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吉商店街是一条位于京都市,昭和2年成立,由60个中小店铺组成的小型商店街。每间店铺的人都是熟识,互帮互助着度过一年又一年。
可是,繁荣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代变迁,人吉商店街也走向了衰退,不少店铺都出现了营业危机。
1964年的7月,生活协同组合会决定:如果到10月底,本商店街的销售额仍不达标,就要彻底解散,并在这里建造百货大楼?!
这可是大危机!该怎么办呢?!
【创作交流群:643560343】
要从哪里开始讲?从信?好吧,就从信开始。
我和父母一直都有互通书信,林林总总怕也有百来封。即使去多还少。
每次去信我会在信纸的最上方写上最后一次收到的信的日期,母亲也是,总会写上最后一封收到的信的日期,写在信的末尾。
第一次回复双亲的信,是13岁那年。那一年,菖蒲奶奶走了。
我不指望有所父母真的会有所回复,也是一封原本就不想寄出的信。我在信里回复的只有一句诘问,“为什么你们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看奶奶一眼?”
那一年的冬天,比我所知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让人觉得寒冷。
像往常一样,我洗漱完毕随手拿了个饭团便要去学校,饭团刚塞进嘴里,脚还没有迈出门槛,我就被爷爷叫住了。
“香药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明日补上请假就是。”
我嘴里含着一大口饭粒,把本已拎在手上的书包又放了回去。含糊不清地问爷爷,“怎么了?”脑子里却想本打算放学再去医院看奶奶,这会儿请假倒是可以早些过去。
奶奶住院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也就小半个月的时间。昨天医生还说,奶奶精神不错,恢复的也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回家来。只不过心脏的病要静养,只要书店的工作不太劳累那生活也会和平日里的差不了太多。
“去看看你奶奶,今天书屋也歇业。……你这吃相真是。”爷爷拍拍我的脑袋,轻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他在医院和书屋两头忙活,皱纹里都写满了疲惫。只是一贯温和的表情依然挂在脸上,只是问起来会稍稍露出一点无奈。
爷爷向我递来围巾和外套,又在店门前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十二月的天本就冷,那一日更是阴沉得让人怎么都不舒服,连风也几乎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冬日的寒意就悄悄从脚底开始往上蔓延。我把手塞进围巾和脖子之间的缝隙里,在外面等。
那天似乎花了格外久的时间,爷爷才从屋里出来,连背对着我锁门的动作都有一种格外缓慢的错觉。
如今想来,那日早上爷爷临时的决定是对的。或许几十年夫妻特有的一种直觉,又或者只是命运之轮早在冥冥里预定好的轨迹。
“今年他们也回不来吧。”奶奶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干枯的树杈,又轻轻摸了摸我扎起的马尾,“女孩子还是留长发好,等奶奶出院了给你扎可爱些。”说着嫌弃似的看了一眼爷爷。
“今天是我自己扎的,奶奶吃苹果。”我把刚削好的苹果递到奶奶手上,奶奶的左手还扎着点滴的针,皮肤上泛着一点青紫。点滴瓶是两个小时前换上的,这会儿已经接近见底,我站起来准备去叫医生。
奶奶把苹果放回了我手上,我说不要,盘子里还有切好的。奶奶笑笑,她说话比平时要慢不少,语气缓缓的。
“去外面转转吧,奶奶和爷爷说会儿话。”
“那我喊医生来换吊瓶。”
奶奶嗯了一声,朝爷爷招了手。我出病房门的时候,爷爷正好坐到床边我刚坐的木椅子上,牵起了奶奶的手。
是的,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奶奶在家也照顾得我更多。那之后?
