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一期完结!】
日本江户时代某年,就在樱花初开的三月,人们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被人类俗称为妖怪的萤者们也随之出现。
但无论是生命短暂的蜉蝣,是终于能获得人形的灯九十九,还是贪恋人间的夜明神,这都是难得的良机。萤者为了不成为影祸的食物而依靠着人类,人类为了内心不被黑暗吞噬也无法离开萤者。就在这样彼此依赖的一百夜里,两者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将会随着长夜结束而改变。萤者和人类,这份爱恋终能修成正果,还是随黎明化作往事?而你又是否愿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向神明付出献祭? 一期一会充满抉择的爱恋,就此开始。
【半架空恋爱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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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一 海边
衣衫被秋风鼓动,耳朵里似乎只有“呼呼”的声音。秦淮暄光脚站在水中,深秋刺骨的凉意令他分神。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在思考自己未卜的前程,没有在回想半个时辰前告别的恐怕再也见不到的爹和大哥,没有在怀念秦淮河上的狐朋狗友更没有在想被自己夺了性命的惠山和尚——他意识到自己的头壳里此刻空空如也。
场景二 奉行所牢内
秦淮暄收住了满脸的惊惶,他还未完全从宿醉中苏醒过来的身体跟不上他被吓醒的精神。眼前的少女看着他的表情有一些幸灾乐祸,也有一些……试探?
秦淮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什么叫“我也是怕报应的”?……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港口的那个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由于一下醒来他面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秦淮暄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阴影中少女抬了一下眉毛,她脸上的戏谑变少了。她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让自己的背离开了墙壁。
伽罗
这是奉行所地牢,你因为酒后闹事被抓进来的。
少女说着把重心移到了上半身,自在地把身体探进光照之中。秦淮暄也坐正了身体,他感到少女的声音里有一些他能感知却无法表述的东西。
伽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它就这么从我喉咙里滑出来了。而关于我是谁……
少女歪了一下头,面庞留在光影交界之处。她黑色瞳仁中的一枚静陈在摇曳的火光中,而另一枚在暗处闪烁着微光,
伽罗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秦淮暄突然发现她的脸已经挨得这么近了,他能呼吸到她句子中的一些音节。
秦淮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
伽罗
你在上岸的时候问了我的名字,然后就抓住我的手不肯松了。
秦淮暄
呵……我还干过这事?那……你叫什么?
秦淮暄露齿一笑,只是他在家时常有的表情。突然的,那段日子好像上辈子那么远了。秦淮暄渐渐放松了下来。但他也隐约地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内心里有个地方知道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生活再不会这么容易了。
少女翻了个身,并肩坐到了他的身旁。像是知道自己的名字会招致他怎样反应似的,少女顿了一下。
伽罗
……伽罗。我叫伽罗。
秦淮暄一下子弹开,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就像一个正常人见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时应该有的那样,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秦淮暄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伽罗
哈哈哈哈哈……嗯,我只有一些大概的概念,我确实也不太清楚我是什么。
自称“伽罗”的少女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声,顺势又仰面朝着过道躺下了。她转过头来,带着像是猫在玩弄老鼠时的复杂表情,
伽罗
但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来一个和你的家隔着一整片海的地方,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怕我。
你该怕我。
牢房陷入了死寂,有一小会儿像是过道里的嘈杂也没有了似的。火把摇曳的光和来回走动的人影跳动着以一种莫名的韵律映在伽罗的身上。她盯着秦淮暄,带着那种戏谑而又懒散的笑意,像是随时会开口揭示些什么一样。
过了一会儿,当秦淮暄的手掌又有了温度。他开了口,好像打破了什么亘古的寂静,
秦淮暄
你说这里是“奉行所地牢”,那是什么地方?像是衙门么?
伽罗并没有回答他。
秦淮暄
你说我是因为酒后闹事被抓起来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也是酒后闹事?
