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也许是乔装过一番,马德琳这次单独走在路上时没有再遇到其他里政府的人。
自从第二次被里政府的人发现之后,除了出任务之外她尽量减少了单独行动。谁知道里政府对魔法师的执着总是超乎想像,她的伞可经不起第二次被打裂的事了。
想起她的伞,马德琳叹了口气,也不知伞被打坏这事该说是好是坏。今天她就是准备去LGIS工作室,取回她的武器。
虽说身上带着防身用的小刀和魔杖,但少了那把伞总让她感到心底空落落的浑身不自在。
到了工作室门前,她先是敲了两下,又轻轻推开,对里面说了句打扰了。
正好查尔斯就在柜台附近,他抬眼便看到马德琳走了进来,也对她颔首报以礼貌。
“你好,我是马德琳,来取之前委托的东西。”即使这里暂时并没有其他人,她也没有明说委托的内容。
查尔斯对她还有印象,点头并做出一个手势,“这边。”
工作室分为前后两部分,为了避免来委托的魔法师撞上麻烦,后头的隔间分了左右两侧,一侧是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去的空间,寻常人打开了见到的只是仓库之类的房间。
两人走在廊上,一路上相对无言,只有走廊两侧的油灯静静燃烧。
在转过弯之后又走了几步,他们穿过一道门帘后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一条较短的廊道,左右总共四道门,在走道的最深处还开着一扇窗。
他们先后走进其中一个隔间,里头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凳子,桌上铺着深色绒布,像是早已预料她的到来,马德琳的伞静静的躺在桌上,鹅黄色丝质伞面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们走了进去,相对站立,查尔斯表示让她确认一下新的伞剑是否没有问题。
“大致上按照妳的要求重制了,至于其他的⋯⋯先麻烦妳看过再说吧。”
马德琳点头,小心的拿起桌上的伞剑,先注意到的是伞柄和握把的部分。
上次裂开的是伞柄,握把的部份倒是没有损伤,但她还是按着父亲留下的设计稿将整支伞的构成材料一并换去。
握把的地方是花纹奇特的蛇纹木。这种木头质地坚硬且产量稀少,但是家里仓库的收藏却是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了其他种类的木头,马德琳在见到这般奇景之后头一次直观地了解到父亲热爱工科研究的程度和过去总是超支的家庭支出是从何而来。
由于单是花纹就已经足够无需画蛇添足,上头只有简单雕刻一圈圈的线形纹路,其余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视线往下,原来的伞柄跟伞骨使用的是橡木,硬度没有很理想。这次便将支撑伞的地方换成了铁桦木,颜色没有改变,但只要使用得当应该不会轻易的损坏。
以铁桦木的硬度来讲要想细刻是很困难的事情,但马德琳手上的这把伞柄上却有绳结交错的刻纹,而且她在扫过纹路的时候注意到,因为光照而出现反光的纹路交叉处似乎镶嵌着什么。
“这是?”她指出这一排,不解道。
查尔斯看了一眼,“那是白水晶,”接着说明,“纹路使传导速度加快,水晶能储备能源,适用于发动短时魔法。”
这把伞同时兼具了魔杖与剑鞘的功能。
过往发动中大型魔法时需要另外携带长柄魔杖,但是马德琳的伞不同于平常见到的西洋伞,它的长度与雨伞齐长,只要设计得当完全能够当作另类的魔杖使用。
也因此整支伞已经略为超出一把西洋剑加上伞的重量,好在玛德琳常年使用这类武器所以这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又看向伞面。
伞面较之前来看并没有多大改变,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能看见类似编织的纹路。这种布料看似如绸缎般柔软,但却异常坚韧,难以被寻常刀具砍断。
遗憾的是因为它厚度较薄,所以并不能起到多少缓冲作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与伊芙丽特战斗时伞面没怎么受损,到了跟肖恩对打时反而把伞柄打裂的缘故。
当然也有马德琳为其施以防御性魔法的原因存在,这面伞至少能抵御一次狙击或是中大型魔法的攻击,只是没有在之后继续补上魔力的话还是会有破损的可能。
查尔斯很好的按照了她的要求完成了委托,甚至帮她加上额外要素让伞能够更好的发挥魔杖功能。
她右手勾着伞,对查尔斯笑着点头道:“辛苦你了。”
就在马德琳接过手稿准备放下酬金离去时,查尔斯出声叫住她,“那个,忘了说一件事。”
难不成是她忘了什么东西吗?有些疑惑的马德琳转过身注视着他。
查尔斯指了下伞的末端,“伞柄的末尾,就是握把的尾端转动就可以打开。”
把手上的伞取下,马德琳按照他所说的转动,才发现那是个可活动的盖子。在见到尾端的盖子弹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在父母死去的那天,家中叛徒带回来的只有一枚刻着家徽的迷你胸针,代表着家族的骑士戒指则是随着父亲的自爆毁去。
