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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
布莱恩坐在床头,望向手边那团刚刚被揉皱了的信。他把它展开,铺平,重新阅读,期待着这只是一个玩笑,但那上面的内容没有改变。
也不可能改变。
父亲收到了保存完好的样品,大力地夸奖了儿子在魔药学方面的天分,却又委婉地指出他的疏忽——这东西太简单了。
太简单了。简单到只要在变形学上得到一个E,你就能用你的魔杖把水面变成星空。他怎么就没想过这一点?或者说,是他太沉迷于探索配方的快乐,刻意地忽略这样的可能性?
太失败了。他烦躁地把信纸又揉成一团。他知道自己难以成功,却从未想过是以这种愚蠢的方式失败,这太让人愤怒了。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充满着无趣的浪漫的念头,并且一意孤行地把它付诸实施?又是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想到这一点,并且给予他提示?
大概所有人都已经看穿他了吧,都在卯足了力气看他的笑话吧,他早该知道没有人是真心对待他的,无论是谁……
他发狠地把纸团扔向自己的床头柜,那东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是他的复制镜。
行啊。布莱恩简直要放声大笑,他跳下床,把镜子扔进垃圾桶。不用费力念什么恢复如初,他修不好这东西,没人能修好一颗破碎的心。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那枚曲别针消失不见了。
这样也好。他钻进被子里,听着窗外激烈的雨声,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他带着泪痕陷入梦境,看着七岁的自己与家人坐在湖边,父亲正在低声唱一首歌,母亲微笑着,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湖水倒映出一片星光,引得男孩着迷地向湖水边走去。
“布莱恩,回来!”
母亲大声叫喊,于是男孩不情愿地回到母亲身边,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
“如果你掉进湖里就糟糕了,明白了吗?”
“可我想去那里。”
布莱恩看着这一切,感觉身体的某部分开始呻吟。
不,别再继续了,别让我再看这段回忆,停下,求你——
男孩撅起嘴巴,有点委屈地说:“我看到星星掉进湖里去了,如果我能抓到一颗,就能把星星送给爸爸和妈妈。”
求你,不要再说了,那种胡话,我不想再想起来了——
父母因为男孩天真的话语笑了起来,男孩却有些不知所措。
“星星不会落下来的。”父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如果你不信的话,等你长大一点,我再带你去那里看看到底有没有星星。不过,如果是布莱恩的话,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摘到星星。”
“那我一定要快点长大!”男孩跳起来。
不,别说下去,求你——
布莱恩闭上眼睛,捂紧耳朵,但男孩的声音决不肯轻易放过他。
“如果我真的能摘到星星,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
“够了!”
他大叫,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不住地喘着粗气。
“布莱恩?你怎么了?”同宿舍的莱安担忧地问。宿舍里的灯还亮着,还没有到就寝的时间。
“没事,我没事,”布莱恩摇摇头,他发觉自己已经没力气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没事的。”
他重新盖好被子,把脸蒙在被子里面。
“晚安。”
“晚安。”
他辗转反侧了一阵子才终于睡着,没有梦来打扰他了。次日一早,他依旧神清气爽地上课,对见到的每个人露出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入浴剂究竟代表了什么,他心知肚明,却不想承认,便干脆选择遗忘。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一切全因他的生活里头一次出现了特别的人。
他得当个完美男友。
爱德莱蒂的心思很好懂。女孩笨拙地想藏起的那点小心思,反而有些欲盖弥彰。布莱恩才是隐藏情绪的行家里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居然也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他们一同在图书馆做作业,在黑湖边散步,他为她唱歌,把手搭在她柔软的手上。他在宵禁之前将她送到赫奇帕奇休息室的门口,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算是告别。
他听她说起她的姐姐,听她毫无保留地倾吐对姐姐的喜爱和思念,然后佯装有点吃醋地问她,那么我呢?
他看着爱德莱蒂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红,便赶紧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骗你的”。
他不想提及他的家人,真相和谎言都不适合这种场合,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好在课业方面的话题多到无法计数,让他得以保留自己的秘密。
他知道爱德莱蒂喜欢马卡龙,便决定亲自动手做给她。他找到了霍格沃茨的厨房,家养小精灵们精通厨艺,他们自告奋勇地要来帮他的忙,被他一一回绝,转而向他们讨教制作方法。
制作马卡龙的难度不亚于配置一剂魔药,等他终于做出表面没有一点坑疤,酥脆又柔软的马卡龙,失败品已经能堆成小山,试吃的家养小精灵们苦不堪言,他自己也觉得快要被甜到失去味觉,倍加珍惜学校的饭菜。
但没关系,这一切都值得,只要爱德莱蒂心满意足,他也能从中获得快乐……
……吗?
别去想了,你现在是幸福的。他如此对自己说,双手递给爱德莱蒂一盒完美的,甜得发腻的马卡龙,她眼中的喜悦是给他最好的答案。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哦,他在心里重复一遍,努力装作意识不到什么东西在蚕食着自己的内心,名为空虚的感觉愈发扩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从这幻境中醒来呢……
布莱恩不想醒来,他想一直睡下去。
番外:希尔达毫无营养的日常
“舞会一点都不酷。”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我不会跳舞,我也不想参加。”
“忌日晚会也不酷。”
“但是听说会有很多猫。”
“猫……!”
“猫有点酷。”
“有那么点……”
十月三十一日晚,希尔达与卡洛一起被猫包围,感到十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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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早已看穿一切.jpg
爱德莱蒂:我好像谈了个假恋爱
天气逐渐转凉,庭院的落叶渐渐堆积起来。十月拥有一个令人头痛的开端,至少对于布莱恩来说是如此。
“秋后算账”,学生们私下这样给校长的讲话命名。就好像违反校规的苦果他尝得还不够多似的!他步履沉重地走向校长办公室,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说辞。他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连只比他年长两岁的级长都蒙混不过,更别想瞒着怀特女士了。
说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来圆,他现在可是完全明白了。为了维持自己可笑的那点自尊,为了忘记身上沉重的枷锁,他隐瞒了一切,现在却不得不说出事实,不然后果会更加严重。双倍扣除学院分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门近在眼前,他抬手,抚上门上雕刻的繁复花纹。怀特女士就在里面,等待着他卸下一切的伪装。
没什么好怕的,他想。
他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
最终公布的处罚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怀特女士显然早就掌握了他的情况,说出实情是正确的选择。也许他不对霍克小姐撒谎会比较好,但如今也没有让他后悔的余地。但总而言之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他选择不去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卸下伪装是不可能的。
布莱恩开始潜心研究星空入浴剂的配方。沿着先前的思路走只遇到瓶颈,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选择降低效果。总不能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是吧?你只是要给水变色,他心里嘟囔着,你只是要给水变色,一遍又一遍,仿佛是什么心理暗示。但不得不说,这真的挺有用的。
这天布莱恩难得心情不错。研究取得重大突破,水面上已经能短暂地出现星空的影像了,只要对配方再加以调整,就能正式投入贩售。他给自己放了个假,允许自己做点除了学习魔咒和商品开发之外的事情。打定主意之后,他反而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做。
他并非什么巫师棋爱好者,高布石也没那么有趣,大概他只能看书来打发时间了。在图书馆遇到爱德莱蒂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如说,他也算是有备而来。他知道自己现在逃也逃不开,不如好好面对。不可否认,他渴望着自己的生命中出现点新的东西,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什么东西。爱德莱蒂会是他想要的吗?他不知道,所以他没有拒绝。
他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他明明早就知道她的心意,明明可以拒绝,明明也可以接受,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既不停下,也不逃离,只等女孩跑到他面前。这算什么呢。
他沉思的时候,爱德莱蒂把羊皮纸推到他面前,等待他对草药学的报告做出评价。布莱恩粗略地看了一遍,指出爱德莱蒂的缺陷。
“关于这种药物,还有一本书里的资料可以参考,课本上的其实并不够详细。”布莱恩找到那本书,翻到指定的页数,爱德莱蒂仔细看过后,重新开始埋头奋笔疾书。
布莱恩的功课早就完成了。他今天只想好好休息,不看什么魔药的性质理论,也不去硬着头皮背诵巫师界枯燥的历史,更不想去回顾自己暑假时学习的基础物理和方程式,辅导爱德莱蒂倒是挺让他放松的,只不过有点无聊。
不久后爱德莱蒂也写完了草药学的报告,只差一份天文学的作业。
“吃过晚饭后,去天文台看看吧。”
没人提出异议,于是他们登上了天文塔楼。今天恰好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秋季的星空一览无遗。高塔上的风吹起他们的长袍,布莱恩变魔术般地拿出另一件长袍,披在爱德莱蒂肩上。可笑的绅士风度,他嘲弄自己。
两人拿出自己的望远镜,开始填写爱德莱蒂手中那张空白的星图。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眼前注视着同一片星空,布莱恩突然有种幻觉,他能够暂时把烦恼和压力都抛诸脑后。
头上的星空闪烁。布莱恩的上衣口袋里装着入浴剂的最新试用装,他现在能把这片星星握在手里了。
“过段时间,我会给你新的试用装,”布莱恩说,“这次是星空款的,不出意外的话,下星期就能完成。”
爱德莱蒂抬头看他:“我很期待。”
“是啊,我想你也该受够了地狱款……”布莱恩苦笑,“希望新的入浴剂你能喜欢。”
“我想我会的。”她轻轻微笑了一下,在星图上写下最后一笔。
“对了,”爱德莱蒂再次抬起头,像是抱有什么期待一样,“今年的舞会,你找到舞伴了吗?”
来了。布莱恩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有所估量。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没有。我其实不怎么想去舞会。”布莱恩摇摇头。他等着看爱德莱蒂的反应。
女孩心有不甘地抿了抿嘴唇:“我也一样,我去年去舞会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人太多,太吵闹,很无聊。”
“今年你还打算去吗?”
“我……”她的目光游移片刻,“如果找到舞伴的话……”
布莱恩微笑。他明知道爱德莱蒂是想邀请他的,但他偏偏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祝你找到合适的舞伴,那样你肯定能在舞会上获得很多乐趣。”
她能为了自己做到什么地步?他真想知道。是的,他对自己说,我知道我的行为令人不齿……我只是个丑陋的舞台剧演员,渴求着谁能来爱摘下面具后的我,可自己怎么敢把自己真正的脸暴露在世人之前呢?
得不到爱的演员不肯摘下面具,不摘下面具的演员却注定得不到真正的爱。
他看着爱德莱蒂失望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不可能追,也决不会追。
入浴剂的改良渐入佳境,布莱恩决定先在级长之间分发一些试用装(当然也没有忘记给爱德莱蒂)。他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拦下了从图书馆中走出的五年级生叶翎星。
想要找拉文克劳的学生,图书馆总是您最佳的选择。他把不知是谁的吐槽放在脑后,专心为这位新任级长介绍自己的最新产品。
“保证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实际上我已经试过了,效果相当好。沐浴在星海中的感觉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恕我冒昧,这款产品的主要成分有什么?”
“这涉及到商业机密了,女士,请恕我不能详细告知,不过如果您对安全性有疑虑的话,我可以现场演示看看。”
叶翎星面对这款产品显得非常谨慎,不过布莱恩有自信能够打消她的疑虑,他向来都是按照最坏的结果做准备的。经过一番演示,他们确认了这款产品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看啊,我毫发无伤的手指”),于是她收下了试用装,并且表示会在使用后给予反馈。
“您真是位模范顾客!”布莱恩发自内心地赞美她,“如果想要与我联络,可以写信给我,也许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布莱恩,布莱恩•菲尔德,四年级生。”
“谢谢,菲尔德先生。”
“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扰您了,我们回头见!”
“等等。”
这次反倒是叶翎星有话要说。布莱恩以为她想要比写信更快捷的联络方式,但她的话语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抱歉,我也有话要问。请问您认识一位名叫希尔达•库珀的二年级生吗?”
“啊……是的,我们算是朋友。”
又是她!布莱恩现在明白了,希尔达就是麻烦的源头,也不知道现在对她施一次遗忘咒到底还管不管用。但眼前的情况他依旧得应对,脸上的微笑也必须保持完美。
“对不起唐突了,她是我的室友,近期听她提起过你,刚刚我就在想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这毫无心机的小家伙,大概还把我当成什么良师益友了呢!布莱恩咀嚼着苦果,他开始觉得眼前的人也并非善类了。她想对我说什么?他不禁有点紧张。
“我本以为她对我卖的小玩意没什么兴趣呢。哈哈。”他干笑两声,只想赶紧走开。
“原来如此。顺便一说布莱恩同学读过《秘密花园》吗?一位麻瓜作家写的小说。如果选修麻研课的话,这是一部不错的可阅读书籍。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喜好推荐,你不必太往心上去。祝你学习顺利。”
“如果有空的话,我会的,也谢谢你对我产品的支持。”
客套几句之后,他们总算分别了。《秘密花园》?他没有听说过,也不会去看。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推荐书籍,大概是这位学姐想要借着这本书的由头,告诉他什么事吧。他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她想传达给他的东西。他难道得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所谓的演技课程根本就是个错误,她,他们才会放过他吗?就像那女孩带给他的麻烦还不够多似的!
