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再写下去就会超过人有耐心阅读的长度了总之先发了
克里斯蒂娜踏进菲尔德精品服装店的门,立刻受到了热情的欢迎。菲尔德太太亲切地拉过她的手臂:“有段时间没见你过来,最近怎么样?今天是来挑夏装的吧?或者说,想要定制一套合体的衣服?”她又朝着里间大声喊:“布莱恩!克里斯蒂娜小姐来了!布莱恩?”
“谢谢您,夫人,我一切都好,这次是为了……嗨,布莱恩。”克里斯蒂娜的话说到一半,布莱恩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表情有些不快。他随意地向克里斯蒂娜点头致意,又转向菲尔德太太:“我说过了,我需要安静!请不要打扰我好吗?”
“克里斯蒂娜难得过来,你都不来见她!”菲尔德太太责怪儿子的无礼,又笑着对克里斯蒂娜说:“我还有事,就让布莱恩招待你吧,你们年轻人有更多话可聊!”说罢她走进里间,临走时还对布莱恩使了个眼色。
“别在意她。”布莱恩见母亲走了,压低了声音对克里斯蒂娜说。
“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在写一篇小说,准备拿去投稿,但是思路总是不顺。”
“那我是不是应该下次再来?”
“没关系,也许我应该出来透透气,”布莱恩耸肩,“你想买些什么?”
“就快到人鱼节了,我想给珀儿买些衣服。最好是轻便舒适的,在水下也不会觉得沉重。”克里斯蒂娜说出自己的要求,布莱恩环顾四周,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也许你该试试专门的人鱼服装店,我们这里只出售给人的服装。”
“当然,那样的店我也去过了。只是我还想来这里瞧瞧,不行吗?”
布莱恩叹了口气:“你不必特地来照顾我们的生意。”
“我只是觉得菲尔德太太的手艺不错。”
“好吧,反正她也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生意!”布莱恩转过身,走向放着布料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匹,递给克里斯蒂娜。
那是一块薄纱,洁白又轻盈。“本来是做披肩用的,但我想,人鱼穿着应该正合适。版型等母亲过来,你们再详细商量。你量了她的肩宽和胸围吗?”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克里斯蒂娜笑了笑,把写着数字的纸递过去,“也许下次研讨会的时候,你就能看到珀儿穿着它的样子了。”
“勉强算是值得期待吧。”布莱恩挑了挑眉,看起来并不十分关心,他转换话题,问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你的语言教学有什么成果了吗?”
克里斯蒂娜无奈地摇头:“成果喜人,现在她能分辨出哪些是见过的字母,哪些是没见过的字母了。”
珀儿仍然不会读“A”。克里斯蒂娜现在常常会有放弃的念头,她想过,是否可以为珀儿寻找一位教师,但教人鱼读书这件事实在是有点怪异,她不觉得有人会愿意应聘。
“看起来人鱼的确是具有智力的,只是仍然像动物一样,停留在初级阶段。”布莱恩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觉得,人鱼比我们想像中聪明很多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觉得有点可怕吗?没准儿是它们故意表现得愚蠢,好让人们放松警惕。”布莱恩似笑非笑地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瞪他一眼:“少来!你又想故意吓唬人。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有很多阴暗的想法。”
“我一直致力于将恐惧植入人们心中,这样他们就再也忘不掉我的故事。”与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布莱恩的脸上是如同正午阳光一般的灿烂笑容。
“还真是有点吓人。”克里斯蒂娜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布莱恩把菲尔德太太叫来,确认了人鱼服装的版型,克里斯蒂娜交了定金,在菲尔德太太的连声道谢中走出店门。她心情愉快,因为自己的小人鱼又要有新衣服了。
克里斯蒂娜曾经跟着父亲一同拜访过其他饲养人鱼的家庭,其中一些鱼缸的设计是父亲的公司一手经办的。一些设计别出心裁,用玻璃联通宅邸的各个房间,让人鱼能够在其中自由往来,还有的鱼缸联通了露天泳池,人鱼能够方便地移动到露天环境。
比起这些,乔纳森家的鱼缸设计得似乎过于简单了。占据了半个房间的鱼缸是最普通不过的方形,水底安放着珊瑚和礁石,人们在一层能够欣赏人鱼游动的身姿。侧面砌着的台阶可以供人爬到二层。二层空间一半用来存放物品,人鱼食物,玩具,衣服,还有下水时用的防水泳衣,诸如此类。另一半则是宽阔的水平面,平日里喂食玩耍,还有“上课”的地点都在这里。
克里斯蒂娜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家中的鱼缸不设计得豪华一些呢?父亲似乎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但克里斯蒂娜觉得自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父亲这样设计,是想让人鱼只属于自己一人。
克里斯蒂娜还小的时候,就总是因为偷偷溜进人鱼的房间被父亲责骂。她觉得父亲讨厌她,更讨厌她接近人鱼,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躲起来哭泣的时候被布雷迪看到,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尖酸刻薄,甚至比起杰弗里,他是与克里斯蒂娜更加亲近的那个。
布雷迪说,父亲之所以讨厌她,是因为他觉得母亲的死是克里斯蒂娜的错。他又说,父亲把那条人鱼当做是母亲,所以才不喜欢克里斯蒂娜接近它。克里斯蒂娜不明白,只是觉得十分难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生成为母亲死亡的原因。布雷迪安慰她,说这不是她的错,都是父亲那个老混球铁石心肠,只爱一头长着人脸的畜牲。
克里斯蒂娜停止哭泣,对布雷迪怒目而视。莉娅是多么美丽,多么温柔,布雷迪凭什么如此侮辱她?布雷迪恍然大悟,生起气来:原来你和那人鱼是一伙儿的!自此以后兄妹之间大大小小的吵架不胜枚举,血缘关系把他们松松垮垮地连在一起,他们没有斩断绳索的打算,但也不经意间把绳子拉得更远。
直到今天,克里斯蒂娜成了人鱼房间的新主人,她开始思考更改鱼缸的设计。虽然没有设置房间水道的必要,至少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通往露天泳池的通路如何?但她不是一家之主,涉及到更改房子的构造,还得问问父亲的意见。
至于父亲的答案,不用说,他不可能同意。克里斯蒂娜打消这个念头,至少现在的鱼缸也有足够空间供珀儿使用。
在珀儿的饲养上,费尔南迪最近有诸多反对意见。比如他反对克里斯蒂娜为珀儿购买服装和首饰,认为这只是浪费钱。
“可是您当年买的那些衣服和首饰几乎堆积如山。”克里斯蒂娜反驳,费尔南迪哑口无言,只能由着她去。珀儿不排斥穿衣服,有时克里斯蒂娜为她换上在菲尔德太太店里定制的那件轻如云雾,薄如蝉翼的纱衣,看着她在水中自在游曳,白色的纱也随水流舞动,实在是赏心悦目。
她问父亲,这样不好看吗?父亲也只能点头承认,的确很美。但他又话锋一转,告诫克里斯蒂娜不要下水游泳。克里斯蒂娜觉得父亲最近真是神经兮兮,不知所云,他似乎希望克里斯蒂娜杜绝与人鱼的一切亲密接触,像是害怕人鱼会暴起伤人。可是珀儿向来温顺无害,克里斯蒂娜不知父亲为什么如此警惕。