伽罗动了动脖子和肩膀,像是刚醒来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伽罗
你是因为我才闹事的。
她就这么憋着那口气,看着秦淮暄。直到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她“噗”地一下笑了起来。
秦淮暄看着她也笑了起来。随着少女的每一声笑声,他感到那笑意的温暖从自己的肺和喉渐渐扩散到全身。
秦淮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切实地感受到一种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有尝到的感觉。他此刻的内心平静放松,就像在家里一样。
就在这时,牢门被打开了,
守卫
日语<你们两个,出来。>
秦淮暄
他说什么?
伽罗
他们的地方可能不够了。
场景三 奉行所大堂
奉行所的大堂为了体现威严,原本灯光充足,肃静整洁。但此时也已经一片混乱。所有还能动的人手都被用上,来回奔走忙于维持摇摇欲坠的秩序。
佐久间面前是大量的待处理的文书。一如这大厅里现在的情形一样,他竭力维持着他们最基础的秩序,但却愈发力不从心。
越过这堆麻烦,是另外两个麻烦:之前闹事的两个醉汉和酒馆老板竹本,后者更让他头疼。
佐久间
其实认识?
竹本
是这样的。昨晚我在城外,店里的伙计不清楚情况。
佐久间
……不是本地人,外地的亲戚么?
竹本
父上故交的孩子,前来投奔我。
佐久间
嗯……他……不会说话?
竹本
啊,他是傻的。才学会几句话。
秦淮暄
……
佐久间
(看着秦淮暄)
伽罗
(小声)
秦淮暄
日语<……酒……再一杯>
竹本
毕竟他数都没数全呢。
秦淮暄
(比划两根手指)<再……再一杯……>
佐久间
(长叹一口气)昨天晚上,我们到之前,有人报告说他撂倒了六个人。
竹本
那是讹传,几个伙计拦他发酒疯而已。
佐久间
但我们的人到了几乎也没把他摁住是真的吧。
竹本
血沼大人来的时候已经很疲惫了,昨晚乱成什么样子您也是知道的。
佐久间
昨晚?哼。(看了看身后混乱的大堂)竹本,家里要是有这样的人就看好,正常的人喝多了酒都会惹麻烦,何况……(看了看秦淮暄)今天先放你一马,等这阵乱子结了,你得向血沼捕头好好道歉。
竹本
这个不消您说,自然会去的。
佐久间
走吧
酒馆老板向佐久间和血沼行了礼,带着那两个人穿过一屋子打破了头吵吵嚷嚷的人,走出了大门。佐久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佐久间
血沼啊。
血沼
大人。
佐久间
你昨晚去的时候,真的很疲惫么?
血沼
没有那么疲惫。那个醉汉的话确实差点连我也撂倒。
佐久间
唔……
场景四 街头
竹本
你们二位没事吧?
伽罗
没事,好的很。
秦淮暄
还、还好。
竹本
你是从大陆来的吧,听得懂我说话吗?
秦淮暄
来的船上学过一些。
竹本
啊,那就好。你们有住的地方么?
秦淮暄
(与伽罗对视)没……没有。您是哪位?是昨晚酒馆的老板?真的很抱歉。我们,钱、没有。早上,(胡乱地比划),赔您。
伽罗
他说我们天一亮就想办法赔钱。
竹本
啊……你们还不知道。
伽罗
什么?
竹本
天早该亮了。
TBC
ps
elf上传文本不能改字体和设置居中太蛋疼了,所有对白都加引号又太难看了,实在分不清哪里是对白就下次想办法吧。【姚明
上次捡回一(两)条命,干脆儿子女儿就搞一起算了。这个故事才到百夜第一天,看我能不能在本月把故事进展到大祸之月吧。#历史总是......
