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血族/狼人主题架空西幻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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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完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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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划页面将会继续开放一段时间以供城内外玩家继续创作投稿用
(让我把二十号写的东西放上来试试水)
天色暗沉,藏在冻土里的荧光藻映出冷芒,苔藓细密地攀在台阶缝隙。天气依然很冷,阿纳托利隐隐叹了口气。虽说不如家乡那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地方,可早晨的温度着实让人说不出暖和这两个字。他站定在那片残破石桩丛中最大的那块前,将右手按在上面,睁开了右眼。世界没有一丝改变,或许刚吹了一阵风?他忍不住笑了笑。好吧,不得不承认我的右眼确实是完全瞎了,虽然在受伤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但总还是会去想还没瞎透的可能。他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将右手收回,退后两步。“呼————”他深呼一口气,使劲闭上双眼,现在该办正事了。睁开双眼,缓缓抽出骑兵马刀,高举过头,刀刃朝下,冲一侧画圈劈下,再将刀高举过头,用力劈下,如此循环往复。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他看着再次缩水的石桩,将马刀归鞘。阿纳托利停顿了一瞬,俯下身,将斩断的石桩竖起来,往被砸开的表层土壤上挪了挪,用力将石桩往下按。按不动了他便收回手,往上侧的边缘放了颗小石子,深吸一口气,退后半步,侧身对着石柱。一阵风吹过,石子从边缘滚落。在石子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将重心右移,右肘顶向石柱,快速转身至左腿在前的同时将右肘收回。“嘶!”他短促地倒吸一口凉气,收起架势,按了按右肘。这算是自讨苦吃吗?他看着石柱上被顶出的裂痕不由得乐到,这下可没有安娜检查你手肘时的唠叨声了。耳边幽静得只听见风刮过石柱的声音,阿纳掏出带着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回屋洗个澡准备早饭了。他伸手拍了拍那又缺了一块的石柱,转身离开。要是安娜在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温暖干燥的新衣服,可又何必再想这些呢,已经四年过去啦,时间也早已抚平了我的悲伤。人总是应该向前的,曾经的过错铸就了现在的我,而现在,我即将更加强大,没有什么能击破我的斗志,即使它可以杀死我。
阿纳摇了摇头,又伸手拍了拍脸,在寒风中加快了些脚步。
“繁华,美好,荣誉”。
索墨努斯站在通往市政厅门廊的台阶上仰望,轻声念出横梁上隽秀字符,木石堆砌的横梁支起面前那道方正宽阔的正门,更如脊椎一般撑起了整座建筑的形体。又好似一座安详的石棺……毕竟自己是血族,没法不往这方面多想。话又说回来,仅是木石结构对于一座市政管理中心来说有些过于朴实,兴许是从帕维纳城易手之前便矗立于此。倘若不是,那么门罗领主说不定是一个相当务实的有能之鬼。
“寂静,吊诡,耻辱。”
一旁的南丁腹前挎着弓弩,在索墨努斯身旁评价道。她从索墨努斯借道而过,两步并作一步灵活地跃至紧闭的大门前,慢慢单膝跪地,似是在侧耳倾听门后的种种动静。从队末的洛克斯见南丁此举,也只好快步向前,超过伊丽希安同索墨努斯到南丁的身旁。
“南丁说的确实没有错,” 伊丽希安微微颔首表示肯定,随后继续说道
“今天照理来说应该是工作日,市政厅门口没理由那么冷清,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这有些诡异,太反常了。更何况在我们进城时就应该看到市政的雇员迎接,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在礼数上可谓是耻辱。”
伊丽希安和索墨努斯稍稍放快了些脚步,走到半蹲着的南丁身旁。她身后的洛克斯则是将右手放在南丁肩头,做好了随南丁一起鱼贯而入进门后的准备,但眼下还是要静心等待她的结论。索墨努斯看了看洛克斯,用眼神交换着疑问。
有那么严重么?
