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从天而降的不只是馅饼。
伴随着短促的尖叫声,有什么从海边不是很高的崖壁上跌落。高冷正站在悬崖下的沙滩捡石头,听到那声尖叫不由得心头一凛,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只是本能地拼命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他离得不远,赶上了。但他没来得及双膝弯曲作为缓冲,只能任由那东西狠狠砸在他胳膊上。
很痛,痛得他眼冒金星,但顾不上那么多,他稳稳地把坠落而下的“东西”放在地上。他才看清那是个人,而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
“你没事吧?”顾不上自己的情况,他上下打量女孩的样子,没看到明显的伤势,松了口气。她带着他送的那条项链,仿佛被吓呆了一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下一秒她便扑过来,仿佛用了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
手臂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应该是没骨折,他这样想,也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她肯定吓坏了,因为她全身都在颤抖。高冷摸了摸她的头发,多洛希抬起头,蓝眼睛湿漉漉的。
他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她为何要到禁岛上来,又为什么要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是有东西在追赶她,还是因为意外她才坠落,但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这些问题全都不重要了。
高冷从她眼睛里的倒影里,他看到他自己的模样,看到自己在看着她,而她又在看着自己,循环往复,永不终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错过的东西是什么了,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如同被丝线串起的宝珠,他跟着那条线,穿过他与她的所有回忆,最终抵达那唯一的真相,那里空无一物,只回响着两人谁也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那个,多洛希,你……”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你喜欢的人,是我吧?”
他不管这句话多不合时宜,只是因为他想问,他就这样问了,如同当初那个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问题。那个答案是真相,但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可假设他再聪明一点,就不会看错,当她说出这话时,眼睛里映出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多洛希有很多秘密。他被人说不了解她,的确如此,所以要了解,要努力去了解,要爱她,保护她,等到她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而在那之前,他终于要把那句话说出口。
多洛希似乎想要说什么吗,但高冷打断了她。
“不要着急回答,无论你想要肯定或者是否认,我都要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你。”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耀眼得像星星一样。”
“我可能还不够了解你,你也许有很多事情都不想让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如果你想逃,我会带你走,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想了解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只是……”他顿了顿,看着多洛希的眼睛,“只是我一直不确定,你到底会不会接受我。你想要的是我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女孩微微动了动嘴唇,好像下一秒就会给出答案。
(大概还会接着写,可能是直接在这里改,可能另开一篇……)
“温禾温禾你快看,我拍到好东西了!”
课间休息快结束的时候,梁秋一脸兴奋地跑来,把手机悄悄在桌子下递给温禾。确认没有老师出没,她们便把头凑在一起,滑动梁秋的手机。
“二年一班的,怎么样?”
屏幕上是两个在操场上勾肩搭背的男生,虽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光是这样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把手机还回去,给出中肯评价:“没有上次那张借位好。”
梁秋倒也不意外,毕竟上次那张几乎像是接吻一样的角度可遇而不可求,她笑嘻嘻拍了拍温禾的背:“你别要求那么高嘛。不过我真的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耶,他们感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我对真人不感兴趣。”温禾推推正要滑下鼻梁的眼镜。“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瓜葛。”
“好好,那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哦。”
老师在这时走进教室,梁秋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回袖口,再揣进裤袋里。
温禾打开课本。她没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地咬着笔的尾端。
根据这张照片,她能写出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普通的校园故事并不合她胃口,也许加一点幻想元素会比较有趣,比如这两人的其中之一进入冬眠,醒来后沧海桑田却遇到年少的他?不,这种故事早就有点老套了,即使是另外一方是BOSS的展开也太过稀松平常了点,如何让剧情变得合理又不落俗套呢……
她没注意到,上课铃早就响了。
温禾偶尔会进行她口中的“人类观察行动”。
她观察今日所见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试图将他们的行动用文字描述出来。描述时她还会加一些自己的猜测,比如从对话里猜测二人的关系,从表情猜测一个人的性格。她想着这个人会有什么秘密,想着他/她夜深人静时想起暗恋的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羞涩的人也许会脸红地用袖子掩住脸,有些人会露出笑容,有些人眉头紧锁。
越是这样,她觉得离这个世界越远。
毋庸置疑她没什么朋友。奇怪的人,大家这样评价她。也有人说,她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
反正即使不知道也无关紧要吧,反正温禾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没有让人巴结讨好的必要,不是班干部,不是课代表,成绩在一班虽属中上,但也并没有向其求助的必要。就凭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向她借作业抄的也都纷纷去找更好讲话的人了,要知道这个可是个被发现作业被偷拿了的时候,直接掀掉了对方的桌子的主儿啊……
所以即使有着走读生的身份,拥有晚上能出校门的特权,也几乎没人找她帮忙带晚饭。
梁秋偶尔要她帮忙带些零食回来,她虽然觉得麻烦,但也从不拒绝。毕竟梁秋是她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了。即使是当做报酬,也是相当的微薄的一点报酬。她没什么理由不支付这个代价。
上次小测验的成绩发下来了,她的成绩尚可,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老师约谈的对象也没有她,上课看杂书没有被抓,啊,人生,真没意思。
说起来温禾的确已经是个高三生了,但她事实上没什么实感。周围的空气她一向不关心,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听课,学习,写作业,看书,写小说
无趣。无趣。
现实生活如此无聊,无聊到她要在虚构的世界里寻找刺激感和新鲜感。漫画和小说给她无限灵感,但是同时她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论是资历还是文笔,都远远不足以写出动人的东西来。她高中三年级,资历尚浅,论对情感的把握,人性的理解,都还太浅薄,试图卖弄只会显得自己无知。而论幻想,她自认为脑洞天马行空,但比她还擅长幻想的人太多太多,她骑着天马在天空驰骋的时候,别人已经跳入虫洞探讨前世今生去了。知识水平也远远跟不上,她试图创作科幻小说的时候,总是写得不伦不类,试图投稿得到的结果,是编辑客气的回应:“想法不错,但是叙事水平有待提高。”
她只能写童话故事。王子与公主最终总会幸福地在一起,魔法的诅咒会消除,世界最终会和平,人类在长大后与儿时的精灵再度相逢。可是啊,王子和公主真的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吗?当他们老去的时候,当他们不再年轻貌美的时候,他们还会互相深爱着吗?
她觉得不会。
她如此希望自己的周遭能真正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总是未能如愿。学校里的怪谈从来不少,但真相总是如此无聊,无一例外。她起先还有些好奇怪谈的真实性与否,尝试着自己去查证之后却总是得到最无聊的结果。
比如灵异照片是软件后期合成的结果,跳楼的学姐最后普通地考上了大学,树林里的鬼怪只是有人在晒腊肉干,等等等等。
因此当梁秋一半兴奋一半惊恐地跑过来找她讲述自己的经历的时候,温禾完全没听她讲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灵异事件啊!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啊!”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灵异事件。以讹传讹罢了。”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不是很有趣吗?”
“……”
我会证明的,温禾在心里说。我会证明这世界依旧是那个无聊透顶的世界,即使在某个无聊透顶的人恰好做出了什么令人误解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所以……
“你能再讲一遍吗?”
“原来你刚刚都没在听啊!!!”
案发时间是昨天,案发现场是在学校的图书馆,位于最黑暗的角落里的书架底层,几乎无人会造访的区域,这倒是个怪谈的极好发生场所。
最有趣的书籍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这是她的经验。只不过图书馆的书数量还是蛮大,没有那个闲工夫一一翻过去,所以她就算是隐约知道这里有座宝库,也不知道具体都有些什么。
“就是这个了,”梁秋抽出了一本惨不忍睹的书,“你看看,超恐怖的……”
这是本32开的王后雄习题集,不过总觉得跟她以前见过的是不同版本,虽然封面是一样的,但就是说不出哪不一样。封面被某种不明红色液体弄得黏黏糊糊,只留下右下角一块还保持着原有的白色,王后雄的大头像在上面冲读者比大拇指。
这只是普通的果汁洒掉了吧……她用手摸了摸,闻了闻气味,是番茄汁。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你仔细看看这个头像,不觉得有点狰狞了吗?”梁秋几乎要把书按到她脸上了。
污渍在学生们的著名头号天敌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的确不是很好看。
“虽然是这样,但是只是普通地弄脏了吧?这看上去只是被借走之后很普通地洒上了饮料而已。右下角没有被染红,也只是因为有东西挡着啊。”
“关键就在这里。”梁秋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这本书根本就没有借阅记录,我查过了,上一个借过这本书的人是在两年前了。”
“你没借过看吗?”温禾问。
“我是最近才发现的啦,本来没想借出去,打算在这里看完的。但是还没看完,就……”梁秋把内页打开,翻了两页。温禾这才发现这其实是本漫画书,真正的封面是藏在王后雄的伪装之下的,怪不得她刚刚觉得这本习题集怪怪的,问题就出在它的厚度上。它明显比它应有的厚度要薄上一半。而且这本的题材……
呃,好像有点gay里gay气的。
“这是从谁那里没收来的?是能被正常借阅的吗?”她把书翻了两页,发现的确有学校的印章。这倒是挺奇怪的……
“我想也许是谁后来偷偷换了封皮?你看这本书明显已经超级旧了……我也是偶然才发现它的,因为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这本书吸引着我耶,虽然看起来是本普通的习题,但是我就是鬼使神差地把它拿起来了!”梁秋越说越两眼发亮,“我觉得这一定是种恶魔的吸引力!”
温禾继续翻白眼。“这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更神奇的是之后的事啦,我才看到一半,午休时间就结束了,然后我把它放回了原位,结果第二天它就消失掉了,再出现的时候,它都没被放到原位上,让我找了好久。”梁秋指指书架的下层,“它被放在最下层的角落里面,就好像不想让人找到一样。”
“搞不好是报应也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王后雄的诅咒吧?毕竟他才不想让自己的脸给耽美漫画打掩护?”
