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園精舎の鐘の声
諸行無常の響きあり
娑羅双樹の花の色
盛者必衰の理を顕す
驕れる人も久しからず
唯春の夜の夢の如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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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代末,人类与鬼女爆发战争。人类巫女千鹤重创鬼女首领椛,使其逃往信州。鬼女偃旗息鼓沉寂养伤,人类迎来了百年安宁,而后世称这场大战为“红叶狩”。
明和九年春,水天宫大火,火势蔓延至大半江户城。人类与鬼女的命运就此逆转。
无论是苦苦支撑的巫女血脉,还是暗中蛰伏的鬼女一族,亦或者是江户城中普通的芸芸众生,若能预知这无法挽回的结局,是否还愿投入这长宵之中,犹如夜蛾扑火。
那么请看,明和八年的春樱,已然绽放……
偷偷划一铲
町民说并不知道戴维·琼斯是谁,但如果要找一个在江户住了很久的外国老头的话,他最近每天都会去慈善院教书。尤里告诉町民,这就是戴维·琼斯,町民则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说自己小时候就知道有这个外国老头了,但是坊间传言都只叫他“天狗医生”,并不知道名字。
于是尤里又向町民讨问了慈善院的方向,说是距离这儿还有些偏远。毕竟只是个收养弃儿的地方,住得远些也算是种保护了。尤里如是想着。
待到近了一处居所,远远听见孩童的吵闹,尤里便知道这里就是慈善院了。虽是隔了约莫半个地球的距离,孩子们嬉戏的声音总是差不多的。话说回来,在这个所谓日升之地的见闻,应该算作西行游记,还是东行游记呢。
临到门前,尤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决定先探出半个脑袋在门口张望一下。瞥向院内,才惊觉原先的嬉闹声已然不见,她带着疑惑往里迈了一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随着“哎哟”一声,又多出了许多笑声。
“抓到啦,抓到啦!”
“是红毛洋人啊!”
“洋人不是都长胡子的吗?”
孩童们一拥而上,把尤里搀扶起来,而后围着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们对尤里的衣服装束很是好奇,于是东摸摸西扯扯,还有的想爬到尤里的背上,不知是从谁那里养成的习惯。
“诶,喂,不要扯我的背包,不要碰那个瓶子,很贵的!等等,你们在摸哪里?”
“啪,啪”两声清亮的击掌,让孩子们安静了下来。
尤里见来者是一名温和的女子,与其他孩子不同,她衣着得体,仪容端庄,比起孩子,要更接近于女人了。
“记得小红姐说的吗,客人来了要礼貌。”
于是孩子们从尤里身边散开,绕到女人身后,还是充满好奇地望着。
“给您添麻烦了,这些孩子们很少见到外人,更别提您这样的南蛮人。”女人轻轻摸着几个孩子的脑门,继续说道:“这里是慈善院,请问您到访这里有什么事呢?”
尤里愣了会神,想起刚刚因为紧张一直都在用母语跟这些孩子说话,然后大叫道,“你会说英语?”
见到尤里吃惊的样子,女人也是掩面浅笑,说:“近些月来,有位兰学教授每日来这里授课,什么语言都教,隔三差五听上一些,也是能简单说几句。”
尤里心想可不能给看扁了,于是操着怪腔怪调的日语讲:“无妨,我姑且也会一点日语,贵安,我叫卡拉·尤里,叫我尤里就好。”
“百合(yuri)小姐吗,”女人自然而然地按照日语的音译理解了尤里的姓氏,随后也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信女,叫我小信就可以啦。”
“你是这里的女工吗?”百合小姐见信女年岁不大,不同于自己曾去过的孤儿院院长,多是些和蔼的老人,猜想对方或许是雇来的女工,照顾这些孩子们。
信女摇摇头,“我也是这里的孩子。我们都生活在这里,就如同亲生兄弟姐妹一般。”
百合小姐稍有些诧异,她知道这里的人们还未信仰于基督,却也同基督的信徒们一般团结友爱。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非人与人),不必要受什么先知的教诲,而天生就诞于彼此的帮衬中,孩子们没有家庭为依靠,他们就自己建立起能够属于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
“呃,我是来找一个叫戴维·琼斯的外国人……”百合小姐依旧没有放弃用人名来寻找她的笔友。
“您说琼斯爷爷呀,我知道的。”信女回想起前段时间的经历,“不过昨天他说今天要整理下新到的什么书刊,就没有来。您要不要改天再来?”
“改天吗……那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我还是早点去拜访下好了。”百合小姐原本也已经打算改天了,但听说戴维·琼斯搞到了一波新书,一下子来了兴致。
“信女,刚好知道哦。”
此时的戴维·琼斯还不知道,这之后的日子会变得什么样。
上班摸鱼作!武侠pa!堂堂参上!
***
山风经年不变刮过阿梅脸上的沟壑,也再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她已经足够苍老,或许比那磐岩还要古老几分。
阿梅靠坐在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背篓里只有寥寥几根细柴。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洗得发白的旧布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梅!”稚嫩的呼唤打破了山道的寂静。
几个拖着鼻涕、脸蛋通红的顽童,归巢的小鸟般朝她奔来。跑在最前的小夏,手里攥着一把刚采的、还带着露水的野花——黄的、紫的,有些已经蔫了,宝贝似的捧着。
“给你!”小夏把花塞进阿梅枯瘦的手里,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阿梅,你说以前能一剑削开满山的落叶,这是真的吗?”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拽着阿梅的衣角,一脸崇拜。
阿梅听闻,眼中流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她轻抚着那些蔫了的花瓣,却喉头一痒,不住咳嗽起来。
孩子们立刻收了声,龙胆乖巧得踮起脚给阿梅捶背,小信从怀里掏出没舍得吃的烤红薯,略有不舍地递给阿梅。
“阿梅,吃,小红说,红薯能治咳嗽!”