不知道……
“里面没有一声动静,鼻子尖的血族不妨凑过来闻闻里面全是死人还是活人?”南丁在伊丽希安的影子下抬头望了望本尊,语气中略带一些戏谑。后者也并不想和她多纠缠些什么,只是轻叹一口气,双手环抱胸前,盯着面前的这扇大门良久,尔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下一次我听到你开口求人时,我希望至少能听到“请”这类字眼。况且,我们血族又不是什么狼犬,这种事情交给你的狼人伙伴不就好了?”伊丽希安将手掌放在大门上,宣告了结论“里面没有一个活人的味道。”
说罢,南丁骤然起身,将弓弩甩到身后。朝身后的洛克斯挥了挥手,示意其上前,尔后转过身来,面朝一旁还在用手撑着门板的伊丽希安恭敬地半鞠一躬,抬头用满是献媚的声线怪声怪气地嘲讽道。
“恕我僭越,我的贵族小姐,现在能麻烦挪动一下您尊贵的手吗?我们要进去了。”
伊丽希安见状,心里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也只得收开手,向后退几步。露出那标志性的微笑,前脚回靠后脚跟回了个礼,也算作是她优雅的反击。
“不必如此客气,南丁阁下,下次不用再这样了。毕竟,考虑到您的礼节礼数如野蛮人一般令人作呕。”
“多谢夸奖,洛克斯!把这门给我踹开。”
轰的一声作响,大门被踹开一道足够容纳四人纵队跻身而入的门缝。率先冲入其中的便是南丁,她端着弓弩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便无奈地耸耸肩,回收弓弩上的箭簇的同时朝一旁检查角落的洛克斯竖了一个拇指——后者在南丁入门后便紧随其后地冲入。见南丁给出了安全的信号,自己也反手给出一大拇指,只是那只手臂在入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狼化了,尖锐的利爪同带绒的指身与南丁的小小凡人之躯一对比,南丁也只好耸了耸肩。
“这里清空了,门外两位?”
“我说了里面一个活物都没有,要是里面有敌人我还会不说,害你不成?” 伊丽希安用脚踢开从门上爆裂出的那么一块残片,皱着眉头幽怨地说道“这下我们日后需要花很多钱来修缮这座大门了。“
“这座城?还不一定轮到你们血族老爷小姐们掏钱呢。”南丁回呛几句,就差做几个鬼脸了。在先前几个小时里,这只在暗巷之中缔下盟约的一人两鬼带一狼小队,又可暂且被称为教团与死墓军各占半壁江山的组合。才刚刚从学校中收集资料的落空算盘里撤出,转眼间他们又已经转移到了这座市政厅之中,寄希望于这里还能有市政工作人员和足够多的材料来还原帕维纳城在第七恩典后失联那段时光的情形,弄明白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为何。
这座突然断联的城市,先前骚乱暴动的城外,如今歌舞升平的城内,现在轮到集体失踪的市政厅。这里看上去一切秩序井然,但恰恰正是这不如常的秩序井然铸造了此地的诡异。没有排队的人群,没有抱着备忘录的职员,有的只是被打扫干净的地面,被摆放整齐的档案,条条有理的等待区长椅。但就是见不到一人,在桌子上还有一本摊开的档案,是坐在桌前处理文书的雇员突然消失了?看,上面的墨水好似也才刚刚干涸定型。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秩序井然”,倘若是荒废了很久,那应该会蒙上一层厚厚的灰霭才对,但这一切都好像是……所有人都在南丁与洛克斯踹门而入的那一刻消失了。
“兴许是你的动静太大把他们都吓跑了。“伊丽希安揩一手木桌的边角,见无甚么不干净的污垢,便半打趣地讥讽了南丁几句。但没等南丁抗议上几句,她便又扭过头去询问起索墨努斯。“这会是幻术吗?”
