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你有什么想送回过去的东西吗?”
林笑笑坐在博尔德的沙发上,一边给奶油梳毛,一边随口问道。
前阵子协会的布丁谜案原来是时间魔法搞的鬼,始作俑者现在就在博尔德。林笑笑倒是没什么想送回过去的,询问奶油也只不过是日常的闲谈。
“嗯……没有呢,”奶油动了动耳朵,“可是,想从过去拿东西。”
“想拿什么?”林笑笑好奇地问。
“以前,主人给我的项圈,”奶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他们不让我带走它。”
“‘他们’是谁?”
林笑笑起初没明白奶油的意思,再三询问才知道,是奶油从原主人家离开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协会的人消除了主人关于奶油说话的记忆,又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狗来代替奶油。为了让原主人看不出差别,奶油的项圈也必须留在它原本的家里。
听完这些,林笑笑一阵心疼,立刻扔下梳子抱住了奶油:“奶油,你真是最好的小狗!你放心,姐姐肯定会帮你找到项圈!”
“真的吗?”奶油欢快地摇着尾巴,“笑笑最好了!”
虽说是夸下海口,林笑笑也对找到奶油的项圈没什么自信。她先是要来了奶油前主人家的地址,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上门拜访。朝他们索要一条狗的项圈?听起来也太可疑了吧!
斟酌之后,林笑笑没有直接上门拜访,而是找到了对方的邮箱,发送了一封用记者口吻写下的邮件,询问对方是否乐意让自家宠物在萌宠纪录片中出镜,取得了拜访的许可。
“这是乐乐,今年三岁了,非常可爱对不对?”
林笑笑看着欢快地围着她打转的博美犬露出了深思。她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这家里不是应该有一条和奶油一模一样的萨摩才对吗?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安,却不动声色,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夫人,您家还养过其他的宠物吗?”
中年女人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以前,我们也养过另一条狗。它很可爱,可惜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她给林笑笑看手机里的照片,上面奔跑嬉戏的白色大狗几乎和奶油一模一样。
看着这些照片,林笑笑一阵伤感,但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真是太可惜了。那你们有留下它的什么东西吗?”
“请跟我来。”中年女人带着林笑笑来到院子里,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有一座小小的石头坟墓。
“我们把它的骨灰和它最爱的玩具都埋在那里了,就好像它一直陪伴着我们一样。”中年女人轻轻笑着。林笑笑走到墓碑前面,蹲下来看。小小的石头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晚安,我们最爱的奶油。”
看到这个,林笑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虽然埋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奶油,但悲伤还是席卷了她,让她忍不住想到奶油离开的画面……等等,奶油其实超级长寿吧?甚至比她活得还要长呢!
想到奶油活蹦乱跳的样子,林笑笑感觉好多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终极目的,转头问女主人道:“那它的项圈呢?也一起埋在坟墓里了吗?”
“项圈?你问这个做什么?”女主人不明所以,“当然也一起放在里面了。”
林笑笑知道,这下彻底没戏了。她总不能挖开奶油的坟墓从里面拿项圈吧!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挖出来也没办法给奶油戴上呀!
她找了个借口,和女主人道了别,临走前,她看到那条博美犬正和女主人的小女儿在草地上嬉戏。
夸下海口却没办法向奶油交差,林笑笑有点懊恼,想来想去,从自己购入的宠物用品里翻出一枚崭新的项圈:不如就趁此机会,把这个送给奶油吧!奶油呀,是时候忘记前主人,开始新狗生了!
不过,这是否就意味着,奶油从此以后就是她的狗了?这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能负起责任,照顾这样一条有点特别的小狗吗……?
算了,暂时先不想这么多!只是给奶油换一个新项圈,还远远没有到那一步呢!
她来到大厅的时候,正好遇上奶油从外面进来。它用爪子费劲扒拉着,把脖子上的项圈和牵引绳挂在协会门口的衣架上。
“笑笑!”奶油摇着尾巴朝林笑笑跑来,那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林笑笑立刻蹲下抚摸奶油,奶油也很配合地翻过身来让她摸肚子。
一人一狗就这么玩了一会儿,林笑笑才想起来说正经事。
“对不起哦,之前说一定会帮你找到项圈的,但是项圈找不到了。作为补偿,我送你一个新的,好不好?”
