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CrimeI-薩那西烏傳奇”企劃
是設立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年代架空的奇幻向企劃。
企劃規則以計分戰鬥為主,穿插NPC解謎劇情。
企劃主要面向畫手及文手開放。
其他類型的作品允許投放,但不予計分。
企劃任務對玩家各類型繪畫合作與團隊合作能力有較高要求,
請慎重選擇參與。
企劃負責人:今枝瑞(QQ:1524928104)
企劃交流群:757977364
具體細節歡迎加群瞭解!
《午后、童话与草莓树》(上)
艾维斯不知道现在的平稳的日子还能度过多久。
自从加入观星社后他并没有出过什么很危险的任务,最多也就是参加过几场小型的破坏和潜入活动如果把刚烤好的、 散发着些许香甜气味的观星派扣到里政府人员的脸上也算的话。艾维斯并不觉得给敌对阵营送去温暖有任何的不对,更何况他最开始并没有打算采取如此粗暴的投递方式。只不过,在刚刚敲开里政府大门、 甚至还没讲清自己的来意时,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就已经一脸警惕的拿武器靠近自己。没办法,为了保证自己能毫无顾虑的离开这里只能速战速决,把派往对方身上一拍然后立刻带着队友跑走。毕竟他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的类型的人。
不过,突然被一个热乎乎的充满砂糖甜味的派扣到脸上的话,就算是里政府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也会受到一些惊吓的吧?
他并不是生性喜好战斗的人。比起战斗,他更喜欢安静的待在厨房里,为刚出完任务疲倦的队友递过盛满刚刚出炉甜点的托盘,或是跑到堆满书籍的角落泡上一下午。只不过虽然说是这样,其实只是为自己想要规避危险而找出的借口罢了。艾维斯这样自嘲的想着,往玻璃碗中加入糖粉的手却并没有停下。毕竟自己只是为了自保来到观星社,完成了分内的工作后就没有必要再为这里冒着生命危险付出更多。或许这能对外说成是自己的天性使然?简直像是童话里养尊处优的配角王子一般理想的心态——渴求美好,自身能力却只算个花架子,没能力去追逐只能逃避现实欺骗自己。
当他从乱糟糟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块未成形的苹果派皮已经被迫摄入了常人无法接受的过多糖分。没有完全化开的砂糖在碗底沉积着,储存在白色晶体间空隙的空气泡慢悠悠的浮上那碗黄油,面粉与清水的混合物的表面。看样子加的太少了的似乎不是糖而是面粉。这样想着艾维斯从橱柜中拿出袋装的面粉加入碗中直到面团成型,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又一次轻微的叹了叹气。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厨房的表盘上时针追着分针咔哒咔哒的慢悠悠走着,融合着空气中弥漫开的黄油与面粉特有的香味。还没有被剖开的完整苹果挂着水珠堆在案板旁边,等待着与其他食材混在一起变成甜美的内馅。肉桂粉和盐安静的躺在橱柜里,玻璃的外包装缩在没有日光照射的角落中微微发凉。略短的魔杖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宽敞的有一人大的窗户没关,绷紧的防虫纱帐上却不知被谁施放了防止外界物品入侵的魔法。风掀动着米色的窗帘,把温暖的光,街道的喧嚣还有归途的友人带进原本安静的厨房。厨房里的一切镀上一层暖金,像是东方那些边角泛黄的古旧画卷一样。在阳光的发酵下时间被放缓再放缓,大有让万物在此刻定格的趋势。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而寻常,仿佛今天并不是那个特殊的节日,而只是过去的某年某日中某个无奇的午后。艾维斯克制住自己有些想要趴在桌子上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把玻璃碗和苹果推到一边,顺手拿起魔杖推开了厨房虚掩着的门。
他喜欢并满足于现在平淡的每一天。倘若有人要突然地打破这份平静,他或许会第一个冲上去拿自己的魔杖对准对方吧。
“回来了吗。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
匆忙着将手上被油浸湿的纸包放在料理台上的不是伪装的敌人而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同伴,艾维斯默默松开了自己之前藏在袖中握紧的魔杖,转而自然的用简单的魔法打开那些包裹。大概是在他们出门之前说过“我有点想做的事就不出去参加羊角节了”吧,有喜好热闹与节日氛围的社员们带回来了大量的节日特产,或者说肉制品。熟羊肉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堆成淌着肉汁的小山,其数量多到让艾维斯内心暗自思索这是不是对方是打劫了什么摊位带回的成果。这并非是在质疑他队友们的品格,只是自从上次马德琳从里政府人员开的酒店里面露微笑的抱出一筐大麦之后,他就彻底理解了“抢劫”对于那个大自己一岁的红发少女来说就像是喝一杯下午茶那样再正常不过的事。