原本马德琳因为这件事心情低落了好几天,在那之后胸针一直被随身带着,直到前几日委托时才同手稿一起交给查尔斯。
关于那枚胸针要用在哪里她没有具体指出,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所以只是说了可以自由运用。
但没想到查尔斯把它坎在伞的握把处,并且隐藏起来。
这是约克家族仅剩的,能够稍微证明这个家族存在过的证明,如今它被完好的与伞融为一体,若是父母亲还在世,想必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马德琳的手指轻轻擦过那枚凸起的纹路,目光染上了一抹温柔和欣慰。
“谢谢你,林尼克斯先生。”她右手拂胸微微倾身表示感谢。
查尔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没什么,既然妳都拿来了,那自然会用上。”
经过两次见面,马德琳意识到对方基本上有问必答,但更多的就不会说了,也不怎么关心工科研究以外的方面,似乎是个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类型。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含笑的再次向对方道谢后推门离去。
空荡荡的走廊上,少年独自向着黑暗前行。皮鞋与地面有节奏地碰撞,发出沉重的踏踏声响。在他的前方,半掩的大门好似巨兽大张的嘴,隐隐约约透出了一座雕塑的轮廓——玛利亚圣母像。
弥赛亚·德·勃朗睁开了双眼,残垣断壁之间泄下的阳光落在了眼前的圣母像上,冰凉的大理石如同披上了暖色的薄纱一般,温柔明亮。他深邃的绿眸迎上了慈爱的目光,顺着她面颊的弧度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神态,努力地将她刻入自己的记忆中去,那个大屋最深处的昏暗的小教堂。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神不再注视着自己了?是无法被宽恕的对异徒的好奇心,还是对自身被赋予的使命的质疑?记忆中明晰的只有那日在餐桌上,懵懂的少年第一次对天父表示了质疑,随即而来的是犹如疾风暴雨一般的,神的愤怒。
摇曳的烛光拖长了舞动的影子,黑暗中挥舞的鞭子像毒蛇一样地咬在少年的背上。
“让鞭挞的苦痛镌刻你身。”父亲高唱。
刺骨的水从头冲刷到脚,湿透了的衬衫紧贴在少年伤痕累累的,并不厚实的双肩上。
“让圣水的冰寒净化你心。”母亲高唱。
低着头的圣母像注视着少年的挣扎,鞭挞、水洗、鞭挞、水洗,一次又一次。直到少年纤细的膝盖磨出了鲜血,直到少年模糊的视线里她扬起的嘴角带起了嘲笑——看看你的罪孽吧,看看你的下场。
从那天开始弥撒*与受难划上了等号,从那天开始少年的屋里所有的十字架都被纳入抽屉,永远的封闭在他目不能及的阴影深处。年复一年,少年的影子由圣母的脚尖爬到了膝上,与他一同走过长廊的脚步声却一个个的消失,直到——
“是你吗?我的挚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弥赛亚的思绪,他没有回头,却不妨碍他认出这声音的主人。
倾倒在地的半扇破门已经失去了阻挡外物的意义,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依旧象征性的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另一半。
这本该是无人问津的废弃教堂,却迎来了最不搭调的一位游客。红色学会,罗南。对弥赛亚而言,这是个难以忘记的名字,与他相识的第一日起,看似不着调的青年用着随意的语气揭穿了自己的伪装。
“弥西,Messie*……弥赛亚·德·勃朗。”
他那带着蹩脚的腔调的发音并不能给弥赛亚多少安慰,看着青年脸上古怪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对面的人青涩的外表之下是渊博的学识,是一个来自异乡的无信者。
“不是现在。”弥赛亚的声音低沉而强硬,沉浸在昔日回忆的情绪之中的他并不想面对一个无法共处的人,一个与自己截然相对的无礼之徒。
而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停歇,破旧的木板被踩踏的吱呀作响。弥赛亚紧了紧未曾放下的手杖,有如虔诚地祷告一般低声念诵起咒语,微不可查的紫烟沿着地面悄悄弥漫——身为贵族的他并不习惯他人忤逆他的意志,不听劝阻的话采取强制手段让他停下来便是。
随着手杖点地的声音,罗南的身上攀上了石化一般的僵硬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了,他很清楚这是来自弥赛亚的咒术,粘稠缓慢但可以将人一点点蚕食。
对的,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了,弥赛亚又怎么会忘记就是这个青年手握着异域风情的羽毛笔,剥茧抽丝一般地将自己覆盖在庄园的甲胄层层破去,却在大宅门前止步而返——多么响亮的一个耳光。
“嘿,嘿!是我!”
