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字数3333
*这字数我太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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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正派人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
虽然估计已经有人猜到自己是个冒牌诗人,但甘柏一点都不打算主动表明身份,指不准摊牌后会有正义感过剩的家伙立马谴责不以诚待人,或者揪着菲诺牧师这点大做文章。
无论怎么看都很尴尬。
——为了不产生无谓的裂痕而隐瞒身份,我还真是高尚啊。
这笑话真冷。
避免暴露身份的最佳方法就是尽力避开无谓的打斗,每日祈祷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蒙混过关,但若是真的下意识使用神术辅助并被众人所察觉,事后一顿盘问是跑不了的。
何况,身上的神徽藏得还不够隐秘。
毕竟遇到危险意思意思支援一下,才符合诗人的身份。
预备发动袭击的事情基本众人皆知,前去打探这类消息的同伴收到的回应以白眼居多,不过好像没人太过计较。
——真是群温和的好人。
所以甘柏笑眯眯的开始查探营地布置。
既然在战力上表现不出足够的价值,那就让队友彻底把自己当成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就好。
简陋的临时基地连哨塔都没有,怪不得无法提防原住民的夜袭。
预警措施也是差的可以,白天的巡逻队仅仅只有三组,更勿论不符合人类作息的夜晚时刻,无精打采的痞子们扛着粗制滥造的武器,为数不少还是哈欠连天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昏昏欲睡的模样。
甘柏甚至怀疑哪怕他们不插手,这群不专业的开荒群众迟早会被原住民一个个按死在地上。
前提是没有人类方的助力介入。
珍琼小姐护卫队的任务,应该就是在支援到达前,加快将先遣者们清理干净的速度。
关于队伍的名字他很满意,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凝聚在一起的理由,直白的就和字面意思一样。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出去冒险,却不知道找打手的重要性。
幸好她带够了钱。
更幸运的是她没在遗都招人。
珍琼需要五个伙伴,这正是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
出于虚无缥缈的职业道德,甘柏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妨碍到队伍计划的行动,碰见个看上去傻兮兮而且不会指手画脚的顺眼雇主不容易,而目前为止中规中矩的行为,当然和对其余人心怀忌惮有关。
正经人太多的情况下,行事自是要小心翼翼。
充当信鸽的海燕自拉尼亚处归来,落在珍琼的头发上东啄啄西啄啄,后者在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后小鸟悻悻一蹦一跳到肩侧,探出绑有纸条的细腿等待伙伴摘下。
不得不融入信使角色的飞禽不满的“啾啾”乱叫,因为珍琼此刻怎么看都是忙于整理头发而不是尽快取下腿上的情报。
拉尼亚那边没有送来什么重要信息,原住民没有异动一切安好,应对来自人类几天后的突然袭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心,无论是将老弱病残转移至安全地区,还是准备各种各样的疗伤草药都属于正常反应。
和开拓者营地这边一盘散沙的情况相比,怎么看都是土著的效率占上风。
别说是准备战后事宜了,业余人士们直到现在还在招募参与奇袭的队伍,哪怕是作为支东拼西凑的临时团体,也太凄惨了些。
甘柏异常庆幸队伍中有拉尼亚在,若不是他,一行人百分之八十会加入人类一方,带着一群看上去甫一交锋就非死即残的杂鱼,与齐心协力的飞行原住民来一场赢面小到可怜的大战。
营地的布防情况被写在纸上反馈给拉尼亚,多亏了人类方的粗心大意,海燕少受了很多罪。
作为信差,它不光没有因形迹可疑遭到弓箭手拦截,而且连联络的次数也比预想中的要少——拉尼亚写的东西不多,而人类这边有价值的情报更少。
甘柏冷眼瞧着口沫横飞怂恿拓荒者加入奇袭队伍的宣传人员,在他口中原住民似乎成了纸糊的老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身死倒地,而参加这次“光荣的战役”——他确实这样形容不甚光彩的偷袭行为,无论是否生还都会获得为数不少的财富。
“用长矛和利刃去抢回你们的财富!它们就在野蛮人手里!”