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莉娅的离世。莉娅离世后,父亲一度变得沉默寡言。他烧了莉娅所有的衣服,把买下的首饰全部卖掉,朋友来访也避之不见,过了好一阵子才振作起来。他曾经是个坏脾气的人,经常责罚佣人和家里的孩子,但莉娅离世之后,他的脾气反而变得温和不少。佣人们背地里悄悄议论,说人鱼是被老爷失手害死,他愧疚难当,想要赎罪,所以才开始学着与人为善。克里斯蒂娜以前不相信这个传闻,可自从上次父亲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开始觉得佣人们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父亲对克里斯蒂娜的关爱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莉娅离世之后,克里斯蒂娜也同样伤心不已。那段时间父亲常来陪她,有时在花园里玩一些孩子气的游戏,有时在房间里念书,偶尔也去莉娅的房间坐坐。布雷迪说,这是因为老混球又失去了一个替代品,而克里斯蒂娜与母亲越来越像了。
克里斯蒂娜不在乎,她不觉得那样的关爱是虚假的,无论父亲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什么,她都喜欢现在的父亲。
不过令人有点奇怪的是,费尔南迪的诸多反对意见里,并不包括教珀儿读写。
“按你的意思做吧。”费尔南迪说。
“您不觉得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吗?”克里斯蒂娜好奇地问。
“无意义的事有时也会有意义。”费尔南迪简略地回答。克里斯蒂娜觉得这话有些哲学色彩,但又觉得,有时你只需要把相反的两个词用“有时”连在一起,那就会变得很有哲理,比如“清醒有时也是睡眠”,“生存有时也是死亡”,所谓的哲理有时也只是废话。
有了父亲的支持,她决定把语言教学进行到底。
就在昨天,珀儿已经学会了读“A”。
一年一度的人鱼节即将拉开帷幕。这是人鱼之都持续三周的节庆,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人们共同的话题只有一个:人鱼!
人鱼,漂亮的人鱼,神秘的人鱼,普通人难得一见的人鱼,这座城市赖以为生的人鱼。
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说,这一年的人鱼节与往年大不相同。从前克里斯蒂娜总是用憧憬的目光看着每一条人鱼,但今年,她只要把目光集中在自己家的小人鱼身上就好。
“这件如何?也许这件也不错,珀儿,你的意见呢?”
珀儿身边堆起一座衣服的小山,克里斯蒂娜逐个拿起它们,想像它们穿在珀儿身上的样子。
珀儿困惑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她似乎并不能理解人类花费不短的时间从大量相似的布料中选择一个的意义。
“算了,就这个吧,简约才是最好的!”克里斯蒂娜抓起一条薄纱,裹到珀儿身上。珀儿扯了扯布料,让它留在更舒适的位置。
“你回到会馆之后,是不是就能和同伴见面了?你一定也想念它们了吧!”
珀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神变得有些伤感。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见到它们了。”克里斯蒂娜摸摸珀儿的头发。
每年的人鱼节也同样是人鱼回到人鱼会馆的日子。它们会在那里接受体检,随后在鉴赏会上一同进行公开展出。人鱼的主人往往会将人鱼精心装扮,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财力和地位。克里斯蒂娜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个方面,她只是单纯地想把珀儿打扮得更漂亮。她曾经跟随父亲在人鱼节去过几次会馆,那里称得上是极尽奢华,水晶灯如同繁星一般挥洒光芒,大理石柱上的雕刻精美又华丽,还有那条深邃的长廊,身在其中便仿佛被海水吞没一般。历代会长都不吝重金装点这座“人鱼王宫”,今年新任会长上任,会馆内部恐怕又要有新的变化。
克里斯蒂娜的父亲收到了邀请函,但他没有前去的打算,这张邀请函就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手里。她还未真正成为珀儿的租借者,虽然她已经饲养了珀儿一段时间,但人鱼的交易都需要在鉴赏会上完成。往年她总是欣赏其他的人鱼,幻想自己何时能拥有其中之一,今年她终于要将其实现,反倒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也许是因为,这人鱼即便在她手中,也并非真正属于她——就像布雷迪所说的,她有一天会连人带鱼一同嫁到米切尔家中。到那时,就连克里斯蒂娜自己,也要不再属于自己了。
希诺约克里斯蒂娜去集市上逛逛。人鱼节还未开幕,大大小小的摊位却已布置好了大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克里斯蒂娜便在附近闲逛起来。她在饰品小摊前驻足,皮肤黝黑的大婶向她热情地推销手工制作的人鱼发饰。东西做得很粗糙,但克里斯蒂娜喜欢它的款式,买下戴在头上。她拿出随身的手镜,打量镜中的自己,觉得满意,却发现镜子里映出令她在意的人影。
她回过头去,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正站在飞镖摊位前,认真地瞄准靶心。她把手中的飞镖朝前方投出,动作干净利落,直中红心。
“哇!”克里斯蒂娜忍不住鼓起掌来。虽然很令人意外,但她认出这位正在投飞镖的女士正是玛德琳·摩根,以“陆上人鱼”著称的歌唱家。
“您是玛德琳女士吗?我一直都很喜欢您的歌,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克里斯蒂娜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尽可能礼貌地向玛德琳搭话。
“稍等,我还有几个要投。”玛德琳目不斜视,显然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飞镖上。克里斯蒂娜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有点懊恼地站在旁边等待。等到玛德琳女士投完了飞镖,克里斯蒂娜才再度上前。
“玛德琳女士,我很喜欢您的歌声!虽然我去年才开始听到您的歌,但我一下子就迷上您了,还收集了许多您从前的唱片。我还去过您的现场演出,那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要知道,我曾经听过人鱼唱歌,您的歌声就像是真正的人鱼一样,迷人又动听。”
“谢谢你的夸奖,小姑娘。”玛德琳女士礼貌地接过克里斯蒂娜递来的纸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克里斯蒂娜开心不已,郑重其事地把签名收进自己的钱包。
“你曾经听过人鱼唱歌?”玛德琳女士主动发问。
“是的,我家曾经养过一条人鱼……但她去世了。她还活着的时候,会唱歌给我听。”克里斯蒂娜满怀留恋地说。
“真是遗憾,人鱼的生命毕竟还是太短暂了。”玛德琳发出一声叹息。
和玛德琳女士告别后,克里斯蒂娜朝着约好的地方走去。她想,玛德琳女士似乎和自己想像得不太一样,她从未想过一位歌唱家会扔飞镖。她在报纸上看过一些新闻,玛德琳女士有着跌宕起伏的演艺生涯,又牵扯进一桩人鱼死亡的事件。克里斯蒂娜隐隐觉得,也许正是人鱼之死改变了她,正如同人鱼之死改变了父亲一样。
人鱼的生命太过脆弱了!克里斯蒂娜想。它们只能活上二十年,可是有太多人鱼活不到寿终正寝。有的死于两年一度的观赏赛,有的死于主人残虐的欲望,更多的死于不明原因,就如同莉娅那样。克里斯蒂娜听过太多人鱼之死的故事,伯爵家的女儿,富商家的儿子,歌剧院的老板,作家,画家,歌唱家,人们因人鱼的死亡而伤心欲绝,有的人甚至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人说,这是人鱼的灵魂作祟,但克里斯蒂娜不这么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如果你足够爱它,那它的离去就会改变你。
她来到约定地点,希诺已经在等了。他是个守时的人,总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一点。
“我刚刚看到你在那边闲逛。”希诺说。
“那为什么不叫我?”
