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一期完结!】
日本江户时代某年,就在樱花初开的三月,人们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被人类俗称为妖怪的萤者们也随之出现。
但无论是生命短暂的蜉蝣,是终于能获得人形的灯九十九,还是贪恋人间的夜明神,这都是难得的良机。萤者为了不成为影祸的食物而依靠着人类,人类为了内心不被黑暗吞噬也无法离开萤者。就在这样彼此依赖的一百夜里,两者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将会随着长夜结束而改变。萤者和人类,这份爱恋终能修成正果,还是随黎明化作往事?而你又是否愿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向神明付出献祭? 一期一会充满抉择的爱恋,就此开始。
【半架空恋爱企】
【场外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873/】
要说理所当然的话,的确也是理所当然吧。
在遭遇了‘伪影’这样的危机之后,尽管还是有些别扭,但日向到底没有再刻意躲避夜明神,而是努力将羞涩压制在角落,愈加频繁的同对方接触起来。
自己的心意就算不愿意承认,也已经明白无误了。
不知是从何时而起,亦不知将去往何处。自己这样的心情,是否能够传达给对方呢?
“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那个时候红玲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虽说是说着鼓励的话,但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毕竟只有这一百天……对于我们来说……”
后面的话语更像是失落的自言自语。
当然现在也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只是在看到街市两边热热闹闹挂着灯笼的食屋时,不由自主的便想起被留在家中的那只灯笼曾经说过的一句两句来。
对于日向来说,这是个她一直回避思考的问题。
“江户的荞麦面,我认为还是这边的最好吃……不过浅见小姐,真的荞麦面就可以了吗?”
满脸愉快的在前面带路,并且介绍着自己喜欢的店家,深影偏过头看向身边个头小巧的巫女,“虽然味道不输给上流的美食,但真的也只是普通的二八荞麦面而已……”
虽然在事前其实就已经认真的确认过了,但闪电的夜明神还是忍不住强调,“以前,有带过亲戚家的小姐到这种地方的经历,结果回去后被大骂一顿,说是这种庶民的食屋和小姐的身份不符……浅见小姐真的不要紧吗?”
“我当然不要紧啦!”
日向连连摆手,“虽说家里还算宽裕,但我家还是完完全全的庶民啦……比起上等的膳食,反倒是荞麦面啦烤红薯啦,这样简单美味的东西更加合适我。”
“这样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深影神色认真的注视了巫女一会。
“那么,就这么办吧。”
在日向被盯到忍不住红着脸跑开之前,他突然眨了眨眼,心情甚好的笑了起来,“这次是荞麦面,下次有机会的话,一起吃烤红薯吧?”
“……”呆呆的望着视线柔和的等待她的回复的夜明神,巫女无声的微微开合唇瓣,最后紧紧抿起,面上克制不住的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
她用力点了点头。
*
……虽然对于每一次和深影见面似乎都和食物有关这件事稍稍有些介意……
但是食物本身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愉快,顺便自然的约定了下一次见面这件事更是叫人开心,所以这里还是不要过多纠结了吧。
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说服了自己,站在桌台边等着老板将面团捞起之后浇上汤汁,撒一把炸面屑端至身前,夹着木筷双手合十念一句开动了,日向忍不住朝身边的深影看去。
和自己的这一碗相同,朴素得连柴鱼花都没有的荞麦面。唯一不同的是,夜明神面前的案台上,还多加了一小瓶面屋自兑的梅酒。
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紫发的青年面露笑容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瓶。
“如何,要尝尝看吗?”
“……”
视线在对方的笑容和酒瓶上来回游走,视野中夹杂着面汤升腾起的蒙蒙雾气,日向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不,并不是说对饮酒有任何偏见,而是……突然间、稍稍有些……
该说是强烈的现实还是幻想好呢。
原来夜明神也会像这样人类一样被美食和美酒所捕获啊……
……对了,眼前的这个男性并非是普通的人类,而是仅仅在百夜期间才能够自由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萤者……
虽然是早已有了相当程度的认知的事情,但这一刻日向还是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自己有一天会将这些事情统统忘掉也说不定。
“浅见小姐?”
