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企划六期已经结束,更多后续信息将在企划群内及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第一天的晚上,游轮上办了泳装聚会。
虽然我们家恪守着贵族礼仪,但是沙滩聚会也是社交的一部分。在我第一次穿比基尼之前父亲再三抓住我叮嘱,不能张开腿坐,不能在地上打滚,不能在阳光下暴晒,一定要裹上丝巾。在他看见我穿着泳衣也可以在沙滩椅上挺胸收腹坐得和穿得正装一样才放心。
“Chivas Highland Jewel,please.”我点了一杯自己常喝的酒,就坐在了吧台附近的位子上。
过了一会,我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吧台,用明显少年感的声音说道:“一杯无酒精鸡尾酒,谢谢。“
当然……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桃泽先生。
他下午送我的那只玫瑰被我插在了带来的银杏叶花瓶里面。说起来我母亲家族的象征色便是红色,我自小也看惯了红色和黄色的搭配。
……还挺好看的,番茄炒鸡蛋。
过了一会,便起哄玩起来了国王游戏。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较简单的集体游戏,不过也知道他的规则。发起者说是要让乘客彼此之间熟悉一下,我也顺手领了一张号码牌做到了桃泽领的边上。
桃泽领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里面颜色鲜丽的液体。远处的灯光在他的杯子里面汇聚,如同一枚小小的太阳。
太阳出来了,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我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句话。
国王游戏那边玩得很疯,第一轮是深沢小姐提出来的,两人三足绕着游泳池跑一圈。我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两个将双脚绑在一起,然后喊着口号绕场跑一圈。
然后是十梦漪先生提出来的要两个人用嘴传冰块。我看了一眼边上的领,似乎在微笑着盯着人群看。听说日本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可能这种场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很神奇的事情。
不过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听我一个去正式读书的朋友说,中国的学校对于这一块管的还是很严格的。
桃泽小姐打开笔记似乎在记录着什么,不时抬头看一下远处玩闹的人群,发现我在看她便冲我微笑一下。
“诗织小姐在做什么?“
桃泽小姐快速地合上笔记,想我说道:“请不要在意,只是想记录一点素材而已。”
“您是一位……作者?“
“并不是……只是弟弟感兴趣,我会帮他记录下来。“
桃泽先生吗……看不出啦桃泽先生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下一轮国王游戏抽到了我做国王,我偏着头想了一下,正好看到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邮轮:“去船头模范泰坦尼克号吧。“
正好桃泽领从船舱回到了甲板上,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吧台的椅子比较高,他这样坐着正好可以和我平视
我便拿着酒杯走了过去,小声问道:“桃泽先生不和他们一起去玩吗?“
“嗯?没抽到我呀。”
“因为我看桃泽先生一直在这里不说话呢。”我喝了一口酒,唇舌间充斥着高地水果的味道:“话说他们玩得真的是……”
桃泽领又露出了那种让我印象深刻的笑意。
有点像一只狼发现了猎物,悄悄将自己藏在雪地里慢慢靠近,又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遍遍戏弄自己的食物。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他小声地说到:“只是这样吗……夜晚这么美妙,当然要来一点有趣的游戏啦。”
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和我们平常意义上的游戏并不是同一种东西。继续追问下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幸好这并不是在商场上面,不需要对于一个问题刨根究底。这只是一次很普通,普通不过的闲聊而已。我及时转移了话题:“刚刚我看见桃泽小姐在为你记录素材呢。”
“那个,领也会记得。“他向我展示了一下手中和桃子小姐一样的本子。
“是要写作吗?”
“不是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我以后看见有趣的事情也可以告诉领吗?“
虽然在船上可能没有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但是回了中国之后可以再联系啊。如果桃泽小姐和桃泽先生想要来到中国游玩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的。
我觉得烟烟和桃泽先生可能会很谈得来。
在对于……嗯,姐姐这一方面。
“可以哦。我们感兴趣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件事情。“
他明显留了一句,用那双满载着灯光的眼睛看着我,分明在和我说这,那垂死的老人……只是副破旧的皮囊……千疮百孔……
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
可是太阳不是我的,我要睡了。
我举起酒杯,遮住颤抖地嘴唇,向他举杯质疑。
太邪恶了,天真的邪恶,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 在神奇好感度系统边缘试探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浅井绘里眯着眼睛看了看游艇外面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虽然有点晒,还有点热了,但并不影响她对这趟旅程的期待。
难得向公司申请到了假期,她马上就报名了游轮旅游。“全新的安乐岛航线”,宣传单上是这么写的。旧的她也没有去过,只能够从宣传单上得到“由于原本停靠的安乐岛需要进行整治改造,所以新航线将不会停靠”,以及“旧路线好评如潮”的信息。
她没有听说过安乐岛。按照宣传单上面的描述,看样子是一个设施完备而且风景优美的岛屿。
没有办法享受小岛和海滩的乐趣,有点遗憾。但是游轮上面的娱乐项目也十分多样,相信是能够好好放松一下的。
一个人的游轮游有些寂寞。浅井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信号。突然手机的功能就剩下拍照放歌玩游戏了。
这样也挺好的,可以把烦人的工作和老板都抛在脑后,就算是公司有什么突发事件都没办法找到她,实在是轻松愉快!
