1.龙息企划仅在终章进行一次结局选择的投票,一人一票制。
2.终章结束后,结算各阵营所有章节的投稿总数(以E站数量为准),投稿最多的阵营将影响后日谈结局的内容。
微博账号:龙息企划
枫华庆典是银顶城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魔纹骑士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戴维斯钟塔在庆典期间全程对外开放,即便现在是和平年代,作为魔法师的耳目与武器,魔纹骑士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而塔尔玛正是今天巡逻队中的一员。当然了,巡逻是一项苦差事,不过这对活力四射的塔尔玛而言不算什么。在钟塔巡逻总要比在驻地训练舒坦,更何况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和久别重逢的童年旧友爱尔莎一起叙旧,最重要的是,钟塔的伙食可比骑士团好太多。
“当时见到你我也吓了一跳。”爱尔莎和塔尔玛记忆中一样,总是挂着温柔却坚定的笑容。如果说塔尔玛是夏天的烈日,那爱尔莎就是春日的暖阳。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课题到日程安排,从历史到哪家店更好吃。她们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爱尔莎提议:
“枫华庆典需要礼装,等你交班之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好啊!”塔尔玛欣然答应,“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裁缝店挑选布料,我去首饰店看看配饰,这样节……”
她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该死,习惯的力量真是恐怖,她和爱尔莎讲什么效率?她讪笑着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对爱尔莎解释道:
“抱歉,我有位朋友每次逛街都喜欢这样安排,所以我下意识就这么回答了。”
但爱尔莎却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问她:
“看来你交到了非常不错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塔尔玛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她把视线投到走廊外的庭院,听着钟塔的新生们欢乐的笑声,看着庭院内人来人往,语气中有一丝遗憾:
“我想她也会很乐意认识你,但恐怕不行,爱尔莎……”
“……因为她在三年前去世了。”
三年能带给人多大的改变?能带给世界多大的改变?人们常说,伟大的变革往往发生在一朝一夕之间,但很显然,这三年是风平浪静的三年,戴维斯钟塔的一切与维德记忆中别无二致,无论是这令人心烦的整洁,还是这过于精确的时钟。
“这是你的弟弟吗?维德?”康佩举起一枚被剪了一角的证件,看了看上面的画像,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炼金术师。维德用左眼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那是我。”
“……”康佩露出了像吃了一枚石子一样难受的表情,一方面是她实在难以把画像上文静又腼腆的少年和自己旁边总是说着一些高深莫测的话的家伙联系到一起,另一方面是她对维德这种状态有些不知所措。他太安静了,康佩遇到他的这三年里,她从未见他哪次这么安静,就像一头被陷阱重伤濒临死亡的野兽,乏力地接受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康佩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想来钟塔参观惹维德不高兴了,但维德说没关系,还做了她的向导。只是她们越接近这里,她就越觉得维德身边的气息很凝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维德是被这个地方驱逐出去的,他可能并不想回到这里,但维德说他正好要来看看以前的朋友。
可是维德真的会有朋友吗?聪明的康佩总觉得维德是在骗她。
“真是稀奇,这不是龙化病患者吗?”
在康佩的内心左右互搏时,她感觉有人正在看向这边,她回过头,一名高挑的青年正看着门框,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她。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康佩并感觉不到对方有什么恶意,她只是觉得面前男人眼皮上的黑点很有特色,让她想拿炭笔在他的眼皮上再画一双眼睛。
“绿色的毛发……啊,是分泌紊乱导致的吗?这种症状倒是罕见……还有这角……唉,这种程度的龙化我还真没见过……”
他绕着康佩一圈一圈地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康佩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每次她去看医生也是这种感觉。但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对她的病症很有兴趣,这么一说,或许她的毛发能卖个好价钱也说不定?
“好久不见,希德尔老师。您对龙化病的钻研精神真是不减当年,如此不忘初心的坚持真是令人钦佩。”在康佩与那名男人相互观察相互分析之际,维德突然开口了,他拍了拍康佩的肩膀,嬉皮笑脸地问那位好像是叫希德尔的男人,“您对我的搭档感兴趣真是鄙人三生之幸,不如这样,我把她借您十分钟,您就当没在这里看到过我们,如何?”
维德似乎终于恢复正常了,虽然还是有些违和感,但至少他给康佩的感觉不再那么陌生。希德尔这才恍然注意到康佩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歪着头打量着维德,半晌才用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他:
“维德?”