略有些不解的伸手在看上去有些恍惚的巫女的面前晃了晃,深影接过方才向店家追加的小酒盏,擅自做主将黄玉般的梅酒注进了两只酒盏中。
“稍微一点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他目测了一番对方的身量,放心似的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强劲的酒类,味道上也偏甜……浅见小姐应该不会讨厌的。来,请试试吧。”
“……诶?啊……谢谢。”
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酒盏已经被放在了自己面前。……不过就算有足够的时间,明知道自己不能沾酒,她大概也不会拒绝吧。
将脑中古怪的想法挥开,小声向深影道谢后,日向两手小心的捧起小酒盏,凑着边缘略略抿了抿。
“…………唔。”
这是代表着说不上好喝的声音。
虽然的确同夜明神说的一样,入口时并没有太过辛辣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不太刺激而已,酒精该有的苦涩口感一点不少,其中稍稍的一点甜味,也被这种不习惯的古怪口感冲散了。
“……如何?啊果然还是不喜欢吗……?”
一直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的深影显然看出了巫女面上神情所表达出的含义,不免有些遗憾的苦笑着自责起来,“抱歉抱歉,是我想当然了,浅见小姐不用勉强,不喜欢的话可以不——”
他的话音未落,身边那个刚刚还因为抿了一点梅酒而颦眉的小姑娘出人意料的将酒盏一扬,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随后紧抿着唇将酒盏放回了案台。
“不会。没有这样的事。”
做出了这样叫人吃惊的举动,巫女口中挥之不去的古怪涩意与酒水顺着咽喉一路从食道滑落胃部带来的内部烧伤般的灼热感,正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少见的直视着夜明神,眼眸中带着坚定,在怀疑自己是否会因此而窒息的最后一秒,语言终于突破了阻碍,将心意化作切实可靠的形式传达到了对方身边。
日向听到自己略有些不稳的声音这样说:
“没有勉强——深影先生,我很喜欢。”
*
……
…………
啊………………
为了防止误会,所以多少还是强调一下吧。
咳。她说的喜欢,当然是指梅酒的事情哦?虽然其实并不是很中意那个味道……但是总要顾及到别人的心情嘛!世上总少不了善意的谎言这种东西不是吗!
所以说……所以说!
她只是在说酒,并不是在说xi……喜、喜喜喜喜喜欢深影什么的哦?请不要误会,因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期待,所以就算对方哈哈哈的笑着回复说‘是吗喜欢就好那么再来一杯’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半点失望哦?!
……
………………总之再来一杯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比起毫不在意万分自然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夜明神,更加古怪的应该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才对。
简直像是傻瓜一样。
“哎……”
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持续了太久的长夜的缘故,日向感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变得越发敏感,身体偶尔如置冰窖般僵硬冰冷,有时又像是大病一场高烧不退……但这样的感觉来去同样迅速,让人不禁怀疑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是这一阵子思虑过甚了吧……
日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坚持要送自己回神社的夜明神一眼。
从前从未有过的,有生以来首次体会的心境。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碎石,最初只是一小块,落入湖中悄无声息,只引起些许颤动的波澜,就这样消失不见。……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砸向水面的石块越来越多,终于搅动着湖水翻涌,再也不复平静。
……不,不对。或许从最开始,平静什么的就已经被打破了。
只是她那时没有察觉而已。
越是思考,就越是茫然。
从那据说叫做‘伪影’的妖异身上,她看到的是身边这个人的姿容、听到的是这个人的声音……那个时候,她险些就回答了……
比对方的想法还要更加令自己烦躁的,正是‘自己的想法’。
人类和夜明神之间的关系……真的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吗?
“……”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只是从手肘向上,一直延伸到胸部的皮肤,似乎是警醒似的瘙痒起来。
“浅见小姐?”
被从身边传来的唤声拉回了现实,日向偏过头,就看到深影带着一丝担忧注视着她。
似乎稍微踌躇了一下,夜明神动作微微顿了顿,在这转瞬即逝的犹豫之后,他神色认真的靠近了一步,隐隐带着些强硬的握住拉起了巫女的手。
“——???!!!”