浅井独自在餐厅里心满意足地用完美味的午饭,在甲板上的沙滩椅上小憩了一会儿,差点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位金发穿着并不严谨的西装的先生,正在询问其他游客从登船到目前为止的感受。
大概是游轮公司的工作人员吧?浅井思考了一下。她凑了过去,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饭挺好吃的。”
确实挺好吃,还有甜品。不过这应该都是游轮旅游必备的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今泉先生,游轮是你家的吗?”一个清亮的女声提出了疑问。
今泉先生——大概是金发男子的名字。他稍微鞠鞠躬,回答道:“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投资这家公司罢了。”
“啧。”提出问题的小姐似乎对他非常不客气,躲开了今泉的鞠躬。
“这次是来考察的吗?”有另外的游客问道。
“正如您所见,亲爱的小鸟。”今泉微笑着答他。
……“亲爱的小鸟”?这是什么称呼。浅井感觉有些微妙,在一旁仔细留意着他。外观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符合她认知中的公司高管的样子,甚至有些花里胡哨的牛郎的感觉?如果和刚刚的称呼结合起来的话,还是挺符合的。
浅井听到刚刚没有给他好脸色的小姐小声嘀咕:“金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也是很可爱的称呼。浅井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她又听到她说:“轻浮的男人可不能相信。”
浅井内心稍微有些认同,压低了声音:“感觉这位先生是花花公子来着。”
“对吧?这种男人最喜欢伤害柔弱无助的女性了。”
今泉很明显听到了她的话,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浅井也不知道为何这位小姐会直接这样下定论,但她算是比较有自己主见的人,想着缓解一下稍微有些尴尬的气氛:“刚接触的话,不好太果断……但是还是需要提防一下。”
没想到今泉表示出了赞同:“淑女应该抱有对他人的提防和对自己的矜持,您这样的判断很正确哦?我的女士。”
真的让她感觉身处牛郎店一样,搞不好真的会有人愿意在今泉身上花大把的钱。浅井看着今泉,想了想,说:“毕竟有的人表里不一,需要好好接触过才能更好确定是怎么样的人。”
慢慢地,聚集到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浅井也没有认识的其他人,只好站在一边看着今泉和其他游客打招呼,问小弟弟午饭的儿童套餐吃得好不好。
“感觉今泉先生在问顾客意见。”浅井说。
而她获得的今泉的回应也十分旅游公司,要不是船长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万里小路”,她真的觉得她上的这个游轮是今泉家的了。
今泉对浅井表现出了热情。他还说如果能在考察期间能够拉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十羽漪先生出现之前,今泉先生的热情和礼貌都十分认真地工作着。用天敌相见来描述可能不太妥当,但是浅井想不出来其他的例子。毕竟今泉看见十羽漪的那瞬间,脸色一下子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了。
“真是……不得了。”他说。
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浅井悄悄猜测着。气氛有点微妙了,她不敢介入兄弟两个之间的对话。
有人问今泉和刚出现的十羽漪的关系,浅井只听到一句“可以的话并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浅井旁观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了解到原来他们两个人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哥哥对弟弟嫌弃得很,甚至说出“如果你死掉我会轻松一点”的话,而弟弟会反驳说“这样哥哥的生活就会很无聊了”,而且还会对哥哥动手动脚的。
关系……不太好啊。是家庭纠纷,因为听到了有提及到应该是两位的母亲的只言片语。原本还以为是抢了女朋友之类的,浅井觉得她可能电视剧看得太多了,先入为主地这么认为了。实际上更大的可能性是家庭原因导致兄弟关系恶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天意弄人,两个人在船上相见了。也许这是一个可以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稍微缓解一下的机会?弟弟看上去没有十分讨厌哥哥,可能还有一些挽回的余地?