“不,也许……不是。从我的修为下来看,看不出真伪。”
这个结论在伊丽希安进城的那一刻索墨努斯就已经说过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苛求太多,就暂且当眼下所见为【真实】吧,伊丽希安见南丁靠近墙边的煤油灯盏,踮脚小心翼翼地取下,做罢便举着那盏煤油灯,用脆弱的火光朝着她身旁一条昏暗的石拱隧道无力地散射了几束光。
“你想进去?” 伊丽希安靠上前去,她们就这样扒着隧道的壁檐朝黑暗中好奇地张望去,“这里都没查完呢。” 伊丽希安提醒上几句,却转眼便被身后的索墨努斯补上一记。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民事卷宗……找不到我们想要的信息。”
南丁扭过头来耸耸肩,略沾些讽刺意味地朝着伊丽希安歪了歪头,转身便呼唤着洛克斯“你听到他说的了,洛克斯!我们走吧,你眼睛在黑里看得亮堂,你打排头。”
这隧道内虽然时不时有上那么几盏蜡烛,但它们微弱的光亮压根没法照明昏暗的前路,这建筑的内的肃穆与寂廖慢慢升级成诡异与死寂。整条隧道之中只剩下四道单调且重复的脚步声,没有一人愿意开口说话,倒也并不是因为这只小队里只有一个人。而是这股静谧有一种抓住人心的力量,将小队中的每一颗心缓慢朝面前的黑暗拖曳去,在这黑暗之中每待一秒都感觉灵魂与心智都会被黑暗之中未知的存在吃干抹净。但至少现在小队里的四位还暂且有彼此可此依靠,而且更好的是至少走在前面的两都是勇火教团,就算出什么事了我们也可以撂下他们不管直接逃离,伊丽希安这般满足地想到。突然,队伍骤然停下,领头的洛克斯高举起右手攥拳,尔后转头向身后的南丁讲述眼前所见。
“南丁,我们好像到尽头了,前面有一间房间。”
“这次不准再踹门了。”伊丽希安拍了拍南丁的肩膀,本以为是挖苦,但没想到伊丽希安的眉宇间里闪过一丝严肃,“我嗅到了死者的气息。”
吱呀,吱呀。
南丁小心地推开房门窥探,她正倚在门框边缘,右手早已取下了巨盾戴在臂前,她小心翼翼地用盾身跻身门缝之间,尔后从盾后探出头去,谨慎地打量着门后的光景。
“我看着不像是甚么你说的死灵法术……更像是一个真死人。男性,趴在桌子上死的,脸别过去了看不太清。手上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南丁同身后的剩下蹲伏在盾后的同伙分享自己所见所闻,另一只手上还反握着一只银光闪闪的匕首,让她身后的伊丽希安略有些不适。
“有可能是伪装,还有什么。”
“纸。”
“纸?”
