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龙息企划仅在终章进行一次结局选择的投票,一人一票制。
2.终章结束后,结算各阵营所有章节的投稿总数(以E站数量为准),投稿最多的阵营将影响后日谈结局的内容。
微博账号:龙息企划
人类很容易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产生幻觉,以至于过分地依赖或是滥用自己的长处。
莉婉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在战场上走神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魔像及时拦住了激射而来的藤蔓,撕裂了那截魔性植物。
就像现在这样,她想,当你在运用暴力的领域占取优势的时候,又如何能节制地使用它呢?就像……魔纹骑士,依靠着天赋、素质还有魔纹,所追求的强大必然是淬炼自身达到完满的境界——自恃武力的莽夫,挥出去的武器能够伤害敌人,同样也会因为过于激烈而拉伤肌肉,但专注于一场战斗的时候,这样微小的损失比起胜利或者生还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便很难被人注意到,但并不是不存在。
就像现在这样,她想,这样摧枯拉朽的力量如何不让人热血沸腾,它像是可以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一般。银发的炼金术师力气不大,跑得不快,在身体素质上弱于常人,一次挥剑、一次扑咬甚至一次重病就可以夺去她的性命。她无法拥有如此伟力,魔像可以——可它不是没有问题的。
炼金术师用最好的材料为它浇筑和镌刻,而那些材料和投入的心血不能阻止她曾经无数次的失败。魔像在战斗,金属制成的沉重躯干撕开藤蔓的防线,银顶城还有一战之力的人们循着这段通路向着邪眼攻去,周围是人的怒吼声、建筑的倒塌声、杂乱的脚步声,甚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魔兽的嘶叫。巨大魔像的驱使者观察亮起的红色铭文,在混杂不清的声音里分辨内部传来的机械的响动声,它能在这样的剧烈战斗中行动多久?损坏后怎么办?
快一点儿啊,莉婉在心里说,她望向邪眼所在,那只眼睛看了让人不寒而栗,在层层藤蔓的保护下紧紧盯着钟塔的方向,它周遭的植物几乎是刚被毁坏就急速生长出来,加上不少人目睹了钟塔房间奇怪的畸形,对贤者的质疑仍在蔓延,即使有不少雪山的队伍通过传送门回到了银顶城防卫,一时间场面也竟有些僵持不下。
需要一个机会,她深吸一口气,暂且把对龙化症和贤者的疑惑放在一边,专注到眼前的战斗上来。藤蔓再生的速度太快,体型又巨大,普通的刀剑几乎无法斩断,法师们的冰霜雷火效力则更大些,但面对群起的藤蔓也有些捉襟见肘,完全消灭这些魔性植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有一个让邪眼暴露出来的机会……
巨大的魔像突然从前方退回了后方。
坐在魔像肩上的莉婉慢慢爬了下来:“我有一个想法。”她说。
地面开始震颤,言语难以形容的炼金造物开始奔跑,鲜红色的铭文不规律地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痛,它粗犷又精密,不可一世又仿佛即将分崩离析,泥土凹陷,石板破碎,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甚至有人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
它撞向那片绿色的藤,植物们毫不客气地绞成套锁或是网状,朝着魔像兜头罩来,试图阻碍它的行动,但这炼金造物巨大且沉重,借着冲锋的势力撞破了层层魔藤,更多的藤蔓拥上来,缠住它的手脚,巨像双臂微抬,豁然一张,尖锐的指爪伸展开来,又是挂断了不少魔植,然而此时伴着呼啸的破空声,魔物如层叠的绿色海涛般扑来,密密麻麻得缠上魔像,发了狠似的要将它禁锢在原地,不可寸进。
站在百米开外的炼金术士嘴角挽起一个冷笑,那巨像竟臂弯一收,双拳一握,将袭来的藤蔓尽数攥在手里,卡在身边,轰然俯身压住束在腿上的魔植。它这一低头便留出一大块空档来,暴露出高悬空中无所遮挡的邪眼来。
就是这一瞬。
莉婉远远地站着,火球、冰雹、雷击、光束,各式耀眼的魔法拖着长长的曳尾,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只眼睛,而拿着武器的人们也踏着伏下身的魔像的身躯,越向了空中的魔眼——