她使劲摇摇头,这不是她一个外人应该管的事情,最后落个吃力不讨好就算了吧。
十羽漪弟弟跟哥哥的性格其实还挺像的,甚至更加花言巧语一些。浅井不过是玩心起来了小小地挑起了一个话题,结果被他顺杆而上了,说着能够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幸好浅井有随身携带小糖果的习惯,巧妙地用糖果堵住了十羽漪的嘴。
真是危险的人啊……船上还是有小朋友在的,可不能让他们学坏了。浅井一边心疼就这样被她抛出去了的糖,希望可以在船上找到替代品,一边走向房间,决定暂且休息一下躲过下午更加热烈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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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睡太久了。浅井用食指敲了敲脑袋,兴许是过长时间的睡眠带来的缺血让她稍微有些头疼。
用过晚饭之后她听着广播的指引到泳池边参加活动。气氛已经被炒起来了。灯光,音乐,饮料,欢呼的人群。她微微忍受着有些过大的噪音皱着眉坐到吧台前面,想了好久应该点一杯什么喝,考虑到既然已经头疼了,或许直接醉倒睡觉就好了,于是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等待主持人介绍活动。
十羽漪是第一回合的国王游戏的主持人。
因为还有些头痛的关系,浅井打算先旁观一轮。她端着酒看着兴致勃勃的大家,没想到突然被点了名。
——幸好不是在游戏中被抽中的那种点名,而是被十羽漪邀请了。
她摇摇头委婉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今泉邀请了一回。连续被两位男性邀请,浅井受宠若惊地再次表示了拒绝。应该是出于希望每位游客都可以参与其中的想法邀请她的,而不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和他们两位都进行了短暂的聊天。
作为一个普通的非洲人,浅井对自己有信心,第一轮很大概率并不会抽中她。于是她饶有兴趣地一边喝自己的酒,看着被选中的游客二人三足绕着泳池“一二一二”给自己喊着口令小跑一圈。
只要命令不是太过分,确实是能够拉近每个人之间的距离的活动。这之后的几天都要和船上的每个人打交道,用这样的方式促进大家相互认识,友好相处,真的非常周到了。
下一轮的国王下达的指令是需要两个人拥抱着,保持一个其中一位脸贴对方胸膛,另一位的手放在臀部上的暧昧姿势一起跳进泳池。这是本晚第一个比较劲爆的动作,相信连同浅井在内的全部人都很好奇到底是哪两位在场的幸运的朋友被抽中。
“张芝宇……还有,浅井绘里。”
再次被点名的浅井愣了一愣,发现自己非洲人的本质被发现了。她原本以为今晚是不会听到自己的名字的,不管是国王还是幸运儿。既然这轮游戏她被抽中了,就不好再推辞了,容易扫兴。
她放下酒杯以后走向已经在泳池边上等待的男生,突然看到了在一旁正在对酒保说着什么的十羽漪。
说白了还是玩心大起,她向张芝宇招招手表示要说说悄悄话。张芝宇靠近了听,她尽量用简短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对方在听完以后露出了明白的神情,和浅井瞬间达成共识。
“请问——”张芝宇举起了手,朝十羽漪的方向问,“可以让十羽漪先生替我们拍个照吗?”
“嗯,落水的时候留个影。”浅井附和道。
十羽漪掏出他的手机,表现出了十分的乐意:“经典场面,当然要合影留念了。”
和张芝宇一起把手机托付给旁边的人保管,按照国王的指示做好动作。周围的围观群众开始起哄,也夹杂着不少为他们加油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她看向张芝宇,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ok。”
两个人站在泳池边上准备要往下跳。张芝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对不住了”,然后突然把手伸向了要给他们拍照的十羽漪。看到了他的动作,浅井也默契地伸手拉住十羽漪另一边的手,大声喊了一句“一起来呀朋友!”,和张芝宇一起往泳池倾倒的同时用力地把十羽漪也拉向自己的方向。
结果是三人一起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
落水以后浅井就松开了手。幸好池子不深,触底站立的话水面到勉强到胸部的位置。她把头发拨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有些懵地从水里冒出来的湿漉漉的十羽漪。
岸上的人们居然开始鼓掌,还有口哨的声音。看来这样突发的事件对大家来说还算是一个比较惊喜的乐趣。
而实际上只是一个临时兴起的小小的恶作剧罢了,是早上十羽漪吃掉了她的糖的回礼。
“刚刚十羽漪先生邀请我一起玩,现在我反向邀请你一下。”她和他说。
“是吗?”十羽漪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但是猝不及防又被实琴一把摁住脑袋按进了水里。他重新冒出来以后马上向浅井和张芝宇打了一个水花。浅井没反应过来被泼了一脸的水,随即不甘示弱地捂着脸还击回去。
也许是夜晚的海风带着一些凉意,浑身湿透的浅井感觉应该早些上岸换一套衣服捧着一杯暖饮继续围观接下来的游戏。被张芝宇和点到她的国王姚柒玖一起拉上了岸,她一边向姚柒玖道谢一边接过递过来的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十羽漪还在泳池里和实琴小打小闹。
而老姐姐浅井坐在吧台旁边把鸡尾酒换成了一杯暖的蜂蜜水,看着他被木棉花一脚踹回去泳池里。年轻人活力十足,混在年轻人里面有种自己也年轻几岁的错觉。
游戏还在继续。
下一轮的指令是需要幸运儿去船头做一个泰坦尼克号的动作合照。
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完全能够让人好好地放松下来。
浅井抬头看了看墨蓝色的天空,其间点缀着细小的亮光。在城市里许久没有见过的景色,在海上却是更容易看到。
活跃的,温暖的气氛包裹着这一艘游轮。
一个人来参加游轮旅游又有什么关系,周围还有许多有趣的热情的同伴在呢。
需要去做Jack和Rose的两位已经到船头摆好了姿势。大家都举着手机要为他们留下这个纪念性的一刻。
想必这之后的旅途也可以像今天一样,每天都有惊喜,也可以让人忘掉烦恼,把压力和烦恼甩掉,高高兴兴地到结束的那一天。
浅井把微甜的柠檬蜂蜜水喝完,心里想着:
明天大概也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一天吧?
青年爬上山。山道并不好走,前不久才下过阵雨,泥泞的路面不断啃咬他的皮鞋。但路很好认,他不是路痴,来过几次自然也就记住了。况且山道通常是笔直的,尽管会被深浅不一的绿色植物模糊边界。
宅子位于半山腰,挂着“深泽”的门牌在闷热的空气中和大门一样纹丝不动。这次他没有再做什么奇妙的梦。奇妙的梦若是做过太多次也会变成现实。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梦变成现实。
青年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这么多,照往常来看,他并非如此心细善感之人。
不过,偶尔一次也无妨。
于是,他转身走进树林。向深处走了几步,尽可能不去更深处,挑了一个能完全藏在背面的粗壮树干。林荫在他头顶招摇出一片微热与光斑的海洋,沙沙作响。
他想了想,说: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就像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登上那艘游轮一样。你知道么?生活总是这样,看上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实际上你并不知道。”
他又笑了。
“或者改一下,‘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还差四岁而立的人来说这句话是不是不够有说服力呢?”