“好呀!”奶油热情地摇着尾巴,丝毫没有失落的样子。林笑笑于是拿下一旁挂着的牵引绳,把自己的项圈换了上去。
“确实应该换个新的了,你看,你这个已经有点旧了。”她把原本的项圈拿在手里看了看,手指却摸到项圈里面的凹陷。这项圈里面写着字,多半是为了防止小狗走丢写下的名字吧,林笑笑朝项圈内部看去,上面果然写着“cream”和一串地址,但这一串地址却莫名让人眼熟。
不是博尔德的地址,那明明是林笑笑前几天造访过的,奶油以前的家。
“这……这项圈是谁给你的?”林笑笑惊讶不已地问道。
“是米拉给我的。我到她那里的时候,她要我选一个,我就选了这个。”奶油回答道。
这可真是奇怪!这似乎就是奶油原本的项圈,可它为什么好好地戴在奶油的脖子上?难道当时协会的人把项圈也一起带走了,却没告诉奶油?不可能吧,做这种事毫无意义啊。林笑笑实在想不通,干脆打了个电话去问米拉。
“你问那个项圈?从库房里拿的啊。上面有字?怎么可能,我没有在项圈里面写字的习惯。虽说清点数量的时候确实多了一个……可能是哪个客人不小心落在这里的吧?”
挂掉电话,林笑笑更加迷惑了。算算奶油来到狗咖的时间,那条假的奶油应该还活着,项圈也应该戴在它的脖子上才对,怎么会出现在米拉的狗咖,被奶油挑中?除非,这个项圈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是从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是吧……?林笑笑看着手里的项圈,一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奶油,你听我说哦。其实这个项圈,就是你想要的,前主人的项圈。你看,里面还写着你的名字呢。”
“哇,真的耶!原来我一直都戴着它!可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我想讲的,接下来,我要把这个项圈送给过去的奶油,然后你就可以一直戴着它了。”
“我不懂耶。”
“姐姐也说不清楚……嗯,这样解释好了!这是未来的你送给过去的你的礼物!”
“虽然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如果把这个送回去的话,你就没办法继续戴着它了。”
“那就戴姐姐给我的呀。”
“不会舍不得吗?”
“过去的我也是我呀!它没有丢,一直在我这里!”
“真乖!”
林笑笑摸了一把奶油的头。她本来担心如果奶油不同意,没准会引发什么时间悖论问题,没想到,奶油想得这么清楚。
现在,只差偷偷收买魔法师,让他帮这个忙了。
收买魔法师意外地容易,林笑笑一身轻松,打算去休息一下,路上却忍不住在想一个问题:
奶油从米拉那里拿到项圈,一直戴到现在,再由自己送回过去,再被奶油选中,戴到现在,再被送回过去……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合理的闭环,可原本的项圈应该还戴在假奶油脖子上,后来又随着它一同被埋葬,奶油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笑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感觉大脑已经因为过度使用而磨平了沟壑,变得光滑而平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摸了点角色前置,就算只出场一句我也要响应
店里放的音乐:【The Beatles | 1963-Please Please Me 】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WN41177yo/?share_source=copy_web&vd;_source=6dd11d27b15761e9b2e858bc4287f7e9
正午,莓之屋门窗大开,风穿堂而过,却还是不怎么凉爽。佐藤悠像一条搁浅的鱼,半死不活地趴在柜台上。唱片机没完没了地播放着甲壳虫乐队的歌,这是当前场景里为数不多的让他愉快的事物。但不愉快的事太多,这点小乐趣显得微不足道。
佐藤悠在脑海中细数起令他讨厌的东西:炎热的天气,嗡嗡作响的冰箱,粉红色的桌布,围裙上的草莓,空荡荡的店……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空间把他讨厌的东西全都聚在一起,让他不禁怀疑甲壳虫乐队是否也会由于对面人多势众,加入令他讨厌的阵营里去。
他为什么还待在这里?此时此刻,他本应在东京的什么地方,和可能存在的乐队成员一起排练,或者在唱片店找份工作,闲暇时间练习吉他,而不是守着一家濒临倒闭的喫茶屋,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家店倒闭最好!他心中不禁如此想着,但随即耳边响起父亲的怒喝:
“若是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莓之屋,你就死定了!”
声音如同洪钟般的父亲看不出一点生病的迹象,但话一说完,他就捂着腰部,呻吟着躺了下去。
佐藤悠从东京赶回家的时候,本来是极为担心的,但腰伤住院的父亲一定要他接任莓之屋,他对父亲的担心就转变为了对自己的。
“你父亲就是那个脾气,我说不动他。悠,你就加油吧。”母亲温柔地为他打气。
“我不要,我讨厌莓之屋,讨厌,讨厌,讨厌!”
佐藤悠的语气活像是讨厌吃青椒的小孩。他从十二岁开始讨厌粉红色,拒绝吃甜点,在家里大吵大闹,要父亲把莓之屋的粉色桌布换掉。父亲勃然大怒,用戒尺把他的屁股抽得比草莓还红,自此佐藤悠收敛许多,只用沉默表达抗议,隐忍数年,终于上了东京的大学,以为自此就能和粉红色说拜拜,没想到还是回到这里。
“好啦,不要这样孩子气。悠不是很会做甜点吗?轻食什么的也没问题吧,爸爸的食谱已经好好地教给你了。”母亲安慰道。
那又不是他自己乐意学的!烦死了,臭老头!
