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琴满腹疑虑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句话时,从前厅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有人尖叫起来。慌乱的踩踏着木质地板的声音混合着急促的敲门声,真琴同永海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动作。
“……不去看看吗?”
真琴朝前厅偏了偏头,示意对方注意。
她有些担忧不知身在何处的七海。对方和她不同,总是敏感而脆弱,而如果受到了额外的刺激——
女生不禁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头痛的神色来。
前厅的骚乱并未停息,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倾向。真琴再次看向永海一生,作为旅店的老板,这时刻他理应立刻赶到——但事实是,金发青年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本书放置妥当,半点也没有前去查看的意思。
“猫宫小姐很在意吗。”
他甚至有闲心这样宽慰,“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习惯什么?
真琴没有问下去。她最后看了一眼对方面上纯善的笑容,然后不再说什么,将永海撇在身后,扭头走出休息室,走进了前厅。
前厅中的气氛比起休息室中还要更加诡异。
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不仅仅是停下,甚至旅馆的大门正大敞着,向外可以看到空中一轮明亮的残月,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安静。
乌云散尽。雨停了。
导游小姐正对着大门,微微张开双臂,做出了一种保护的姿态。她身子有一丝细小的颤抖,真琴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时也看到被对方护在身后的月见七海,对方低着头,整个人偎在法拉的身后,女孩忽然微微抬起脸,隐在刘海下的双眸看不清晰。
有那么刹那功夫,真琴感到七海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那快得像是她的错觉。她的好友只是微微抬起脸,将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在站在她身前的导游小姐身上。
“……”
真琴略感头痛,不禁露出一个苦笑来。
她在心底默默叹气,念一句,糟糕了。
……不过,这到底也不是她需要插手的事情。
状若无事的将视线从好友身上移开,听着众人的讨论,女高中生终于对刚才发生的事件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她听到说突然响起敲门声,又听说在众人恐惧不安时,年龄最小的佐久间真名却毫无犹豫的开了门,她对此既不感到害怕,也没有慌张,只是天真的眨着眼睛,声音清脆的询问面色各异的众人:
“为什么不开门呢?有人敲门呀,把他们拒之门外不太好吧?”
她的纯真让真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仔细去看女孩稚嫩的面庞,在其上只看到了纯粹的童真,以及在她眼中越发清晰的不祥色彩。
法拉没有说话。
她只是抿着唇看向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关上了大门,同时也收回了视线。
“今天,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红发的小姐神色晦暗,似有深意这样说。她抬头环视众人,想了一想,又补充道:
“如果有人害怕,想来我这边也可以。我这里还空着一张床……”
真琴立刻扭头看向一边的月见七海。而比她的动作还要更快,一向做事犹豫,瞻前顾后的女孩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飞快的举起了手——她甚至向前跨了两步,紧紧攥住了导游小姐的衣袖。
……好吧,一个失去了室友的我。
真琴默默想着,对着眼前的这一幕露出了笑容。
——————
肝痛。
已腐烂的尸体在朝她微笑。
笑容扭曲、滑腻,带着灰尘与腥臭味,从那张面上零散的腐肉一点点剥落,蛆虫在眼眶中蠕动,沾着两片干瘪皮肤渣滓的牙床异常洁白。
那东西在朝她微笑。
无声的、静谧的。那腐坏的碎肉搅成一团,缓缓流出浓稠黏腻的黑红色,那浆水漫过她的脚背,有如活物般向上攀扯。
腐•烂•的•女•人朝她微笑。
仿佛还仍旧芬芳似的,几近妩媚的朝她伸出手来,那手掌白皙纤弱,腕骨微微凸起,是最为完美的弧度。女人朝她伸出手,左手完美无瑕,面上令人愉快的烂肉迷人的抖动,她又抬起右手,五指因长久未活动而微微痉挛,她将手掌轻轻置在活人的面颊上,指节崩断了一小根,令人叹惋,但是不要紧,总会好的——
她呵出甜蜜的血腥气,如一滩黑泥,从指尖开始融化在人的身上。
黑泥发出最后的鼓噪。那声音比海水里的气泡还要更小,更加细微。
它说——
‘下一个就是你——’
*
真琴猛然惊醒。
她醒时,窗外一片漆黑,又急促的雨点合着呜呜作响的风拍打在似乎并不特别牢靠的窗户上。梦中的内容模糊不清,她看着窗外,却忽然没头没脑的想起晚上在她正准备出门时,导游法拉难得的再三规劝来。
“今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导游小姐依旧谈不上热情。两天时间过去,也不过是比最初要稍稍多了两分随意,却到底还是冷淡的,语气和眼神都只是淡淡。
她说完这样一句,沉默着注视了真琴一会,对着女生面上的蠢蠢欲动皱起了眉。
“你要出门吗?”
