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当酒馆老板热情地将两杯特调的“新品”推至埃勒瑞的面前时,他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喝起来如同冰茶的烈酒。
通透的冰块折射着酒馆内橙黄的灯光,将酒液渲成金红的色泽,配上杯口薄薄的柠檬片点缀,一副无害的模样,就仿佛披着羊皮的狼。
新品的口感很好,温润带甜,带着些许的苦意——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办公室里,喝的是同事分享的新制红茶。
这也让他毫无防备地喝完了整整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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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镇子中心的钟当当地响了起来——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人可以结束一天的劳作,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
阿列克谢扭头看了看隔壁的办公桌。桌面上很干净,只有制式配备的办公物品,唯有椅背上挂着一件外套——衣服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并且很显然地,要被迫加班了。他在心里替这位可怜人默哀了一秒,随即快乐地站起身,双手插兜晃出了办公室。
浅灰色的法兰绒窗帘被绑带固定在高大的落地窗两侧,让金红的光线毫无阻隔地洒进房间,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窗槛的形状。
房间的深处是一张宽大的檀色办公桌,棕发的男人靠坐在桌后的皮椅上,被黑色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眼皮微垂,看不清神情。
而埃勒瑞·霍克,那个被定义成被迫加班的可怜人,此时此刻正站在这办公桌前,一一汇报着去往红学的相关情况。
“……以上,便是这一次出行的报告。”
平淡无波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首领办公室内。
埃勒瑞目不斜视地汇报完工作,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辛苦了。”
“是我职责所在。”埃勒瑞答道,随即上前两步,将一沓整理好的文字档案放到了首领的办公桌上。
“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好……等一下。”仿佛才从思考中回过神的罗伊抬起了头,出声挽留。
已经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出几步的男人有些困惑地回过头,深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西斜的阳光在房间内拉出了更长的影子,不太强烈,却足以将男人黑色的头发镀成温暖的软金色,也将他一侧的眼珠染得更加澄澈。
神使鬼差地,一起晚饭的邀请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而对方也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仿佛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首领是个不好接近的人。
这是里政府成员的共识,而罗伊自己也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然而这个男人……走在办公大楼的走廊上,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已经换回便服的霍克先生。
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他母亲是魔法师而对他有所关注。
而原本也应该就此为止——成为那份锁在抽屉里的机密文件上的某个名字,一个代号。
然而从一开始,将人招进了科研部就近监视开始——这人似乎就对他没有多少畏惧感。
他依稀记得,每当科研组需要上呈某些报告,类似科研资金申请之类的——敲开他办公室大门的总是这位霍克先生。
甚至在自己表示出对机械工程的专业性之后,能明显地看到对方眼睛里亮起来的光芒。
有点意思。
……
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只余天边一抹金色的晚霞照亮那一小片积云。而此刻,柯林斯先生也跟着埃勒瑞站在了这间从外观而言,怎么看怎么可疑的酒馆前。