正想着过去发生的闹剧时,马德琳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羊角头饰递给他。“就算没办法从事务里脱身也可以戴些小装饰品吧?至少来沾染一点难得的节日气氛如何,艾维斯?”艾维斯望着那个造型浮夸的米白色羊角头饰陷入短暂的思考,最后还是拍拍手上的面粉在对方有些期待的眼神中戴在头上。
谢谢你马德琳,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事态在不断变化,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轻松的时刻了。所以及时行乐或许的确很重要。毕竟是难得的节日,顺着大家的心意度过也不错对吧?艾维斯默默在内心补充着,视线默契的交互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的眼睛欢快的眯起一点,然后似乎打算拉着莱恩的手到厨房外的桌子那边坐下,等待着下午茶的主角登上餐桌。
“那个,需要我帮忙把肉从料理台上挪到储藏库那边吗,艾维斯先生?它们看起来稍微有点碍事……”
似乎是用余光瞟到了料理台上惊人的羊肉小山,莱恩犹豫再三后转过身问了问背对着他忙碌的主厨先生征求他的意见。听到对方愈来愈小的声音和逐渐开始低头盯着地面的眼睛,艾维斯不禁失笑,放下手里的魔杖学着马德琳那样揉了揉对方的金色小脑袋,蓬松的发丝摸起来很舒服。“那就拜托你了。对了,注意不要让Mashion偷吃肉。”
“我,我会注意的!”接受委托的莱恩立刻凑到艾维斯旁边帮忙打包肉制品。少年仍在增长中的身高让他的操作变得有些困难,于是莱恩踮着脚把打好包的羊肉放在托盘上端向储藏室,中途还轻轻拍打了自己那只低头想要啄肉的鹰让它停下。
“你刚才的举动还真有种大哥哥的感觉呢,艾维斯。”靠在一旁的马德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艾维斯手上仍未停下的动作,“在做什么有节日气氛的食物吗?”
“节日气氛啊……改良一下观星派的食谱好了。但是肉馅的派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下午茶?”
“那样做会很腻的,还是做原本计划的苹果派会比较好。”
“那今晚烤几个羊肉馅的观星派做晚餐好了。”艾维斯把面团取出剖成差不多大小的两份,把其中一半包好再放回碗中备用。“啊,说起来我没有做肉馅派的经验,不要抱什么期待会比较好。”
“热热闹闹的不是也很好吗,艾维斯?这样你也算是参加到节日里来了,真不错呢。”
“嗯。果然热闹一点才会有节日的气氛。”
只不过这份平静马上就要结束了。两个人在心底默默想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LC1Cp3】某魔法师的御茶会议
茶匙应该放在茶杯内的六点钟位置。
然后握住茶托,把那柄小勺子顺时针转动几次,最后将它从六点钟的位置拿出。
爱德拉还是那样沉默的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捧着一杯自己送去的红茶,视线不知聚焦在砂糖上还是忙碌于拾起新一块砂糖放入杯中的艾维斯身上。太阳在下午四点钟时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撒在她身边,尽管再温暖的光线也无法照亮她毫无光彩的眼睛。她的表情像是冬日冰冻的湖面一般毫无波澜——就仿佛自己的孩子刚刚向杯子内放入的六块方砂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明明在小时候多加半块砂糖都会被某个人模糊的影子拦下,然后温柔的拉着自己的手把那块幸免于难的糖放回原位。艾维斯仍然记得记忆中手掌肌肤相触的热度,还有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化开的杏仁茶的甜味。热乎乎的蒸汽从糖浆表面升起触碰到脸颊,留下一丝温度之后又再次消失。
艾维斯自然知道这么多的糖分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身体能接受的范围,但还是拿起茶匙将那些还未溶解的方糖固体碾碎。说实话,他并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过度摄取糖份而丧命。父亲留下的笔记中还毫不意外的有很多关于糖的魔法,其中关于关于如何快速消耗糖分的咒语更是被他用红墨水划下当成重点。于是艾维斯每天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服下过量砂糖再使用魔法将它们分解,咒语在长时间的使用下已然变得炉火纯青。尽管在咒术分解掉那些甜味的晶体的同时,也一点点悄无声息地夺去了他的味觉。
沉入杯底的糖从两倍三倍已经增长到了现在的六倍。他除了不知从哪里翻涌起的苦涩感之外,几乎再也尝不出别的味道。报应,真是报应——艾维斯挖苦般的想着。若是那人还活着,不知自己会不会仍然落得这般下场?
“人类对糖的偏好是与生俱来的!”
静默的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那人声音十分欢快,仅仅是从语言中就能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某种热情与活力。摄入糖分明明理所当然,更何况你对孩子饮食的把控实在有些太严格啦。所以爱德拉,不要那么严肃,偶尔多吃一块糖又不会怎么样!你说对不对,艾维斯?