青年一贯是不擅长表达什么的。职业要求他学会去表达一些客观事实和科学规律,但他其实在讲堂上照本宣科也没有关系,总之台下的学生很少有听进去的,更遑论听懂并反馈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他更多地,还是习惯面对深夜的荧光屏幕、白炽灯下的雪白纸张,将那些专业领域的东西悉数记录下来。
这些令他想破脑袋、伴他熬过无数夜晚的东西,最终将刊载于网站上、杂志上,或许还会进入图书馆里。但这些东西会传下去么?
他想,不会的。
这时,他听见背后有轻微响动。不同于风、光或热造成的自然声音,显而易见,他察觉出背后有人。和他只隔了一个树干,大概是不小心,踩了踩脚下的落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女孩的面容来,他曾将她比喻为人偶,现在这个想法也不曾改变。他又想起了那个夜里端茶而来的机关人偶,想起自己在某个清晨失败的点茶经历,奇怪的是,回忆淡远了。
“深泽实琴。”
“你好,深泽实琴。”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吧。每次见面都很匆忙,也没有时间像这样聊天。……这算是聊天么?”他觉得有些好笑,“算吧。虽然你好像不喜欢说话,如果你不介意,就当它是一次奇怪的清晨闲聊吧。”
在酷暑来袭之前。
树叶沙沙。青年似乎听见背后落下一声“嗯”,可是太轻了,淹没在林叶间,来不及拾回。
“因为工作关系,我很少有不熬夜的时候。写论文、弄研究,不知不觉就到了四五点。”
夏天的四五点已是晨光熹微。熬夜使得大脑会在短时间内异常兴奋,而他兴奋的大脑在瞥见跃出高楼的鱼肚白之前,往往会先捕捉到忽然四起的鸟叫虫鸣。
“你听过四点的鸟叫么?”
“……其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因为万籁俱寂,听起来就会特别突兀。”
“我也不懂它是不是在唱歌,我的专业不研究动物。总之,挺吵的。”
“吵到你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背后没了动静。
他其实看不透这个小女孩。旁人都说深泽姐妹大概十四岁,但在他看来,她似乎活得更久。以时间衡量年龄在她身上是否适用呢?抑或是,应该用“经历”来衡量她?
说到底,人究竟能否彻底看透除自己之外的某个人呢?
多奇怪,人往往连自己都看不透。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主动去感受‘活着’,与被动感受到‘活着’,我还是更喜欢前者。”
“我经历了很多‘身不由己’,现在也正经历着‘身不由己’。我想你也一样。……也许不一样吧,你是‘甘之如饴’?”
“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至少我现在不知道。但我……其实挺享受这样和你聊天的。像什么电影小说的桥段,记不得了,大概是有这样一个桥段的,只是隔在人物之间的不一定是树干。”
背后的人又轻轻踩了踩树叶。这次是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起来。自他大二或大三以来,他便很少像这样笑了。诸多原因令他收起了少年的纯真。
“不仅是在这个岛上,只要是生活,就必然无法预料下一秒会遇见什么。只是岛上的生活无限放大了生与死、恐惧与悲痛。”
“你经历过‘日常生活’么?”
“无数个‘按部就班’同时朝不同方向延展,立体的、四维的、更高维度的……”
“……没事,你忘了吧。就当是一个作者为了凑够字数在胡言乱语。借了我的心、我的嘴、我的神态动作,表达一些无稽又荒唐、幼稚又无趣的感想。”
青年拿出手机,滑开解锁。没有信号的手机被他当做时钟与相机。
“哦,到时间了。我该走了。”
他收回兜中,站直了身子。树干苍老的纹路硌得他后背作痛。他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树干那头的人究竟是谁。
“再见,深泽实琴。下次再见……或者待会就会再见,也说不定。总之,再见。”
他径直走下山去。
温度随日光的浓烈开始升高。与蒸发作斗争的泥泞继续咬着他的鞋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除了那一句飘过耳畔的“再见”。
但他其实不确定那是否是“再见”,也有可能是“谢谢”,两个字,五个音,都没有分别。
青年走下山去。
又做回了“静间蓝”。
总字数:2241
知道得越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记性太好也是有困扰的,让人不愉快的事情看了就忘的话那么我永远都会快快乐乐没有烦恼。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关上电脑,将一切被我接触到的东西复原以后,慢悠悠走出了警局。
这大概是这几天来第一次独自出门。
早在刚到达月鸣庄的时候,小春就曾经提醒过我,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要注意安全。虽然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但我还是尽量结伴而行了几天。今天实在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才避开了大家偷偷跑了出来。
一个人出门是一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在这里却变成了希望可以尽力避免的行为。