“希德尔老师真是记忆力超群,居然连我这种籍籍无名之辈也能记在心底。”维德有些夸张地同他鞠了一躬,希德尔嘴角抽搐了一下,用说不上是调侃还是指责的语气说道:
“我是建议过你换一种更开朗的社交方式,但我可没让你在银舌雀那里乱吃药。”
“诚惶诚恐,希德尔老师,鄙人现在的研究方向是锻造不是草药,不过如果您认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会考虑再修一门课程的。”维德一本正经地纠正希德尔的话,仿佛那不是一句讽刺,而是一句学术探讨。
“……随便你吧。”希德尔打了个哈欠,冲他摆了摆手,“保护好你的龙,别来烦我。”
“你从良了!?”维德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忘了用敬语。
“在我决定向贤者禀报你回来了之前,别再故意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希德尔深吸一口气,用手捂住脸平复了一下情绪,发自内心地决定对自己以前的学生假装不认识。维德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抓着康佩向着希德尔让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希德尔百无聊赖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虽然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康佩的鳞片与尾巴上,突然,他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龙化病人。”
“……并没有。”维德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希德尔的警告,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
“既然不是……算了,搞不懂你。”希德尔想说什么,但他立刻放弃了,他别过头,没有和回头的维德对上视线,“你知道的,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我从来不拦你,但眼下不是你回来的最好时机。你应该也知道,因为一些传言……钟塔现在对炼金术师有些敏感,尤其你的身份特殊。”
“今天是开放日。”维德毫无波澜地强调,“我只是带搭档来参观的。”
“你最好是,我是说,我希望你确实是。”希德尔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屋里,这算是他对维德先前请求的回答,临走前,他对维德说:
“你的事当年贤者和塔尔文都没声张,这也算从轻发落了,所以你对于钟塔就是个普通的叛逆者而已,至于这是好是坏,你自己把握。”说到这里,希德尔顿了顿,“贤者一直认为你的举动情有可原,如果你诚心忏悔,我可以帮你。”
说完,不等维德给他回复,他便关上了门,仿佛维德的答案并不重要,又或许他对维德的答案心知肚明,只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一些事告诉自己以前的学生。
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介入二人谈话的康佩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正在掀起一场风暴。她一边走马观花地看着钟塔内部的景色,一边努力思考维德和希德尔方才的对话。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她又有些糊涂了。被钟塔驱逐的魔法师应该是做了错事,但维德肯定不是坏人,所以当年肯定是事出有因啦!维德说是因为他没有天赋,想要投机取巧所以惹贤者不高兴了,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错!
“如果贤者愿意原谅你的话,你就道个歉嘛。”康佩看着钟塔光滑的大理石穹顶,眼睛里闪耀着赞叹的光芒,“这里比贫民窟要好上太多了!”
“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来我的工坊住,或者我们也可以攒钱租一间更好的屋子。”维德对这里的一切司空见惯,只是跟在康佩身边陪她转来转去,像一只对人类爱答不理的猫。
康佩摇摇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在他人听起来可能有些沉重的话:
“没这个必要哇,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那里住多少年,现在的房间也挺好,有那个钱可以买好多武器和肉呐!”
“那我也不需要。”维德言简意赅地说,这又让康佩有些搞不懂了,维德不需要什么?大房子吗?可是她想说的并不是大房子。
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这样维德又可以和他姐姐见面了,不用总去寄信,也不用经常对着被退回的信发愁,她一直以为维德应该是想回到这种生活的,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但她没有问出口,她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像是黑夜里有人把油灯吹灭了一样,只是这里没有月亮和星星。她什么也看不到,包括维德在哪里也感受不到。她有些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但是这里好像无边无界。直到一道银光切断了黑暗——这是一种很酷的形容,她和维德学习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想到的,事实上应该是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在她眼前划了一下,随后银色的光照亮了她的四周,给她圈出来了一块小小的可视空间。
她总感觉刚刚那束银光是剑,但是这里除了她哪有用剑的人呢?维德抱着他那根古怪的杖子,歪着头自言自语:
“先是瑚金老师,又是希德尔老师,然后又是您……难道我的交际真的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一个老同学都碰不到,只能悲惨地和老师们叙旧吗?”
黑暗像是有意识一样退开了,一名周身像是被影子环绕着一般的成年女性走到他们的面前,阴影下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在笑,有些阴森森的,但康佩却感觉这样看起来好帅气,不愧是魔法师的聚集地,她今天见识到了好多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你应该庆幸发现你的不是湖夫人,萨缪尔同学。”女人用温柔的语气劝诫他,“虽然你还记得通过考试的方法,老师我很感动,但能不能请你折返呢?毕竟,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开放日,我们的位置不算深入,而是我是来布置会场的,特里维亚老师。”维德依然眯着眼,不卑不亢地回答面前的女人。特里维亚听了这番说辞似乎有些困扰,她扶着脸颊像是在思考,但最终她还是用温和但寸步不让的语气否决了维德的辩解:
“确实如此,我也无意刁难你,毕竟我的两个妹妹也是炼金术师——如果你只是普通的炼金术师那我当然愿意欢迎你,但是,萨缪尔同学,现在是个敏感的时期,作为叛徒的你带着一名龙化佣兵出现在钟塔里已经是一种僭越。所以恐怕得麻烦你换个稍微外围的场地了。”
维德皱了皱眉,既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抱着杖子和特里维亚面对面地僵持着。维德似乎在等什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康佩直觉如此,但她说不好。在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重时,在康佩犹豫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皮肤黝黑的女性骑士横在了他们二人之间。维德见了面前的人顿时偃旗息鼓,他似乎有些惊讶,甚至被那位女骑士像抱猫一样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推着走都没有反抗:
“塔尔玛小姐?”