以旧物为媒介可以将施术者不经意间带入过去的世界中。只不过由于施术者并没有提供稳定的魔力输出,这场旧梦也如同气泡一样晶莹而脆弱。轻微的一点异响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施术者的意识带回现实——例如,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的母亲平静的靠在躺椅上,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不过她手上的红茶杯不知何时已经碎裂成几大块零散在地板上,蔓延开的液体在她的长裙上留下了褐 色的痕迹。被壁上蓝色百日菊的碎块叫嚣着不甘心的被掩埋,血液淹没茶杯惨白的尸体。
艾维斯急忙靠近杯子的残骸,拿出魔杖想将它们清扫干净。然而在两人视线不经意间对在一起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只是怔怔的盯着那根魔杖,然后像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极度恐惧和悲伤的表情。
泪珠从脸颊滑落掉在地上,让艾维斯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母亲最初教会自己的魔法。爱德拉用手掩住面部抽泣起来。那双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手,在自己生病时照料自己的手学习时教导自己魔法的手面对战争时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手。那双在抱紧爱人身体——或者说是尸体时,沾满已经有些凝固的红褐色血液的,手。
而他从来都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作为一个被保护的对象,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Blithe,你难道还不知道吃那么多糖对你们的身体都不好吗?……不过,就破例这一次好了。”
故作严肃的表情突然融化掉,前一秒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因为笑声而消散开来。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孔和尚且年幼的艾维斯悄悄击掌,露出了得逞一般的微笑。
艾维斯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漫溢的无力感一时让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您究竟想起了什么?是与父亲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还是父亲在您面前死去的那一刻?艾维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还是悄悄收起魔杖,踏过地板上已经逐渐冷却的红茶和瓷杯碎块的混合体,来到仍然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着的爱德拉面前。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种痛苦呢。无论是对于自己来说失去父亲的痛苦,还是对于她来说失去爱人的痛苦,其实都是一致的。失去了所爱之人和可依靠之人的空虚和悲伤,就像是胸腔上被硬生生开了一个洞被挖去一块血肉的痛楚。艾维斯也清楚的知道母亲和自己全都逃不出这份痛苦的诅咒。这个心结只要一天没有打开,那份空虚和悲伤只会永远地镌刻停留在那里。
但是他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沉浸在遥不可及的过去里了。艾维斯的内心这样挣扎着呼喊着,将藏在袖中的魔杖微微握紧。
“母亲。听我说。”
他半跪下来扶住爱德拉的肩膀,强迫自己直视对方像是一潭死水般掀不起半点波澜的眼睛。而艾维斯的另一只手垂到摇椅的一边,在她的视线外开始轻轻挥舞魔杖。那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几种魔法之一,此刻手腕的动作不知为何如此的迟缓和僵硬。
“父亲没有死。他还活着……只不过您也知道,最近国内形势不允许他回来。就连他刚刚寄来的信也在我刚读完之后就销毁了。”
艾维斯清楚的知道这是个精神正常的人都能识破的谎言,而自己更是不擅长说谎。他刚把这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多么拙略,确切来说,根本毫无可信度。但是随着挥舞魔杖的动作,他清楚的看到了银色的薄雾笼罩在母亲身边。那是幻术。他对自己母亲亲手施展的幻术。
请让那段记忆转身退场,救赎向下坠落的灵魂。
他在心底低声吟诵着咒语。随着一连串动作的终结,银雾凝聚又散去。艾维斯小心地将魔杖收好,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Blithe……他还活着吗?”
而他赌赢了。他看到母亲眼中浮现出了虚假的充满希望的光辉,仿佛那句话为她重新填充希望的燃料,让生命之火得以再次燃烧。艾维斯别过头去,不敢再次直视对方的眼睛。
“是的,母亲。他还活着,他……不希望看到您现在这副样子。”是我。是你们的孩子不希望看到您这副样子啊。艾维斯咬着唇在心底把这句话补充上去。