就连威尔•霍克也是如此,他后来才知道,她与希尔达今年搬入了同个寝室。
离她远点!他全身的细胞叫嚣着,别给自己再添麻烦了!
好在生活不是总在给他出难题。他给远在美国的父亲寄去一份样品,想让他评估一下新产品的功能。为了让巴特依旧履行给母亲写信的职责,他找了其他的猫头鹰付费邮寄(邮费可不便宜)。在不安的期待中,布莱恩迎来了第一次决斗俱乐部。
教授演示过后,学生们也依次上台示范。四年级的布莱恩与此无缘,不过练习时间他倒是有了发挥的机会。
面前的对手,格兰芬多的刘家锐,也算是他的熟人了,虽然看上去心情不佳,但毕竟对方年长一些,不容小觑。
彼此鞠躬过后,布莱恩快速抽出魔杖,念了一个精准无比的缴械咒。刘家锐显然与他有同样打算,两道魔咒不偏不倚撞在一起。布莱恩侧身一步,召唤出飞鸟来遮挡对手的视线——刚刚怀特教授就使用过这一招。
但刘家锐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几乎瞬间,飞鸟群就成了无法涅槃的可怜生物,在火焰中挣扎着消失了,另一道魔咒突破火焰包围向他袭来,他躲闪不及,自己的双脚已经无法挪动了。
“清水如泉!”他试图熄灭火焰,但刘家锐的喊声似乎宣告了终局的到来:
“昏昏倒地!”
布莱恩应声倒地。
背后因为倒下的冲击钝痛着,他的心依旧在胸腔里鼓噪,眼前是一片黑暗,夹杂在学生们念咒语的声音中,有一道脚步声慢慢接近。
声音停了下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除你武器!”
绝地反击的剧情没能上演,两道咒语撞在一起,两根魔杖打着旋脱手而出。
“精彩的决斗。”布莱恩起身捡回魔杖,与刘家锐握了握手。即使是使小伎俩,在被昏迷咒击中之前倒下,也没能打败对手,这一刻他对刘家锐充满敬意。
“你也不赖。”刘家锐用力回握。
没有取得胜利,就意味着失败。自己离最优秀的巫师还有段距离,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可是自己又是为什么想努力变得优秀?他搞不清了,每每想到这一点,思维便陷入旋涡,拉着他向更黑暗的角落走去。
别再想了,他告诉自己。
“你……找到舞伴了吗?”
爱德莱蒂再度开口问他的时候,离舞会已经只有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了。
“没有,事实上我也并不热衷于舞会这件事。”布莱恩摇摇头。
但他翻出了压在箱子最下面的一套二手礼服。虽然是二手礼服,但并不显得破旧。这身纯白的西装对于布莱恩来说有些肥大,不过动动脑子,试着用魔咒剪裁缝补之后,它变得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只是在学习如何用魔法做衣服而已”,他试图用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只不过脑海中的声音从未停止嘲笑他的言行不一。
你这家伙明明就很想参加舞会,镜子里的他对自己挤眉弄眼。
但我的舞伴并没有邀请我,是否能参加还是个未知数呢。他正了正领带,拿过一旁的面具戴上,不得不说这个面具看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吓人。像小丑似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具后的脸挤出无人看到的苦笑。
这副面具的左半边纯白,嘴角上扬,右半边漆黑,眼底有白色的泪滴。他一见到这副面具,就知道这是属于他的,这几乎与他本人一样可笑了。
面具之下,还有另外的面具,无法摘下的面具。
他想知道爱德莱蒂要让他等多久。如果她决定放弃追求他这个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她会放弃吗?也许会,但不是现在。他知道爱德莱蒂会邀请他去舞会,这种自信让他自己都心生厌恶。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个烂人。
爱德莱蒂还是开口了。
“既然你没有找到舞伴……布莱恩,我是说……我可以做你的舞伴。”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布莱恩收进眼底。你真是个烂人,布莱恩想,负罪感让他觉得有点反胃,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好啊,我很荣幸。”
直到舞会当天,他才发现,他和爱德莱蒂都不怎么会跳舞。
爱德莱蒂如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穿着华丽的礼服长裙,脸上的面具也恰到好处地配合整个服装的风格。对比起来,布莱恩觉得自己像是从什么邪恶组织中乱入的无名小卒。但爱德莱蒂毫不在意自己的舞伴穿着朴素,他们并肩坐在装饰着彩带和南瓜的礼堂里,享用可口的万圣节特色食品,然后布莱恩站起身,握住爱德莱蒂的手,走向礼堂中央。
“感觉如何?”
“还不错。”
“我也觉得南瓜汁很可口。”
他坏心眼地曲解了爱德莱蒂的话,他知道她想告诉他什么,他也知道她难以开口,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破。
他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爱德莱蒂的也是。他猜测着女孩面具后的脸会有怎样的表情,他正握着她柔软的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小心地移动着,防止踩到她的裙摆。
他们大概都对彼此抱有期待,但那大概是不同的期待。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令人作呕,想想看,爱德莱蒂需要多大的勇气,拥有多少无法说出口的烦恼,才能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他明明知道一切,却冷眼旁观,仿佛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他们沉默地,各怀心事地游荡于舞池中央,不知过了多久,爱德莱蒂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布莱恩。”
“嗯?”
“我喜欢你。”
他看不到面具后女孩的表情,也庆幸女孩看不到他的。她也许涨红了脸,也许没有,他都无从知晓,但这样也好,他不觉得女孩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还会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他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如同猎人等到了上钩的猎物般狡诈吧?所有的一切都不出意料,那么,爱德莱蒂真的能将他想要的东西带给他吗?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给出回应。
“我很高兴。我得承认,我也喜欢你。”
这是真的吗?他对爱德莱蒂的感情,称得上是喜欢吗?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他停下脚步,牵住了爱德莱蒂的手。
“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男孩牵着女孩走出大门,走廊里的画像发出怪叫,他们把一切声音都抛之脑后,转过回廊走进空无一人的庭院,草地在脚底沙沙作响。
“面具,摘掉吧。”布莱恩摘下自己的面具,爱德莱蒂也摘下面具,露出稍微涨红了的脸。她在期待什么,他知道该做什么。
爱德莱蒂闭上眼睛,他吻上了她的嘴唇。
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布莱恩想。柔软的,温暖的,空气的味道仿佛也改变了,他应当感到快乐,因为世人都为此感到快乐,但他还未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只是感觉所有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般模糊,他像是从躯壳中被分离出来,冷眼旁观着这个正与心上人接吻的男孩。男孩得到了自己的快乐……吗?他不太清楚。
不过,说实话,好吧,第一次接吻,感觉还不太糟。
他紧紧抱住爱德莱蒂纤细的肩膀,不知为何,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TBC
*字数6075,因为大部分还是9月的事情所以想了想投第一章吧
*本文为纯文字版,图文版走这边,手机观看效果最佳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974/
*大量关于梦的胡扯,求不深究设定问题
希尔达•库珀陷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扶手椅里,壁炉的温暖让她昏昏欲睡,事实上她几乎是睡着了,意识仿佛被挤压进一条曲折的管道。如果不是对面的男生开口叫她的名字,她大概会完全进入梦乡也说不定。
她猛然睁开眼睛,试图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对面的密斯托•文有点担忧地询问她:“是昨天没睡好吗?”
“只是有些热了。”她揉了揉眼睛,像是在做祛除睡意的仪式,“抱歉……我不该睡着的。”
“毕竟很安静。”密斯托轻声说。公共休息室里只坐了几个正在看书的高年级生,只偶尔能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看过你最近的梦了。仅仅是知道梦的内容还远远不够,可供解读的方向很多,按照惯例,我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嗯。”希尔达点头表示明白。她找到这位高年级生,是因为偶然得知他的家人是《周公解梦新说》的著作者,而他本人也很擅长占卜的缘故。希尔达从以前开始就执着于探索梦的秘密,将自己做过的梦记下来加以解读也是她的必做功课之一。只是自学学到的东西着实有限,书中无法理解的部分太多,而霍格沃茨要在三年级才开放选修课程,这个事实还让她消沉了一阵子。
困扰她的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梦。每本书上所说的都不尽相同,一个特定事物的出现往往有着几十种解读方式,至于书中说的冥想,灵感,水晶球之类的方案,她都尝试过,最终只出现一系列更加难以解读的东西。她鲜少向人寻求帮助,但在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解决的能力之后,依旧如此固执,这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思前想后,她把做梦日记放在了密斯托面前,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按照常理来说,预言性质的梦是很罕见的,并且通常都难以甄别。当然也不排除那些有特殊血统的人能够清晰地了解预知梦与普通梦的区别。所以,一般解梦的时候,我通常会尽可能地着眼于过去与现在。如果仅仅是想要知道未来,纸牌占卜或者水晶球也许是更有效的做法,”密斯托抬起头来,“但你明显对梦更感兴趣。”
“是的。”
“那我们就从第一个梦开始吧。”
密斯托把本子摊开,平放在桌面上。
9月7日
她在楼梯上走着。这条楼梯像极了通向霍格沃茨地下室的路,狭窄阴暗,因为梦境的缘故显得更加模糊不清。她向下走,不断地向下走,但螺旋的道路似乎并没有尽头。
不,也许是有的——楼梯消失了,眼前是充满着诡异植物的丛林,遮天蔽日的绿意并不友善,她甚至听到了低低的咆哮声。她向前踏出一步——
她坐在一只猫头鹰身上。耳边的风声告诉她自己在天空中翱翔,先前的不安一扫而空,这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地面,松软的雪地上有动物杂乱无章的脚印。
“从表面上看,这个梦显示出你的一些不安。没有尽头的楼梯通常是一个人焦虑的表现,在做这个梦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唔……我想……也许是魔药课。”她之前就注意到,那段楼梯正是通往魔药课教室的必经之路。她不太喜欢魔药课,这种极度要求精准操作的课程让她很犯难,稍不留神就会让魔药失败。她在这个学年的第一堂课上就不幸造成了小事故,虽然没有爆炸,但她让之前的辛苦全部化作泡影。
“我想也许之后的丛林也代表着你对魔药课的不安,我可以充分理解这种感受,因为我也不擅长魔药学。”密斯托安慰道。
“猫头鹰……我原本以为是代表着寄来的信。但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信寄来,我不是很明白。”
“可供解读的方向有很多种。在梦中飞行可能代表你对于突破束缚的渴望,或者是对危险事物的追求,也许只是想打魁地奇……都有可能。”
“也许是与魁地奇有关……”希尔达沉默片刻,“我有了一把新的扫帚。但没什么机会用,学院队的选拔也没有开始。”
“你可能在潜意识中忧心之后的选拔结果,是这样吗?”
“也许。但猫头鹰……究竟代表什么呢?”
“它可能代表很多东西,也可能什么都不代表。并不是每个在梦中出现的东西都必然有其指导意义,”密斯托伸手指了指壁炉的方向,红色的火苗温和地吞噬着木柴。“假如我今晚的梦中出现了壁炉,多半并不象征着我渴望温暖与安全感,而仅仅是因为今天我与你在壁炉旁聊天而已。如果你能完全解开梦境的秘密,那么梦还会像现在这样有诱惑力吗?”
希尔达与密斯托蓝色的眼睛对视片刻,摇了摇头:“我想不会。”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正确的解梦方法能够让我们拨开迷雾看未来,不过谁又敢说自己是正确的那一个呢,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无限接近那个正确答案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太拘泥于正确了。”
“我记住了。”她轻轻点头,又问,“那怎样才能无限接近正确呢?”
“经验,也许还需要一点灵感。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天分,他们总能靠近正确的结果,或者说……被真相所吸引。”密斯托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映出炉火的颜色,红发被火光衬托得更加鲜明,希尔达总觉得有些诡异,但这也许是她的错觉。密斯托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他没有讲完的话:“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件好事,也许无知比全知要更加幸福吧。”
但我想知道,希尔达想。
“雪地和脚印一般来说也许代表了‘留下痕迹’的愿望,如果是动物的脚印,则根据动物的不同也有所区别。不过你还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吧?”