演说的确鼓动了部分人的情绪,但这应该距离预定的目标人数还有差距,否则那则“诚征勇士”的告示也不会在任务板上停留如此之久。
“我觉得我们可以混进奇袭队伍。”
甘柏简单的提了下,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看来他们的确很缺人手,没有任何繁杂的手续,一行人就被批准加入了奇袭队伍,连检验是否为奸细的过场都未曾走一遍。
可能管理人认为,没人会乐意充当异族的走狗,哪怕是在实力远弱于土著的情况下,人类还依旧抱持着不知从何处萌生的自傲。
原住民的夜袭行动不曾停止,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突然停止的袭击活动可能会让开拓者们产生戒心。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个眼尖的家伙瞅见土著中有个翅膀颜色不那么深的家伙,而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行踪不明”的拉尼亚。
消息传播的比预想中要快,护卫队因此受到了不少责问。
“醒醒,我们的伙伴没那么丑,他的脸不像猩猩。”
甘柏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死了。”
达内尔的谎言尽管不含恶意但也令人侧目。
为了不打草惊蛇,通过海燕进行的通讯行为也大幅减少,甘柏猜想可能这是份投名状,如果拉尼亚下手的时候有所犹豫,估计他真的会和达内尔所说的一样身陨此处。
“听上去太不吉利。”
确定好事者走远之后,黑德爱尔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句。
可惜这个猜测不会得到证实了,因为奇袭的日子近在眼前。
出了这档事,大小姐护卫队的人仍安安稳稳的站在奇袭队伍的行列中。
——他们到底有多缺人啊。
甘柏垮着肩混在人堆中聆听慷慨激昂的誓师宣言,比起领主所允诺的种种好处,他更关心这支破烂队伍是否能够引起足够的混乱。
有些事是要背着名义上的伙伴做。
急行军一点都不像样,理论上的隐秘行动搞的跟郊游一般散漫,声势倒是足够,但除了这点之外几乎没任何可取之处。
监军自然是有,眼尖的沙漠精灵一眼便看出几名混在人群中稍微像样点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防止有人临阵脱逃动摇士气。
上面的人还是比较清醒,对这群只会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没有抱太大期望。
倘若埋伏不存在的话,或许确实会收到奇效。
抛射的箭矢下,人群理所应当的乱成一团,“不要慌!保持阵型!”的吼叫彻底被淹没在惊恐逃窜的声浪之中。
反水的队友们混在其中大杀特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住民的弓箭率先点名做掉了担任监督者这一职务的角色。
出头鸟都被射成了筛子,哪怕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大多数开拓者选择夹起尾巴逃窜。
他们只是来趁火打劫,不是来送命。
甘柏满意的做出被人群推搡不得不偏离小队的模样,杀意正酣的战友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他已不在原本的位置。
总之以防万一。
领主的房子永远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个,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他从洪流中脱身后,发现打着同样主意的不止他一人。
——只能说有眼光的人不少。
提前察觉到颓势想捞一笔的家伙率先闯入领主屋宅,光看门口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即可知道被人捷足先登。
骂骂咧咧的男人们从屋内鱼贯而出,并没有察觉到躲在阴影中的牧师,碍事的白色长袍早已脱下藏好,黑色短衬更适合此类隐秘行动。
看来他们一无所获。
“翻了个底朝天全是破烂!”
领头的男人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个肥猪压根不在!地契有个屁用!废纸一坨!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他愤怒的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钱币碰撞的声音何时何刻都如此悦耳。
原本应价值万贯之物在势力倾塌后一文不值,土著们不会承认人类私自划定的结果。
看来没必要和无功而返的强盗们于分赃上发生冲突,为了一袋钱和人大打出手不是不可以,瞧其分量很有可能均是金币,这作为赌注来说分量足够。
然而甘柏并没有将他们全部留下的自信,跑掉一人会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屋内他亦不打算闯入,可能这帮人搜查不够细致,但留给甘柏的时间并不够再细细找寻一遍。
空手而归的感觉并不好,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稍微放弃些利益也无所谓。
趁着夜色他偷偷溜掉,时间恰逢惊魂未定的少许逃兵流窜回归。
来自同伴和原住民的携手追杀逼得他们无路可逃,甘柏一点也没有跑出去充当出气筒的打算。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可是瞒不过其他人眼睛。
拿几个倒霉鬼开刀应该不错,身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白袍才是适合他的出场方式。
可怜巴巴的诗人体力不济被迫和人群冲散,不小心在林中碰到了同样偏离大部队不怀好意的开拓者,为了保护自己的钱袋和他们大战一番后却发现错过了正戏。
是个不错的理由。
于是眼尖的黑德爱尔在其他人忙于处理俘虏事宜时,率先瞅到树林中狼狈的熟悉身影。
“总算可找到你们了!”
神色疲惫的诗人分开树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这群野蛮人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真太粗鲁了!”
并且适当的表达了身为精灵却被迫如此落魄的愤慨。
“所以有吃的吗,我都快要饿死了。”
甘柏嗅着空气中食物若有若无的幽香,眨眨眼睛撩开长袍在火堆旁坐定。
卡里莱特适时递给他一支烤鱼。
“谢谢您的慷慨。”
一切都很顺利。
共计409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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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候鸟般等待着(5)
“如果是内心丑恶的人,一定不会为了玩具而接近这里吧。”
“既然如此,那你们是为何来此?”
“为了‘门’。”
——连接世界与世界的“门”。
“‘门’去往何方?”