她再次问道。这一次语气中少见的添上了几分些微的情绪,似乎感到不快,又像是有一些气愤……红发的女人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对她说:
“我觉得今天最•好•不•要•出•门。”
究竟是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呢。真琴不得而知。
但她在看了看阴沉的天气,又看了看法拉小姐同样笼罩着一层薄薄阴云的面容后,还是改变了计划,放弃了夜间的探索。
现下,注视着窗外带着不祥气息的风雨,真琴忍不住想,或许自己的确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揉了揉睡得发麻的面颊,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
休息室中空无一人。女生听到前厅处传来一些快乐的喧闹声,似乎离她很远,感觉很不真切。她舒展关节伸了个懒腰,转了个身,这才注意到在她身后书架旁,永海一生正挑挑拣拣,独自一人整理着什么。
稍稍想了一想,真琴还是走上前去。
“晚上好,永海老板。”
她学着之前对方的动作,伸手拍了拍永海的肩膀。
金发青年肩头一跳,似乎对这个突然的招呼毫无预料。旅店老板瞪着眼睛回过头来,待看清女生的面貌,才小小的松下一口气。
“原来是你醒了呀,猫宫小姐……”
他放松的卸下肩上的力气,重新将手上抓着的书本往书架上摆放,“猫宫小姐是这两天累了吗?还是回房间好好休息吧,在休息室睡着可不好……”
具体是怎样不好,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真琴敲了敲尚且有些糊涂的脑袋,小幅度的摆了摆头,觉得仍旧有些昏沉。她没有回答永海的话,而是再度看向窗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笑起来。
“永海老板不用担心。倒是老板,整天在旅店内不感到沉闷吗?如何,有机会的话,要不要下次一起出门调查呢?”
这句大半是玩笑意味的征询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金发的旅馆老板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模糊,他忽然也笑起来,嘴角带上了一丝古怪的弧度。
“也好。”
他笑着答道,“的确闷久了。今晚我就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
这人昨晚到底安的什么心。
发烧中,神志不清,有适当添加和胡诌,请不要认真阅读(
真琴将手上的那份报纸摊平开来,拂过上面泛黄的痕迹,视线落在某一板块的题头上。
那是一张看上去已很有些年份的报道。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管,边角早已残破,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真琴将之展平,逐字逐句的阅读上面仅有的只言片语。
她读得十分认真。似乎短短的一篇旧新闻,竟引发了她巨大的阅读兴趣。其中出现的某位女性的名字,更是被反复品读,细细回味。
女生的这副摸样引起了走进餐厅的另一人的注意。
“猫宫小姐?”
有人在一边试探着唤了一声。
真琴姿势未变。她像是半点也不惊讶似的,只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条斯理的收好手中的报纸残片,一切妥当后,才转过身,看向站在一边的人。
永海一生略显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被对方折起的那份报道,踌躇了片刻,这才开口:
“猫宫小姐刚才在看的是……?”
这显然是他现在最为关注的问题。
黑发女生面带笑容,她预料到对方会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毕竟在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聊起过相关的某个人物……
她看了一眼报纸残片,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这天的早些时候,永海在闲聊中,曾同她提及凝津山此地相关的一些事情。说是如此,其实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到一位女性,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仍难以忘怀。
真琴心思微动,在下午调查之前,独自又顺着早上走过的路径,回到上午最后调查的那家叫做花水木的温泉旅店,取走了仍旧放置在鞋柜中的这页残片。
上面记载的是有关于花水木的老板娘森下舞坠崖身亡的简讯。
“这个吗。”
她故作不知,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啊,说起这个,的确是之前永海老板提过的那位森下小姐吧?当时老板说她最后下落不明,不过照此来看,这位森下小姐似乎是已经不幸去世了……”表达遗憾沉默片刻,真琴神色不变,继续道,“老板很在意这位森下小姐吗?”
对于这个带着几分深意的问题,金发青年却只是摸摸鼻子,坦然的承认下来。
“这也很正常吧。”他看似并不在意的答道,“毕竟传言说她是这家旅店的第一任老板娘啊。”
“……这可真是……”
这样的答案是真琴没有料想过的。她甚至因为吃惊,而微微瞪大了眼睛,嘴角的弧度略略消退了一些。
沉默半晌,她才缓过神来,轻声发出奇妙的感慨。
“呀……怪不得老板会知道森下小姐的事情……”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在感慨些什么。
不再故作玄虚,女生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破旧纸张交到永海手里。
“请看一看吧。这是我们外出调查时找到的报道……”
但她依旧隐瞒了花水木温泉旅馆的存在,以及导游法拉小姐曾说过的某些事情。
旅店老板似乎对这些藏头露尾毫无差距,他视线扫过旧报纸上的字句,然后突然定住,露出了一个有些许困惑的神情来。
“哎……?这个时间点?”
永海一生拧着眉头,略有疑惑的看向真琴。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我说听说过的关于她的事情,似乎都是在这个时间之后诶……是别人记错了吗?”