那之后……
我不讨厌来苏水的味道。那种尖锐苦涩的特殊气味,总是随着打开医院大门的那个瞬间灌进鼻腔,带着一种严肃的气氛,能让人的头脑冷静下来。但是医院的来苏水气味里永远都混杂着更复杂的东西,比如:人的味道,各种各样的人的气味。健康的,病入膏肓的,活着的,死去的。
门外能模模糊糊地听见爷爷在和奶奶说话。
放心吧,家里还有我不是么。……我知道。……是……也不会哭的……
隔着门板只能听见一些。我在住院楼的走廊里快走。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而办公室前有一段短短的距离没有灯和窗户,总有些暗暗的。我一直很不喜欢。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小跑。
那一天本来也是。
但在我踏入那段走廊之前,我看到医生和护士从那间办公室里疾步出来几人从我的身边穿过。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没有原因的心悸让我回头望向医生的方向,他们是往那一头的病房去的。
那一头,是奶奶的病房。
不,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想的了。我只记得当时脑子里只有空白,连声音都听不到。等我抬腿飞奔回病房前的时候,爷爷已经在病房外,我只能看见护士拦着爷爷,关门。然后尚未合上的门缝里,我能看见围着病床的医生,和病床上奶奶几近垂下床沿的手。
然后门就关上了。再后来就是医生和护士们一直在病房里忙进忙出。中间有两三次医生单独叫了爷爷在一旁说话。爷爷似乎都没有同意医生的建议,最后一次,我记得爷爷回头望过我一眼,足有五六秒,但最后还是闭眼对医生摇了头。
我和爷爷一直在门外等。爷爷坐着,告诉我:“没事的,奶奶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说了很多遍。
过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20分钟,40分钟,一个小时?长到我觉得天都黑了,黑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叶津田菖蒲女士的家属,请进来吧,我们尽力了。”戴着口罩的医生打开病房门,让开了路。病房里的灯光太亮了,我被刺得睁不开眼。
奶奶依然躺在病床上,只是此刻已经阖眼仿若熟睡。有一个护士还没有离开,蹲在床边捡着什么。等她站起来,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是切成小块,有些泛着棕色的苹果。
护士把托盘还给了爷爷,我听见她说:
“请节哀。”
然后低头微微鞠了一躬便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香药。菖蒲奶奶去不会难受的地方了。”
“奶奶还会……不会回来了对吗。”
“嗯。奶奶之前说让你当个好孩子,奶奶……会看到的。”
“嗯。”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说:“香药乖,不哭。再去……”他说这句话好像很累,“看看奶奶吧。”
再后来?
……那是另外的事了,说回信。后来那句疑问,确实也没有收到回答。父亲和母亲都选择了沉默。其实就算解释也无非就是那几个大家都只能默认的理由不是么。
爷爷早些时候也收到过父母的电报,隔着海,他们不能真的飞过来,只能用这些纸片代替。连奶奶的葬礼也是。
说起来像个笑话,我有一对活在纸上的父母……嗯,我可能确实快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不过还好有相片,不是很多,不过大约隔几个月随信会有几张。前提是如果能收到信的话。
他们好像去了很多地方,有时候信不来,但是会有一两张明信片,都是风景很好的地方,背后再写上几句吉祥话。
不,那些明信片我收起来了,都放在一起,和退信在一起。也许下次想起来,我会打开盒子看看吧。
还想再谈谈葬礼的事?不,下次吧。机会还很多不是嘛。
顺带,请正确的保存这份记录,实际上我更希望不要有什么记录,我没有那么恋旧。
那么,再见。
(杂音)
——————TBC
夏日,澡堂,蒸汽腾腾。
室内水汽混合檀木的温热,闻起来竟像是广藿香的药苦气,带着微微酣热。
叶津田香药猛地从水池里站起来,水花被带起些许溅出池外。她一手扶着浴巾,另一手拿起池边的浴盆器具走向更衣室。她听到八束华乃音已经在喊她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也没听清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叫她。
好像……又有点……泡过头了?
不过只要没倒在池子里就是胜利。被热水浸没脑袋放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美好,人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这种温柔吞吃掉。太危险了。
华乃音见香药从更衣室出来便也松了口气。打了声招呼便回房间去了。从她在这里住下,香药总算是找到了能经常来提醒自己的人,这才能放心地经常相约来放松。
“这是什么?”香药瞥见柜台上的小签筒,脑袋有一点短路,退了一步回到那签筒前又瞧了瞧。
[要抽签吗?]