温禾看了看王后雄现在显得有点狰狞的脸,居然觉得梁秋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啊,图书馆里是不准自带饮料的,如果不把这本书带出去,怎么可能被搞成这幅样子嘛。”
的确,图书馆不让自带饮料和食品,管理员还蛮凶的,看到谁的桌子上有放矿泉水都要拿走没收。如果是谁在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饮料,那基本上也是不太可能的。
再加上这本书理论上来讲已经两年没有出过图书馆了,饮料是在图书馆外沾到的可能性很小。那么还存在别的可能性吗?
“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王后雄的在天之灵作祟。”梁秋双手合十向虚空拜拜。
“拜托,人家还没死呢。”
温禾又仔细看了看这本书,越看越觉得头疼。从这本书上好像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两个人就回到了图书馆的阅读区。
这个时间,午休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她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几乎人满为患,现在倒是有空位子给她们坐。
两人找到地方坐下。温禾正打算趴在桌子上想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桌子喀嚓摇晃了一下,吓了她一跳。
“温禾你不常来,不知道这个桌子不稳。”梁秋一副见惯了的样子,压低声音以免吵到自习的学生,“这张桌子好像已经有年头了,学校也不给换,不过倒是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来得晚了,这张桌子因为不稳,很有可能就是空着的。”
“不稳不是很不方便吗?”温禾也尽量小声地说道。
“所以一般都会拿个什么东西垫一下,比如面巾纸什么的,这个高度差,多放几张折叠一下就好了。”梁秋掏出两张面纸叠好,弯下身子塞进桌子腿下面。她晃晃桌子,发现已经很稳了。
温禾径直扑在桌子上,视线却瞟到前面桌子的下面,在正在自习的学生脚边,一瓶矿泉水悄悄地放在那里。
“虽然不让带饮料进来,但是好像还是有人偷偷带进来放在脚下啊。”她示意梁秋回头看桌子下面,梁秋点点头,说:
“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过也有说法是把饮料放在脚下的话,不会有弄脏书本的危险,所以管理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饮料……”温禾嘀咕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连接起来的感觉,但是她现在还说不好。她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回去吧。”
“好啊,”梁秋起身,她们静悄悄把座椅还原,梁秋又从桌子下面把面纸抽了出来。
“这桌腿有点黏糊糊的,好恶心。”拿来垫桌脚的地方沾上了一圈灰黑的污渍。她一脸嫌恶地又掏出一张纸擦了擦手,随即把纸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梁秋,”温禾推了推眼镜,“我想我全都懂了。”
果然啊,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无聊。
“那本书,大概是被人拿来垫桌脚了。”在回教室的路上,温禾讲了自己的推理。
“怪不得刚刚好像闻到番茄汁的味道……”梁秋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没有被借出图书馆,就是在图书馆内弄脏的。饮料不能放在桌子上,那就是放在脚下。那本书的厚度也差不多合适,而且正是因为压在桌腿下面,王后雄的脸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毫无感情地讲述这一切。本以为会是什么恶作剧,没想到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而且做出这件事的人,不爱惜书籍,又粗心冒失,做错了事没想着弥补,只是急匆匆地想要脱罪,所以才把书藏在最下层的书架上,好不让人找到它。简直太差劲了。
“所以说什么王后雄的诅咒根本不存在吗……”梁秋失落,“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最近我真的超——倒霉的啊!连本子都被没收掉了!”
“可能是水逆。”温禾敷衍。
“最近哪有什么水逆啦!”
“反正只要怪水逆就对了。”
啊,超无趣的。她胡乱应和着梁秋的牢骚,心里却转着不太一样的念头。
她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这样重复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也许等自己考上大学就能过上令人期待的人生?或者从事一份不那么普通的工作?不,世界不会因此就改变它原本的形态的。世界是毫无新意的,无聊的,人们也一样,愚蠢庸碌,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不知自己的生命有何意义。
她也一样。
反正,无聊的人生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之她再一次地向随便什么东西祈求,无论是耶稣也好穆罕默德也好佛祖玉帝土地神飞天面条怪也好,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
请让我的世界变得有趣起来吧。
圣诞快乐!之后大概还有一段禁岛的剧情……容我养养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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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将近,空气里都仿佛飘着愉快的气氛。学生们都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舞会而兴奋不已,加上有机会与家人团聚,不得不说非常令人期待。
高冷的父母并不会来,两个人计划着圣诞节关店旅行,没有考虑自家儿子心情的余裕。高冷对着电话玩笑般地骂了几句自家老爹,听筒就被亲爱的妈咪的声音占据了。
“谁说你爸不爱你了?只不过你爸更爱我。”
高冷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暗想二老你们旅游也可以来日本转转,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他并没那么想见他们,来不来其实都无所谓。
他现在发愁的是圣诞节的礼物。他讨厌准备礼物,因为他不太清楚其他人都喜欢什么,而送礼物之前也不好直接询问。啊,麻烦。如果互相送礼物的话,还不如直接给钱,这样就能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了,他一边想着需要送礼物的名单,一边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多洛希……这个最后想,同社团的前辈,关系OK的同学……啊,他都几乎忘记了,还有早川空,他的礼物也要准备。
说起来他们两个已经有阵子没见面了,联想到三年级生的神隐事件,他立刻拨了个电话给早川。对方倒没因为高冷间隔几个月的突然来电感到一点奇怪,估计是已经接受了高冷不按套路出牌的习惯,互相问候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确认他并没失联,高冷才把早川的名字加进清单里。
高冷第一次与早川见面,并不是什么能够称为美好回忆的事情。
那天刚刚下了场大雪,他被几个高年级学生推进巷子里的雪堆,冰冷的雪花从他的衣领里钻进去,让他的脖颈充满了刺痛感。随之而来的是一顿殴打,在雪天的掩护下仿佛是一场学生间的玩闹,然而他们双方都知道这不是。
高冷没怎么反抗,双手护着头部,于是被踢了几下肚子,痛得蜷缩起来。他不太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不过想着人类这种东西生气起来有时是很没有道理的,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不过看样子也不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得到是因为他们的某位朋友,而且是性别为女的朋友受到了一点委屈,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挨这样的打了,索性就让他们发泄完就好。
等到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开,高冷狼狈地试图站起身子,发现右脚痛得使不上劲。想要打电话求援,却发现手机因为低温已经成了板砖,好吧,他今天大概是要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
不过还好,他们没说要烧掉他的头发。他想。
他对于那件影响了他之后人生的陈年旧事已经几乎记不清细节,但还记得令人心悸的灼热。再之后的事情,他都忘掉了。或者说,是故意不让自己想起来。
他躺在雪地里,凉气渗入骨髓。化掉这周围的雪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暂时还不想。呼救也许很快就被人听见,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这种古怪的情况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他的创作欲望,于是他努力坐起身子,浮起一小团雪,玩起了雪雕。他还不是很熟练雪这种形态的操控,因此多半是用手来定型。他正玩得开心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那男生穿着深色校服,是精神系的学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生皱眉看着他,似乎对他手上的雪雕很感兴趣。
“我?我在这里玩雪。”高冷心不在焉地回答。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他不是很理解。
“你受伤了吗?”
那人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依据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可以用“鼻青脸肿”来形容,衣服也乱七八糟。
“啊,哈哈哈,我刚刚自己摔了一跤,站不起来了。”高冷并不想说自己刚刚挨了打。有点丢脸不说,况且校内打架大概是要受处分,他不太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个人立刻蹲下身子。“伤到哪里?很严重吗?”
“大概歇一会就好了,只是扭伤,不碍事的。”
他没说自己伤到哪里,但男生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地说:
“右脚是吗?我应该帮得上忙。”
“是吗,那太好了,请把我送回宿舍去吧。”
“不是这个帮忙。我是光系的学生。”
男生伸出手,淡淡的光芒笼罩了高冷的伤处,几乎是立刻,疼痛就消散了。高冷略带诧异地抬起头来,想要表示感谢,却发现对方眉头紧锁,似乎在发愁什么事情。
“怎么了?我难道伤得很严重吗?”
“没事,我想你现在就可以走动了。”那人伸手拉起他,“我叫早川空。”
“我是高冷。”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高冷又挨过一次打,随后还在能力练习里被南山搞得小伤不断。早川总是乐意帮忙,高冷十分感激他,总变着法子的请他吃冰。但早川不爱吃冰,只好作罢。
这样的关系终止于一次偶然。高冷上家政课烧穿了锅底,被教授抓去训话,办公室里刚好早川也在。他一边挨着训,一边侧耳听着早川那边的声音。
“你必须得尽早改掉自己能力的使用方式……”
“能量的形式可以是很多种,你不必自己承受伤害……”
“……你的做法我不赞成……”
“高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教授敲敲桌子,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而高冷还在反复琢磨着刚刚听到的那几句关于早川能力的话。
他找了个时间问早川,他的能力到底是不是通过把伤害转移给自己来运作的,早川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又问了其他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高冷从此再也没有找过早川治伤。他不愿意让别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这个人情他还不起。那之后他们也很少见面,只是偶尔遇到了会打个招呼。他不太懂早川在想什么,自从他拒绝了他的治疗,早川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要出去玩也总说自己有事,久而久之高冷也不再想得起他,毕竟他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居多。
可能是嫌自己烦了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点话痨,不过他从不为逝去的友谊而伤心,顺其自然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说来奇怪,即使是保持着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两人在圣诞节互相赠送礼物却成了一种惯例。
去年他收到早川给的雕刻刀套组,但说来惭愧,那个套组他用得并不是很顺手,便放进阁楼上落灰。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箱营养饮料合不合早川的口味,不过送也送了,就不想那么多了。
今年送早川一点什么呢?
总不能送创可贴套装。说起来早川的志向是当医生,手术刀能买得到吗?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决定给他买几盒坚果。
他列完几乎所有的礼物清单,终于要面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了。他应该给多洛希送点什么礼物好?