早晨醒来时,日向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点什么。
她抓了抓脑袋,愣愣的扫视了一番自己的睡房——白色大床上自己的被褥紧紧裹在身在,只占一个小角,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长弓,那是她平时练习爱用的,侧面靠墙摆着两具棕色的大立柜,床头边立着一个小矮柜,上面摆着日历和纸巾。
除此之外房间中再没有什么其他摆设。理应充满粉色气息的少女闺房却出乎意料的缺乏人气,同主人一贯表现出的摸样不同,这件线条冷硬的睡房的确透露出了某些讯息。
日向揉了揉眼睛,稍微有些迷惑的用力眨了眨眼。
奇怪……刚醒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是感受到了一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似乎一晃神的功夫,就跨越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
她晃了晃脑袋,止住了自己越发不找边际的胡思乱想,侧着身子伸手将小柜上的日历抓了过来。
二月……嗯?原来明天就立春了啊……
这么说来,今天的确是说好了要去参加永暗神社的节分祭的。虽然说自家的神社也准备了活动,不过听说对面的活动要更加特殊一些的样子。
至少学校里同社团的学妹是这么说的:
“据说在缔结良缘方面很灵验哦。”
日向缓缓的叹了口气,向后倒仰平躺回床上,抓住松软的被褥再次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缔结……良缘啊……
从被褥中传出了模糊的叹息。
*
等日向穿戴整齐,推开自家的大门,就看到一身西装的紫发青年已经等在了那里,对方远远注意到她,笑着抬手摆了摆。
日向小步跑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
“我也刚到……”自然的接过对方手中提着的漆制食盒,眼见对方因为自己的回答而鼓起脸,藤原深影不由得轻笑起来,“因为日向小姐是大小姐,而我则是说是执事也可的人物,自然不能让大小姐等待。”
“……”
被这样称作大小姐,浅见神社神主的小女儿不禁无言的扶了扶额头。
“你还坚持那个身份设定啊……”
明明十年前就因为成为孤儿而被他们家收养,现在就在神社中帮忙管理,说是家中的半个长子也不为过,本人却固执的对浅见家人用着敬称,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奇怪的影响,还擅自添加了奇怪的主从设定——对日向的称呼都变成了‘日向大小姐’——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果然还是看不明白这个人。
深影对此无言的微笑以对。
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日向小小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她指的时间,是同社团里的后辈雅以及学校的历史老师鬼月光先生约定的时间,四人约好今天一起参加永暗神社的节分祭——当然两个女孩子或多或少都在心底有些别样的心思。
而且相比起她自己,学妹雅还要来得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也要更加直接。
而对于态度忽冷忽热,面对雅的告白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鬼月光,日向则暗自在心中狠狠的给对方记下了一笔。
二月初的天气尚且没有露出一丝春暖花开的迹象,立春前的节分祭更像是在凛凛冬风中点燃的初春的开端,这一天虽然天气寒冷,大街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
“……真有活力。”
两手搓了搓塞在口袋里,将大半张脸连同冻得发红的鼻子一同埋进围巾中,日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街上打着鼓点高声吆喝着游街的人群。
游行的队伍中,最醒目的是扮成鬼的角色。青鬼和红鬼俱都裹着亮眼的鬼装,带着狰狞的鬼面,时不时传来孩子们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惊惧的尖叫声。
“如何,要去看一看吗?”
偏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深影颇为体贴的提议道,然而对方却没什么犹豫的摇了摇头。
“每年每年自家都看腻啦。”
这么回答,日向却仍旧注视着游行的队伍,两人并肩又走了一段,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深影。
“说起来……深影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在家里撒豆吗?”
听到她这么说,青年面上也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
“当然。”他将从日向肩头滑落下来的围巾重新围好,半是怀念半是感慨的笑了起来,“还记得有一次日向大小姐被鬼面具吓到,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了好久……”
“那是——”
日向涨红了脸,小声辩驳,“还不都是深影你晚上不点灯还带着鬼面——谁都会被吓到吧!”
“哈哈,那是老爷让我检查第二天祭典的道具嘛……”
“所以为什么你会戴着那东西到处走啊??而且为什么不开灯啊??”
“嗯……为什么呢?”
“……你不要反问我啦……”
紫发青年哈哈笑了两声,想起了另一个疑问,“不过那个时候,日向大小姐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墙角?如果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喊老爷夫人、或者是我呢?”