南丁举着盾,踏过地上由羊皮纸铺砌成的地板,放下手中的匕首,转而抽出腰际间的片手剑,不怀好意地用剑尖拍了拍他的肩头,见没什么反应,便将剑尖抵住他的腋窝一挑,将整具尸体翻转过来,哐当一声碰到了一旁早已干涸的墨水瓶与羽毛笔,露出那男人死前惊恐无比的神色。南丁打量几番,便舒心地吹了几声口哨,旁人来看,那死人脸上狰狞的面容实叫人心头一紧。不过,这下倒是能让人放心了。。她转身挥了挥盾牌,得意地朝着门口的伊丽希安招呼着。
“现在如何?“
剩下倚靠在门边的两鬼一狼也没有什么借口在这里做更多停留了,于是纷纷走进其中打量起这间房间,铺天盖地——从天花板延伸到墙壁乃至地板,全部都是那钉死的羊皮纸。
“谎言……谎言……”洛克斯指认上面的字迹,顺着目光不断呢喃道
“这里的羊皮纸上全写着谎言……失心疯?”他如此总结,从地上捡拾起墨水瓶和羽毛笔打量一番,至少这一罐一杆是很早前便干涸了。
“会是什么谎言呢?这座城市?这次失联?这次恩典?” 索墨努斯拍拍那可怜人的肩头,尔后去尝试掰开他的指节,看看那物是何方神圣。但没想到竟要略废些气力,他一定花上了很大的决心来死死攥着这块奇怪的残片。
“这好像是一块石板的残片……至于死相,他写这些东西一定是为了给予自己心理暗示,想要从某种幻术中脱困。可惜最后没能成功,被幻术惊吓折磨至死?我能给出的结论是这样,亦或者是某些更真实的东西把他吓成这样了。“索墨努斯给出了结论,将碎片扭头交给了伊丽希安,南丁好像对此并没有太多微词,只是抬头看着一天花板的羊皮纸发呆。
“现在做什么打算?”伊丽希安用用脚尖轻踹一下南丁的小腿,将后者从思绪中拉回。
“啊……我在想,这么多羊皮纸得杀多少头羊。抱歉走神了,既然现在有了这石板的残片,我想我们应该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多余的残片。看看能不能凑齐。”
她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啊……带着这样的担忧,这只四处乱逛的小队,好像无意之间,又像是有意之间。朝着这座城市命运的终点,又缓慢地靠近了一步。
2024-1-1 根据线索进行了部分修改
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写完了觉得20好像有点变态。写的途中有种恍惚梦回O死人打卡5k换隐藏线索的感觉。(对不起。)
但是这次我写了5k字噢!很了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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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或者说根据所经过的时间、蜡烛余下的部分、煤油灯所使用的油量,还未需要重新上发条的钟表推测,或许是正午时分,至少不是根据太阳的方位所目测的正午。
被黑色的太阳遮蔽阳光的科立恩正被人造的太阳的亮度与热度所笼罩着,帕维纳城外竖起一个个篝火,人们聚拢在一起的姿态像是被栽种得过于密集的庄稼,仿佛刻意地隔绝着不安与危险的气息。即使无人明说,人群中莫名消失的那么几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也能轻易地嗅到那股气味——冷空气的气味?不,那是死亡的气味。
感受不到凉意的吸血鬼与两头温暖的狼所化为的人形正离篝火有一段距离地散着消食的步。
“孩子的父母、打兔子的罗斯特、在上游钓鱼的本、妮娜女士和她的丈夫,一个人离开的雷夫……要找的人还真不少耶~”格雷塔一边跨着大步走着一边掰着手指,很显然她在掰到第二只手的时候已经不耐烦了。
“不如先去卢塔河上游看看?我们还能抓点鱼,我很擅长捕鱼的。”像把对话快进而只捕捉到了“钓鱼”的关键字的厄林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钓上了一套学习资料的人说自己擅长捕鱼的话我可不敢苟同。”格雷塔说着用掰出了两只手指的右手猛戳了下厄林的腰。
“能钓上成册完整的书,甚至连书页也没有损坏,难道不是说明我很擅长吗?”