“也许你需要一点儿自己的时间。而且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对吧?”
希诺冲她眨了眨眼。
“许多时间,没错。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克里斯蒂娜问。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什么地方。”希诺答道。
这真是糟糕,克里斯蒂娜想。希诺是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一头棕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很有神采。他为人礼貌谦和,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傲慢,对待克里斯蒂娜也很有绅士风度。这让克里斯蒂娜头疼不已。如果这家伙像布雷迪一样糟糕,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向父亲提出抗议,中断这桩可笑的婚事。可问题在于,就连克里斯蒂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希诺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
他们一同在集市闲逛,路过千奇百怪的小摊,品尝以人鱼为主题的各色食物。希诺讲起他出外旅行时的经历,有种水果需要去掉果皮只吃果肉,但没有人告诉他。希诺夸张地模仿那时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起,惹得克里斯蒂娜哈哈大笑。她不讨厌和希诺在一起的感觉,甚至觉得很开心,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克里斯蒂娜会更加享受现在的时光。
“你和我认识的其他女孩不大一样。”希诺说。
“为什么这么讲?”克里斯蒂娜把先前买到的东西收进手提包里,又看向希诺。
“你总是坚持自己付账。”
“因为这是我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他人来替我付钱呢?”说到这里克里斯蒂娜稍微有些心虚,“好吧,实际上我用的还是父亲的钱,但我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靠自己买单。”
“那样不会很辛苦吗?”
“可能会吧,不过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克里斯蒂娜说着,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一个熟悉的热情声音从旁插入进来,菲尔德太太从人群中一眼找到了她的常客:“这不是克里斯蒂娜吗?你也来逛集市啊!”
她看到一旁的希诺,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位是……”
“您好,我是希诺,是克里斯蒂娜的朋友。”希诺礼貌地鞠了一躬,菲尔德太太听到“朋友”二字,态度立刻又热情起来,招呼两人到自己的摊位上看看。
“我这里进了不少新货,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对了,布莱恩还在忙,等他忙完了,让他来陪你们逛逛如何?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没回来,让他干点儿活,手脚一点也不麻利!”
克里斯蒂娜的目光从那些裙子上移开,正好看到不远处朝摊位走来的布莱恩。他抱着沉重的箱子,衣服和脸颊被汗水浸透,显得狼狈不堪。布莱恩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默默把箱子放到菲尔德太太身后的摊位里,又向不远处的货车边走去。他看起来和那些搬运工们没什么两样,克里斯蒂娜突然这样想。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合适,快速从脑海里把它赶走。她借口自己还有事,逃跑似的离开了菲尔德太太的服装小摊,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走。
希诺也并不多过问,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逛过各种摊位,看了些有意思的表演,直到天空被红霞笼罩。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鉴赏会上了。”希诺的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前往,因此希诺将代替他出席。
“你是第一次去吧?相信我,会馆里的一切都超乎你的想像。”克里斯蒂娜故作神秘地说。
“哈哈,到时就请你为我带路了。”
她告别希诺,走进家中的庭院。父亲正坐在花园中喝茶。
“约会怎么样?”他问。
“好像还不错。”克里斯蒂娜如此回答。
*一些和自己的剧情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只是因为我太想吃三文鱼
“我想吃人鱼肉。”躺在床上的老人说。
他快死了,无论是谁看了他这副样子,都知道他没有几天好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下一秒钟,他的胸口就会不再起伏,眼睛也将永久地合上。但此时此刻,他仍瞪着那双混浊的眼睛,沙哑微弱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
“我想吃人鱼肉。”他像是精神失常般地,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
他的儿子杰克,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踱步。父亲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吃一次人鱼肉。他作为儿子,应当满足他最后的心愿,然而,要他去哪里寻找一条人鱼?
这里是离人鱼之都几千公里的小镇,从未有人在这里饲养过人鱼。如果从现在启程前往人鱼之都,父亲绝对等不到他回来。这个棘手的难题让杰克心烦意乱,耳边不断响起的“人鱼肉”更让他感到烦躁。
“父亲,坚持住,我会找到人鱼肉回来!”杰克说罢便像逃跑一般地冲出房门,他得离开这里,才能好好思考该怎么做。
杰克来到酒馆,找到自己的朋友麦克,想和他一起商量这件事。
“你父亲为什么想吃人鱼肉?”麦克问,“我听说那玩意有剧毒。”
“他曾经吃过人鱼肉。”杰克说。
那是个让他耳朵起茧的故事。父亲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总会用同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头。
“你们吃过人鱼肉吗?”