刚刚为止还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的杂念一瞬间被吹走了。
这是第二次了,之前遭遇伪影时也是这样……仅仅只是牵手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能够轻易的让她不知所措,手掌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是同自己的体温相异的另一种温度,让她无从应付。
在她红着脸茫然无措的询问之前,闪电的夜明神率先笑了起来。
“之前就有点在意了。”
紫发青年握着日向的手紧了紧,“浅见小姐的手指,之前就感觉有一些凉,现在也是这样,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是觉得冷吗?”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责备了。
“虽说就快要到五月,但是春天还是有些凉意的,浅见小姐也要注意保暖啊。”
“…………………………嗯。”
尽管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日向在略略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在这种状态下,否定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嘛……
对于她这样坦率的回答,深影看上去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在日向对此生出一丝失落之前,夜明神举起了手臂,将右手手心朝向巫女,一言不发微笑着等待着她的动作。
“……”
咬着唇看了看对方的笑容,又看了看朝向自己的手掌,视线在二者间来回数次,日向慢慢伸出手,也将掌心朝向深影,小心翼翼的在对方的掌心处印了上去。
两个不同的体温通过这样单纯的相贴,逐渐化为同样的温度。
她看到身前的夜明神满足的再次笑了起来。
和对方相比,自己的手简直小得不像话……本来就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大小,像这样放在一起更是看得清楚明了。
“浅见小姐很容易让人误会年龄。”
深影也有着相同的感慨,“不管是手还是个头,都小小的,看起来让人很不放心……”
话一出口,便收到了略显不满的瞪视,夜明神好笑的看着巫女微微鼓起脸忍耐着反驳的模样,出言解释道:“抱歉,并不是说浅见小姐不可靠,而是……嗯,该怎么说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以来神态都相当坦然的紫发青年,突然间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掩唇轻咳了一声,面上隐约浮现的淡淡红晕似乎是日向的错觉,越加柔和的注视,或许也只是在灯笼的微光下一厢情愿的判断。
然而她的确听到深影语调柔和的这样对她说:
“看着浅见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自觉的就会担心起来。所以,如果浅见小姐有什么烦恼、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请不要一个人硬撑,请不要客气——”
“依赖我吧。”
“————”
人类和夜明神的关系,真的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吗?
这个片刻之前还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答案已经在这一刻得到了。
————————
甜得我都要犯病了……
下个月就不会每章都在吃啦,正经严肃起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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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又,那是什么。”
鲤坐在鹿又的关东煮摊车前,接过鹿又递给他的酒杯,就只是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的功夫,这不知道跟谁交易来的上佳美酒,就让鲤漫不经心的语气都显得酽酽。两人方才还就着江户大街小巷不可传证的流言蜚语热切交谈着,此刻话题却突然转向了鹿又摆在摊车右角的那碟浆果。
一直没有参与二人话题的伊织,也好奇地抬起了眼。她其实留意那个碟子很久了,如果鲤不问,她也会主动问起。她本来专注在品尝雪绪舀给她的白萝卜与蒟蒻,碗底此刻只剩下熬煮多时而略显浑浊的汤头。伊织一本正经地将筷子规规矩矩地摆在碗边上,然后故意咳嗽了一下,简直就是公然暗示雪绪,快点公布那碟浆果的来历。
“咦?你不知道么?”雪绪虽然对着鲤说话,却将一枚果实放在掌心,伸手递到伊织眼前。那枚果实红得鲜艳,看起来丰满得仿佛碰一下就会溢出水。伊织将那枚果实高高举起,在灯光下,情不自禁地将果实送进了嘴巴。
酸甜的复杂滋味让她一瞬间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她记起来了。
