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一期完结!】
日本江户时代某年,就在樱花初开的三月,人们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被人类俗称为妖怪的萤者们也随之出现。
但无论是生命短暂的蜉蝣,是终于能获得人形的灯九十九,还是贪恋人间的夜明神,这都是难得的良机。萤者为了不成为影祸的食物而依靠着人类,人类为了内心不被黑暗吞噬也无法离开萤者。就在这样彼此依赖的一百夜里,两者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将会随着长夜结束而改变。萤者和人类,这份爱恋终能修成正果,还是随黎明化作往事?而你又是否愿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向神明付出献祭? 一期一会充满抉择的爱恋,就此开始。
【半架空恋爱企】
【场外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873/】
目录: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828/
有乌云和没有乌云的黑暗也会存在区别。在早春时期,除了让人烦躁的大风天气之外,就数缠人的小雨最为常见。明明不久前还是明月高悬,不多时,琐碎的雨水激起的声音就让街道变得安静了。若有俳句诗人正于此刻独酌,或许会别有闲心写作一首。
书豪笔斗会当日的狂化伤人事件随即掀起了很大的波澜。对狂化尚无清晰概念的当世江户居民一夜之间深刻地意识到了影祸与自身密切相关。有更多的人前往永暗神社参拜,瓦板报纸上针对影祸的各类传闻出现的频率也更高了。
不过那是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就在雪绪和伊织正在乌月馆小楼亲历狂化人类伤人事件的同时,雨花红正怀抱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巨大“蘑菇”,面有难色地站在百兽屋门口。
“嗯嗯,就先这样。”宁宁抱着手打量了一下效果,满意地回了屋内。
那个巨大的蘑菇是找人定制的看板,江户小饭馆大多是用木板割成葫芦形状,上书本店屋号,悬挂在店门口。本来雪绪也让人打了一个,但是宁宁觉得那太小家子气了,就自顾自地制作了一份蘑菇状的超大看板,在蘑菇的伞面上还画了牡丹。
雨花红对招待客人一事一窍不通,雪绪临走前只告诉她,何时何地都面带笑容对来者招呼“欢迎光临”就好,于是这服饰奇特的小姑娘将自己的灯高高挂起,然后颤颤巍巍地站在百兽屋门口,抱着形状奇特的蘑菇看板,娇声细气地对周遭行人打起招呼。
“没问题么?”临出发前,伊织冷淡地抱着手臂,瞥了雪绪一眼。
“看起来很柔弱不安的少女反而会激发周遭的好奇心,不善言辞虽然不能有效地将客人引进门,却显得更诚恳,算是逆势商法的一种,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以成为看板娘了。”
雪绪与伊织的这番对话雨花红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满心想着要为百兽屋做点什么以偿谢意,就算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依然努力地露出笑容,向好奇看过来的人点头致意。一直到下起小雨之前,她都自认自己工作做的还不错。
“稍微……有点冷啊。”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凉意,雨花红用袖子拢住手,退回到檐下,春季的江户街道因风扬起尘土,而这股浮躁正被毛毛细雨压住,街道便清爽了几分,但匆匆路过的行人又为东町的街道添了一份严肃。
那个高个子少女就是这时候走近的。
她头顶了一顶奇特的帽子,只要稍微低头就能将整张脸都隐藏在他人视线之外。她左手揽着一个包裹,另一只手提着屐带坏掉的木屐,赤着脚焦急地站在交叉路口,待看见那个巨大的蘑菇招牌,就两眼一亮,匆匆走向前。被细雨打湿的和服下摆还沾了泥点。
好高?!