我想着现在是正午,就算这里邪门的东西有那么多,总不会选择现在的时间点出现。
果然一路顺利。只是福音镇过于空寂,让我也不由得有些不由自主的害怕。
回程的路上经过河堤,那是一个神奇的垂钓点。
有许多可能是福音镇特产的鱼类,听说会有瑟图黄纹鱼、浪浪豚以及更加稀有的种类。可惜我不是一个非常有耐心可以在这里钓一个下午的人,总是随便钓钓把不多的鱼饵钓完就走了。
钓起来的鱼大多数都带回去月鸣庄加餐了,收集到的空罐子也好好地放在了垃圾桶里。
有一次在傍晚的时候我居然钓起来一个完整的头颅,由于过于震惊我已经忘了它是骷髅头还是一个有皮有肉的脑袋了。总之吓得我魂飞魄散直接手抖把它丢回到河里。
这条河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我很好奇,但不敢一探究竟,就此作罢。
我坐在河堤边,思考人生。
因为没有钱,在东京的时候我也总是坐在并不宽敞的阳台上看着外面思考人生。如果心情好,那么就会有饮料和小点心,心情不好,也可能会有饮料和小点心。说实话这些其实都是无所事事的借口,我就是这么无用又颓废的人。
文章写不出,又不打算找别的工作,天天就这样睁开眼,起床,发呆,吃饭,发呆,吃饭,洗漱,睡觉。
这样的人生不过是其中一天的不断复制粘贴。
我曾经听到过不同的评价,褒贬不一。
算了。我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隐隐作痛。
早上去镇公所探索时我执意要拉开那个柜子,没想到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再加上昨天……算了,算了,下午还要帮小春刷池子。
想到等一下的工作,感觉更加累了。
有的人总是希望用忙碌来让自己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把储物柜里游客遗漏下来的物品都拿出来放好,腰部的酸痛让我时不时要停下来伸个懒腰。
我习惯了向他人索取。
向哥哥,向身边的人,向自己。
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让别人索取的,除了胡乱堆砌的文字以外。
只是在这里有一些不一样。
我想起钓鱼的时候见到水面上突然冒出一个泡泡,不知道是什么鱼探头出来呼吸。
啊,真好。就是被钓起来的时候会被尖锐的鱼钩刺破上唇,然后被重重地提起。如果挣扎,那必然会更痛,搏一搏能够活下去那必然好,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够认命。
我好像也能感觉到那样的痛苦了。
之前以为自己要转型去写言情小说了,没想到现在多了一条官能小说的路可以走。应该说是该庆幸呢还是要感谢他呢。
中午回来的时候我打算去找小春,看看她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正好碰到希从厨房里出来,看样子是想要帮忙做料理的一腔热情被泼灭了,显得特别失落。
但是他看见我的时候又振作起来了,我仿佛错觉自己看到了什么小动物,看见主人回来的时候会特别有精神,非常可爱,让人想抱抱他,摸摸他的头问怎么了呀。
“千里——早上是去哪里了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啊?”
“啊,去了镇公所,发生了一点小事情……”我想起自己强行拉开那个柜子不小心往后仰摔倒在地上把尾椎骨震到了的事情,“下午还和小春约好了帮忙打扫浴场,看来今天不太好过了。”
可不是吗,算不上被折腾一晚上但是年轻人是真的了不起,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只能打起精神去和同组的朋友们一起镇公所。幸好一路平安无事发生。
“哎?!”他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有哪里受伤吗?”
我跟他解释,并且说其实这个事情太正常了我觉着很快就能自己好起来,就是刚才不小心去坐了一下按摩椅并没有神清气爽反而更加疼了。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我让自己受伤是一件罪恶的事情。
“千里先回去房间休息吧?我送你回去,等一下再请小春过来……”
“抱歉,感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感觉有点心虚,“晚上还想出门的来着……上次在风俗店你给我的钥匙还没有用到,或许你晚上有空的话……?”
他回想着上次的事件显得不那么紧张了,他自言自语着“好像都没有见过凶手了”,扭头就说:“千里好好在旅馆里,我去看看好了。”
一个人出门是不可以的。
于是我提出了同行的希望,并且说我早上也好好地探索完了。他无奈地看着我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去吗?有点拿你没办法。那就先去找小春小姐拿一下药吧。”
听到他同意陪我一起去之后其实我还挺开心的,于是巴拉巴拉讲了一堆:“那这次一定要好好牵着手不能像上次那样了。”
希听到“好好牵着手”的时候看上去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
但是啊。
打扫浴场以后我去询问小春还有没有药膏,她抱歉地跟我说已经用光了。于是我去问薰,还好她还有一些。我和她描述了我公然摔倒的场面,她找出药膏给我,跟我说这个需要我回去自己上药。
“我室友有一个从按摩店来的,没问题。”我接过药,“谢谢啦!”