这是樱桃。
雪绪从哪里搞到品质这么好的樱桃?这个水果自西方传入以来,虽然丰富的口感为它赢来了不算必要的赞誉,却也从此变成只有富贾之家和武家公家才有办法搞到的稀有水果。伊织为这股记忆中感到熟悉的味道反复赞叹的同时,她也想就这样用愉快的表情对雪绪说——
“真佐人,你带来的这个水果,真好吃呢。”
咦。
她口中发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已经忍受了太久,从而对生活中偶然激发的小小奇迹毫无在意,缺乏更深层的情绪变化的余力,只是公事公办地陈述一件有点不太一样的事情。没有期待也不需要期待。
溶洞中滴水的声音始终未停。
本该是一片漆黑的溶洞,从深处始终辐射出细致的柔和荧光,将她的身影衬得颇为神秘。她等待了一会儿,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依然低着头,只是后背慢慢地颤抖起来,就像是在与内心的某种可悲的痛苦做巨大的抗争。
“这样啊……那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完全是出自好心,她这样提醒一下对方,这可是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见面,她可还能叫出对方的名字呢。既然你特意献上稀有的祭品——即使事实上并不需要——那好歹也把心中的期望表达出来,才方便她做出判断,是否有自己可以插手的余地。
反正,几百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在对方如她意料中的那样终于下定决心,抬起了头时,她反而极为罕见地吃了一惊。太罕见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情。
男人怀里抱着的那个物品,周身笼罩着她无法理解的虚无。她甚至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就在她要触碰到的同时,她听见了对方的悲鸣。
“萤大人,求你救救她,救救伊织吧。”
指间空无一物,永恒停留在自己身侧的只有黑暗。
果然是梦。
从梦中清醒过来需要时间。在自己最熟悉的房间里,少女的馨香和药物的怪异味道重叠起来,让她皱了一下眉。伊织将右手举到眼前,即使是没有灯火的内室,她依然能清楚地看清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听说有人可以从掌纹中看出命运,但是真的如此么?伊织对此始终充满怀疑。
视力似乎变得更强了。
之前同样能在黑暗中视物,但是现在,手掌心最细微的杂线在视野中都变得清晰,这样一来,以后可以不点灯地写作兼阅读了,算不算给家里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没想到进入脑中的第一感想还是这种脱线的想法,伊织对有些可笑的自己生起气。而头部时时泛起的痛楚像是激起了她的斗志,一贯身体虚弱的大小姐用力地坐起身,让已经疲惫到全无气力的身体脱离象征“安逸”的床榻。
阿久阿吉她们应该就在外面守着,伊织在黑暗中姿态端正地坐了一会儿,又打消了呼唤下女的主意。
她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声音。
连听觉都被加强了,这算怎么回事。特别是入耳的声音恰恰与她方才荒诞的梦境相合,这就让人更加生气,在伊织奇怪的坚持里,即使只是梦中,梦到本应跟自己处于绝交状态的友人,就已经是“输了”的没出息表现。
梦中樱桃的口感让她情不自禁轻触自己的嘴唇。
樱桃是伊织不多的任性里少数只显露给父兄的爱好。名为樱桃的那种自海外传来的名贵浆果,父亲曾经不遗余力地在她感到病痛的时候托人购置,那是在她于深夜醒转之后,可以独自享受的短暂愉悦。
就算是雪绪这样见多识广的家伙,也未必搞的来这种水果。在虚无的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就好像自己打心眼里想要这一幕变为现实。
虽然不想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伊织而言,“快乐”一词已经与这两个人等同起来了。
她不甚高兴地用力抚平自己衣襟上的褶皱,活动了一下四肢后,努力用不显得狼狈的姿势,缓慢地挪向被稳妥阖上的厢门。
梦里也是现在也是,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所谓的本不该听到的声音,指的正是从门外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絮语。伊织将门向一侧稍微移动了少许,堪堪露出一目之隙。鹤见别邸院落中安置的石灯的光线,便这样安静地泻进屋里。
确确实实有很多天再没有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女人,背对着伊织的视线,低声与对面交谈。她鲜艳的红色长发上,铃铛随着她偶尔的动作发出声音——伊织惊奇地发觉连这点声音她也能听得清楚。而正在与雪绪交谈的那个人,宽大的斗笠下,始终严肃不起来的那张脸少有地维持着安静倾听的状态,偶尔才会开口询问。