“……”
这个问题就连日向本人也没有办法立刻作答,她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沉默了起来。
感受到了突然有些沉重起来的气氛,深影眨了眨眼,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大小姐小的时候真的每年都很坚持要自己撒豆呢,鬼出去、福进来,还会因为太着急关门而摔跤……啊,说起来去年好像也摔了。”
“……”日向蹭了蹭围巾,提到自己的糗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开了视线,不过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她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深影一直都是鬼役,被豆子砸出去呢。”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场景,埋头闷闷的笑了起来,“这么说来那个时候爸爸也经常戴着鬼面让我骑在肩上……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撒豆。”
紫发青年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神情。
“不管如何喜欢撒豆……也还是不要吃太多比较好哦……”
他摸了摸下巴,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记得的确有一次,日向大小姐偷溜进了准备间,把祭典要用的豆子吃光了两大盒呢……结果那天晚上还肚子痛一整晚都没能好好睡觉吧?”
“…………”
日向无言的掩面。
为什么这些东西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这种事情可以不用记住啦!忘记好吗!现在立刻马上就忘记好吗!
天呐她都快要忘记今天到底是准备干什么的了!!
长达100天的夜晚终于还是到来了。
虽然很小时候曾经听过百夜的传说,但是稻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以萤者的身份迎接百夜的降临。双脚着地的感觉实在是久违,躯干也好,四肢也好,全部都是人类的样子。
“啊啊…”透过月光看到水中反射出自己的样貌和身形。虽然大体上和自己还是人类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似乎头发变成了白色——然后头顶上却有着一对不自然的耳朵,而身后立着自己曾经最为畏惧的,象征着狐狸的尾巴。
“死了之后…都不能摆脱狐狸吗…”水面上映出的五官挤到一起露出不太愉快的表情,不满地挠了挠自己头顶毛茸茸的耳朵“真是的…就算是狐火…耳朵和尾巴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月光下,空无一人的稻荷神社也染上静谧的色彩。神社旁的樱花树落了满地的花瓣,正反射着幽幽的银色月光。有些困难地尝试着爬上了樱树,整日的黑暗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白天与黑夜之分,稻荷也只好靠在树枝上独自欣赏着夜景。
“……你怎么了?”
“迷路了吗?”
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久远而又熟悉的身影
……………………
“如果是要买花的话 还是你希望能从正门走呢”
“秋……?”
随之又是一个陌生、却有感觉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秋?那是谁?”
……………………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想让你再错一次”
“可是……”
…………
……
…
画面不停地切换着,有一直留在记忆深处的那份刻骨的回忆,也有从未见过的场景。反反复复杂乱无章,却始终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永别了,笨蛋少爷。
“!!!!!!”拼命伸手想要抓住那个身影,却只感到了瞬间袭来的疼痛。
太大的动作让自己失去平衡从树上摔了下来,原本还模糊的意识又被从睡梦中惊醒。
“……梦?”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时隔数十年化成人形后时的第一场梦竟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梦呢?
又为什么…会回想起多少年前和他的初遇呢?
大概答案,就在那另一个身影的身上吧。
那个人是谁呢?他的转世吗?
……我要找到他。
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一切的真相。
……
迈开了双腿,奋力地跑着,带着满地的樱花也随之飞扬了起来。
他跑出了神社,穿过了树丛……
只是因为那一点执念。
日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
真是奇怪的事情啊。她脚踩在地面上,却带出了一地细细的荧光,这蒙蒙的黑夜并不叫她如何畏惧,只要挥挥手,面前便微微亮起来,如星辰般点点飘落的光屑落在她身上、消失在她眼前。
叫她不安的是潜藏在暗处的一些‘别的什么’。
她一时间似是被人强迫着奔跑起来。无暇思考朝向何处,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仿佛吹息在自己脖颈的冰冷呼吸,只是直觉的逃避着躲闪着,因恐惧而难以呼吸。日向只觉胸腹中如灌铅水,心脏被这股恐惧紧紧揪住,奔跑、奔跑,前方的黑幕似无穷无尽,指引的光芒却一丝也无。
她猛然间停了下来。
在距离一步之遥处,本以为无穷尽的前路突兀的消失在更加浓重的黑暗之中,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张开巨口等待着吞食落下之物。
日向突然间奇怪起来。自己为何会走到这般境地呢?身后那呼吸属于何人,令自己感到恐惧的又是何物?