“是这样没错。”
“梦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法解释的部分,不要过多在意了。”密斯托摇摇头,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看看你的第二个梦吧。这个梦相对更直观一些。”
9月20日
她坐在一把崭新的扫帚上,手握着光滑的木头柄。她正在赛场上,所有的人都在雷雨交加的天气里狼狈地飞行。她本该握着球棒,但她没有,她不是什么击球手了,因为她被赋予了最重要的任务。
金色飞贼从她眼前一闪而过,伴随着一道凄厉的闪电划破铅灰色的天空,她飞快地俯冲,挤进一条狭窄的黑色管道,也许是通风口。在那里她失去了扫帚,只能不停地向前爬行。这里狭窄得令人不愉快,她要拼命挪动身体才能前进微不足道的一小步,金色飞贼嘲讽似的停在她眼前,与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下一秒包裹着她的便不是什么坚硬的管道了,而是柔软的靠垫,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感到安心,于是她放任自己的意识向更深的地方沉下去。
“试着分析一下吧,在听过我说完上一个梦之后,我想这个对你来说不是很难。”
“唔……雨天……魁地奇球场上能够想象到的最糟的情况。金色飞贼……应该是……”她悄悄瞄了一眼密斯托的表情,其实她不怎么想说下去了。想追求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物的目标这件事,她不是很想与面前这位还不太熟悉的前辈分享。但对方应该能够解读到这一步,自己无论是否说出口,对方都已经知道了。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密斯托温和地笑笑,伸手指向其中一段文字,“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找球手这个位置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在梦里你会成为找球手?”
“我……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她是绝对不想成为找球手的。被他人注视,被他人期待,成为胜负的关键,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都太可怕了。
“也对……”密斯托摇摇头,“你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去经历是不会明白的,即使是成年人,认识自己也是非常艰难的事……不过这个梦最后似乎平静下来了,这应该意味着你的身边有支持你的力量。也许……是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
“?”
希尔达不解地看着他。
“比如梦魇的成因之一只是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导致了呼吸不畅,梦里拼命叫喊的声音只是闹钟在梦境里的投影之类的。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与你入睡时发生的事有关。”
“……”
希尔达沉默了。他说得对,的确有关。
这一短暂的梦境并不是产生在她的四柱床上。
9月20日,她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图书馆。为了应对草药学的报告,她需要找到一本名为《食人植物饲养法》的书。她费了一番工夫,最终还是找到了那本书,只不过不是在书架上,而是在另一个人手中。
白发的高个子男生友好地为她让出位置,并且同意了她借书的请求。她那时还不知道他叫卡洛•福克斯,也绝对不会想到他只是个一年级生,毕竟他的身高太抢眼了。她如同往常一样奋笔疾书,完成了关键部分后便哈欠连天,本来只想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却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密斯托说的没错,寒冷,糟糕的睡姿,压迫感大概就是这个梦的主要成因,至于最后那个令人感到安心的结尾,大概是来源于醒来后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她不太敢直视外套的主人,自己给人家添了大麻烦,有些丢脸,可是不道谢不行。她摘下还残留着温暖气息的外套,递交到那人手上,小声道谢。她没察觉到自己涨红了脸。
卡洛则是温柔地微笑着。
“没关系,我想你可能会冷。”
如今她想起这个梦的始末,当天的场景重现在眼前,总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还是不太适应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大概如此。她不便与密斯托多说,便含糊地应了几句,把梦日记翻到下一页。
“这个梦……就有几分预知梦的意味了。”
密斯托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纸页。
9月30日
起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将往何处去。
渐渐地,面前出现了交叉的路口。动物的足迹出现在其中一条路上,于是她沿着那条路向前走去。远方钟塔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发现她已经来到了钟塔之上,眼前出现了满天星斗,但这星空很快变得扭曲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这个梦也许预示着你正处于人生的交叉路口上。在这个时间点上,你的选择变得尤其重要。你在梦里选择一条路之后,看到了钟塔和星空。钟塔与时间直接相关,代表了一种紧迫感,钟响的时候正是日期变更之时,也同样预示着改变。而星空同样也与命运相关……你看到的是一个从有序到混乱的过程,可能预示着一些不祥的结果。”
密斯托面色严肃,希尔达不禁稍稍有些畏惧。不祥……会是真的吗?
“我该怎么办?”
“试着走另一条路。我注意到是动物的足迹把你引向这条路的,你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动物吗?”
“也许是小型动物吧……猫,或者是狗……”
“这与你之前的梦里出现的足迹相同吗?”
“我不清楚……也许是吧。”
“那么最近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联想到这些动物,你就要留心了。不过……即使未来有其预兆,梦中暗示的也不一定是全部,究竟做怎样的选择,还是由你自己来做主。”
希尔达点了点头。密斯托已经将三个梦境解释完毕,她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她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前辈。
“这是……谢礼。”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里面装了不少糖果零食,“是家里寄来的,我吃不完……”
密斯托显然没料到会收到礼物,在希尔达的坚持之下最终还是收下了。希尔达松了口气,如果密斯托执意不收,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便到了宵禁时间,希尔达取回自己的日记本,与密斯托告别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她开始思考自己9月30日那天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她给密斯托的三个梦境里,前两个都与自己的日常生活有少许关联,只有第三个梦像是凭空捏造似的,平白无故地出现了那样的景象。
9月30日那天她在做什么?
她记得自己从扫帚棚里取出了自己的扫帚,和卡洛来到庭院,帮他进行飞行课的训练。由于总是能在图书馆碰面,她与卡洛也算熟悉了起来。希尔达为自己糟糕的解梦技巧苦恼时,曾经与卡洛聊起关于天赋的事情。
“家人说我有打魁地奇的天赋,但我……我是说之前,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运动。但占卜学……无论我看多少书也搞不明白,这种感觉真糟。”
“嗯……虽然有人说我的画技很糟糕,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挺擅长绘画的。”卡洛拿出自己的涂鸦本,风格鲜明的涂鸦让希尔达吃了一惊。
“酷。”希尔达喜欢这种风格,因为看起来超酷。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飞行课。其实我不是很擅长飞行,第一堂课的时候我几乎从扫帚上掉下来了。教授说我这样下去也许没办法通过考试。”卡洛平静地说。
“我想我可以帮忙。我有一把扫帚,几乎是全新的,也许能派得上用场。”
“好啊。”
于是他们来到庭院,希尔达站在一旁,帮忙纠正卡洛的动作,学着教授的样子发号施令。
“我数到三,试着腾空,准备好了吗?1,2,3——”
卡洛腾空而起,扫帚摇摇晃晃升到半空,不时轻微地晃动几下。
“试着慢慢降落!”
卡洛握紧扫帚柄,但扫帚突然发疯似的摇晃起来。希尔达慌乱起来,卡洛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从扫帚上掉下来,但他似乎并不怎么惊慌,只是短促地“哦”了一声。
“不要松手!”希尔达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寄希望于扫帚能够自己停下来,但卡洛明显已经到了极限,随着扫帚的摇晃,他没能抓牢扫帚柄,直直地向下坠落。
“Arresto Momentum(减震止速)!”
希尔达飞快地抽出魔杖,对着卡洛念了减震咒。卡洛下坠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跑到卡洛身边。卡洛跌落在地上,减震咒起了效果,他又正好落在一堆落叶中间,看样子没有大碍。他柔软的白色长发在红褐色的叶子上铺开,像四处流淌的河。卡洛躺在那里,对希尔达露出一个微笑:“能拉我起来吗?”
“啊……”希尔达愣了愣神,伸手抓住卡洛的手,等他站起来之后,又帮他拿掉身上的叶子。她还不太会用清洁咒。
扫帚已经回到希尔达手中,她尝试骑上扫帚,它像往常一样听话。所以并不是扫帚出了故障,是卡洛的飞行技术真的十分糟糕。
“还想再试一次吗?”她问。
“我想可以。”卡洛似乎完全没有把失败放在眼里,他重新调整好姿势,双脚蹬地,升空,不知为何,这次扫帚竟然异乎寻常的安静,卡洛稳稳地升高,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颇有种想俯冲下来的架势。
希尔达仰头看他,拿着魔杖随时准备施减震咒,但卡洛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盘旋几圈后便慢慢下落,还笑着冲希尔达挥了挥手。
希尔达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举起手挥了挥。为什么卡洛突然变成了一个如此优秀的飞行高手?她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跑到卡洛降落的地方去了。
“我想你的飞行课可以得到一个O。”
“太好了,希望下节课我也能像今天这样飞。”卡洛微笑着注视她。
他们把扫帚放回扫帚棚,一起去礼堂吃了晚饭,余下的时间便在公共休息室里继续复习功课。希尔达没有从这段回忆里找到任何能与梦对应的元素,越是思考,越觉得糊涂。
但很快睡意席卷而来,思考成为了无法继续的任务,黑暗拉着她向梦中走去。
10月3日
她向前走,脚下是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道两旁是开满玫瑰花的篱墙,散发出怡人的香味。
她停下脚步,面前是似曾相识的岔路。一团灯火指引着她,让她向另一条道路走去。
道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走近后她才看清,那是火光,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热浪袭来,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那人回头,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她知道他在笑。她曾见过这个笑容,也见过与这个笑容相似的其他东西,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不能后退,只能向前走。在她即将走入火中之时,火焰凝聚起来,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它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消失了。
最后,她发现,道路的尽头空无一物。
希尔达在莫名的空虚感中醒来。她觉得胸口有些闷,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天花板,才走出情绪的泥沼。
时间还早。她花了点时间记下整个梦境,留待以后分析,她今天有一整天的课程,还要继续做魔咒学的功课,这个梦在她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她众多古怪梦境的成员之一,虽然梦对现实世界有指导意义,但重要性绝对不会凌驾于功课之上。
她起床穿衣,下楼用餐。
学院长桌上已经有了不少学生,她随意找了位置坐下,旁边的布莱恩正缓慢地喝着浓汤。
“早上好,库珀。”他笑着向希尔达挥了挥手。
“……”
她本该说早上好的,但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学着布莱恩的样子微笑起来:“早上好。”
是他。希尔达咬下一块南瓜派。
那个笑容的主人,正是布莱恩。
TBC
有关希尔达的梦的解析:
9月7日
无尽的螺旋楼梯:对于魔药课的担忧
丛林:紧张感,无特殊含义
猫头鹰和飞行:魁地奇
动物脚印:实为狐狸脚印,对应卡洛和布莱恩
9月20日
风雨交加的魁地奇比赛:预示着未来无法上场
担任找球手:对于承担责任的恐惧,梦想与现实的差距
柔软的靠垫:卡洛给希尔达披上了衣服
9月30日
分岔路口:命运的分歧点
动物足迹:卡洛
时计塔:与卡洛可能的结局之一
10月3日
玫瑰花:与凯莉重逢
火光,狐狸,笑容:布莱恩的妒意
空虚的结尾:如果选择自我封闭后,希尔达面临的未来
小企鹅了解一下:
一年级的故事:
社恐患者的对角巷: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1302/
火车和分院: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425/
写信给家人: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894/
酒量超差: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3426/
扔不到6的飞行棋: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5132/
家长开放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6082/
魁地奇狂热: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7536/
复活节舞会: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8660/
撸猫复习的期末: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1338/
二年级:
打魁地奇的暑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5978/
与布莱恩的初次见面: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437/
火车和对角巷和演员的自我修养: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112/
有关未来的梦: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0562/
后续剧情待更新,不管是恋爱还是互动都大欢迎!
*字数7010
*我保证我这一章什么都不再写了
*恋爱真难.jpg
所有的一切始于十五年前一家不起眼的小服装店内走进的一位衣着古怪的英俊男子,他头戴一顶滑稽的破烂尖帽,黑色长袍下穿了条绛紫色的裤子,让店主人看了直皱眉头。
我想您似乎完全不懂得衣服搭配的秘诀吧,她叹了口气,抬头却撞上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是的,宛若一场甜美恋爱喜剧的开端,年轻貌美的姑娘迅速坠入爱河,而英俊的绅士走出店门的时候,就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焕然一新,不知究竟是因为那身合体的灰色西装,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爱情的滋养。
朋友们都说他们的结合太仓促了,他们后来也都这样认为,但当时的二人醉心于恋爱的甜美,他人的话语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他们迅速结了婚,并且有了孩子,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与他的父亲一样,有着漂亮的金色头发,笑起来与母亲有着七八分像。他们本可以过上幸福生活的,如果男人不是个巫师的话。
男人是个艺术家,表面上看是的。他自成一派的抽象艺术获得了很多评论家的青睐,他们纷纷来到男人的店里购买画作,并且出手阔绰。妻子某天问起男人,为什么来买画的人们都穿得像之前的你一样古怪?男人只说是艺术家之间的互相吸引,妻子也并未做他想。
他们度过了幸福的几年时光,男人认为时机成熟了,便向妻子坦白了一切——他不是什么艺术品大师,而是个巫师,而他们的儿子也可能是个巫师。第二天早上,男人发现,妻子和儿子都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布莱恩•菲尔德不幸的开端。
布莱恩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巫师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巫师,他就能留在母亲身边,他将去读一所麻瓜开的寄宿学校,成为令母亲骄傲的好儿子。他会成为医生,律师,工程师,正如同母亲的期望,这样他便不再需要日日夜夜仿佛赎罪般生活,不用不停地写下那些用谎言包裹的字母,只为了获取母亲的一点宽恕。
妈妈,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但他是个巫师,他无法让自己不是个巫师,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后,他更是无法拒绝魔法对他的吸引,他是个天生的巫师,这是他逃脱不掉的命运。而且,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即使他不是个巫师,那些折磨着他心灵的东西,只会来得晚些而已。
他当然想逃出那个牢笼,那个母亲用爱一手搭建出的冰冷的铁笼,但他能逃到哪里去?他不能逃去父亲那里,因为他无法扔下母亲孤单一人,是的,这个牢笼是他与母亲共同搭建的,那种名为“爱”的东西把他牢牢地束缚住,让他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因此布莱恩痛恨“爱”这个字眼。到底什么是爱?占有欲与负罪感的集合体?谎言和秘密虚构出的梦境?多巴胺欺骗人类繁殖的把戏?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要。没有爱又如何呢,他甚至这样想。
“没有爱是无法成功施展守护神咒的。”三年级的魔咒课上,教授介绍守护神咒时这样说。
“你需要回忆你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比如你与你的家人共同度过的一个美妙的下午,和你的爱人牵手在黑湖边散步,诸如此类。它们让你的内心充满希望,然后——呼神护卫!”