“不如说那套书的结实程度实在是太可疑了,难道那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树林太大了,要找特定的人可能有些困难。我们最多去路边巡逻一下算了,帮上那群平民也拿不到多少报酬。”伊诺打断了没有营养的对话,认真地挠了挠下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去路边巡逻还不如去河边呢,这个天气路边也没什么蜗牛蛞蝓之类的样子。”格雷塔说着径直向卢塔河的方向大步走去。
“等——”伊诺正要反驳,只见厄林一边说着“钓鱼”一边风一般地紧跟了上去。
于是,这场精神上只有伊诺受伤的探索愉快地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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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塔河边-
河水安静地拍击着岸边的石头,留下蛞蝓经过般潮湿的痕迹与略黏的青苔,伊诺默不作声地祈祷着不要有蜗牛或者蛞蝓出现,一边时不时附身捡起几片平滑的石头抛进河里,啪,啪,啪,水面上留下几次回响,随后那重量平和地沉进水里。厄林跟在后面,背着一路上捡到的细长且笔直,形状正好的树枝,用匕首切割着手上的手上巴掌大的木块。
“那是什么?”格雷塔跟在厄林一旁摇头晃脑地发问。
“木雕。我们族的狼都很擅长这个。”
“哦哦,这样遇到谁了就能把谁刻下来了呢~还挺浪漫的不是吗~”格雷塔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还可以帮我雕点蜗牛雕像世代流传~”
“我不喜欢送人。基本上都会烧掉……”厄林顿了顿,匕首趁虚而入地划破了大拇指,但那并不是重点。
所有人都短短地顿了一下,不论狼人或血族,他们的竖瞳都不约而同地变得锐利如刀片。
“……看来很快就有静物给你雕了。”伊诺说着,将手上最后一片石头抛向那吞食万物的河,啪,啪,啪,啪,四声回响,像是河水暴露的心跳声。
狼人或血族都不会错过的,明确的“死”的气味,不远处悬在木架上的钓竿,散落在地的抄网,以及不加掩饰的,像是从撕裂的糖袋里倾泻而出的糖果般大量的血迹,由河岸洒向树林,就像是糖果屋故事里的孩子在回家路上撒下的面包屑。
距离最近的伊诺用布包着裸露的皮肤,从泥沙中捏起一块手掌大小的锥形锐刺,附近的水面上浮着小鱼虾的尸体,“似乎是凶器,非常锐利……且表面带毒的壳。”
“带毒的壳……哼哼~”格雷塔欲言又止地蹲下来,抚摸着地上如巨大的针刺形成的一个又一个凹陷,惦着脚在那足迹旁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地上的土壤,像是模仿着魔物的行走姿势,或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共舞。步伐行近森林,她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地发表了结论:“八足,三十尺,二足发挥手的功用——是钓上了超级大的螃蟹吗~是会抄着拖网把渔夫反捕捞走的螃蟹呢~”
贪婪的河将足够近的红色面包屑都舔干净了,只有几乎不带血的鱼虾们留在了河的舌苔之上,那捕猎者也好,这贪婪的河也好,似乎都对弱小、渺小到不足以塞牙缝的猎物不感兴趣。而森林摇曳着形状尖锐的叶片,没有一刻如此刻般安静而危险,一如准备好陷阱,待猎物跃入口中的猛兽。呼呼的风声与潺潺的水声如在龇牙咧嘴着将他们推向那片黑暗,但他们却浑然不觉,或是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
“他都没钓上鱼就死了,不对,也许也钓到了?”对生命的重量缺乏感知的狼人取走钓竿和抄网,心不在焉地发表了评价:“虽然这里看上去也钓不了鱼了。是我的话,一定会收拾得更干净。”
“你的意思是你的钓鱼技术会比那家伙好一点吗?”血族用指腹轻轻摩擦着干掉的血迹。岸边的狼人轻轻点了点头。
“钓上一套五三再死的话会光彩一点吗?”见到血迹而非蛞蝓,另一个狼人像是反而松了一口气般调侃道。
没有带着石子也没有带着面包的孩子们,步伐轻巧又傲慢地朝糖果屋走去。
沿着红色面包屑所铺就的路,血族与狼人的孩子们看到了但也并没有看到意料之内的东西——