按理说,应当送给多洛希她喜欢的东西才对。但是多洛希喜欢什么,他不太清楚。不仅如此,他对多洛希的了解大概也并不是很多。他只知道她喜欢吃辣,擅长腹语术,身体不是很好,想要长高。总不能送一箱牛奶吧,太随便了。
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以他对女性的浅薄认知,女生大概都会喜欢华丽而精致的装饰品,比如他自己做的那些冰雕,就很受女孩子们的喜爱。但那东西保存不了太久就会化掉,实在不是作为礼物的良好选择。
吃饭的时候他随口提起,南山湛托着腮帮子说:“要不我帮你问问?”
“那还不如我自己去问呢。”高冷搅着牛奶,“我本来也是想去问问的。”
“那还是随便买吧。”
“……你这是什么鬼建议。”
“我觉得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又跟什么都没说没什么区别。他无视了南山的建议,干脆就去问问本人吧,这样比较稳妥。
他给多洛希打了电话,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她以一贯的波澜不惊的语调在电话里平静地说道:“想要能随身带着的东西。”
“哦,这样啊!”高冷如获至宝。他没继续追问,剩下的部分他自己想就好了。随身携带的东西,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手机,不过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也许一些小饰品会不错,比如耳坠啦,项链啦……
生活区里大概有卖项链一类的东西吧,他不是很清楚。也许找个女生来帮忙比较好。
说到女孩子,他认识的倒是不少。他看了看手机,刚好艾菲欧问了他一点问题。他认真地写好回复,然后问她:
“你周末有空吗?可以陪我去挑圣诞礼物吗?”
“没问题呀,前辈想要买什么?”女孩子很快给了他回应。
高冷和艾菲欧在购物区碰头,把那里出售的几乎所有项链看了个遍。
有些新奇的设计让他惊讶不已,比如闪耀得过分的小鸭子挂坠,真难以想象有谁会把这东西戴在脖子上。他指给艾菲欧看,对方也跟他一样惊讶。
“哇,这个设计好有趣的样子!”艾菲欧戳着上面镶嵌的华丽水钻,认真地赞叹道。
“女孩子也会喜欢这一类的吗?”
“嗯,因人而异?高冷前辈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话,这个可能就有点微妙了。”她又摸了摸这个项链,“但是我觉得如果有人送我这个,我也不会讨厌。”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他问。
“如果不是喜欢的人,才不会这么认真地对待。”
艾菲欧转过身来,对着他笑了笑,接着问道:“那,前辈是想要在送礼物的时候表白吗?”
“啊?表……表白啊……”高冷被这个问题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想过,也许会对她造成困扰也说不定吧……”
“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吗?”
“她有其他喜欢的人了,我反而会添乱吧。”
艾菲欧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
“是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们挑选了半天,没有找到想象中能让高冷眼前一亮的礼品。他总觉得那些都不适合多洛希,无法与她相配。
“前辈不是很擅长手工吗?自己做一个挂坠如何呢?”艾菲欧给他出主意。
“好主意,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冰雕保存不了多久,别的材料又比较难加工。不过既然买不到合适的,也就只能自己做了。”
玻璃的话他没有合适的工具,木头也许可以,但是木雕和冰雕的技法相差甚远,他有点稍微没信心。
“高冷前辈一定没问题的,放心吧。你这么努力,对方一定会喜欢。”
“那就借你吉言啦!”
浪费学妹这么长的时间,还一无所获,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在临别之前他便抓了一把路边的积雪,在掌心轻揉片刻,便跳出一只雪白的小熊。
“送你的谢礼。”他递给艾菲欧。
“这个真可爱!”艾菲欧眼里闪闪发亮。
“在你这里应该能保存得更久一点吧。毕竟你也是水系的。”
“前辈这不是明明很知道女孩子喜欢些什么吗?”
“是啊,但是……她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就像星星一样,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却又永远无法触及的感觉。他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挥了挥手与学妹告别。
高冷最后决定自己做。他在饰品店买了一条银链,只要自己做好吊坠就行了。他最终选了木头当材料,但他很久没有雕刻木头,有点手生。他小时候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家里装修剩下的零碎木件都是他的玩具。一开始弄得不成样子,后来渐渐地能看出形状,再后来他能力觉醒,就开始玩水的塑型,然后是冰,木头倒是很少再碰。木头跟冰块不一样,他不能用能力取巧,只能一点一点细心雕琢。在木雕方面他只是个初学者,还好他要做的东西并不那么复杂。
他想做一只蝴蝶。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蝴蝶和多洛希很像。是从万圣节看到她装扮的那一刻开始,还是在做了那样的梦之后开始的,他也说不清。要说有什么共同点,他也有些难讲。大概因为蝴蝶很安静?安静地飞在花丛里面,安静地挥动翅膀,仿佛你微弱的呼吸就能惊扰到它。它安静地飞翔,安静地美丽着,它薄薄的两翼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破碎,你永远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正像多洛希本人。
高冷用刀细细雕刻出大概轮廓,用砂纸轻轻打磨,再用笔尖点上翅膀的一抹蓝色。听上去容易,但吊坠只有指甲盖大小,需要的是细致和耐心,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能摧毁整个作品。落笔太重,会涂到边缘外面,太轻又不能形成好看的花纹。毫厘之差带来的美感的区别也许难以分辨,但他偏偏就能注意到细微的差别,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修改。
那几天高冷的身边充满了木头蝴蝶。他总是不满意,不停地修改着外形,更改上色的方式。有时他也觉得不耐烦,怀念起玩冰雕时那种一气呵成的畅快,但最终依旧不得不埋首于那一小片薄薄的木头里。
他终于做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颜料没有涂坏,两边的翅膀也都完美地对称。蝴蝶的触须没有损坏,吊坠的四周也都打磨光滑,不会割伤手指。厚度适中,不会被轻易弄坏,也不会显得沉重。他把吊坠用买到的细银链串起,再三打量之后放进胸口的口袋里面。蓝色的小蝴蝶随着他的心跳一起律动。
几天后就是圣诞节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25日一早,他先是在客厅里逮到南山湛,送了他一个柠檬口味Q版三头身南山湛棒冰,获得了对方一连串“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的惊呼,和一个非常热情洋溢的拥抱。随后他又在宿舍区转了一圈,把准备好的礼物挨个送出去。今年他还算很有分寸,没在棒冰上淋草莓酱,不然的话他大概是参加不了晚上的舞会了。
他跑去早川的宿舍,没看见早川,打电话过去过了好一会才接通。听到早川的话,他才想起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闲着没事做,毕竟家长们昨天就已经陆续登岛,学生们大多都去陪伴家里人了。
“我现在在生活区。父亲他刚刚已经回去了,我现在很有空闲。”
“已经回去了?那么快?”
“他工作很忙。”早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大概是有点遗憾家人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吧,高冷想。
“那我这就坐船过去陪你,你等等哦。”
“谁要你陪啊。”他听见对方在听筒那边笑了出来。
两人见面交换礼物,早川送给高冷的是漫画绘本,书名叫《女生心里都在想什么》。高冷一头雾水地翻开,翻了两页,不是很感兴趣,便合上装进书包里。
“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觉得你很需要。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烦恼恋爱方面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都好久没见过面了吧!”
“恋爱八卦这种事情在学校里总是传得最广。”早川空拿过高冷给他的礼物盒子,三两下拆开,然后他盯着里面的东西,慢慢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但我坚果过敏。”
他跟早川几乎每年都要像比赛一样,送出对方最不需要的东西。这不知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喂早川,传言都是怎么说的?”
“你好奇吗?无非是说你喜欢上那个精神系一年级生的事情。”早川摇摇头,看向高冷,“你是被拒绝了吗?”
“不算吧?她什么都没说。”高冷挠头,回想起之前的事来。多洛希没明说过拒绝,但是她就好像从来没收到过那条短讯一样,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关系。
“但是她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嘛,我估计是没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早川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你这个榆木脑袋。”
“我已经被人这么说习惯了。”
“你好好想想,事情真是你以为的这个样子?”早川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钉到墙上去。
“那还能是什么样子?”他一头雾水。
“算了,”早川叹气,“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哦。”他点头答应,早川的表情更精彩了。
那事情还会是什么样子?高冷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来。
他把早川的话急匆匆忘到脑后,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圣诞舞会了。
对于舞会,高冷本来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不太喜欢跳舞,不过他倒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再加上舞会上的菜肴都代表了食堂最高水平,他便很乐意来。
而且今年,多洛希也会来舞会。她这两天大概是忙着陪伴家里人,两人没有见过面,连短讯都很少发。他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把礼物送给她。
可是他却哪里都找不到多洛希。
舞曲让他有点昏昏欲睡,他打起精神盯着舞池里的人们,没发现多洛希的身影。他的视线从谈天说地的学生中穿过,绕开正在互相敬酒的家长,踩着节奏沿着五线谱走过整个礼堂,没有看见多洛希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他在人群中穿梭,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电话没有人接,也许是调成了静音,他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把她找出来。
她不在灯光下,那她会在哪?
高冷突然想到了答案。
这次他顺利地找到了。多洛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一头金发由于墙壁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暗淡。只有她一个人在那。这是完美的一个人的世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领域。
“多洛希?”他叫她的名字,试图在这个小世界的壁垒上打开一个缺口。
听到他的呼唤,少女抬起头,眼神里有种安静的力量,把所有的嘈杂都排除在这世界之外。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找到你了。”高冷如释重负地说。
项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跟着他的心跳一起,像是踩上了踢踏舞的鼓点。要是她不喜欢怎么办?要是她不喜欢怎么办?她是不是更希望这份礼物由别人送给她?她能体会得到他的心情吗?她会回应吗?她……
他不能继续再想下去。
“圣诞快乐,”高冷对她说,“这是我的礼物。”
他拿出项链的那一刻,多洛希的眼睛里又闪过一点光芒,不知是不是项链的银色映在她眼睛里的缘故。她盯着那只蝴蝶,用那种小孩子看蚂蚁搬家的认真劲头盯着,好像再看一会那只蝴蝶就会真的飞起来。
“我……可以收下它?”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疑问,迟迟不肯接过。
“你不喜欢吗?”高冷的心跳得七上八下。
“不……它真的很美。”
“太好了,”高冷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要我帮你戴上吗?”