“嗯嗯!是我哦!这不是维德弟弟吗!真巧啊!”塔尔玛笑着应付着他和特里维亚,“女士,场地安排是我们欠考虑了!但维德弟弟也就是带着朋友四处逛逛,看在他什么影响都没造成的份上,可以不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呢!”
“嗯,我倒是没意见。”特里维亚被阴影包覆的五官仍然只留出那一抹愉悦的笑容,她向三人的背影挥了挥手,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恶作剧,“庆典再见咯,期待你们展出的作品,有机会我也会去看的。”
“塔尔玛小姐你怎么在这?”但是维德根本没把特里维亚的话听进耳朵里,他一门心思全在塔尔玛身上,只有康佩在用力挥手道别并表示他们会努力的,“姐姐呢?姐姐没和你在一起吗?”
“嗯……呃,拉塔斯她还在出外勤啦出外勤!任务保密,所以你送来的信都是我代为转交的!”塔尔玛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僵硬,但她立刻又回到了原本那副开朗活泼的样子,隔着帽子揉了揉维德的头发:
“所以你也别和钟塔的人闹得太僵,这会让拉塔斯为难的,对吧!”
“嗯……确实如此。”维德叹了口气,他突然这么乖巧,让康佩怀疑这位叫塔尔玛的骑士是不是有什么会让人听话的魔法,“今天是我不好,回头替我和特里维亚老师道个歉吧!”
“嗯嗯!我会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给拉塔斯的话吗?”塔尔玛干劲十足地问他。
“没了,姐姐很强,即使我不挂念她,她也能完美地完成任务。不过她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好准备她最喜欢吃的坚果和点心。”维德看起来心情不错,康佩很少见他笑得这么满足,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康佩也很少见维德这么听谁的话,这让她相信塔尔玛是个超级厉害、超级了不起的人物。
虽然钟塔的探险到此为止有些遗憾,但这一天见到了这么多厉害的装置、魔法、以及大人物,康佩感觉心满意足,这让她的回忆录又可以填上一笔,等她会写所有的字时,她一定要把这一天也记录进去。
“呼……”在维德与康佩走后,塔尔玛有些泄气地长舒一口气。她靠着庭院的柱子,有些抱歉对在一旁等候自己的爱尔莎说道,“抱歉啊,刚刚突然就跑出去了!”
“没关系哦。”爱尔莎依旧毫不介意,她只是有些困惑,“刚刚你和那个男孩子提到的人莫非就是……”
“拉塔斯。”塔尔玛说到这个名字时,又发出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她就是维德的姐姐,也是我的朋友,她……三年前因龙化病被处决了。”
*虽然没有正面出场但还是关联一下伊勒坦老师(心虚)
距离雪山调查队上山已经过去了几日,银顶城从枫华庆典华和角逐赛里冷却下来,街上显得萧条起来。克莱尔接到委托的时候稍有些意外,在连首领阿迦都前往雪山的情况下,居然有炼金术师能抵抗住探秘的诱惑,老实地待在银顶城,实在是件有点稀罕的事,而且内容简单,报酬丰厚,只要求被雇佣者有一把子力气,需要做力气活。
她来到雇主的塔楼前敲门,这栋楼大约二至三层高,虽说是个传闻里做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人,但雇主住处的外观倒是可以说平平无奇,抱着这样的思绪,克莱尔敲了敲门。
门后传来挂锁的声音,银发魔女眼前飘过漂浮的布料,她一时愕然,凝神细看,发现是两个小小的兔子手偶,黑纽扣缝的眼睛,正捧着栓门的门链飘至一边,其中一只甚至对她行了个礼。
而走进洞开的门,来到会客厅,克莱尔才明白这位雇主莉婉为什么在此时选择原地不动,又发布了那样的委托——身高不到她腰际的炼金术师坐在沙发上,头上几乎布满了层层阴云,肉眼可见的情绪不佳。
黄金之家的问题药水在离城之际多少掀起了一阵骚乱和风波,眼前的炼金术师差不多七八岁的幼童模样,穿着厚实的外套,蹬着不怎么合脚的兔子拖鞋,依旧戴着那副圆眼镜,倒是平时编束漂亮的头发披着,有不少倔强地翘了起来。
“你好,克莱尔。”退化成儿童的炼金术师干巴巴地说,那对手偶兔子已经关上了门,熟练地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梳头发,“如你所见,我需要一个实验室帮工,没什么难度,但请一定遵循规矩,在我的实验室大呼小叫,我不想和人解释你在我的实验室到底碎成了多少块。”
佣兵的眼光不可遏制地朝着兔子们偏移了那么几秒。
“我没问题。”她回过神来,暗自端正了表情,“那么现在就开始?”