“是的,就像这样,”教授银白色的守护神在学生们的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后消失不见,“这是极为高深的魔法,我不指望你们能够现在就掌握它,事实上有些巫师甚至成年后也依然不能成功施展这个咒语。”
“我们再回顾一下那些让我们充满希望的事情吧,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爱。亲人,朋友,恋人,喜欢做的事情,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我们爱着这一切,并且从中汲取力量。”
随后教授让学生们尝试释放守护神咒,与预想中的相同,只有少数一两个学生的魔杖尖端出现了一点白色的雾气。
“学会这个咒语需要你们很多的时间。学会去爱吧,孩子们。”
教授说完这番话,结束了当天的课程。布莱恩盯着自己的魔杖,刚刚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能够想起为数不多的几个幸福的时刻之一,是在他的父母还没有离婚之前,某个阳光灿烂的星期日下午,他坐在长椅上,看着父亲笨拙地推着秋千上的母亲。这个片段很快就破碎了,变成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吼叫。
快想,还有其他的……他命令自己的大脑运转。他想起自己坐在飞天扫帚上的时刻,想起风吹过耳边的美妙感觉,但紧接着一把家用扫帚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东西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里,没有人会去多看它一眼。
也许还有……他绝望地思考着。
对,没错……“我为你感到骄傲”,在看到他的成绩单的时候,母亲把他紧紧抱住,那个时候的他无疑感受到了幸福——不,那只是一瞬间虚幻的泡影。“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那女人后来又如是说,眼睛里满是被抛弃的悲怆……这绝对不是什么幸福的片段,他还剩下些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剩了,过往短短数年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到让他回忆起就会快乐的东西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仅凭这样的事实就能摧垮他吗?不可能的。他想快些长大,等到他成熟到足以逃出那个牢笼,也许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了吧?
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必须忍耐。面对母亲他用尽所有手段讨好她,只为了她能够心甘情愿地支付自己的学费,有时甚至能讨到零花钱。只要自己能够独立生活,那么他就不必再承受这一切了,他需要钱。
他的入浴剂卖得不是很好,这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意料之外的是,爱德莱蒂频繁地从他这里购买入浴剂,几乎掏空了布莱恩的存货,大概也掏空了自己的钱包。即使他的确需要更多的钱,这样也着实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今天可没有东西能给你了,已经全部卖光了。”
布莱恩坐在空荡荡的魔药课教室里,把最后一点材料放进面前的坩埚,药剂变成了淡绿色,跟书上说的一样。他松了口气,转过身来专心应对面前这位小小的不速之客。
“但你的海报还挂在公共休息室。”爱德莱蒂指出布莱恩的疏漏。
“这是我的失误,我忘记撤下海报了。能请你帮我把它摘下来吗?”
他当然还剩下几袋,但他不愿再利用对方的爱意谋取利益,这无疑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当然。”
布莱恩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这是去年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里面夹着一张海报上的贴纸。布莱恩对着它念咒,把贴纸的背面变成了空白。爱德莱蒂则盯着镜子,看起来对这个小玩意很好奇。
“我爸爸把这东西叫做‘复制镜’。它可以把镜子里的影像拿出来,复制品会跟本体一模一样,即使本体变形也不例外。”布莱恩摸摸口袋,掏出一粒纽扣,是昨天从衬衫上掉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缝补。
他把纽扣放在镜子前面,然后伸手从镜子里面拿出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扣子。
爱德莱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举动,这让布莱恩感觉不错,他还挺喜欢被人这么注视。他把原来的那个纽扣变成了一枚小玻璃球,而另一个纽扣也随之变成了一枚玻璃球。
“就是这样。”他把两个玻璃球放进爱德莱蒂手里,“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不过复制品一般不会有跟本体相同的魔法性质,就算复制了药水也只中看不中用。”
爱德莱蒂仔细打量两个玻璃球:“我可以拿走一个吗?”
“当然,当然,毕竟它只是一粒纽扣。”布莱恩从她手中拿走一个,“我把原来的纽扣给你,你可以试试对它变形。”
爱德莱蒂拿出魔杖,把玻璃球变成了一枚曲别针。
“哇。”
“你的变形学成绩不错吧?”布莱恩顺势拿走她手中的曲别针,端详了一会儿,又重新把它递给爱德莱蒂。
“还可以。”爱德莱蒂随口答道,把曲别针收了起来。
“我还得继续练习制作魔药,你今天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做吗?”
虽然他已经熬出了想要的药剂,也完全掌握了制作方法,但他还是谎称自己要继续练习。爱德莱蒂并不明白他对她的暗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很擅长魔药学吗?”
“算不上擅长,所以才要多加练习。”
“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应该能帮得上忙吧?”
看着爱德莱蒂的眼睛,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悄悄叹了口气:
“乐意之至。”
在他的帮助下,爱德莱蒂成功调配出了一剂肿胀药水。他们走出魔药教室,来到大礼堂,在各自的学院长桌上吃午饭。在爱德莱蒂重新找到他之前,他已经躺在黑湖边的草地上了。他对着光举起那枚曲别针,观察它在地上的投影,然后把它扔进了草丛里。
他没告诉爱德莱蒂的是,复制品是没有影子的。而且复制品不会变成其他东西,她手中的那枚曲别针早就被他换掉了,那永远会是一枚曲别针,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它发生变化。
距离爱德莱蒂•爱尔萨知道自己被骗还有多久,他并不知道。他只希望意识到自己被人欺骗之后,她能够做出明智的决定。毕竟,布莱恩绝不相信爱。
他把胳膊盖在脸上,一阵睡意袭来,于是他就这样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正在飞快下落,无数的扫帚在他身边飞舞。失重感让他恐慌,他试图抓住一把扫帚,那东西却从他指缝里溜走。希尔达乘着她那把全新的扫帚,耀武扬威似的在他身边盘旋,她笑着说: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这一切。她的脸因为笑容变得扭曲,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他自己。
哦不,瞧瞧这个小可怜,布莱恩嘲笑地看着他,你想要的一切不过唾手可得,只要你愿意抛弃那些所谓的道德准则,可你不肯这么做,又渴望太多,实在是让我很难办啊。也许你需要我推你一把?别忘记你的母亲只是个麻瓜,只要一瓶魔药就能让她焕然一新,你从此就可以获得自由,这对你们都好,不是吗?
不,绝不!她是我母亲!我……我爱她!
金发男孩看着自己笑了:你刚刚说了什么?你爱她?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怎么样?
我,我……布莱恩扼住自己的喉咙,似乎这么做就能把“爱”这个字眼从喉咙里挖出来一样。他无法说出“爱”这个字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唯一不能欺骗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梦里。
不……他呻吟着,感觉浑身像是在被火焰炙烤,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黑湖边的草地上。爱德莱蒂蹲在他身边,炫目的阳光让女孩的身影模糊不清。她的头发看上去像是金色的,布莱恩想。他用手挡住太阳光,问女孩:“嘿……你来了多久了?”
“刚刚才到。”爱德莱蒂站起身,“你……做噩梦了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哦是的,”布莱恩衷心希望自己刚刚没有说梦话,“我梦见自己得了一个T。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边散步。你的梦还真是糟糕。”
她真的不怎么会说谎,也容易受欺骗。布莱恩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更加清醒,然后站起身,拍掉身上沾着的草叶,爱德莱蒂依旧站在那里,一会儿悄悄看向布莱恩,一会儿又装作自己在眺望湖底的巨章鱼。她在等自己说话呢,布莱恩想,平时他都会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不过今天他不想那么做了。他什么也不想说,除非爱德莱蒂率先开口。
“布莱恩,我刚刚捡到了这个。”最终还是爱德莱蒂打破了沉默。她张开手心,那枚被布莱恩丢掉的曲别针现在好好躺在她手里,“可能是你走路的时候掉出来的。”
“真的吗?”布莱恩装作慌乱地翻翻口袋,“果然不见了,谢谢你帮我找回它。你的那一枚还在吗?”
“还在呢。”爱德莱蒂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枚。
“你没有试着对它变形看看吗?”
“变形术不怎么起作用。”
当然。布莱恩看着两枚曲别针,一个是真实,一个是虚假。他从来没有想过爱德莱蒂能找回被他丢弃的那一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愿去细想,也不会去想。
“也许是镜子出了故障。我会回去检查原因的,你就继续留着它吧。”布莱恩取回自己的那枚,不动声色地说出另一个谎言。“至于我的这个,果然还是要再仔细一点保管啊。我要回城堡了,不打扰你散步了。”
“我正好也要回去。”
“不散步了?”
“已经结束了。”
不去理会对方过于明显的谎言,他和她肩并肩走回城堡。女孩的个头几乎与他一样高,长发披在肩上,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布莱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直到躺在床上时,他才想起自己忘记给母亲回信了。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穿好衣服便溜出寝室,把宵禁时间完全抛在脑后。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违反宵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轻车熟路溜进猫头鹰棚,给母亲写了封简短的回信。她最近过得不怎么顺心,对面新开的那家服装店吸引了不少客人,自己如果再迟写回信,她大概又要发牢骚了。他总是尽力安抚母亲,这对于他们两个都好。
原谅我不能陪在您身边……他写道,我想一向热心肠的米勒婶婶会来搭把手的,事情总会变好,妈妈……
我爱你。
我爱你。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字母,几乎有种想把信撕掉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把它交给了等候多时的巴特。他目送猫头鹰展开双翅飞走,逐渐被漆黑的夜空所吞噬。大概是因为白天那个梦的影响,他觉得很不舒服,有种恶心的感觉从腹部传来。得回去了,他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溜出猫头鹰棚,然后就被正在巡逻的七年级生抓了个正着。
他本可以说自己是去给母亲写信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的东西,如同他说不出口的“我爱你”。威尔•霍克容易心软,这是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了解的事实,毕竟关于新级长的传言早在学生中流传开来。他言辞恳切,把愧疚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但他不在意什么学院分,只是为了少给自己惹点麻烦。他几乎成功了,威尔•霍克答应他免除处罚,于是他松弛下来,拿出了口袋里的入浴剂。
也许是自己的推销做得太过火了,他躺在自己的四柱床上反思,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位七年级生突然回心转意,执意要扣除他学院分的理由。但这太不合情理,简直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售卖入浴剂的是名为布莱恩•菲尔德的拉文克劳四年级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可她为何在念起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出现了近乎厌恶的表情?
他没能想通,但他有必要做点什么。布莱恩无法隐瞒自己的过失,不然第二天一早,他违反宵禁的事就会被整个学院的人知晓。他不想被旁人指指点点,因此越快做出行动对自己越有利。
同宿舍的莱安刚好是拉文克劳七年级的另一位级长,他们平日里关系尚可,待人和善的莱安自然不可能拒绝布莱恩的请求,尤其在他如此“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悔意之后。
“我知道我应当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可我们的学院分那么宝贵,这真让我难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用一次时间转换器……”
但最终拉文克劳还是被扣了学院分。想不到那位威尔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他低下头,做出一副自己仍在后悔的样子,莱安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注意些就好,威尔也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
“我明白,可是……唉。”布莱恩摇摇头,他确实也该收敛些了。
他停止了入浴剂的销售,打算集中精力研究“魔幻星空”主题入浴剂的时候,他的第一位顾客却发来邀请,打算给他的“小黑洞”提提建议。
他和刘家锐在魔药教室碰面,入浴剂在坩埚里冒着泡泡,似乎想带着什么东西旋转到地狱尽头。
“味道怎么样?”刘家锐咬了块饼干,自信满满地等待布莱恩做出评价。
“真的很好吃。”他点点头。他很少吃这种甜饼干,不过这东西味道着实不错。他吃下一块,又拿起另一块:“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顾客的需求总是排在第一顺位。”
地狱入浴剂只是开发新产品时的副产品,有着各种各样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比如有时会突然停止转动,偶尔会提前失效等等。刘家锐显然已经对此有一定了解,不过他提出的建议着实让布莱恩吃了一惊:“你有没有尝试过,在里面加入巧克力?”