女孩子的犹豫被他擅自解读为肯定。他解开银链的接扣,轻轻弯下腰,两手捏住项链的两边绕过她白皙的脖颈。他迅速弄好接扣,还顺手帮她理了一下披在颈后的金发。这套动作太过自然,他全部做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他们靠得那么近。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蝴蝶样式的项链垂在多洛希胸前,他打量了一下,对这个最终效果很满意。
“你戴着它真好看,还……”
他话还没说完,多洛希便扑过来抱住了他。
“我……”高冷惊讶到说话都开始结巴,“那,那个,如果,是表示感谢的话,我……”
他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了多洛希的脸。她在哭。
他脑中警铃大作;“天哪,我把一个女孩子弄哭了!”他几乎都能看到自己的老爹对自己怒吼:“居然敢弄哭女孩子!你这个废物!”
“抱歉,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无论如何先道歉,这是高冷家的家训。
多洛希把头埋进他衣服里,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我逃出来了,我能和你一起走吗?”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击中了他。可是他还不太明白,她想要逃去哪?她为什么要逃?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但抱住他的手臂的力度,似乎加重了一点。
“求你了……带我走吧……”那是哀求,是经受过沉重的痛苦的人才讲得出的话。即使愚蠢如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他抱住怀里哭泣的女孩,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
他真的不了解多洛希。他隐隐约约知道她的身上有秘密,但也许是因为她有意回避,也许是他对此并不在意,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多洛希之前遭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他真的可以说自己喜欢多洛希吗?
可他的心跳,的的确确,比往常要快很多啊。
“抱歉,”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幽会。只是多洛希,你该回去了。”
高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那人与多洛希有七八分相像,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嘲弄的意味。
多洛希无言地看着他,然后松开了手臂。
“和你的朋友道别吧?快点回去休息,天这么冷,你会着凉的。”
“我送她回去。”高冷感受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这个人的语气明显不怀好意,但是……奇怪,他应该是多洛希的父亲吧?
“多洛希一个人回去也没有问题的,对吗?”
“……是的,诺奈先生……”多洛希稍微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她又看向高冷。“谢谢你的礼物,高冷前辈……明天见。”
“呃,那……明天见?”
多洛希走后,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男人。
“那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诺奈,诺奈•坎特菲尔德,多洛希•帕佩特提亚的监护人,高冷先生。”男人伸出手来,两人象征性地握了下手。
“你跟多洛希走得很近,对吧?我想,你是喜欢她的,没错吧?”
“是又怎么样?”高冷不太喜欢这个人。
“这是不行的。”诺奈笑着摇摇头。“不可以继续下去了,高冷先生。”
“为什么?多洛希都没说不可以。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你不了解。”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
“诺奈先生,您的保护欲有点过头了吧?多洛希她当然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高冷感觉有点生气。多洛希的家属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保护?你难道觉得我是爱着她的吗?噗……哈哈哈哈,抱歉,这实在太好笑了。”诺奈笑了起来。“她是前所未有的一枚好棋子,仅此而已。哦,这样说吧,我只是在为我最为顺手的猎刃除锈罢了,能够理解了吗?”
高冷只觉得视线一片发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诺奈的衣领,左手的拳头悬在半空,下一刻就要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但是面前的人没有一点惊慌,反而是他自己感受到周身的强大压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威压吗……他难道有练气功?
诺奈嘲弄地看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拳头。
“我原谅你这次的无礼,小先生,不过你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那孩子的话,还是那句话,不要再纠缠她。”
“多洛希她是个人,不是你的棋子!你就是这样当父亲的?难怪……你虐待过她吗?你知道这样是触犯法律的吗?”高冷无法动弹,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他的气愤。他完全没考虑到对面的人有着能够轻松打倒他的能力,依旧毫无顾忌地斥责对方。
“虐待?没有的事,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她,把我待她那么好的儿子给害死了,哎呀,你说这事好不好笑?”
似乎是看到高冷惊愕的神色,诺奈的语气更愉悦了。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如去亲口问问她呀?她什么都没对你说过,你对她一无所知,我有说错吗?”
诺奈轻轻打开高冷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可不要许下做不到的誓言啊,高冷先生,那样的话就太不负责任啦,你说呢?”
高冷哑口无言。束缚着他的力量消失了,他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么,临别之前再送你一句忠告吧?「Do not waste your love on somebody, who does not value it.」,不要爱不值得你爱的人,这样对你我都好,对你我都好呀。”
留下这样一句话,令人讨厌的诺奈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了。
高冷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然后干脆坐到了地上。
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多洛希不值得爱?说多洛希只是棋子,只是道具……那个人根本不配做父亲。他理解多洛希想要逃走的心情了。如果多洛希想要逃走的话,他一定会带她走,只要她愿意的话,哪里他都可以去。
只是,多洛希……多洛希想要的,真的是自己吗?
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衬衫,已经被眼泪弄得皱巴巴的。多洛希留下的温度好像还没有散去。
他想打电话给多洛希,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高冷前辈?”
“安全回去了吗?”
“嗯。今天……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那个……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即使隔着电话,他也能想象得出多洛希的表情来。她的睫毛会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眼睛会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倚着墙壁,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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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为助攻而生的早川空:
光系三年级生,行星,是个好好先生。不会画立绘,总之就先黑户着吧,好像不响应就没问题的……吧?
也许也会写他的故事,或者哪天就去正式报个名呢?看情况吧……
“我们家的小鹰给自己惹了点小麻烦。”里弗•库珀从绿色火焰的壁炉里走出来,对自己沾满灰尘的长袍用了一个清理一新。
“她没事吧?伤得严重吗?”库珀太太担忧地问丈夫。
“没有受到不可修复的伤害,不过要休养一段时间了。”库珀先生搂住妻子的肩膀。“我去的时候她还在睡。”
库珀太太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来。“我们都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魁地奇受伤,但我真的担心得不得了,她还那么小……”
“我也一样。她会没事的,别害怕,好吗?”
库珀先生挥了下魔杖,收音机开始播放音乐,是首抒情歌曲。“来一点酒?”他如此建议。
“我妈从来没看我的比赛,虽然我很想让她来看,但是她如果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高空坠落,一定会吓到心脏停跳。”库珀太太抿了一口酒。
“现在你懂她的心情了,嗯?”
“如果不是这次伤得这么严重,我们估计都不会知道。她从来不跟我们说。”
“她很像你,我得说。”
“更像你。”库珀太太盯着他看。“她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小的时候可是要更帅气一点,不是吗?”库珀先生得意地笑道,被妻子瞪了一眼。
“得了吧,你就是个谎话精。”
库珀先生拍了拍沙发,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几乎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扭头看着自己的太太。
“你受伤也没跟家里人讲过。那次可把我们都吓坏了,还记得吗?安妮那天哭个不停,眼睛都肿了。”
“然后她试图用一个魔咒消除自己的眼袋,结果整张脸都肿了起来,最后也进了医疗翼。”库珀太太笑起来。
库珀先生也跟着笑起来。笑够了,他问自己的妻子:“还担心吗?”
“怎么可能不呢,我真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我本以为她不像我们两个那时那样会惹麻烦。”
“毕竟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虽然不会往教授的门下扔大粪蛋,但是她也许会搞到一本黑魔法禁书也说不定。”库珀先生开了个玩笑,不过这的确像是希尔达会做出的事情,于是她笑得忧心忡忡。
良久,她说。
“我爱她。”
“我也爱她。”库珀先生说。“当然喽,我也爱你。”
希尔达从漫长的梦境里醒来。她还有点头晕,勉强认出这里是医疗翼。床头放着几朵鲜花,几个礼物盒子,大概是队友们送的,还有一个用牛皮纸粗糙地包装的盒子,她一眼认出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心里一惊。
她皱眉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包小熊软糖,一张卡片飘出来,她拾起来看。
“早日康复,别让你妈妈担心。
——你亲爱的老爹
p.s.:我为你骄傲。
”
魁地奇奖杯摆在床头,她看着上面的光芒,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软糖好甜。
下面是墨菲一年级时的通信记录
大概还会再写,毕竟是恋爱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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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妈妈:
我本该一到这来就给你写信,不过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我几乎是一到宿舍就睡着了,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的一切都太神奇了,我几乎没办法形容……真希望你和爸爸也能看到这一切,如果有机会的话。而且最令我惊讶的是,这里的面包几乎跟爸爸做的一样好吃!
我被分到了格兰芬多,这里有四个学院,而我被分到了最棒的那个(我们学院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说),被一顶会说话的帽子!我以为会有入学考试之类的东西,这都要怪一个长得活像猴子的男生,他骗我说要击退一只巨怪才能入学,虽然明显是在鬼扯。
我现在一切都好,虽然有点想家,但是我喜欢这里。
期待早点收到回信!
爱你的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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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妈妈:
我现在能把火柴变成一根针啦,我想可能我是我们班级学这个学得最快的学生!好吧,可能不是最快的,但我想我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不过我实在是用不好刀子,切材料的时候总是搞得乱七八糟,这可比帮爸爸干活还要难得多,不过还好我能勉强跟上进度。
不过我要重点讲的是,飞行课真是太棒了,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坐在扫帚上飞!巫师有种运动叫魁地奇,我想也许我能参加试试,不过一年级生不允许参加学院队,但是现在即使是看一场魁地奇比赛都让我热血沸腾,妈妈,我好希望自己马上就能升上二年级啊!
不过那个该死的(此处被涂掉了)库珀一直取笑我,说我在扫帚上的姿势古怪,他也想加入魁地奇球队,不过我看他明年就该哭鼻子了。
爱你的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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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妈妈:
我保证,魁地奇完全不危险,而且巫师有很多方法治疗受伤的人,再说,我也不是现在就要上场打比赛,别担心,好吗?
