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園精舎の鐘の声
諸行無常の響きあり
娑羅双樹の花の色
盛者必衰の理を顕す
驕れる人も久しからず
唯春の夜の夢の如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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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代末,人类与鬼女爆发战争。人类巫女千鹤重创鬼女首领椛,使其逃往信州。鬼女偃旗息鼓沉寂养伤,人类迎来了百年安宁,而后世称这场大战为“红叶狩”。
明和九年春,水天宫大火,火势蔓延至大半江户城。人类与鬼女的命运就此逆转。
无论是苦苦支撑的巫女血脉,还是暗中蛰伏的鬼女一族,亦或者是江户城中普通的芸芸众生,若能预知这无法挽回的结局,是否还愿投入这长宵之中,犹如夜蛾扑火。
那么请看,明和八年的春樱,已然绽放……
柯诺卡带着三百三十三号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这里,却没有想到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这是位于米国新江户城——使用英语的话,也有纽埃多这样的叫法——的某片街区。
本来是个街区,但是现在看起来就像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极大规模的爆破或是火灾。到处都是焦黑的灼烧痕迹,有些房子甚至能通过墙面上的洞看到内里,地上散乱着破碎的岩石和泥灰,空气中还有粉尘和硝烟在飘散。路上空无一人,但也没看到尸体,不知道是不是撤离或躲起来了。
她找到一块比较完整且较高的承重墙,尝试爬上屋顶去远眺,但当整个人的重心都放上去时,那堵墙还是摇晃了一下,缝隙里掉出碎砂。三百三十三号在后面扶了她一把,让她没有摔下来。
“难道这就是教会预言里的那场大火?”她皱眉喃喃。
三百三十三号面色也很不好看,走过来的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寻找还能救的活人,或者哪怕能够安葬的尸体……或者尸块。
然而一无所获。
他神情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了。
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发现任何伤亡者——这可能比发现了尸块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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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了车上,继续往北开了一段。但是前面的路毁坏比较严重,他们不得不再次下车。
“谁!?”三百三十三号警觉地偏头看向远处的路口,身形一闪,崎岖的地面对他好像无法造成影响,几个纵跃抓住了躲在墙后试图逃窜的黑影。
他速度极快,那个被抓住的黑影反应也很快,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不要吃我!”
三百三十三号:“……”
柯诺卡从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来之后,看到的场景就是某个金发青年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趴在地上,抱着三百三十号的脚踝死活不肯起来的场景。
“补药吃我啊,求求你们,我从小就不锻炼,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草鸡大家都知道要吃散养的不要圈养的,我就是圈养的那种!肉很柴的一点都不好吃!”
“……”他已经黑着脸解释了好几遍自己并不吃人,但金发青年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
三百三十号不想动作太大让对方受伤,他已经看出这个青年像是饿了很久,状态并不好,但就偏偏凭着一口气——大概是求生欲吧?——硬是像块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开。
难得看到他这种窘迫的样子,柯诺卡噗嗤笑出了声。三百三十三号抿了抿嘴唇,有点恼地看了过来,暗示她快帮忙。
柯诺卡一边笑一边蹲到了那个金发青年的脑袋边,伸手撸了撸那头金发,嗯,手感不太好,看起来确实风餐露宿好几天了,应该不是演的。
“可以停下了,先生。请放心,我们不吃你。”她凑到对方耳边放大声音,同时为了从对方的嚎哭中吸引对方注意,用两只手捏住对方的脸用力往两侧一拉,“您看看您,毛发干枯,肤色暗淡,形体不协调,骨头好似缺钙,身上也没有溯源码,谁知道您是吃什么长大的,饲料里有没有添加剂?说不定您是转基因产物呢?我们可不会随便吃路边不认识的地沟肉,万一吃完看到绿色小人在天上飞算谁的呢?”
青年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没法立即停下,但他听着这些话,眼睛越瞪越大,一边抽噎,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不是,这对吗?”他又大声抽了抽鼻子,“我也没那么差吧……?”