雨花红面对比自己整整高出一个头多的高大少女涨红了脸,对方金色的头发在脑后系起,而蓝色的眼睛不能说独特,但反正跟宁宁那种不一样。
走过来的女孩子匆匆扫视了周围,清脆地对雨花红说:“你好。”
语气里有一些怪腔怪调的感觉,但雨花红还不能理解那是因为什么而导致,对方就飞快地说起了雨花红基本听不懂的话,不,一定要说的话,个别的词还是听得懂的,什么鹿又姑娘,急事,听说,之类之类……之后的就一概不明白了。对方那不知道出自哪里的口音让人听着很累。
“欢迎光临!以及,对不起!”情急之下用力地欠身同时说出万用应对台词,雨花红一头埋进了对方的胸部,在她自己慌乱地退后时,来者也发出惊吓的声音,而宁宁还在百兽屋里给客人斟茶上菜,尚未发现屋外的异状。
与完全不知如何应对的高挑少女面面相觑,年仅五岁的萤者求救般地在内心深处哀鸣。
雪绪姐,鹤见小姐,你们在哪里啊?!
关于“在哪儿”这个问题,伊织自己也很想搞清楚。
“……抱歉,还要麻烦您。”
绛红色的油纸伞面,正好挡住一枚落下的樱花。伞面下,那双不显波澜的紫色瞳眸,焦点停在路旁灯光里银线似的雨丝中,像是对骤降的小雨感到好奇和淡薄的喜悦。伊织左手提着一盏灯笼,而右手小心地探到伞外,感受了一下细弱得几乎摸不到的雨水的触感。走在她旁边的宫阙八角,耐心地举着伞,直到那位自称“丹吹早久夜”的少女结束了对雨水的凝视,才微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乌月馆的书豪笔斗会热烈的开场和惨淡的结束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因为评委有人受伤,连最后的结果宣布也显得匆忙敷衍——伊织和宫阙先生是少数坚持留到最后听完了评比结果的邀请客人,出于社交目的前来的商贾人士在狂化者被诛灭之后就先行离场,乌月馆的老板不停地对退场的客人诚挚地道谢,尽管他自己也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雪绪就是这时候收到了町飞脚的来信。
与雪绪相熟的那位“叮铃叮铃町飞脚”,是一名沉默寡言但出奇可靠的中年男性,他背上的送信箱上永远挂着声音清脆的风铃,用来提示过路人等留神退让。他在纷乱嘈杂的现场毫不留意周遭的情况,径自拦住正准备起身回到伊织身边的雪绪,从信箱里抽出一封牛皮纸信封的信笺,低声道:“化野那里的信,鬼吉说,信资由针屋出。”
雪绪也不罗嗦,爽快地支付了二十四文,站在路边的石灯旁将信笺展开稍微扫了两眼,就果断地上楼,先找了先前并不熟稔,只在这一次见面中相谈数句的船行少爷宫阙八角。
“真是不好意思,宫阙先生。丹吹小姐是我带过来的人,按道理应该我负责送她回去,但眼下有件无论如何我要立刻处理的事情,丹吹小姐初来江户,对路途什么一概不了解,只能拜托您多照顾一下了。”
“初来江户?”
“嗯,来投奔听说在江户事业小成的作家哥哥,总之,这件事情请宫阙先生务必施以援手,江户如今危险重重,如果丹吹小姐不慎有失,我实在无颜面见她哥哥。”
雪绪斩钉截铁不容推辞地胡说八道,不理会她对面的伊织眯起了眼睛。或许是之前的交谈中雪绪都笑容明媚,此刻却露出颇为严肃的表情,没有给对方留下丝毫拒绝的机会,这奇怪的魄力让宫阙少爷点头答应下来。
“丹吹姑娘与鹿又姑娘是旧识?”
该说是旧识么。
“才认识两年而已。”
“这样讲也许有些失礼,以在下看来,鹿又姑娘对丹吹姑娘有点过度保护了。”宫阙被贸然推上一桩麻烦事——起码在伊织看来是她个人绝对不愿意管的麻烦事——却还是好好答应下来,并认真实施起护送伊织的工作。
伊织顺着灯笼的光斜瞥过去,能看到微雨打湿他羽织的边缘。
“嗯,那家伙相当自以为是。”以伊织从小到大被众人保护的程度而言,鹿又对她的照顾实在说不上过度保护,但唯独雪绪的有些安排会让伊织特别不爽,也许是因为,鹤见家上下对她的细心照料在伊织心中是理所当然之物,而雪绪不在此列。
“不不,之所以这样讲,只不过觉得,鹿又姑娘对丹吹姑娘考虑得太细致了,多少有些奇怪。说起来,投奔哥哥的外地女孩子,会特意来参加这次书豪笔斗会么?”
