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園精舎の鐘の声
諸行無常の響きあり
娑羅双樹の花の色
盛者必衰の理を顕す
驕れる人も久しからず
唯春の夜の夢の如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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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代末,人类与鬼女爆发战争。人类巫女千鹤重创鬼女首领椛,使其逃往信州。鬼女偃旗息鼓沉寂养伤,人类迎来了百年安宁,而后世称这场大战为“红叶狩”。
明和九年春,水天宫大火,火势蔓延至大半江户城。人类与鬼女的命运就此逆转。
无论是苦苦支撑的巫女血脉,还是暗中蛰伏的鬼女一族,亦或者是江户城中普通的芸芸众生,若能预知这无法挽回的结局,是否还愿投入这长宵之中,犹如夜蛾扑火。
那么请看,明和八年的春樱,已然绽放……
丛云并没有新年去神社初诣的习惯。那仅此几天的热闹非凡素来与他无关——光是锻炼和打理道场,就让他无暇顾及他人口中的新年愿望。即便现在水天宫获得了工作,他也未曾想过自己在能这个日子里去祈愿什么。结果他现在不仅在神明眼下守规矩地二拜二拍一拜,身边还跟着个早已放弃为人的家伙。他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对方在这里被发现真身的可能性,毕竟他觉得在众目睽睽下脱身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更何况没有人会希望江户城在新年伊始就人心惶惶。哪怕是鬼女,此刻也应当在各自的家族度过幸福和乐的一日。他相信任何生灵间都有情谊。
因而山吹只是稍许央求了几声,他便同意了对方这个略显疯狂的想法——疯狂是对他自己而言的。
“许了什么愿望?”山吹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平日里拿来装点花魁身姿的那些金银坠子珊瑚发簪,也被她悉数卸了下来,今日的她穿着与城内寻常人家的姑娘别无二致。
“……许愿你的身份不要被其他同僚发现。”
“哎……只是这样吗?”听到这个答案,她先是困惑,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你就只想着这件事?”
“我是实用主义。”丛云摇头,带对方走出神殿。“你平平安安地离开,那水天宫也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新年第一天,我不认为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话说回来,你要求签吗?”
他说完便有点后悔,他想起对方从自家鬼女身上获得的能力,那双能看到遥远未来的眼睛让她根本没必要抽什么签。本身初诣祈福这件事情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必要,对方早就坦言想在新年参拜是因为想在这个日子里看看水天宫的模样。
“当然要去!”山女快乐地答应,继而大胆地牵起丛云的衣袖往求签处走。“我来江户也有一段时日,不过从来没有机会看看这个庇佑着民众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身为人类的时候我没有过这样的机会,现在借祢宜大人的宽宏大量,我自然想把能体验的都体验一下。”
她向求签处的巫女亲切地打了招呼,从载满吉凶的竹桶内轻巧地取了一支签出来。那巫女在看到丛云跟在她身后时果不其然脸上显出几分诧异,被丛云用“相熟的武士家的女儿”简单搪塞了过去。
“结果如何?”他见对方只是取过签并未打开,心里反倒生出了几分好奇。
“我只是为了和您一同玩乐才来的嘛,吉凶福祸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对于山女来说,再大的灾祸也在向山神祈愿之时消散了,相对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到来就是。”她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又来到丛云跟前,把手里的签递到他手里。“您要是很在意的话,那就帮我把它挂在这水天宫里吧,然后呢,如果您愿意,也可以在每天深夜挑个时间为它祈愿……直到春天结束为止。”
这下丛云知道对方手里的签上写的是什么结果了。“为什么要在深夜做这些?”
“我想想……为了让它不要在某个夜晚被夜巡的烛火不小心点着。”她说罢忽然伸手探向丛云的肩头,掸去了落在对方身上的花瓣,“而且这样的话,将来我还能有理由来多看看。”
※谁能想到我请假的理由是去打宿傩结果过了一周才打了一半不到,别人都在开玩笑只有我是真的在打宿傩啊我靠,算了先销个假吧
※轻轻消费一下死者,谢谢一华=3=
信女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知河原一华死亡的了。
这件事发生得过于突然,就好像她只是抱着心爱的花盆出了一趟远门,在知道她死亡的那几天里,信女总会觉得她还会再回来,对,轻轻踏进慈善院的大门,像一朵不惊扰任何人的花。
“信女?”