“他说一直一直想念着我们,让我们等待着他的回来。我们应该相信他不是吗?”我也想让已经死去的父亲起死回生来到我们身边,可是我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些话艾维斯转过身去拾起那些或大或小的陶瓷碎块把它们丢进垃圾桶,留给爱德拉一些反应的时间。百日菊的花瓣变得无比锐利,细小的瓷片碎渣深深刺入手指中,像是对他说出口的谎言的惩罚。红茶的温度已经变的惊人的凉,沾在手部的皮肤上尽情的夺取他的热度。艾维斯甚至不敢在母亲面前拿出魔杖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至少现在,他清楚的知道哪怕是像魔杖这种和魔法沾一点边的东西也能让母亲会想起那场悲剧,那场让她再也不想和任何魔法相关的事物打交道的悲剧。
那场导致父亲死亡的悲剧。
“母亲,没关系的。现在我还在您身边,父亲也在远方守护着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伸手拿起自己的茶杯,杯中盛放的液体已经发凉,析出了未溶解的砂糖结晶。
艾维斯恍惚的望向那杯已经冷掉的茶,从橱柜中拿出一个早已落满灰尘的杯子洗净,重新倒满热茶放在爱德拉手中。杯壁上铃兰的花朵已经有些剥落褪色,杯口细微的裂痕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植物的枝条。
“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母亲。我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但是说不定死掉会更好,谁知道呢。
艾维斯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重复着,心底却想到了些截然不同的内容。于是他拿起第七块方糖放入茶中,然后端起杯子。在灌下那杯加入七块方砂糖的糖浆之后,艾维斯对着母亲挤出了一个十八岁少年应有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尽管那杯近乎无味的茶并没有让他心底的苦涩减少丝毫。
备注
*很明显的neta:标题修改自“とある一家の御茶会議”
*百日菊花语:永失吾爱 铃兰花语:幸福归来,命运的哀伤
*Blithe White-红色悲剧时期牺牲于与里政府的战斗的魔法师,艾维斯的父亲。生前是不太有节制的甜食控。
*Adela White-红色悲剧时期身受重伤的魔法师,艾维斯的母亲。由于爱人离世的打击一蹶不振。现在终日沉默的坐在躺椅上沉浸于过去,不愿加入任何关于魔法的纠纷。
*Ives White-Blithe与Adela的孩子,加入了观星社的黑魔法师。目前逐渐表现出糖瘾症状,失去大半味觉。
躺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他身着着深蓝色制服的胸口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穿刺的伤口简洁俐落,是一击毙命。他双目圆睁着,隐约可见死前的不甘和震惊,看来是还没反应过来就遭到攻击,并且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夺去了性命。
这时候的马德琳觉得自己跟那具尸体是相似的心情。
前些日子,她从妖精那里听来关于艾维斯上次身负伤势归来是因为击杀一名里政府的成员的事情——那一次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纯粹是他出门时碰巧遇上的。在听完妖精诉说后,她久久没有言语,手中的书迟迟没有翻页,只是愣神了许久,将艾维斯上次对自己说的话又反反覆覆的回想几遍。那时她因为很担心艾维斯的伤所以没有察觉出对方话语里的问题,更何况她也没料到艾维斯居然会这么做。他居然会主动杀人!那怎么可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马德琳这一阵子显得有些心累,更应该说是一种无法阻止恋人决定的难过,在艾维斯面前这种心情自然无法掩饰,他很快地就发觉,但是两人皆对此闭口不言,只是后者有意的分出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
今天正好是他们俩一同出门的日子,而负负得正这一法则明显不适用于他们——马德琳的运气糟糕到了连带着艾维斯都无法阻止他们转角遇上巡逻的里政府成员的命运。但照理说现在三大阵营的人多少停下了互相攻击对方的行动,马德琳本来是打算对方要是没有动手便也作罢的意思,可是她没想到艾维斯竟在他们双方都还在僵持之时一个上前,果断拔剑放倒了对方。
谁都没有预测到,于是现场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这等景象马德琳字是见怪不怪,只不过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恋人超乎常理的举动,地上躺倒的那个人的血液沾染在了艾维斯的剑上,又顺着剑尖滑落。滴答、滴答,血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她耳边放大无数,像是古老丧钟的钟摆在脑海中来回摇荡,沉闷的,一声又一声。
“妳以为他是纯净的,殊不知魔鬼一直都居于他的心中,只要哪天一个疏忽,祂可就被放出来了。”妖精轻柔的耳语又一次从记忆的匣子跑出来,伴随着幻听一样的钟声在她耳边徐徐播放。
这不像是艾维斯的作风,但眼前的人又确确实实是艾维斯。马德琳感到万分讶异,甚至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矛盾的猜想塞满了她的脑海,让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一直背向着她的艾维斯甩了下剑身后就把剑收好,回过头就见到眉头紧皱的马德琳静静的注视着他的面庞。
“你⋯⋯”她是想说点什么,但暂时又找不到她现在到底应该说什么好。
艾维斯看着她,面上神情很是自然,一点都没有以往杀了人时的挣扎和痛苦,他语气平和地问道:“这对妳来说不该有什么奇怪的,马德琳,妳见过的死亡应该比我多许多才对啊?”