“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直接找我,但是希望不是因为受伤才来的。”她温柔地笑着把我送出房间。
其实可以去找希帮个忙的,不过不想麻烦他。
虽然说这可能是放错了地方的少女心,但是我还是有一些不高兴的。
我的心情非常复杂,像是有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线包覆在心上。如果将它们全部抽出来,才会发现其实都是由同一种感情组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只想爬窗去偷他的小恐龙。
我的眼里如果只有小恐龙就好了。
丽日将漂流瓶小心地丢到海里。
单纯偶然地怀念起了过去的安稳日子,没课的时候就去猫咖店打零工。身为甜点师的朋友总会特地多留一点蛋糕或曲奇,趁着店长没注意就偷偷塞给自己。又有钱又有时间读书还有甜点,最重要的是有毛茸茸暖乎乎的猫咪吸,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
他现在越发觉得桃泽领是只猫了,有时候别扭又冷淡,在姐姐面前又粘人得要命。
出去之后,把桃泽君叫来店里玩吧!一只大猫坐在一群小猫里,面前是奶茶……或者摩卡?他坐的位置一定要靠窗,阳光撒得满满当当,窗外还有店里的大家一起种的花。
“桃泽君,猫和狗,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令他意外的是,桃泽领抬起眼后,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眼。
“猫和狗?并不喜欢。”
“诶——?!居然!那兔子呢?会喜欢兔子吗?”
“我不喜欢小动物”
“这样吗……”
“天子喜欢小动物?”他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的样子,“小动物……很麻烦。”
啊……他这么讲倒是也没错。但是记得其他人有告诉自己桃泽姐弟会喜欢相同的东西,桃泽小姐喜欢兔子吧?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呢……或者说,这是特例。他可能对动物有心理阴影?
“嗯——比起饲养,天子更喜欢观赏他们,或者单纯相处之类的?”丽日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随后又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国小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养过仓鼠……啊,没什么。”
“需要费心去照顾就很麻烦,大概就像你的仓鼠一样。”
“是的……那是活生生的与自己有感情的生命。”
“所以开始就不要产生感情比较好。”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眼睛盯着鞋面。
“……嗯。”
“这么说的话 大概那对姐妹也是这么想的?”
桃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这么一讲,丽日倒是想起来了。阿菊、阿松……这两个人,没记错的话是服侍深沢家的两位小姑娘的。但是桃泽君,单纯只是在讲他们两个吗?
“两位深沢小姐吗?”
“哼……所以才说她们是傻子。”他冷笑两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诶……。天子对她们不大了解啦……也能感觉到她们的情况不单纯。”丽日跳下几级台阶,踢开路边的一颗石子。
“你说 小仓鼠死的时候会不会埋怨它的主人呢?”桃泽领竖起食指,“那种因为意外——或者不是意外死亡的仓鼠。”
“……天子不知道。这要取决于仓鼠和主人互相之间的态度吧?”
“也许吧。”
“你呢?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我不养仓鼠,我什么都不会养的。”领摇摇头,沉默片刻后,他盯着丽日,似笑非笑。琥珀一样的眼睛里反射着蜜色的落日余晖。
“也许会试试……呢?”“希望小仓鼠会……喜欢我。”
他的话向来意味深长,一句话值得日后推敲许久。
那么,这是指谁呢?
“那可要做好准备哦!比如说合适的食物、合适的居所、合适的……。”丽日顿了顿,想到这个仓鼠不知道是指代哪个人,他接着说道,“……还有面对它们死亡时的心情,如果产生了感情的话。”
如果有这样的心情的话,多少也能保护起所谓的“仓鼠”。从始至终,丽日都不希望任何一个同伴出事。
“嗯,我会的。”
“嘛,那都是出去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啦!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离开的方法!”
丽日看到桃泽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键的事情。
但是啊,但是啊,他的话应该不会轻而易举地讲出来吧。
丽日天子身上还有最初那股好闻的柠檬味,只是渐渐淡了,还混杂了别的味道。比如雨后森林的味道,被阳光晒过的嫩草的味道,还有腐臭味、汽油味、血腥味。
——自然与死亡的味道。
他的板鞋鞋面不像最初那样光洁,被沾染了各种东西,即使清理了,淡淡的颜色也还不罢休地留在上面。
但桃泽领没有变过,他身上令人神秘却令人安心的玫瑰香气始终如一,仿佛一直端坐在某个神境,一步都没有离开,不沾染凡尘。
太阳沉入大海,海浪拍打沙滩,浪花破碎在岩石边。
* 幸好还有午睡
浅井重新回到缆车站的旅客大厅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暂时还没有找到另外的安全的场所,所以大家都非常默契地停留在这里,尽管售票处里还躺着一具腐尸,值班室里还有堆叠起来几乎能够够到天花板的尸体。
她随便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候车椅坐下,拿过之前被遗留在这里的旅游小册子随手翻着,一边听着其他人讨论刚刚的发现。
浅井一行人去公寓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梦见木棉花和桃泽领。他们似乎也是刚发现这个地方,看见他们来了就一起进去看看了。
大家都这么爱乱跑的吗?浅井才反应过来,除了今泉以外,好像其他人在登岛之后就没有怎么见到了。该怎么说呢,浪子的朋友也和他相似,拥有着令人敬佩的勇气,可以在一片黑暗中朝周围伸出手摸索吗?