“阿列克谢常带我来的地方,他们的蜜酒和烤肉都值得称道。”
在罗伊还在犹豫的时候,黑发的男人已经推开了酒馆虚掩的门,里面热闹而嘈杂的声音随着这动作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吉他和别的什么乐器奏响的声音混在交谈声中,看起来像是服务生的姑娘朝着手不老实的酒客抛着媚眼笑骂了几句;而喝高了的酒客则大笑着吹着口哨,又顺着音乐打着拍子胡乱地和唱着。
……天知道像埃勒瑞这样严谨又认真的人,居然会带着他来这样的地方——而自己竟然没有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掉头就走,他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眼见对方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罗伊也只好抬脚跟上——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四月一定在酒馆外蹲守,只要自己别在这里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没人能料到深居简出的里政府首领会出现在这种装潢低劣人声嘈杂的酒馆中,而他脸上的疤痕估计也能吓走不少人。
他随着对方绕过人群,寻到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这可太好了,罗伊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望着对桌认认真真看菜单的黑发男人,这位里政府的首领依然觉得有点恍惚。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去酒馆喝酒了。
六年,还是七年?他不太记得清了。就算是遇到了特别令人愉悦的事,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回到自己的住所,替自己倒上一小杯威士忌。
——然而能与之分享的对象,却是从来未曾有过。
吉他的弹奏声顿了顿,在一段即兴的扫弦之后,比先前更为俏皮欢快的曲子被奏响了。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棕色皮肤的舞娘小步跃上舞台,在酒客们变得更加热情的呼和声中摆动着腰肢,踏起了花哨的舞步。手臂与额头上的金属装饰在灯光里熠熠生辉,长裙的裙摆则随着热烈的舞蹈激烈地飞扬起来,甩出鲜艳的红色波浪,牢牢地抓着人们的视线。
似乎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罗伊忍不住朝着那灯光最明亮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
音乐和舞蹈是这样地撩人身心,就仿佛拥有着莫测的魔力。
然而他们的使命,却是在阴影中,牢牢地握住这魔力,将使用魔力者和他们自己,一同拖入这阴影,湮灭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就如同他们如今坐在这酒馆中最为昏暗的阴影中一般。
“真是热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时间抛弃了一样。”
下意识地,他便轻声地叹息起来。
黑发男人的视线转向了他,注意到那双蓝色的眼睛,罗伊才察觉自己将话说出了口。
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是解释一般地说着。
“我好多年没来这种地方啦……人多的地方让我有些不自在。”
埃勒瑞有些讶异。“我以为,您是不喜欢和下属交流。”
“并不是……这么说吧,任何人和我有肢体接触,或者过长时间地同处一室,都会让我觉得恶心——虽然这并非我本愿。”
男人深蓝色的眼睛凝视了他一会儿,当罗伊正打算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我明白了。”
没有什么同情的客气话,也没有什么古怪的神情,就仿佛他们只是说了今天天气不错这样平常的事。
罗伊垂下眼。这样的交流意外地……不算讨厌。
……即使是坐在阴影之中,也一样会渴望光明。
甚至这样的感觉会变得更加强烈。
舞曲很快进入了华彩部分,也将气氛炒得更加混乱和喧嚣——所幸,这一切还没波及到他们所在的角落——除了当他们唤来应侍点单时,那位胸围十分可观的应侍女郎一直试图往罗伊的身上挨之外。
“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位先生呢……第一次来吗?”
女人妩媚地笑着,罗伊可悲地察觉到了这位姑娘对他的兴致——那几乎要压上他肩膀的胸脯以及扑面而来的劣质香水味都在证实着这一点。