“总之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所有人齐心协力杀死了邪眼。”篝火旁的莉婉对西敏说,瞄了一眼钟塔的方向,当然在这里只有狂欢的人群,她并不能看见她还停留在旧战场的魔像,虽然损耗不小,但修修倒也还能用,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收,她撇了撇嘴,面色稍显不虞。
“说一半藏一半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有什么惹人心烦的事情发生了吗?”西敏笑眯眯地望着她,这位领袖常给人热情轻快的印象,事实也是如此,哦,当然他也有些不那么领袖气质的特质,比如现在这句略显八卦的调侃,莉婉肯定他在晚会前早就听了一肚子银顶城大战的故事。
她半真半假地板起脸来,维持着冷淡的语调:“有些不受欢迎的人在战斗的时候踩在了我的魔像上,我正在思考结束之后要多少维修费。”
“让他用那柄宝贝长枪赔来怎么样?”年轻的领袖很显然听闻了塔尔文第一个窥见破绽,带头冲锋,击破城中魔眼的消息。
银色头发的学徒挑了挑眉,顺着这异想天开的主意说下去:“到时候就卖给酒馆老板,大赚一笔的同时,还能看到骑士团长暴跳的样子。”讨厌的人逞威风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败坏自己的心情,不过想到那之后的事情,莉婉刚刚准备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只怕他现在已经失魂落魄地去打脱衣扑克了。”她幸灾乐祸地说。
西敏偏头看向她,毕竟是让人放松心情的篝火舞会,莉婉并未穿上她惯有的服饰,头发披散着,穿了一身浅黄的舞裙,甚至怀里还抱了一小篮骨头小饼干,篝火的暖光打在她的面上,倒衬出一份婉约沉静来,当然这只是假象,这位女性的话语依旧锋利如刀。
“囚禁魔法师,倒逼贤者,倒是有决断,不过卡纳束手待擒的时候,我看塔尔文倒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说不定这家伙到了没人的地方就会伤心得哭哭啼啼呢,她满怀恶意地揣测道。
“我倒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魔纹骑士和魔法师之间从没有过如此大的间隙,他们可以转而成为我们的同伴,不是吗?”阿迦轻快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说大敌当前正应万众一心呢。”他的学徒拨了拨腕子上的首饰,“……不是没有可能,不管塔尔文私人对魔法师和贤者有什么想法,至少这次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游说魔纹骑士改换门庭的困难或许比这事还要困难得多,我在那儿看着他面对贤者的时候,痛苦和震惊远大于被蒙蔽和背叛的愤恨……至少在当时是不行的,但是之后可未必。”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交代,一个选择。”莉婉叹了口气,她显得没那么精神了,自顾自地问出问题,“除去龙化者本身,别的人应该为曾经死去的那么多龙化病人向法师复仇吗?”
西敏的心里浮现出橘色头发的少年炼金术士,他奔向钟塔的身影许多人见过,龙化又带走了他的挚友,那绝望的灰烬里终于暗火重燃,却直指向毁灭。
“罪责不能全算在这一任贤者和魔法师的身上,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境,从而做出不同的选择。”西敏直觉地感到莉婉似乎对此有所困扰,“你也有需要向贤者复仇的理由吗?”
“……或许,但也并不是一定。毕竟死者不会因为复仇而再度复活……死了就是死了,并不能和世界产生新的联系,知晓之后的故事了。”银发的炼金术士重新恢复了冷淡,死为一切的终结,而遗恨只是生者的东西罢了。
年轻的阿迦有意活跃当下的气氛:“不过结盟要是真的成功了,你会对我们的盟友骑士态度好些吗?”
“我是绝对不会让魔纹骑士进工坊门的,绝对。”女人立刻拉下脸来。
“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排斥?”
“利大于弊的事当然要做,我可不相信魔纹骑士里所有人都对法师忠心耿耿,再讨厌这些家伙,我也不会讨厌他们带来的好处。”她眼珠一转,“再说,有了结盟的机会,我现在看他们不顺眼,但以后可说不准,掌权的魔纹骑士不少都有显赫的家族,我们自可以接近、渗透、改造甚至颠覆它们,不是吗?”