总而言之,佐藤悠接手店面以来,虽然食物品质还算说得过去,但因为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常客渐渐也不愿意来了。今日这样门可罗雀的状态全是他一手造成,至于之后要被出院的老爹怎么打骂,那不是佐藤悠现在想考虑的问题。
……干脆关店,到楼上去吹风扇好了。这样想着,佐藤悠慢吞吞地站起身,拖着脚步移动到门口,准备把门上的牌子翻到“歇业中”的一面。
但就在这时,有人在佐藤悠面前停下了脚步。
来人是生面孔,异国长相,银色头发,戴着一顶很大的遮阳帽。在这条街上,她的外表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因此佐藤悠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你好。”女孩用怪异的口音向佐藤悠打了招呼,接着便站到了门前,似乎是想要进去。
“这家店已经歇业了,什么都不卖!”佐藤悠没好气地说,但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佐藤悠要特地挡在门口。
好烦!门外太热,佐藤悠实在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便干脆进了店门,女孩也跟着他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要这个。”她指着玻璃窗上贴着的海报,对佐藤悠说。
没办法,客人已经坐下了。佐藤悠这样说服自己,回到吧台准备甜品。客人点的是店内的招牌焦糖布丁,也是莓之屋最普通的甜点。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也没有可爱的小动物,只有朴实无华的金色布丁,以及小巧的半颗草莓。
“好吃。”女孩简短地评价道。她的眼睛在店内四处游走,从墙上的粉色兔子苏打水到装饰着樱桃的菜单,最后落到佐藤悠胸口的草莓图案上。
然后,她就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能在店里工作吗?”
“No。”几乎是立刻,佐藤悠回答道。为了确保她能听懂,他还特地用了英文。
开玩笑,他哪里付得起她的薪水?况且他本来也没有招募店员的打算!
“不需要钱。一个住的地方,还有食物,可以吗?”
佐藤悠又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他突然发觉比起自己,似乎是眼前的女孩更适合这家店的风格?她甚至很适合穿店里这件该死的围裙!
况且,楼上爸妈的房间,不是正好空着吗?
“不要薪水,提供食宿就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佐藤悠露出时隔多日的第一个笑容。他心中如意算盘打得正响:把工作全部推给她来做,自己不就可以什么都不干了吗?
他心情大好,走回柜台的时候,甚至随着唱片机的音乐哼起了歌。
新店员的优点:不用薪水,做事利落,长相可爱。
缺点:语言不通。
普通的杂事交给她做倒是没问题,但想要教会她做餐点还得额外费一番功夫。佐藤悠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客人吃完东西由你来收拾”传达给了新店员,这才想起问她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Polylepis。”
“什么,polililis?”完全没听过的单词。
佐藤悠又是一阵头疼:“算了,以后就叫你Lily好了。对了,还没带你看过你住的地方,跟我到楼上来吧。”
莓之屋有两层,楼下是喫茶屋,楼上是佐藤一家居住的地方。现在父母都在医院,空出来的房间正好给Lily住。
看到房间,Lily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佐藤:“可以吗?”
“反正他们不在家,不要乱动东西就好。你的东西就放在这里……”佐藤从床下拖出沾满灰尘的空箱子,用力地拍了拍,呛得两人一阵咳嗽。
住宿问题大概解决了,佐藤悠想着“今后去厕所时要先敲门”这种零碎小事,耳朵却隐约听见楼下的木门吱呀响了几声。
有客人来了。
真烦人啊!佐藤悠加快脚步走下木头楼梯,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有没有吃的啊,悠,我快要饿死了。”
春岚草脚步虚浮,不知道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他往柜台前重重一坐,佐藤悠都快能听到他肚子里的咕噜声了。
“我这里又不是食堂!”佐藤悠一边抱怨,一边从面包篮里拿出两片吐司,草率地挤上一大坨果酱递给春岚草,“你先吃点这个吧。”
“谢啦。”春岚草狼吞虎咽,佐藤悠又递上一杯柠檬水。反正这家伙多半没钱付账,犯不着特地做什么东西给他。
春岚草吃掉面包,眼看脸色都好了不少。他托着下巴,懒散地打量喫茶屋:“感觉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啊,是唱片机。先前店里不会放音乐的吧。”
“这可是我从东京带回来的。”佐藤悠特地强调了“东京”,就好像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一样。
“你从东京回来之后,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点,头发也留长了。”春岚草看向佐藤悠快要齐肩的头发。
“哼。你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春岚草和佐藤悠一样,都是在商店街长大的。高中毕业之后佐藤悠去东京读大学,春岚草则接手家里的宵星堂。坦白说,佐藤悠觉得这家店比自家的喫茶屋还要没前途。
在如今这个年代,带着佩刀走在街上的也就只有春岚草这种怪咖。宵星堂售卖的刀剑都是些没开刃的工艺品,光顾的人不多,主要收入来源竟然是门口的泡泡糖机。现在谁还要那些老古董啊!就是因为大家追不上时代的潮流,商店街才会被淘汰!