罗南的笔下倾泻出金色的文字,巧妙的化解开紫烟的同时高举起另一只手,向弥赛亚释放着善意。
“我说了,不是现在。”
弥赛亚转身面对着他,再一次冰冷地重复了自己的命令。
略带俯视的眼神让罗南感觉到一丝不快,古朽贵族的做派在他看来不过是上世纪缀余的毒瘤。
“我说,我们不是已经是挚友了吗?”
挚友这两字是那么的尖锐,犹如施舍一般扎在了弥赛亚的自尊上。将自己多年的积累逐步踏破,年纪轻轻却有着可以与自己匹敌的知识……是的,他的确有施舍的资格,而意识到这样的现实的弥赛亚只体会得到被羞辱的愤怒。
弥漫的紫烟变得厚重了几分,魔杖里续存的魔力也被调动起来,这是拉锯战的加码。
“不要用这种不知廉耻的称呼叫我。”
阴沉的表情与带刺的话语挑战着罗南的神经,他脱口而出的是弥赛亚所不认识的音节。
“然后呢?你又要缩回你的乌龟壳里去吗?”青年的语速逐渐加快:“你准备搭建多厚的堡垒,设置多繁复的陷阱,来掩盖你的脆弱?”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咒语。
“你想让过去的幻影困扰你多久?你所拥有的现在不值得注视吗?”汗水滑下了罗南的额头,金色的笔尖一次次地移动,无声的法术相互碾辗,弥赛亚一次次的攻击像暗中窥伺机会的毒蛇一般,静候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罗南的口中再次冒出了一大串不知名的音节。这不是法术,弥赛亚心知肚明,这是更为直接的,来自于语言的诅咒。
而下一秒的攻击让弥赛亚失去了自若。“只会故步自封的你是保护不了真正重要的东西的,是保护不了你的家人的!”
低沉的颂咒声变得高昂起来,罗南锋利的话语刺进了弥赛亚心底最深的伤里。终于,他口中吐出了战斗至此一直压抑在心口的不满:“背弃了家族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罗南书写的手突然顿住了。血液的回流让他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只能注视着几英尺之外的男人的手杖再次点在了地上。
无形无质的紫烟突然变得犹如纤细的钢索一般,随即攀附而来的是麻痹僵化的一系列咒术攻击。沉重的枷锁压在了罗南的身上,他书写的左手被控制住了,不得不停止喋喋不休的质问与谩骂转而朗诵咒文。弥赛亚向前走去, 在错身的瞬间用手杖虚点了一下罗南的肩膀。这就足够了,这样的空隙在战斗中足以将他置于死地。虽然机敏的青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抓住解咒的线头,但胜负已分,他扳回了一局。
弥赛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将与诅咒缠斗的罗南置于身后,迈出了教堂的大门。
“Païen*”他丢下了这句话继续前行。
破损的大门后,伫立在光斑之下的布满裂痕的圣母像,依旧面貌慈祥的,注视着这一切。
注:
弥撒:天主教宗教仪式,音译于拉丁语“Missa”,意为“聚会,聚集”。
Messie:法语的“弥赛亚,救世主”,音同“弥西”。
Païen:法语的“异教徒,无信者”。
外面正下着大雨,空气沉甸甸的。门半掩着,靠近门口的地面洇湿了一片,残破的雨水痕迹在无灯的长廊里闪出乌黑的光。
艾泽尔收了伞,抖去伞面上的水珠,向走廊深处走去。他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却并不明显,甚至还有些沉闷。他甚至听到了大雨里有人在呼喊,在他身后,在他身后的门身后,很远的地方。
走廊深处响起了琴声。
艾泽尔看着脚下的前方漆黑一片,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加快了步伐。
他来这里确认一个人,一个叫做雪维利尔·拉塞尔的音乐教师。这里是她任职的地点,一所私立中学的艺术楼;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雪维利尔早该回家了,但并没有。他亲眼见她走进这栋楼就再没出来,直至大雨倾盆。
也许她在等自己找她,艾泽尔心想。她想必早就察觉到自己了。他也的确主动找上门来了——不像过去七天那样,在暗处侦查她的一举一动;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出神的这一会,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完全昏暗下来,雨带来的光也远远逝去了。安静被放大到突兀,琴声轻而远;雨滴滴滴答答的声音模糊一片,渐渐成了白噪音,水珠从长柄伞尖落地的声音干净又生脆,落在钢琴的温柔之间。
而那首钢琴独奏像是白亮丝线系在黑暗的末端,长廊长得像是在无限倒影的梦中,轻缓得像是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是一份迎接礼。
艾泽尔的目光有一瞬茫然,堕入空白的温床。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指尖微动下意识摸上腰间短刃。潮湿冰冷的触感逐渐蔓延,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
永远不能丧失警惕,他告诫自己。
长廊如他印象中的并不长。只转了两个弯,琴声就已清晰得像是在耳边,离他五十步的地方有一片孤零零的亮光和一扇半开的门。
也许是这片昏暗里唯一的光。艾泽尔闭了闭眼,从音符的间隙间听见自己的脚步与心跳。
他走到那束亮光来源的门口,于是琴声停了。他从半开的门间望见那个弹琴的人正垂眼盯着琴键,和过去七天里他见过的别无二致。
很抱歉。他在心里默念道。他推开了门。
光散进蒙蒙的长廊,落在他身上。雪维利尔抬起头,与艾泽尔四目相对,空气陷入短暂的凝固。艾泽尔微微皱着眉头,看到雪维利尔的影廓被暖灯映得模糊不清。他把伞挂在门把手上,上前一步又停步。
雪维利尔微笑着从钢琴前站起身。“艾泽尔·格雷斯先生。”
艾泽尔反手将门关好,微微躬身。“您好,拉塞尔小姐。”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艾泽尔并没有直接回答。“看来拉塞尔小姐已经认识我了。”
雪维利尔笑着点点头。“您至少观察了我四天。我怎么会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是七天。”艾泽尔纠正道。
“……格雷斯先生,您的确很有本事。”雪维利尔顿了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着痕迹地将披肩拉严实了一些。“所以,您找我什么事?”