他整个人背着光,阴影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马德琳还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张冷静,并带了点困惑的神情,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种违和感在马德琳心中生出,这样的平静不该出现在这时候的艾维斯脸上。她不由感到自己也许真的是这几日思虑过多,不然她为什么甚至会觉得自己错听见了对方话语中的轻嘲,感觉对方的浅台词是想说她制造的死亡远比他要来得多。
怎么想都不合理,但眼前的景象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像一座不可跨越的山峰立在了面前。
马德琳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是的,但这是对我来说⋯⋯”说着,她又垂眸看了眼那具不再动弹的躯体,接着抬眼凝望艾维斯的双眼,“不是你。”
然后她见到艾维斯疑惑的偏头,像是不理解她在说什么似的说:“说什么傻话呢?我就在这里。”
听到这话,马德琳像是突然清醒般地意识到了什么,灵光如闪电在脑中闪过,但是她还来不及抓住那个瞬间就没了,所以她只是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不再开口而是沉默地望着艾维斯。
他们此刻身立于转角的一个小巷子口,这里没什么人,马德琳开始想,也许这个死掉的倒霉蛋只是不小心绕远了巡逻的路径,却没想到撞到了两个观星社的疯子眼皮子下,更应该想不到不过一个照面就这样没声没息的被杀害。
现在快要入冬了,空气中的风夹杂着些许冷意吹过了这条小小的巷道,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呼吸道吸入肺部,连带着艾维斯冷淡的双眸一同刺激着马德琳敏感的神经,感到头部的细血管一跳一跳,有些疼痛。良久,她近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为本不该逝去的生命哀悼。
对面的人一脸无辜的和她对视一会,又接着道:“再待下去该被里政府的人发现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说罢,他走上前拉起马德琳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往反方向回去。
马德琳没有甩开他,就这样让对方拉着走,只是在离开那个巷子口前,她还是回头望了最后一眼,那具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想来大概要等到下一个接班的人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才会被发现吧。直到现在,因为这场突发状况,马德琳似乎才能够站在以前的艾维斯的角度来看——即使她深信剥夺是唯一的罪孽,但自己实行和旁观他人果然有着巨大的差异,曾经的自己在艾维斯眼中是否也像今天的他在她的眼中一样,陌生的让人感到悲伤。
就算现在的艾维斯不是本人也是一样。
他们一下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艾维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松开握着马德琳的手。她垂眼看下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常年冰凉,那是使用水元素的关系,而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润的,有礼的,说话的语调也绝非像刚才那样随意。
一个人怎么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大的差异?妖精说过的话又一次蹦了出来,结合马德琳刚才所感到的违和感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轻轻晃动了左手上的洋伞,放出了一点点光元素出来。大白天下,光元素看上去就像是半透明的飘絮,轻飘飘的跟着马德琳的指挥飞向了艾维斯,就在即将触及到他身上的时候,光元素猛的一个转向,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避开了他。
果然是这样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马德琳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而来的无奈和担忧席卷了她的内心,像是暗处滋生的藤蔓悄悄占据了心房。
最后他们一路走回了泉堂,马德琳为他们回来的路上没有再碰到里政府的人员而感到庆幸,天晓得她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就算遇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就出人命了。不过她也没料到艾维斯会发生这种情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魔法失控导致魔法师被元素影响的情形,也只能说是意料之外和刚刚那个人的不走运了。
“等下,”马德琳叫住了准备上楼的艾维斯,她看见对方回头,脸上仍挂着浅浅的微笑,于是也笑了,轻声说道:“我们先聊聊。”
尽管艾维斯有些迷惑,但还是依着她的话走了下来,然后什么都没问的跟着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处坐下。
两人相做而坐,马德琳没有要打哑谜的意思,开门见山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这么提问的艾维斯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纳闷的回问,“我是艾维斯啊?”
他在注视着马德琳时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情,就连行为和语气都与艾维斯不同,要不是马德琳确认这是魔力失控的问题甚至都要怀疑是哪个来路不明的人借着艾维斯的外貌偷偷混进观星社了。
她笑着摇摇头,嘴角的弧度透着讽刺,然后一个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向了艾维斯的面容,当然,还没有触碰到就消散了。艾维斯仍定定的坐在原位,连动都没动一下,看来也很清楚那些元素根本碰不着他。
“的确,外在来看是艾维斯没错,可是作为幻元素构成的你,又是谁呢?”
面对如此直白的发问,被幻元素操控着的艾维斯低下头笑了下,然后又抬头直视马德琳的眼睛,“由他本人控制的幻元素凝聚而成的人,或许称作影子更合适?”
不等她继续说话,影子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就消失无踪,艾维斯垂下头又猛然惊醒,他一脸迷惑的巡视一圈周遭环境,心想着早上不是还在跟马德琳逛街吗?怎么这时回到了这里,接着才又发现坐在对面的马德琳,眨了眨眼看着她。
狡猾的家伙。马德琳在心底偷偷骂了一句,但是看到清醒过来的艾维斯使她心情好了很多,对方些许茫然的神情让她不禁放轻了语调,“要先去休息一下吗?”她的笑容温和,刚才与影子谈话时的锋利早已收拾干净,真的是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艾维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绪,也许影子的出现还是对他留下了些微的影响,至少有些模糊的印象,“⋯⋯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嗯?没有喔,”然而马德琳打马虎眼的本事特别高,什么多余的情绪都不外露,一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只是你刚才似乎恍神了很久,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是最近太累了吗?”