你们吃过人鱼肉吗?我曾经吃过。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世界上最为鲜美的肉,而且拥有治愈一切疾病的力量!八岁那年我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那个味道……那时我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一人难以养育四个孩子,家里捉襟见肘,一家人常常吃不饱饭。有一天,我不幸生了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知道家里连看医生的钱都没有了,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但一天晚上,母亲给我端来一碗肉汤,她说这是人鱼肉,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可以治好一切疾病。我喝下那碗肉汤,与我吃过的任何一种肉都不同,浓郁鲜美的味道像是滋养着我整个灵魂,我的身体也奇迹般地康复了。后来家庭情况慢慢好转,我们有了钱,再也不必过从前的苦日子了,无论想吃什么肉,我都能买到,可是那人鱼肉,却再也没有吃上过一口。人鱼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美味,真想在有生之年再吃上一次啊!
“如果这故事不是编的,那你父亲肯定吃的不是人鱼肉,”麦克笃定地说,“我们这里从来没人养过人鱼,他的母亲就算花多少钱也买不到人鱼的肉。”
“是啊,可是我要怎么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肉呢?”杰克烦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首先排除常见的肉类,考虑到一个妇人的体力,大概抓不到什么太大的动物,也许是猫肉,狗肉,或者什么小动物的肉吧。你挨个试上一试,也许就命中了呢?”
“只能这么办了。”
杰克与麦克离开酒馆前往市场,先找肉商,再找猎户,高价买下各种肉类。两个人的行为引来了不少好奇的人,他们听了两人的故事,纷纷感叹杰克的不易。两人回家,让厨子把肉挨个做成肉汤,喂给老人喝。
勺子刚刚挨到老人嘴边,他就大叫起来:“不对!这是狗肉,不是人鱼肉!”
“不对,这是鸽子肉,不是人鱼肉!”
老人逐一说出肉类的名字,全部准确无误,杰克和麦克束手无策,只得带着肉汤灰溜溜地离开。
“难道我们只能去人鱼之都,寻找真正的人鱼肉了吗?”
“可是你父亲的身体,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正在两人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他穿着鲜艳的演出服,戴着一顶滑稽的礼帽,在这个镇上只有马戏团的团长才会如此打扮。
他摘下礼帽冲两人鞠了一躬:“两位先生好,我听说你们在寻找人鱼肉?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
“你有人鱼肉吗?”杰克问。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马戏团团长故弄玄虚地笑笑,“你们跟我来便知道了。”
三人走进马戏团的帐篷,一个巨大的水槽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水槽中,一条银发的人鱼探出水面,尾巴灵活地拍打着水槽底部的砂石。
“是人鱼!”杰克激动地说。
“不是真的人鱼。你看她的尾巴,明显是假的。”麦克指出。
“真是慧眼啊,”团长赞许地拍手,“这就是我们马戏团的人鱼演员。”
杰克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大喊出声:“您想做什么!把她的肉卖给我们吗?”
“只是一块肉而已,还会长出来的,”团长露出谄媚的笑容,好声好气地说,“我们马戏团这几年效益一直不好,即便是引入了人鱼表演,也没什么人愿意来看,现在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现在您需要人鱼肉,我需要钱,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当然,不用有什么顾虑,她也同意这么做。”他向人鱼演员点了点头,女孩也用点头回应,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神色。
“可是,这是人肉啊!”杰克不停地摇头,但麦克沉思片刻,说道:“你父亲吃过那么多肉,但他肯定没吃过人肉。也许这样反而可以蒙混过关。而且,这的确可以算作是‘人鱼肉’。”
“我还是不能接受,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人肉喂给自己的父亲吧!”
杰克蹲在地上抱住头,麦克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
“你再犹豫下去,他就只能怀着遗憾离世了!”
过了好一会儿,杰克才站起来,做了数个深呼吸,平静下来。
“我们来谈谈价钱吧。”他对团长说。
人肉的价格就如同预想中一样,高得吓人。团长带着女孩离去了,十几分钟后,将肉交到两人手中。两小块,来自女孩的两条小腿。
“她不会有事的,我为她打了麻醉,出血的部分也及时止住了。”团长解释,像是在宽慰两人。
杰克的脑子乱成一团,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现在,他只希望整件事情快点结束。
杰克端着肉汤走进父亲的房间。他仍然是那副样子,出气多,入气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人鱼肉”。
“人鱼肉来了!”杰克大喊,仿佛这样就能疏解他内心的不安和烦躁。他已经下定决心,这就是最后一次尝试,就算父亲仍然不肯喝下这碗汤,他也不会去找什么人鱼肉了!
他把勺子送到老人嘴边。
老人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了,仿佛马上就要掉出眼眶似的。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接过勺柄,把汤喝了下去。
“人鱼肉!”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同剧烈地颤抖起来,“这就是人鱼肉!”
老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出双手拿过汤碗,仰头喝下了整整一碗。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慢慢合上了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喜悦的喟叹:“这就是真正的人鱼肉!”
说罢,他便安详地停止了呼吸。
“人鱼肉!”杰克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人鱼肉!”
麦克听到声音冲进房间,杰克近乎癫狂,指着空荡荡的汤碗大喊:“人鱼肉!”
“你怎么了?”麦克摇晃朋友的肩膀,杰克却推开他,把汤碗摔在地上:“人鱼肉!”
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呕吐不止。
从那以后,杰克再也没有吃过肉。
*懒得排版就直接发了,关于Oliver是谁,请看角色关联
*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07560/
尊敬的Oliver:
您好!有段时间没有给您写信了,实在是因为最近我的身边发生了太多新鲜事,我仿佛是一个被扔进糖果屋里的小孩,被各式各样的糖果包围,不知道先品尝哪一种好。
上次您提到的那本小说,我反复地看了好多遍,其中的一些段落仍然让我迷惑不解,但这并不妨碍它是一本精彩的小说。我能够模糊地感受到,作者想要通过反复地描写海水的颜色传达一种感情,但我不知道它们指向何方。也许我再读过几次,就能理解其中含义了。虽然这本书有一些晦涩的部分,但它有趣的情节吸引了我,最后的结局我也很喜欢,感谢您的推荐,您对书籍的品味一直很棒!