莉婉点了点头,跳下沙发,领着克莱尔朝着螺旋向下的楼梯走去,这屋子整个处于一种凌乱的混沌之中,活动的东西太多了,顺着楼梯扶手滑动的抹布,地毯附近来回徘徊的小熊都让佣兵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无奈感,更别提她们起身走动时,天花板的吊灯花一样绽开,游出一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每根节肢都是利刃尖锥的金属千足虫样的怪东西,安静地趴伏在了塔楼的窗口边。
那怪虫的存在感太强,克莱尔分了下神,脚下就踢到了一只蓝色的东西,她低头看去,那玩意有一只小狗那么大,黑豆大的眼睛,头上竖着两只耳朵不住晃动,身体像是蓝色的橡皮泥,蠕动着生出波浪形不固定的足来,在地板上快速前行。这似狗又似兔的小泥怪身上沾了些灰尘,看起来活泼的很,红色的舌头卷着一把钥匙,邀功似的把钥匙朝克莱尔面前递了递。
“啊,对了,那是客房的钥匙,这几天你可以住在那里。”炼金术师这样补充道,或许察觉到了克莱尔的目光,“那么还是要说明一下。”
孩子模样的女孩把钥匙拿起,递给了佣兵,接着拎起那只小泥怪,把那双闪闪发光的黑色小眼睛径直拔了出来。
没了眼睛,留下两个空洞的泥怪身体当即失去支撑般慢慢塌陷,变成一团瘫软的蓝色泥团,被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扔进了垃圾桶,接着她拉开柜子的抽屉,将那两只黑眼睛按进了一块蓝色的方形泥砖上——克莱尔眼见着它蠕动着重新圆润起来,生出相差无几的耳朵和舌头,从抽屉里扑通跳了出来,晃着耳朵去别处游荡了。
“如你所见。”炼金术师慢吞吞地说,她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虽然看起来很生动,但请记住,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上一个和我讨论炼金产品权利的人已经永远闭嘴了,希望你不要对根本不存在生命的东西倾注多余的感情,它们只是像,而不是真的有生命和智慧,这只是一种拟态,无聊的同情和怜爱会给工作带来麻烦。”
在发现克莱尔并没有因此露出什么不赞同的表情,只应了一声后,银发的术师看起来有些满意。
她们穿过向下的阶梯,克莱尔推开厚重的门扉,来到了炼金术师的工作间。
这地方或许被施过空间魔法,这是佣兵脑内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毕竟就外表来看,这塔楼就不像是能有十几米纵深房间的类型。
和楼上家居室怪诞中还有阴森可爱的风景不同,这位乖张的术师的工作间的风格居然更靠近黄金之家的大熔炉,正统且森严精密的机械风格充斥着整个房间。但如此大的空间已经被占据了大半,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它吸引目光。
有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研究什么东西?这是克莱尔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那是一尊巨大的……简直可以说是战争机器也不为过的魔像雏形,已经完成了大半,金属的兽首被雕刻得狰狞狂放,伏地支撑身体的两只前肢极为粗壮,最下是四根锐利的趾爪,后肢较前肢来说小了不少,仍是爆发力极强的兽类后肢,更有连着脊背的钢铁似的可怕尾巴。这金属巨兽的头、颈、臂、尾上都牢牢卡着极粗厚的环和锁,从头到脚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深红色铭文,像是被锁死又被烙上无数邪异花纹的死兽,恐怖得叫人不寒而栗,而在恐怖之余,直面这尊前所未有的魔像,粗犷和精密、野蛮和冷酷并存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克莱尔听见自己问。
“还没有完成的魔像。”炼金术师调了调刚刚戴上的护目镜,指了指一旁的防护用具示意克莱尔戴上,似乎到了她乐于解释的领域,莉婉的话多了起来(虽然她也并不是个寡言的人),“从前我的导师普鲁登斯宣称衣服是人的另一种灵魂,通过旧衣服来复现物主的习惯性行为,以达到操控使用的目的。但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嗯,或许是因为他以前在钟塔过得太单纯了。他总是有这样法师的秉性,即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有强烈的探求之心,无论这东西是否真的能被掌控,去追求神啊灵魂啊之类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甚至并不能证明其存在的东西。旧衣服是否真的残留有灵魂,还是只是有残留的意识或魔力的轨迹?或者说我们只是根据对旧衣服的观测而推论出了这东西从前主人的习性,从而以此为基底令它行动,这都是未可知的。”
她完全没理会一头雾水穿戴装备的佣兵,继续侃侃而谈:“甚至退一万步来说,去接触跟人的意识有关的东西总是危险的,我们如何能得知死者的感情?旧衣服有死者的惯性,如果死的是个法师仇恨者呢?这件衣服活过来的瞬间是否会立刻进行攻击?而如果在战斗时面对的是衣服旧主的所爱之人,衣服是否会违背操控者的意志?已知我们没有能够进行检测的魔法,那么如何能判明这件衣服究竟有多少灵魂残留,能够达到何种程度?感情是可以量化的吗,是固定不变的吗,是会随着场景的变化波动的吗?这太过于……总之或许是神学的范围了,不是我喜欢的课题。就像是你的武器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它有可能在你使用它时顺从或反抗,那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使用它吗,克莱尔?”