在伊织开始苦恼要怎么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的时候,鲤抬起了头,隔着一个院落的距离,朝伊织笑了一下。
被看到了。
随后背对着伊织的少女长发自然地抖动起来,就像是同时也知晓了身后正被昔日的挚友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她冲鲤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瞬间,伊织以为她要转过身朝这边看过来,但是视线只捕捉到了雪绪的侧脸,之前扬言再不登门的少女就在伊织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朝正门地方向走了出去。
连是否转身的犹豫都没有,就像是打定主意不肯见她。
想压抑住胸口沉积起的某种情绪,伊织阖上了眼睛。
梦中的场景过于逼真,以至于她醒来的片刻会以为与雪绪仍然亲密如初。完全不明白的决裂,就跟完全不明白的出现在梦中那些不认为属于自己的碎片一样,被她本能地排除出了记忆。一直有那样的期待吧,自己身体好转,雪绪旧恨终结,一起在江户真正的夜晚与真正的白昼自由并行,就在正该如此,只能如此的岁月间。
但却只出现在梦里。
鼻尖被人轻轻点了一下。
伊织猛地睁开眼,鲤黑白分明的眼睛近在咫尺。他蹲踞在伊织房门前的走廊里,无声无息地靠近没有防备的少女的面颊,像是想偷偷撷取一枚吻。伊织在他的目光中,慢半拍地将眼神移开。
“身体不好就不要偷偷开门出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鲤将右手搁在膝盖上,左手伸向前,将伊织鬓边的乱发轻轻整理到耳后。
伊织捉住鲤的手腕。
“鲤……”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听到阿乐的声音从长廊左侧响起:“大小姐。”年纪最小却做事最认真的下女阿乐,端着刚刚煮好的药汤快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鲤,将药汤先放在地板上,随后小心地拉开了门。
“现在风大,大小姐快点躺回去比较好。”阿乐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但她固然深深地看了一眼所谓碍事的不相关的男人,却没有继续说些赶他走的话,这让伊织稍微有些奇怪。阿乐竟然默默容忍了鲤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不过阿乐的话很快解决了她心中的困惑。
“虽然少当家给了你许可,但是也不可以呆太久,毕竟这里还是小姐的闺房。”阿乐脸上写满了“请君自重”,最后却还是同意了鲤同她一起将伊织搀回床榻。
阿乐板着脸看着伊织喝了一盏药之后,留下一句“再过半刻再来”就自行退出了房间。小下女将厢门合上后,饱含着不爽意味的脚步声重重地从走廊渐渐远去。鲤噙着笑意,用一只手支起下巴,他坐在伊织旁边的榻榻米上,另一只手则随心握住伊织的手掌。唯独在这样的境况下,伊织才会通过对方手心传来的温暖中,察觉自己体温多么凉。
“连唯人都同意你留下来……”伊织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只是斜觑了鲤一眼。
鲤笑得看不出苦恼。
“你们鹤见屋少当家脸色可难看,不过还是同意了。毕竟当时把你抱回来是我,同意我一直呆到你醒过来。啊,对了,中间百兽屋的宁宁和雨花红也有来看你。”
像是给周围添了很大麻烦的样子,但是,说到底没什么大事。
只不过是。
“鲤,那家伙跟你在说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唔哦,听到了么?”
没有问就自然了解到她的意思。
“没有听清,听到一点。”
“这样。除了视力一流,听力也变得不得了了啊,那鹿又说得大概是真的了。”
伊织不做声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不过也许是她自己也早有意识,所以当那个答案到来的时候,并没有很吃惊的感觉,只是逐渐逐渐地,胸口盈满了难以抒发的失望。
“鹿又跟我说,伊织你啊,其实不是人类。”
鹤见屋在江户商界一贯是以了不起的大商家形象出现,这形象扎根得太过牢固,以至于没有人会考虑,鹤见屋起家的源头可以追踪到何处。就像而今江户子固然还津津乐道战国时期各家逐鹿的佚事,对幕府如今的正统地位却绝无质疑的必要。
献残屋是需要与幕府、大名以及上层武士们搞好关系的行当,有些其他藩国转赠的无用的礼物,在大名手头有些艰难的时候就会悄悄转手到献残屋处理,这种默不作声的互惠互利需要一定程度上的信赖,鹤见屋无疑拥有这种程度的价值,但是这份价值是如何积累起来的,就算问当下鹤见屋的大掌柜也未必知情。
这是只有以鹤见一姓做为束缚的人们才可以彼此传承的故事。
最早与幕府搭上了关系,逐步深化到后来这种若有似无的关系网络,只因鹤见屋曾经向将军进呈过一枚珍宝。
“对此事略有耳闻。”
“鹿又姑娘应该明白,像那种接近传说中辉夜姬谜题程度的至宝,寻常人是拿不出的。”唯人抱起双臂,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坦白自己先祖的行径一样,照旧露出坦率男性面对困窘事态时常见的为难表情。
“所以呢?”