来讲讲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吧!首先是最让我开心的一件事,现在我有一条人鱼了!她是一条很温顺可爱的小人鱼,名字叫做“珀儿”,因为她就像一颗洁白的珍珠。这名字是她的上一任主人起的,我很喜欢,所以没有更改的打算。开始饲养珀儿以后,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零用钱正在蒸发,因为每当我路过服装店和首饰店,总会想像它们穿在珀儿身上的样子。为此我不得不写了告诫自己的纸条放在钱包里,好控制自己买下它们的欲望。
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一向拒绝我饲养人鱼的父亲这次却改变了主意?事实上这件事让我十分生气,但看在人鱼的份上,我决定不去计较。珀儿的上一任主人是我父亲的生意合作伙伴,M先生。他将这样名贵的人鱼送到我这里,只是为了让我嫁给他的儿子,一个我几乎没有见过面的人。父亲收下了这份礼物,这意味着这笔交易的成立,也意味着双方能够达成长期的合作。他为了生意,不惜拿自己的女儿做筹码!(一些涂抹的痕迹)我真不该这么讲的。我的吃穿用度全是父亲提供,我阔绰舒适的生活,也都是父亲带给我的,我不该讲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但我还是有些伤心。
为了留住珀儿,我选择了折中的方案。既然要结婚,至少要我了解对方的为人再做打算吧!因此前不久我们见了几次面,一次是他与M先生一同登门拜访,我们并没有能够说上几句话。还有几次是私下的见面,我们一同去看了人鱼演出,去了歌剧院,还一起为珀儿挑了衣服。令我意外的是,他是个谦和有礼,相貌英俊的人,和他约会的感觉并不坏,至少我没有想象中那样排斥。可是,一想到也许我会和这个人结婚,我就觉得有些害怕。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您对结婚的事怎么想呢?您是否也有过意中人?
还是说回人鱼的事吧。珀儿的到来让我有了许多新鲜的体验,先前也提到过,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没体会过有弟弟和妹妹是什么样的感受。珀儿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很喜欢她。最近我正在教她字母表,但这对我的小人鱼来说有些太难了。您也许会笑我异想天开,竟然试图教授人鱼知识,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些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其实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人鱼们在想什么,它们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春天即将来临,一年一度的人鱼鉴赏会也要开始了。珀儿虽然已经转手给我,但名义上仍旧是M先生的所有物,需要在鉴赏会上办理正式手续,因此我必须前往。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我记得您一直对人鱼(主要是人鱼的吻)很感兴趣,也许到那里参观会对您有些帮助。我想人鱼之吻真的藏有秘密,因为我被告诫过不要亲吻人鱼。如果没有秘密,这又怎么会是禁忌呢?
这次就写到这里吧,随信附上我最近写的小说,虽然是拙劣的作品,但还是希望您能一读。
您的 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把小说的手稿连同信纸一起装进信封,从沙发椅上站起身。她沿着鱼缸边的大理石台阶,走到鱼缸边缘,珀儿也随之探出水面。
“阿娜也快来了,我去接她,一会儿就回来。”克里斯蒂娜摸了摸珀儿湿漉漉的头发,觉得心情很好。她拉过珀儿的手,在她手心里画下几笔:“对了,你还记得这个怎么读吗?”
珀儿似乎思考了一下,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短音,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
“这个要读A,A——”
珀儿重复了一遍,听起来更像是含糊不清的“微”。
“好吧,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克里斯蒂娜从一旁的水桶中抓出一把活虾,作为奖励扔进水槽,“下次再来教你。”
她在一旁的水池里把手洗干净,离开了人鱼的房间。
她穿过走廊,走进客厅,先是把信交给家里的佣人,嘱咐他把信送给邮差。这封信要送给一位从未见过的笔友,克里斯蒂娜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和她一样喜欢小说。然后她穿过花园,走向宅邸的大门,时间是十点钟整,马车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
佣人扶着阿娜下了马车。她是个火红色的姑娘,有一头漂亮的红发。克里斯蒂娜喜欢红色,这让她想起莉娅。
“乔纳森先生在家吗?我应当先和他打个招呼。”阿娜说。她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每次来家里都会和父亲聊上几句。
“他今天恰好在家,也许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我不确定。”
“为蝴蝶定做的新鱼缸很合它的心意,我很想当面赞美乔纳森先生。”
“虽说家中的生意我很少参与,但父亲对待自己的商品一向很认真,能让你满意是我们的荣幸。”
克里斯蒂娜的父亲继承了家中的玻璃加工厂后,借着人鱼产业的兴起,将业务范围转向人鱼鱼缸的定制,为诸多人鱼饲养者提供服务。阿娜也是其中的一员,她的人鱼没有双臂,定制时想必有不少特殊事项。克里斯蒂娜觉得阿娜一定十分善良,毕竟那些只把人鱼当做玩物的人,绝对不会租下失去双臂的人鱼。
两人闲聊片刻便来到书房门口,佣人早已向费尔南迪通报了阿娜的来访,示意两人可以进门。
费尔南迪坐在办公桌后面,放下手中的文件,朝两人点了点头。
阿娜说了些礼貌的客套话,费尔南迪也用同一套礼节回应她。随后费尔南迪转向他的女儿:“去拿些茶点过来。”
“好的父亲。”克里斯蒂娜走出房门,觉得有点奇怪。
拿点心这件事,不是让家里的佣人做就好了吗?她立刻意识到父亲只是想把她支开,也许他有什么事想和阿娜单独聊聊。
会是什么事呢?她走进厨房,找到茶壶和曲奇饼干,端着盘子送回书房,谈话的声音恰巧在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停止。阿娜站起身亲切地挽过克里斯蒂娜的手臂:“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小人鱼。”
克里斯蒂娜想,她有时会觉得阿娜令人捉摸不透。可能是因为她年长几岁,也可能是因为阿娜是在一个特别的家庭中长大的。克里斯蒂娜尽量不去思考“黑手党”意味着什么,只要阿娜像平常一样友善,她可以装作忘记这回事。
她已经带许多人来过人鱼的房间,人们对珀儿的态度各不相同。有人想要接近珀儿,却又抱有恐惧,有人看上一眼便满足了好奇心,不再有什么兴趣,有人单纯地将其当做玩物,用各种方法戏耍人鱼。这里的“有人”指的是布雷迪,她那个游手好闲的二哥。上次他说要做人鱼玩具的参考,跑来给珀儿拍了一大堆照片,闪光灯让珀儿很不舒服,他轻浮的态度更加令人讨厌。克里斯蒂娜和他激烈地争吵过后,给人鱼的房间上了锁,但她怀疑他还会想办法偷偷溜进来。
也许是克里斯蒂娜的错觉,阿娜的态度似乎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她的举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克里斯蒂娜却莫名感到,她对待人鱼的态度相较其他人更加亲切。她一定很喜欢人鱼,克里斯蒂娜想。
她们一同度过了一个下午。聊天,吃点心,观察珀儿,给珀儿喂食,交流喜欢的小说(大部分是克里斯蒂娜在说),期间克里斯蒂娜离开房间去厕所,回来时看到阿娜正在与珀儿说话。
“你们聊了什么?”克里斯蒂娜开玩笑地问,她知道珀儿无法开口讲话。
“我们在聊今天的天气,今天海上有暴风雨。”阿娜也开玩笑地说。
要是珀儿真的会说话,那该多好啊!她想听听人鱼的感受,想知道有一条尾巴是什么感觉,想知道鱼和虾是否有不一样的味道,还有,想知道她是否思念大海。
如果珀儿想要离开,克里斯蒂娜会放她走。
克里斯蒂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教会珀儿人类的语言。只不过,想到至今为止没有翻到第二页的识字书,她就觉得前路漫漫,希望渺茫。
阿娜在晚餐之前离开了,布雷迪没有回来,不知道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今天乔纳森家的餐桌上便只有克里斯蒂娜和父亲两个人。
“你最近给人鱼买了不少东西。”
费尔南迪明显话中有话,克里斯蒂娜有些惭愧,她最近确实花掉了不少钱。
“我以后会注意。”
费尔南迪表情严肃,声音里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人鱼而荒废了平日的课业。”
但克里斯蒂娜偏偏要质疑他的说法:“为什么?如果我就要结婚了,那还有必要继续读书吗?”