————
你问我信老板还是信导游,我选择相信科学。(滚蛋
第二天的调查,在一种叫人心神不宁的氛围中展开。
幸好导游法拉小姐毫无异样。她仍旧神色淡淡,不时低头在手机上不停输入着一些什么,待到人员到齐,红发的女人短暂的自手机屏幕上拔出视线,扫视了一圈。
“今天去森雪吧。”
她拿定了主意,抿了抿唇,又自语,“希望它还在原地……”
这愿望听在众人耳中并不显得古怪。实在是因为前一天他们经历了太多怪事,例如记忆中的旅店一夜之间变得破旧荒废,又例如本该是平地的地方出现陌生的建筑……如此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得太多,反倒让人不再吃惊,变得坦然起来。
而之所以今天的气氛格外低迷,真琴暗自猜测多半和昨天夜里大家各自的际遇有关……她不禁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在老旧旅馆的阁楼上见到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
她并没有能够分心太久。
在步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的导游小姐猛然停下了步子。
红发的导游小姐神情微妙的看向不远处隐隐出现的温泉旅馆的庭院,略略皱起眉头。
在出发前许下的愿望没有实现。
那家旅店并不是他们原本要找的森雪。
真琴缀在队伍的末尾,一路上很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思考一些旁的事情。同他们所住的旅店有关,同凝津山隐约被触及的风俗有关。
她回忆起出到此地时的事情。
明明只是两天之前,却总感觉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
那个时候在神社门口遇见的巫女小姐,对方是怎么说的?
这两天山上非常安静……神社里供奉的并不是太正统的神明……除了法拉外别人都不会和她说话……有些什么似乎从原本的地方消失了……
她的思绪猛然被打断。
有人从背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是齐川。
一头惹眼的紫色短发,在齐耳处别着大大的绒球发卡,左眼下还有着不知是涂上去还是纹身的爱心图案让女生的容貌越发显眼。
这个性格跳脱的大学院学生是少有的几个神色并不阴暗的成员之一。她拍拍真琴的肩膀,十分友好的朝她笑了笑。
“今晚要把团里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办个女生派对什么的吗?”
齐川压低声音提议。她们已经离开了先前调查的旅馆,一无所获,跟在导游法拉身后走进了后方的一片小树林中。
“这两天的气氛太沉闷了。”女大学生解释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在这种古怪的地方,才更要保持好心态,况且……”
她露出两分担忧的神色,看向人群之中。
真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佐久间真名的一头红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佐久间真名是半途中搭上他们的旅游巴士的孩子。似乎对山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迫的搜索下山的方法。十多岁大的孩子有一股属于这个年龄特有的残忍的天真,对于遇到的一切都显得兴致盎然。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视线,扭头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对于那孩子来说,也是放松一下会比较好吧……”
齐川低声喃喃,一贯有活力的面容也稍稍柔和,透出一种女性独有的温柔。
真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过一圈,面上神色不变,无言的将目光移向了树林深处。
那里隐隐透出了另一个日式温泉旅店的轮廓。
————
无话可说,毫无质量,脑死亡,继续刷。
从某种方面来说,真琴是很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
她理解无慈悲的风与雨,理解脚下的土地与照射其上的阳光,女孩对世间万物都抱持着可贵的认同,人类若要做到这一步,就意味着此人既会有宽阔的胸襟,同时也将拥有同等程度的冷漠。世事都是如此,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毫无疑问,她是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不论是毫无变化的日常亦或是充斥怪奇的如今——她没有任何变化。真琴这样为自己做出了小小的辩护。她从未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只不过——
已经有很久未遇到过这样的趣事了。
……
在一餐之后,两个高中女生并肩回到二楼的房间内,真琴在床上小睡了片刻,然后便好像恢复了精神,又神采奕奕起来。
月见七海多少有些许羡慕的看向她。
不论是在这种环境下依然能够安睡的定力,还是这种迅速回复的精力,都是月见自己所缺少的,看着同自己截然相反的这个人,女孩的心情实在不得而知。
真琴并不介意七海的注视,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视线。
她重新梳理自己的长发,像是打气似的拍了拍面颊,然后又低下头去收拾自己的随身小包,一副将要出门的模样。最后检点好物品,她抬起头,看向了隔壁的七海。
“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不喜欢的话,不用陪我去也可以的……”
她很有几分担忧的这样询问。
本来就是自己自作主张的夜间调查,能得到导游法拉小姐的许可已经是意外之喜,却没想到一听说法拉小姐的名字,一贯胆小怯懦,最怕夜晚与此类灵异事件的月见竟一反常态,急迫的表示她也要跟随。
真琴想了想,很难确定自己的担忧到底是针对即将进行的调查,还是对于七海对导游小姐虽不明显,但总叫她觉得有些异常的依赖。
不过,不论如何,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如果你坚持的话……”
马尾辫的女生对同桌好友这样说,“离定下的集合时间还有一会,你可以准备一下,当然,用这段时间再仔细考虑一下也可以。我还是比较希望七海你能留在比较安全的地方……”
她话说到一半,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唇一抿,神色透出两分古怪来。
“……虽说……也未必……”
那句自唇缝中溢出的低语太过轻太过虚邈,月见七海并未听清,或许连真琴本人都并不确定自己无意识的低语的真意。
“总之,如果你要一起来,我会在旅店门口等你。”
她走至门边,最后留下这句话,得到七海的点头之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
在转下楼梯时,真琴忍不住想起饭后自己同永海一生的对话。
她是刻意去向对方搭话的。这一点必须得要承认。
这家旅馆在他们入住以来,除了老板永海外,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员工,或是相关的人员。就像是突然堵住了来路的山石一般,这片区域中,除了这个团的成员、以及导游法拉小姐和店主人永海外的活物,都以某种异常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
为什么单单他们未受影响呢?这未免也太过古怪了。
而看似和善甚至软弱,却又偶尔露出古怪神色,有着异样举动的店主人,在真琴的心中,已不再是对自己毫无影响的人物,心情从毫不关注逐渐转变为一种带着雀跃的好奇。
“永海老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猫宫小姐想问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稍微有点在意,老板如果知道了是谁进了酒窖,会怎么处理对方呢?”