这话佐藤悠可不敢在自家父母面前说,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虽说父亲并不是那种守旧的老古板,但他可容不下别人说自己珍视的商店街一句坏话,就算是自家儿子也不行。
叮。面包机发出响声,佐藤悠把烤好的两片涂上草莓果酱,换掉春岚草面前的空盘子。
“莓之屋的果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春岚草感叹道,眼睛又瞟到佐藤悠围裙上的草莓,“你穿这件围裙也很合适。”
“你还是不要吃了!”佐藤悠怒气冲冲,伸手去抢春岚草眼前的盘子,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提前挪开。
正在两人闹作一团的时候,Lily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来了客人,她连忙鞠了一躬,用古怪的口音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不用管他,这家伙不是客人。”佐藤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春岚草看了看陌生女孩,凑过来小声问道:“这是谁?”
“来打工的,说是不要薪水,我就把她留下了。”
“她好像是个外国人啊,在你这里工作算不算非法就业?隔壁可就是警署啊。”
佐藤悠对此一窍不通:“有这种规定吗?”
“有的。”春岚草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也没关系,反正没有给她薪水,就不算工作,”佐藤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警察来问,我就说这是我在冲绳的亲戚……Lily……不,小百合,没错,就这么说!”
“小百合……”春岚草笑着附和,“真是个好名字啊。”
结果,虽然有了新店员,做饭的差事还是佐藤悠来做。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做这些东西!光是做甜点也就算了,莓之屋的各种餐点都是以可爱造型为卖点,总要搞出些花样来。把冰淇淋做成小熊的形状啦,松饼也要做成熊猫图案,虽说很有人气,但佐藤悠最讨厌可爱的东西!
他一边把盘子里的米饭摆成猫咪图案,一边发誓老爹腰伤好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
“给你,你的蛋包饭。”佐藤悠板着张脸给客人上菜。
看起来还是初中生的客人皱着眉头打量餐点:“猫猫蛋包饭上为什么没有爱心?以前的大叔都会做有爱心的。”
……爱吃不吃!佐藤悠忍住没说骂人的话,把蛋包饭端回后厨,正准备挤上一个包含恨意的爱心,正巧看到小百合在东张西望,就挥手叫她过来。
“不会做饭,在上面画个爱心总是没问题的吧!”
佐藤悠拿着番茄酱瓶子比比划划,小百合懂了他的意思,顺利地挤了个爱心出来。
“Nice!”佐藤悠比大拇指,“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你来做了!”他才不要画这种肉麻的东西,都推给小百合好了!
他重新把蛋包饭摆在初中生面前。对方早就把刚刚两人的交流看得一清二楚,嬉皮笑脸地说道:“要是漂亮姐姐上菜就更好了。”
臭小鬼!佐藤悠忍住没发脾气,走回柜台。不过他也注意到,比起自己,客人对小百合总是更和颜悦色些,说不定能吸引很多客人来呢……
对了,干脆让小百合到门口招呼客人!不过她的样子太显眼了,容易惹麻烦……不对,自己操心这个做什么?反正过几个月商店街就要关门大吉,那不正好?
正想到这里,客人催促的声音响起:“老板,我的布丁!”
“在做了!”佐藤悠不耐烦地答话。就算是有小百合,他也没有一刻空闲!要是能有个更得力的店员就好了……
一小时后,田中阳华闪亮登场,为佐藤悠解决了这一难题。
“不管是饮料还是甜点都包在我身上!店长你就放心好了!”
“那就试试看,蜜瓜苏打和布丁,没问题吧?”
事不宜迟,佐藤悠立刻开始店员测试。田中阳华摩拳擦掌,蜜瓜苏打飞快完成,最难做的耳朵也好好做出来了,佐藤悠心中暗自叫好,也许自己真能当个什么都不做的甩手掌柜?