“星海彼岸,名为暗月城的地方。”
漂浮于星海中,不知从何处而来,不知将要通向何处的城市。
放置着漆黑之月,宛如诸神手中盆景般的城市。
他说,如果这扇“门”开启,你们将能够自行选择踏上这片土地的人。
这句话有几分的真也有几分假,至少从“门”那端来的旅客一定会通过他们的检查。
拉尼亚冲着拥有黑色羽翼的原住民欠身,他说:“我愿意留下来作为你们和我的同伴们之间的联络人。”
无论是打开“门”还是让他留下,原住民最终都同意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在半空中与同样有双翼的种族交涉完毕,拉尼亚收起羽翼。
风和树枝掠过他的翅尖,他落地时,达内尔已经把手上那个娃娃收了回去。
“他们想要回那个娃娃。”拉尼亚说。
“你们在上面说了些什么?”黑德爱尔从藏身的石头后探出了脑袋,棕色的耳朵随着话语轻轻抖动。
拉尼亚已经从达内尔手中拿过了那个娃娃,和这样的人交流不需要太多解释,着实省事。
但黑德爱尔和他们不一样,经验老道的狗妖精冒险者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落地了的拉尼亚。
他将双翼收起在身后,在这样光线暗淡的地方看去,那双羽翼犹如漆黑。
拉尼亚知道它不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点,他并不是很在意,准确来说,这世上能令他在意的事已经不多。
“说了关于‘门’的事。”年轻的翼族以最简短的方式说明了在半空中交谈的内容,“——还有,告诉了他们袭击的事。”
“袭击?”珍琼歪了歪脑袋。
绑好的马尾顺着她的动作撇向一侧。
黑德爱尔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些开拓者正在准备攻打原住民的营地。”他在营地的篝火边听到的话,“大概就在这几日吧。”
窃窃私语里传递着的声音。
拉尼亚没有理睬队友的表情,径直把话语延续了下去。
“我希望能里应外合,一举把开拓者解决掉。”他说,“为此、我会暂时留在原住民那里。”
“你会留下来的,对吧,拉尼亚?”赛尼亚轻声说道。
他说话时手指正轻触着拉尼亚的翅膀,动作轻柔,却连带出了剧烈的疼痛。
——箭伤。
几乎穿透了翼骨。
拉尼亚死死咬住唇,没让自己的声音有半点抖动。
“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吗?”他反问。
他所在的地方远在海的深处,甚至没有船只会通向这里,而他的双翼……
“不能飞了吗?”赛尼亚问他,把伤药一点点地抹在他的伤口上。
“……以后或许可以。”拉尼亚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疼痛还是纯粹是在思索,“他们说,我不配在空中飞行。”
无论何时,他想起这句话,都会感到无与伦比的……
可笑。
“在想什么?”他被生硬的话语唤回了注意力。
拉尼亚抬眼,说话的鸮形人曾在树林上方与他交谈,那个短翼种。
他用磕磕绊绊的风族语和拉尼亚交流,黑色的翅膀扑扇着收在了身后。
天色尚早,现在还不是鸮形人活动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个村落的一角。
这里搭建着鳞次栉比的木屋,无论结构还是装饰都称不上精致,最好的或许就是蔽光,鸮形人不喜欢光。
拉尼亚同样不喜欢光,却更加无法理解他们夜行的习性。
他想这或许就如同林间的鸟儿有万千种一般,同样身有双翼,两个种族,却截然不同。
是以身为翼族的他无法理解他们。
而他们,一定也是以相同的目光看待着他。
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冒险者。
“只是在祈祷而已。”拉尼亚回答道。
“祈祷?”
“对,是我的老师交给我的祈祷诗。”
——话又说回来,格格不入对他来说是什么新鲜事吗?
他摆弄着右侧长剑的剑柄,缠绕着布条的金属物撞击着手掌。
“祈祷吧。”赛尼亚说,“无论什么时候。”
当风越过山脊,当死亡流过海底。
祈祷着——……
“别说这个了。”他把剑格向下压去,以这个姿势他随时都能够拔剑,“我看见了你们的战斗方式。”
就在这个村落的入口处,几个鸮形人战士正演练着他们的战斗方法。
短翼种莫名其妙地注视着他,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他所说的单词。
“从空中攻击敌人。”而后他用勉强而模糊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可以教我吗?”拉尼亚只是问道。
“为什么想学这个?”赛尼亚把剑从他手中拿开时,这样问道。
彼时年幼翼族右翼上的伤还未痊愈,厚厚的绷带看起来厚重无比。
还是个孩子的他握着剑,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施展剑艺。
可惜,他太过幼小,甚至握不稳剑,翅膀的伤也让每一次动作都带着疼痛。
——所以赛尼亚才这样问他。
拉尼亚抬起头,目光正巧撞进赛尼亚的蓝眼睛中。
那双眼睛清澈到足以倒映出他紫色的双眼,后来的拉尼亚时常会觉得它像是宝石,而此时此刻,这宝石里有他无动于衷的目光。
“我不打算什么都不做,枯等着伤好。”他说。
“所以你学剑,是因为你无聊?”赛尼亚哑然失笑。
“反正迟早都会用到。”
“——用来复仇吗?”