这是不久之前,晚餐之后,发生在前厅的对话。
永海面上带着笑,微微弯起眼角。
那是一个让真琴感到一线若有若无的寒意的弧度。
“违反禁忌的话,就要小小的惩罚一下啦。”
对方竖起食指压在唇上,笑容越发扩大开来,“小~小~的哟。”
在她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旅店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做出了一副恍然的模样。
“对了,猫宫小姐。听说你晚上要出去调查。”
永海朝女生笑了笑,言语透出几分微妙的含糊,“夜间虽然危险,但也可能会有意料外的收获哦……”
“猫宫小姐你不这样认为吗?”
……
真琴脚下一空,猛然间回过神来。
她踩空了一节楼梯,险些摔倒下去——好在及时抓住了楼梯的扶手,总算避免了事故的发生,但正巧与她擦肩而过的一人却因为她的动作而倒退了几步,此刻正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她。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平衡,真琴面带歉意的看向对方。
那是叫做团中一个叫做柚木良幸的少年。五官生得清秀,但却总是苍白,留了一头会叫人误会成女孩子的长发,随意的束起搭在肩头……对方似乎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在看了他片刻之后,便自顾自的从口袋中掏出药盒来,像是吃糖豆一般将不知名的药丸倒进口中。
“实在抱歉。柚木君,我撞到你了吧?”
真琴满是歉意的露出苦笑,做出关切的模样来,“不要紧吗?”
那瘦弱苍白的少年淡淡看她一眼,并不多言,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的年纪具体有多大,团里的大家谁也说不清。只是看外表,猜他十七八岁的也有,说才十二三岁的也有。真琴对这些说法不置可否,她心里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不过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会给众人这样的印象,还是因为少年委实太过瘦弱了。在众人中,他像是幽灵般透明且安静,偶尔目光中流露出对一些物什的新奇,那是柚木良幸此人为数不多的烟火气。
大多数时候,他的确就如同团队中的幽灵一般。
此刻也是。
少年兀自点头之后,就不再理会真琴,继续踩着阶梯向上,但在她也移开视线,继续向下时,却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且淡的声音,像是如梦初醒,又带着古怪的深意。
真琴扭过头。
柚木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他方才问她:
“——你把‘那个’给他了吗?”
——————
已经可以预见日后被真相打脸……不管,我就是要插FLAG(ntm
‘那个’就是那个啊。就是那个(比划
晚间旅馆提供餐点时,待到众人在餐桌前各自坐定,旅馆老板永海突然提出了一个带有几分古怪意味的问题。
“有个问题……”
金发青年举起一只手,声音并不很大,“大家昨晚有人进过地下室吗?”
餐厅中一时间安静得诡异。
有人略显干涩的声音响起,说出了大家都想要说的话:
“没……没有啊,怎么了吗?”
“有什么人去过的痕迹哦……东西没在原位什么的,对我来说太明显了。”
永海的口吻就像是稍微有些得意,在炫耀些什么似的。看起来完全是一派对自己的旅店了如指掌的做派。
“是少了什么吗?”
有人这样问。
这是相当自然的问题。旅店老板如此煞有介事,似乎出事不小,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失窃。而若果真是如此,那么情况只有两种:
或者是那窃贼就在在场的诸位当中。或者……这片突然变得诡异的山区地带,除了他们一行之外,还有其他的活人在避开他们进行活动。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事情。
而更多的人则立刻又接着想到了另一件事……就在昨天……他们到达之后……一进门跌落下来的响子小姐的头颅,以及酒窖中被泡在酒水里的身体零件……
由此而来的种种恐怖的联想并未从旅馆老板的口中吐出。青年只是摇了摇头,看起来他本人多少也有一些疑惑。
“就只是酒缸有小小的移动过……”
他对众人解释,“地上还有几滴液体,大致是酒用香精……”
这个解释让旅行团的众人越加疑惑。酒用香精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洒落在外?是谁在恶作剧吗?或是有人因为在意之前的事件,而独自返回酒窖调查?
但是如果只是调查而已的话,在被问到时,为何没有人承认下来,这也并算不上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呀?
真琴放下手中的碗筷。
她在众人视线之外低声轻笑,轻声自语:“嗤……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
除了身边的月见七海,没有人听见她的低语。
那胆小阴郁的女孩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更深的埋下头去,过长的刘海在面上打下浓重的阴影。真琴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我不好,别害怕,我开玩笑的。”
她小声道歉。
七海没有回答。
倒是隔着餐桌的永海似乎稍稍朝这边投来视线,不过在真琴偏过头时,他已正过了脸,或许刚刚只不过是真琴的错觉也不一定。
真琴也像他之前那样举起一只手。
“永海老板说被移动了的酒缸,是响子小姐留下的东西吗?”