在地上摊开的尸体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此刻像是被凝胶怪分食过般黏黏糊糊,碎掉的骨头像被狂风摧残过的农作物支架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肉像是被煮过头了一般难以吸附在骨头之上,柔软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太久,颜色已变得黯淡,像是庆祝生日时被用来一整块往脸上拍又不吃的廉价水果蛋糕在第二天的姿态。不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位会享受烹饪乐趣的魔物所为,如果糖果屋里放着这样的东西,想必只有不挑食的苍蝇才会光顾。
“这样做不了木雕吧~”格雷塔说着蹲了下来,戴上手套,略显遗憾地摆弄着那盘……那具肉块还能称之为骨架的部分,“如果对这样的尸体用死灵魔法,结果一定会很——”
“对死者放尊重点。”伊诺郑重其事地按下了格雷塔准备施法的手,或许也有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的成分在里面——蜗牛已经够吓人了,带着蠕动的肉块要怎么回去他想都不敢想。
“能做到这样溶解尸体的,难道是大型的凝胶怪吗?但是凝胶怪的攻击不足以像这样一击毙命……呀。”格雷塔另一只还在翻动尸体的手说着停了下来,她用被扎出血的手指捏出一片深色的碎片,展示给一旁的伊诺看,“这个,是魔物留下的吧~”
伊诺伸手接下,就着煤油灯的光仔细观察了起来:“和河边的壳一样。”
“这里还有呢!要不要拿来做你的箭矢什么的?”格雷塔说着,将那具本就不堪的尸体翻得更为凌乱,从碎骨中挑拣出好几片硬度不一样的碎片,放进从手提箱里拿出来的小布包里,“说起来……说到壳和溶解猎物的生物,带溶解性毒素的生物多是软体,但却带着硬壳……我会想到什么,你知道吗?”她捏起其中一片,寻找着其上有没有螺旋状的纹路。
“……我不想知道。”伊诺的手指猛地捏紧,像是要把手上的碎片捏碎一般。
“——是蜗牛啊蜗牛!巨大变种蜗牛魔物大发现!”格雷塔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那布袋以双手合十的方式支在手心,朝着那具尸体虔诚地拜了拜。
“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伊诺用不足矣惊动周遭的声量宣泄着不满……或者什么别的情绪。
“但是蜗牛光是进食的话会留下什么壳吗?”厄林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发问了。
“唔……一般来说不会呢。难道它在换壳吗?好像也不至于在猎物的尸体身上换壳吧,而且换壳的话应该会留下更大更完整的壳才对……”
“能不能不要擅自下了魔物是蜗牛的结论?”
“……那就不是蜗牛吧。”厄林附和道。
“哎呀,确实是没有八足行走的蜗牛呢……哎,果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吗?我还是比较喜欢经典款的蜗牛啊,进化出了八只脚什么的太恶心了……哎呀。”格雷塔满脸无奈地又看了看袋子里的那些碎片,像是没能放下那股魔物是蜗牛的希望般,将其放进了手提箱里。
“即使不是蜗牛,带壳的生物也不多了,且大部分都是水生生物,或许也有可能不是外壳而是……蛋壳之类的吗?卵?那么可供联想的生物就更多了。但在体内孵化的可能性或许比在身上蜕壳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她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那么回去报告吗?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魔物也没有留下足迹,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研究的了——”
转过头的时候,只见厄林聚精会神地雕着木头,嘴里还叼着另一把尺寸不一的匕首,尖锐的竖瞳与死者浑浊涣散的灰色瞳孔不时四目相对。
“不,这个就算雕出来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吧?”
“在背面刻上‘是尸体’的话可以吗?”