虽然这个提议过于惊世骇俗,但布莱恩很快跟上了思路,外国人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能够带给他新的灵感,他们立刻着手实验起来,最终结果是熬出了一锅散发着浓浓甜香的泥浆。
“这跟我们的预想不太一样。”刘家锐挠挠头。
“我觉得也是。”布莱恩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刘家锐的思考方式值得他认真参考,不能局限于现有的魔药材料,即使是食物也有其利用价值……他正沉浸于思考的时候,刘家锐毫不留情地把他拉了出来。他用一种古怪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羞涩的语气问道:
“你应该有听过,威尔•霍克这个人吧?”
“啊,”布莱恩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我知道,她是我们的新级长。”他没说自己被抓的事,这完全没有必要。
“你觉得她最近……嗯,看上去像在烦恼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毕竟是高年级生,我们很少碰面。”
除了宵禁时间。他暗想。
“她最近怎么了吗?”他问。
“没事没事!”刘家锐摆摆手,“也不是说她怎么了……我只是关心她的情况。”
他表现得太过明显,布莱恩忍不住下了结论:“你喜欢她。”
“是的,”刘家锐眨眨眼。“我喜欢她。”
多美好的情感!布莱恩简直要为此唱一首赞歌。他不相信什么真爱,可他却从刘家锐的脸上看到了幸福。这是个多快乐的人啊,与自己完全不同,让他如此快乐的究竟是什么?而这份快乐又会持续多久?
如果自己也能得到那样东西,是否也会感到快乐起来?他渴望知道。
威尔•霍克似乎并没有恋爱的打算。刘家锐最喜欢她不带标签看人,当然别的地方也喜欢。如果对方在不断改变也很好,一成不变反而糟糕,不断追赶和靠近是刘家锐喜欢的相处方式,即使将来相处之后发现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也会尽自己所能来包容和沟通,即使失败也不会让两人都伤痕累累,这是布莱恩得到的全部答案。
他问了太多问题,知道了刘家锐对自己和威尔都充满信心,毫无疑问刘家锐是相信着的,相信“爱”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抱歉,我的问题有些太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烦恼也都可以来找我商量啊!”
布莱恩点点头,但他绝不打算将真正的烦恼告知对方,那太傻了,也太危险,他没必要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自我暴露太多,刚刚的问题就已经有些越界了。
但他得到了一些答案,是否能让他走出目前的困境仍旧是个未知数,但他内心的确产生了动摇。或许“爱”这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可自己要如何去相信?他要怎样才能学会去爱?他怎样才能拥有爱?
“学会去爱吧,孩子们”,教授的声音仍旧在耳边回响,可学习“爱”的课程哪里会有什么教授呢?
送走刘家锐,他独自思索这些事情,直到爱德莱蒂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变形术……还是不起作用。”女孩把那枚曲别针放在桌子上。
他说不清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是女孩的执着触动了他,还是那枚被扔掉的曲别针奇迹般的失而复得驱使他做出改变,还是他人的恋情蛊惑了他的心,让他向前走了一步。
他拿出那面镜子,把两枚曲别针放进去,盖上盖子,再重新打开。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他笑起来,把有影子的曲别针放在爱德莱蒂的手心,“拿着它吧。”
他手中冰凉的金属没有影子,这就是他做出的决定。
TBC
是灵魂互换梗,不在正篇时间线上
胡言乱语,装作自己会说评书
OOC大放送,请求亲妈原谅
【布莱恩意外遭诅咒 格拉尼斯喜换新身体】
咱们上回书说到,布莱恩做完了一天的功课,躺在他那张蓝色的四柱床上静悄悄的睡了。也不知怎的,他梦见自己的体内有虫子在咬,疼得他是冷汗直流,气喘连连,他抬手去赶,可那虫子不依不饶,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睁了眼,这才知道是梦。
可这醒了的滋味,也不好受,他只觉着自己像是喝了什么毒药,脑袋昏沉沉,胳膊腿也没力气,五脏六腑被人扔进大铁锅里煮了七天七夜,许是突然得了什么重病。他听见有人朝他这边来,抬眼一瞧,这人身穿学校制服,红领带打得规规矩矩,左手拿着一件黑色巫师袍,右手握着一根雕花木头魔杖。布莱恩心说自己先前并不认识这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他又环顾四周,着实吓了一跳,屋子里的装饰摆设全是红的金的,这哪是他的房间,这分明就是格兰芬多的宿舍!他身子一动,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身旁那人见了,衣服也不穿了,大叫起来:“格拉尼斯,格拉尼斯,你怎么了?你吃药了吗?”
布莱恩对自己为何被唤作格拉尼斯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可是五脏六腑疼得厉害,他也顾不上这个,听到有药,便问那人:“什么药?在哪儿?”这一张嘴他可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也变化了,可他现在疼得厉害,更顾不上这些,他强撑着直起上身,眼巴巴看着那人端着个大包过来,里面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乱响一通,他哪儿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他脸色煞白,眼前发黑,眼看就要昏迷过去,只听得急匆匆一阵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正好停在布莱恩床边。布莱恩抬眼仔细瞧,这人金发碧眼,穿着一身深蓝棉质睡袍,脚踩一双灰色毛绒拖鞋,布莱恩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快,把这药喝了!”来人从那包里掏出几个小瓶,强塞进布莱恩手里。布莱恩不疑有他,赶紧喝了,顿时觉得身子舒畅许多。他细细琢磨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拍脑门明白过来:他这是跟别人换了身体了。眼前自己的身体里,正是现在这副病怏怏的身体的主人。
这人名叫格拉尼斯,打小就是个药罐子,布莱恩跟他换了身体,也算是遭了这么一回难。等他缓了口气,便跟着这格拉尼斯去了医疗翼,在两人的灵魂换回来之前,他都得躺在这儿,一步都不能走动。
布莱恩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比起格拉尼斯每天都经受的这种疼痛,他那点小小的烦恼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他打定主意,等他换回来,再不要为那些事情劳神费力了。
格拉尼斯顶替他上了一整天的课,第二天早上,布莱恩发觉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一抬胳膊,看见自己穿着的正是深蓝色睡袍,不由得喜出望外。可又转念一想,这格拉尼斯每天遭此痛楚,不禁心生感慨,便翻身下床,备了些水果点心,提在手里,往医疗翼去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字数7250,有修改
*希尔达篇的第一章,提到很多人,但感觉篇幅都不多,厚脸皮响应了一下,只提到几句的就……(对不起是我懒了人太多了!)
*布莱恩演技教室绝赞好评招生中
01 对角巷与霍格沃茨特快
对角巷总能遇到一些难对付的家伙。虽然希尔达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碰到佐伊•苏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你好啊希尔达!”佐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揉希尔达的头发,“今年是想要改变形象吗?”
“别碰我。”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她赶快加上一句:“我是说,我的头发……被人施了恶咒。”
她在说什么胡话啊!但事已至此,面对佐伊的笑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说。
“手会肿起来。”
佐伊笑出了声,又用力揉了两下她的脑袋:“那我就等着看我的手会不会肿起来好了。”
希尔达自知发挥不佳,她从前是不怎么乐意讲话的,导致现在讲话的时候常常无话可说。但为了能成为一个成熟独立的人,她不得不在这方面做些努力。
说实话,有点麻烦就是了……
她以去魔杖店保养为由,拒绝与佐伊同行。
“那不如我们一会儿在冰淇淋店碰头?你会去的吧?”
“可能。”可能挑个谁都不在的时间去,希尔达想。
她推开魔杖店的门,迎接她的店员还是个熟面孔。安杰洛刚送走一位顾客,看到希尔达走进店门,提高嗓音喊到:“欢迎光临!”
“我想保养一下魔杖。”希尔达用安杰洛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
“没问题,”安杰洛接过她递来的魔杖,仔细地观察,“没错,我记得这一根……松木,独角兽毛,十又四分之一英寸,等等,你是希尔达?”
杖匠瞪大了眼睛:“你的头发是不是……跟上次来的时候有点区别?”
“是的。”希尔达点头,“我的头发……”她不太想提及父亲糟糕的剃头咒,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它们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哈哈哈……”安杰洛干笑两声,转而专心观察起魔杖的状况。
“嗯,魔杖的状态很不错,平时勤于擦拭可能会让它的状态更好,”安杰洛递过一块魔杖布,还有一张小卡片,“这是本店的积分卡,多光顾会有优惠哦!”
他又补充道:“另外最近店里也开始出售相关书籍,有兴趣的话要买一本吗?”
希尔达顺着安杰洛的手指,转向柜台另一侧,那里摆着许多书。她凑近去看,书名是《手持魔杖的方法》。
“根据各人的性格,握着魔杖的方式也会有区别,”安杰洛抽出自己的魔杖,“比如说有的人喜欢握着魔杖的时候伸出食指,有的人会把拇指放在掌心里面。这本书里面有详细的分析,还有对正确使用魔杖的一点研究。”
希尔达稍微来了点兴趣,算算口袋里的钱还足够,便买了下来。她向安杰洛道了声谢,走出店门。
她今年本想买一只宠物,但逛过宠物店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是猫头鹰,猫,仓鼠还是蒲绒绒,都有着绝妙的手感,难以取舍。也许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她离开了宠物店。
她看了看自己的购物单,基本已经全部填满了,还剩下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买到。她口袋里装着沉甸甸的金加隆,那是父亲给她的资金——用来购买一把属于自己的飞天扫帚。这笔可观的资金能让她毫无压力地买到一把性能不错的扫帚,这让她不自觉地挑起了嘴角。
“是的,我想要这一把。”她把钱袋放在柜台上,镇定自若地面对着店员有点疑惑的目光,“我已经是二年级生了,我知道校规。”
她走出店门,八月的阳光暖洋洋的。手中的扫帚沉甸甸的,有着漂亮的形状,光滑的柄和蓬松柔顺的扫帚尾,她迫不及待地想骑上这漂亮的伙伴,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她把扫帚提在手里,向冰淇淋店走去,祈祷别遇到什么难以处理的事件
冰淇淋摊那里都是些熟面孔。佐伊对希尔达的新发型赞不绝口,到底是恭维还是真心话她也懒得去分辨。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又围着她的扫帚叽叽喳喳,希尔达买了芒果口味的冰淇淋,静静地看着他们说笑。她到这时才有了暑假快结束的实感,仿佛回到了大礼堂的那张餐桌上。
是啊,就快开学了。
霍格沃茨特快上并无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希尔达与正在巡逻的叶翎星刚好碰面,对方胸前的级长徽章看起来很漂亮。
“你好。”希尔达主动问候。她还记得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的猫的毛绒绒的手感还记忆犹新,叶翎星送她的占卜书也被她在暑假里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叶翎星有点吃惊,但她依旧称赞希尔达的新发型不错。
“你看起来比之前有精神了。”
希尔达藏起自己内心的小小得意,略微点了点头:“谢谢,级长徽章……与你很相配。”
她恰好找到一间没人的包厢,这让她觉得轻松自在。但只是出去上个厕所的工夫,她便找不到原本的包厢是哪一间了——也许因为另外的学生占据了原本的车厢吧。她匆匆跑进一间包厢,希望能找到自己存放的行李,不过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一间包厢的座位上,手里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天竺鼠。
“它是凯撒,”天竺鼠的主人莱茵说,“我想你可以多摸摸它,它看起来挺开心的。”
希尔达从善如流,快乐地摸起了天竺鼠。直到差不多快要更换校袍的时候,她才找到自己行李的所在之处。如果自己能早点掌握飞来咒就好了,希尔达忍不住懊恼地想。
02 平静的日常与演技培训教室
新学期与往年无甚区别,开学宴会照常举办,随之而来的就是日复一日的课程。分配宿舍的结果让希尔达有些意外,叶翎星和她热情的表姐克里斯汀,还有曾经打过照面的七年级生威尔,四年级的芭芭拉以及五年级的露西亚,全部都是高年级生。
她无疑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不过宿舍内成员都不难以相处,彼此之间的共同点也让她们很快融洽起来。
拉文克劳女子宿舍内通常充满了严谨的学术氛围,她们会花大量时间停留在图书馆里,并且将图书馆里的空气也一并带回宿舍。
“关于处理魔药材料,我有效率更高的方法,但需要精准的控制力和大量的练习”,“水晶球内出现的影像当然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我倾向于其本身就有丰富内涵的可能,它往往结合了不同时空中的将会出现的数种可能性”,“我们需要探寻一种更加有效的背诵方式,只是死记硬背的话,即使记住也会很快忘记,我推荐用唱歌的方式来背诵魔法史”,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宿舍里日常发生,总让希尔达产生一种自己也是O.W.L.的应考生的错觉。
这也没什么不好,她想。她飞快地吸收着新的知识,这让她感到充实而又愉快。
她对这样日复一日平静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满,唯一让她觉得不自在的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别的什么人,原本这种愿望还是一团模糊的想法,但现在她慢慢能看到那个形状了。她想拥有能跟他人自在地交流的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是讲话就疲于应对。她没想过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实现它。
也许自己需要一个老师。某天一觉醒来,十二岁的希尔达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二十岁的希尔达偶尔会回忆起自己那段幼稚到极致的学生时代。接受着周围人的宠爱而不自知,一门心思地想要变得“成熟”,因此做出了不少蠢事,好在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那时只顾着关心自己。这不意味着她就对周围的人和事冷眼相待,但她的确少了些温柔的心思。在人际交往方面,她向来显得笨拙又迟钝,听不懂他人的话语里隐藏的情绪,这让她险些酿成大祸。
不,倒不如说是另一个人险些酿成大祸……想到这里她嘴边带了温柔的笑意,虽然现在想来不过是一点小事,不过当时她可着实痛苦了一阵子。但这种痛苦也给她带来了许多未曾想过的东西,她,或者是他们,都因为这件事获益良多。
她尝试推测整件事情的开端,跨越时空揣测当年那个男孩的心情,最终找到了那句话:
“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呢?”