无可避免地,罗伊的胃部开始翻搅起来。然而一直以来的礼仪习惯令他无法做出什么粗暴的反应——可怜的柯林斯先生只得尽量地微小地动作,以避开那令他窒息的接触。
“……就这些。还有,请不要再挨着这位先生了。”
埋头点单的黑发男人忽然抬起了头,对着女郎说道。
“他不喜欢女人。”
虽然语气平淡,但红发的女应侍还是感受到了词句中的冷意——她反射性地朝边上退开了一步,有些微妙地看看两人,最终撇撇嘴,拿起点单纸扭着腰回到了吧台。
“抱歉,……先生。我的用词有些不当。”收回视线的埃勒瑞重新看向了罗伊,语气略有歉意。
“咳……无妨。”
幸好这古怪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之前点下的东西陆续地被端了上来——一份烤肉,一盘松饼,甚至还有一小碟盐渍的橄榄。
——以及两杯红茶色点缀着柠檬片的饮品。
“我们没点这个。”
面对着被端上桌的那两杯酒饮,埃勒瑞有些疑惑地对侍者说道。
“是新品——对于瑟琳娜刚刚失礼的补偿。”有些年纪的侍者一边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一边笑着说道。
埃勒瑞有些疑惑地看看他,而侍者自然地朝他挤了挤眼。上移得令人有些担忧的发际线,微微发福的身材让那身侍者外套显得有些不合身——
“老肯特——熟悉的人都这么喊我。这个小酒馆的主人。”这位笑得和善的中年人如此介绍着自己。
“那就多谢了。“他礼貌地点点头——尽管他没明白这位老板笑容中的意义,但至少对方并无恶意。埃勒瑞重新将视线转回面前,将其中一杯饮品朝着桌对面推了推,随即开始解决自己的晚餐。
罗伊看向面前。木质的桌面有些年份了,上面能见到一些锐器留下的痕迹。尽管能看出有重新涂了漆,但他依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到了弹头造成的洞孔。这个酒馆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他想。
也因此,对于面前的那杯新品,这位年长者也只是谨慎地抿了两口。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比起应酬,这两个人甚至更像是在解决工作餐。罗伊一边和盘子里的烤肉较着劲,偶尔随意地和对方搭上几句,一边满怀心事地想着——红学的答复,以及答复所伴随的一系列人事和政令,还有至今没有头绪的失踪案凶手——以至于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惊愕地看到了一个空酒杯,和一个满面通红打着酒嗝的霍克先生。
好吧,头疼的事情又多了一项。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希望四月不介意来掺着一个六英尺高的醉汉。
【C1 Ch2.主战场】梦中的星光
*我把民政局搬过来了请下午茶现在立刻马上进去结婚
天上的星座,有的相连,有的相隔。却都想要靠近。
想要靠近,那就是爱了。
但愿,你的夜晚不会太冷。
也许我前进的路途,是其他人的归途。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夜空星光点点,这个世界,如此宁静。
——rairu 《星の名前》
Chapter 1
海员节就要结束了。
原本充斥着街道的小摊位慢慢的减少又消失,变回了以往平淡无奇的样子。夜晚的海也不会再次卷起散发微光的碎片涌向远方,只剩下白浪一次次地,仿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滩的沙粒。热闹非凡的气息和悲痛的清高都在随着节日的结束逐渐流逝着,萨那西乌也变回了原本的那座小城。
马德琳低头看了看不知是谁留在自己桌上的便条,再次抬起头来之后果然在远方靠近海岸的岩石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便条的内容简明扼要。字迹过于完美整洁,仿佛这个便条是笔者一生中写的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傍晚时请到海边来,有话想和你说。”
没有署名。但是便条上残余着淡淡的魔力的波动,让她能断定写下这段话的人是魔法师。这并不是里政府的陷阱,可是特地写便条约自己出来的人会是谁呢?
马德琳又想起了两天前所发生的事。同样是这片海滩,同样是这个时间,也同样是那个人。确切来说,在她看到字条的第一刻就猜出将它写下的人是谁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亚麻发色的少年坐在桌前抱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或许他会犹豫着自己的措辞是否显得太过亲昵或疏远,写得不满意的字条团成一团堆成小山。写完之后再趁自己不在房间的时候把便条用魔法放在桌上,悄悄离开。马德琳想象着少年伏案写作时的模样时不禁露出笑容,那对好看的眉在思考时一定会皱在一起吧?