她微笑起来,充满了一种险恶且冷酷的意味。一如塔尔文在战场最后看见她的时候,总是不假辞色的炼金术士微笑着,宛如战场追着血食而来的秃鹰,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痛苦,并从中得到快乐。
阿迦叹了口气,咬住嘴里的骨头饼干,然后被硌到了牙。
清晨下了第一场雪。
对雪山脚下的银顶城而言这没什么新鲜的,伊斯顿公爵府的人们甚至对此浑然不觉。
刚岩铸造的石墙厚实坚固密不透风,铺满整间屋子的织花地毯则隔绝了脚下的寒冷,更别提每个转角都摆放着的发热晶石,它将空气烘得暖融融的,也让常青松柏和伊娜珐丽玫瑰调和出的香味扩散开来。这样的魔法制品昂贵稀有,听闻炼金术师们早已造出了更物美价廉的替代品,但这里的主人是绝不可能去使用的。
在这华美的宅邸中,仆人们正为新一天忙碌着,并未注意到角落里那位穿着睡裙的女孩正站在走廊张望。见四下无人,她踮起脚悄悄推开了窗。原本被阻隔在外的寒风一拥而入将橙红色的发丝吹得乱七八糟,但孩童依旧执着地顶着阻力朝外面的世界伸出了小手。
空气是干燥而冷冽的,细碎的雪花飘入温热的掌心瞬间就消散无踪。
她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兴奋。
“天啊!阿斯托菲小姐!”
然而随着女人的惊呼和急促的脚步声,她被一把抱回室内。窗户被咔的一声锁住,暖气重新聚集起来驱散了趁虚而入的寒意,也将她再次裹入温柔而停滞的日常中。
“您在做什么呢!这样吹风可是会病倒的。”
身着女仆长裙的少女蹲下身紧张地检查起这位小主人是否有碍,最终将那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捂在怀中,又用指尖轻轻整理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别担心,卡琳,我没有那么脆弱。”
阿斯托菲眨了眨眼,瞬间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是的……每次都靠这招蒙混过关,要是被塔丽看到非得连着我一起挨骂不可。”
面对这张不得不让人原谅一切的可爱笑脸,年轻的女仆忍不住埋怨。
“如果给塔丽吃涂了蜂蜜果酱的面包,她就不会继续生气了。还不行的话,就去采一些紫色的蝴蝶兰放在她床头的花瓶里……唔,或者是一颗嵌入了防水魔法的碎晶也可以,这样她就不用苦恼洗衣服时把裙子弄湿了。”
听到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分析得头头是道,名为卡琳的少女在愣了愣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那家伙,完全被抓住把柄了。”
见那张散落着雀斑的面庞终于不再摆出严厉的神色,女孩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但随着金属摩擦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她很快就收敛了笑意,转而将双手揪在一起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父亲,哥哥……早安。”
卡琳闻声也一脸惶恐地转过身,匆忙朝着来者的方向深深行礼。
“公爵大人……埃文少爷……”
尽管身着铠甲的高大男子完全没有理会她,但强大的威压依旧让年轻的女仆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伊斯顿公爵暗绿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最年幼的女儿,而在父亲长久的沉默中,一旁的黑发少年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开口道:
“阿斯托菲,淑女绝不应当在任何时候放声大笑或是露出不恰当的表情。还有,与其在这里跟下人胡闹,不如去房间里多看几本与魔法相关的书籍。”
原本清亮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营造出几分长兄的威严。
“是的,埃文哥哥……”
女孩抬了抬眼,瞄到他抱在手中的头盔和腰间尚未来得及取下的佩剑,这昭示着艰苦的晨间训练刚刚结束。父亲的要求总是很严格,只有她的早课被安排在八点,两位哥哥则是天还未亮就得跟着卫兵们一起操练了。
但在二人身后,她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另一位兄长的身影。
“等会儿马蒂尔女士就要来进行魔法起源史的授课了,你不会打算让小姐穿成这个样子去见她吧?”
“抱歉!天啊,我真的……十分抱歉,埃文少爷……我这就带小姐去梳洗更衣!”