万圣节的宴会真有趣,也许听起来有点可怕,但学校里一直飘荡着货真价实的鬼魂,不过它们人都蛮好的,只不过摸起来可能有点冷。家里的糖果还是那么好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一些。
对了,记得让爸爸多穿一点,他冬天总是穿得太少。
爱你的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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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珀:
你如果是想为了作业的事情道歉,还是省些力气吧。我不是聋子,而且凑巧听到你和奥利弗的对话。“如果她不理你的话你要去哪里搞一辆麻瓜自行车呢?”我听到他这么对你说。
我永远,绝不,原谅你对我的作业做的事情,而且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搞到有关自行车的任何东西,就是一颗螺钉也没戏。哦,我忘了库珀的巫师脑袋是听不懂什么是螺钉的,但我也绝对不会解释那是什么东西,绝不!
可怜的怀特,它不得不拿着这个包裹回去。我没有拆开看,我不想要你的圣诞礼物,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祝你的圣诞一团糟!
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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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妈妈:
哦,最近真是一场灾难。课业那么繁重,还总有个混蛋在一旁捣乱。就要考试了,我写信的次数也少了,请别见怪。我总是做噩梦,梦见被从霍格沃茨开除,我是多喜欢这个地方啊,所以我每天都在温书,但是我的魔药学真的一团糟,几乎没人愿意跟我一起配置魔药了……
好吧,也许并没那么糟,至少我暂时还没有被开除,不是吗?薇薇安说我是担心过头,也许真是这么回事。我可能需要去休息会,到湖边坐坐之类的。听说湖底有水怪,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想你的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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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珀:
我讨厌你的语气,好像麻瓜是什么需要保护的稀有动物。如果你再这么说的话,我绝对不会在变形术课上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还有,请别再炫耀你的扫帚了,好像有一把好扫帚就能打好魁地奇一样。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不要给我写信,我想怀特并不是很愿意为你这样辛苦的奔波,不是吗?你好好的照顾它了吗?它的羽毛那么乱。我家没有猫头鹰粮,依瑞斯把抓到的死老鼠给它了,看起来它并不挑食。
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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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墨菲:
好吧,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么说了。但是可别忘记是谁在你炸掉坩埚的时候向你伸出援助之手,是我,伟大的里弗。
我明年肯定会进学院队的,而且我会成为一名找球手,那可是决定比赛胜负的关键人物,敏捷地在场上搜寻着飞贼的踪迹!然后所有人都在观众席上为我喝彩,当然你也一样,不得不为我,格兰芬多的英雄而喝彩!我十分敏捷,你知道的,谁也没有我飞得快,这让我头一次觉得身材矮小不是个弱点。我在家里也有练习的机会,我想你大概没有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怀特很好,我妹妹每天都帮它整理羽毛,不过看起来它不太喜欢,总是一直挣扎。你为什么不买一只猫头鹰呢?这样就不用怀特来回奔波了。你的猫好像不太喜欢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是。
假期就要结束了,我们霍格沃茨再见?
里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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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珀:
如果是我的猫头鹰,它也会讨厌你的。因为你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们霍格沃茨见。
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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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进展的感情线,毫无诚意地跟主线,顺便……求助攻啊!精神病和神经病是不能好好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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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喝酒吗?”
南山湛拿着一瓶清酒在高冷面前晃了晃。
他正窝在寝室的沙发里,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刚刚吃完晚饭,吃饱喝足,总让人有点犯困。看见南山过来,他来了精神。
“你怎么搞到的?超市里可没得卖啊。”
“家里带的。你就说喝不喝吧。上屋顶,去不去?”
“行啊。”他想了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最近他实在是有点郁闷。
万圣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一切与往常都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后来跟斯特林教授说,他跟多洛希真的不是情侣,只换来她意味深长的微笑。腹语术的学习也没有再继续,本来今天下午应该碰头练习,却被他以有事为借口推脱掉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他很少撒谎,不知道多洛希有没有看穿。
爬上屋顶费了点力气。风不是很大,高冷即使是只穿着一件皮卡丘连体睡衣也不会觉得冷。南山湛则穿着一件恶魔连体睡衣,每次看了都让人觉得尾巴在睡觉的时候会很碍事。
恶魔和皮卡丘坐在屋顶上,清酒放在一边。
“我记得你还没成年吧。”高冷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巧的陶瓷杯子摸起来凉凉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你不是也一样?”南山湛瞪他一眼。
“中国成年是十八岁。”他一饮而尽。
“怎么了怎么了,之前没见你喝得这么急。”明显察觉到友人的不对劲,南山湛有点惊讶。
“就是想喝。”高冷摇摇头,又倒满了一杯。
“打住,这好酒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南山湛皱眉,一把抢过高冷的杯子,里面的酒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说吧,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他心里早就猜了个大概,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个精神系的一年级生。
不出所料,高冷托着下巴,一脸惨相:“湛,你觉得我跟多洛希像是对情侣吗。”
“不像啊。”他差点笑出来。
“哦。”高冷信以为真。“那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像啊?”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蠢事了?”南山湛一脸嫌弃。
“我哪知道你指的蠢事是什么,”高冷继续一副忧郁相,“反正你觉得我很多事都做得很蠢。”
“听说你跑去问了学妹喜欢的人?可以,这很高冷。”
“是啊,那又怎么样啊,这很蠢吗?”高冷抢过酒杯,放在一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山湛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拜托啊你可是上过818的六等星著名渣男,我从哪里听到点消息有什么奇怪啊。”
“这就是你说的蠢事吗?”高冷一脸不解。
南山湛的表情更复杂了。
“拜托,你都问出这种问题来了,难道还没发现自己是喜欢她的?”
“我的确是喜欢啊,”高冷辩解,“但是我也喜欢其他很多人啊。”
南山湛差点把杯子摔了。
“那不一样好吗!”
高冷本来想问问哪里不一样,但是看到面前恶魔的眼神,又缩回去了。
“总之你可以试着追她啊,既然是喜欢就大胆地上啊?反正她只是有喜欢的人,又不是真的和谁谈恋爱了。”
“可是,”高冷认真地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想过跟多洛希谈恋爱。”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完全没有谈过恋爱的经验啊?”
“说得好像我有似的。”南山湛倒酒。
“这杯,干不干?”
“干。”
后来的事情高冷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神志不清,胡乱说了许多话。他差点掉到屋顶下面去,南山还唱起了rap。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但高冷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却被手机里的消息惊出一身冷汗来。
老天,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去砸南山湛的房门。
“搞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南山湛开门,仿佛要吃人。
他把聊天记录举到对方面前。
“不会是你做的吧?完蛋了这下我死定了……”
画面上赫然是他给多洛希发的一条消息,简简单单几个字:“我喜欢你”。
“哈……”南山打了个哈欠。“你自己发的,不干我的事。”
“什么!我不记得了!”
“是你用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发出去。我干嘛要阻止你啊。”南山湛凑过来,把屏幕往下划了划。“她回你了?”
“回了……”
高冷掩面。多洛希的回复也很简短。
“谢谢。”
“你在哪?”
看完南山湛一脸冷漠。
“我回去睡了。”
“你别走啊,我该怎么办啊!”他拉住南山湛的胳膊,用脚抵住了门。
“管你怎么办。你自己去问啊,问问她怎么想的。”对方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出了门,然后咔哒一声,门上锁了。
哦天哪。
高冷揉着磕到地上的膝盖,思来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多洛希打了个电话。
女孩子的语气充满关切。
“前辈,昨晚没事吧?”
“啊,哈哈,没事,就是跟室友喝酒来着。”
“哦,这样啊。高冷前辈要注意身体啊。”
“那个……”
“嗯?”
“没,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先挂了。”
对方如此淡然,他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多洛希,其实我并不喜欢你,昨晚只是……只是……南山湛的恶作剧?