她继续向海边走去。原本干燥的白沙逐渐转变成有些湿漉漉的大片蔓延开来,被夕阳的余晖染上淡淡的红褐色。那块巨大的岩石离自己越来越近,灰蓝色的身影安静的,逆着光坐在那里。
“怎么了吗?特别约在这个地方。”
艾维斯回过头。尽管在马德琳来之前他就已经施放了感知他人靠近的魔法,马德琳的靠近也在他的观测范围中,对方突然开口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将手悄悄放到背后握住藏在袖口中的魔杖,挥舞着那个自己在心中练习描摹千百次的图案。
随着马德琳站定,群星的轨道也随之悄然无息的发生了变化。
本来只应该存在于照片中的景象此刻真真切切的存在于眼前。恒星持续移动留下的圆形轨道被银色的魔法记录下来刻印在夜空的苍穹上,形成了完美又虚幻得不真实的无数由星光组成的同心圆。
星轨。
马德琳在心底念出那个名词。她不想打破四周的静谧,于是只是静静仰望着那片由幻术构成的星轨。虚幻的微光洒落在沙砾上,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乍一看就像是无数光之鱼的鳞片飘向远方。
“是个小礼物。前几天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吧?”艾维斯将魔杖收回,看向略微惊讶的仰望苍穹中银色星轨的马德琳,“所以我也想回到这里……怎么说呢,给你一个更正式的答复。可以靠近一点吗?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因为有些紧张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艾维斯借着黑暗的掩护强装镇定,从身旁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半张手掌大小的天鹅绒袋子。“给,是上次的回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马德琳打开那个有些眼熟的袋子,淡红色的缎带从中滑落到手掌上。没在缎带中的是一片红色的光之鱼鳞片,像是黑暗中的火种一般微微发烫,捧在海风吹的微微发凉的手中意外的很舒服。
“可以允许我帮你戴上吗?马德琳。”
看着少年有些紧张却又十分认真的表情,马德琳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不过最终化作了散不去的笑意,转过身去把旧的发饰拆下。
“那就麻烦你了。”
“你就是上次那小姑娘所说的人?”
艾维斯在已经显得有些冷清的街上寻找手工艺的摊位,最后转来转去来到一个老匠的摊位面前。比起其他摊位这里的手工工艺品更显精巧,只不过在他眼中总觉得微妙的缺了些什么。就当他打算离开时,那位老匠突然开口了。
“您说什么?”
“喔,说起来好像还不算是,我想起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视线却汇聚在艾维斯的领夹上。光之鱼的鳞片在夕阳的照耀下像是有水波流动。“难不成……小伙子你有别的心上人?”
“请您先等一下。”艾维斯被着突如其来的对话中的信息震惊到,“您说的小姑娘,难道是一位比我稍矮一点,扎高马尾的红发少女?”
“就是她。”
艾维斯仿佛看到两天前的马德琳站在摊位前,在老匠人的指点下拿起了送给自己的那个领夹。
“那,不瞒您说,我今天就是来为她挑选头饰的。只不过我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款式适合她……”艾维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片刻后又像是下定决心般看着老匠人“说实话,我对自己挑选出的东西有点没有自信。但是我想为她戴上那个最与她相配的饰品。”
老匠人听到他的话一瞬间怔住,随即大笑着亲切地拍了拍艾维斯的肩膀。“你们还真该是一对啊。”他拿出一个玻璃收纳盒,其中的收藏比摆在店铺中售卖的更加璀璨夺目。“或许这就是缘分。你也来选一个吧,从这里面。”
艾维斯本想拒绝,可是老人带着和蔼的笑容把那个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让它们中的某一个和你一起见证一段故事也好。”
于是艾维斯看向那个玻璃制的收纳盒,其中的某一个格子已经空空荡荡,突兀的,又并不突兀地空缺在那里。而就在相邻的格子中有一片不起眼的红色鳞片。
那是一片罕见的红色偏金的鳞片,像冬日炉火那样不很耀眼却又非常温暖。艾维斯将它拿起,小小的鳞片竟像是火焰般带着些许温度。
就像她一样。
“都是光之鱼的鳞片么……也好。”老匠人未对艾维斯的选择作出任何评价,只是笑着接过鳞片将它小心翼翼的固定在淡红色的缎带上,再装入天鹅绒的袋子交还给他。
“祝福你。”
他得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简短祝福。
少年在道谢后匆匆离开。老人注视着他远去的方向——那是去往海滩的路,和上次少女离开的方向如出一辙——收起了盒子,抬头望向苍穹。
今晚的星光将会是什么样子无人能预知,但只愿刚才离开的少年少女能是联系在一起的星座。
“好,这样就戴上去了……你喜欢吗?”