布丁已经送进蒸锅,等待出炉的过程里,佐藤悠决定先去外面采购一番,正好有田中和小百合两人看店,不会出什么乱子。
商店街上到处都是熟悉的景色。数十年如一日,无聊透顶的生活,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烦。百货大楼入驻当然是件好事,可是这里的居民却不肯接受,最近正琢磨着振兴商业街呢——真无聊!他先是去面包店买了些吐司,看店的女孩熟练地为他装好他需要的份量,问他生意如何。佐藤悠嘟囔着不怎么样,低着头快步走了。
下一家是八百屋蜜柑,佐藤悠挑选新鲜蔬菜,橘乃梨子身穿和服,笑眯眯地推荐他多买一点。
“从东京回来之后,佐藤君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呢。”橘乃梨子一边找零钱一边说。
“是吗……”
“之前不是还一直说着,‘一定要离开人吉,再也不回来’之类的话吗,现在也开始接手家里的店,叔叔知道你这么努力,肯定会很高兴的。”
佐藤悠感觉一阵烦躁,他没心情回应橘乃梨子的话,提着蔬菜就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后面匆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橘乃梨子追出店门,气喘吁吁地递给佐藤悠找好的零钱。
临走时她还不忘给佐藤悠打气:“佐藤君,要加油哦!商店街可不能少了莓之屋!”
佐藤悠拿着找好的零钱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商店街上与他同龄的孩子都已经成年,顺顺当当地接手自己家的生意,准备过着和祖辈没什么区别的生活,可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早就决定,自己一定要离开商店街,离开粉红色和甜点,到大城市开始自由的人生,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有点不自在。橘乃梨子也好,春岚草也好,每每光顾他们的店,佐藤悠就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想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洞钻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等回到莓之屋,佐藤悠望着眼前的场景大为震撼。春岚草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状态不佳,田中阳华站在他身旁,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高速鞠躬,小百合拿着一杯水,似乎是在犹豫让他喝下去还是泼到他脸上。
“出什么事了?”佐藤悠连忙问道。
“他死了。”小百合说。
佐藤悠大惊,连忙上前查看春岚草的情况,不过这显然是由于语言不通造成的乌龙,春岚草显然还活着,只是表情十分痛苦。
桌上放着一块只吃了一口的布丁,看现场的状况,那个大概就是罪恶的源泉。春岚草大口喝掉小百合递来的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布丁,太甜了……”
佐藤悠立刻看向田中阳华。
“他说他肚子饿了嘛……布丁又刚刚做好!”田中阳华解释道。
“你到底放了多少糖?”佐藤悠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布丁,霎那间,他仿佛看到一位相扑力士凶神恶煞般朝他冲来,狠狠地殴打了他的舌头一顿。佐藤悠说不出话,抢过春岚草喝剩的水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立刻对田中阳华怒目而视:“在你学会怎么放糖之前,禁止你做任何甜点!”
田中阳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佐藤悠决定给新店员好好上一课。他一边把鸡蛋打进碗里,一边对两位店员说道:
“听好了,无论是做菜还是做甜点,都有一个最重要的秘诀。”
说到这里时,佐藤悠却突然一阵恍惚,止住了话头。田中阳华看他没有往下说,立刻提问:“秘诀是什么呢?”
“秘诀就是……适量!对,适量!只要知道什么是适量,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佐藤悠打散鸡蛋,倒入一些糖,“有看到吗?适量就是差不多这么多!”
“嗯嗯,我记住了,差不多就是这么多……”田中阳华点头,小百合也做出听懂了的样子。
算是糊弄过去了吧……佐藤悠松了口气。但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场景却又浮现在他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喜欢甜食的小孩,总是缠着父亲要他教自己烹饪的诀窍。那一天他趴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看着身穿粉红色围裙的父亲飞快地打着鸡蛋,笑容满面地转过头来:
“听好了,小子,无论是做菜还是甜点,都有一个最重要的秘诀,那就是……”
“爱!饱含爱意做出的菜肴,也能让人品尝到爱的滋味!我所做的每一道菜都饱含着满溢的爱!嚯哈哈哈哈!”
……真是肉麻到要死了的发言,光是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了。他可不像老爹那样,有那么多爱可以分给布丁!
佐藤悠按部就班,毫无热情地做好布丁,给两位女孩品尝。小百合说了句“好吃”,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哎呀,真好吃!”田中阳华夸奖道,“就是甜度差了点。”
“我怀疑你的味觉不太对劲。”佐藤悠叹气。
“能把布丁做得这么好吃,老板你啊肯定超爱布丁的吧!”
又来了。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每每听到都让佐藤悠紧皱眉头。他讨厌甜品,最讨厌草莓,只要掌握了制作的技术,没有爱也完全没问题。他和老爹不同,和这家商店街里的那些家伙们不同,他对莓之屋,对人吉商店街没有爱,一点也没有。
“布丁里是没有爱的。一点儿也没有。”
佐藤悠握紧了拳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字数5141
*哈哈!著献所真好玩我要在这里打一辈子工
如果将白川奈奈的人生看作一本书,那么与“她”的相遇毫无疑问是书中着墨最多的部分。这段故事的情节可以概括如下:
开端:由于座位临近,两人开始成为朋友。
发展:爱好写作的“她”将自己的作品交给白川奈奈阅读,引发了她对写作的兴趣。
高潮:白川奈奈尝试创作“小说”,却被她极尽所能贬低。
结局:两人从此绝交,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其中高潮部分的情节摘取如下:
“可这也是我认真写的东西呀!作为我的朋友,你难道不应该鼓励我吗?”
