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企划六期已经结束,更多后续信息将在企划群内及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为早睡的教授准时发文
静间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平时并不刺耳的铃声唐突钻入脑际,扰得他不自觉伸手去摁屏幕。摸索片刻才发现这并非闹铃,他猛地坐起,滑开解锁接了电话。
“……喂?”
“哈啰!我的好学弟,还记得我是——”
随即挂断。
微有尖锐的女声令他彻底清醒过来。屏幕上方显示出“7:10”,下方的通话记录第一条便写着“高桥九歌”四个黑字。男人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思绪从“怎么才睡了三个小时”飘至“她打电话过来干嘛”,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手中的机器就又开始振动。
高桥九歌。
“……”
青年不由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才滑开了通话键。
“喂,我是静间。”
“学!弟!你也太过分了吧?!我话都没说完你就挂电话,咱们这些年的友情都被你吃了是吗?!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
这种时候无需慌张,更无需愧疚,只消把听筒拿开一段距离,下床洗洗脸,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重开话题。
“所以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静间蓝问道。
“噢,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是这么回事。”
听筒那端的九歌迅速进入正题。
这便是长年累月的孽缘攒出来的默契。
在常人看来,“娱乐记者”和“大学讲师”两个职业理应八竿子打不着,可若是往下深究,就会知道他们原本是大学同学。虽说不同学院,但“恰好”同一社团。
至于为何要打引号,则还要追溯到八年前,懵懂新生静间蓝被大二学姐高桥九歌连蒙带骗拐入了UFO研究会,他那不算太平和的大学生涯也就自此拉开帷幕。
说到底,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之间都自有其尚不为人知的关系。
那么,他又为何会突然想到这里呢?
梦中那双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青年立时回过神来。听见那端的女声正不断重复“喂喂喂”,不由挤出了一个艰涩的回复。
“……我在,”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抱歉,有点走神了。你继续说吧。”
九歌沉默片刻,复又“哈哈”两声,说:
“我懂了,你这厮是不是刚从研究室出来啊!”
“没,昨晚在写论文。”大概四点才睡。
“啧啧啧,居然还没秃,不容易啊学弟。”
“……谢谢,还不劳您关心。”
“反正现在都暑假了,不如趁机会放松一下?找个地方度度假,不然我怕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就真成‘高僧’了。”
静间不免烦躁地挠挠头,再次强调道:
“……谢谢学姐,请你有事说事。”
“切。行行行,真不可爱!”
凡事都讲求点到即止。
……再说了他也没秃。
再谈妥时又过了二十分钟,总算挂了电话。青年简单洗漱一下,便又回到电脑前,习惯性检查邮箱、回复邮件。阳光涨潮一般漫进房间,尚归于“清晨”的时间段里,鸟鸣欢歌,偶有人声。
看来今天也会是酷暑。
他习惯性将手伸向桌上的烟盒。连续一星期缺乏睡眠令他无法迅速整理思绪。其中一束正巧探入“梦境”。
——他做了一个梦。
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是因为他此时知道那是梦。但不得不说那是一个极为逼真的梦境,至少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
逼真到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本不属于他的绝望随那双辨不出主人的手一同缠上身躯,似获得养分的藤蔓疯狂攀上。
这一刻,“死亡”变成了他无法发出的呼喊、动弹不得的手脚、一片空白的脑海和逐渐放弃的思考。
“……”
青年将烟又塞回盒中。
他调出搜索引擎,打开旅行社官网。也许是高桥九歌轻飘飘的建议终究入了耳,抑或是他潜意识认为自己的确应该休息一下,总之,他随手点开了一个游轮项目。
但人总是会不自觉回避噩梦,纵然镇定如他,也仍忘记了一些细节。一些或许微不足道,又或许十分重要的细节。
梦境的最后,眼前闪过了一张陌生青年的脸。
清爽的蓝白画面。上书一句宣传语:
【欢迎来到极乐之海】
「……のようには、ならないでください」
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之间,都自有其尚不为人知的关系。
尽管他现在并未有所察觉。
拖了很久,而且疑似没写到结局。dbq,有时间我再补补……
今年这个只能说省略号的角色憋死我了,明年坚决不了。
祖传神经病小姑娘,脑子很有问题,需要治疗。辛苦高桥了(。
————————————————
记忆的起点在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在古老而积弊丛生的家庭中出生的婴儿,首次被放入一个有温度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用一双臂膀将她托起,与她胸脯同样大的手掌轻柔地落在她的后背上。
那温度令婴儿舒展四肢,那柔和的力量令她不由去依赖,她感到微小的触动,在天生冰冷的心房上敲击,在母胎中便已注定残缺不全的婴儿挥动双手,妄想抓住那些能够填补自己残缺部分的温柔的力量。
婴儿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自己。那张和她相同的脸面上浮现出和她不同的神情,那具比她要更完整的躯体里潜藏着和她不同的完整的灵魂。
另一个自己发出她学不会的那种笑声,那样甜蜜,引人注目,她同她一样伸出双手,向周遭所求。于是婴儿感到托住她的手臂便放松了力道,抵在她背心的手抽离开来,她被放回自己的小摇床中,手中空无一物。