可是他确实喜欢多洛希。那样可爱的女孩子有什么理由不被喜欢呢?他见过闪闪发亮的人,他也喜欢着许多的人,但是多洛希不一样。她就是不一样,她毫无理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希望看到她的笑容,全世界的珍宝理应堆在她的脚下,她值得这一切。这种想法极度荒谬,毫无预兆,但是他就是这样想着的。
她不一样。
但是多洛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样做实在是……不太好。
胸口很闷。
这天是周末。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室外玩冰雕,用一整天时间搞一个大作品出来。主题他没想好,也许最后就雕一个冰箱。结果他从开始就心神不宁,失误连连,最后索性融了冰块,回屋玩手机。
好烦啊。
他顺手打开了学校的匿名版论坛。
校内论坛匿名版的地址前两天发到他邮箱里了,但是他没在意。这个地址是从前的前辈提供给他的,他偶尔会去发帖吐槽,水贴评论什么的。之前忙着演出的事情,没上论坛,打开却发现几个帖子,都有【备份】的前缀。
他顺手点开,发现那是开学初发生的事了。观星塔,三年级生的神隐,还有禁岛的足迹,这几个帖子明显不是原贴,因为时间对不上号。
谁啊,这么闲,把之前的帖子做备份?好玩。
他顺手回复了一下,又发了个新帖,但是响应者寥寥无几。
哎呀哎呀,要毕业了,论坛也不是那么好玩了。
他没想到这个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小插曲,会在夜幕降临之后,于他的梦里悄悄搭建起舞台。
梦中他如同平常一样浏览着论坛里的内容,有关神隐的帖子又多了一个,失踪人的名单密密麻麻,他却只看得懂一个名字。
他本来只是想着发消息确认情报真伪,手机却突兀变得宽广似海,表面结的薄冰经不起一人的重量。他记得冰凉刺骨的触感,不像平时被水包裹时的安心,他只觉得想要逃走。
能力不起作用,他只能顺水漂流,很快靠岸,却发现空荡荡的小岛上只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是人的脚印。
他追踪脚印前行,路延伸开去,道两旁怪树丛生,漆黑的天幕下只有禽鸟哀鸣,只有远方的灯塔还发着光。
脚印向前延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只是某人留下的小小幻影,在时间与空间的裂隙里偶尔发出自己的声音。高冷继续向前,打开沉重的大门,沿着螺旋楼梯飞快上升。
近了,他就要找到她了。
塔顶的光在他踏入时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进室内。小小的人影站在窗口,风吹起她的裙摆。月光使她脸色更加苍白。
高冷对着她伸出手,而她向后仰去。
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他看得见女孩的嘴唇蠕动,仿佛在说些什么。他奋力伸出的手甚至够不到她的裙摆,女孩向下坠落——
她的躯体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她飘了起来,然后她消失了。
无数蓝色的蝴蝶从女孩本该存在的位置飞出,仿佛一阵蓝色的风。高冷想伸手去抓,踩在窗沿上奋力探出身体,却猛地脚下一空——
他终于醒了。
蝴蝶。蝴蝶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他几乎快要记不清梦里的其他内容,只记得多洛希和蝴蝶,多洛希从塔楼上摔了下去,变成了蝴蝶。
顺手打开网页,搜了下周公解梦。里面说蝴蝶大概有“灵魂”和“爱情”的意思,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多洛希真的变成蝴蝶。虽然梦里的蝴蝶很漂亮,可是蝴蝶又不会说话,也不会笑。
他很快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一年级生的体检就在今天,高冷作为前辈也被叫去帮忙,主要是帮忙维护秩序,不过也没什么好做的,他便心安理得地在一边偷懒。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他总觉得今年抽血的量比往常大好多。等到他在别处偷了会儿懒,再回抽血队伍这边帮忙的时候,发现刚刚结束抽血的这位新生已经站不稳了。
医生看出这位新生的症状,忙找人来搭把手。高冷自告奋勇,毕竟他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也有些力气,背一个人也是轻轻松松。
等把这位新生安顿到医务室,他发现病床上早就安顿了好几个病人,其中好像还有熟面孔……?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那张床边。
多洛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点滴架上挂的液体流进她的血管里。苍白的脸色让他莫名想起瓷娃娃,还想起了其他的东西,就好像……就好像有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样。
对了,是那个梦。
他最近总是会做蝴蝶的冰雕。在他的桌面上,从小到大排成一排,然后他把它们融化,放进冰箱,或者淋上糖浆做成刨冰,分给寝室的人吃。
已经是初冬,没人肯吃冰凉的刨冰了,他就自己吃掉,吃得浑身都发冷。
他的手边没有水,只能试着从空气里提取水蒸气用于雕刻。这不是很容易,他现在还难以掌握这种能力,最后聚在掌心里的也不过一个小圆球,但是雕刻成蝴蝶确实绰绰有余。
蝴蝶,多么美丽又脆弱的生物啊。就像冰一样,好像温度一高就会化掉,轻轻一碰就会湮灭。
他正想着一点也不符合他愚钝大脑的词语,床上的人已经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没事吧?”
“没事。”
“啊,没事就好。”
毫无营养的对话继续了几句,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明明之前都不会这样的。
手心里冰球的冰凉触感提醒他,有件事他想要跟多洛希说,关于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梦境。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调开头。
“我突然想起,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
手心的温度将冰融化成水,他又重新将其凝固住。
“……大家,都会死的。”多洛希以她一贯的语气说道。她显得相当平静,似乎是不觉得高冷的话有什么冒犯的意味。
“有道理哦。”高冷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发。他还是说不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来。他想告诉多洛希一些事情,一些他也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这个梦……对你造成困扰了吗?”女孩抬起眼睛问他。
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是梦见你变成许多蝴蝶飞走了,很漂亮的蝴蝶哦,蓝色的。”
他怕表述不清,便用能力将手心里握了许久的那块冰变成了蝴蝶的形状。
“你看,就像这样。”
他献宝一样把它捧到多洛希眼前。
她的瞳孔里出现了蝴蝶的倒影。
“很漂亮。”过了很久,她说。
“能够这样消失的话,说不定也挺好的。”
变成蝴蝶吗?多洛希想要变成蝴蝶就这样消失吗?
他还记得一点梦中的感觉,蓝色的蝴蝶飞起的时候,他也几乎要从窗口跃下,追寻蝴蝶而去了。那个时候他没想过自己会怎样,他只想抓住哪怕一只蝴蝶,然后……
然后多洛希就会回来。
于是他说出了那句话,在他的漫长生命里,极少数能够真正被认定为“合适”的话来。
“可是比起蝴蝶,我更喜欢多洛希现在的样子。”
多洛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东西。这样的东西高冷之前也曾经见过,却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了,他现在也不知道。
“现在这样就可以吗?”
“我不需要,做出改变吗?”
连续的两个疑问句。高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多洛希需要做出改变吗?需要做出改变的明明是他才对。他太愚钝,自己的想法,别人的看法,全部都想不明白。没人教他应该怎么做,但是顺遂自己的心意行事又总会给别人添麻烦。
但不管他怎么样,多洛希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很好了。她在烦恼什么吗,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改变吗?
也许只是想长高,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要长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想要长高的话多喝牛奶就好了。”于是他这样回答。
“说的也是。”她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
“那你要喝吗,我去给你买。”
“嗯,谢谢。”
他来到附近的便利店,在几种牛奶里犹豫不决了一会,随即给多洛希打了电话,得到了“普通”牛奶就行的结论,于是他又花了点时间,思考哪种牛奶是最普通的。
等到买回去之后,他又花了点时间做了一小碗牛奶冰,看着多洛希安静地把它吃完。
输液已经结束了,看她的样子恢复得已经差不多了。确认女孩子身体状况良好,高冷便放心地护送她回去。
“多洛希,那我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吗?”回去的路上,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高冷前辈,觉得自己需要改变吗?”多洛希反问他。
“觉得可能给别人添麻烦了,也许吧。”
“最近高冷前辈在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吗?”
“是啊,”然而惊讶于女孩的敏锐,他问道:“等等,你能看出来吗?”
多洛希低下头去。
“……那个……可以的……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我就是随意惊讶一下,原来我烦恼的那么明显吗。”
“可能,也没有吧……”
看着她有点为难的样子,高冷觉得有点好笑。
“最近确实总是在想,被你看出来也不奇怪。”
“……如果说,高冷前辈需要做出什么改变的话,那么,我会希望你不再烦恼这些事吧。”
她最终给了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但是他觉得心情微妙地放松了不少。
“也对,总是想这些事情真的很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考虑了。”
他把双手抱在头后,抬起头看着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啊。
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果然什么都不想才最适合他。既然多洛希都这样讲了,他也没必要再继续烦恼下去了。
他听见女孩在她身边小声说道:
“嗯,那样就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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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的感情线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进展。
不过谁在乎啊,真是的。
*万圣节快乐!
*BGM:微风曲——好妹妹乐队
*怎么办这两个蠢货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高冷从更衣间里走出来,觉得下半身空荡荡的。绿色的朴素裙子尺寸正合适,他站在镜子面前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还是那么帅气。
社团教室里已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就连几个平时有些寡言的学生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栗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转身拿了把扫帚塞在他手里。
“不敢想象我居然有个身高一米八的女儿。”
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而入的幼安看到,惊讶地询问:
“我们来了新部员吗?同学你还真高啊。”
教室里又是一阵笑声。高冷知道这是幼安的脸盲症又发作了,顺着她的话玩笑般地说道:“是啊,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什么啊,是高冷啊,真没意思。”幼安迅速识破,撇了撇嘴。
他感受到多洛希的视线,转头扯着裙摆问她:“还不错吧,这套衣服?”
多洛希好像有点担心。
“不会紧吗?”
“不会不会,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不会有问题。”幼安说。
“就是觉得凉飕飕的。”高冷如实反映情况。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别着凉了。”细致的多洛希叮嘱道。
高冷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演剧部要在万圣夜的午夜巡游时间表演Sound Horizon 7th的其中一幕,讲的是尸挥者梅尔和七位公主的复仇剧,但演剧部上上下下也凑不齐七位公主,不得已只能要求男生反串出演。男生穿女装向来就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景象,试穿服装这天社团里的气氛比往常还要愉快一倍。
等大家都试穿过了自己的服装,把问题反馈给服装组之后,他们便又开始了排练。
这一幕主要的唱段都集中在多洛希一个人身上,高冷和其他人大部分时间是在伴唱,连肢体动作都很少,显得多洛希非常忙碌。
高冷一直十分佩服多洛希,居然能记住那么多的台词。他光是看到字就脑袋疼了,更何况还得加上表演的部分。他坐在椅子上,看多洛希的背影看得出神,几乎忘掉自己的台词。
多洛希一直都是那么认真。她的表演在高冷看来充满了感染力,让人没办法移开眼球,她怀里的克里埃特也被她赋予了生命。
他本来并不热衷于这次活动,却因为她的缘故比平时认真了几倍。
这天排练结束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今天轮到他整理社团教室,等他收拾完毕,教室里只剩下多洛希一个人了。
“你在啊。”高冷打了声招呼。
“嗯,有些事。”
“吃晚饭去?”他想都没想就发出了邀请。
女孩子点点头。
“好嘞。”他拿上自己的东西,跟多洛希一起走出教室。
于是那个每天都要困扰人们三次的终极问题摆放在他的面前。
“我们应该去吃点什么?”
学校的伙食太丰富,反而让人选择恐惧。高冷挠了挠头,向多洛希寻求建议。
“学姐推荐了一家店,很不错。”
“好啊,那就去吃!”
难得有人可以推荐晚饭,高冷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这是家烧烤店,两个人点了一大堆烤串,馒头片地瓜尖椒菜卷金针菇,当然也不能少了牛羊肉。问及口味,两人异口同声:“麻辣。”
“你喜欢吃辣?”高冷稍微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嗯。很喜欢。”多洛希点头。
“最近很辛苦吧?感觉你要背的台词那么多,看起来就头疼。”
“还好,台词不难记。”她对上高冷的视线。“有些难记的部分,但是在上台之前我会背下来的。”
“哇,那你可真厉害。”高冷真心称赞道。
很快食物摆上桌子,表面辣椒酱的鲜红色看起来分外诱人。咬下第一口,刺激感便从舌尖传来。
“唔……好吃!”