“认真?你究竟认真在哪里?人物塑造几乎没有,完全就是作者的自我代入,情节发展俗套无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配上丝毫没有打磨过的粗糙文字,这篇文章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如果这就是你认真写作的结果,你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写不出好的小说!”
不得不承认,事实正如“她”所说,白川奈奈是个糟糕的小说作家,在初学者之中也算得上水平低下的那种。
白川奈奈不甘心被如此小瞧,发誓一定要写出点什么,让挑剔的“她”也不得不拍案叫绝的那种!但每每想要下笔,“她”说过的话就像缠身的冤魂一样,反复在她耳边作祟。
一定是……一定是我还没准备好!白川奈奈作出结论,从此开始四处搜罗写作素材,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升入高中之后,认识她的人寥寥无几。她总是在素材本上记录的行为,让人们将她当做真正的小说家。
她开始收获崇拜的目光。
起初白川奈奈还有些不适,可时间一长,她就沉浸在扮演小说家的游戏之中了。不必写下什么,只要装装样子,旁人就会当真!比起写出真正的文章受人批评,还不如用虚假的身份享受崇拜呢!
她读过皇帝的新衣的故事,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故事里的皇帝。不过无所谓,在那个唯一说真话的孩子出现之前,就让她好好地享受一下吧!
只不过,担负多大的虚名,也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这是白川奈奈后来才明白的。
前一秒她还在百无聊赖地享受房间里的劲爆音乐,后一秒就被传送到混乱无比的战场。眼前出现的是过于群魔乱舞的场景,乍一看像是日式奇幻rpg常见的场景,但其中还掺杂了其他片场的东西,比如成龙。
怎么会有成龙在这里啊!
白川奈奈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迅速观察情况。没腿的怪物追着鬼新娘一足鸟到处跑,只有上半身的金田一二三摇着轮椅,举着打包好的西湖醋鱼,身下还叠着一个周一,笑容满面地朝她滑来:“来尝尝鱼!”
“怎么有菜!”白川奈奈也不含糊,接过西湖醋鱼就直接开吃。
一番混乱下来,她差不多也搞清楚了情况。在场的人是调查著献所的队伍,现在被卷进了名为《一小时勇者成名录》的书中,正在与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作战。造成现在平均每人只有一条腿的现状的,正是菲尼克斯的恐惧。
眼看大家都在战斗,白川奈奈也想要加入战局,但她刚刚被召唤到这里,好像没有获得任何特殊能力,只能在原地焦急地吃鱼。
召唤术发动,貌美的小老鼠咬住了怪物的身体,菲尼克斯也上前重重地砸烂了怪物的头,但它还在活动。身旁的疯狂大白鲨见状,虽然同样没有获得能力,但抽出了手术刀准备要和怪物搏斗——
就在此时,白川奈奈发觉,自己一直抱着的笔记本动了起来。
它挣脱出她的怀抱,飘到空中,翻到空白的一页。一支笔出现在她手中,颜色像血一样红。
书写吧!一个声音在她脑中说道,书写心中所想,发出你的号令吧!
白川奈奈一时愣在原地。要她来写?如果写下的东西能够成真,要写下什么才能扭转战局?
没关系,这不是在写小说,只是一句话而已!她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下“所有怪物弱化一万倍”,血一般殷红的字迹在纸上扩散,渐渐地没入了纸张中,怪物也随之彻底死去。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给白川奈奈鼓起了掌。
白川奈奈心里则想:要是能一直用这个,不是好处多多?不说别的,单单是写下那些轻小说的标题,就已经足够对付了吧?什么秒杀外挂,异世界无敌,一觉醒来变成lv1000……
只不过眼下没有敌人,她倒也没必要使用啦。
很快,队伍就浩浩荡荡开往魔王城。非常有boss城堡风格的boss城堡摆在眼前,在勇者们踏入时就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用闪电和雷雨招待上门的客人,可谓是诚意满满。
端坐在石头王座上的魔王共有四位,但王座只有三个。喂喂,这就是传说中的御三家有四个?最左边的那位男子与昨日雨简直一模一样,正中间是天桥底下摆摊的,脚下躺着已经死掉的周一,最右边的共享王座上坐着的两人,从外表上看应该和南里弥华有亲属关系。
昨日雨躲在了菲尼克斯身后,装作自己不存在,周一则向大家解释那个不是自己,而是与他同样都是红色长发的C·P。
“不不不,怎么看那都不是C·P而是周一吧!”白川奈奈大声吐槽道。
大体上,除了魔王们的直接相关人员,其他人对战斗毫无惧怕,仗着人多的优势,随时准备将魔王们打包送进地狱。
菲尼克斯把昨日雨挡在身前,狠狠把那个白头发的男人骂了一顿。紧接着是天桥底下摆摊的,一曲唢呐吹出了死亡重金属的气势,但更加死亡的还在后面!宛如天崩地裂般的偶像演出上演,《火炎焱燚卐斯德哥尔摩卐燚焱炎火》启动!