琴房陷入了沉默。
艾泽尔没有回答,也许有一两分钟,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说甚至说什么。雪维利尔也就极有耐心地保持着同一个微笑看着他,似乎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死物,而她可以永远这样温和地笑着。
艾泽尔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措辞。他望向她没有笑意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明明是她想主动挑明的。
于是他问道:
“你来自观星社?”
雪维利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她近于虚假的微笑有片刻僵硬,依然维系着,却忽地多了懒于伪装表情的一点疲倦。她反问道:“艾泽尔先生,你觉得呢?”
“……你不像是。”艾泽尔极轻地叹了口气,“我猜,你本质上是一个心思古怪的艺术家。”
这个坦率直接的答案再一次超出了雪维利尔的预料。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她很不想再微笑——尽管这样的表情已经接近于一种本能。于是她把一切情绪收敛起来,参加那个难以为继的微笑。
“谢谢你愿意这么想。”她努力用平稳的语调说着,停顿片刻,“但我是。”
艾泽尔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里政府的调查报告证据已经很确凿。可那一瞬间他还是震了一下,激得脊柱发麻,身上有些冷。
雪维利尔无意识地抚着披肩上的绒毛,避开面前人复杂的目光:“……里政府的属员,打算把我抓回去待命吗?”
艾泽尔仍看着她,欲言又止。
雪维利尔见他没有回答,垂眼一笑,指了指屋子角的一套桌椅。“坐下说吧。”
“谢谢。”艾泽尔随着坐到她对面,沉默片刻,语气倒像是解释。“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你的身份和行动,不是伤害你。”
雪维利尔讽刺地抬了抬眼。“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我也逃不掉吧。”
“但我没有杀你的理由。”艾泽尔正色道,“这七天里,你没有任何反常违纪举动,你的调查报告中也没有过往劣迹。而且……”他犹豫着重复,“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你的身份和行动,不是伤害你。”
雪维利尔端起面前精致的空荡荡的玻璃杯,低头思索,面上看不出情绪。
“我见过许多魔法师,有些和你相似。观星社中,是不是并不都是该死的恶徒?”艾泽尔的声音很轻,似乎在问自己。“你也许不应该死。”
……而里政府对观星社成员格杀勿论。被监视的这几天里,她一定在试图寻求观星社的庇护吧。
艾泽尔没有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因为他知道雪维利尔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困惑与动摇来自何处,是来自于面前这个兴许并没有过错的魔法师小姐,还是来自于自己的组织。
沉默使两个人都开始思索。
在四天前,雪维利尔就知道里政府发现了自己的魔法师身份。她没有逃走或制服自己,但并不代表她不能;艾泽尔几乎怀疑她是故意想和自己谈谈。
不,又也许她是猜到了里政府将会对自己动手,猜到了自己迟迟不下手的动摇,才迫使自己来找她。这是交锋前的最后通牒……这个魔法师,大概是抓不到了。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谁都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开诚布公了,这样很好。念头飞速划过,艾泽尔这么安慰着自己,荒诞感却再一次漫上心头。
自己竟然选择了……和一个魔法师开诚布公?