他们之间的世界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不。”然而拉尼亚开口了,“我不会在乎他们的任何事。”
那些让他来到这里的人。
亦是让他的羽翼受伤的人。
“你们的战斗方式相当有趣。”他说,“今后的战斗或许能够用上。”
拉尼亚并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
那些事被他甩在身后,完整的、毫无保留。
他并不是跨越或者超过了它们。
而是将它们视若草芥与泥土,彻彻底底地蔑视、践踏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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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如候鸟般等待着(6)
鸮形人并不称呼自己为“鸮形人”。
事实上在他们的语言中,这个族群被称为“卡黑”——这当然只是近音。
拉尼亚听不懂鸮形人的语言,这种语言自成一体,似乎在这个封闭的大陆上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眼花。
甚至能说风族语的在这个族群里也是少数,拉尼亚觉得,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锻炼这种语言。
那个短翅种是掌握风族语的少数人之一,拉尼亚问了他的名字,他说:“短翅膀。”
这名字简洁到让人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有说话,短翅膀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从出生时,翅膀就短。”
——就像有的翼族生来就有不同的发色,以及黑色的双翼。
“你呢?”至少这个短句他说得流畅得无凝滞,这或许是因为他说了太多次这个问句了,对拉尼亚。
翼族的右翼微微张开,翅上的伤口即便在灰色的外表下也张牙舞爪地昭示着其存在。
“后天的。”他说。
自然没有一双羽翼会天生就带有箭伤。
曾有一段时间,拉尼亚以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清早。
那是个混乱的早上,云层低垂,却没有下雨的迹象,那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雨了。
他还记得交加在他身上的无数拳脚,被丢在地上拖走时沙子的感觉,在抵达海岸前他的双翼就已经受伤,疼痛顺着羽翼蜿蜒在全身上下。
可后来,这些事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他平静地面对一切,听见海潮声在他身边不断拍打。
“——能够飞起来,一定、很困难?”
拉尼亚向短翅膀看去。
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略微一顿,下个转瞬就明白过来。
短翅膀想寻找自己的同类,认同感或者类似的东西,他这么询问是想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隐带着期待。
鸮形人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总是其貌不扬的,但他们的双眼与人类一样,总能够透露出本人的思绪。
“是的。”拉尼亚回答,他没有顺着谁的心愿,只是如实地将自己的状况吐露,“很难。”
他没有说其它的话,话题也没有延续,拉尼亚向来不懂得怎样顺利地和他人交谈。
天知道他是如何变成这个小队里唯一与原住民交流的人。
居住在这里的鸮形人大多是从别的村落迁来的,他们放弃原本的居所,惴惴不安地面对着开拓者带来的威胁。
拉尼亚在他们眼中和后者无异,他在村子里行走,远处几个鸮形人的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外来者。
其时正是黄昏,夕阳烧灼,晚霞留下残影,暗淡的光线让视野的边界开始收缩。
可他转回头还是能够捕捉到慌张躲藏起的小小身影,他冒险者的直觉还未因光线的消失而消退。
“有什么事吗?”他问。
那些孩子顿时跑进了阴影中消失不见。
他出生的地方,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的翼族孩子。
当他转头时,他们丢下一串嘲笑的声音向远处跑开。
拉尼亚走向村子边缘。
鸮形人里的战士已经聚集在那里,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前去偷袭开拓者们的营地。
短翅膀说,他不参与这种袭击,他拍了拍自己的双翼,说道:“我……不擅长战斗。”
“是吗。”拉尼亚说,他注视着远处的树梢,有那么一刹他觉得树林里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向前走去,短翼的鸮形人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跟上来,混在这群黑翼种族里的翼族将自己的剑摆到了合适的位置。
那些黑翼偶尔让他想起在暗月城萍水相逢的黑翼同族。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对注意到他接近了的鸮形人们说道。
有战斗即将打响。
若是如此,他没有理由不前往。
赛尼亚曾把剑放心他的手心。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对吧?”他说。
那时距他第一次握剑已十年有余,赛尼亚的手掌上有着长期抄经留下的老茧,在把剑递给他时碰触到了手掌的边缘。
他沉默地接过剑,掂量着金属物在掌心的重量,十年,足够一个翼族孩子成长多少?
赛尼亚探手摸了摸他的头,手指蹭过被族人称为异端的黑色发梢,赛尼亚也是黑发,在人类中,从未有人把这称为“诅咒”。
那只手顺只流海遮盖住了他的眼睛,他沉默地任由赛尼亚动作,许多年了,这个人抚养他,他理当知道如何与对方相处。
“你的双眼能够看到敌人。”赛尼亚的声音轻柔、缓慢,犹如夜晚的海潮怕打着岸,“你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拉尼亚想他曾经在晚上去过海边,那时遥远并且漆黑的海面仿佛能够吞噬任何希望。
“是的。”他一边回答着,一边握紧了剑。
第一个开拓者已经倒在了剑下。
接近营地的地方已经有光了,他的视野多少变得清晰。
他从树梢上掠下,展开的双翼成为了缓冲。
但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已经足够快,快到让对方根本无法反应。
然后这一剑就已经刺穿敌人胸口,鲜血在黑暗中流了一地。
那可怜的家伙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们正在营地门口,拉尼亚抬起头就能撞见营地里的光。
远处的篝火应当还在燃烧。
他抽出剑,另一个开拓者看到了他,后头鸮形人的箭已经射出,从空中袭来的战士抓住了最近的目光。
“袭击——!”钟声响起了。
原本还在营地出入口巡逻的开拓者们已经被扫荡一空,原住民的毒箭与利刃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拉尼亚转身就想顺着那钟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
他几乎想一剑挥向身后的人。
“撤退。”然后他听见了风族语的两个字。
撤退的呼号声已经响起,营地里变得灯火通明。
鸮形人的夜袭从一开始就有着明确目标,他们不深入,不正面对抗,只袭扰。
对于弱势如他们的确是个有效的策略,涌上头的战意渐渐冷却,紫色的双眼被火光映照。
他向来路望去,头顶一轮弯月正悬于夜空上,凄凄惶惶,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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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赏。
计字4162,强行加戏,就算败也要败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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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地城·第一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很难向你形容我现在所处的地方。
我们一直生活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对吧?可是这次我们的旅程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或者说,是勉强能见五指的地方。好在我们经过了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能够稍事休息的地方,这里叫作布雷贡,是属于矮人们的城市。它在这黑暗的地底灯火通明,就像无尽海上的灯塔……不过它倒不代表着家,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在这里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
总之,我们这次的旅程并不那么轻松愉快。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怀念我在盟约九城乱跑的那阵子了……那时候你才十多岁吧?还记得我给你带回去的紫雾花么?虽然到你手里的时候它已经枯萎成一堆碎片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们的确与一群卓尔精灵同行了一段时间。我不喜欢他们,说心里话,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高等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更是因为我无法与一群随手便能夺取他人生命的家伙同行。你和我,我们都厌恶这种人,对吗?