东云凉冲她晃晃手里的便签。
[也太简陋了。]香药却是放下了洗漱用具,挑起眉头笑笑在纸上快速地嫌弃了澡堂老板的懒惰。虽是这么说,其实抽签的用具自家书店她也是啥都没准备。……甚至自己刚才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不抽算了。]这句话后面还跟着画了一个看上去画得很大力的笑脸。东云作势要拿回签筒,手还在前面挡了挡。
“嘿!”她瞪了东云一眼。
[你自己要抽的哦。一次五円~多谢惠顾~] 东云向香药伸出左手,脸上的笑意又重了一分。
7根签长得一模一样,零散地在签筒里七倒八歪。香药看看东云的脸,目光又落回签筒,还没等她来得及想好要哪一支,已经有一只手极快地闪过,向她递来了一支签。
下意识地接过来,香药看着签上的号码微微愣神,随机才反应过来抗议出声。
“喂!”她拿起便签就写,[哪有直接给的!?????]写罢举到汤屋老板的面前,用力晃了晃。
[这都不是随机选的了!!东云先生?喂!]喂字被写的很大,都快要滑出纸面了。
[看你决定不了,帮你选的。我随机选的,也是一种随机。]东云翻了一面纸,[而且你主动接的也要怪我吗?]
[我要重新抽。]香药一拍柜台,身体前倾眯起眼睛盯着东云。
东云凉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举起便签本。
[机会只有一次。]
*粗口*……香药拿着手中的签,深吸一口气目光有些恍然。前厅柜台也依然有一股水汽萦绕的檀香气味,只是线香的烟气要重些。脑袋有些轻飘的感觉还在,香药把签握紧,又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把签收了起来。
[相信我,我的手气一向很好。]东云凉轻轻叩了叩柜台桌面,把便签推到香药面前。
[尤其是恋爱方面,特别好。]
香药看完第二页的字,猛地抬头看向汤屋老板,她盯着青年完美无瑕的微笑看了整整三秒,然后缓缓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她觉得脸上发烫,连带着脖子后面裸露的皮肤也烫了起来。这是七夕的恋爱签,求的是姻缘。
而叶津田香药,还没有想过会有喜欢的人这回事。
+++++++++++++++++++++++++++++++++++++++++++++++++++++++
“我以为香药姐不会去抽签呢。”
“……有人硬塞给我的。”香药抿了抿嘴,“华乃音你今天怎么也关心起这个了。我可没有八卦可以说。”
“七夕嘛。连香药姐都抽了,可不得叫人好奇嘛?”矮个儿的女孩把展板上的纸条略微整理了一下,放回原先悬挂的位置。初屋的七夕商品,或者说是活动更好,除了这块供情侣留下祝福和寄语的展板,二楼的休息区也暂时划归成了纸芝居活动的专属区域。一天两场的纸芝居,倒也是吸引了一些新的客人,尤其是孩子们。
“要记得确认一下纪念画片的库存,今天应该也会挺忙的,面具小子这会儿跑哪儿去了……”轻巧地绕过了话题,香药起身向二楼走去,“我去做下准备,楼下有人你先招呼着。”
店门前的小招牌板多了一块写着“七夕特辑”,还写着纸芝居小剧场演出的时间,地方小限定了人数,入场费也不算很贵15円的入场费,还有茶水点心,还可以挑一张喜欢的缩小版本的画片带走。除了讲故事的人需要痛苦一些外,一切都很好。银河铁道之夜,小王子,还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故事都是挑应景的来。
另外给不喜欢听故事的人,情侣留言板也挺受欢迎。随意消费就能一起留下给对方的祝福,留个念想。或者是一些不能直接诉诸于口的话,也可以留下。万一呢,万一缘分到了也许就会被看到了?
“香药姐,烟火大会你准备和谁一起去?”华乃音拿着一叠画片上楼,“库存对过啦,都还有多呢。”
“啊……今年也到这个时候了。”
“怎么了吗?”