费尔南迪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无论在哪里,知识都是必要的。你至少应当读完高中,再继续讨论你的婚事,相信希诺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如果想要去读大学呢?”克里斯蒂娜问。
“结婚并不会阻碍你读大学。”
得了吧!克里斯蒂娜没把无礼的话说出口,只是沉着脸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要知道,克里斯蒂娜,我是你的父亲,”费尔南迪把“父亲”这个词咬得很重,“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不希望任何人伤害你。如果你觉得希诺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我还在考虑。”克里斯蒂娜说。她本以为父亲会问她需要考虑多久,然后对她给出的答案表示不满,可父亲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喝完了杯里的那点红酒。
费尔南迪放下酒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听烦了,但我还是要反复告诫你。”
克里斯蒂娜抢先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吻人鱼,我知道,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吻过珀儿,也没有这种打算,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太多遍了,可我还不知道理由。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你可以亲吻人鱼,而我不行?”
她从未向他提及,在很多年前的一个蓝色的晚上,她在半开的房门外看到的一切。父亲跪在水池旁,莉娅的手环着他的肩膀,他的手抱着莉娅白皙的腰身。他们闭着眼睛,抵着额头,嘴唇碰在一起,然后又分开。父亲的眼神令人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像极了那张被他放在床头的老照片里,他看着已故妻子的眼神。
而如今费尔南迪的眼神里只剩下惊愕。他大概并没有想到克里斯蒂娜曾经见过那一幕,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刀叉,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们放下。
克里斯蒂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父亲是爱着莉娅的,也许到今天为止也从未改变过。他皱起的眉头和颤抖的双手,一定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悲伤。克里斯蒂娜低下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让您难过。”
而父亲的回应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莉娅是被我害死的,”费尔南迪已经恢复了平静,用严肃的神情看向女儿,“如果你想让人鱼长久地活着,就别犯我曾经犯过的错。”
克里斯蒂娜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原来是这样吗?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莉娅为何会突然死去。如果莉娅的死与父亲有关,那他一定比自己从前想像的还要痛苦吧!可是,一个吻能够杀死人鱼吗?她看到父亲吻了莉娅之后,莉娅仍然好端端地活了很长时间,协会的人也从未说过亲吻会杀死人鱼,这其中一定有父亲难以说明的,更加复杂的缘由……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亲吻人鱼。”克里斯蒂娜举起手,郑重地发誓。
“希望你说到做到。”费尔南迪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在这里进行一些时间顺序的归档: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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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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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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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73591/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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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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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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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番外和同事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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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71917/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71920/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73137/
*给格友咣咣磕头,不知道写什么结果只写了很少的部分,不好意思响应……
许天明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慧,于是家人对他的要求也水涨船高。一开始,他还能跟得上汹涌上涨的水势,到后来就只能在水中痛苦地挣扎。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大学四年级的某一天,许天明罕见地给我发了许多消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许久没联络,他从不主动联系我,我也打算放弃这段年少懵懂的感情,但收到他的消息,我还是很高兴。
许天明告诉我,最近他在准备考研,却难以集中精力复习。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似乎都在朝着未来前进,只有他看不到未来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只要完成不了那些殷切的期待,父母便指责他没有尽力,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他,可他们爱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会爱一个聪明优秀,能时刻拿出去炫耀的儿子,而不会爱这个自私懦弱,卑微懒惰的许天明。他时常感觉到孤单和痛苦,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因为谁会爱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呢?