“说到底,其实只是用可以在黑暗中发光的矿石开采研磨加工而成的产物。至今仍然十分不好意思提及的事情是,虽然我家从先祖之后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更有效率地开采那种矿石,至今仍然没有太大的进展。我这样说,鹿又姑娘大概就明白了吧。”
也就是说,最早献给将军的那颗珠子,鹤见的先祖是不可能有能力制作出来的。
“先祖在那座矿山里,遇到了一位夜明神大人。”
传闻在江户西边有一座特殊的矿山藏有秘宝,鹤见家的先祖便冒险前去一探。在阴暗无光的封闭溶洞中,被反复回荡的水滴声逼到神经衰弱的边缘之际,他见到了让人无法出声的美丽少女。身着异类巫女一样的灰色袴装和奇特的上衣,还有像天狗一样的单齿木屐,自幽微的紫色荧光中回过身,平静地与入侵者四目相对。
影祸的传说自古有之,但是神秘之所以为神秘恰因为人所不能知。与超越认知的神明大人在幽暗无光的溶洞中相遇,鹤见家的先祖居然有胆量与对方交涉,也许从另一个意义上证明了他确实有跃过龙门的能力。在搞清楚那名姿容端丽的少女是化生于那类暗夜自明的矿石之后,鹤见家的先人,果断地向对方提出了不对等的恳求。
——能否请您做为鹤见家未来的守护者。
几乎无赖地让对人类并不感兴趣的萤者为人类的名利繁华开辟了道路,或许是因为他确实看清了对方固然对此没有兴趣,也不会因此拒绝。
夜明神意兴索然地答应了。
也许一开始真的只是单方面的契约,触动她的原因可能包括黑暗生活的无聊和对人类生活的好奇。她送给鹤见家的先祖那颗宝石,让它做为敲门砖一样的存在,使普通的行脚商人有了向上攀爬的资本。
“传说中是可以在暗处发出绮丽的紫色光辉的宝石,可惜即使是父亲也从未见过。现在大概收藏在将军的宝物库中。”唯人讲述得非常简洁平淡,就像早就听过无数遍。
“确实从来没有用纸笔记录过,但是一旦要成为鹤见家的继承人,就会了解到这段故事。一直到父亲那一代,每任当家还会在固定的日期前往拜祭那位夜明神大人,听父亲说,即使与鹤见家相伴了数百年,仍然是不亲不疏的冷淡态度,配合让人难以相信的少女模样,是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绝非人类的存在。”
鹤见家的先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隐匿了这名萤者,他们做为受其恩惠所提供的代价,便是为这位对人世全无热情的夜明神提供她偶尔兴之所至想要了解的新奇东西,有时在事业和生活中受到困扰也会大着胆子前来打扰,对方虽然不谙人事,却时常能提出一针见血的有效解法。
“如果不是因为二十年前的意外,今天我应该也要遵循祖宗的教诲前往那座矿山,与那位夜明神大人交换关于现世与非现世的知识。”唯人注视着鹤见伊织的墓碑,继续讲了下去,“我的母亲非常喜欢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姐姐。母亲用全部的心血竭力照料她,但是,母亲自己的身体就很弱,姐姐还是早产出生,可以说姐姐从出生起就让母亲操劳万分。”
“伊织是母亲给姐姐的名字,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时常见到母亲会呼唤着这个名字在角落里默默哭泣。我一直不太明白原因,直到我和结衣结婚半年后,父亲认为我有能力继承鹤见屋之后,他才告诉我这件事。”
“我的姐姐,鹤见伊织,在二十年前,因为母亲的疏忽,发烧死掉了。”
可能是长久的劳累让人失去了敏感和警惕,也可能是早产的婴儿本来就容易让生命从自身流逝而去,等到不满一岁的女婴被下女发现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是冰凉的了。
这是让人伤感难过的事情,只是惊悚的是,夫人依然在当作那孩子还活着一样精心地照料,甚至不许别人动她的孩子,她似乎比别人都更清楚这孩子的异样,但是又断然拒绝面对事实,她用自我构筑的幻觉世界来逃避死亡。一旦有人跟她提及小小姐已经不在了,她就会痛苦地撕扯头发大喊大叫,直到突然听到根本不存在的婴儿的啼哭声,才又匆忙赶到那具小小的尸体旁边抱起襁褓轻轻摇晃。
“父亲用药物让母亲睡着之后,从她出奇牢固的怀抱里抢出了姐姐的尸体。”
那时才刚刚学习成为合格商人的鹤见屋老当家,带着那个小小的襁褓,连夜赶往那座矿山。
神秘之所以为神秘,是因为人类总是一无所知。他理所当然地抱着虚幻的希望想要向几百年来都能为鹤见家伸出援手的神明大人求告,有没有办法,有没有任何办法,让这个孩子从死亡中回归。
“我想父亲大人并不是为了姐姐才提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请求,他更多是为了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母亲。”唯人叙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非常温柔,就像是全然理解了父亲当时的心情。