时钟秒针走过的顿响一点点积压在空气中,两个人的沉默被负以沉闷的重荷。直到雪维利尔终于放下玻璃杯,与桌面相碰的脆响猝然打破了死寂。
“……谢谢。”
艾泽尔霍地看向她的眼睛,那里遮去了光。他摇了摇头,雪维利尔却微笑起来。
——敌人之间,不应该因为坦诚而说谢谢。
“我还有一个问题。”艾泽尔有些艰难地问道,“如果我想杀你,你真的逃不掉吗?”
雪维利尔毫不犹豫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自然而然问道:“你想听曲子吗?”
“什么?”艾泽尔一时发懵。
雪维利尔已经站起身走向钢琴。“安眠曲,作为报答。”
这就是他方才在长廊里听到的那一首。雪维利尔的指尖按下琴键的那一刻艾泽尔条件反射般明白过来。
同样的温柔、安静,仿佛永无止息,只是没了令人想要就此昏沉睡去的魔力。艾泽尔注意到,先前横放在钢琴上的那根指挥棒,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拿走放在身侧。
这才是这首曲子本来的面目。安眠……良夜,就像这个午夜的这场大雨。昏暗的遮掩的月光,模糊地起着雾,有什么一闪而逝,让他看到温暖和寒冷,呜咽和静默。那个声音淅淅沥沥地在梦里陈述,在耳边湿润地喃喃低语。
请安睡吧。
艾泽尔看着雪维利尔温和微笑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更加真实的只属于自己世界的人。他看着她在旋律中沉静忘我,直到一曲终了,琴盖被她轻轻扣合,以轻叩之下的余音作结。
艾泽尔望向空白处,轻声道:“这首曲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雪维利尔把手轻轻搭在琴盖上。“它象征着永恒的安眠。”
永恒的安眠……艾泽尔微惊,喉头似乎被什么哽住。
雪维利尔再一次微笑着从钢琴前站起身。“永恒的宁静与安心,不是很好吗?”
艾泽尔无言以对。
雪维利尔又道:“艾泽尔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嗯?”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出现了至于悲哀的神色:“您知道……替我向她道歉,好么?”
“她?”
雪维利尔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艾泽尔忽地想起那个告诉组织“雪维利尔是个魔法师”的、一向温和内向的心理咨询师,想起她对雪维利尔某些叙述的似是而非和日日心情低落的样子,忽然发觉了事实的另一角。
……原来如此。
他才想说点什么,却又被雪维利尔匆匆打断:“不,艾泽尔先生,谢谢,您该回去了。”
是的,结束了,该回去了。话会带到,剩下的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艾泽尔强迫自己从这些说不清的纷扰中挣脱出来。他站起身,拿上伞,心情复杂地后退两步至门外。“谢谢你的曲子。”
“谢谢。”雪维利尔站在门内,轻轻一躬,“有缘再会。”
今夜莫能安眠。
End.
“嗯,刀又钝了吗?真是麻烦,我想想我的砂轮跑哪去了。”林右手叉腰站在里政府办公室中,左手轻抚额头,拇指按压着太阳穴,试图回忆起铁匠老爹留给自己的维护武器的工具放在家中的何处。
“嘿,林,做什么呢?”与林同年的同事狄伦从背后搭上了林的肩膀,“摆着这样一张苦瓜脸,怎么,又买错东西了?”
转头见是狄伦,林对着人笑道:“没什么,就是刀有点钝了,在回想老爹留给我的武器维护工具在哪。诶对了,你的钩爪和袖剑还利着不?要我帮忙也维护一下还是?”
“诶!那感情好啊,不止袖剑和钩爪,我平时常用的匕首也有点钝了。你也知道的,匕首这种泛用型武器磨损的总是特别快。”见林主动提出,狄伦也不客气,当即就接受了林的帮助,“诶,伊雷尔,我这正和林说着武器维护呢,你要一起吗?”听着身后脚步声,林和狄伦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狄伦率先提出一起维护的请求,“多一个人也不费事,工具拿出来只给几架武器做维护,也挺浪费力气的。”说话的是林,他用没被狄伦压住的左手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感谢你的邀请,我很期待刀变得焕然一新的样子。不过我现在手头尚且有些事情,可以烦请维护结束之后再送回吗?”伊雷尔有些抱歉的从腰间解下刀,双手捧着递给林。
“没问题!我这边一维护完就拿回来给你,在这之前,行事也请小心。”林也郑重的双手接过刀,略微将刀出鞘观察了一下锋度,收刀将其系在腰间,“那,我们就先走了,狄伦,跟上,今天要吃麦芽糖吗?”