他的话语是如此沉重,让我真想不顾一切,立刻买一张机票,飞到他的身边去,但我不能。临近期末,我也有自己的学业要忙,只能尽量安慰他,告诉他,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他的朋友,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
许天明隔了好久才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那个晚上,曾经被我抛之脑后的渴望又重新回到我身上。我想要陪在许天明身边,想要去爱他,保护他,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我以为时间会冲淡感情,但那些情绪再度袭来的时候,比从前还要强烈,只是我一直视而不见。我再也没办法忽视他们,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
我和许天明约定,等考研结束之后,就一起去海边旅行,好好放松一下身心。我打算在这次旅行里把一切都向他坦白,告诉他,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他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无论他是否足够好,我都爱他。
我想,也许他会害怕,会愤怒,会觉得恶心,不再和我来往,也许他会疑惑,会迷茫,最后选择疏远逃避,也许他会不屑一顾,把这一切当做一场玩笑,也许他早就有了爱慕的人,不能回应我的感情,还有可能,会欣然接受我的感情,但可能性不高。我似乎想好了一切可能,但我唯独没想到,我没能活到告白的那天。
讲道理,这谁想得到啊?卡车从我的身上碾过去的时候,我只来得及这样想。
对于死人来说,一切都是奢望。能够和许天明再相见本身已经是奇迹,我又怎么可能奢求更多。只是和许天明相处越久,越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平时再理智,也不能免俗。我本应只和许天明做普通同事,即便再进一步,也只能在朋友这条线外止步。
在我的预期里,本来不包括和许天明住在一起这种选项,但他最近情绪实在是低落,我便提出在他家陪他一段时间。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只能说服自己,好朋友住在一起也并不罕见,况且我只是临时住在这里,等过段时间许天明心情好了,我再搬出去便是,谁能想到这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我在许天明家住的这段时间,发现他的生活习惯还真是有够糟糕。日常点外卖,习惯性熬夜,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有心让他过上健康一点的生活,除了日常下厨做饭,也常常叮嘱他早睡,然而许天明阳奉阴违,十二点钟把灯一关,仍然躺在床上玩手机。问我怎么知道?我当时隐身站在他床头,十分努力地忍住抢走他手机的冲动。
管的太多,总归有些越界的嫌疑,因此大部分时间我都由他去。
有天晚上两点钟,许天明还没睡,站在客厅里都能看到房门下面露出蓝莹莹的光。我敲了敲门,提醒他早点睡,许天明说了声好,然后又多熬了一个小时。
隔天上班的时候,许天明很显然有些没精打采。我问他昨晚做什么了,其实是明知故问。昨天晚上,他整理了近期的死亡事件,试图从中找到内在联系,但由于数据量实在太过庞大,暂时还一无所获。这不是情报科安排给他的日常工作,完全是许天明的自作主张。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许天明有点心虚,又补了一句,“我今天肯定早点睡。”
“午休的时候睡会儿吧,你瞧你眼圈黑的。”我指着许天明眼底的乌青说。
许天明听我这么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好像这样就能把黑眼圈揉没一样。
“工作认真是好事,别把身体给搞垮了。”我劝他。
“没事,我身体挺好的。我只是想着,上次的事……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许天明的语气有点低沉,我知道他说的“上次的事”是什么。高中生因为恶鬼作祟连续自杀的事件才刚告一段落,许天明嘴上不说,其实还在为那件事烦心。
“那也别太勉强自己了。”
许天明摇了摇头:“我必须得做。这里个个都是能人异士,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我不多做些什么,根本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机的提示音恰巧在此时响起,有工作上的事需要我去处理,我便拍了拍许天明的肩膀以表安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当天晚上许天明仍旧整理资料到十一点,在我的提醒之下勉强十二点上床睡觉。他的辛苦工作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三月刚过,新的案件跟着四月的脚步款款走来,南京市内多起酒店死亡事件连成一张大网,隐约有些山雨欲来的味道。
“死了四个人,”许天明苦笑,“都是在酒店离世,和器官有关系。这样的关联,如果我能早些发现的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揍他一拳,看看能不能治好他这什么都往身上大包大揽的毛病。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许天明看向我,神色黯然,“但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想累了就歇歇,等工作结束了,我们去吃点好的。”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大众点评。
“反正又是刷我的花呗。”许天明无情吐槽,看起来恢复了一点精神。
情报科已经根据现有情报给出了可靠的分析,确认了其中最有嫌疑的两个地点,不过仍然需要对其他地点进行排查。我们两个人,还有免灾科的吴坛和区麟一起去了一家假日酒店,调查因肺部疾病死在酒店的死者。虽然是来查案,我们却不是警察,只能乖乖作为普通客人登记入住。
……虽然这里面有两个都不能算是普通客人。
区麟和我一样是鬼魂,他死的比我早几年,可以说是鬼界前辈,吴坛姐扎得一手好纸人,对于我们鬼来说,相当于集印钞机和百货商场于一体的角色。我暗自想,这个调查组的阴气真的蛮重,偏偏许天明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显得更加阴气森森。
到了前台,许天明和吴坛拿出身份证,飘在我旁边的区麟表情并不好看,我一下子就理解了个中缘由。他能够把不快的情绪写在脸上,老实说让我有点羡慕,不过我立刻就意识到,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彼此,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发现。
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我想。
我再去看许天明,他看起来很不自在,嘴唇微微蠕动,好像在念叨什么。用膝盖猜都知道,他肯定念的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为了工作”,对他来说,和女性同事开同一间房绝对是件尴尬的事,但吴坛对此并不在意,许天明就只能有样学样。
我们按部就班地查了死者居住的房间,因为曾经有人死在这里,房间的清洁做得异常仔细,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收工之后四个人去附近的商业区大吃一顿,调查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结束了。六扇门的工作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居多,只要有事就必然是大事。
晚上回家之后许天明说自己累了,早早睡下,但凌晨两点半,仍然有蓝光从他的门缝里偷溜出来。
我默不作声地飘进他的房间,他仍然在整理那些可疑的死亡事件,时不时困倦地揉一揉眼睛。后来他哈欠连连,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我拿来毛毯给他盖上,看到他因熟睡而放松的神情,我突然有种不想离开的念头。
于是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天明。
*对所有的快乐说拜拜
*接在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73389/manga/之后
邓云青从我家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我们两个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也讲两句话,只是他再没和我一起吃过午饭,就好像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我心里烦闷,想和邓云青好好谈谈,可又不知从何谈起,想好好理清思绪,结果越想越乱。我甚至很没出息地想过,从前要是出了这事,肯定是邓云青先来找我。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一天比一天烦。有一天中午,我和黄昊宁一起吃饭,他问我最近怎么看起来格外心情不好。我从他的话里读到一点弦外之音,“格外”两个字,说明我平时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
我便把事情和他说了,当然,经过了一些加工,让他听不出这是我和邓云青的事。
我是这么说的:“首先我要声明,我接下来讲的是朋友的事,而且这个朋友不是我自己。我的朋友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但他最近发现,他的好朋友喜欢他,而且为他付出了很多。问题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所以我朋友的朋友知道我朋友发现这件事之后,就和我的朋友保持了距离,但是我的朋友不想和他保持距离,还想要和他做朋友……”
黄昊宁赶忙伸出一只手:“打住打住,你在这讲绕口令呢?”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觉得我朋友该怎么办?”我问他。
“嗯……”黄昊宁若有所思,“那,你朋友对他朋友是什么感觉?喜欢他吗?”
我下意识抿了抿嘴唇,脸上发烫:“可能有点吧。”
黄昊宁大喜:“那还不快在一起?你有情,他有意,不在一起真说不过去。”
“问题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也不会有未来……”我叹气。
“这都什么年代了,性别不是问题!”黄昊宁向我比大拇指。
“不是性别的问题……”我话说到一半,突然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单纯,“等等,我根本没说过,这两个人是同性吧!”