她的双手还过于细弱,她的挣扎还过于微小。
最初的温度离她远去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深沢实琴在她之后不算很长的生命中,一直在反复回忆、不断寻找对于她来说过于遥远的记忆中的那种温度。
她本想象,那温度或许会像是温热的血液自人的胸腔中喷洒而出,能够带来一瞬间滚烫的热意,转眼便又消散。
这想法终止于照料她的女佣带着兴奋的神色迎向她的刀锋,那些喷溅出的血液弄湿了她身上的道场服。可那些血液并不让实琴感到一丝暖意,她蹲下身,去看不会再动的女佣的面容,对方双目圆睁,眼珠向外凸起,死去时的容貌可说丑陋,实琴心中滑过失望,但这毕竟也不算什么。
又几年过去,同样的场景似乎不论在哪里上演都不会有太多改变。那时她站在父亲的身前,将刀刃送入对方胸膛,一切似乎都是这样简单,无防备的男人胸前血流如注,神情错愕之后变为了一种苦涩与无奈。他费力的呼吸,刀刃的位置稍稍偏离了要害,这或许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没有多少可以过多解读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死亡来得这样慢,慢到她们的父亲还有余力拥抱凶手,小声说些什么告别的话,可实琴没有听清。
在这时,她终于再度找到了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温度,来自父亲的臂膀和胸膛,不再那样有力,不再令人安心。
却同样脆弱,同样易逝。
再度找到的那温度永远的离她远去了。
她在父亲的房间中呆了一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只漂亮的生日蛋糕,不过实琴知道这并不是带给自己的,因为她并不喜欢蛋糕。又或者父亲不清楚这一点,他总会给美琴买昂贵的糖果,或许他一直认为她们拥有相同的口味。
她又看了看满是血迹的地板,一张照片从父亲的手中落在,落在一旁,实琴有些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将之捡起,收了起来。
她忽然想:其实自己很不必白费这样的功夫。既然已经决定在酒水中放入毒药,自己的确很不必再多此一举,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必要的事情呢?
死亡没有多少神圣可言。
实琴一直理解这样一件事: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死就是死本身,于死者本人是这样,于旁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再动的人类躯体只不过是一件大型的待处分杂物,和路边石子唯一的不同在于,她可以轻松将石子踢至别处,却要大费周章将女佣的尸体扔进池子里。
而父亲的遗体则无需处理,她将尸体摆正,想了一想,又从花瓶里抽出一朵花,摆在了一旁。
很快……很快她们就可以从这里逃离。
“我得保护みこと才行。”
她低声自语,“人心头的血也是冰冷的。怀抱的温度也转瞬即逝。只有みこと是不同的……我得要保护她才行。”
みこと是她的半身。
那是另一个比她更好、比她更完整的她自己。
她会牵着她的手,那是一种与实琴记忆中不同的温度,不那样脆弱,不那样转瞬即逝,更像是燃烧的线香断裂后落在手上,在留下深深印记之后,灼烧的感觉强烈而又绵延,将她们两人连成一个整体。
美琴和实琴是一个整体。
在过去的十四年中,这曾经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在这样一个夏天,在令曾在此生活过的她都感到诡异而陌生的小岛上,却突然有人同她说:
“不是这样的。”
“实琴就是实琴啊。”
女人有一头古怪惹眼的红发,总用口罩遮掩住大半张脸。她的言行并不叫人感到真诚,眉宇间总带着精明的神色,眼中闪烁着一种直白不遮掩的别有所图的光。
可唯独在说这些话时,女人握着实琴的手,直视着她,目光坚定而不容人逃脱。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高桥九歌朝她露出一点笑容,“说实话,这听上去很难。但我会一直找。”
她的这个笑看上去一点也不甜蜜,和实琴曾在书上看过的笑容完全不同,夹杂着自嘲与苦涩,松松散散地挂在女人的唇角,显得很疲惫,却又很坚决。
她说:
“因为我想看你活下来。比想看我自己活着还要想。”
实琴无法回答这样古怪而难以理解的话。她忽地生出一种恐慌,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手还被对方握住,牢牢攥在掌心。然后她忽然意识到:
对方的手也是有温度的。
活下去吧。
她在心中悄悄地说,自己是个早该死去的人,可你不同呀,离开这儿吧,赶紧离开,趁一切还没有正式开始,离开吧,忘了这里的事吧……活下去吧。
她仍然并不太懂得复杂的情感,分不清善恶对错,道德廉耻,就连喜怒哀乐都极淡薄,只能以美琴的态度来判断,将美琴的事当作判断利害的标尺。这样的自己,也能称作人吗?可真奇怪啊,为什么会想要看她活下去,她活着又能做什么呢?
“高桥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她时常要同高桥九歌说的话。
“好吧,或许我的确是个怪人。”
对方通常会这样回答,“但是我就是要救你!实琴,外面的世界还很宽广,我想要带你出去。”
实琴再度无言。她无法回答这样的话,却忽地生出一种古怪的冲动,她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摸了摸面前红发女人的面颊。
……是温热的。
丝丝缕缕的温度自指尖缠绕,她很快收回手,却觉得仍有些许暖意顽固的残留。
心中泛起些许陌生的痒意,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却看到面前的人惊讶的睁大双眼,带着欣喜注视着自己。
“哎呀,实琴!”对方带着喜意惊呼,“你笑了……你看,你不也是会笑的吗!”
实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开始令她感到陌生,一些祭祀的事萦绕在她的胸中,可心中古怪的跃动并未因此而停下。
她不清楚自己将怀刀交给对方时究竟怀有怎样的心情,只是有那么一刻,当高桥九歌握住她的手,专注地注视她的眼睛,认真地同她说她也会笑,也有感情的时候——
只是有那么一刻,或许她是想要相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