她茫然的盯着足下摇摇欲坠的峭壁悬崖,忽的又恍悟起来。
是这样的。没有错。
所有她所畏惧的她所躲避的,将自己逼到这危崖之上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可怕的不是黑夜,而是——【——】
她面上一点点绽开奇异的笑容,眉目间的畏惧散尽,满心欢喜的朝深黑的悬崖迈出了步子。
——有什么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她。
*
浅见日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了。
内室漆黑一片,从窗外投进薄薄的一层月光,这光辉没有丝毫温度,她头脑昏沉,扯紧了被褥将自己严实的裹了裹,即使如此还是觉得手脚冰冷,发根处却又黏腻得难过,说不出是冷还是热,日向小小的抽搐了一下。
她再次醒来时,看上去仍然是夜半时分,然而人却奇怪的清醒起来。
今天的黑夜……感觉格外漫长啊。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穿好衣物收起被褥,方一拉开障子,三月的冷风便倒灌进室内,被这仿若针扎的凉风一吹,日向的思维终于清楚起来。
她猛然间想起,这三月的第一日正是坊间传说的百年一次的长夜开始的日子。
‘影祸之祟’,将要持续百日的长夜。
“难办啊……”
小声自言自语,黑发的巫女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转身进屋提了一盏灯笼,朝每日同家人吃早餐的屋子走去——从天色上是没法分辨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姑且就当做是早上吧。
神社中一如既往的安静,似乎是黑暗的缘故吧,人从脚跟处一点一点的冷了起来,好似有凉气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般顺着脚踝攀援而上,在肢体间缓慢的游走。
日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这一幕隐约让她有些许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不久前的睡梦中,她也曾经历了相同的场景……
但是梦中到底见到了什么呢?不论她如何苦想,到底还是没有结果了。
浅见日向最害怕黑暗。这是身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她总觉得在那不见光的暗处似有着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在蠕动,总像是有一双她看不见的眼睛,那视线从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隐晦的刺向她,只要稍不注意,那毒蛇便会吐露出致命的毒牙。
她朝食桌处扬起灯笼张望了一下,意外的发现长兄天鹤刚刚吃完早餐,正收拾着自己的碗碟。
“早啊,天鹤哥。”
总算是不用再一个人单独置身于黑暗中了。日向如释重负的松下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灯笼小跑着凑到大哥身边,“今天真是不习惯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浅见天鹤戏谑的谈了谈妹妹的脑门,转身到灶边盛了一碗味增汤,他拿木勺搅了搅大锅中的汤,动作迅速的又挑着捞起一勺蚬贝来加进腕中,然后将之推到了盛好了白饭的妹妹身前。
“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给。你起得太晚,味增汤都只剩下豆腐了。”
“哼哼……”
用筷子捞了捞自己满满一大碗配料丰富的味增汤,日向满足的翘起唇角,决定不和只会在嘴上欺负人的长兄一般计较。
她喝了一大口汤,又从罐子里捞出一颗腌梅子来,在放到白饭上前先轻轻吮一吮,咬下一小点儿来压在舌头上,自家腌制的青梅带着紫苏的清香,被浸染成漂亮的亮紫色,满满的盐咸味和酸味让人不禁口水直流,连着手指也要挨个吮过一遍。
日向满足的叹了口气。
她配着梅子和糖大口大口吃着饭,抽空敲敲一边摆放着的装腌梅子的罐子,那里面的存货已经不多了,不过家里倒是应该还剩着几坛子……
不着边际的想东想西,倒是一边的天鹤也看向装着梅干的罐子,略略皱起了眉。
每年到了四五月,就是采摘新鲜青梅最好的季节,神社里总会挑选已经变得金黄,发出好闻香气的成熟青梅,招来附近有空闲的女孩子们,先将大量颗粒圆润饱满的梅子们用水浸泡以去除涩味,然后再剔除梅蒂,稍稍消毒后裹上盐,再放进专门的大缸中腌制……日向最喜欢的,就是在这时产生的梅醋的清香,小的时候时常拉着哥哥们一起偷偷移开压石,用小杯子舀着梅醋当做零食来喝。