艾维斯在心底不断感谢自己之前花时间练习了如何帮别人梳头发,尽管是最简单的马尾辫。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把缎带绑好的同时不会用力过度弄疼马德琳。戴发饰绑好后他慢慢松开手,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小圆镜递给对方。
“很好看,谢谢你。”
不知是谁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于是两个人一同坐在岩石上凝望着这片星空的幻境。星星的轨道随着时间流逝开始逐渐变淡,原初的星空逐渐显现出来。朦胧的星座相互隔开短短的距离,像是在相互试探着什么。
“我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想我自己是否有能力负担起这一个承诺。”
艾维斯开口了,压抑着自己的紧张不安望向对方。马德琳的眼中倒映着艾维斯佩戴的领夹的微蓝,以及仍然闪烁的星轨的微光。“而结论是,为了你,我可以做到。”
“马德琳。”
少年呼唤着恋人的姓名,答案呼之欲出。
“我们一定会彼此信赖,相伴直到生命终结——向你起誓。”
时间可能过去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但是那份煎熬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少年已经看到了少女眼底闪烁的笑意和光。
那么长时间组队的默契让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会是什么了。
“若这是你的回复……”
少女撩起对方的发丝,由心而发的,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以你起誓,我定相随。”
“谢谢你的回应,马德琳。谢谢。”
真是奇妙的感觉。心底的重担就像是突然被放下一般轻松,鼻尖和眼眶却没有来由的开始发酸。
艾维斯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将对方抱入怀中,而马德琳笑着接受了这个拥抱。笑容或是泪水混杂在一起溶解了星轨的幻象,真正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充斥着彼此相互联系着的星座。胸腔的右侧传来陌生而亲切的鼓动。
那是属于恋人的,彼此的心跳。
1.
这两天天气真不好。雪维利尔无意识地摩挲着披肩下摆上磨损日久的痕迹,站在卖卷饼的队列里,发出了日复一日相同而无意义的感叹。
至少现在她手脚冰凉多几件披肩都没用,却依然由内而外得觉得很热。季节变迁的影响似乎和人们感受到的不成正比——夏天那阵子热风像是吹进了人的潜意识里,打算来个就地久居。
当然了,雪维利尔知道那股热风来自哪。这已经是再显眼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轰轰烈烈一触即发,连同自己在内的许多家伙忙得像是盲目的蚂蚁。
她讽刺地这么想着,看向卷饼摊旁并不起眼的一个方向。那里有座塔,塔后面还有座山。
塔是座旗塔,山是座火山。
2.
“小姐,您的卷饼。”
“谢谢。”
雪维利尔接过卷饼,漫不经心地往旗塔的方向走去。走之前她隐约回头暼了一眼,卷饼摊后面还排着长队,似乎是因为大家都懒得在这种令人躁动的时候自己做早餐。
可以理解。她咬了一口卷饼,发现其实食之无味,却依然向不远处旗塔下紧绷着神经、警告似的注视着她的卫兵友好地微笑着点点头。
她从旗塔侧面走了过去。
又从旗塔背面绕了上来。
旗塔背面入口内的台阶似乎是不设防的,至少看起来如表面一样友好。大约因为这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连“闲人免进”之类形式化的标语牌子和巡逻的哨兵都没有。
雪维利尔就顺着台阶向塔顶上走。一边走她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向年久失修的墙壁,在并没有开几个窗户的昏暗塔身内依然显出它古老的斑驳痕迹。这是那个组织喜欢玩的把戏……不过留着这么一座塔不翻新,倒也不错。
她尤其喜欢这里的脚步的回声,轻而广,节奏稳定简单,是遮掩一切混乱无味的躁动的良方。
……塔虽然很高,但也很快就走完了。走到塔顶的时候有种意料之内的豁然开朗的感觉——阳光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哪怕是对于一个不怎么热爱阳光的人,也是明亮而坦荡的。
她站在塔顶,向下望去。这个视角很好,可以看见大片的房屋与行人,在清晨还显得生机勃勃而忙碌往来。
俯瞰的感觉真不错,机会也真的难得,她喜欢站在高处旁观社会中的一切的感觉。今天算是没有白来——她心情很不错地又咬了一口卷饼,可惜依然没有吃出什么味道。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轻松而温柔的声音,随意交谈一样。
“这里一直都是对群众开放的呢。免费的风景,不上来看一次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这一次没有脚步回声重叠的遮掩了。雪维利尔无比清晰地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以及那个不久之前才让她寝食难安的声音。
她还来得及没有回头。
3.