女孩抬眼,才发现刚才进门来的是春龙胆。比河原一华矮一个头,却远比河原一华盛开得更加烈然。倘若一华只是一朵花,那么春龙胆便是满树盛樱。
“老师好。”信女站起身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春龙胆皱着眉头打量她片刻,悄悄拽了拽信女的袖口,轻声说: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心事都可以和老师说。老师会永远在的。”
骗人。信女心想。她还曾经和一华约定要“永远”当好朋友呢,可结果呢?
但女孩只是摇摇头,说:“我没事呀,老师。”
春龙胆的眉头攒得更紧了。
信女本想先离开,但春龙胆的话头抢先一步。“你还记得‘小雪’吗?”眼神有意向后院瞥了一眼,“是你来慈善院后养的第一只小动物吧?你说它的皮毛像雪一样,所以给它取名叫‘小雪’。”
“记得的,老师。”信女眨了眨眼,不知春龙胆为何要提起这个话题。
“‘小雪’死的时候,你哭了很久,但你坚持要把它亲手埋在水井边,你说这样它下辈子还会回到你身边……”
顿了顿,春龙胆哀伤地笑了笑,“虽然老师没办法让你亲手埋葬一华,但是老师想,一华一定会和‘小雪’一样,下辈子还会来到你身边的。”
信女沉默了。显然,她的默不作声被春龙胆视为“思考”。在慈善院,老师们是很鼓励孩子们思考的,无论是思考如何减缓江户城的风沙,还是思考鬼女和人类的同与不同。
随即,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沐浴在春龙胆关切的目光中,这才真正走远了。
不。她边走边想。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小雪”是被她自己咬死的。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一华。
……这怎么可能一样?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模糊的夜色,灯笼的光圈像夏夜星点的萤火被放大千万倍,一会儿飘来,一会儿又飘走。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是在看星星。冬天的星星怕生,喜欢躲起来,因此更需要凝神细找。她找啊找,找得脖子酸了,肚子也饿了。
奶奶说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她想着吃饭,于是不一会儿,一圈灯笼光飘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这样的梦她做过好多次了,但这一次,她放弃了吃饭。
没由来的疲惫令她张不开嘴。那圈灯笼光也显得异常刺眼。她不想吃饭了,甚至还有些生气。
她想,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活得好好的,一华就不得不死?
凭什么我还能见到你,却再也见不到一华了?
凭什么要撤走一华的被褥,收起一华的衣服,凭什么要让新来的孩子睡一华曾经睡的地方,凭什么……
“凭什么……”
复杂的情绪像被点燃的薪柴,她转而死死咬住面前的光,随即温热的液体畅快地流淌进来,浸润她干燥无比的喉咙。
真好喝啊。
就像那年冬天她下嘴咬住“小雪”的身体,虽然刚开始一嘴毛让她有些烦躁,但那红彤彤的液体令她极为欢喜。谁也不知道是她咬死了“小雪”,那两个牙洞似乎极为寻常,据奶奶说,就是“说不定是哪个外面的山女碰巧饿了”。
这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直到有一天,她拉着一华跑到水井边,有些恶作剧地,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小雪”其实是被她咬死的。
河原一华一愣。
没有任何嫌恶或不解,一华轻轻问:
“味道怎么样?”
她便咯咯笑了。
那时,她与一华都才经历初潮。
第二天,信女醒了。
迎接自己的是自下体汩汩流出的腥黏的血液,以及脸颊边莫名干涩的感觉。她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张手绢,黑底白花,质地上等。
“晴……大人?”
她曾数次见过这张手绢,可这次偏偏到了自己手上,难不成,昨晚化作般若时又碰见他了?
来不及回忆昨晚的梦,远远传来小红的呼喊,预示着大家该起床了,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信女没有动。不单是生理上的疼痛令她浑身酸软,还有些说不出来的……
孩子们互相帮忙穿衣服,摇醒身边人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考。直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信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信女抬眼,看见了阿梅。她沙哑地叫了一声“奶奶”,说:
“我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