林站在自家门前,身后站着狄。林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锁,老旧的门发出了吱嘎的声响,不知道从昏暗的房间的何处吹来了清冷的风。
“欢迎来到铁匠小屋。”林推开门,对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电灯的开关在门后,不过开了也没什么照明,所以可以点桌上的灯,反而会亮一些。”狄伦走进屋内,听着林的解说于是走到桌前点起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你这房子,倒是没窗户。”
“窗户的话在楼上,也就是我卧室里。不过现在有点赶时间,没办法跟你一一介绍。先把你武器拿出来吧。”林把腰上三把刀解下放在工作台上,打开了旁边一个隐秘的门,里面装着一些铁匠的工具。林从中拿出一个大箱子,箱子中的工具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帮忙一下,把你的两把匕首,我的两把刀还有伊雷尔的刀都拔出来平放在桌上,袖剑要磨刀和上油的话先弹出来再解掉,钩爪也是一样。”林艰难的把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拿出油石和保养油放在矮凳旁,自己坐在矮凳上。
“先从伊雷尔的开始吧,他的刀磨损的不是很厉害,维护起来相对简单。”林先拿起伊雷尔的三刃细身剑,用磨刀石在刃口开始磨,只一会就将剑锋磨利。磨完之后将剑浸入水中,快速拿出擦干,林打开保养油,将油均匀地抹在剑上。映着摇曳的火光,剑身也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收剑入鞘,林再接过狄伦的两把匕首:“你这匕首磨损有点厉害啊,说真的,你是不是把匕首当万用工具了。”林对着灯光看着匕首的刃,“钝得这么不均匀,我看你是真的乱用啊。”
“也没有啦,不过就是拿来开开瓶盖…什么的。”狄伦开口反驳一句,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对着林调笑的眼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你啦。”
匕首因为短,所以维护保养起来也相对快速。即使磨损的很厉害,也在油石的摧残之下变得再度锋利起来。浸水,上油,一套程序下来,所用的时间也仅仅比维护伊雷尔的刀长了几分钟而已。
“袖剑的话,用这种块状的磨刀石不太适合。如果在磨的过程中撞松了机关,袖剑就有可能卡住。”林右手抓着袖剑绑带的部分,左手从箱子之中拿出一根棍状的磨刀石,“这种有精细机关的武器,最好还是用棍状的磨刀石会方便一点。”
袖剑的刃部磨利之后,就轮到给机关处上油。林拔开一个小瓶子的盖子,松木的气息在房间当中弥漫开来,冲淡了屋里的金属气味。“对袖剑这种需要机关时刻保持灵活但又不能太滑的武器,最上等的润滑油便是松木油。在保持机械灵活的情况下不会过度润滑。”林一边往机关中滴油,一边反复将袖剑弹出收回,“说起这把袖剑,里面的一些结构还是我跑到很老的五金店才买到的,算是复古款了。这把袖剑要是机关破损,可就再也修不好了。”
上好油,林将袖剑收回,轻轻放在工作台上,拿起一旁的钩爪,“钩爪倒是没怎么损毁,把弦紧一紧就可以了。”林拆开钩爪的机关外壳,将内部的弦柱紧了两圈半。在齿轮部位上了些润滑油将外壳重新扣好戴在手上,走到门外对着空中抛射出钩爪再收回来,“很不错,现在和刚刚订做回来的时候差不了太多了,然后的话,就只剩下我的橙红了,不过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是怎么回事。算了橙红下次再磨吧。这次就把你的和伊雷尔的维护好就可以了,我们回办公室去吧。”
“成,不过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收起武器,狄伦站在门口问道。
“没关系啦,橙红一天不磨也不会断掉。”林把三把刀重新绑在腰上,跟在狄伦身后走出门。
“好的,万分感谢你能抽出时间来帮我维护武器。”伊雷尔从林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刀,再次感谢道,“以后要是有武器维护,也请拜托了。”
“没问题的,要是武器出现问题也可以来找我帮忙维修。”林摸了摸眉毛,礼仪性地点了点头,“那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侦查组那边叫我出任务了,西玛乱走的时候又在外面跟观星社碰在一起了。”跟狄伦和伊雷尔挥挥手,林抓着橙红走出门去。
——谨记,“光景”只能在火山出现异常时产生了黑魔法能力时才能使用。
马德琳用右手撑起了伞,左手向前伸出,五指摊开,嘴角又一次挂上了那抹熟悉的笑容,眼中却是空洞的虚无,口中低缓的念起了那段咒语。
声音不大,仅有艾维斯听见了那阵如同歌谣一般的咒语响起,终究无法拯救她的那一抹绝望在心尖上,在这阵歌声中开出一朵瑰丽而妖艳的花。