“唔……能吧。”佣兵看起来已经被她的长篇大论打败了,顺着自己的感觉回答,“毕竟是我在用,它们想什么关我屁事。”
她面前的小女孩露出了无语的神情,不过因为年纪所限,倒没显得让人讨厌,只是有些好笑:“不过如果你以后有机会遇见普鲁斯登老师,可不能这么说,他的精神比较脆弱,容不得这么过分的话。”
“然而普世意义上对魔像的理解来说,很多人认为魔像的最终形态应该是成为真正的智慧生命,魔像可以得到生命吗?我想目前还没有人能做到给死物化生的地步,但魔像真的需要生命吗?我想是不需要的。把那个搬过来,谢谢。”莉婉指了指角落的一筐紫色石头,“因为生命是不可复制,不可替换,更难以控制的东西。”
“就像刚刚的狗泥怪一样,只需要拿下一对眼睛就可以让它在别的泥块里重新工作,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它生命?活着的东西惧怕死亡,那么从没有活过的魔像又为什么要增加缺点?当然我在故事里看过有人将自己的灵魂放在盒子里,成了可以转移躯体的不死生物,虽然这只是个故事,但魔像可以做到类似的替换,不是吗?何必执着于什么独一无二的珍贵生命呢?”絮絮叨叨的术师手上半点没有慢下来,指使着克莱尔把石块倒进机器压出深紫色的粉末来,装进杯子,又拿起另一管黄色的溶液,稳稳地倒了进去,看得佣兵眉眼一抽——如果她没记错,这管子里的试剂在黑市价比黄金,现在倒是被这位雇主倒的一滴不剩。
“当然这或许是什么人类的浪漫天性和艺术细胞作祟,所以说人的想象力太丰富真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能对着拟态生命产生感情我可以理解,但能把它们的行动指令擅自补充成拥有了智慧,对主人产生了忠诚啊感情啊什么的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特别是……嗯。”莉婉露出了格外不好看的神色,“有些贵族总是会认为最精巧的魔像应该是最为肖像人的人偶,杰作中的杰作,拜托,我可不想银顶城真的演什么皮利马格翁的故事。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觉得人类就是万物之主,给我提这种恶心的要求?”
克莱尔在帮莉婉敲深海蝶贝,她算是发现了,这位雇主只是想说话,甚至不管自己这位听众究竟有没有在听和附和,于是左耳进右耳出,一边点头一边拿着锤子把贝壳敲得梆梆直响。
“拟态就一定要做的和原生物一样吗,我看未必,人类一定比史莱姆高级?那也不一定。有给他们做美少女娃娃的功夫我能看完一本书了。人偶不能让人得到感情价值,那都是假的,我宁愿多做一个泥怪都懒得去做人形,那只会带来麻烦,麻烦,和无尽的麻烦,你永远不知道人会对着这种娃娃发什么疯,把自己心里的幻觉寄托给玩偶,最后难以接受这东西根本就是死的的事实,去找什么邪教和邪法来满足自己。而且我敢说每一个买娃娃的人都肯定看过它们有没有生殖器,呕。”
莉婉手里的试剂已经变成了令人目眩的虹色,术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束了她的批判:“魔像的身躯要用这种罕见的酊剂和混合物熔接,一般来说拟态活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在魔法材料上镌刻铭文,直接引出材料的魔力进行活化,一种是使用魔力素材做成核心,使其一定范围内的材料进行活化操控,但这样大规模的魔像,以二级的炼金术来说,带动它行动实在过于困难,甚至我认为一般的法师也无法进行。所以使用高级导魔材料的同时,进行两种镌刻方式的并行铭刻,把部分组合成链组……”
银发魔女只听得头脑发胀,把小个子的音频输出器抗在肩上,看着她将那贵得让人胆寒的试液点在铭文的凹槽里,晕出呼吸般起伏明灭的艳丽虹彩,让那钢铁巨兽都显出半分温柔的瑰丽来。
确实有的时候人会因为外表产生幻觉,这时候再看它,倒也没有那么令人震悚了。
“所以你做了这个?”克莱尔问。
“大概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非生命究竟可以做到何种程度,我想知道。”小小的术师坐在克莱尔的肩膀上,即使这里比室外暖和的多,但她的手指尖依旧因为这样些微的寒冷而发青,“这是听我号令的守卫,我的征战者。”
因为我羸弱普通的生命无法永永远远,但在我活着时,我要见证和创造最接近不朽的魔像。
魔法师不畏惧黑暗,魔法师不信仰光明。”
白油纸上写着一行字,清瘦有力,似乎可以听到书写者心里的声音。
论文署名“青膝”。
......