对方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那里的酒都是响子小姐带来的,我之前没有在那里放置过酒类哦……”
“总之。”
他稍稍提高了嗓音,将已开始交头接耳的游客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总之。”金发的旅店老板重复了一遍,“我这次的目的就是想找出是谁去的,因为除开放区域外,酒店的其他地点都是禁止进入的。”
他视线缓慢的扫过面前的众人,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大家找到这个人,请务必将其交给我哦。”
___
肝不足只能短小万分抱歉OTZ
集中精力刷一刷XX老板,错过的剧情和互动待日后……
真琴转动着指尖的那只录音笔。
她像是毫无意识的在把玩,笔杆在几根漂亮的手指间快速转动,带起了小小的风压,甚至发出令人惊奇的破风声,若有人在旁观看,大约也会对这项属于学生的小小特技而惊叹一声吧。
“……”
女生忽然挑了挑眉,手中忽地停下了动作。
她扭头看向后方的房门处。
永海一生挂着歉意的笑,将自己要藏不藏的半边身子从门框后揪了出来。
“抱歉,似乎打扰到猫宫小姐了……”
他低头道歉,高中女生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大可不必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您来得正好。”
真琴语调轻快,极快的又将手中的录音笔转过一圈,按下了播放按钮,“正巧有些东西也想让永海老板也听一听。”
自她在指尖不紧不慢的转动着的录音笔中,白日里已听过一次的某种音律再次响起。
先是辨不出男女的急促喘息,夹杂着一阵属于当时在场的躁动,随即是电话被挂断的碰撞声,录音并未停止,一些微微失了真的对话像是从远处传来——然后——随即——依然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在持续一段时间后,传来了话筒被拎起的咔嚓声。
某种老式的旋律伴随着杂音缓缓流出,似远似近的女声反复唱着古怪的旋律,一时间给人的印象似乎很深刻,但反复清唱间,那一丝印象又好似从脑中无声滑走,连一丝印记也未留下,便消失无踪了。
真琴按下了停止键。
回放结束了。
她偏头看向永海,却有些意外的发觉对方面色茫然,看上去竟•像•是•真•的•一•样。
不由得愣了片刻,黑发女生这才眯起双眼,隐晦的审视着面前的青年。
她顿了顿,然后状似漫不经心的将录音笔收了起来,做完这些,才扬起笑容对对方说道:
“如何?这是白天调查时录下的东西……有让永海老板感到熟悉的部分吗?”
对方自然迷惑的摇摇头,脸上仍带着那种真实的茫然,甚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从来没有听过的样子啊……”
金发青年又眨了眨眼睛,“猫宫小姐很在意这个吗?”
真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紧盯着对方算不上如何出众的面孔,试图在上面找出任何一点不寻常的蛛丝马迹——她或许成功了,或许没有,并没有很久,那道过于直白的视线就被主人收了回来。
旅馆老板面色不变,真琴也勾起唇角,露出同往常无二的笑容来。
就像方才什么也未发生似的,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随身的小包中一阵摸索,最后取出了用硬皮纸抱起的一件物什,态度随意的将之递给了对方。
永海不明所以的接过,一时犹豫着该不该打开。他看看手中的东西,又看看面前的女孩,露出些许探寻神色。
“猫宫小姐?”
“请您收下吧,老板。”
女孩笑眯眯的,说着像是赠送土产一样轻巧的话,“今天白天捡到了一件或许有点意思的东西,我觉得或许送给老板会更合适一些。”
她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永海一生也就只能略显不自在的摸摸脑袋,磕磕巴巴的道着谢收下,“啊……谢、谢谢……”
真琴再度挥了挥手,擦着对方的肩膀走过,步伐轻快的离开了休息室。
___
这个老板说他自己是个纯良少年,难道我会信吗?(……
永远补不完的剧情,今晚又是好大一个死,感受到了掉落的san值。
至于送给老板的是什么东西……哎呀这不是很好猜吗……
那酒好喝吗?……真琴说不上来。
她极少饮用酒精饮品,因此分辨不出其中优劣。只是口中辛辣,实在谈不上美味……兼之想到其来源,心情不免更加微妙了。
不过,却也谈不上后悔。
来到凝津山后,真琴觉察到在自己身体中逐渐苏醒的某些特质。
女生把玩着手中的登山杖,在得知要出门探索后,她就一直随身带着金属制的登山杖——虽说事实上一次都没有用到过。
他们正身处凝津山的游客中心,这里似乎荒废已久,室内显得空旷而杂乱。这非常古怪,凝津山区虽比不上国内著名的一些旅游景点,但近几年旅游业也算蒸蒸日上,然而此处却没有丝毫繁盛的气息,各种残破杂物倒了一地,原本放置旅游宣传手册的架子上空无一物,导游法拉揭开了剩下的几扇窗帘,洒进的阳光稍稍冲淡了诡秘不祥的气息,但弥漫在室内的异臭却并未散去。
在真琴的身侧,木柜上放置着一架老式的电话机。这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很少见到的款式,真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试着将听筒拎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自然的。
这台电话的电话线不知被谁切断了,方才众人已经围着其研究了半晌,对于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精通各类机械修理的导游小姐也不免无奈。
如果是故障,那尚且还有修理的余地,但被切断的电话线,她却是没有这个本事将之接回去的。