“也许,是吧?”艾维斯自己也说不准,摸了摸脑袋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难受在侵蚀着他,可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猜测也许就如同马德琳所说,最近一直在担心她的事,有些心神不宁也说不定。
“要扶你一把吗?”马德琳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知道即使不知情但刚才的事情一定会对在他记忆深处留下影像,便有些揪心的站起身询问,但是对方摇头婉拒了,一个人略为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客厅。
马德琳瞧着艾维斯独自一人踏进走廊的背影,那里没有灯,只有几盏微弱的烛光微微闪耀,仿佛是在讥笑他们两人的无力,灰暗的影子几乎吞没了他的身驱,并向着她张牙舞爪的挑衅。
魔鬼都是混蛋。她如此道。
海浪拍打着岩石,浪花破碎后飞溅,融入海水中。这个过程循环往复,不分昼夜。夜鸟的鸣叫声,似乎是从那静谧的海上飘来,又似乎是在窗前的树枝上突兀的响起。
道恩在床上静躺,双目轻闭,眼睫毛还在轻轻颤动着。
道恩并没有睡着。当然,在他人看来,道恩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闭上双眼,将呼吸放平缓,放松自己,保持着一个正常的姿势一动不动,这样的确就能做出一副熟睡的姿态。事实上,只要将这总状态保持下去,人总能在某个时刻成功得到睡神的召唤——前提是放空大脑,别让凌乱的思绪在头脑中打结。
道恩睁开了双眼,但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一会后,他坐了起来。
没有睡意。
静躺两小时的结果不是解决了“没有睡意”的难题,反倒是解决了睡意,使道恩的头脑愈发清醒。
道恩很少失眠,不过确实是从很早就开始失眠了。在大多数人都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父亲那句“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会被里政府抓走”的玩笑话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直接导致他一夜无眠(但也没哪个里政府职员真的破门而入带走这个不好好睡觉的小孩)。
将时间耗费在“试图入眠”上总觉得有些浪费。既然自己现在很清醒,那不如做点别的事情,只是现在手头上也已经没什么要完成的工作了。道恩早已批改完了学生们的作业,完成了备课,有关手势魔法的魔法书的编写工作也已完成,而他还未开展新的研究课题。那只是本总结性质的魔法书,几乎没有发表新观点与新研究成果。那本书的发表在道恩意料中的没有引起轰动,倒是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一些关注与不少赞许。他不在乎这些,在编写书过程中了解到的有关手势魔法的知识早已使他感到满足,而这本就是他决定要编写这本书最重要的原因。
换而言之,道恩此刻确实已经没有了需要完成的任务,这理应是一段空窗的休息期,可需要操心的事不减反增。
道恩有一种预感,自己自从毕业后一直寻求的“被亲生父母“的真相在不久的未来即将揭晓。而他对此感到了不安,这与幼时因父亲的玩笑失眠时如出一辙。除了现在的家人,没人知道他是被捡来的孩子——斯卡瑞德这个新兴的魔法家族总保持着低调谨慎,以至于外人甚至很难知晓其确切的家族成员。
与最初置身于黑暗、面对完全的未知、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求时相比,此时道恩离真相只隔着一面厚重的冰墙。真相在冰墙后若隐若现,而他得到了组装砸开冰墙的工具的零件,他需要做的是仅是组装好工具并砸开冰墙。与即将得到研究成果时感到兴奋不同,反倒使道恩不安了起来。那个真相很久可能改变他对于一些事一直以来的认知,那便是不安的来源。
去一趟研究所整理档案吧。道恩默默决定,整理这个过程总能使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假若在整理时感到困倦,他还可以躺在研究所的沙发上小睡一会。
档案室四面皆墙,进门处是一张红木长桌,桌子下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张实木板凳。书桌往左是画着法阵、挂着一幅无人理解其内涵的奇怪挂画的墙壁,往右则是一排排立着的最底层是抽屉的金属书架。
档案室没有窗,毕竟谁也不希望档案室会有一个可能会飘雨漏水的口子。纸张需要保存在干燥的环境中,这是常识。而且也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资料被风卷走飘落至户外。要知道,这种情况下丢失的物品往往一去不复返。它仍然存在于某处,但是却永远消失在了你的视线中,就好像那从桌上蹦哒至地面的橡皮擦。那不是不可告人的机密资料,但原稿的丢失总是令人痛心疾首。
没有窗自然也就没有光。虽然道恩对油灯一类的光源有着偏爱,但让明火出现在有大量可燃物的空间里实在不可取。为了得到持续稳定的光源,道恩只好念出咒语。使用魔法能使很多事情变得方便,不过道恩的家人自幼就给道恩灌输着“在日常生活中不要过于依赖魔法”的观点。
因为工作繁忙(道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给人留下他总是很悠闲的印象),道恩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系统的对研究所的魔法档案进行整理了。多亏了一直以来的好习惯,多数档案并没有变得杂乱不堪。道恩本做好了独自整理一个毫无章法的档案室的准备,此刻的心情不知该说是感到放松还是感到失落,或者二者兼有。
那些摊开在桌子上,不常有人翻阅的纸张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甚至还有留有水渍(天知道这是水渍是怎么来的,或许是曾经有人趴在桌上睡觉时无意识间流下了口水),晕开的墨水使原本的字迹变得难以辨认。道恩摇摇头,这些七零八落的纸张大体上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便将发黄卷曲的纸张集中到一堆,再把这一小打纸往地上一放,打算整理完毕后再将这些已经变为垃圾的东西丢到它该去的地方。
桌上还叠着几个档案袋,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家伙使用完后忘记了将它们放回原位。道恩小心的拿起这几个档案袋,在确认完档案袋内的魔法资料没有缺损后,带着它们走到第三个书柜前,蹲下,试图书架拉开下方的第一个抽屉将这些装着资料的档案袋放入。大概是因为轴承生锈,这个伴随着噪音的过程不太顺利。
书柜上的书并没有整理的必要。它们按种类各自占有自己的天地,比如结界魔法相关的书籍在第一层与第二层;魔法运算学只占了第三层的一半空间,剩下的另一半空着,这是为了方便日后补充书籍。但这些书并非按照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也行)的顺序从大到小、从高到低排列,因而形成了并不规律的波浪,让人看着生出一丝不悦。
重新排序太过耗费时间,即使重新排好,要不了太久又会变回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顺序。
道恩打了个哈欠,他感到有些困倦了。他不愿终止手上未完成的事,同时也清楚凌晨并不是整理档案的绝佳时机——尤其是整理者的脑子开始变得不清醒。
去睡一会吧,早上起来再继续。
在为今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去为学生讲课的同时,躺在研究所一楼沙发上的道恩终于如愿的逐渐步入了梦乡。
Fin.