金田一二三的演奏能将地球拆成两半还多,今日所有人都庆幸他是友方角色!紧接着是让一切都寂静下来的大雨,阴沉的雨中女郎因白而现身此地,要将白发男人的眼睛挖出!倾盆大雨搅起的旋涡里,大白鲨咬住假的道士,有如陨石的火盆倾斜而下,红色的喜轿成了武器,要将夫妻魔王二人吞噬……火光冲天,防风打火机也成了对敌的利器,恶魔山羊降临,洁白的羽翼却护住所有的勇者。
一时间,所有的攻击朝着魔王们倾泻而下,白川奈奈的笔记本再度在她眼前摊开。
这正是她写下结局的时候。
笔尖触到纸张,白川奈奈却停住了。
她有资格写下这个结局吗?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小说家,只是以这个身份来博取关注罢了!记录素材只是听八卦的借口,勉强写出的故事甚至连厕所读物都算不上!明明对抗恐惧的是大家,结局却要让她来书写吗?她能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吗?虚假的小说家创造出的结局,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但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她不应该,也不可能丢下那支笔离去,即使胜局已定。
脑海中,熟悉的面孔再度浮现。那是个阳光如同蜜糖般流淌的下午,“她”的声音却像是划破一切的利刃。
“情节发展俗套无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要发生什么!”
……但,那又如何呢?
白川奈奈深吸一口气,她将要写下的文字,并不是她创作的“结局”。
“勇者们打败了魔王,获得了幸福,快乐的结局。”
是的,烂俗无比的结尾!无数的小说都以这样的方式作结,可那不正是故事中的勇者所期盼的吗?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惧怕任何东西。”
这是她为大家送上的祝福,是战胜恐惧的勇者们应有的奖赏。
漫天的金币雨落下,故事结束了。
手中那支血笔渐渐消失,白川奈奈轻轻活动手指,突然有些怀念刚刚的感觉。
她还有机会用这支笔书写吗?
会有的。
白川奈奈很快在著献所再度见到了那支笔。
和探索的队伍一同逃出《未竟之作》册9的大油锅后,一行人就开始对著献所的办公室进行了疯狂的搜查。翻箱倒柜撬门开锁,终于来到存放着众多藏书的著献所深处。在雪崩般地撞倒了两个书架之后,大家不得不先把两个小女孩从书堆里挖出来,再继续进行调查。
那支玻璃笔就那样出现在他们眼前,在一本摊开的书中,一只伸出的手将它紧紧握着。见到它的那一瞬间,白川奈奈就意识到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未竟之作,未完成的作品,需要一个结局。
是否每个故事都应当有它的结局?如果说万事万物都有结束,那么故事当然也不例外。也许未完成本身也是一种结局,但故事本身是否也期待自己能够落幕?也许为故事擅自宣言结局是作者的傲慢,如果连那点傲慢都没有,如何将一整个世界创造出来?