十二岁的希尔达鼓起勇气,在公共休息室的扶手椅上挺直脊背。
03 布莱恩的心之剧场
希尔达•库珀并不是个惹人讨厌的家伙。恰恰相反,只要稍加接触,就能知道她是个可爱的孩子。平日努力又认真,虽然偶尔说话会有些不客气,但失言后流露出的慌乱反倒显得可爱,头脑聪慧,成绩不错,又没什么傲气,也不会乱传谁的闲话,是个无论是谁都能心无芥蒂地相处的好孩子。
如果没有那把飞天扫帚,布莱恩相信他会和希尔达成为不错的朋友。那不是她的错,他后来对自己说,是我太狭隘了。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法在面对希尔达的时候心无杂念。他会想起自己糟糕的营业额与目标的距离,想起魁地奇球场上的阳光,想起对角巷的橱窗,还有母亲那把已经躺在垃圾桶里的扫帚。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依旧要露出笑容,虽然笑容已经变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但这不能阻止希尔达的棕色短发变得像烈日一般刺眼。
这些不是她的错,但那句话却的的确确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布莱恩平时不怎么待在公共休息室,课余时间他有一大半时间在图书馆内复习,剩下的时间除了在图书馆内查询改良入浴剂的资料,几乎都在黑湖边练习学过的魔咒。他只是心血来潮打算调查学院内的学生对公告板的重视程度,观察哪个广告更加吸引学生的眼球,没想到希尔达会出现在他面前,说,布莱恩,我想变成你。
好吧,准确来说,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如何能像布莱恩一样,自然地与他人交流”,对不善言谈的希尔达来说是再合理不过的愿望了不是吗?
但愿望往往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实现。布莱恩能够像现在这样,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无人知晓,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子可笑,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对自己的想法也一无所知,她拥有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对她报以怎样的羡慕与嫉妒之情,但现在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是的,崇拜,天哪。这太好笑了。
他真有种冲动,把自己的外表撕碎,露出伤痕累累的内里给她看,看啊,你崇拜的人只是一个小丑为自己编织的外壳而已,你为何想要变成他这般丑陋?你只会给自己平添痛苦,快回去吧,你不知道他有多羡慕你……
可他是布莱恩,他不能这么做。布莱恩会尽力倾听他人的苦恼,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即使那把扫帚并不是她犯下的错误,但这次的话可是她说出口的,是她请求自己教她谋生的技巧,并且刺痛他的心的,这样的话,即使发生什么也都是她咎由自取吧?
“我不能……很好地表达……很多东西我说不出口。但你可以,而且不会让别人不舒服……我想知道……对不起,也许很为难……但我想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做到像你一样?”
多么真诚的双眼啊。她越是真诚,布莱恩就越是痛苦。
“没关系,放轻松,这很简单,”他单手托着下巴,向女孩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首先试着微笑吧,库珀。”
人生就如同戏剧舞台,每个人都是演员,同时也都是观众。好吧,我换一个例子。我们面前的棋盘上,有许多棋子,骑士,皇后,国王,它们各司其职,小卒不能回头,但它可以升变,无论它之后变成什么,都要扮演好它全新的角色。你也一样,既然决定了改变,那么就扮演好你想扮演的角色,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你想成为谁?观察他,模仿他,想象一下,如果现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去面对?比如我们初次见面,你要怎样与我搭话?对方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一本书还是一袋巧克力蛙?他喜欢读书,或者喜欢甜食,也许他对着巧克力蛙皱眉了,那他是否真心喜欢,还是什么人送给他而他难以拒绝?那么你要说什么?说什么可以让对方有话可讲?你要去思考,去观察,这需要时间,没关系,你还有大把时间练习。
现在试着微笑吧,你不太擅长笑,我知道的,但如果是去模仿什么人呢?如果现在让你置身舞台,你需要扮演一位优雅的天鹅公主,你一定得微笑,不然演出就会因此失败。你现在不再是希尔达•库珀了,你只是个演员。来,我们练习一次。
……
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是说真的。
04 首场演出
希尔达打算从今天就开始练习。实践出真知,布莱恩是这样对她说的。尝试一下与你感兴趣的陌生人聊天吧,也许开始会有些困难,但只要多加练习,无论是谁都能掌握这个方法。希尔达谨记于心,连去图书馆时都留心观察,很快她便找到了想要搭话的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向一位正拿着一本麻瓜科普读物的高年级生询问道:
“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希尔达成功从对方手中的书里找到了话题切入点。由于家里母亲是麻瓜出身,她也读过不少麻瓜读物,对于麻瓜世界有一定的了解。她顺利地与这位蓝德尔•奥德里奇,拉文克劳的级长之一攀谈起来。
“我也觉得麻瓜的一些发明非常有用,你听说过因特网吗?麻瓜们正在尝试使用它通信,这可比猫头鹰的效率高多了。”蓝德尔•奥德里奇显然对麻瓜很有研究。希尔达从未听说过因特网这个名字,不免也好奇起来,但她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是在开朗模式下,说话的方式也相较之前有了改变。
“与飞路网有什么相似之处吗?事实上,我对麻瓜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那个人会怎么说?他的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他会注视着对方的哪里?希尔达偏了偏头,睁大了眼睛,又微笑起来。
“那是用电力驱动的,解释起来需要花很长时间,如果你日后选择了麻瓜研究课,教授会为你详细讲解,不过我想麻瓜们有很多书科普这些东西,都是些很有趣的书。”
“我想那些一定会很有趣,我会考虑选麻瓜研究课的。”
短暂地交流后,希尔达拿出自己的课本开始温习。她现在感受到书的可贵了,至少面对它你不用费心思考书在想什么,也不用与书对话。她开始觉得累了,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比想象中的疲惫得多,可她还得继续,熟能生巧,也许会一点一点好起来也说不定吧。
晚餐时间她挨着布莱恩坐下,给自己面前的食物施了个酒精鉴定咒,确定没有异样才放心大胆地品尝起来。无论吃什么东西都要鉴定一下,这已经成为希尔达的习惯了,毕竟她也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失去了一整个晚上的记忆。
“感觉如何?”布莱恩关心她的实践成果。
“我很累。”希尔达言简意赅。她已经把开朗的外壳脱掉了,她需要点喘息时间。
“你需要更多的练习。一旦你决定成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就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生活可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布莱恩严肃起来,希尔达不由得点了点头:“明白了。”
“要记得微笑。”
“好。”
因此希尔达回到宿舍里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你,你去哪啦?”克里斯汀揉了揉她的脑袋。换做平时,希尔达总会闷闷地应声,然后钻进自己的四柱床,但今天她显然找到了新的应对方式。
“我一整个下午都在图书馆,”她笑着说,“你有事找我吗?”
宿舍里的其余五人齐刷刷地把视线盯在希尔达身上,屋子里安静至极。
首先行动的是威尔•霍克,向来头脑清醒的她立刻想到几种可能性,伸手来探希尔达的额头:“不像是发烧,希尔达你又喝醉了吗?”
“我保证我没有,我头脑清楚,并且没有摄入酒精。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知道你上次喝醉的时候表现得有多清醒……”威尔摇摇头,其他人也投来关切的目光。不明情况的克里斯汀与叶翎星耳语片刻,算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她作势挽起袖子:“来吧,我们一起把这个不听话的小酒鬼送到床上去!”
“等等!我是真的没有喝醉!”希尔达慌乱地挥起双手,心里默默向布莱恩道歉:对不起,这次的剧目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希尔达简略地向大家说明了前因后果,又换来一阵长久的沉默。
“虽然我能够理解你想要改变自己的心情……”威尔叹了口气,“但做到这种地步,让人不由得很担心你啊。”
“抱歉……”希尔达低下头。
“简直像是变了个人!真的是吓了我一跳,但是那样装成别人的样子不会很累吗?”克里斯汀戳了戳希尔达的脸。
“很累。”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与蓝德尔的对话让她觉得还算不错,但冷静下来思考,她也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真的有必要。她对麻瓜读物的兴趣事实上远远没有自己口中的那么大,她也从未打算选择麻瓜研究课。她说了谎,只因为自己正在扮演他人,就说了谎。
她在把世界当成舞台的时候,彻底地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并不是什么演员。
“别勉强自己啊,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威尔过来揽着她的肩膀。
“我认为你不需要做什么刻意的改变,顺其自然才是最好。”芭芭拉推了推眼镜,一旁的露西亚也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叶翎星没开口发表什么意见,大概是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只冲着希尔达点了点头。希尔达明白她的意思,她无需做任何太过刻意的改变,只要无愧于心就好。她再次低下头:“我很抱歉。”
这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平息下来。也许是因为白天太过疲惫的关系,希尔达很快便睡着了。第二天的早餐时间,她再度坐到布莱恩身边,告诉他,她不再需要继续扮演他人了。
有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男孩脸上的惊愕,但那仿佛是什么东西引起的幻觉,很快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是吗,那样也好。不过我想你早晚有一天能用得上,比如在真正需要表演的场合。”布莱恩依旧微笑着,他没有多说什么,态度如同往常一般礼貌亲切。希尔达突然想到,布莱恩的微笑会不会也是他尝试扮演某人的结果?如果是的话,他该有多么疲惫啊。她没问出口,因为布莱恩吃光了盘子里的烤香肠,离开了座位。
她后来回忆这一刻,思考着如果她问出口了,那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变得有些不同?但她始终没能想出一个答案,只好作罢。而当时的那个孩子,很快把那件事情完整地抛在脑后,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下午的魔药课。
她又成为她自己了。
05 落幕
果然这不适合她。布莱恩快步走在走廊上,寻找下节课的教室。鞋子踏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这帮助他快速取得了冷静。她不需要用这种手段谋生,因为毫无疑问的,她身边都是爱着她的人,她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取得他人的喜爱。希尔达•库珀可贵又可笑的纯真保护着她免受伤害,不像自己,只能靠着欺骗塑造温和的假象。她能迅速脱身当然是件好事……
布莱恩停下脚步,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他本来就不该教她那些东西的!嫉妒让他失去理智,甚至想将一个无辜的孩子……不对,她不能说是全然无辜……但那不是她的错,她什么也不知道……
无知既是罪恶!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咆哮起来,她给了你实实在在的伤害!
不行,我不能……布莱恩紧咬嘴唇,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下节课就快开始了,他绝不希望自己迟到。
这次他没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但谁知道下一次会怎样?布莱恩下定决心,自己必须远离希尔达•库珀。这对他们彼此都好。他想着,甚至露出一个笑容。
但命运似乎捉弄着他,让他无法将“库珀”彻底剔除出他的生活。
在试图向拉文克劳的新级长推销入浴剂的时候,对方盯着他看了许久:“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你认识库珀吗?”
“我想你说的一定是希尔达•库珀,是的,我们算是普通朋友。”布莱恩大概猜出事情的缘由,但佯装不知地询问道,“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你们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那可真是个美妙的巧合。”
希尔达不愧是个拉文克劳。布莱恩在心里苦笑起来。
TBC
*字数:3986
*一场并不会很甜的恋爱的开端
*同时也是另一件事的开端
布莱恩走出包厢,来到火车的过道上购买零食。他偏爱比比多味豆,这东西多变的味道能给他带来奇妙的感受。他刚刚在车厢里忙着制作海报,虽然他并不是什么设计的行家里手,不过总算也是做的马马虎虎。
“泡澡新体验!浴缸里的小小地狱!