“那位夜明神大人说,死者不可复生,这是此世永恒的法则。”
但是,她似乎最后退让了,她提出一个比父亲原本的料想更加匪夷所思的提议。
“那位夜明神大人自称,她可以化为人类婴儿的样子,比拟人类的生长而生长,如果父亲愿意的话,她愿意这样来欺骗他的妻子。她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另一颗萤石里,交给了父亲,她说,如果让她靠近这颗珠子,她就会回归为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根本无法理解不是么。她在想什么。”一直皱着眉倾听的雪绪终于还是问了。
“很难揣测这种事情啊,鹿又姑娘不要为难我。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从父亲那里听到的‘真相’而已。不过,如果鹿又姑娘不觉得我冒昧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我自己猜测的答案。那位大人可能想要的,只是死亡而已吧。
“就算是活了几百年的夜明神也不可能永恒地以人类的身态活下去,那位大人的极限是二十年。也就是说,如果在二十年之后,没有办法回归回夜明神的样子,她就会死亡。她心知肚明这一点,也心知肚明父亲不会希望她回归原样,即使目的只是瞒过我脆弱的母亲。她和父亲共同完成了这个旁人看来有些莫名的交易,换到她自己想要的迟早到来的终结。”
鹤见家的上一任当家在完成这个骗局后就将那颗萤石再一次进献给了将军,他可能认为即使二十年后自己的“女儿”再一次去世,对自己妻子的打击也不会更大了。
“我对早逝的那个姐姐充满同情,但是在我心里,拥有至高地位的是如今的那位姐姐,我不管她是什么存在,也不在乎她以前存有什么感想,我只知道,我不希望我姐姐死掉。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在百夜结束之前,我希望鹿又姑娘拿回那颗萤石,让姐姐她活下来。”
唯人将手中的信封郑重地递到雪绪的面前,在对方接住的同时却没有松手。
“原本我想自己来做这件事,但是结衣觉得,既然有鹿又姑娘,那么鹿又姑娘来做也许更合适,即使失败,对鹤见家的牵连也不会太大。”
他有些抱歉地低下了眼帘。
“请鹿又姑娘用这些资料再一次告发浜本大人,向鹿又姑娘最怨恨的那个人,尾张藩藩主的弟弟,而今闲居在江户的那位大名。因为——”
“那颗萤石,正在那位大人身上。”
Tbc
………………我已经不会写文了!请用力辱骂我!
看不懂的话可以稍微回顾一下前三章,或者再下一章再努力一下【【【
真佐人是鹤见唯人和鹤见伊织的父亲。
当道场主人将东西递到他眼前时,夜明神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无言的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玩意儿,挑着眉又看向胡桃泽苍叶——寡言的青年神色淡淡,却又好像从不知何处透出了几分认真来。
流不由得皱起了眉。
“……干什么。”
“眼罩。”
“这我知道……”
但是给他眼罩是要做什么?
夜明神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胡桃泽苍叶,但对方果然看上去是一副认真的模样,被这样紧盯着打量,似乎还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羞赧起来。
“要不要戴上试试看?感觉会很合适你。”
“……”
……等等。不、慢着……等等。
眼罩?合适?戴上试试?………………这是什么人类社交的新姿势吗?
一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人类果然奇怪,流一边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胡桃泽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唇。
金眸的夜明神时不时会来胡桃泽家的这间道场,倒不会接受剑道上的指导和训练什么的,只是和道场主人一起喝杯茶,各自沉默着而已。
自夜明神在街市上捡到苍叶的钱包而被初次招待起,这个沉默的茶会就变成了习惯一样的东西。
偶尔也会参加这个茶会的杂货商月岛轻啜了一口热茶,面带一丝满足放下了茶杯。
“的确,但那有向别人推荐眼罩的癖好。”
无视了胡桃泽‘没有这回事’的辩解,以及夜明神‘果然如此’的眼神,和道场主人同样戴着眼罩遮住了右眼的月岛龙也看向夜明神。
“如何?流桑,不如就尝试一次。”他敲了敲手中的长烟杆,“虽然看上去很理智的样子,但是碰到眼罩的事情时可是意外的执着又烦人啊,但那这个人。”
流对这种说法稍稍抱有一丝质疑,但他很快便看到被这么评价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死穴被戳中的表情,握着手上的眼罩愤愤的说了一句:“……眼罩有什么不好!”