待到加入紫苏再腌制一个月,再次打开腌缸时,梅子们便已经被染上了紫苏惹眼的色彩,这时便将之一颗颗小心取出,在阳光下均匀的晾晒。浅见神社每年在梅子的晾晒期,不得不提防的除了偷吃的鸟儿和附近的孩童,还得算上一个偷吃的小日向。
如果天气晴好,一直晒上这么三五天,一年份的梅干便算是大功告成了,除去对参拜者出售一小部分,这些梅干还会作为赠礼分送亲朋,余下的便是神主一家人一直到第二年的梅雨季节的佐餐小食。
“不过今年怎么样还说不定啊……”
浅见家的长男的话语中不无忧虑。因为影祸的缘故,这段时间来植物似乎都不再按照原本的轨迹生长,神社中的药田枯了一批当季的药草,却反而长出些别的药株来,好在一直以来从他们这里购进不少药材的那位医师并不介意,表示等到这些药草成熟了,他还是愿意采购……
浅见天鹤思虑一番,眼波微转,又伸手敲了敲妹妹的脑门。
日向脸颊因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眨着眼睛示意长兄有话直说。
天鹤颇为好笑的戳了戳这姑娘仓鼠似的腮帮子,被妹子一巴掌拍在手上,这才笑着作罢。
“一会没什么事情的话,把家里的腌梅子再给黛医师送一罐去吧。”
他这么对妹妹吩咐,话说到这里,却又突然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日向,“不过……”
“不过?”日向歪着头反问了一句。
“……你还是算了,果然还是我抽空过两天亲自去一趟吧……”
面上带着两分隐藏起来的疑虑,天鹤的话却引起了妹妹的不满。
“等等天鹤哥你这是在小瞧我吗?我又不会在送去的路上把梅子偷偷吃掉!呃……应该……只吃一两个应该没关系吧……咳……”
她反驳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先没什么自信的嘟囔起来,轻咳一声带过这个一点自信也没有的话题,日向拍着胸脯将送礼的任务揽在自己肩上,“总之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长兄面色有些复杂的注视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小妹妹信心满满的笑容,泄气般的叹了口气。
他这一次只是轻轻摸了摸妹妹的长发,缓缓摇了摇头。
“自信是好事,不过不论如何,影祸之祟……日向你千万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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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放CP互动里了我激动我跳跃虽然我还没写到CP……咳咳……
不要脸的强行关联,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出现嘛是不是……然后虽然只是提到了一点点但还是不要脸(X2)的也关联一下33……
夜明神遇见名叫鹤景川的灯九十九少年时,对方正坐在树干上晃着脚,身上趴着一只虎斑猫,猫咪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少年眼尖的发现了默不作声的夜明神。
“啊,流桑。”
也许是因为之前许愿真的得到了团子的原因,灯笼少年看上去对于不怎么合群的夜明神流颇感亲切,直接从树上轻巧的跳了下来,几步小跑到了对方身前。
“…………是你啊。”
认出了眼前的鹤景川,突然感觉之前脑袋被砸中的部位隐约又作痛起来,流面色不禁一阵僵硬,“……这次再说想要团子之类的,我是不会同意的啊。”
“啊哈哈,才不会。”
笑着摆了摆手,少年上下打量了夜明神一番,提出了新的问题。
“说起来……流桑现在是住在贵族大小姐的家里吧?”
他见对方无言的点了点头,于是继续问道,“具体在对方家里做些什么呢?是帮忙做什么事情吗?啊不过贵族的话,应该万事都有佣人来做吧……?”
“……”
流无言以对,不由抿紧了唇。
而单纯是感到疑惑的灯笼少年还在继续。
“之前好像有听说那家的小姐同一个鬼火爷爷是情侣,流桑呢?书上写人类的情侣间似乎经常会有【吃醋】和【误会】什么的啊……流桑住在那里不要紧吗?”
“…………”
之前那只虎斑猫慢悠悠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翘着尾巴蹭了蹭面无表情实际上心中翻江倒海的夜明神的脚脖子。
等待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回答,鹤景川无辜的眨了眨眼,歪头冒出了一个问号。
流桑,果然好不合群啊……(流:我的内心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