“我和木棉花是老熟人啦。”十羽漪刚刚在沙滩上和浅井聊天的时候有提到过。
第一次见到十羽漪的时候刚好是木棉花对今泉毫不客气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喜。浅井还记得,看到十羽漪来了,木棉花就跟着哥哥走了。看今泉的表情,应该他和梦见兄妹都还是挺陌生的,一上来就被diss,确实有些可怜。
也不能说是完完全全地因为十羽漪的关系,才让木棉花对今泉先生产生了这样的抵抗的感情。但是也有可能是木棉花知道十羽漪和今泉之间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浅井也很好奇两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还没有办法去问问看。
毕竟,两人之间还只是算得上是在船上见过面玩过游戏的淡薄到不行的关系。
浅井并不是莽撞的人,社会让她学会更加圆滑地去面对一切的问题。如果能够多和十羽漪交流一下增进感情取得信任的话,也许就能慢慢地多了解他,到时候才能辨别到底是谁对谁错,还有,确定十羽漪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动物园,收纳各地珍禽异兽,为您带来不一样的旅程。特别推荐观看的节目名字不知道是被恶意涂掉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模糊了。浅井想了想,在动物园里能够进行的表演大部分都是类似大马戏一样的动物表演吧。
她去动物园只是单纯的看看动物,动物表演还真的没去看过,不太了解。
或许十羽漪这样到处游玩的人会知道吧?
“刚刚在动物园里面碰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旁边有人说道,声音里还有些颤抖,“用东西来形容,是因为真的不知道它是什么……”
一定是浅井也没见过的生物了。
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嘴,像是用不同动物拼起来的个体。就像是苹果和梨嫁接在一起,杂交出来的水果拥有苹果和梨的一部分特点,那么算是梨还是苹果?命名的时候也需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吧。
所以只能用“东西”,或者是“怪物”来暂时称呼了。
听他们说,那只东西饿疯了,见到人就追,跑得慢了也许就被一口咬住后颈,爪子搭上肩膀直接把人脖子咬断,就这么大口吃掉了也说不定。幸好那只东西饿太久了比较虚弱,没有追上他们,不然他们能不能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真可怕啊……浅井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那个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从以前开始,只要是看过惊悚片,浅井都可以在自己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想象怪物跳出来的画面;怪物长大了嘴,能够看见尖锐牙齿和挂在上面的涎水的画面;还有就是怪物一口咬碎人类头骨的画面,就像是吃烤鸡脆骨一样,坚硬的牙齿毫不费劲地就能把他们嘎嘣脆地吃掉,鲜血喷溅了一地。
这个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害怕的东西几乎全部都出现了,而且还是实打实地威胁着每个人的生命。她想象中的画面随时随地都可能变为现实,而浅井真的永远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电影剧情居然会被实现。
……啊,对了,十羽漪可是会因为自己想玩儿到处跑的人呢?!
离开海滩的时候她问过十羽漪要不要一起回来缆车站这里和大家会合一下,十羽漪摆摆手说他还想自己再逛会儿,也没说到底会不会来缆车站。
还好没提到今泉先生也在,不然或许他直接就拒绝过来了吧?
应该提醒十羽漪让他注意安全的。浅井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居然只是十分简单地说了一句拜拜,甚至还没有说晚上见。
虽然最好不好随便许下约定,算是私心吧,浅井还是很希望能够晚上在旅客大厅见到毫发无伤的十羽漪的。世界上有趣的人很多,她没法去担心每一个有趣的人,只能挑一个算得上是比较有好感的人去担心了。
或许还能问问他自己逛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或者是能够联系外界请求救援的方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去动物园,因为太危险了;如果真的那么莽撞进入了动物园,就希望那只小怪物不要发现他吧。
大概是中邪了。这个时候应该多担忧自己的情况,而不是过于关心另外一个才见面没几天的男性吧?!
浅井把手上的旅游小册子放回原处,看了看手机,可能躲过正午过于毒辣的阳光,下午还会出去再探索一下这个岛上面的设施吧。说起来也神奇,被淹没了以后手机还可以用,糖果也没有被浸泡过的样子,就像是穿过了大海跳跃了一样。
还好当时临走的时候抓了一大把糖果带着,真的万幸。
至少可以保证在低血糖之前补充一些糖分。
她剥开一粒糖果塞进嘴里。很快就扩散开的咸柠檬味让她有点想念家里了。
虽然说着老板真的好烦啊,文件怎么这么多比山更多了,客户都是傻逼吧满足了他这么多要求以后还继续挑来挑去的,但总归在这些吐槽当中是不会包含着任何骇人听闻的生物和尸体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这里的饮用水可能只能靠公寓的自动贩卖机,有没有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还不知道,糖这样的东西,就更加不可能了。
要是在糖吃完之前可以回去就好了。
浅井蜷缩在椅子上,想要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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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醒的感觉非常好。
尽管因为小说家这个职业过于自由,我每天都是自然醒的。
说起来我也稍微有一些抱歉,自己与那位人尽皆知的作家祖先虽然有一丝被稀释得近似于无的血缘关系,但混得非常惨。
相信看到这里的你能够知道为什么作为小说家的我会如此落魄。
第二天早上,我怀着至少和大家打个招呼的想法,先是下到了大堂吃早餐。
温泉旅店的配餐都非常美味,月鸣庄显然比平均水平要超出一些。即使是像我这样口袋接近空空的人,在众多的希望当中也包括了享用美食。
不得不说小春确实是非常勤快的员工。看她端着盘子出出进进的,总让人有一些想要爱护她给她帮忙的心情。
吃过早餐以后我想着去跟小春打听一下大家都起床没有。也许有的旅客需要客房服务,那么小春一定会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醒了,总比我自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去敲门要好得多,万一打扰到他们就是我的罪过了。
“应该醒了的,”小春停下手上的动作回想了一下,“可以去敲敲门看看。”
“谢谢。”和小春道谢以后,小春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
昨晚回房间的时候留意到了那对热恋中的情侣的房间似乎和我是同一层的,所以想着去打个招呼。
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两个人都醒着,而且像是连体婴一样活动。
昨天就是因为两个人像是被红线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加上我有一些不敢打扰的胆怯,才一直没有和他们两位说上话。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站在走廊上等待。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光一似乎是刚出浴,随意穿着浴袍就来开门了,发尖上还挂着水滴。
“华子姐姐还在睡哦。”他提醒到。
也许是看见我有些慌乱的表情,马上换了话题:“早安,好像昨天没来得及互相认识一下?”