现在我们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但诺艾尔还跟着他们。这也难免,就算她离开了地底,她也仍然是个卓尔,见到自己的同族当然会生出亲切感来。
而且她好像很喜欢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在矮人的城市里可是好好的被围观了一番。两个人类的小姑娘就不说了,我、切洛和弗德瑞莉简直像是被游街展览了那样,到哪儿都有一堆大胡子跟着,甚至还有矮人的小孩子还想伸手去扯弗德的翅膀,虽然被他的爸爸或者是妈妈给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实话,我真的认不出他们的男女,谁让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长着一脸的大胡子?说到胡子,我打赌现在切洛已经在他房间里把午饭给呕出来了,因为我们去找议员的全程都有个一脸大胡子的女矮人一直在对他说什么,而且还把她破锣似的声音给捏得又甜又嗲,那时候他的表情简直像是被人逼着吃了一百只蟑螂那样,然而还要保持微笑!我现在想到他脸上的那种表情还忍不住想要大笑,都快笑到缺氧了。
当然我没有歧视矮人们的意思,只是他们的长相真的不符合我的审美……
不过我们被出城探听情报的姑娘们扔下了,这又是一件有点沮丧的事情,不过用不着战斗也又是一件好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总之,我已经有大概一天多的时间没有休息过了,这里时时刻刻都漆黑一片的环境在严重的影响着我的生物钟……我得先去休息一会儿,不然要我出力的时候精力不济可就真的玩脱了。
对,这句话算是近日的流行语吧。
那么,我就此搁笔,下次有时间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败犬间章
高等精灵扔下羽毛笔,那根浅棕色镶着金属笔头的鸵鸟毛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了一道墨痕。
“叶子……叶子。”诗人倒在床铺上,矮人提供的床铺对于一个不算矮的高等精灵而言显然有些逼仄,可他现在只是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淡蓝色的种子和弯月在他身边不规律地闪烁着。
他有一种无力的倦怠感,这不仅仅是因为自从那日被人追杀以来他就没能好好休息过,也是因为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和作为产生了怀疑。
就像他开始对于血脉之理的信念与行动产生怀疑时一样。
那时候他开始消极怠工,从那个从不失手的年轻精灵手下逃走的人愈来愈多,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数年之久。虽然对于精灵而言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可对于人类们而言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了,久到有些从他刀下存留的人已经老去而自然死亡。再到后来甚至有传言说那个金发的精灵其实是另一个秘密组织安插在血脉之理里面的卧底,他是为了把那帮纯血主义从内部搞垮才加入那个组织的。
当然,无论外界如何传得沸沸扬扬,安迪杜恩的老师,艾姆伯顿·暴雨对这种论调始终是嗤之以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迪杜恩到底是为了什么加入血脉之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轻人莫名的倦怠是怎么来的。他只是在等那时的安迪杜恩、后来的凛月给他一个要离开血脉之理的理由。而一个不杀人的暗杀者是没有用处的,到那时候安迪杜恩就会被他从世界上抹去,这名高等精灵也永远不会再成为他们的威胁——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后来安迪杜恩如艾姆伯顿所愿的消失了,带着满心的迷茫和浑身的伤痕。而从那时候起绿都周围就少了个暗影里活动的威胁,多了个笑眯眯好脾气的吟游诗人。
从血脉之理离开的这将近四十年来,高等精灵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也曾经有过眼力好的冒险者看出了他游荡者的身份,想要招揽他一起冒险,都被他婉拒了。那时的凛月刚满一百二十岁,每当刚刚成年的精灵重新握住那柄收割过无数头颅的刀时他都会颤抖,颤抖并且恐惧,直到完全无法行动。
后来他干脆将那把刀封在了他那时暂居的小木屋地板下面,用泥土与石块将洞口砌死,以求一个心安。再后来,他在那栋小木屋所临近的村落里认识了叶子。说来也怪,精灵在绿都那些优秀的老师那里都学不会的东西,来到这个黑发的女孩这里就全都学会了。虽然学而不精,曲子也净都是些俚俗的乡间小曲,但他至少是会了。那之后他便开始在绿都周边游荡,一天天看着那个叫作叶子的女孩长大,一天天把那些他不愿再想起的东西和刀子一起埋进心底。
他觉得,直到自己能够重新拿起刀的那天,他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的事情,着眼自己尚有几百年的未来。
他觉得,到那时候,他才能算是终于不会因为自己的判断与行动而后悔。
可是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优柔寡断到无药可救的程度,自己的决断甚至还不如百余年前的那次热血上脑来得痛快。那群与他们同行的卓尔明显不是什么善类,再者他这些邪恶的表亲总是会在任何地方挑起混乱与争斗,如果他们要做什么来保证这个地方——这个叫做费尔法尔的世界的和平,那一定是将这些卓尔的势力彻底铲除。