冷硬危险的触感抵上后脑的那一瞬间,雪维利尔竟然有种微妙的久违感。似乎很久没有人用现代化的武器威胁自己的生命了。金属透过发丝传递的极致彻骨的不友善,让她很想长长地叹一口气。
实际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在叹气的同时她已经悄无声息抽出那根被自己用作魔杖的指挥棒,叹息的尾音跟随魔杖尖端的描画突兀地颤动起来。
持枪人的手毫无征兆地一抖。枪口偏离了其应有的方向,甚至不受控制地打出了一发子弹——在雪维利尔错身避开子弹轨迹的下一瞬间。
所幸这是在高处,手枪也经过一定的消音处理。否则单凭这一声枪响,就要有许多常人惊慌失措地望着塔顶议论纷纷是否又发生什么了。
持枪人没有任何慌乱或惊讶,而是再次把枪口对准了雪维利尔。这个时候雪维利尔已经面朝着她,看清了她的样子:
灰发,蓝制服,失神的蓝瞳,一贯温和的神情……不,已经不温和了,反而有些陌生的仇视与寒冷,与她不衬。
可以理解,难以接受。就像不久前她在排卷饼的长队里看见那一头灰发时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样。
她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穆萨,一眼就知道她知道自己会来旗塔,是来跟踪自己的。今天她没有带耳塞,听力好得惊人,所以她把脚步声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和自己的脚步声融为一体。她的枪比以前更稳了,或者说,她竟然开始用枪……
不。她整个人都已经不一样了,从本质上。寒冷与决断力在她的眼中从来罕见,然而今天这种寒冷凝实得快要嫁接到她身上。
雪维利尔知道为什么的。催眠……至少可以从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何况是一个濒临疯狂的催眠师疯狂地催眠自己。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穆萨,冲动是不对的。”
“冲动吗?”穆萨看了看四周,语调没有太多起伏。“在塔顶这种地方,你会比我死的更早。何况,很快还会有其他同事过来。”
雪维利尔苦笑起来。“不,我是说……你真是变了很多。”
穆萨皱起眉。“什么意思?”
雪维利尔不打算解释太多。向现在的穆萨解释,大约自己过不了太久就会死于非命,现在也不是思考感情的时候。不过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旗塔顶上有一样东西,需要她带走。
……不对。既然穆萨能够提前知道自己会来,大约那样东西也已经被里政府藏起来了吧。
无故涉险,自己今天真是乱了……那就不必要再执行任务了。
她扯着,堪堪笑了一下。“希望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
穆萨默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雪维利尔五味杂陈地闭了闭眼,没有更多犹豫,抖动法杖施开一道防护,向出口处奔去。
穆萨很反常地没有拦她,却抬手朝远方做了一个手势。
远处随即传来两声枪响。
艾泽尔放下狙击枪,看着匆忙消失在塔顶的身影,知道那件一向干净的披肩上已经染了血。
他留手了。打中雪维利尔的那一枪没有击中要害,就像之前雪维利尔在琴房里没有用音乐催眠他一样。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
而与此同时,站在塔顶上的穆萨盯着地面上留下的一小片血迹,猛地颤抖起来。
她的手枪与眼泪一起落在地上。
【注:时间线本篇在《雨夜》之后,即艾泽尔认识雪维利尔之后;在穆萨自我催眠忘记雪维利尔之后;《雨夜》发生在催眠之前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