宫阙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行进到离东町还有两个町区的位置,这一片地区对伊织而言,可以说终于是熟悉到足以找到路径的地带,她甚至觉得此地的喧嚣都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她对刚才宫阙少爷试图挑起的话题像是不感兴趣一样回避不谈,然后轻巧地站到了一处陶瓷店的檐下。正在飘摇的灯笼上,有水滴顺着棱角慢慢下淌,落到消防桶里的时候,发出沉闷的水声。
“宫阙少爷不也是用了化名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表面上是船行的大少爷,但是来参加书豪笔斗会的目的也显然不是为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吧。”
目光里漏出少许惊讶神色的蓝发少爷苦笑着后退几步。
“只是稍微旁敲侧击了一下,就被很不客气地反击了,丹吹和夜真是人如其文的锐利。”
对方那副笃定的样子让伊织心下有些不忿。
“宫阙少爷倒是跟‘若现’的风格完全不像。”
被直接点出化名,这下对方的表情就不仅仅只是惊讶而已了。
“怎么?是之前聊天的时候我有提到还是……”
伊织摇了摇头。
“什么看文如见人之类的话,我多半是不信的。要问怎么知道的,没您脑子里想得那么复杂,不过是看到了而已。”
“看到?”
“在乌月馆的时候,您举起烛台保护了鹿又,被那个孩子撞到了。”如果是雪绪来讲这番话,绝不会用“孩子”这个词,但是由伊织讲出,就不会有这层顾忌。
“您随身的物品被撞掉落了一地,所以看见了那枚刻着‘若现’的小印。”
若现也是近两年在江户逐渐铺开名气的作家,所写作品不论题材,一概以悲剧收场,这稍微有些特别的标志一直也被认为表现了他的个性。
个性这种东西是可以伪造的,以文来读人,就算是伊织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所以她敢这般断定,只是因为看到了而已。如果若现是宫阙八角的写作用化名为出发点去考虑,那么这位少爷站在包厢外听评委议论的行为以及并没有热心地参与社交活动的种种行径就都可以获得解释了:他不过是跟伊织一样,是热烈地想要得知旁人对自己作品态度的创作者。
“丹吹小姐视力真好。”
举着绛红色油纸伞的宫阙少爷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着讲了这句话。
“也有别人这样说过。那么,就送到这里就好了。”连道谢都没有,只是留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伊织又补了一句,“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使用化名也算小有共鸣,所以不打算揭穿。这点还请放心。”
时人皆有秘密,两不相干最好。
风姿潇洒的船行少主心领神会地冲伊织颔首,表情不无遗憾地踏上了拐角的另一条路。
“原本还想稍微讨论一下这次的书录什么的……那么,期待丹吹和夜先生的新书。”
伊织连象征性的客气回应都不再给了,她略微举高了手中的灯笼,权当作告别,在宫阙的身影还未消失在她视野之前,她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直颇有兴趣地观察落下来的雨和夜色里恍惚飘摇的灯火。
鹿又现在怎么样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时隐时现,随着雾气一样细弱的雨水渐渐停歇,而被洗得清晰明澈。伊织走在夜空之下,一开始还有雨水渗进头发里的凉意,现在已经察觉不出了。以前如果敢这样做,可能第二天就会高烧到要死掉。该不该说托了百夜的福呢,见识到很多不一样的事情。但是,对鹿又来说,百夜是福是祸?