今日报纸一发行,观星社上下无不对观星派热卖这事上了新闻版面而感到高兴。
准确来讲,是观星派的开发者艾维斯说了要试着改良派的做法,其他社员迫不及待的想试吃新口味,以及期待过几天上门给里政府送上加了十倍糖的新版观星派。
美名其曰送礼,实则为祸害行为。
然而大家乐此不疲,时不时就想上门送温暖。
早上接到任务出了趟门的马德琳在下午回到据点,她难得的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略微破损的上装显得略为狼狈,但没有见血,作为武器的西洋伞剑也无多少伤痕。
她先是上楼回房把西洋伞挂在门边衣架上,又将身上已经被划破些许的衣服换下扔进垃圾桶,走进浴室放热水,准备提前泡澡将一身疲惫洗去。
泡澡确实能使人放松身心,至少等到马德琳找了件常服裙装换上下楼的时候,从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负面情绪。
厨房里,艾维斯正对着中岛台上多的快漫出桌檐的材料发呆。
基于社员们的热情高涨,他们之中有人乘着这次羊角节带了许多肉制品回来――哪怕他们知道观星派的内馅是甜的,马德琳更是在前一天顺手给他带了顶羊角头饰,他也没有回绝直接戴在了头上。
所以当马德琳走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艾维斯微微低着头不知神游到何处的傻样,他头上的头饰毛茸茸的让他给人的感觉都柔软了几分,有些好笑又觉得可爱。
她的轻笑引起了艾维斯的注意,这时他稍微抬头,收回的视线落在马德琳的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思,似乎是想她怎么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在外面体验一年一次的盛典。但米白色的羊角头饰与他的发色实在过于接近,以至于有种他头上本来就长角的错觉,马德琳看着他,忍俊不禁。
“差不多是下午了,想说泡壶茶休息一下。”艾维斯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与早上穿的不同。
马德琳又问,“艾维斯没出去吗?这几天外面挺热闹的。”
艾维斯点了点头,稍稍让开了位子,“大家给了很多材料,我在想观星派还能怎么改良。”他回答。
走到柜子之前马德琳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琳琅满目,甚至可以说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也难怪连艾维斯都愣了。
看到其中某样有意思的材料,马德琳不禁想问问他们的社员究竟是从哪买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亦或是说想为迫害里政府出一份力所以从家里的库房拿出来的私藏?
脑内开始发散思维的猜想等会艾维斯会做出什么样的派,马德琳面色如常的打开柜门,里头放满了各式银色罐子,她自然的从中抽出一罐。另外从旁边的碗柜拿出茶具放在台面上。冲茶、沥水、热茶具等动作行云流水,转眼间一杯还在冒烟的茶便放在了艾维斯的面前。
茶色是澄澈偏红的琥珀色,除却了红茶的香气之外还隐隐带有一点蜂蜜的香甜,很是适合搭配茶点享用。
“慢慢来,最近外面还会平静一段日子。”
艾维斯没有错过她话里的最近两字,又想到她换了身衣服,于是侧过脸看着她,“早上有任务?”