(一张照片,一个赤裸上身,戴着夸张面具的男巫,在宛若黑洞的水中泡澡)
新式魔法入浴剂,献给渴望体验新事物的你(或者你的“朋友”)。
有意购买者请撕下贴纸获取联络方法,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几张有着奇怪字母的贴纸)
*本产品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并且不会在身体上及浴缸内留下任何糟糕的污渍。
”
贴纸上的联络地点会随着时间变动,为了实现这个效果,布莱恩在变形术方面下足了功夫。这么做很酷,就像是在暗中进行地下活动,布莱恩想。他到底还只是个男孩子。
他走到推车那儿,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正在从口袋里掏零钱。他买的东西不少,布莱恩暗自计算着。会买这么多零食的,零花钱应该也很富余。他换上职业笑容,从背后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打算试试看能否做成这笔生意。
“抱歉,我对入浴剂不太感兴趣,”男生摆摆手,“如果是其他东西,也许我会考虑一下。我向来对于凭借自己力量补贴家用的人充满敬意。”
布莱恩摇了摇头,他是绝不肯透露半点家里的真实状况的:“我只是想赚点小外快,当然了,我也在为未来能开一家笑话商店做准备。”
“零花钱不够买想要的东西,所以打算赚第一桶金?你很为家人着想,真好啊。”男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布莱恩警觉起来,面前的家伙似乎并不像外表那样和善,对方似乎也是个带着面具生存的人。同类的气息让他绷紧了神经,这时他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盖恩•格罗夫纳,一位独来独往的赫奇帕奇四年级生。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零花钱瞒着家人都花在研究经费上了,知道了会被骂的。”布莱恩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他精心构建出自己生在美满家庭的幻像,言语中假装不经意间流露出严格又不失爱意的家人给自己留下的痕迹,空洞无力的真相只有他一人需要知晓,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痛苦与秘密。他盯着盖恩的眼睛,他是无法看穿自己的,布莱恩想。
“一定很辛苦吧,推销成品也不容易,要是努力能够获得回报就好了。”
“当然,我也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布莱恩笑了笑,“毕竟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的辛苦自然不足以成为什么炫耀自身的谈资,至于努力是否有回报,现在大抵还是个未知数,但他知道盖恩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也明白他很可能要面对这个现实——
“这样的努力是无法收获回报的”,这样的现实。
这本来就是失败品,他真正想要做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地狱入浴剂……
他礼貌地与盖恩说了再见,带着比比多味豆走进自己的包厢,那里空无一人。布莱恩趴在桌子上,慢吞吞地把一颗比比多味豆送进嘴里。
口腔里满是金属特有的气息,是金加隆的味道。真像个笑话,他想。
他在火车上换上校袍,走进霍格沃茨大礼堂。开学晚宴与先前的没有什么区别,但食物一如既往的美味可口。晚宴结束之前,布莱恩偷偷溜出礼堂,躲开正在谈天的画像的视线,进入猫头鹰棚。巴特飞过来,试图落在他的肩膀上。布莱恩把它放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羽毛笔。
他必须尽快给母亲写完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
我已经抵达了霍格沃茨,现在刚刚吃过晚饭。学校的食物比起您的手艺差得远,我现在十分怀念您的奶油浓汤。”
味道很差的奶油浓汤,没错。
“我的室友们从开学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就在我提笔写信的同时,身后羽毛笔沙沙作响的声音依旧不断地进入我的耳朵,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拉文克劳不愧是学术气氛最浓重的学院。”
事实上他们还没有结束开学晚宴。他的同学们正热烈地讨论他们的暑期见闻,与刚刚入学的孩子们聊得火热。
“即使这样,我还是很难彻底摆脱对巫师出身的孩子的成见,您知道的妈妈,我与他们相差太多了……”
他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赶快把信折起来握在手里。教授?也许他得为了提前溜出晚宴准备道歉,但教授大概会理解的,这样想着,他装作慌乱的样子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一个女孩。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她穿着黄色的院袍,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布莱恩暗自为不用面对教授松了口气,收起了慌乱的神情:“我在写信,给我母亲。”
“是吗。”女孩似乎看向了他手里握着的信纸,这让布莱恩紧张了起来。那上面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决心引开这个话题:“晚宴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女孩用手勾了勾辫子,“很无聊,我就溜出来了。”她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布莱恩看,好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布莱恩,布莱恩•菲尔德。”
“哦,布莱恩,”女孩凑近一步,“我是爱德莱蒂•爱尔萨。”
“你好。”布莱恩没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表示友好。他手里还攥着信封,而且还一门心思地希望对方早些离开。但爱德莱蒂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愿。
“这是你的猫头鹰吗?”她指指巴特。巴特含糊不清地叫了两声,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是的,它叫巴特。”布莱恩不动声色地把信纸塞进口袋里。他对于今天把信寄出去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巴特会飞。Butterfly!”他状似轻松地讲了个冷笑话。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爱德莱蒂直白地说。
“经常有人这么说。”布莱恩耸肩,“我讲的笑话总是让人觉得冷。”
他环顾四周,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我现在就觉得有些冷了,大概已经到了回休息室的时间了。秋天的晚上总是有些冷。回头见,爱德莱蒂。”
“好吧,回头见。”爱德莱蒂满不在乎地说。
知道主人要离开,巴特拍打翅膀飞上房梁。布莱恩走出猫头鹰棚,口袋里还放着没有写完的信。他不知道女孩看了他的背影有好一会儿,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晚宴在这时刚好结束,他混在回公共休息室的学生里,回到了自己床上深蓝色的帐幕后面。
“今晚的风很大,巴特也许会很辛苦,这封信大概要延迟一些才能到您的手里,您一定会很担心吧。我一切都好,学业方面也不会松懈的。只是一想到明年的七月才能回到温暖的家里,总觉得有些寂寞。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我想未来我一定能成为足以让您骄傲不已的儿子。
妈妈,如果您也想我的话,就像以前一样给我回信吧,小巴特会把您的思念带给我的。爱您!
您的儿子,布莱恩。”
全部都是谎言,布莱恩把信纸装进信封贴在胸口。
但唯有谎言是他赖以生存的武器。
从出生以来就浸润在谎言中,他没能拒绝谎言的侵蚀,在他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满身污秽地生存下去。他痛恨谎言,却要依附谎言而生,多可笑。
布莱恩自嘲般笑了两声,把信封塞进枕头下面,闭上眼睛睡着了。
新学期开学几天后,布莱恩做成了第一笔交易,对方是位比他年长的格兰芬多。想办法把海报贴到各个学院休息室的布告栏里费了布莱恩十几个纳特,这种不怎么费力的活儿,只要肯出一点钱,就有不少低年级生抢着要做。做这件事之前他还不清楚效果如何,不过目前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晚饭后他们在天文台见面,由于是第一笔交易,布莱恩给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当然即使这样也并未亏损,这是他尽力压缩成本的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请保留贴纸,这样本店有新产品之后,您能够第一时间收到猫头鹰的通知信件。”
“我很期待新产品啊,你可要好好加油!”亚裔面孔的格兰芬多毫不掩饰自己真诚的期待。如果世界上都是这种人,那么布莱恩的日子大概要轻松很多。
布莱恩点点头:“我想也许很快就能研制成功,当然,如果您可以把现在的产品推荐给更多的人,我会非常高兴。”
“我不敢保证有多少人会对它感兴趣,不过我会向朋友们推荐的。所以,下次也可以给我优惠价吗?”
“当然没问题。” 他微笑着许诺。
或许是入浴剂的效果太过恐怖,来找他的人也寥寥无几,目前的存货连十分之一也没有卖掉。布莱恩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加快新产品研发的步伐。虽说如此,但他的最终目标是做出“魔幻星空”款入浴剂,如何实现这个目标,他依旧没什么头绪。
哦,星星,星星,他漫不经心地咬下一块苹果馅饼,盯着霍格沃茨大礼堂的屋顶。多美妙的魔法星空,他需要怎么做才能在水面实现这一点?
什么东西啄了啄他的手背。巴特显然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企图把他的勺子扔到地上去。布莱恩揉了揉巴特的脑袋,拿起属于他的信件。
他得感谢母亲并不是一个巫师,不然这封信肯定会变成一封吼叫信。信里并没写什么特殊的事,不过是为布莱恩迟迟不到的信件发了通牢骚,哦,还有“你的床下满是灰尘,为什么不好好打扫那里”之类的抱怨。布莱恩把信放进口袋,打算找个没人的角落给它来个粉碎咒。
但他晚上还是去了猫头鹰棚,给母亲写了一封言辞恳切请求原谅的信。他庆幸自己写得很快,在麻烦找上门来之前就已经让巴特带着信件离开了。
爱德莱蒂站在猫头鹰棚的门口,装作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布莱恩对此早有预感。开学仅仅几天,他却总能在各种地方与爱德莱蒂碰面。他素来不相信什么巧合,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年纪的女生总被幻想中的罗曼蒂克俘虏,不幸在她们想象中最浪漫的场景中出现的那个人,通常会成为一段炙热恋情的受害者,他现在就是那个受害者了。这种感情可以被解读为任何东西,唯独不能称作是爱,更何况布莱恩•菲尔德绝不相信爱的存在,在他眼里爱就等于谎言,爱只是人们用来伤害彼此的借口。
但布莱恩依旧对她露出微笑。
“我想,你大概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吧?”他拿出入浴剂,自信满满地递到了女孩手里,这东西肯定能够赶走她,布莱恩充满恶意地想。
“布莱恩,”爱德莱蒂直呼他的名字,“请再给我两袋。”
他没能想到的是,爱德莱蒂并不会因为一袋入浴剂退缩,三天后她便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准备好了钱袋。
“你难道……很喜欢这东西吗?”
“是的。”爱德莱蒂扬了扬下巴,似乎在为这句话骄傲。
“那么,谢谢惠顾。”布莱恩把钱装进口袋,“欢迎下次光临。”
是她自己要买的,布莱恩想,怪不得我。
他又想,也许她真的喜欢这东西,喜欢身处黑暗的污水中的感觉,喜欢那种被吞噬的绝望感也说不定,那么,也许她也真的喜欢这个谎言堆砌起的,污浊不堪的自己……
不,怎么可能。
他把这个念头埋进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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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概括剧情:这俩人误会大了。
九月一日那天,库珀夫妇要去担任一场比赛的解说员。
“多么令人瞩目的组合啊,当年的库珀夫妇又一次在赛场上现身,只不过从赛场内转到了看台下,观众会喜欢的。”库珀先生如是说,“所以我们今年不能送你去火车站了,亲爱的。”
“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希尔达满不在乎地说。父母的缺席正合她意,她其实不是很想在看台上和父母拥抱挥手,总觉得那是一年级的小娃娃才会做的事情。她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有点害羞。
“我的宝贝一定没问题的,”库珀太太担忧地说,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你肯定会平安到达霍格沃茨的。
那是当然,希尔达想。
不过实际上,独自一人前往国王十字车站比她想象得有难度一点点。由于多了把扫帚,搬运行李显得有些吃力。她的行李箱里除了学校的课本,还多了些占卜学相关的各色书籍,连做梦日记都厚了不少。坐上前往伦敦的火车时,她稍显吃力地举起箱子(幸亏有假期的臂力训练),但由于个头实在矮小,只能堪堪够到行李架的边缘。她又不习惯向别人请求帮助,因此她几乎要放弃这个动作。
坐她对面的金发男孩向她伸出援手,两人顺利把行李放好,希尔达这才注意到他提着一只猫头鹰。
她平时不怎么和人来往,对于结识陌生人缺乏兴趣,同学院的学生都认不全,更不要说是其他学院的学生了。面前的这个男孩稍长她几岁,似乎有些面熟,但她不能如此草率地下结论,认定对方就是一位巫师。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男孩倒是发话了:“霍格沃茨?”
希尔达点点头:“是的。”
男孩是个健谈的人,很快就熟稔地与希尔达攀谈起来。希尔达得知他叫布莱恩•菲尔德,是四年级的学生。虽然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却表现得像是他们曾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样,脸上的笑容显得自然又快乐。他们谈起魁地奇,谈起希尔达唯一参加过的那场比赛,布莱恩安慰她说,她完全可以为自己感到骄傲,但她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她知道了他的猫头鹰叫做巴特,仿佛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等到三年级去霍格莫德的时候,欢迎你来和巴特一起喝一杯黄油啤酒,布莱恩说着笑了起来。
希尔达观察着他。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松地和刚刚认识的自己聊天呢?她光是讲话就很费力了,更不要说露出笑容,这对她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挑战。她认识的人里不乏这样的类型,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够做到呢?