伊织将灯笼放在地上,让袖子滑过手腕,白得有点夸张的手臂上,没有任何黑纹。
之前在浴室里也请阿吉阿久他们帮忙确认过,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可能跟雪绪所想的不同,伊织对永暗斩人一事,心里没有什么触动。从知晓了百夜这一概念初始,伊织就轻易地接受了“死”:人很容易死的,萤者化为人形也很容易死。所以被永暗斩杀也是无可奈何的一部分。察觉到自己这么平静的理解了这一点的伊织,自己也有少许的惊讶,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辩认出自己是混迹于人群的异类一样。应该要有感情吧,死了一个人,死了一个孩子,应该要有想法的才对。她知道大部分人可能只是听说之后留下只言片语的简单感慨,但是她连这样的感慨都不存在,而且,她是那么清晰地目睹了那孩子的死亡。
伊织的视力很好,所以她没看漏那一刻,也没看漏雪绪在挥刀之时的犹豫。
知晓雪绪那段离奇又复杂的往事之后,伊织就在观察自己的这位友人了。她在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追查呢?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某种意义上,雪绪是伊织用以揣测如何生而为人的镜子。当她探查到对方拥有而自己没有的情绪时,伊织会格外在意一些。
连此刻在脑海里梳理这段思绪的语气都相当冷淡,这么想的话,自己还真是有些阴暗。
伊织赌气一样地露出笑容。她弯下腰,准备将灯笼重新燃起继续行路,却突然留意到两三条街道外,有高速流动的火光和嘈杂的人声,同时,屋檐上也有挥舞着奇怪道具的人开始纠缠扭打,咒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远远都飘到这边来了。
什么什么,狂化么?奉行所抓人也用不到这么夸张的阵势吧。
即使是伊织也要稍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但一旦看清了屋檐上人们的服装,她愣了一下。
是灭火人。
伊织只在书上读到过关于江户火灾与灭火人的情报。在隔三差五就会起火的江户,伊织活了二十年竟然从未经历过因火灾而撤走的事情,应该说是万幸。同样因为江户隔三差五就会起火,灭火人的地位异常地高,一度被评为江户最受女子爱慕的职业三甲。灭火队没有能力迅速喷水灭火,灭火人最大的作用是——毁坏起火点周围的建筑。
这就是灭火人出动的时候动静很大的原因。
伊织稍微寻了一下周遭的火光,确认并没有火灾的迹象之后,稍微踮起了脚。
虽然踮起脚也看不到更多什么啦。
既然不是火灾,那就是灭火人在打架。
成为灭火人的都是不畏死手脚又灵活的壮汉,性子又急,所以特别容易打架。从早年的大名灭火队的设立开始,不同组系之间就频繁摩擦,每组都起码百人以上的灭火队,因为分属不同的町区或者不同的旗本管辖,一旦打起来,那可以从半夜打到天亮。伊织曾读到过类似的记载,两队灭火人打到兴起,连奉行亲临都无法制止,最终以流放了两队灭火人的负责人为结局。
回过头想想,这些男人,简直像是只想打一架而已,才随便什么小事都能吵起来。
“站在这里看男人们打架,我也跟傻瓜一样。”伊织自言自语地小声说。
“是哦。”
耳边突然传来酒意浓厚的回应。
怎么会……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伊织惊讶地连退了三步。来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么晚还站在桥头,可是会被别人当作夜鹰的哦。哎呀哎呀,应该就是夜鹰吧,样子长得也不错,如何,就去对街的巷子里凑合一次好了。”那人比伊织高出两个头,身材相当粗壮,抓住伊织的手上,能看到被袖子盖住半截的刺青,感觉是喝醉了酒的流氓,但是穿着打扮又不太像。他把喷着酒气的嘴靠近伊织,浑浊的瞳里反射出伊织惊愕的脸。
“……放手。”伊织用力地试图掰开对方紧攥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却徒劳无功,她的灯笼还留在原地,人却被这名醉汉扯着一路拖到了暗巷。
那人醉是醉了,力气丝毫未减,他就势将伊织扑到冰凉的地面上,开始火急火燎地扯她的衣服。
这什么事情啊!