“……更诡异了。”
不知道该说技术好还是过分细致,当无可名状的木雕逐渐成型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仿佛是第一次察觉到夜风冷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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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小路-
“所以,接下来去哪?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吗?先从这里出去?”格雷塔说着,一边搔着头,一边用另一只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我知道一条回到大路上的近道,大概是那边。”伊诺抬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于是一行人便跟着伊诺走了。
“……不续(去)更下游的位置钓与(鱼)吗?”厄林在一旁小声地提出了意见,声音奇怪地听上去含含糊糊的。
“你觉得这是能钓鱼的情况吗?”被强硬地回绝了。
这句话说完,仿佛是刻意为之,队伍似乎离河道越来越远了。鱼竿在背上孤独地摇晃着,诉说着自己未完的使命与孤独。
约莫行走了半个多小时,火光摇曳着,指向树木缝隙间透出的一条小道,以及其上的足迹。
“有马蹄印。”
“呀,似乎又能找到多一条线索呢~看起来……意料之中的情况不太妙的样子。”格雷塔举着提灯,顺着逐渐凌乱的马蹄印走去,马蹄留下的轨迹之间幅度越拉越宽,最后仿佛无计可施般偏离道路跃入了树林之中。即使不深,马蹄印所指向的树木都被撞出了些微的摩擦痕迹,一旁的草丛和灌木被践踏出明显的凹陷,“猎物”的运动轨迹显而易见。
简直是在自投罗网。格雷塔这么想着,将提灯的火光探入树木的间隙之间,而罗网中的猎物已显现出自身的结局。
能容纳与束缚一人一马的巨大的蛛网漂亮地包覆着两具尸骨,像是为礼物紧紧系上的蝴蝶结,它们似乎曾作过剧烈的挣扎仍未能挣脱,这远不是目前已知的蜘蛛型魔物——雪原蜘蛛所能够造出的丝线。尸体肩膀的肉与骨被干净利落地切割,留下了完整且锐利的切面与一半的肩胛骨,难以扯断的线富有弹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只擅长缝纫的魔物。粘在蛛网上的尸体,是字面意思上的针与线的密室。
“用这样的线纺织出的布,一定重金难求吧。”格雷塔拨弄着粗而柔韧的丝线,皱着眉头由衷地夸奖道。虽说如此,但在确定了凶手是能够吐丝织网的节肢动物以后,她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真厉害。”厄林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尸体上的伤痕与碎裂的骨头,仿佛被挂在网上的是自己一样。
“死因……到处都是。”伊诺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几遍尸体,叹了口气:“但至少可以知道对待不同情况,种类的猎物至少有数种不一样的处理方式,有用陷阱诱捕和潜行的习性……是有智慧的魔物啊。很难对付呢。”
“像是标本一样被钉上了……看起来像是血族里一些糟糕的家伙一样呢。”格雷塔附和着点了点头,抚摸着死者头颅上被锐物钉穿的痕迹,拿出了手提箱里用来往红茶里放入方糖的,尺寸小巧的银汤匙,往那裸露着的脑腔中沿着内壁搅了搅,像是在搅拌着锅中调料的女巫似的。不一会儿,如果酱与奶油般,鲜红而混杂着红与乳色的粘稠液体,与那泛黑的勺子一同流进了细长的试管里封装,她晃了晃散发着意味的试管,说道:“真像啊……而且还是很没有艺术品味的那群。人的大脑吃得很干净,但马的完全没开封,偏好人的脑和其它动物的肝脏吗?还是人脑别有他用呢?所谓以形补形?”勺子仿佛是赞同着,在玻璃的试管内部敲击出清脆的咣咣声。
“说到糟糕,准备对黏糊糊的尸体使用死灵魔法的你并没有立场说这个吧?”
“我是高贵优雅,有血统证明书的血族,所做的行为,展现出的品性岂能与区区魔物相提并论?你会觉得在玩老鼠的波斯猫很糟糕吗?”
(下一集预告:玩死灵魔法的血统猫在树林碰见野猫玩出来的死灵。(好吧或许没有下一集抱歉。))
“……怎么到现在又摆出这种血统论了。”
“今天已经做了太多工作了,血统猫该去吃饭睡觉了。我们抄近道的近道回去吧。”格雷塔说着,将一些蛛丝拆下来塞进了布袋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这边的话大概是走……”伊诺记忆着大致的方向跨过草丛与灌木,转头时只见厄林还站在尸体所挂着的树前,于是朝着他小声吼道:“喂,走了!”