就像是魔法,是的,魔法,希尔达想,这是她还没有学会的魔法,她希望能够自然妥帖地与人交流,以此来作为她成熟稳重的证明,但要如何做呢?太难了,她没办法像布莱恩一样笑,站在原地不逃跑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好在布莱恩了解如何让对话不显得尴尬,他提到了魁地奇,让希尔达有很多东西可说。
布莱恩是怎样学会的?她很好奇。
他们在站台分别,布莱恩挥手告别时称呼她的姓而不是名字,这让她感到更加新鲜。这就是……懂得魔法的人,她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她向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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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吻别了母亲,坐上了前往伦敦的火车。坐他对面身材矮小的男孩显然被有点沉重的行李箱困扰,努力踮起脚尖也没办法把它们放上行李架。
布莱恩本不想出手相帮。他认得男孩拿的那把飞天扫帚,光亮柔顺的扫帚尾部有些刺眼,但男孩努力的样子让他实在不忍袖手旁观了,便站起身来,帮他把行李箱放好。
男孩对他道了声谢谢,又睁大了眼睛,显然是看到了布莱恩放在脚边的猫头鹰笼。
“霍格沃茨?”布莱恩轻声询问,虽然他早就知道答案。
“是的。”男孩点点头,看上去依旧有些惊讶。
布莱恩打量着他。他个子矮小,连帽衫下是略显瘦弱的身体,大概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年级是不准携带扫帚的,那么眼前的孩子应当是二年级学生了。但在他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未见过他,也许并不是同个学院的学生吧。
“你是二年级吧。”布莱恩不怎么确定地说。
男孩点了点头,目光飘到别处,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他又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问:“你呢?”
“我今年读四年级。”布莱恩说。他明显看出对方有些局促,似乎平时很少遇到类似的场合,便努力想让对方放松些,“还有一年就要参加OWL考试了,大家都说我们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就算是要考试……”男孩小声嘀咕,“想玩乐的人也不会停下。”
“对极啦。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我是布莱恩•菲尔德,”布莱恩指了指自己的头,“Brain。”
男孩轻轻笑了一下,幅度小到像是错觉。
“我……希尔达•库珀。”他伸出手来,不过似乎随时都会收回去似的。
布莱恩倒是吃了一惊。他知道希尔达•库珀这个人,是去年入学的学生,没记错的话是个女孩子,在去年那场轰轰烈烈的魁地奇低年级组比赛里也出场过。但他面前的分明是个男生……现在看来只是头发过短的女孩子而已。
他装作自己从未认错过对方的性别,握住了希尔达的手。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去年打了一场很漂亮的比赛。”
对方明显不太乐意提起这个话题:“那场比赛输了。”
“对,对,是这样没错,”布莱恩笑起来,“不过依旧不能掩盖它的精彩。我想你今年有一把好扫帚,一定能打得更好。那是把横扫吗?”他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对方的扫帚,这让他凭空泛起一种罪恶感。他把那个念头挥去,对自己说,自己真的很希望谈到关于扫帚的话题。
是的,是的,我知道自己有些不理智。他对自己说。但这并不是件会伤害到谁的事,我只是想跟自己的同学聊聊天。
“光轮系列。不是最新的型号,但爸爸说很适合我。”提起扫帚,希尔达不由自主地把脊背挺得更直了。这一切被布莱恩看在眼里,让他感到内心一阵酸楚。
“你的父亲也喜欢魁地奇吧。”
“他是球队的教练。我母亲也是。”
她为她的家人感到骄傲,从表情就能轻易地看出来了。布莱恩假装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事实,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你一定受过很多训练。我也很喜欢魁地奇,不过我打得不好。”
不动声色地说谎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我也不是很出色。”希尔达低下头,似乎还在为那场输掉的比赛后悔。布莱恩心里悄悄笑了起来,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依旧沉浸在当时的失败之中吗?但他太习惯安慰他人了,以至于将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只要你肯努力,就已经比很多人出色了。”
“是吗……”
“是这样的,没错。你完全可以为自己感到自豪。”
不是这样的。他想。努力就足以问心无愧是安慰失败者的说辞,成功者从不需要这些无用的借口,但他无法将真相告知对方。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譬如宠物猫头鹰,变形课上的失败经历。他甚至兴致勃勃地给希尔达介绍了自己今年打算出售的魔幻入浴剂。
“目前还是失败品,如果放进水里会像被黑洞吸进去了一样,不过也许有人就喜欢这种体验呢?”他请希尔达拿一小袋试用装,女孩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角,放进自己的口袋。
也许有人会用这个来恶作剧,布莱恩心想,比如对级长的盥洗室使用这个。他从上个学期就开始尝试这些东西,如果制作成功的话,也许能够卖个好价钱,父亲寄来的信里如是说。
“我恰好结识了一家笑话商店的老板,如果你能成功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联系销售途径,不过你也可以先试着在同学里推广看看?”
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他拥有一把扫帚的愿望就能实现了。他无意识地看向上方的行李架,希尔达的扫帚就躺在上面。
但为什么有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呢。
他在希尔达看不到的地方暗中攥紧了拳头。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抵达站台,布莱恩帮助希尔达拿下她的行李。碰到她的那把扫帚的时候,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希尔达并没有发现,依旧向他道谢。
“我要在这里等我的朋友,你先去站台吧,学校见,希尔……我是说库珀。”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布莱恩敏锐地捕捉到希尔达眉头的动作,飞快改口称呼对方的姓氏。她可能不怎么喜欢她的名字,布莱恩想。他没什么朋友需要碰头,只是觉得自己应当与对方保持距离。
“再见。”希尔达推着行李向另一个方向走远,最终消失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后。布莱恩独自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默默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他抵达站台的时候,火车已经进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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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家,霍格沃茨特快鸣响汽笛。
(激情码字,有一点点和学长的互动,因为太少了所以不知道要不要响应哈哈哈哈哈……
写了希尔达为啥一夜之间头发不见的理由,都是爸爸的错!
对角巷没细写,怕之后约了互动搞不清楚,欢迎来互动!)
希尔达的暑假过得极为规律。在库珀先生的监督下,她每天都要完成固定训练。晨跑是每日的必备项目,为了增加必要的体力。
“虽然我们高速移动靠的是扫帚,不过想成为一个好的击球手,必须得有良好的体力作为支撑。”库珀先生如是说,“营养也要有保证,所以每天都要喝牛奶。”
希尔达闷闷不乐地听着,眼睛盯着面前满满一杯的牛奶,就好像她能用眼神把牛奶喝掉似的。比起晨跑她对牛奶更加抵触,但为了增强体力——更重要的是为了长高,她必须喝下去。
内心发出悲鸣之后,她把牛奶一饮而尽。
库珀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乐意喝牛奶。”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妈妈。”
希尔达抱怨。虽然她今年只有12岁,但她觉得自己已经羽翼丰满,通常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青春期特有幻视”。是的,我们的希尔达也进入了叛逆期。
虽然进入了叛逆期,不过显然,希尔达的叛逆期似乎来得不那么猛烈,只不过想要变得可靠帅气,能够独当一面的心情更加旺盛了而已,在父母眼中看来,反而显得更加听话懂事,不同于往年练习魁地奇的消极怠工,今年女儿居然要求增加训练量,甚至开始与父母讨论起飞行技术的话题。
这种令人可喜的改变让库珀夫妇喜出望外,他们把女儿的改变归因为一年级时的那场比赛,认为是比赛激发了女儿的运动兴趣(也算是猜对了吧),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已经进入了叛逆期。
“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库珀先生猛地从空中俯冲,抢先一步抓住正在挣扎的金色飞贼,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哈,看来我还很年轻呢!退役真是便宜那帮小崽子了。”
希尔达落后一步,心有不甘地把扫帚稳稳停下,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被风吹过的感觉。是啊,她默默认同父亲的观点,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
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布莱恩真心实意地感叹。他在入学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骑在扫帚上飞行,更不知道飞行是如此令人快乐的事情。
飞行课上他很快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扫帚,腾空而起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他的脚下。这太美妙了,布莱恩想,他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些事情。
而亲身投入到魁地奇比赛之后,他变得更喜欢这一切了。他参加过几次非正式比赛,在队伍里担任过找球手和追球手,虽然击中鬼飞球也很让人开心,但还是比不上将金色飞贼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间。
他捕捉到阳光下金色的光点,加快速度拼命前进,风把他的头发吹乱,让他体内充盈着单纯的快感,这种喜悦在他把飞贼握在手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想要张狂地大笑,这一刻他真正变成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在队友跑来拥抱自己之前,他可以短暂地不做“布莱恩”。
不过他还是没进入学院队。魁地奇比赛的结果关系到学院杯,那对他来说意味着沉重的压力,斟酌再三他也并没有报名参选。
更何况他甚至没有一把自己的扫帚。
一年前他曾对母亲提起过,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个怎么明智的选择。
“扫帚?霍格瓦兹会教你们如何扫地吗?”
“不是的,妈妈,是可以飞的——”
母亲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扫帚怎么能飞?”
布莱恩低下头去,不做声了。他怎么能指望母亲理解这些呢,她连学校的名字都记不住。不,也许不是记不住,只是她想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她对于巫师的蔑视,对于“父亲这种人”的蔑视。这里大概同样也包括我,布莱恩想。也许自己有那么一点不同,但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是母亲的儿子,是的,“母亲的”儿子,他是她的所有物。
母亲隔天真的买了一把扫帚回来,当然不是在对角巷买的,只是把崭新的,普通的家庭用品。布莱恩表现得喜出望外,搂着她的肩膀亲了她的脸颊。开学那一天,他真的带着这把滑稽的扫帚出了门,然后在去往国王十字车站的路上扔掉了它。
她爱我。布莱恩拉着行李箱,提着装巴特的笼子,把那把扫帚抛在身后。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沉重的爱要把我压垮了,他想,可脚步却变得轻快起来。
四年级开学前的暑假,他已经完全打消了让母亲理解的念头,也不想用欺骗的方法得到购买扫帚的钱,即使他知道母亲永远无法查证他的说辞。
他决定自己为这笔钱想办法。
希尔达决定为自己输给父亲找个借口。
“是我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所以速度慢了一些。”
“是吗?那我帮你剪一下吧。”库珀先生掏出魔杖。
希尔达感觉有点不太习惯,之前她的头发都是由麻瓜出身的母亲用传统工具——“剪刀”剪好的,用魔法还是第一次,但库珀先生显得自信满满,母亲也不在家里,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库珀先生挥动魔杖,一阵风从希尔达的头顶吹过,她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整个额头。
好的,现在她的刘海都不见了。
希尔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又把视线投向镜子里显得手忙脚乱的父亲那里。库珀先生显然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赶紧念了另一个咒语:“恢复如初!”
现在她的头发又长出来了,是可以被称作长发公主的长度。
“哦不……”库珀先生捂住自己的脸,“你妈妈回来会骂死我的。让我再试试……”
他又挥了下魔杖,希尔达的头发消失了一大半,大概是刚刚好能够扎马尾的长度。
“嗯,不错的兆头,再来一次。”库珀先生显然受到了鼓励,希尔达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再一次减少。
“啊,哈哈……我放弃了,还是让你妈妈回来帮你处理吧……”库珀先生一脸窘迫,揉了下希尔达的脑袋,“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希尔达盯着镜子看。她的头发比之前更短了,不过自己对现在的发型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感觉显得更加帅气一些。
不过母亲回来之后大概就会为她恢复原状,这样的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有点可惜。
库珀太太回来之后不出所料,狠狠骂了库珀先生一顿。库珀虚心低头认错,表示下次一定不会乱动女儿的头发,然后库珀太太把希尔达拉到身边,举起了魔杖。
出人意料的是不管怎么折腾,希尔达的头发始终不能再长出来。
“难道说,亲爱的,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发型?”库珀太太惊讶地捂住了嘴。
希尔达的心思暴露无遗,她把视线投向右下角,闷闷地说:“还好。”
库珀先生反倒得意起来:“现在知道是谁比较厉害了吧?”
希尔达把父母的吵闹声抛在背后,想着自己认识的人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不自觉地又凑近了那面镜子。
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与玻璃贴得太近了。布莱恩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拉开了与橱窗的距离。那是把最新型号的飞天扫帚,价格也很夸张。他目前连一把横扫都买不起,更不要提这么昂贵的型号。
他寡言的室友乔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他拿不准对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对扫帚感兴趣,还是单纯地在等自己从这里离开。
他的心依旧留在橱窗那里,身体已经对乔说了抱歉久等了,向要去的下一个地方走去了。布莱恩没能抑制住回头看的欲望,他毕竟还只有十四岁,尚不能把每个头脑下达的指令都完美执行。
他后悔自己曾经回过头去,他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抱着一把扫帚走出店外,从包装就看得出价格不菲。他看得出那孩子脸上的喜悦,毫无疑问,那孩子也爱着那把扫帚,因为他捧着扫帚的动作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嫉妒之火在内心熊熊燃烧。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把头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布莱恩式的招牌笑容。
希尔达并不知道自己曾被热切地注视过。得到新扫帚的快乐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想要回家的心情变得迫切起来,但她在对角巷的行程还远远没有结束,她叹了口气。
虽说自己已经不再觉得与人来往是多糟糕的一件事了,但只要别碰上某个捣蛋鬼就好。
不过她不知道,事情是总不会如她所愿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