阿梅摆摆手,示意不用,咳嗽声也稍歇了。
没多久,孩子们又散开来玩耍,手中握着山野捡来的树枝,煞有介事地练起“剑法”来。
孩子们身形笨拙,出招更是无章法可言,但一举一动中,却带着纯真的力量。阿梅默默望着,浑浊的目光无人能懂。
山风忽然停了。
另一种锐利的气息切断了空气,破出“铿锵”的声音。那是铁,是人为铸就的杀器才会发出的声音。
剑客。
阿梅缓缓抬头,一双目光与她对上。
这目光中的仇恨,强烈的要燃起熊熊烈火,要把阿梅的身躯烧穿!
“沾衣梅三娘!”
字字含血,咬牙切齿,终究唤醒了阿梅古井一般心中沉入深底的回忆。思绪在她枯槁的脸上断断续续画出一副表情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当年你杀我父亲,居然还有面目苟活至今日!”剑客声音稚气未脱,恐怕还是个少年,“今天我便要你血债血还!”
泣血之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又聚成更多回声。
“血债血还!”“血债血还!”
孩子们被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噤声。小夏却不知哪来的勇气,踉跄挡在阿梅跟前,他浑身发抖,手也伸不直,鼻涕眼泪糊满了一脸,但还是执拗地不愿离开。龙胆则紧握住阿梅的胳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滚开!”
剑客声音满是不耐烦。
“梅三娘,你胆小卑劣,就会用些孩童做盾牌?”
“也好,我就让这些小杂碎先给你陪葬!”
恰在这时,阿梅动了。
她那只枯瘦如柴、布满瘢痕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按在了小夏单薄的肩膀上。动作很轻,却让小夏不由自主地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到了一旁。她又低头,浑浊的眼睛对上龙胆惊恐不定的眼睛,眼神里有着一丝安抚,随即轻轻抽出了被抱住的胳膊。
阿梅缓缓站起,动作之慢,好像已经耗尽她毕生的力量。
她没有看向剑客,目光却落在方才孩子们玩耍时捡来的树枝上,那枝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阿梅朝枯枝挪了一步,踩到碎叶上,发出“咔嚓”一声。
剑客的耐心被这一举动瞬间磨尽,他想象过对方拔剑、反抗、求饶……唯独没有这无视!这比任何挑衅都更让他怒火中烧!
他怒吼一声,剑尖直指阿梅咽喉。
山风骤起,阿梅手中的野花飘落几朵,她缓缓弯腰,拾起一段枯枝。
那凌厉的一剑,居然就这么从阿梅头顶掠过。
剑客眼神一凛,心中警铃大作,他收住前刺的力道,转手挽剑,化刺为劈,直向阿梅脖颈斫去。
阿梅身形未动,只握住树枝的右手轻轻往身后一递。
树枝没有迎上剑刃,剑锋却在离她寸许之处陡然停住,仿佛被无形之力所阻。
剑客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段树枝,那一截他视之为草芥之物,已经点在他的手腕上,似乎这树枝原本就在此处,自己却是全力撞了上去。
那柄寄托了他全部仇恨与未来的长剑,再也握不住,脱手坠落,“当啷”一声,砸在脚下的碎石上。
剑客并未轰然倒下,而是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软绵绵地跪了下去,而后侧身重重砸在山道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并未死,眼睛还睁着,瞳孔却涣散失焦,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只是那曾经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更冷的恨意的种子。
他的右手——那只握剑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腕处一片乌青,微微颤抖,却再也无法紧握任何东西。
山风停了。
阿梅终于直起身子,她没有先注视躺在地上的剑客,而是极慢极慢地扫过被吓傻的孩子们。
小夏的脸皱成一团,已经分不清眼眼鼻嘴,龙胆双手微微捂嘴,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信女早把红薯捏成了一滩烂泥。
她的视线,最终落回自己手中那根枯枝的尖端。
那片小小的黄叶,在风中顽强地粘附了一瞬,终究还是被吹落,打着旋儿,飘飘荡荡,朝着山下幽深的谷底坠去。
阿梅的目光追随着那片落叶,一直看它消失在谷底的阴影里。
然后,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个还活着的少年。
那涣散瞳孔深处重新凝聚起来的,不再是少年的锐气,而是一种被彻底摧毁后滋生的、更加黑暗粘稠的东西——一种不死的恨意,一种注定要用余生去咀嚼失败的毒。她看到了一个新的复仇者,一个更加扭曲、更加痛苦的复仇者,在她生命的尽头诞生。
阿梅狠狠咳嗽起来,她咳得那么狠,那么久,以至于她磐石般的身躯也摇晃起来,以至于孩子们忘记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对生命流逝的巨大悲伤。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枯枝终于从她沾满鲜血的手中滑落,无声地掉在尘土里,落在少年掉落的长剑旁边,也落在孩子们散落的野花旁。
阿梅不再咳嗽,只是望着远山,像一尊被风蚀了千年的石像。那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声,在山中微弱又固执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