特里维亚看着手里的白油纸,将它丢回纸箱中。
这并不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对此也毫无兴趣。
如果想法可以完整展示在那小小的一方白纸上......
傍晚的钟塔十分安静,特里维亚走在平日喧腾的廊厅里,似乎打乱了两侧蜡烛的安眠,深红的火焰跳了跳,见无事发生后再次沉睡去。
一个与众不同的夜晚,月亮的处境艰难,在黑夜的啃食下,仅留下了一缕牙状的残光。
不畏惧黑暗,不信仰光明......
说的是月亮吗?
头顶的月牙与法杖上摇曳的火,似乎是一类灵魂。
身旁的玻璃上印着特里维亚的身影,脸颊隐没在黑暗里,月牙似笑容。
(一)
默利顶着昏沉的脑袋从教室里走出。
冬季是最难熬的日子,睡眠与阳光的双重缺乏,让默利变得像一只干瘦的吸血鬼。
但自己并不讨厌大蒜,也可以触摸十字架......
叮叮......
钟塔巨大的摆锤悬挂在头顶上,维系其走动的齿轮并为因寒冷的季节而停滞懈怠。
与人还是有有很大区别的。
默利将手缩进袖子里,衣服很薄,默利也没使用任何升温的魔法。
寒冷栖息在空旷建筑内,默利吐着白气,后悔没在出门前多穿两件毛衣。
两件?
谁会连续穿两件毛衣。
这个叮嘱来自于谁?
温德米尔的笑脸出现在默利脑海中。
有答案了。
默利的心情好了不少。
温德米尔正在干什么呢?
那家伙......应该还在做梦。
这次回家一定......
哗啦......
“嘶。”
“走路不长眼睛吗?”
“抱歉。”
默利蹲下腰,准备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
“我说是谁呢,默利。”
“.....您好。”
默利并未抬头,耳朵里全是那人尖锐嘈杂的声音。
踏。
一只浅灰色的靴子踩在默利正要捡起的纸上。
“.....”
“谁还不知道你啊,约里德家族的败类。”
“感激不尽。”
默利站起身子,目光落在侧边,依旧将那人排除在视野之外。
“这就是约里德家族的礼节吗,捡起来。”
“……”
耳膜被这人吵得生疼,默利再次蹲下,那只浅灰色的靴子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唉。”
叹气出声。
来往的人越来越多,默利很讨厌这种被目光聚焦的感觉,像极了被吊在十字架上的巫女,自己的一切都被一览无遗。
“支配。”
默利抬起眼睛,在冰冷凌厉的目光下,男人趾高气昂的气势在瞬间被瓦解。
“站着别动。”
袖子下的手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默利快步离开,没入人群中。
等价支配,通过牺牲掉自己的一些,资本或躯体使用权,换取对目标的短时间支配。
这是默利自创的魔法,在这个忙碌的早晨迎来了他的第一位体验者。
《魔法实战课》
这似乎是一份宣传册。
默利看着手里的纸张。
特里维亚老师……
似乎没什么印象。
不过,应该可以长进不少……
粗略阅读后,在“实战对战”一栏下填上自己的名字,默利将报名单塞进廊亭尽头的铁箱中。
(二)
青膝是童话里的怪物,在冰天雪地里生活的怪物。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青膝睡了过去。
这里本是一片长满苹果树的伊甸。
青膝在梦里想起往事。
甘甜的河水与风,一切都像母亲的手指,温柔,让人安宁。
直到太阳放弃了他们。
寒潮与疾病将这里占领。
青膝失去了家人与朋友,告别了苹果与河水。
青膝安然睡去,裹着发霉的毯子,安然睡去。
三个月亮轮流交替。
青膝醒来时已然是第六天的正午。
冰顺着窗户缝闯进来,青膝已经无法看清。
那是让眼球脱落的疾病。
青膝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掉在地上。
青膝跪在僵硬的冻土上,一寸一寸地爬行,一点一点地摸索。
要找的是可以看到光明的眼球。
青膝一遍遍提醒自己。
他害怕死亡带走自己的记忆。
要找的物品是眼球与光明。
膝盖在长久的磨损下变成青肿。
青膝变成了没有眼睛的怪物。
青膝变成了青膝。
青膝已然长久地寻找着,只不过寻找的事物仅剩眼球。
(三)
名单上写着三个名字。
默利、希德尔、阿尔伯特。
特里维亚似乎心情很好,半个剥开的石榴压在那张名单上。
猩红的石榴籽,在烛火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特里维亚经常带着这种水果。
实战对战吗......