白川奈奈刺破皮肤,用鲜血做墨水,为“故事”作结。
“新生科技的新星,即为新生科技的新星。”
好吧,坦白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故事,只是纯粹的废话,但废话说到一半也很让人烦躁啊!随着她落笔,炽热的闪光浮现,名为“闪耀”的概念结晶出现在她手中。
接下来是《一小时勇者成名录》,卷轴变为一顶小小的王冠和一把小小的剑,白川奈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为这个故事写下了结局。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让著献所变得混乱不堪的罪魁祸首,充满滚烫热油的《未竟之作》册9了。
他们最终在书海中找到了那本书。也许是因为经过多次修改,书中内容就如同他们经历的一般诡异。母亲杀了弟弟,女儿将他扔入了锅中,反而炼出了上好的羊油。父母开始沉迷炼油,甚至拐骗老人和小孩成为材料,最终被警察发现,父母互相厮杀,跳入了油锅之中。诡异又凄惨的故事,却没有一个结局。
来改写这个故事吧!血色的笔在众人手中传递着。南里弥华最先执笔,将要命的“匕首”和“绳圈”改成了“生日蛋糕”。文字的魔力在此显现,仅仅改动一处,整个故事就变得大不相同!原本互相厮杀的父母举着生日蛋糕向对方走去,简直就是温馨的家庭场景。
但也仅仅是修改了一处,两人将人炼成羊油的罪行仍然没有改变,于是白将“羊油”改成了“奶油”,生日的氛围更加浓厚了。金田一二三执笔,极具创意地将所有的“人”改成了“食材”,一时间“老食材”三个字让人摸不着头脑,“即使上不了天堂,我们也永远是一家食材”更是让现场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未竟之作》册9渐渐从恐怖故事转向荒诞小说,充斥着奶油蛋糕和各色食材。孩子变成杏仁,拐骗变成采摘,恐怖的罪行变成了如同超市购物般理所当然的行为。而在故事最初被失手杀害的弟弟,藉由两次修改起死回生:先是blank天才般地将“希望”改写为“确认”,将姐姐的祈祷化为现实,而后恶趣味的金田一二三更是用“彩色胸毛”覆盖了伤口,让整个故事变得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故事变得更加混乱,原因是南里弥华在其中添加了伦理剧场。突然登场的隔壁老王让弟弟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而常温的爸爸的怀抱代替了油锅,终于将整个故事最具威胁的部分覆盖掉了。
如今要结束这混乱不堪的故事,只有使用那个结局了。最扫兴,最令人诟病的结局之一,然而却是悲剧发生后,每个人最想看到的结局。
白川奈奈紧握血笔,那上面如今已经不知道都有谁的血。
她一字一句用力写下:
“醒来,我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昨日雨也在一旁补上:
“在身上确认了一下,还好我还是个男的。”
这是个好故事吗?白川奈奈摇了摇头,她不认为这是个好故事,可对“我”来说,无论是油锅还是蛋糕,都只是虚构出的一场幻梦,梦醒之后,“我”也回归为原来的“我”,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最后一笔改写落下,书中人的面孔被书外的人所取代。他们用奶油蛋糕互殴,跳进奶油蛋糕,所有人在奶油中相拥入眠,直到梦醒过后,发现自己是个男的。
故事结束了。未竟之作册9飞向空中,连同房间中所有的书籍一起。它们撕掉赘页,争抢着能够改写一切的玻璃笔,将自己的故事补完,而后向天顶飞去。整个房间都随之晃动,墙壁与地板像是翻动的书页,幻象在其中闪烁跳动。
白川奈奈看到数个不同的自己。幸福地捧着刚出炉的甜品的白川奈奈,飒爽的穿着警服的白川奈奈,身穿水手服,成为冥府代理人的白川奈奈……她最终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手握纸笔的白川奈奈。
“她”对她眨了下眼睛,便消失不见了。
[午好,这个样子……你是白川奈奈?]
“你认得出来我啊!哇,好高兴哦。”
这一次见到柯蒂的时候,白川奈奈带着他的一日限定游戏皮肤。个子比原本高上一截,声音也比原先低沉不少,现在的白川奈奈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男子高中生,这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总之体验什么的,已经记在素材本上了。虽然被柯蒂夸帅气很开心,但这次白川奈奈可是有正事要找他。
“如果我想加入著献所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这不算是异想天开。虽然她还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但有先例在的情况下,成为正式员工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有这样的意向?]柯蒂凑上前来,用仅剩的蓝色独眼打量着他,[对作品、对谜象、对著献所——您是认真想要走上这条道路吗?恕我直言……]
白川奈奈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自己这样的人是不行的,著献所的员工起码要懂得怎样写小说才行吧?不过先前那位梅恩沃林所长,不就根本不会写小说吗?他正准备收回前言,柯蒂手中的平板上却出现了新的文字:
[您……非常适合。如果所长此时站在这里,他也一定会不暇思索地为您签字的。]
白川奈奈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我想好了,我很想去创作一些……能够改变什么的东西!”
也许她无法创作出能够成为神的作品。也许她也无法藉由作品成为神。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让故事圆满,即便是最老掉牙的套路,最扫兴的一场梦,最烂俗不过的结局!
柯蒂的独眼弯成一条线,无法张开的嘴仍旧保持原状,但看得出来,他在笑。他翻转手中的平板,将合约递到白川奈奈眼前,而后,他摘下手套,那里握着的赫然是白川奈奈最熟悉不过的,宛如血一样鲜红的玻璃笔。
柯蒂将笔递给她,含义不言而喻。
这本该是个重大决定,不该如此轻率。但仿佛命运的感召,三番五次将她推向不得不书写的场合,而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例外。
“为什么给我起这样的名字?”
“因为是‘黑泽’,所以得是‘白川’啊!”
将自己的皮肤划破,她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黑泽 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