柯诺卡微笑:“对的对的,这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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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让青年彻底冷静下来,再次向他强调自己这边真的不吃人。
青年怂怂地看了看三百三十号,依然不太相信的样子:“但是这位先生的身手,他不是人类吧?他真的不是吸血鬼什么的……?”其实不仅是身手啊!这位先生眼神真的好凶恶,感觉像是要吃小孩一样,他真的怀疑他会吃人!但他不敢当面说……
柯诺卡和三百三十三号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意外。
柯诺卡:“非人种族也有很多种类,而且世上还存在流着异族血液的特殊人类,大家食谱各不相同。请放心,我们的食物中确实不包括人类。”
一直讨论食物食物的,青年看起来越发饿得上气不接下气,三百三十三号索性从包里掏了些压缩饼干和水出来分给青年,顺便证明一下自己的食谱。
这个行为显然瞬间提高了信任度,青年道完谢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双方交谈许久却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很显然青年知道部分非人种族有利用名字施展法术的方法,尤其是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很容易引发麻烦——这一点他们平时其实也非常注意。不过这里的重点是青年似乎很熟悉神秘侧,说不定可以提供更多信息。
等青年咕噜咕噜喝下水,喘着气稍作歇息的时候,她再次开口:“其实我倒想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吃人,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和食人种族有关吗?”
“不、不是!比那可怕多了!那场可怕的大火,那场火……嗯,嗯?等一下!”恐惧让青年语无伦次起来,但随后他意识到了更加震惊的事情,提高了声音,“你们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到这里来了吧?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倒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
柯诺卡往三百三十三号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趟旅途,原本想寻找的是终点。无论是玩弄命运的诅咒,还是布满人生的阴雨,都应当存在一个能够终结与安息的地方。
但这时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里并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一切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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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标题及梗完全来自企划的愚人节banner!
其实自己也没有多想设定,主要是想玩新江户=纽埃多和三百三十三号这两个梗,循环着《红日》和《最重要的事》随便写了点东西……
本来想多写到几个人的但是感觉时间不太够了啊啊啊所以就这样吧(扁扁地溜走
*体质大失败病了一个月了感觉无论如何都写不完了呃呃啊啊先铲半篇保命!
*故事里的“君惠”是朋友的场外角色。在剧情安排上本篇并不是第一章,之后会补上本章之前发生的故事。
*主线采用怪谈+探案小故事的形式,最近在读京极夏彦所以写法上会有致敬(但作者由于是个绝望的文盲所以可能只有形式上的这一点致敬……
【引子·金鱼姬的故事】
“喂,听说了最近町上流传的那个……金鱼姬的故事吗?”
“说是有个年轻的笔子爱鱼成痴,或许是为了回应他的恋心,所养的一条金鱼竟化成了美女。笔子大喜过望,一时间书也不念了、寺子屋也不去了,只顾着与那金鱼姬互诉衷肠,啧啧,那浓情蜜意,说来真是让人害羞!
“只可惜,好景不长,只过了一个月,金鱼姬就向少年辞行。原来人类与金鱼之间的寿数有别,对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的时间,对金鱼来说已经算是过了半生。金鱼姬对那少年说:‘请您放我回到隅田川去吧!我只想在故乡的河水里长眠,最后的这个愿望,还望大人您成全’。
“笔子自然是万般不舍,可是也无法可想,悲恸之下,竟然也生出了死志,留下一封遗书,便与那金鱼姬一同殉情了。据说他在遗书中写,希望自己来生能转生成一条鱼,与自己心爱的金鱼姬再续前缘……您说,可不可叹?”
白发的旅行巫女冷淡地“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画到一半的扇面。
“依我看,你这个故事无趣得很。——毕竟,从故事的最开始就站不住脚嘛。”
“这是什么意思?”
“‘有个人爱鱼成痴’——就当作有这种事吧,反正这世上喜欢什么东西的人都有;可是‘鱼为了回应人的痴心化作美女’又是怎么回事啊?‘鱼变成人’这种怪奇之事既然可以发生,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就是‘人变成鱼’呢?还省去了过程中的这许多麻烦呢!”
“你这……”
“所以说无趣啊,真是无趣——不听你瞎掰扯了,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
【其一】
“吹雪!——好巧呀,刚送完货就在这里遇到你。”
离开海唯井小姐的医馆之后,还没走出多久,我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您看,正在咋咋呼呼朝我挥手的人叫作君惠,是我的旧友。乍一看是个浪人打扮的爽朗少年,其实呢,是从附近的宿场町里离家出走的少女,眼下正扮作男装避人眼目。她出走时还从家里偷走了一匹马,一时间闹得町上颇不安宁,还是我看在旧识的份上出手帮忙打了掩护——闲话之后再提。总之,我的朋友现在正寄住在我家隔壁的制扇工坊里,平日里负责做些需要体力的杂活,虽然手头拮据,但好歹没有沦落到要露宿街头的地步。
“嗯。我近来又有些咳嗽,便想着来海唯井小姐的医馆看看。毕竟春天的时候也是多亏了海唯井小姐帮忙……”
我止住话音,目光缓缓移向友人身后的那个白色身影。
若说君惠是我为数不多的老友,那远野就是我的死敌。
四目相对。鹤巫女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向我点头道:“好久不见呀,樱之宫小姐。”
我差点就没忍住对她说“你明明就在跟踪我吧”,好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好久不见,岚小姐,看到您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我假惺惺地同她寒暄,随后又放轻声音对君惠说,“——君惠,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和来历不明的人交往,看起来你还是没有把我的忠告放在心上。”
我很少讲这么重的话,君惠张了张嘴,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倒是远野不忿地抗议起来:“喂,你知道我听得见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见面的时候,您可是失礼地当着我的朋友的面指控我是鬼女呀。难道我还要把您这尊大佛供起来不成?”