默利·约里德。
熟悉的名字。
特里维亚想起早上那个运用支配魔法的少年。
胆子很大。
对同僚使用那样的魔法,这已然是半个身子探出戒律笼罩的领域。
不畏惧黑暗也不信仰光明吗......
特里维亚简单地在名单上画了几笔。
默利------希德尔、阿尔伯特。
随着纸页的翻动,几粒石榴籽脱落下来,落在特里维亚的视野中。
不多不少,刚好三颗。
沙沙......
特里维亚将它们握在手心里。
黑暗顺着石榴的根蒂攀附而上,只是片刻,石榴与石榴籽便没了踪影,消失在特里维亚手心,那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四)
“搞什么?我们的对手是他?”
希德尔指了指名单上的默利,眉头紧锁地向身旁的阿尔伯特说道。
“特里维亚老师安排的,一定有她的用意。”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名字。
“先说好,你负责战斗,我在旁边站着。”
“真是轻松呢。”
“是谁硬拉着我报名的......我对这种战斗课可没什么兴趣。”
希德尔摊了摊手,记下了课程的时间与地点。
明晚九点,钟塔外墓园。
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场地。
希德尔看了看身旁的阿尔伯特,微蹙的眉头似乎正表达着内心的后悔。
“报名之后就没办法取消了哦。”
阿尔伯特盯着课程简介,却十分清楚此刻希德尔的表情与想法。
“.......”
希德尔在心里悄悄叹气。
“比起课程的安排,我更在意的是这个对手。”
正值黄昏,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月亮也远挂在天边摇摇欲坠。
希德尔捏着一团光,供阿尔伯特看清公告栏上的内容。
白色的光团,翠绿的晶石,冰蓝色的耳坠,在昏暗的廊厅里愈发耀眼,就像三颗环绕在一起的恒星。
晶石会在魔法师主人的身边发出莹莹之光,它们所带来的光明,成就了每一位魔法师心中的信仰与热忱。
除了默利,将晶石随意丢弃的家伙。
(五)
默利找到了自己的晶石,但不知何种原因,它无法发光。
自己曾经见过这玩意儿发光吗?
是绿的还是白的......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默利并未将其雕琢。
石头只是石头。
自己从未见过它发光,从收到那个装着石头的华贵盒子开始,自己就没期待过哪天能看到什么绚丽的光彩。
特里维亚老师在简介上特别标注,携带晶石。
至于对手,默利心中除了有趣并无其他想法。
希德尔是自己的朋友,为数不多愿意和自己讲话的人,而阿尔伯特,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人。
很欣慰希德尔身边有这样的一位挚友。
默利并不了解这些人,但那些能给予自己帮助的人,他都会明确地记在心里。
石头只是石头,钟塔也只是学校,褪去学校的外衣,还是毁掉自己家庭的人。
默利也只是默利,摘掉哥哥的头衔,只是个躲在橱柜里的孩子。
(六)
墓园,忠良的魔法师在这里安息,没有姓名的魔法师则被埋葬。
特里维亚倚靠在一块墓碑上。
黑曜石的墓碑,光秃秃的纪牌。
洁白的长裙与晚间的风,跳动的烛火与残缺的月。
特里维亚站在黑暗中,就像神明与他的信徒。
“特里维亚老师,晚好。”
默利站在不远处。
“晚好,默利。”
简单的寒暄,却在肃杀冬夜被拖得十分漫长。
“月亮、犬和地狱,你会选择哪个?”
特里维亚露出笑容,月牙似的笑容。
“我想,是犬。”
默利思考片刻,语气肯定。
“过去吧。”
特里维亚指了指墓园的尽头。
黑暗拖着庞大的身躯,不断吞没两侧的白蜡烛,察觉到它的脚步时,默利依然被黑暗握在手中。
纸面上的黑头蚂蚁偶然遇见墨水瓶打翻的灾难。
(七)
在黑暗中,默利失去了方向。
特里维亚的魔法,黑暗。
既不像深渊也不像洞窟。
默利四处摸索着,抓住了一些虚空。
像从前,因为害怕而缩进都被窝。
这是默利的直观感受。
晶石依然黑着脸,跟在默利身后。
曾听说,意志强大的魔法师可以找到黑暗的终点,而魔法精湛的则可以利用晶石的光找到出口。
但默利属于两者之外。
自己是个怯懦的灵魂,更对龙毫无信仰。
找不到出口,晶石发不出光。
黑暗总是让人联想到畏惧的事物。
默利在那个被窝里挣扎着,精疲力竭。
他没能记起温德米尔的笑容,没想到那个落在颈脖的吻......
温暖的拥抱与勾起的小拇指......
心里的声音不断呵斥着默利。
想起我!
想起我!
想起我!
(八)
希德尔与阿尔伯特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他们顺利通过了第一阶段的考核。
而默利,似乎只是在原地徘徊。
沙沙......