“
Pure red, ultramarine green, amber
Giggling and fighting to get into the party
Titanium white, raw-umber and their hues
Watching the farce in silence *1
“
她再次感受到了口鼻被凉水淹没的难受,同时听见了那群远在天边,却早早感应到了咒术浮动而哼笑的妖精们,为这首魔法的歌谣发起和声。明明并非在耳边歌唱,但是那些声音像是融入了水中,进入了她的脑海。原先一片空白的思绪,像是一张空白的画布,被高高低低的和声浸上了深浅不一的色块,炫目夺人的让人近乎失去保持清醒的能力。
浮躁的光元素渐渐聚集在她的手心,黑魔法的力量使它们互相碰撞、擦出火光,手心的伤口感到了灼烧的疼痛,光元素被染上了殷红,它们将那道血肉烧出了痂,但仍有颗颗血珠从那缝隙中流出,不断的飞聚到手握银刀的人偶。光元素没有失去光彩,中心包裹着变得褐红的血液环绕着马德琳,看上去像是一个个身着华服的舞者,轻盈且飘忽不定的上下起伏。
柯利弗一直在注意着马德琳的动作,在发现对方的咏唱不太寻常时,当下魔杖就挥出了一道火球试图打断,但是被马德琳身边的骑士以诡异的方式击毁了那道魔法——拥有感知能力的人偶高举起手中的刀,像是使用长剑一样的方式斩向了火球,火焰在触及刀光时就散去了光芒,随即被其吞噬。
“
Myriad colors become broken and merged
Seven sides prism reflecting the shadow of them
The light crowned the cloud with splendor
Heaven looms in the west *2
“
光元素们来来回回的擦碰,最终形成了一团团闪着雷光似的云朵,就像艾维斯前日在马德琳房里见到的那样——只是那时的云朵洁白无瑕,并不是像现在一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血色微光。
咏唱还没有结束,马德琳像是无视了周遭环境似的,对于柯利弗的攻击毫无察觉。她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脑中的色彩浮现在面前,像是转动中万花镜里的彩色碎片,不断的分离、破碎、结合,形成了一道道不同景色。像是一个人将死之前会见到的跑马灯,不同的是,她眼中出现的皆是陌生而又诡异的场景——鲜艳亮丽的色块所组合而成的风景一点也不美丽,它们混乱、冲突、充满矛盾,像是想要绞碎马德琳对世界的认知一样,像是风暴似的席卷了她的内心世界。
柯利弗想让林去干扰对方,但是林在专注于跟艾维斯的攻防——后者在听到马德琳的咏唱之后下手更加狠戾了,前者不得不耗费更多心力在他身上。柯利弗叹了口气,还是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那个类似守护灵的骑士人偶太过碍事,而且会吸取魔法这种事也很少见。柯利弗轻轻皱起眉头,又试着对马德琳发起攻击,这一次的中型魔法仍被刀光抵销,但他似乎见到马德琳的身子摇晃了下,看来那个人偶被攻击她自身也会受到影响。
多少有些抱歉,但柯利弗没有打算因此罢手,他开始咏唱另一种中大型魔法。蓦地,耳边响起了细语呢喃,还有嘻笑声——一只散发的盈盈白光的妖精出现在眼前。
不,不止一只。跟着马德琳的吟咏,那些向来不喜欢极端环境的妖精竟然被吸引而来,这是怎么回事?柯利弗被直面冲脸的妖精打断了施法,看见他微愣的表情,妖精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在空中挥洒着微光的鳞粉,像是天使的祝福似的光芒洒落在了柯利弗和林的身上。
⋯⋯什么时候?林没有注意到那些妖精是从哪冒出,但从他们大多围绕在马德琳周身的样子来看,是因为对方的魔法造成的结果。虽然很想帮忙柯利弗打断对方的施法进度,但是艾维斯除了使剑之外还不时的对他发起魔法攻击实在让人难以分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吵闹的小东西四处乱飞,有时还好奇的靠近观察打斗的两人,干扰着他。
光元素开始狂舞,妖精的加入让这场宴会更加热闹,他们嬉笑着手拉手跳起舞蹈,他们带起了成团的光元素一同欢庆,这一场盛宴,就要正式开场。
“
The door had opened quietly
Clouds cannot hide the glare of the light
They are coming
Between water and light *3
“
马德琳半阖着眼,耳边不再有任何声响,眼中已经虚无一片,整个人像是完全浸在了深海的幽暗处,不见一丝光明。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似的冰冷,也不知脑袋是否还能思考,想来应是可以的,因为她听见了来自妖精的耳语,他们顺着光元素的波动进入了幻象。
不同于上一次在房间的练习,这一次的声音清晰可闻——
妳要杀了他们吗?