他也想过要动手,可他犹豫了整整一路,几次三番地用那些甚至不能算作理由的理由去欺骗自己。有好几次他几乎要将背后的匕首拔出来,去割下那个卓尔女人的头颅,然而他就那么犹豫下去,迟迟没有动手。他看着自己的卓尔队友,看着与卓尔法师相谈甚欢的高等精灵,看着弗德瑞莉不谙世事的蓝眼睛,再看着无论如何都看不通透的两个人类女孩,最后还是放掉了那群卓尔。
从那时候开始,不安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滋长了,像是野草。
长匕在他背后交叉,硌得诗人腰板生疼。
至少这里没有那种阴冷凶狠的目光,高等精灵安慰自己。
他烦躁地将刀连鞘摘下扔在地上,就那么躺着开始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的冥想。
把精灵从冥想中惊醒的是弯月里传来的声音。弯月就放在他耳边,精灵翻身的时候把耳朵给扣在了那东西上头,结果从里面传来的大叫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破。
“我们遇到了卓尔的大部队!”
少女的声音从战斗的嘈杂之中刺进他的大脑。
“什么夏德娜的宝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这群卓尔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他们是十足的恶棍。”
“一共有十个人,我们处理掉了其中的八个,可是剩下两个带着情报跑了。”
伊格回到布雷贡之后将战斗的过程简要地描述了一遍,而剩下的人眼看着议员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藏在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里的棕红色大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那支侦查小队,我们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没想到这么快……”矮人在胡子丛中磨着牙,格格的声音听得几人也开始牙酸。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他们的营地在黑暗之中,我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人,”年轻德鲁伊的表情冷得有些不自然,“但是大概估计应该不下千人。弗德也在他们的弓箭袭击中受伤了,她的翅膀本就受过伤。”
一直把重心放在战况上的凛月这才去注意那幼小的翼族女孩,她脸色有些发青,正抿着嘴唇,一双雪白的翅膀收得紧紧的,翅尖上还沾着些许黑红的痕迹。
“所以,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德鲁伊点了点头,“以我们六人的力量已经做不到更多的事情,剩下的还要看议员阁下如何来处置。”
矮人议员的脸膛已经涨成了酱紫色。
“战争。”许久他从肚子里憋出一个词来。
“战争?”高等精灵心里咕咚一声。
“战争要开始了。”矮人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鏖战间章
逆行之风的人们再次见到那位议员时,他正抓着把相对于他的身材而言相当巨大的斧子,身上披着一套样式简朴然而一看便知价钱不菲的铠甲。
凛月打算与他打招呼时,他正拿着一顶暗金色的头盔往自己脑袋上比划。看见高等精灵往他这边走来,他将那柄巨斧放在了一边,向着诗人招了招手:“远方的客人,这里很快就要变成战场了,如果你们害怕在战争中受到伤害,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高等精灵没有回答,他向着矮人深深鞠了一躬,头一直低到矮人胸前。
正在披挂的矮人似乎吓了一跳,头盔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位精灵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议员阁下,我很抱歉,我与我的同伴没能将这场战争扼杀于萌芽之中。”高等精灵仍然低着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向矮人低头的高等精灵,他大概是这世界上的第一个。
矮人粗厚的大手握了握他的肩膀,凛月抬起眼睛看着议员。
“你们来或不来,这场战争都迟早要发生。”矮人红褐色的眼睛看着精灵深紫的瞳孔,光芒诚挚而朴实,“法尔塔就是因为拒绝了那群黑皮的无理要求才被攻打,而我们布雷贡的民众也绝不可能向那些邪恶的家伙妥协,这是属于我们矮人的骄傲,就像你们高等精灵的骄傲那样。”
他推着凛月的肩膀,让他直起腰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的战士都是为了我们矮人一族的荣耀而战,而你们并不是矮人,也并不是布雷贡的居民,所以这场战争,与你们无干,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冲锋陷阵,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高等精灵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我想你们的神明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大概会将你们接回去吧。”暗金色的头盔罩上了议员的脸,只有他的两只眼睛还深陷在毛发与金属之中烁烁发光,“你们没有为了布雷贡而战的理由。”
诗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呆在原地,看着议员——现在是一位勇猛的矮人战士,提着锋利的精钢巨斧向布雷贡的城门而去。那里有更多像他一样的战士,他们提着剑或斧,拿着盾或枪,沸腾的声音汇聚成同一句话。
“为了布雷贡——”
他们在高喊,为了布雷贡。
“我的同胞们啊!”议员扬起巨斧,他暗金色的头盔在漆黑地城的火光中闪闪发亮,“今日黑寇犯我城邦,欲夺我家乡杀我妻儿,我当如何!”