真琴摆弄了两下听筒,兴致缺缺,又将之挂了回去。
“还要调查什么吗。”
导游法拉小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神色冷淡,问过一句,还不忘抽空低头刷了一下手机,头上戴着的大大的蝴蝶结跟着她的动作抖了抖。
真琴不知怎么,有点被对方的表现逗乐了。
她扫视了一圈室内,目光定格在最初被拉起的窗帘上,张了张口:
“那边的窗帘——”
她的话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游客中心内一时间一片沉默,只有那台被切断了线的电话机仍固执的一遍遍高鸣震动。
正在各处搜索的小队成员俱都注视着那本不应该响起的电话,在沉默之后,离得最近的山吹泽矢冷静的做出了决断。
“接吧。”
她沉下声道。
法拉小姐将征询的视线投向其他人。在场的众人——或许有些略有迟疑——都点了点头。
真琴对此毫无意见。但她还是不由得多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这个漂亮的女生两眼。
这是一个具有娇俏气质却又显得凛然的女孩。面容足可以称得上是美丽,声音不似一般女生那样绵软,而是有某种特别的低沉。对方抚了抚微卷的浅色长发,用来束发、同眼眸同色的缎带随之摇动。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山吹微微侧目,面上一愣,随即有礼却并不热情的朝她点了点头。
在真琴向对方会以笑容的同时,导游小姐已经将听筒提了起来。
从听筒内传出了掺杂着杂音的急促喘息声。
众人面面相觑。
真琴动作迅速的自随身的小包中翻出一支录音笔,毫不迟疑的打开了开关,将之凑近了听筒。
一边的山吹几乎是在同时采取了同她差不多的动作。对方将手机凑近电话,显示录音的红点不停闪烁。
这个古怪的声音到底是谁呢?在一片杂音之中,就连声音主人的性别都难以分辨,一行人不甘的屏气倾听,但这通古怪的电话很快便从对面被挂断。
拥有一头可爱红色齐耳短发的导游小姐面色看上去有些纠结。
“这个电话应该是不能使用的……”
她似乎是无意识的咬起了唇,独自喃喃,“没有连接电话线……”
团里的女性之一浅见樱很是有些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冷静,有些犹豫着开口问道:“不知道这是运动的呼吸声还是……?”
她求助的看向众人。
这个问题似乎打断了法拉独自一人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神情重新变得冷漠,生硬的答道:“不知道。”
得到这样回答的人也只能无奈苦笑,带着些许尴尬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而不知有几人同真琴一样注意到了导游小姐在停顿片刻之后,轻声说出的第二句话。
她注视着手边的老式电话,视线一时柔和,一时又冷漠尖锐。
红发的女人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道:
“不知道。……我对人类不熟。”
话音刚落,那台断了线的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
擅自互动打扰啦!!
基本按照聊天记录来写,如果有什么不妥,请直接指出我来修改!
我对法拉的那句话很在意,非常在意(。
山吹的部分……因为是女装男子而且变装完美,所以我觉得真琴大概是没看出来他的真实性别的,最多是因为稍微有点微妙的违和感所以多看了两眼……吧。
啊山吹和樱都超可爱……导游小姐也超可爱……(葛优瘫
这一天的晚些时候,真琴独自来到一楼的玄关,找到了旅馆老板。
对方似乎正在整理些什么,注意到她,神色十分友善,状似寻常的抬手打了声招呼:“晚上好猫宫小姐……有什么事吗?”
“……”
抿了抿唇,真琴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她只略微犹豫了一小会,便定下心来,显出几分歉意搔了搔脸颊,向对方说明来意:“今天的事情,真是万分抱歉……不管怎么说,那样做都太过恶劣了……”
她指的是酒水的事情。
不论如何,让对方喝下那样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可以一笑带过的行为。就算说是玩笑,用死者相关的物品来玩笑,也不免有些太过分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真是不知道她自己当时都在想些什么,竟然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不过对于真琴的道歉,永海倒是表现得相当宽容。
旅馆的老板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代中段,一头惹眼的金发,配上醒目的耳环和唇环。做着这样有些出格的打扮,他本人的脾气倒是并不尖锐,反而不乏温和,甚至偶尔看上去有些软弱。
就像是在这时候,面对这样的致歉,永海也只是挠了挠头,略显弱气的笑了笑。
“不用在意,我是无所谓啦。”
他这样说,“喝都喝了,总归也不会怎样……”
金发青年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丝异样,仿佛笑容中忽地多出了一些旁的什么,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又笑起来。
“……悄悄告诉你。”他朝对面的女学生眨了眨眼,“这样的酒,其实比起寻常的还有那么一丝丝好喝哟。”
不妙。
不管怎么想,这样的对话都实在是太不妙了。超出了一般的常态,不是健全的人类在面对同伴惨死时能够说出的话语。
身体中尚且属于常人的那一部分向大脑发出了警报。真琴扬起眉梢,弯起眼角,头脑理解了危险之处,嘴上却带着浑不在意的轻巧,回复道:
“哈哈,真的吗?……干脆我也偷偷尝一尝好了!”