不,她没有,用以制造幻象的光魔法存在的初衷并非如此。
但是妳要予他们以绝望。
是的。她没有犹豫。
妳不该深掘光元素的另一面,不该试图掌握这种魔法的使用方法。
她知道,这是她背负的责任,是她清醒的活着的代价。
妳不知道,妳就不该活着。妳让妳的父亲蒙羞,令妳母亲的牺牲失去价值,妳应该被绑在十字木柱上活活被火烧死,妳不配作为一个魔法师,心底只有烧成灰烬的过去和不见天日的永夜的妳根本不配使用光的魔法。
妳不值得受到光的眷顾。
妖精轻巧的话语如烧的火红的铁锤,重重的垂在她的每一根细小敏感的神经上,碾压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将她堪堪维持的骄傲碎成渣宰。她被这些话语激的满脸涨红,呼吸急促,眼匡酸涩疼痛,但是远不及心中那股像是脆弱的玻璃底片上被拖拉出长长的一条痕迹一样,那是不可挽救的悔恨。
海水出现了波动,由心生出的,那来自深渊底端的凶兽发出了威胁似的低吼,妖精们双手环胸的哈哈大笑,像是在嘲笑那只被枷锁困住的猛兽除了吼叫之外就什么都做不到的无能。
犹如一只只看得见黑暗的困兽,失去了光之外又能做得到什么?妳早已什么都不剩了,没有家人,没有家族,甚至连性命都将要失去。妳清楚身后只有断壁残垣,若是想要回头,等待妳的只会是粉身碎骨,没有靠山,没得依靠——
说到最后,妖精们的声音与话语越发尖锐,像是指甲刮在玻璃上一般刺耳难忍,马德琳却无法捂住耳朵,因为即使这么做了也是无用功——她眼前的是幻象,妖精们却是真实存在。
——警告,“光景”将会强制使被施法者陷入最难以忘怀且沉痛的过去,但施法者也将会有被剥夺一切记忆和理智的可能。
几乎丧失了与其抗争的意志,视线越来越模糊,像是要将她蒸发似的,环绕身边的海水逐渐升温,在这之中却有一丝冰凉的水流拂过马德琳的脸颊,这让她想起了艾维斯那双带着凉意的手——如同他的魔法,总能在她失控的前一刻唤回她的理性。
她想起自己还在战场,艾维斯还在等她完成这个咒语,他们还要一起回去泉堂。她还有要守护的东西,不能在这里输了一切。
不,有一件事情说错了,她不是无所依靠。
家破人亡,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尤其是对魔法师来说。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观星社这个坚实后盾,她还有一群性格鲜明的队友,更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有艾维斯。
马德琳习惯了一直向前,习惯了只以好的那面示众,从不期望有那么一天自己需要他人的保护。她总将艾维斯放在了需要守护的那方,却忘了对方也有保护她的能力。
她不是没有依靠,而是忘了怎么去依赖。
是过去的惨痛经历来得太过快速,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淹没,才让她下意识地不敢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唯恐自己会撑不住下一次的绝望。但是,她仍旧撑了过来。
她无需光的眷顾,她自会使光照耀她身。
妖精的笑声在不知何时停下,整片虚无的幻象中似乎仅剩她一人,但是滚烫的温度不在,手脚也恢复了知觉。接着,光线破开了黑暗,穿过了重重障碍,光明终于重新地来到她身边。
或许老约克没有错,妳确实不会轻易的被光身后的影吞噬。
随着眼中所见都被光所覆盖后,火山的景象再度清晰,马德琳听见妖精们在她耳边叹息,也不知是在婉惜那名魔法师的选择,还是在遗憾事情没按他们所预期的展开。
不管怎样,妖精们按照约定,光元素在他们手中化作小小的七边形柱体,在空中排列成太阳的符号,接触到阳光之后即刻消散。
血色的人偶失去了形体,扑通一声掉落在灰色石岩上,摔成一摊血池,刀身重新恢复成原来的银色,木质柄手落在了马德琳手里。
“ Welcome to the feast of light. ”
柯利弗和林同时听见了马德琳与妖精的声音重合在脑中响起,他们同时抬眼看向那个已经结束吟唱的红发少女,一抹闪光略过了她睁开的翠绿眸子,看上去像是上等祖母绿反射出了妖冶的光。
两人的脚下同时浮现出一道红白交错的魔法阵。
“ Cliff Prime, Mobius Lin, do you see the spectacle? ”
这是他们还未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艾维斯回过头时注视着她的蓝色眼眸使她的人得到安慰,使她的心得以沉静,最后,她安心的闭上了眼,任由意识深陷黑暗。
那就是她的光,她仅剩的,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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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纯红、群青、琥珀
在嘻笑着争取这一次的宴会名单
钛白、棕红和其他色彩
在一旁默默旁观着这一出闹剧
*2
色彩融合而又破碎
七边菱镜映出了他们的倒影
光为云霞渡上一层虚影
西方的天堂隐约可见
*3
大门已经悄然开启
云朵也遮掩不了光辉的耀眼
他们将要诞生
就在水与光之间
(部分有道翻译,部分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