特里维亚收起魔法。
默利重新获得了光明。
“月亮、犬和地狱,你选择什么?”
“犬。”
默利思考片刻,语气坚定。
(九)
对战的规则很简单。
默利,阿尔伯特与希德尔,分别站在场地的两边。
两把蜡烛分别位列于两侧的角落,率先熄灭对方蜡烛的一方,便可获得胜利。
时间却似乎很模糊。
月亮行走到中央。
这是特里维亚的原话。
希德尔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任何类型的魔法都可以使用吗?”
希德尔问道。
“可以。不必担心对方会因此受伤。”
特里维亚笑了笑。
希德尔看了看身旁的阿尔伯特,似乎在说,“交给你了。”
特里维亚退回场地之外。
依然是在墓园,但所有的墓碑都被做过特殊处理,任何魔法都无法影响这里的事物,就像一座金刚石展厅。
双方行完战前利益后,蜡烛上的火焰开始跳动。
对战开始。
(十)
默利率先行动起来。
咒语,凝聚成手中的一把光刃,直奔希德尔身后的蜡烛。
炼化魔法吗?
阿尔伯特捕捉着默利的行动,即便箭矢一般的速度,也被阿尔伯特精确地捕捉。
风。
轰。
苍蓝色的风在阿尔伯特指尖涌现。
风球在吟唱片刻后向默利冲去。
裹挟着晚夜的月光与墓园的落叶。
默利未留神,被掀翻出去。
精准,手感不错。
阿尔伯特轻轻转了转手腕。
希德尔索性坐在蜡烛旁,仿佛找到了观看的最佳位置。
默利踉跄地爬起身,方才的那一击不仅打乱了自己的节奏,蜡烛也险些被波及到。
那家伙,很强。
既然如此。
强化,敏捷如风。
身体变得轻盈不少,脚底似乎踩着一团气旋。
默利手中的匕首化作一把长剑。
双腿发力,眨眼的功夫,已然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好快!
希德尔小声道。
反观阿尔伯特,目光依然紧紧跟随着高速移动的默利。
默利的目光在蜡烛与阿尔伯特间来回跳转。
来得及……
风场。
巨大的法阵出现在默利的脚下,下一秒,千丝万缕的风从法阵之中诞生。
犹如一座风的牢笼。
风场中的一切都被抛向空中……
“希德尔,就现在。”
阿尔伯特操纵着风场,朝身后的希德尔喊道。
“配合的真好啊。”
希德尔起身,拍了拍阿尔伯特的肩膀,闪现到默利的蜡烛旁。
呼.......
希德尔弯下腰,超烛火吹去。
默利在空中尽力维持平衡。
等价支配。
诶…….
希德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在空中。
“阿尔伯特!风场放置错了!放我下来!”
希德尔喊道。
“不是我。”
阿尔伯特看着风场之中的默利,姿态、动作甚至表情,都与希德尔一模一样。
好可怕的魔法。
三人似乎形成了一个僵局。
阿尔伯特的风场束缚着默利,而默利将同样的效果赋予给了希德尔。
既然如此。
风之眼。
阿尔伯特念动咒语。
眨眼间法阵扩大数倍,其中的风暴也愈发剧烈。
犹如龙卷降临的灾难,整片墓园都被风之眼所笼罩。
这是消耗极大的魔法。
阿尔伯特松开控着风球的手,箭步来到身后的蜡烛身边。
风牢。
青绿色的风将蜡烛包裹住,深红色的烛火在其中轻轻跳动。
反观默利的蜡烛,在强大的风魔法中已然支离破碎,白色的蜡油干涸,一缕青色的烟宣布着对战的结果。
特里维亚转了转手指,空中的默利与希德尔平稳落地。
“十分精彩的对局。”
特里维亚捡起两柄蜡烛。“你的魔法很精湛。阿尔伯特。”
“感谢老师的夸奖。”
“这是毫无悬念的对局,特里维亚老师。”
希德尔说道。
“胜负在一开始就确定了。”
特里维亚看了看这个绿色眼睛的魔法师。
“正因为胜负在一开始就确定了。你们才有对战的理由。”
“.......”
默利沉默不语,一同安静的还有希德尔与阿尔伯特。
“默利,选择还会改变吗?”
特里维亚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轻松明亮的问题。
“不,特里维亚老师。”
(十一)
作为胜利的奖品,特里维亚送给希德尔与阿尔伯特一把裁信刀。
青铜的刀身上镶嵌着一颗橄榄石,刀把上则雕刻着一朵罂粟。
阿尔伯特对此并无兴趣,裁信刀便遗留在希德尔的桌前。
但不久之后,默利收到了这把刀。
用黑色布料所制成的包装,似乎来自某个喜爱黑暗的魔法师。
(十二)
魔法师不畏惧黑暗,魔法师不信仰光明。
默利在日记中写道。
署名:青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