在卡琳带着泣音的反复应答中,阿斯托菲仰起头看向埃文,晶莹的眼瞳中倒映出少年斥责下人时略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哥哥最近的变化实在让人困惑,他从前明明是个温柔的人。
但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女仆便弯着腰领她退到了一旁。
铠甲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刻有古老家族纹饰的大剑在她面前停驻了片刻,中年男人缓慢而低沉的声音流淌在空气中,比她刚刚将手伸出窗外触碰到冰雪还要寒冷。
“为了伊斯顿家的荣誉,你该学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
“唔……贵族……”
安静的房间内,女孩正趴在柔软的床褥上翻动着书页。在结束了让人昏昏欲睡的魔法史课程后,她终于能脱掉精美繁复的礼裙,享受属于自己的阅读时间。
无论是授课用的教本还是父亲让她熟读的家族传记,都尽是些看得人头脑发胀的冗长文字,但阿斯托菲对精美的图画却尤为喜爱,比如这本名为《如何成为真正的贵族》的绘本故事就是她的宝物之一。
不过比起书中有关贵族的教条,还是那些贵族不能做的事更让她感兴趣。
“贵族最好不要接近炼金术师……没有高贵血统的传承,任何粗鄙低下之人都能成为的职业。这导致他们大多是阴险狡诈的黑心商人,用低廉的炼金产物蒙骗无知者,毫无对魔法的尊重和敬意。”
女孩用手指点了点纸张上举着瓶瓶罐罐的男人,出于作者的恶意他被画得有些滑稽。
“但听说炼金术很方便……有时候比魔法还好用呢!”
阿斯托菲自言自语着,想起女仆们偷偷向她展示过用炼金术制作的软膏。如果没有它,那整日浸泡在刺骨冷水中的双手一定会被冻疮弄得不成样子。她又想到,既然没有血统的限制,卡琳和塔丽也有可能成为炼金术师吧?那她们想要早日赚大钱的愿望说不定就能早点实现了。
“贵族千万不要前往下城区。那里脏乱不堪,尽是些无知的愚民……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那里的确是有点吓人……”
女孩捂着眼从指缝中看向绘本上衣衫褴褛的贫民窟少年,有些后怕似的缩了缩脖子。
她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宅邸。仅仅一次,母亲带她探望远亲时,因为道路施工她们不得不从下城区附近绕行。出于好奇,在马车短暂停下的间隙她将头探出了车厢的窗口,这时,一旁猛然伸出一双满是脏污的手,瞬间扯下了她嵌有宝石的发饰。
这段经历不仅让她连续高烧了好几天,更是让父亲大发雷霆。
此后,母亲便再也没有独自出行的机会。
“不过汤米是个好人。”
阿斯托菲用力点了点头,像在确认些什么。
公爵府里偶尔也会有出生于下城区的仆人,他们一般都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汤米便是其中一位。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曾经帮她将吹落到树上的帽子摘下来。他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梢,跳下来后便把帽子轻轻放在了草坪上,然后退得远远地朝她行礼。
还有一次,她在溜进后厨的时候看见他将自己的餐食分给了一只狐狸幼崽。
女孩抿抿嘴,眼睛扫过书页的最后一行。
“最重要的是,贵族绝不能接近龙化症患者!!!”
接在句末的三个叹号将警告等级拉至最高,宣告人们对这种不详之征的恐惧和厌恶。
身为世代效忠于魔法师的魔纹骑士,伊斯顿家鲜少跟龙化症扯上关系。她也就根本没机会亲眼见到此类患者。至于龙,她倒是经常在魔法史书籍的插图上看到,但听说没有人见过龙的样子,所以那只是凭借想象绘制出的虚影。
“有漂亮的翅膀,还有尾巴……”
出于对魔法起源的尊崇,那些描绘龙的画卷总是格外精细,强大美丽的幻想生物深深刻入了阿斯托菲的脑海。
砰砰——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房间的窗户发出了几声闷响。起初她以为是恼人的风便没有理会,直到伴随而来的微弱人声传入耳中,这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嘿!菲妮,这里!快来帮帮我——”
女孩循着声来到窗前,外面闪动着的模糊人影多少有些惊悚,但她却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奋力推开了窗。
待窗户刚开了一条窄缝,那人便立即娴熟地跃入了暖和的室内。
“干得不错!多亏你在房间里,不然被老爹的卫兵抓到我准得吃不少苦头。”
与阿斯托菲有着相同橙发的少年搓着手迅速来到了发热晶石旁边。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白皙的面庞被冻得通红,抖得跟筛子似的还不停吸溜鼻子。
“洛兰德,你还好吗?”