还未等她再多说一句这只是玩笑,金发的老板竟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酒瓶,周到的用同样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筷子在里面沾了沾,笑眯眯的递了过来。
他将筷子一头递到对方面前:
“尝尝?”
有那么一小会,真琴狐疑的看向永海一生,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在蓄意进行报复。
但又仿佛不是。青年面上毫无一丝异样,至少她瞧不出异样……
停顿片刻,女生忽然哼笑一声,面上露出了一个同平常隐约有些许不同的恶意笑容来。
“好呀,我尝尝看。”
她欣然点头,凑过头去,抿住了沾了酒的木筷尖端。
————
写到最后猛然惊觉是我在调戏老板……???
吓哭。
其实事实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后续其实是:
我:卧靠老板你中之人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老板:你尝尝我就告诉你
我:………………好我尝!
老板:难!喝!吧!hhhhhh
……这个XX老板。
最后!!!我要!!!给响子小姐道歉!!!!
这群混蛋拿人家尸体泡的酒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啊!!!
响子小姐对不起!!!!
月见七海是怎么想的,真琴无从得知。
她们虽说有些许亲缘关系,但那血缘也未免太远。真琴虽对这个性格内向胆小的女孩多有照料,但有时却也摸不太清她的想法。
她是真的已经忘记儿时的见闻了吗?是真的单纯无心才挑中了这个前往凝津山的调查团吗?
答案无从得知。真琴也只是在对方前来请求同行时,爽快的满口答应下来——“好啊,反正我也很闲,陪你一起也没什么。”
这不算是谎言。只不过也不那么诚恳。
真琴胸中有一股隐秘的兴奋,她将之藏得很好,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出痕迹。
直到她跟在法拉小姐的身后,看着对方用力踹开旅馆的门,然后——有什么东西——带着她可以分辨出的腥臭——自上方砸了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伸手掩住了嘴。
那是一个很有几分熟悉的物件。在不久之前,还完好的安置在一个女人的脖颈之上,从那些已凉透呆板甚至带血的窟窿里还曾射出生命独有的光辉,那东西砸在地上,声音沉闷,在异样的寂静之中却显得格外响亮。
那是榧野响子的头颅。
就是在这时。
真琴忽然发觉了某些异样。
她仍用单手掩着唇,自出事到现在,一直没有放下。
这的确是某种情绪极为震荡波动时会有的表现,但却并非是源自恐惧。惊讶……惊讶是有的,她感到非常的吃惊,不是因为面前血肉模糊的场面,而是对自己,自己毫无震荡的心灵,自己毫无慈悲的视线,自己无意识的上扬的嘴角——她在笑,不合时宜,她竟因这样突发的悲剧而颇感有趣的笑了起来——
真琴睁大了眼睛,伸手掩住了嘴。
没有人看到她的笑容。
但她自己已察觉到了自己的某些异质。
这是多么叫人叹惋,多么叫人痛心啊!猫宫真琴一直在一条普通的女中学生的道路上走得很稳,她对此感到十分满足,并乐于享受这种普通。
然而现在却不行了。她刚刚透过自己的笑容明悟了自己的某些本质,一时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官中,久久没有言语。
她看到在阴暗的地下酒窖中,一瓶瓶酒液无声的吐息,无声的冒出细小的气泡,散碎的人体泡在其中,竟出奇的焕发出一些美感。
只是那只左手……
真琴远远的打量着法拉小姐将在门后的那只手取下,这是除了头颅外唯一没有被泡进酒水的一部分,但谁也说不出这只手上有什么特别……
“但是……她真的死了吗……?”
真琴听到身边有人自言自语。
是七海。
女孩神色阴暗,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但她掩藏在刘海下的目光却异常冷静,她紧盯着被从酒中捞出的一块块零件。
“……她真的死了吗。”
七海再度重复了一遍。
真琴无言以对。
她在酒窖中逗留片刻,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从众多酒瓶中挑选了一瓶,拎在手上,这才和众人一同回到了旅馆一层。
旅馆老板永海一生此时刚巧回来。
他离开的时机实在不好。他们下午跟着导游小姐出门,只有身体不适的响子和老板二人单独留在了旅馆中,而现在,响子离奇死亡,另一人从现场消失无踪,又在这时才姗姗来迟……不管怎么想都太过可疑了。
“我回来啦!大家……好?”
金发青年带着笑容进门,像是被古怪的空气吓了一跳,很是有一些踌躇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卧槽我的门??”
他对着被踹坏的大门瞪大了眼睛。
一行人面面相觑,真琴冷眼看了半晌,突然拎起手中那瓶酒,带上笑容几步上前。
她友好的对永海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老板你上哪儿去了?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正在讨论呢……正好这边有酒,要不要先喝一杯再慢慢说?”