比起惊惧,更快燃起的情绪是愤怒。伊织抓住手里能抓到的石子尘土,一股脑地朝对方的脸上砸过去,只是,从不出门的大小姐能有什么体力,不痛不痒的攻击就毫无意义。
要是鹿又的话……
一定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险境。
可能是脑子坏掉了,伊织一次也没想过要喊“救命”,她只是沉着脸,竭尽全力地阻止喝醉了的男人。最后的最后,男人惨叫了一声。
“你居然咬我?!”
恼羞成怒的男人看了看自己渗血的手,那一下伊织咬得特别用力。面上阴晴不定的男人大吼了一声,伸手想要掐住伊织的脖子。
伊织固执地盯着对方,不肯闭上眼睛。
然而传来的是男子另一声惨叫。
“我说,她显然不愿意,有点眼力好么。”
听起来有些悠闲,就像是漫不经心的路人的发言,怎么看都不是此刻该用的语气。出现在抱住后颈在地上打滚的醉汉身后的,是一名穿着不合身的灭火人服装的青年,宽大的斗笠挡住他大半张脸,而他手里是一双尖端被烤得赤红的火箸。
他蹲下来,一把揪住醉汉的衣领,用火箸悬在对方的眼睛上方。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不是脖子上挨一下这么容易过的了哦。”
烧红的火箸的威胁力度还是很可观的。
在对方仓皇落跑的脚步声里,伊织被那名青年扶起来。对方急急忙忙地拉着她钻进旁边一处虚掩的门中。
“先在这里呆一下。”他笑盈盈地看着伊织,将斗笠背到了背上。原本被掩在斗笠里的白色头发有些散乱地垂了下来。
“喂。”伊织抓住他的袖子。
“你为什么穿着灭火人的衣服?”
问出了她此刻第一时间想知道的问题。
对方也收起了笑容,扶住她的肩膀。
“哈?这不是你应该第一时间问的问题吧。你是笨蛋么?不要一个人在路上走啊,夜晚可是很危险的。”
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一刻,彼此对视的瞳孔里,突然都亮起了烛火的光辉。
“都闭嘴,你们两个给我上去呆着。”年约四十左右的女人皱着眉,举着刚刚燃起的灯,用烟管指了指隐蔽处的一道楼梯,“等会儿奉行所可能会来查。鲤,下次不要又带女孩子来我这里。”
“不好意思啦大姐头,有人盘问的话就麻烦您了。”一只鲤又露出笑容,用有些油滑的腔调应付过去,他捉住伊织的手,小心地扶着她上了阁楼。
虽然楼下点起了灯,阁楼里却是一片黑暗。
半晌,伊织松开他的手。
“‘又’带女孩子?”