基于厨房较靠近房屋里边,所以刚才马德琳进门的时候正在发呆的艾维斯没有察觉。她端起茶杯吹散热气,“嗯,没什么,就是些小事情。”
不知道马德琳这次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但以艾维斯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是她口中那样的轻描淡写就能带过的。
试问一个能将去里政府开的酒馆抢劫说的像去观光似的人,她口中的小事情谁敢相信,放到别人那里怕不是被搞得鸡飞狗跳一样严重的大问题。
再说,要是行动顺利的话她应该是会很高兴的诉说今天又跟谁切磋顺便拆了对方的家,而不是一句话就草草带过。
不论如何,艾维斯还是伸手将糖罐悄悄推到马德琳的面前,且在对方向他投来目光的时候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补充糖份能让心情变好。”
马德琳没料到艾维斯的举动,但也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猜到了什么,又看向被推过来的糖罐,思索了几秒。
平时她喝茶并没有加糖的习惯,这与几乎患有糖瘾症的艾维斯是相反的,但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捏起一颗方糖丢进茶里后就把糖罐放回了艾维斯那边。
观星社的人们大多有着享用下午茶的习惯,少部分人还会烹饪,偶尔做一些甜点之类的,每天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早已成了观星社的习惯之一。
此时马德琳手上端着一杯茶站在艾维斯的旁边,前者又将糖罐放到他手边,他轻声道谢,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性的距离,但马德琳仍旧能清楚地见到艾维斯不断拿起方糖加进热茶里,接着面不改色的饮下那杯甜度远远超过正常人可接受程度的红茶。
马德琳不由微微侧目,但艾维斯似乎完全没发觉的直视着眼前的食材,彷佛在瞬间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见着艾维斯还在苦恼这些材料要怎么运用,马德琳从那食材堆里挑出了个小瓶子,“印象中你之前颇常用肉桂,也可以试试看多香果的粉末,”她摇晃了下瓶子,看着里头的粉末不自觉的轻蹙眉头。
她向来不是很喜欢肉桂的气味,于是放下小瓶子后把它便往艾维斯的方向推了推。
艾维斯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不过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对那个小瓶子的嫌弃,默默地收起瓶子放到了另一边。
“我先试做一个看看。”说着,艾维斯在马德琳微微瞪大的眼睛下拿着刚刚的小瓶子、一个烟熏肉和一罐蜂蜜放在水槽旁边的平台上——应该是做甜味派没错吧?马德琳不禁这么想。
虽说一开始有些惊讶,但秉持着对艾维斯厨艺的信任,马德琳从容的为自己添茶,已经坐在了中岛台边上的板凳上等候。
只见艾维斯将一块完整的烟熏肉细细切成放在阳光下彷佛可以透光的薄片,每一片薄度一致,之后仔细的一一刷上蜂蜜后晾在一旁静置,接着开始制作派皮。
派皮的制作与往常相仿,只是在途中额外加了马德琳刚刚挑出的多香果的粉末,使得派皮的颜色微微加深,在烤制的过程中也多了抹香气。
毕竟这个试作品是要与观星社的人一同分享不能放到十倍那么多,但是按照他平时的习惯那样放大家多少还是会不习惯,到底该怎么放才好呢。在艾维斯纠结的过程中,砂糖不免还是放多了,好在他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手,使砂糖控制在了三倍左右的份量。
他微微侧身往后看去,发现马德琳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状况,在心底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有些说不上的心情浮起,继续低头收拾刚才不小心洒出来的砂糖。
其实马德琳也不用特别去看艾维斯的动作也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她还是瞟到了对方宛如小学生偷看老师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敲了敲桌边,见到艾维斯看向她后用手指了桌上放着的某个东西。
艾维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有个被麻绳绑住的小布袋在桌上动来动去,隐约还能听见那个布袋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一开始在想别的事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见。
大概猜到那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艾维斯又看回马德琳,后者对他露出一抹笑容,就像是少女准备背着大人偷偷做坏事前的表情。
“虽然我们的派里不能加,但是里政府的人们应该挺需要的,对吗?”她的声音轻缓,带着少女的温柔,又彷佛是魔女的低语,诱哄着他人作恶。
那个麻袋里装着风茄,也可以叫它曼德拉草。虽说全株有毒,但适量的话能够发挥它本身的催眠效果,用在战斗上效果十足。
马德琳眼眸弯弯,眼底似乎闪烁著名为期待的光芒。
她相信艾维斯会接受这个提议。他总是善良,哪怕面对的是敌对的里政府也有着相对的同理心。
除却上次跑去林老板开的酒馆查找他珍藏的茶叶未果最后拿了一篮大麦回来这事,马德琳虽不会主动去找里政府麻烦,但也不会对他们抱有善意,更多的只有敌意。
也因此,虽然不确定艾维斯此举与他的关心是否会造成里政府的困扰,但就他的这份心情而言,马德琳还是十分的佩服。
不出她所料,艾维斯在经过几秒的思量后,同意了她的提议对她点头,马德琳拍手,“相信他们收到新的观星派一定会很高兴。”甚至高兴地直接睡过去。她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在高兴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而艾维斯也察觉,马德琳的心情似乎在他答应了她的提议之后好了许多,便也觉得自己做了个好的决定。
与此同时,烤箱发出了叮一声,烤好的观星派散发出结合了肉桂、丁香和面粉的香味,同时也有一股甜蜜与烟熏融合的微妙气味,说不上难闻但也不保证是众人都能接受的口味。
但就单纯制作观星派这件事来说,这次依旧成功,相信之后要送里政府的观星派制作也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