“我都懂,都懂的,”黄昊宁拍拍胸脯,“你放心,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肯定会帮你,啊不是,帮你的朋友一把的。你的朋友不是不想和那个人疏远吗?你就这么做……”
他拿出手机,打开〇手,我顿感事情不妙。只见黄昊宁从收藏夹里翻出一个视频,开头就是一群混混围殴一个女生,紧接着男主角从天而降打跑混混,把女主角抱在怀里,慢动作,对视,粉色滤镜,BGM是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太土了,看完这个视频我立马变成五十岁,因为土埋到半截儿了。但黄昊宁永葆青春,并没有被土到,还信心满满地告诉我,这么做一定能有效果,有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扮演混混。
“不必了,”我回绝了他,“这个更适合你和新乐玩吧,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当混混。”
“对对,我也觉得!”黄昊宁深以为然,“下次我和新乐说!”
行吧,其实本来也没指望黄昊宁能给我什么建议,只是我实在是需要和人多讲讲话。
后来我也和夏墨说了这事,夏墨的想法更加不着调:“这事简单,我跟你说,月老的红线听说过没?甭管两个人之前是什么人,只要捆上红线,就算没未来也能捆出一个未来!只不过这个红线很难得,要这两个人穿着红衣服,从头到脚包括内裤都是红的,用红绳子捆在一起,捆它四四十十九天,就能感动月老,下凡用真红绳换假红绳了!”
我无语了。夏墨看我不吭声,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不会……真信了吧?”
“我要是信,我就是大傻子!”古有失恋三十三天,今有捆绑四十九天,亏他想得出来!
我算是知道了,在感情问题上,朋友都是个顶个的不靠谱。但我自己又是大废物一个,和邓云青的关系就这么不冷不热地持续着,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转眼到了四月十七号。这个日子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我的生日而已。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就不期待什么礼物和惊喜,但邓云青的礼物却年年不落,除了去年,他人在六扇门,就算是想寄给我也没办法。
我本来还有所期待,结果到了今天,邓云青还是没什么表示,早上在电梯里遇到,也只不过是说一句早安。我想,大概往后的生日,我也不用再指望有礼物了。
唉,我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下班之后,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家。回家有什么呢?只有空荡荡的房间,死气沉沉,除了我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虽然平时也是这样,可是在今天就显得格外孤独。
所以我打了个车,直奔离公司最近的海底捞。
我当然不打算让海底捞的员工给我过生日。以前我曾经旁观过几次那种场景,觉得世界上最社死的事也不过如此。“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实在是蠢透了。
对于海底捞的陪吃娃娃服务我也一向颇有微词,就好像人类不能一个人吃饭,一定要有另一个人在对面陪着。一个人吃饭到底哪里不行?非得成群结队地来不可吗?但今天我就要去打自己的脸了,至少在生日这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海底捞的服务生热情依旧,话多且密,我只需要说是是是好好好,陪吃娃娃来一个放我面前,我要和它一起相对无言,让它看着我吃火锅,馋死它。
我又想到邓云青,他要是来了,也只有坐在对面看我吃饭的份。唉,我想他做什么?反正他又不可能过来。我点完了菜,一边玩手机小游戏,一边把水果往嘴里塞,蛋糕是吃不上了,吃点水果代替一下也是好的。
等到菜也上了,锅也开了,我正在捞锅里的肥牛,突然听到一阵耳熟能详的音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哪个倒霉蛋在海底捞过生日?我好奇心作祟,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不料发现几个服务生推着小车拿着灯牌,往我这边走来。
不是吧!我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是冲我来的吧!我在心里拼命祈祷,就差在胸口画十字了,但是不管是耶稣还是如来佛都没有保佑我,热情的服务生们一路把小车推到我面前,上面还放着一个插了蜡烛的蛋糕!
我窒息了,我没说过今天是我生日啊!
而服务生们已经把灯牌举起来了。
“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
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
我的笑容是灿烂不起来了。大数据时代个人隐私泄露如此严重,海底捞连我今天生日都知道也不足为奇,我只能戴上生日帽假笑,听服务生们充满活力地唱:
“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包括服务生,还有海底捞的其他顾客。我尴尬得要死,服务生小哥还雪上加霜地给我递了一个话筒,让我跟着唱,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默默在海底捞地板上抠秦始皇陵,准备一吃完饭就把自己埋进去。
说老实话,尴尬是非常尴尬,但热闹也是相当热闹,总比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要好。等许完了愿,吹了蜡烛,我的周围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我看着对面的陪吃娃娃,心里还是在想一个问题: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临走的时候我问服务生,他们说是我的朋友告诉他们的,那个人斯斯文文,戴着眼镜,我一听就知道是谁。还能是谁?
我提着没吃完的蛋糕,还有海底捞送的小零食出了门,四月的晚风怡人,街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最是繁华热闹。我七拐八拐,把自己拐进无人的小巷,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街灯照着,泛黄的灯光显得有些孤寂。我在僻静角落停下脚步,对着空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你在的吧。”
没有人回应我,这让我显得像个傻子。于是我又说:
“如果你不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住这,打地铺,明天也不去上班了,就等到你出来为止。”
黑暗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影子,和他的声音一同出现:“别啊,班还是要上的,别跟工资过不去啊。”
我松了口气,他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真的以为自己是对着空气说话的大傻子了。
“你总算不躲着我了。”
“也没有躲着你,只是……我觉得这样可能比较好。”邓云青的笑容里带着一点歉意。
“这样一点也不好。”我闷闷地说。
“那要怎么才比较好?”邓云青笑着询问我。
“你回来住吧,家里没人,我怪不习惯的。”我想了想说。
“我回去住也没人啊。”邓云青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拍了他一下,手感很空虚。
“你就说你回不回去吧。”
“回。”邓云青朝我伸出手,乐呵呵地分走了一半我提着的东西。
我俩并肩走了一会儿,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是不是忘了,还有笔账要跟你好好算算?”
“什么账?”邓云青装糊涂。
“我再也不想在海底捞过生日了!”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要几个亿啊?明天就给你打到账户去。”邓云青笑,很显然说的是冥币。
“谁要这个啊!我是说,你就没有给我准备……”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脸向邓云青要礼物,但邓云青明白了我的意思,指了指我手里提着的盒子。
“这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海底捞怎么出手那么阔绰,送的蛋糕还是冰淇淋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