-tbc-
叮铃叮铃町飞脚,江户时代的市内快递,送信箱上有风铃,跑动起来叮铃作响,近一点的距离二十多文,远一点的地区五十文起算,除了信件亦可以代为通报口信等消息。
夜鹰,就是私娼,所谓在桥头铺个席子就能办事的妓女。【没打错字,是鹰。
时隔许久的复健作,总之希望下一次能写得更好些。
字数:6218
[如文所见是一个现代平行线的Paro,并且在这个设定里面千澄和秋臣已经在一起了并且住在一起w
支线有待发展,应该有希望肝完【喂】]
-
-
-
"我出门了。还有,这个和墙角的东西,给你穿。以及这个……"
秋臣手里拎着满满的一袋子糖果,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上的纸片,很秀气的字体旁边还画了两个箭头,一个指着一叠黑色的衣物,另一个则是指着一个篮子。再将视线转向墙角,是一把透着蓝紫色的死神镰刀。
只看这几句话几乎就能够想象出留下这个纸条的人语气是什么样子,秋臣看着纸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手指勾起最上面的一件衣物,却发觉比起一般穿的衣服比起来意外的大,看起来更像是袍子一类的事物。秋臣还留着笑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好奇,眉毛微微挑高,即使是这样也不难看出尺寸应该是正正好的。
门外的街道已经热闹了起来,平时早就应该只剩下从建筑物中发出的灯光的大街上此时却充满了如同白天一样的热闹。孩子的欢笑声和“Trick Or Treat”的喊声此起彼伏,即使为了保暖关着窗子还是能隐约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声音,想必是孩子们正在挨家挨户地要着糖果。
解开自己在家穿着的外衣,秋臣在把黑色的长风衣套在身上并扣上扣子时把视线投到了窗外。
即使自己现在和窗外的世界还有一段距离,却不难分辨出蹦蹦跳跳的孩子的身影,以及比孩子还低一些高度的橙黄色光团也在空中跳跃,应该是孩子们怀中被点亮的南瓜灯。如果此时再靠近窗口仔细打量,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大人也在讨要糖果的队列之中。
这种日子,所有人都仿佛变成小孩子了一样,做着“不给糖就捣蛋”这样的事情。
把平日不爱扎起来的头发用发绳绑起来,秋臣将手里的黑袍子一抖展开来,裹在了自己身上,大小果然和自己的身材没有相差多少,头上的黑布料略微遮挡住前额的位置,手臂也被宽大的袍子遮挡到只露出手指。
拿起墙角的死神镰刀靠在自己身上时,秋臣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其实说起来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像万圣节这样的节日的,所以相比起隔壁或其他朋友家挂的全都是妖魔鬼怪的恐怖装饰或者在窗户上张贴一些鬼魂的贴画,自己家里除了桌面上摆放的几个南瓜灯以外没有什么特别象征这个节日的存在。
“万圣节要来了么?”
几天前的晚上,电视上又在播放着某个店家万圣节的活动安排以求多招揽到一些客人,秋臣坐在电视前,显然对于万圣节,讨要糖果,捣蛋这些吸引人注意的词汇并没有多在意。手指则是在翻转着一封万圣节的聚会邀请函。
只是自己正要准备拨台的时候,一个声音靠近了过来,带着自己熟悉不已的气息。
“是啊。”
他对于这样的靠近早已习以为常,面带微笑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被掏空雕刻好的南瓜头,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一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被人拿在手上的装饰品。
正当他准备抬起手把南瓜头从自己的面前推开以看清藏在南瓜头后面少女的脸时,南瓜头自己动了起来。不,应该说,是少女拿着它从自己的面前挪开了。
“要参加么?”
名叫千澄的少女省略了话的后半部分,秋臣却并不难猜出后半句话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其实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电视上的广告也早就切换成了其他无关紧要天天都能见到的广告,秋臣思索了一阵,认真地琢磨着如何婉转地拒绝千澄又不会让她感到伤心失落。
在转过头看向千澄之时,他愣了一下。
千澄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如果是不熟悉她的人甚至无法知晓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但秋臣将她的眼神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无比期待的目光,几乎可以确定只要他点头答应,千澄这种不爱把心情表露在外的人也会露出笑容。
然后秋臣轻轻地,无声地,点了点头。拒绝的话此刻就化成了几下点头,将自己之前的拒绝全盘否定。
伸手揉了揉少女长长的银发,秋臣降身子侧过去凝视着少女早已被欣喜充满的双眼。
“一起参加吧,万圣节的活动。”
所以她刚刚过了中午十二点就让自己去超市选购糖果啊。
肘部的弯曲支撑着比自己还略微高一些的死神镰刀,秋臣用手指挡住自己笑着的嘴唇。
不过现在千澄,在哪里呢……?