说实话,这只不过是一次无聊的试探。如果这件事同永海一生有关,那他就一定会找借口推掉这杯酒,而如果和他无关……真琴甚至没有考虑这样的情况。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做出进一步的动作之前,金发的老板就笑容满面,看似毫无心计的朝她道了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真琴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空杯,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哽了片刻,索性再度替他满上一杯。
“好好好,再来一杯。……反正酒窖里还有的是!”
反正喝都喝了,一杯和两杯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人肉泡酒好喝吗老板?
————
似乎又被某个XX驴了。好生气哦。
猫宫真琴将手中的小说合了起来。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辫,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和月见七海的,然后才拍了拍邻座的七海的肩膀,示意刚刚从假眠中回过神来的女孩看向窗外。
“我们到了。”
她简短的补充。
说是到了目的地,但其实风景同一路上看到的也并没有什么多大不同。
导游法拉小姐在山路上狂飙了数个小时,成功的将原本兴致勃勃的一行人变为了一车灵魂出窍的罐头咸鱼,随着山道弯曲巴士漂移而被甩来甩去,像是被塞进了洗衣机不停搅动。
真琴早在半路上就已经放弃了阅读。她将书扣在膝盖上,余光瞄见一边的一个女性团员正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不停输入着什么——然后车子猛然转弯提速,那台笔电直接飞了出去——这之后真琴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是很踏实的小睡了过去。
“猫宫小姐也喜欢读这一类小说吗?”
巴士缓缓停稳,各自从假眠中醒来的旅客之间开始互相搭话。先前摆弄电脑的女性看了看真琴手上的小说,看起来颇感兴趣的开了口。
女高中生多少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亚裔女人。对方留着整齐精神的短发,面容清秀,带一副红色的半框眼镜,是那种典型的活跃在大会社里的OL女性形象……这样的人会参加这种灵异怪谈事件的调查团,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小说,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是呀。志怪或是推理,这一类的,我都很感兴趣……李小姐也喜欢吗?”
答案毫无疑问。真琴甚至看到对方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亮。清秀的脸蛋更加好看起来。
车是停在旅馆不远处的专门停车场的。一行人下了车,没走几步,就到了今次定下的温泉的正门,导游法拉小姐率先拉开显得有些年头的门,面上带着两分不耐向里探了探。
“XX老板快出来。”
她咋了下舌,朝里喊了一声,然后不耐烦的又低头刷了一下手机。
隔了几分钟,才有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得木板“咚咚”作响。
一头金发的青年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哎呀。”
他挑着眉眼笑,摸了摸头,“是客人吗。欢迎大家入住,我是这里的老板哟。”
这神态惹得法拉小姐再度“啧”地咋舌。
‘为什么要特地跑到凝津山这种鬼地方来。如果是温泉的话,不论哪里都能找到比这种地方更好的温泉啊。’
真琴用眼角留意着导游小姐的神情,想起她先前在车上曾说过的话来。
虽然明显带着个人情绪,但她说的这话,却并没有错。
凝津山这个地方,老实说,真琴并不是很经常听人提起。
不过倒也不算是完全陌生。作为一个有几分名气的灵异地点,就算对此毫无兴趣,真琴也多少从学校的同学们口中零零散散的听说过一些关于此地的传言。
十三年前如何如何,十年前又如何如何。传言这种东西总是如此,很难说有几分可信,但却也不能全盘否认,似乎总有那么一两分事实,夹杂在这些荒谬的故事里。
真琴对某些事情心中有数。
在她还很小时,曾和作为远亲的月见七海一同被各自的父母领着,去到另一个城市的某个医院,看望一个‘亲戚家的姐姐’。
虽然是平时基本没有走动的单薄血缘,但似乎是遭遇了什么重大的事件,那家人家无法独立解决,以至于劳动了这些平日里并不联系的亲朋好友,这才在有了好消息之后再次联络他们,说是要兑现当时说的“必有重谢”。
她隐约从父母的口中听说,那家‘亲戚家的姐姐’是遭遇了‘神隐’。
那天到了医院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躺在病床上的远坂家的姐姐面色十分苍白,而她面容相似的姐妹站在床边,两人似乎产生了些许争执。
真琴拉着七海的手,两人躲在门边,只听到两姐妹断断续续传出的谈话声。
“……………。………不行……不要再………………”
“……但…………他们死了………!……………”
“……。………………纱萝小姐…………没事……”
“…………凝津山……!!不管……危险……!!”
……
……
数年后的某一天,猫宫真琴应月见七海的请求陪她一同报名参加了网路上募集的某个凝津山调查团,当她走下旅游巴士,脚踩在这片看似并不如何特别的土地上,她骤然间有了些许奇怪的直觉,竟为了她终于来到此地而欢欣鼓舞。
看着陆续从自己身侧走过的团队成员,以及站在前方说着欢迎的旅店老板,真琴深吸了一口气,也挂起笑容,提起背包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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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期依然是厚颜无耻的短小章,以后大概也会保持这种1500上下的字数来记录剧情……顺带刷好感(
导游小姐的角色还未建立,之后补上!
响应打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