多洛希也表达了自己的满意之情,认真地扫荡起桌上的食物来。
吃起饭来就没有那么多闲聊的心情,偶尔有那么一两句,对话的内容也围绕着食材进行。
高冷刚刚低头用筷子撕下一小条茄子,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多洛希盯着手里的羊肉,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多洛希大多数时候都有点呆呆的,偶尔会露出点不知所措的表情,这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了?辣到了吗?快喝点水。”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多洛希盯着的是手里的羊肉而不是其他东西。
女孩子好像吃了一惊,接过高冷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果然自己猜对了,高冷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他们吃完晚饭,明月当空,繁星在头顶一闪一闪。
晚风不是很冷,正是适合散步的好天气。两个人吃得很饱,慢慢地向码头挪动。
高冷忽然想起首歌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吹起了口哨。那是首中文歌,讲微风的,名字他忘掉了,只记得调子和一点歌词。
多洛希默默听着,等他吹完一段才问他:“高冷前辈,这是什么歌?”
高冷觉得多洛希好像比之前活跃了一点,也许只是因为月亮映在她眼睛里了。他想了想,说:“忘掉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唱一段。”
“好啊,我想听。”女孩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嗓子突然哑掉了。第一句歌词就在嘴边,却总觉得声带都在发颤。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
微风儿吹来微风儿凉
凉凉的夜风吹来月亮
月亮儿圆来星星儿闪
闪闪的星光照亮了夜晚
接下来的歌词他记不住了,只得挠挠头坦言,简单地哼了一下调子。多洛希并不在意他的糟糕记性,问起了歌词大意。
“大概就是风很舒服,月亮和星星都很好看吧。”
“真是首好歌。”多洛希说。
“等我回去查查后面的歌词,再给你唱吧。”高冷说。两人已经走到码头,等待下一班渡船。
“不过我多半也会忘掉的,哈哈哈。”他想了想,自我调侃道。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之后再说吧。”
两人搭船回到宿舍区,高冷把多洛希送回去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在睡前才想起歌词的事,跑去搜索了一下。
不搜索不要紧,一搜可不得了。看到歌词的时候,高冷只觉得脸上发烧。他要怎么给多洛希唱这个啊……虽然她听不懂,但是这……
要不,还是装作自己忘掉了吧。
但是他还是唱了一遍。没让任何人听见。
轻轻的风
吹散你的愁
我在你身边
握着你的手
甜甜的梦
带走你的忧
让我变作你
最轻柔的风
“你和多洛希交往的怎么样了?”
“什么?”
他满脸惊讶地看着斯特林教授。教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们没有在交往啊?”他连忙否认。
“是吗?别紧张,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斯特林教授温和地说。
高冷一头雾水。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啊?”他彻底糊涂了。他?跟多洛希交往?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啊,最普通的那一种,为什么教授会这么觉得?
“呀,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因为你们两个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嘛。”教授的笑容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不像啊。”他摇摇头。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社团教室的门口。高冷推开门,侧身先让教授通过,接着自己才走进去。
他有点糊涂了。他跟多洛希到底哪里像一对情侣了?情侣好歹应该手牵着手才对嘛。
多洛希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他没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搭话,而是坐在另一侧,认认真真打量起多洛希来。
他跟多洛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肯定是朋友了,多洛希又是他腹语术的师父,他应该算是她的徒弟,他本身还是她的前辈,因为每次见面她都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这几个关系里没有一个是情侣。
再说,多洛希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吧。
他对自己缺少了某种东西的事情很清楚。与其他人相比,他并不“正常”。他难以理解他人的想法,但理解他人没有什么必要,他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虽然他嘴上说着想要一个女朋友,但事实上没有这个必要,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让对方开心。
他让很多人都不开心。周围的人能够容忍他的异常让他很意外,但他却完全没想过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因为他是他,所以他没办法改变这些。
他从未追求过谁,也从未被谁追求过。他喜欢多洛希,但他也同时喜欢着很多人。自己对多洛希的感觉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吗?也许是,因为他总是想待在多洛希身边。
高冷的大脑难得地转了起来。
被误会成情侣对他并没造成什么影响,不如说他还有点高兴。但多洛希却不一定,这可能会让她困扰。如果她真的有其他喜欢的人,被误会与自己是情侣,也许会把对方吓跑,高冷认真地想。
找个机会问问她吧。
他回过神来,排练又开始了。
转眼间到了万圣节前夜,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白天发糖,晚上演出,午夜还有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在这个忙碌而愉快的日子里,高冷躺在鬼屋的棺材里,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啊,真是寂寞啊。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找他要糖。躲在鬼屋里冒充工作人员,代替了棺材鬼的位置,有人经过时就“垂死病中惊坐起”,经过的学生看到他的时候不是被吓得逃走就是全然不当回事地摆摆手,完全忽略了他显眼的袖章和胸针。这一定是头顶昏暗灯光的锅。
手机电量告急,他叹了口气,双手枕在头后,复习起自己的歌词来。
虽说就算是唱错了在那种气氛下大概也可以圆过去,不过还是认真点好,毕竟还有人比他认真几百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小的人影。
倦意席卷而来,本就昏暗的光线仿佛黑夜降临一般,于是他便合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听见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这好像是个活人吧?”
“可能已经死掉了。”
“我们让他安息吧,栗,你有花吗?”
他还没完全清醒,但是身为一个鬼的责任感让他砰地一声坐了起来,喉咙里努力挤出惊悚的声音来:“科科科科——”
棺材旁的两人被吓得一退,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
“啊啊啊啊他要出来了!快把棺材盖上!”
栗扑过来,作势要把他按回棺材里,一旁的幼安正要搬起棺材盖。
他们手忙脚乱地闹了一阵才停下来,这下子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喂,不能袭击鬼屋的工作人员啊!”
“你又不是。”幼安完全无视高冷的抗议。
“高冷你原来是发糖组的啊,为什么躲在这里?”栗总算注意到他的袖章,问。
“这里很有万圣节气氛,不觉得吗?”高冷从棺材里站起身来,看向他们两个。“那我要问问题了,回答得好才有糖吃。”
“我们还是去找别人吧,你说呢,栗?”幼安嫌弃脸。
“好主意,走吧?”
“别走呀!你们错过了我万一找不到下一个怎么办!那就不能参加午夜巡游了!”
两人依旧作势要走,高冷竭力挽留,“拜托了!你们就当献爱心!我还没发过糖呢!”
两人交换了一个“这真是太惨了”的眼神,决定献一次爱心。
“太好了,那么我要问问题了!你们两个,想吃什么口味的刨冰?备选答案有鲱鱼罐头,榴莲,胡椒,和醋。”
“榴莲吧。”栗纠结了一会回答。
“我不要糖了,可以打死你吗?”幼安目露凶光。
高冷向黑恶势力低了头,乖乖给糖。
“那刨冰呢?”
“我又没说要给你们做,或者你们想吃的话下次我带到社团教室去?” 高冷耸肩。本来就是单纯的口味调查,他可没有把榴莲和鱼罐头带在身上的习惯。
三秒之后。
最近的女孩子都好暴力啊,高冷捂着肚子想。
送走了这两个人,高冷又重新躺回棺材里去了。
百无聊赖,又没什么睡意。他索性坐起身来,哼着小曲等学生过来。这次总算有人注意到他,他也成功地发了几颗糖出去。
算算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他决定等下一个人来了之后就去做晚上演出的准备。
他躺回棺材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睁着眼睛。听到脚步声接近,他猛地坐起身来:“哇呀呀呀呀呀呀——”
金发的女孩子被吓退了一步,她犹疑着开口:“高冷前辈?”
高冷有点吃惊,不过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袖章。
“你要到糖果了吗?我是发糖组的哦。”
“还没。高冷前辈的问题是什么?”
问题本该是关于刨冰的,但是他有其他想问的问题。他不确定在这种场合下询问是否合适,但是他想问,于是就这么做了。
“多洛希,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场面真是再诡异不过了。鬼屋里营造恐怖气氛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站在棺材里的,在一片寂静中,女孩开口说:
“有。”
这样啊。果然是有的。看来之后他得想点办法,解除其他人的误会才行,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应该去问问谁寻求建议才对。
他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多洛希手心。
“给你。这样就能去午夜巡游了。”
她的表情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更模糊不清,他只听到她轻声道了声谢。
他背上自己的包,陪多洛希一起走出鬼屋,一路难得地有点沉默。
“晚上加油。”
“嗯,前辈也是。”
他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没有人忘词,没有出现令人难堪的失误,成员们短暂地庆祝了一下,便四散开来去准备午夜巡游的服装。
高冷今年完全没想着认真准备,只是拿了旧床单掏了几个窟窿扮成幽灵。他前几天便和多洛希约好一起出去逛,现在反倒是有点后悔了。当时只是随便说说,根本没想那么多啊……如果多洛希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出去,那他岂不是做错了事?
可是自己又不能失约,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多洛希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的装扮很漂亮,眼罩变成了蝴蝶的样式,连克里埃特也精心打扮过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冷。他们并肩走了几步,高冷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多洛希的步子迈得很小,仿佛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高冷发现她竟然把两只脚的鞋带系在了一起。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绊倒怎么办啊?”
多洛希摇摇头,好像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我帮你解开吧。”他蹲下身子,试图去解多洛希的鞋带,白床单在地上铺开,他没有在意。
多洛希向后退了一步。高冷抬头看她,无奈地站起身。
“你是要自己来吗?”