“叮咚——”
刚刚整理完袍子的褶皱,门口就响起了门铃的响声。
来的是一群孩子,还没走到门口,秋臣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不给糖就捣蛋”。
打开房门分发掉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倒进篮子里的一部分糖果。
看着小孩子们跑远的背影,秋臣笑着把手中空空如也的糖袋子折好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关上了房门。
“叮铃——”
刚转过身走开没有几步,门铃又响了起来。握紧手中的镰刀转过身,秋臣随手把装着糖果的篮子提起来。
奇怪的是这次门口竟然没有发出整齐的“Trick Or Treat”,就仿佛是某个孩子没有得到糖果就来自己家捣蛋一样。
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闭门不出所以就被孩子们报复了么?
走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一个比人的头要大好几圈的南瓜头夺去了全部视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南瓜头吓到了,而且比起上次那个,这个要大很多。
回过神来再向下打量,才发觉这个长着南瓜头的家伙身下是一个穿着萝莉裙的少女身姿。
一瞬间秋臣就确定了她到底是谁。
“千…………”
“Trick Or Treat!!!”
小孩子略有些不整齐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秋臣刚要叫出的名字,从这个戴着南瓜头头套的少女身后一瞬间钻出一群小孩子,每一个手里都拿着或是小袋子或是高脚帽,与其说是一直注视着秋臣,不如说是在注视着秋臣篮子里面的糖果。
“不给糖……就捣蛋……”
当小孩子们此起彼伏带着调皮意味的声音终于糅合在街道上的喧闹时,一个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完全不同于奶声奶气的小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秋臣一愣,看着少女眨了眨眼。
“吶?大哥哥,还不给糖果嘛??”
带头的一个女孩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手指在他的黑袍上抓了抓,这才把秋臣的视线拽了下去。
略微蹲下身,秋臣很快将一半的糖果分发给了在场的孩子们,并在他们的欢呼雀跃中挥着手把他们送走了。
当最后一个孩子离开时,南瓜头少女还站在原地,伸着手,手中依旧空空如也。
少女歪着头,带的和她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硕大南瓜头也微微歪了过来,虽然没有出声却不难感觉她在疑惑为何自己并没有糖果可以拿。
秋臣看着这样的少女,挑高眉毛,少女的手臂上挂着一个布袋子,想必是方才去别人家也要到了糖果。
“想要糖果么?”
他晃了晃手里的篮子,糖果在他的晃动下发出沙啦沙啦的响声。少女点了点头,或许是南瓜头有些太大了,她在点头的时候有些小小的慌乱,最终挎着布袋子的手扶住了南瓜头套。
“这样啊……”秋臣故意把篮子拿高了一些,不让少女看清楚里面到底放了多少糖果,换了一种十分遗憾的语气,“可是我这里已经没有多少糖果了……”
少女一瞬间散发出的气场让他分明地感受到了失落,忍住笑,他把篮子往背后藏了藏,弯下腰凑近少女。
“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特别的补偿。”
不等少女反应,秋臣已经用手指撑起南瓜头套,直到露出少女因为来回挨家挨户走动而有些发红的脸。
千澄就这样看着他,最后还是秋臣破了功,笑出声来。
随后他将唇覆上千澄的唇,虽然触碰了几秒便分开,千澄的脸却顿时变得比原来还红,在他收回手的时候用手迅速把南瓜头给自己戴了回去。
“走吧?”
拉过千澄的手,秋臣把装着糖果的篮子交给少女,自己则是拉起她的手。
“万圣节的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吧?作为‘死神和他的使魔南瓜少女’,不能出席不是么?”