“赶走他们!”有人喊道。
“赶尽杀绝!”更多的人跟着喊道。
“为了布雷贡,优泽女神将赐予我们胜利的荣光!”金盔的矮人站在战车之上扬斧高喊,他背后布雷贡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火把在城墙上次第亮起。
“我们为此而生!”
地城,燃烧起来了。
那些人就这样冲向卓尔精灵的利剑与箭雨,而白色的光芒在诗人的面前渐渐亮起,直到布雷贡伟大的战士们彻底消失在明亮的神光之中。
*1133
“失败了哦,伊格。”
遥望着逃出生天的卓尔背影,莉芙依然是为微笑地回应着脸色并不乐观的相随伴侣,仿似依然身处守望者的观剧位置,并未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有上丝毫动容。
【你们失败了。】
战神的耳语适时插入,萦绕在莉芙清晰,却不清澈的浑浊脑海。桀骜的少年声线始终是无关真正关心的过眼云烟,并未掀起关于战神牧师的丝毫波澜。
“这次的旅程要结束了哦。”
道出的是让同伴不禁侧目的莫名话语——不作任何的额外解释,亦没有关于狂妄结论的任何关切追问。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自动忽略过这个微妙伙伴的自言自语。
除了她。
错愕的伊格未待发问,柔弱的手便被安心有力的纤细掌心径直牵过——
“回去了呢。”
直至携手奔走。
远方的卓尔军营人声鼎沸,仿佛是为着即将远行的冒险来客点亮热烈送行的临战篝火。
她们、抑或只是莉芙,曾经想象过可能面对的诡异魔物。
——一个奇特的两足生物飞过了你的头顶,凭借着一对薄薄的水晶般翅膀滑翔向下。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打几丁质甲壳构成的,裂缝之间流淌着血液和黑色的脓水。它的头部只有一对复眼,没有鼻子和嘴巴,它伸向你的手臂末端,是被血液玷污的双爪。
——翻滚着的黑绿色泥怪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成一股。它的内部是令人作呕的液体和多种多样的死去人形生物的柔软尸体残骸。在它体内的每一处,都能看到大块的血肉--被切下的头颅在它身体的一侧,一条大腿从顶上戳出。当这只泥怪向前移动的时候,从外往里可以看见人脸和人手。
那些记载在故事篇章里的可怖怪物,始终未在地城的最后冒险时间里如期碰上。对于曾经的奇迹少女,这些都是莫大的遗憾失落。相对的,曾经的相随伴侣,也只会以熟练的惩罚方式,一次次‘安抚’并不会马上乖巧的好动身姿。
直到奇迹成熟,奇迹不再。
——我知道的哦。
伊格不再是伊格,莉芙不再是莉芙。
伊格却依然是莉芙的伊格,莉芙却依然
即使角度对调,莉芙也依然伴随伊格走进任何她所渴望的旅途地点。
——与我有关的永远只是你的事情。
注定是道不对等的题。
伊格并不知道,莉芙隐约清楚她是个无法放弃太多的、贪心的人。
也并不揭穿她在直面自己炽热双眸时心生的柔弱愧疚。
她做不到像自己一样不掺任何杂质的狂热爱恋。没关系。
既无法给予与自己相称的热情回应,也无法补偿自己所付出的全盘情感。也没关系。
莉芙的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直等待伊格的静默报答。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夜深人静时悄然道出的沉眠回应。
“你在,就是我心中的一切美好。”
——你会知道的,你需要的只有我。
那永远是说给彼此的约定话语。
默然等待,直到开花结果。
“伊格。”
“虽然没有杀掉所有的卓尔精灵。”
“但是这次我也很好地完成了保护大家的任务了哦。”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用那些透支的战斗方式吧~”
“不过伊格也要答应我。”
“不许随便自暴自弃噢。”
热。
还没有从白光带来的焦点涣散中恢复过来,兰蒂尼亚就下意识伸出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模糊的视界里布满了红色与蓝色,而紧接着红色冲进了蓝色之中——而似乎从她的肩头飞了起来。
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这时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环境,不过这让她反而更加惊讶了:冲向蓝色的天空的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焰,而当她去寻找火源的时候,却发现消失的火光留下的是一个幽深的空洞。
她颇为好奇地走到洞口,试图窥探这个洞穴的秘密,然而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无底的黑暗。即使从赤色的地面上捡起石子丢下去,也是迟迟没有传来回音——直到下一次火焰再次将她和希米尔一起吓退好几步。
这时候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因为看到了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的队友们——于是咳嗽了一声试图将刚才做的蠢事一笔带过:“真是神奇的景象——也许我们应该找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希米尔,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人烟吧?”
就在希米尔飞上天空的当口,不远处出现了另一个相当显眼的火柱。它比出现在五人眼前的那先更加粗壮,而且直冲天际,在蓝天之上化作闪电四散开来。
“火变成了闪电?”兰蒂尼亚下意识将感叹说出了口,不过这次没有引来队友的瞩目。
“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比起好奇心大涨的兰蒂尼亚,以太的声音反而听起来颇有些怠惰,兰蒂尼亚甚至怀疑他的黑色羽毛是不是被灼热的气温烫的打起了卷,“队长,种子指向哪里?”