香药摇摇头,合上面前的纸芝居木箱,然后走到二楼柜台把装着干净杯子的托盘拿了出来,从上面挑了两个杯子倒上茶水,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华乃音。
“我都很多年没去过了。七年还是八年来着?。旧浴衣大概都穿不下了。”香药靠着柜台,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啜了一口,“我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看烟火而已。”
“不会吧?”
“那么关心我,小华乃音又要跟谁一起去啊?”香药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问得漫不经心,只是又避开了华乃音的疑问。并不是真的没有人陪,毕竟再怎么说,香药只要央求叶津田一,那爷爷一定会陪着孙女去河边看烟花。只不过……
只不过是不想去罢了。
“我……我没有啦。我去看着留言板。”说着和服双马尾的少女便逃一样地下了楼。
慢慢地喝完手里的茶水,香药从衣兜里又掏出来那支签。签子在香药手里横着,小小的数字8顺势躺在签子上,头尾相连不分始末,像无尽的乌洛波洛斯之蛇。
+++++++++++++++++++++++++++++++++++++++++++++
香药站在神社的最后一节台阶前,抬头看看头上的鸟居,红色的漆木顶上太阳已经临近西方,一副将落未落的模样。她手里拿着写着“8”的木签,拇指一直在小小的红色数字上摩挲,漆面和漆面之间不甚明显的凹凸质感有种奇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反复触摸。蝉鸣一阵一阵的,突然响起又突然安静,混乱的节奏让临近傍晚的夏日更加焦躁。
此刻神社的游客不多,只有三两对零散的情侣向山下的方向走。他们的手中似乎拿着签文,或亲昵或忧虑地互相说着些什么。
香药洗了手,在拜殿前摇响了钟绳,在纳奉箱里投下了五円的硬币,鞠躬,合掌,又鞠躬。在离开的拜殿的时候她突然愣了愣,自己好像还没有许愿。
可,要求什么……?
“那边的小姐姐呀~是要求姻缘吗?”长发的巫女从另一边探出半个身子,朝拜殿的方向挥挥手,挑起眉毛微眯着眼的笑容仿佛一早就看穿了拜殿前所站的人的心思。
香药应声回头,是缘梦之星。虽然来神社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这位巫女小姐她是认识的,有一半原因大概也是被问过几次有没有在意的人这样的话题。
“我、不是,呃,我……我就是……”我不是来求姻缘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没办法顺顺当当地从嘴里说出来。不是来求姻缘,那为什么还要来解手上的签呢?
“哎呀,快过来嘛。”小缘冲她招招手,笑容实打实的灿烂。
香药过去向小缘递出了自己的那根签,木片被她攥在手里,还有微微余温。她舔了舔下唇,目光错开小缘热情的视线,尽量用平静的声音答道:“我只是来解签的。……偶然拿到的这个。”
“哪个哪个,我看看哦——”小缘接过签看了看,“书店的小姐要相信一切都是必然哦。虽然命运总是用偶然的方式出现,但是一切都是必然的。”
“8号……哇喔!恭喜!是喵吉呢!‘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脑中第一个人’小缘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我、我不知……”香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却晃过一点浅淡的红色,有点像签上红漆的颜色,“我还没有那种人啦。”
“嗯——”小缘的声音拖得很长,把签文递给香药。接着她摸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说到:“哎呀,不急不急呢,也许相遇后马上就会有进展哦~签文上是这么写的。要相信哦,相信的话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哦。”
香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金橙色的眸子慌忙地躲闪开小缘的目光点了点头,“谢谢。我会的。恋爱这种东西,也强求不来嘛。”
“哼哼,你也是有想要的缘分嘛。”小缘又往前凑了凑,香药怀疑如果不是放着御守的桌台挡着她,自己是一定会和她撞个满怀,“想不想要更早一点遇上有缘分的人?我好想知道对的那个他是谁啊~~~你要不要来一条神社七夕特供的恋情手链~说不定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变顺利哦~”
一条带着鹿头徽记的彩色石头手链被放到了香药的手里。
“50円,谢谢惠顾哦~”
……
……
?
怎么好像……又被强买强卖了?
+++++++
七夕期间总计消费:55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