有史以来第一次,秋臣觉得万圣节,就算自己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参与进来,也并不坏。
厚脸皮地放进CP互动里
对话里提到几句的雅小姐也圈了
然而语死早为何要写文_(:з」∠)_
◆◇◇◆
虽说世上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说法,亦或是一旦无人约束难免放纵过度,藤原深影看着眼前的少年人,还是无法与记忆中脸色苍白时常卧床不起的病弱孩子联系在一起。
人类只要十年不见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反倒是少年表现得十分磊落,对尚在恍惚中的深夜来客开口道:“劳烦您这一趟了,老爹也真是,有事书信传达便是,何必如此。”
“啊啊,无妨。”回过神的深影闻言轻悄合上扇面,直白地说明了来意。“据阴阳寮上报,近日来各地恐有异象发生。你一人在此,你父亲想必也是担心,便托我来照看你。因此我要叨扰一阵子了。”
“是这样么?”少年,鹰司千冬想到自昨日起庭院中草木疯长虫鸟惊鸣、池水泛出诡异蓝色的场面,顿时了然,接着便又狐疑道:“可在我印象中,您与我老爹的关系也说不上好哦。”
就是因为被长年对自己持冷淡态度的那家伙拜托了一时得意顺口答应了下来……的这种小孩子气的理由,作为存在了几百年的夜明神,深影决定随便打个哈哈蒙混过去。
“不过千冬,你以前明明是个会规规矩矩称呼父亲大人的孩子啊。”
少年一愣,继而放声大笑,解除了正座抬手拍拍深影的肩膀:“先祖大人哟,不要在意此等小事。”
◆◇◇◆
自从来到江户访医,千冬的身体状况就一天天好了起来,性格也开朗不少,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又或许着实是与江户有缘。而深影从被以大人敬称到被直呼名字也并没经过多少时间。
能变得如此活泼,也算是件好事……吧?
虽说是答应了相当于监护人的工作,不过深影按理只能在电闪雷鸣的夜间才能出现。多亏了几日来的天候异常,使得他能够连续几夜驻留人间。而他现身的时候,千冬多半正在习字打发夜膳之前的时间。
“说起来本家的嫡小姐似乎也在江户,找时间去拜访吧。”在旁参观的夜明神心痒地拿过纸笔一同涂抹了起来。
“雅姐姐?”千冬想到本家那位比自己早出世几个月的小姐姐,不禁莞尔,顺手扯起张失败作揉成团,“那么当初去那边借住或许更好?”
“也未必,住进未婚小姐的府邸,被某位木头脑袋的大哥知道可还了得。”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千冬觉得闪电如何?”
“好突然的问题啊。”话锋陡然一转,一时间思维没跟上。
“其实今天散步时遇到个小姑娘,雷声貌似吓到她了,虽然不是我造成的。果然闪电之流,只有一瞬的光不说,还会伴随吵耳的雷声,即便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碎碎念的夜明神越说越陷入了自我嫌弃状态,听不下去的少年正准备强行打断,碰巧瞄到书案上深影的“杰作”,不可思议地拎起来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末了还是一脸诧异。
“这画的是什么?”
“今天遇到的小姑娘的画像,我凭着记忆重现的,如何?”
如何什么啦,不不不我确定没有人会长成这样!
“深影你……绘画水平不是一般的烂……”
◆◇◇◆
深影难得会做梦,还是无意识的闪电时自不必说,能够化形后也是如此。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保持着人形行走在云间时,猛然醒悟了这里是梦境。
熟悉的黑夜与街边挂出的千万灯盏,是有什么祭典吗?在一片灯影斑驳中唯有一簇浅淡的光,不知为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他降落到它身旁好奇地探出手去。然后那小小的光,被黑色的影子包围了。
然后这个梦就断了。
勉强压下被吵醒的不快,深影睁开睡眼望向趴在床铺边摇晃自己的千冬,对方脸上难得地带着慌乱。
“太阳真的没有升起来啊——!!都辰时了外面还是月夜——!!”
“哦,影祸开始了啊。大惊小怪什么,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先生教过吧。”早已经历过几次影祸长夜的深影迷糊地缩回了被褥,他现在只想睡个回笼觉,看看能否再次梦到刚才的后续。
“再表现得激动一点也可以嘛,我现在可是碰到老头子们口中一直传说的大妖怪了唉……”
被以类似于开饭了这般稀疏平常的语气宣告了百夜的降临,千冬不甚满意地捶了捶贪睡的夜明神,才想起有话忘了说。“不对,我想说的是,院子里有个会发光的女孩子啊——!!”
百夜再临,然后新的物语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