我马上接话:“是的!抱歉,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有。”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或许要出去走走吗?站在走廊里似乎有些奇怪。”
“好的,今天的天气挺好的,出去散散步吧。”
没有华子小姐在,光一显得容易接触了许多。
刚刚还在忐忑着“万一被华子小姐知道我约光一出来聊天会不会被误会成是约会吃醋以后对我使用柴刀”的心情被月鸣庄外清新的空气和晴朗的天气缓和了。
“我住在安曇。”我先进行自我介绍,“叫我千里就可以了。”
“我叫光一,本名就不需要在意了。”
“嗯嗯,我懂的。”我点头。
和小说家有相似的地方。有一部分老师会用自己的本名来发表作品,也有相当一部分的老师选择了用笔名来发布。
我个人是后者,而且喜欢换着不同名字来玩儿。哪个红用哪个继续发表,糊了就换一个。
“光一是和柳洞小姐情侣出行吗?”我有些好奇。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千里应该可以明白我们这样的‘情侣’关系,是需要用实际物质来维持的。”
爱情和面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但是由于我什么都无,没办法说出什么实际建议来,只能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敷衍地说:“实际一点总是好的,哈哈哈。”
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穷,还有华子说开就开的香槟塔,不由得干笑了两声。
“生活不易。”
光一说出这句话,让我产生了同感。
“光一在工作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他形容客人光顾牛郎店是“愿意花多少钱就会得到多少回报”。我可以理解,用数字量化感情,以此来衡量爱的程度,我觉得仍然是欠缺了一部分。
总感觉,有点悲伤。
我不可控地开始填补脑内的奇怪剧情,比如说如果光一不当牛郎了,那么华子还会喜欢他吗?华子喜欢的,是“光一”这个面具,还是名叫光一的这个人?
在散步的过程中,我和光一闲聊了很多。我提出的有些无礼的“希望可以听听看你和华子小姐一起的经历”要求,光一也没有拒绝,反手就塞了我一嘴的狗粮。
我总觉得,要是与这两位相识,变得熟悉的话,我也能写出那种恋爱的感觉。
至于光一的同伴,柳洞小姐,则是我碰巧在月鸣庄到处乱逛的时候遇到的,然后我又邀请了她一起散步。
和光一的情况一样,只要身边没有对方,我就能和她搭一下话。
照例先介绍了自己,我偷偷看她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应该还好。
华子仍然是聊着聊着总会谈及光一。她热情地说,“如果想取材我和光一君的恋爱的话随时欢迎哦!”。
也许这是本人转型的一个契机。
“这次旅程是华子小姐提出的还是光一提出的呢?”
“是我哦!因为想带光一君一起休假,觉得这里的温泉会很舒服所以就来了。”她笑眯眯地说。
只要是提到光一,她就会像光一提到她一样,但是少了光一的一份无可奈何。
我觉得,他们是真的喜欢对方的。但是可能是因为社会地位的差距,让其中的一方不是那么有自信。
“华子小姐真的很喜欢光一呢。”我向她描述昨天我看到的情形,“像是有一个透明泡泡包裹着你们两个,那个是你们的小世界。”
“毕竟我从踏入那家店起,第一眼就看到了光一君。”
一切影视和文学作品都是以现实世界作为基础。我认同这句话。尽管一见钟情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但不代表没有。
如果说华子对光一一见钟情,我信了。
然后她花钱指名光一,而光一也在许多客人中
这之后的谈话,基本上都是以“我真的好喜欢光一君”,“光一君也喜欢我”为中心。我隐约地感受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我知道你们真的很相爱,知道了。
“如果可以,谈一次普通的恋爱也很好。”
华子这么说的时候,让我感觉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但是谈着不一样的恋爱。
世界真奇妙。
有没办法谈恋爱的,渴望谈恋爱的,正在谈恋爱的,还有谈着不一样的恋爱的。
在这个诡异的早晨里,我在月鸣庄散了两次步。分别和一对情侣聊了聊天。我觉得自己应当有新灵感了,但是仍然需要思考应该怎么样才能写下他们的故事。
和我以往写的悬疑向的不同,他们一定是都市言情小说,有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写成人向内容。
原本我打算再打听一下福音镇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是华子显然没有在意这些。她看着我,说。
“如果是和光一的事情,我还可以说很多噢!”
那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