我又叹了口气,发自真心地感到惆怅。
“在街上像这样吵嘴也不像话。二位还是随我到樱之宫家的会客室里聊聊吧——让我猜猜,岚小姐和君惠是想找我聊金鱼姬的事情?”
【其二】
“是最近天气暖和起来了的缘故吧?樱之宫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回过神来,放下托着脸颊的右手。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身为何人的时刻,似乎有什么至高的存在牵动起了操纵人偶的丝线,我也随之提起嘴角,调整了姿态,扮演起“樱之宫吹雪”这个角色,柔和地说道:“这也是多亏了海唯井小姐的关照——啊,听您这么一说,算来立夏都已经过了,再过不久,町上就要举行花火大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若是在西洋诸国,此时正是春花谢尽、夏花未开的时节,阴雨连绵、最是让人发愁呢。”医者动作徐缓地将茶水摆上桌案,在我的对面坐下,抬起一双静水般的眼眸,“比起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您看起来的确情绪稳定多了。这么说,‘那个’还规律吗?”
若是在不知情的人听来,恐怕会以为这是在问女人的月事吧。
“嗯……没有意外的话,再过七日左右就要到了。”我垂下眼,端起面前的茶杯,“我想提前做好准备……前几次闹得实在有些难看。”
我顿了顿。海唯井小姐则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原本停在窗前梳理羽毛的小雀儿像是受到惊吓,飞快地振翅飞走了。
“因为春天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有人对我产生疑心了。”
“是说你的那两个小朋友?”
“远野岚不是我的朋友。”我纠正道,“君惠是……君惠是相信我的。”
想到君惠,我感到一阵惋惜与嫉妒杂糅的复杂感情。她是旅笼屋家的孩子,从小帮衬家中接待客人、喂养马匹,口齿伶俐,身体也很茁壮,所以扮作少年浪客也不显得违和。
“既然发现了病灶,那么把病变的器官切开、除去病发的源头就好了。”精通和兰陀医术的山女声调淡然,“我原以为您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呢,樱之宫小姐。”
诊室内安静了片刻。见我没有答话,她神色不动,只是微微低头,笑意加深了些许。
“原来如此……樱之宫家不知道你和那旅笼屋家的孩子做了朋友,是吧?”
“我的确没有向母亲汇报过。可是……”
不是的,我才不是想要反抗什么——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即便自己也觉得像那样吞噬他人生命的姿态丑陋又污浊,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才那样做的。我想要活下去——不是为了延续樱之宫的血脉,而是为了维持名为“吹雪”的脆弱之物。
我不能再让这血脉毁去我的生命中所剩无几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已经计划好了。”我努力让话语透露出自己的决心,“我会好好把这盘棋下完的。”
“这样啊。那么,我就不对您的选择做出僭越的评判了,樱之宫小姐。”海唯井一羽叹息般轻声道,“只是这样下去,您恐怕还要经常光顾本馆……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请樱之宫小姐帮忙打听一件事?
“我想知道……这江户城中,是否有哪位鬼女拥有‘删除记忆’的能力。”
【其三】
“前几日,有同心从隅田川中捞起一具男尸。死者是町中寺子屋的笔子,今年十七岁,父母都是普通的町人,家里是开染坊的。传说他在房中留下一封遗书,声称要与恋人殉情,在花火大会当晚出门后就没有再回去。但无论怎么搜寻,都没有在隅田川发现女尸,只是……”鹤巫女微微皱眉,“那笔子被捞起来的时候,手中紧紧握着一尾死去的水泡眼金鱼,怀里还抱着一袭女人的袍子。
“……于是,金鱼姬的故事就这样流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