“嗯。”
两分钟后多洛希回复了正常的走路速度,两人在鬼怪横行的游乐园里前进,身旁狼人,吸血鬼伯爵,女巫,小精灵们来来往往。而这里站着一对奇怪的组合,一只一看就很敷衍的幽灵和人偶般的少女走在一起。
灯光璀璨。到处都是手持南瓜灯的学生们,在午夜的流光里欢笑。他免不了对学生们的装扮品头论足一番,多洛希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也发表点自己的意见。
他觉得开心极了。这已经是他在六等星度过的第三个万圣节,也是最后一个了。
“多洛希,觉得开心吗?”他在嘈杂的声音中大声问道。
她点点头,右眼亮晶晶的。
他没问出口的问题,是“跟我在一起开心吗”。高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比如去澄清两人的关系,适当的保持些距离,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她身边。
人流渐渐密集起来,只是一闪神的工夫,身旁的女孩子就要被人群携裹着远去。
他想去抓住她的手,脑子里却闪过之前的事情来。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伸出的手于是放下了。他喊着她的名字,示意她走到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去。她理解了,即使隔着一道人墙,他们还是向着相同的方向移动着。
拥挤的人群随着道路的开阔也散去许多,连空气也变得清新了。晚风吹过,竟然觉得有点冷。
“你冷吗?”他觉得多洛希穿成这样,肯定比他还要冷。
“没关系的,不会感冒的。”
“那我把床单借你披一会吧。反正也快结束了,不变装也无所谓。”他认定多洛希是在逞强。怎么可能不冷嘛,现在人少了,气温更低,披个床单好歹能挡一下风。
他帮多洛希披上床单。身材的差距让本就很随意的装扮看起来更加随便了。高冷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午夜的狂欢渐渐拉下帷幕,他们搭上最后一班渡船,返回宿舍区。
“下次也一起来玩吧。”临别时他邀请她。
“好。”她答应了。
他忘记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就要毕业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瓶水来,心不在焉地把它凝结成冰。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他一直以来什么都不想,需要思考的时候才自己根本想不出来。
该怎么办呢?
他把冰融化后又凝固,在他的手里不断地变化着样子,最后实在累了才停了下来。
它最后变成了一只蝴蝶,那个形状他今晚曾经见过,对了,是多洛希的眼罩的形状……
怎么办,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推荐BGM:嘟嘟歌——黄建为
好想好想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就是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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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嘈杂的雨声隔着窗玻璃传进教室,引起了学生们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高冷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下课还有5分钟,他焦躁不安地敲起桌子来。
肚子饿了。
他看了看讲台上正奋笔疾书的教授,趁其不备一把将一小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嗯,完美,教授并没发现。
欲望得到满足,他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晚饭就在宿舍里吃吧,运气好的话也许有人已经准备开伙做饭,如果运气不好他也有泡面可吃,完美。
下课铃打响,他收拾好书包,慢吞吞走到教学楼门口。正是雨最大的时候,雨滴砸在地面上溅出一个个水花,比起刚刚听到的声音更加嘈杂。几个学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雨势小些再出门,高冷说了句麻烦借过,便走进了雨幕之中。
他没拿伞,几乎是瞬间便全身湿透,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着,全然不顾背后的学生向他投来震惊的目光。
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并没让他觉得难受。他喜欢水,喜欢下雨天,也总是喜欢淋雨。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并不会再在雨中玩“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还用凝聚起来的水花当彩带挥舞了,不过每次下雨天在雨中行走一会,也是每次雨天的必做事项。
他没费心控制打在他身上的雨滴,只是在踩到水洼的时候让鞋子保持干爽。这被他视为是一种练习,不过兴致使然,这让他有点乐此不疲地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
他浑身湿淋淋地走进码头,搭上前往宿舍区的船。虽然觉得待会还会弄湿有些麻烦,却又觉得弄湿船上的座椅有些不好意思,便弄干了自己的衣服,才坐了下来。他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雨声,一面把玩着刚刚从衣服里抽出的雨水来。
船只靠岸,他重新又步入了雨中。
走了没多久,他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紧接着的是一把雨伞从他的视野里升起,堪堪遮住他的头顶,然而却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他转头去看,金发的娇小女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高冷前辈,没带伞吗?”
“是啊,不过我是故意的。”他非常自然地从高举着手的女孩手里拿过雨伞,把它举到她头顶。“我很喜欢淋雨,所以不用帮我打伞。”
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是黑暗系的一年级新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她那饱含情感的表演吸引,想要将她拉进演剧部。这位好心肠的小姐不仅答应了这个请求,另外还答应教他腹语术——虽然他暂时还什么都没学会。
此时,她抬起头,用有些犹豫的语气问他。
“淋雨……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吗。”多洛希的下一个动作是拿过了高冷手中的雨伞,冰凉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他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女孩就已经收起了雨伞,整齐地叠好,塞到袋子里去了。
“多洛希也一起吗?那好啊。不过淋湿的话回去会很麻烦,我送你回去,顺便帮你烘干一下。”
他对于有人陪他一起淋雨是十分开心的,比自己淋雨还要开心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上次有人陪他淋雨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似乎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烘干?”
“水能力在下雨天很有用哦。不然回去会感冒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要赶快洗个热水澡比较好。”他回想起之前的惨痛历史,不禁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两人在雨中并肩前行着。雨势似乎小了一点。
“前辈的能力真有用啊。”多洛希稍稍感叹了下,又似乎有些低落,声音也渐小:“我的能力就没有什么用处……”
“怎么会呢。”高冷拍了拍她的肩膀。“所有的能力都是有用的。我家的老爸可是名副其实的废星,但是就算是这样,他的能力也很有用。”
“是什么?”她的一只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
高冷把双手背在头后,步子迈得慢了些。
“我老爸觉醒能力的时候,是光系的祝福能力。本该是很强大的一种能力,但是他自从觉醒之后就再也没成长过了。”
他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
“哈哈哈哈,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吗?是再,来,一,瓶。”
看到多洛希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他更得意了。
“冷却时间3天,限制价格在5元以内的商品,哦我说的是人民币。听起来真是超——没用的。”
“结果他啊,最后开了一家超市,隔几天就搞一次再来一瓶竞猜活动,每次都赚得盆满钵满。”
“哇……”多洛希发出了衷心的感叹声,还轻轻地拍了拍手。
高冷立刻做出谢幕的姿态来,冲着不存在的观众鞠了好几个躬(虽然这看起来相当诡异)。
“你才刚刚入学,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想到自己之前试图安慰别人的时候,一直都会做刨冰给他们吃,不过这种天气还是算了吧。“下次再请你吃刨冰。你喜欢草莓酱吗?”
“嗯。”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高冷问了多洛希手上的布偶克利埃特去了哪里,得到的答案是克利埃特并不喜欢湿,顺便还请教了一下关于腹语术的技巧——虽然已经被指导很多次了,他还是什么也不会。
他们在雨中踩着水洼前进。多洛希意外地也喜欢这样的小游戏,她踩过浅浅的水洼,水花溅起,在地面上低低划出弧度,打在她的鞋子上面。
他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非常,非常的开心,开心到忘记用能力保护自己的鞋子。
雨渐渐停了下来。
他先是把自己的衣服鞋子弄干,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而后又转向多洛希。
“站着别动,我帮你弄干。”
他抬起多洛希的手臂,拉过袖口,将水分从她身上的衣物里抽出。多洛希平静地看着他,雨水从她的头发上滴落下来,发丝紧贴着白皙的脸庞,蓝色的眼睛似乎也湿漉漉的。
他呼吸一滞,差点抽回手。
弄干了她的衣服,他把手伸向她的头顶,吸收了大部分雨水之后,她的头发也不那么湿了。高冷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他的错觉吗,那一瞬间多洛希的眼睛里好像在发光,她嘴唇微张,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那副样子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他最近应该好好保护一下眼睛,不然会得飞蚊症的,高冷想。
他的视线转向她的眼罩,他没有弄干它。
“你的眼罩也湿了。”他指出来,心里也稍稍期待了下多洛希是否会摘下眼罩,摘下眼罩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嗯。我自己来就好了。”
意料之中,多洛希没有拿掉它。也对,估计那眼罩是什么特殊的封印,不能轻易拿下,或者那里可能根本没有眼球,摘下来也不会好看。
他很快就把眼罩的事情忘在脑后,继续向前走。
等到了多洛希的宿舍门口,他认真叮嘱了多洛希换上干衣服和洗热水澡,然后看到多洛希转身进门,才慢慢踱着步子离开。
第二场雨来的猝不及防,今天第三次的浑身湿透,加上空腹感也一起袭来,感觉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却又雀跃无比。
高冷在雨里跑了起来,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是跑得气喘吁吁。
他带着雨的气息跑进宿舍里,匆匆弄干自己的身子,换掉衣服,浴室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去厨房泡了碗面,等到吃完之后浴室还是被占用状态,他便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给多洛希发了条消息。
百无聊赖等待回复的时候,他便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他觉得自己又冷又热,苦笑两声,想到自己果然是有些闹得过头了,起身接了杯热水找了感冒药服下,便又重新裹着被子躺到床上。
打开手机,多洛希的回复差不多在半个小时前,是个可爱的小熊表情。
他算算时间,多洛希大概还没睡,便发了消息过去。
“呜哇……玩得有些过头,有点发烧,你怎么样?”
“如果发烧了的话要按时吃药多喝热水啊(~ ̄▽ ̄)~”
他一连发了两条过去,没得到回复,便切到游戏界面边玩边等。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了,他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紧接着他的脸就猝不及防地挨了记重击。
“哎哟……”他揉了揉吃痛的鼻子,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多洛希回了消息,稍微有些担忧地表达了让高冷多喝热水的愿望,以及她并没有出现感冒症状,等等等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互道了晚安,他却睡意全无。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让他觉得有些不妙,爬起来查看了药盒,确认自己没吃错药才重新躺回床上。
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高冷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坐在一条狭窄小巷的墙根下,雨正下着。不远处倒着一具尸体,他不知道为什么确认那就是一具尸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知道那是他亲手做的。
他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似乎在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又在俯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感觉得到身体的疼痛,却又能看到他自己脸上绝望的神情。
他看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了那条巷子。脚边那被黑色裹住的躯体下,露出金色的发丝。
他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前及时醒来,而烧已经退了。
而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