小姑娘满脸担忧地拿来擤鼻涕的手帕给少年,又找来绒毯盖在他身上,最后用暖乎乎的手掌捧住了那冰块般的脸颊。
“可爱的菲妮,只要躲过那该死的晨训我就好得很!”
在垂落的卷曲发丝下,那双与母亲极其相似的蓝眼睛含着笑意看向她。
父亲几乎很少呼唤她,母亲则在她睡前轻声呢喃着“小玫瑰”或“小松果”,更小的时候,埃文哥哥会很温柔地叫她的名字,但最近语气已经变得越来越严厉了。
只有比她大四岁的二哥洛兰德叫她“菲妮”。
她很喜欢这个昵称。轻巧的音节像是蝴蝶从唇齿间展翅。在银顶城短暂的夏季,这种脆弱轻灵的生命划过她的窗前,向着遥远的雪原飞去。
然而现在是漫长而严寒的冬天。
“菲妮,你看!”
缓过劲来的洛兰德兴致勃勃地伸出了紧握的右手,在他缓缓张开手掌中一枚金色的蝶蛹正发出轻微的颤动。
阿斯托菲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洛兰德见状立即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是我躲在柴房角落时发现的,虽然保存得很完整但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力了,我用……用了一点小把戏,它居然能缓过来。”
女孩没有注意到这有些突兀的转折,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绝境下复苏的奇迹。随着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大,轻薄的外壳从背部裂开一条细缝,纤细的身体背着皱成一团绢布从中显露,随后就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变得一动不动。
“哥哥,它……”
“嘘,再给它一点时间。”
与焦急的妹妹不同,少年平静地看着掌心里刚刚孵化的成虫。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宛如凝固般的柔软躯体动了动,身后的蝶翼也开始缓慢舒展,变得平整光滑。
最后,那纤长的触须动了动,似乎是做好了亮相前的最后准备。
随着它振动第一下翅膀,艳丽的光泽从双翼间流淌而出,如同破晓的绚丽晨光,在这黯淡的冬日午后显得尤为珍贵。
“真是太美了。”
阿斯托菲感叹着,但又立即陷入了担忧中。
“可现在外面这么冷,它该怎么办?”
“等下我会把它带到别馆的温室里去。那里一年四季都很温暖,鲜花在母亲的照料下不断盛放着……她一定也会欢迎这位新住客。”
洛兰德伸手让那新生命顺着他的指尖停歇到蘸面包的糖浆旁,然后将妹妹轻轻揽入了臂弯里。相较于被父亲当作家族继承人独立培养的大哥,他们俩从小在母亲身边一起长大,有着天生的亲昵。
“我今天见到埃文哥哥了,他好冷淡……”
“啊,是啊……那家伙马上就要成年了。等正式加入那个莫名其妙的骑士团,他只会变得和父亲更加相似吧。”
提起兄长,他微笑着的唇角多了几分嘲讽。
“你不想成为骑士吗?可父亲说伊斯顿家的男人都会成为魔纹骑士。”
“他就那么喜欢给人做肉盾还被瞧不起的感觉?我可懒得去为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卖命……尤其是格林希尔家的那些混蛋。”
她知道洛兰德一直对母亲的家族颇为不满。
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母亲在这个盛产魔法师的家族中备受冷眼,这样的境遇在嫁入世代作为魔纹骑士为格林希尔家效命的伊斯顿家后也未曾完全摆脱。
每当与娘家人短暂会面后,母亲都会抱着兄妹两默默流泪。阿斯托菲只能急匆匆地为她抹去眼泪,对这份痛苦与挣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那只蝴蝶能看到银顶城的春天吗……”
也许是因为沉浸在安心的氛围中,女孩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她嘟囔着抱住了哥哥的手臂,把脑袋埋进了他怀中。
“只要活下来就会有机会吧?”
少年低下头亲吻了那柔软的发顶,用绒毯裹住了全心全意信赖他的小小身躯。随后,他顿了顿,确认妹妹已经睡着后才抬起手。在他的操纵下,原本即将熄灭的发热晶石因为感应到了魔法又开始缓缓燃烧起来。
雪还在下,屋里却变得更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