“……傻瓜吗你。”
夜明神觉得现在的人类真是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谜。
“不!流桑!你不明白!”
胡桃泽苍叶少见的激动起来,双目炯炯紧盯住流,“只要试过一次就会明白的!——这眼罩的优秀之处!”
眼见着处于激动状态中的青年举着眼罩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夜明神不禁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
“你等等……喂、住手、等——???!!!”
……
道馆的常客鬼冢秋人今天拜访时,一走过转角看到的就是面无表情的高大杂货商从后发架住金眸夜明神的胳膊,而在被架住的夜明神的奋力抵抗下,拿出了超常的剑道实力左躲右闪最终成功近身一把按住了夜明神脑袋的道场主人。
花店老板手上端着的小花盆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被这声脆响惊醒的三人同时偏头向他看去,整齐划一的眼罩组合(其中至少有两个都气喘吁吁衣发凌乱,似乎经历了一场搏斗)让鬼冢不禁抽了抽嘴角。
“……你们这是在……”
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难道要组成眼罩三人组出道成为偶像吗你们!!
——鬼冢的脸上似乎飘过了像是弹幕一般的吐槽。
“玩闹……吧。”
月岛面无表情的轻松给现场的混乱下了个定义。
日向将小罐梅干送到黛紫暮医师的医馆时,医师本人并不在前堂。她探着头向里张望,室内并不十分明亮,仅在桌上置着一盏油灯,灯芯火焰微微晃动,在墙壁上投下一层波纹来。
“黛医师?您在吗……?”
这样提高声音稍稍喊一句,没过多久,从内室便传来对方回应的声音。
“请进。”
伴随着衣袍的摩擦与脚步声,青年医师掀开布帘走出了内室,日向刻意发出了些许小小的响动,对方便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浅见小姐吗?日安。”
医师这样问了一句,听到对面回应,才又接着说道,“特地过来,是药材出了事情吗?”
虽然医师看不见,但日向还是连连摆手。
“药材的话,还要有一阵子才能成熟。”她解释了一句,然后将抱着的小罐子朝对方面前捧了捧,“给您送一些家里的梅干来,最近医师这里还好吗?”
浅色发色的青年医师安静的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你。托福,生意很好,虽然说病人多起来也不是件好事……”
医师偏头‘看’向屋外,“也许是受了影响……人的心境、本来就……”
他接下来的一句近乎耳语,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了。
日向略有些疑虑的跟着偏头看向门外,浓重的夜色似乎是畏惧着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在门外蠢蠢欲动却又迟迟不敢扑入。巫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意识的喃喃。
“今年的花见……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啊……”
因为影祸的缘故,异常生长的植物比比皆是,虽然目前看来并没有影响到江户内外的大片樱花树,但接下来花期是否能够如约而至,实在是叫人担忧。
对于日向这样的忧虑,医师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浅见小姐,是有了想要一起去赏樱的人了吗?”
……
……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一直到从医师的店内出来,提着灯笼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日向还忍不住一直思考着这个简单的问题。
没有。没有。并没有这样的人。
往年到了花见时节,因为神社中也栽有樱树的缘故,大多是在自家同家人一起赏花设宴的,要说到今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百年一遇的长夜了。
说不上是有什么好的或坏的预感,只是也许,这百日长夜的确会带来一些改变……
在路过一家熟悉的茶屋时,被暖暖的灯光同淡淡的香甜气息吸引,思绪有些模糊的思考着种种问题的日向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朝店内看去。
“哎呀,这不是小日向嘛!”
店里的老板兼任看板娘,名叫星野甘茶的少女热情的向她打了声招呼,“天这么黑真是不方便啊……小日向这是要去哪里吗?”
日向也回应着对方灿烂的笑容,抿着唇笑了起来。
“刚刚从黛医师那里回来,正打算回神社……结果被甘茶桑这里的茶点诱惑着进来了。”
茶屋的看板娘满脸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略略挺了挺胸,“我家的茶和茶点可是都是自信作嘛!如何,要不要尝尝看今天新做的花见团子啊?”
说起三月,果然这种三色的花见团子是每一家茶屋都必不可少的招牌……说是代表着春天的甜点也毫不为过吧。
不禁又再度想起了医师的那个问题,日向刚想说些什么,目光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某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啊。”
她睁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也同时转过头来。
“深影……先生?”
——那正是与她曾有过短暂交集的闪电的夜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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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短小,关联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