“稍等……”
“……不要再做奇怪的事情。”伊诺没好气地提醒完转身朝小道走去。
“也不要再给尸体做木雕了。”格雷塔跟在伊诺背后小跑着走了,顺便给提醒加了个备注。
“唔。”厄林含糊其辞地应完,大约过了十分钟才沉默地跟上两人的脚步。
“呀,你才跟过来啊~我可是小有收获了噢~”格雷塔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
“嗯?”
“看!我刚刚路上发现的!”说着,她将右手伸向凑过来的厄林,只见一只体型略小的凝胶怪在其上想要挣脱般不断地蠕动着,发出空气被挤压而出的咕叽声,顺带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伊诺已经叫过一轮了。”
此刻,伊诺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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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真差……”回程的路上,厄林小声地喃喃自语着。
“不对,是运气太好了吧?找到了两个人的踪迹,而且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什么很强的魔物。”格雷塔揉捏着手上的凝胶怪,漫不经心地应道。
“那么多尸体……没有行凶的魔物本体,两个成年人下落不明,却放走了,最弱小的孩子,”厄林仿佛是刻意般一字一顿地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指抓挠着脸上的疤,像是想将脸上的皮都抠破似的,“……是挑衅。”
“没有见到也收集到了可以交差的情报才是最好的吧,也许这只是它游戏的一环?像是把弱小又柔软的凝胶怪抓在手上一样——嘶!”格雷塔突然一顿,掏出匕首将手上的凝胶怪戳破,“哎呀~手掌差点被溶液融化了好险好险!以及……”说着,蠕动的彩色软泥化为了黏糊糊的水落在地上,她随意地用脚将其踩碎,而后将手伸向厄林:“拿出来吧,我们没必要把那个也带回去。”
“……指什么?”厄林将眼神别过一边,过于明显地按住了所携带的包鼓起的一块,那举动所包含的意思,就算不是活过百年的血族也能轻易看穿。格雷塔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嘴角,“那么这边,有什么情报吗?”说完,轻快地哼起歌来。
厄林心虚般地舔了舔嘴角,确实残留了什么,被舌头刮进了嘴里:“马的脑子,确实不好吃。”
“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吧?如果因为这个被未知的巨型蜘蛛给盯上了就饶不了你,”伊诺没好气地支起胳膊,背后的弓弩附和着一般轻轻晃动着,“我不想再给你补衣服了。”
“是‘挑衅’啊‘挑衅’~”厄林还没开口,格雷塔便抢答道:“粘上了其他味道,自己的猎物还少了一部分,对捕食者来说一定是不得了的挑衅吧~”
“谢谢。”厄林仿佛不好意思般摩擦着手指。
“不,并没有在夸你噢?不如说因为这个,我们的危险性突然高了一大截呢。”格雷塔说着,狠狠地往厄林的背上推了一把,“回去请至少记得把嘴洗干净,毒也好,什么奇怪的生食也罢。”
“果然我们还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走吧。”伊诺揉搓着紧锁的眉心说道。
“不啊?现在的状况要是魔物来了一定会紧追着他不放吧,我们可以更轻松地逃走去报告呢!”“说的也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风轻拂过林间,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魔物经过,天空中所悬挂的黑色的目安静地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能有那样的好运就好了……”一人似乎不经意将脸上的疤抠破了一点,星型的痕迹发出微弱的刺痛感。他轻轻拍了拍挂在腰侧的包,取代形状正好的树枝,被包裹在厚厚的披风与行囊下的断肢,仿佛附着着活物般的温度。不,它确实有过比鸦羽和棉料堆积出的更为炽热的温度,而今唯一的区别只有容器的完好程度罢了。
冰冷而破碎,散发出一点异味的肉制容器在行囊中微微晃动着,缓慢地接近据点。
也许它正为即将回到伙伴的身边而激动着呢~——这是曾接近人心的冰冷吸血鬼一厢情愿的想法。
也许他正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激动着呢。——这是熟悉同伴的狼人看到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所下的定论。
有人轻轻笑着,有人重重叹了口气,有人如鸟叫般吹起小声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