“啊,种子!”兰蒂尼亚慌慌张张地从行囊中将种子取出,才得以确认光芒指向的方向——那正指向那巨大火柱的方向,确认了这一事实,兰蒂尼亚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就是那道火焰的方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去看看吧?”
“等一下哦,”擦去自己脸上汗液的雅丽蒂亚从口袋里取出一根丝带,将头发绑成了发簪,并且拿出另一根来,“有人需要吗?”
“还有这样的方法啊,麻烦给我一根,谢啦!”兰蒂尼亚这才发觉长发贴在背后确实带来了过多的热量,于是接过了对方“辅以”一下接过来的丝带,将长发扎成了一个堪堪能挡住脖子后面胎记的低马尾。而这期间以太飞上天空侦察了一下,然后告诉兰蒂尼亚那里有一座环绕着火焰的城市。
“会不会太热了点啊,火边上的城市什么的。”回忆起刚刚被喷出的火柱吓退的经历,兰蒂尼亚不由得抱怨了起来。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不得不做。没过多久,那座城市就出现在五人的视野中。颇有些气势的城门却没有太多的看守。
“尽管在火焰的包围之下,却是一座远离战火的城市吗。”
兰蒂尼亚看着给前面的人做简单盘查的士兵,小声给这座城市下了评价,“这次的任务完成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真是一座和平的城市,不知道女神大人有没有在这里散播福泽呢?”雅丽蒂亚点了点头,也好奇起了这座城市不浮于表面的一面。
“我觉得比起春之女神,可能夏之主才是这里的主要信仰……”兰蒂尼亚看了看无云的晴空,把在路上取出来保护自己皮肤的披风往肩头再扯了扯,“这种地方看起来并不会讨那位司掌水与生命的女神的喜。”
讨论着这种话题的两人引来了看守的士兵颇为异样的眼神,而注意到此事的兰蒂尼亚立刻转移了话题——当面肆意讨论别人的信仰总是一件不太讨人喜欢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的哪个城市。
“欢迎来天火城,玩的开心点!”卫兵在结束了对五人的盘查以后,用轻快的语气对他们发出了祝福,这反倒是在兰蒂尼亚心中滋生了别的念头:“难道这座城市是以旅游和商业作为支撑的吗?”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随着五人踏入城市,狂欢节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们穿着盛装,向着城市的中央前进,而那里传来的是更多的嘈杂声。
“看起来也许是什么庆典呢?”兰蒂尼亚做着这样推测的时候,人潮中一些异样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红色皮肤、长着角,最重要的是头发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这个特征让她相当熟悉的理由是它与描写自己种族的文字被写在同一个章节里。
“那些是火元素裔。”她小声提醒队友,因为在她的读到的文章里,不管是克林菲尔、帕林兹姆、艾薇菲诺或者苏古塔,火元素裔都算得上是罕见的存在。
同时她看了一眼种子,却发现和人流一起指向那道他们远远就能看到的巨大火柱。“也算是预料之中吧”这样的无聊念头不由得在她脑海里浮出:正如她在刚刚过去的三天里在暗月城了解到的一样,这联通之神的神迹相当喜欢在人潮密集的地点表现自己,比如城中央、城中央和城中央。
“总之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们过去看看会比较好吧?”见队友们似乎因为过度的炎热显得相当没精打采,兰蒂尼亚还是选择提出自己的想法,而兴致勃勃的牧师小姐依旧是第一个响应者:“好啊!我想那应该很有趣。”
随着五人接近巨大的火柱,兰蒂尼亚的猜想也似乎得到了验证:街边的商家热情的叫卖着,而人群也在喝酒、进食和谈笑——如果这是这座城市的常态的话,那也太不得了了。
不过五人小队倒是保持着常态——叙泽特和洛丽玛丝沉默着跟在队伍后面,以太则因为受不了拥挤的人潮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而雅丽蒂亚依旧充满兴致的四处张望着。片刻之后,她拍了拍因为兑换了携带的金块而变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初次冒险的时候几人差点因此吃了亏,好在友善的镇民们并不愿意收几位救了镇民的英雄的钱——询问兰蒂尼亚:“我可以去购买一点食物吗?”
“一起去吧?正好也许可以打听点消息。”兰蒂尼亚对于这座城市的特产也有相当的好奇,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当店主转动着手中的烤蘑菇串的时候,兰蒂尼亚乘机向他抛出了疑问:“老板,城里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庆典吗?”
“你们不知道吗?今天是永恒火回归之日啊。”老板颇为意外地看了兰蒂尼亚一眼,让少女紧张了起来。
“我们是旅行者,”她摸了摸头,做出相当不好意思的样子,将几个铜币塞进因为烤好一串而空出手来的店主手里,“劳驾,能给我们讲讲永恒火的事情吗?”
“永恒火就是那个啦。”店主将铜币塞进口袋里,指了指巨大的、散发着惊人温度的火焰说道。
“这里就是围绕着永恒火建起来的吗?”兰蒂尼亚看着店主擦了擦手才继续工作,接着问道。
“是啊,这个世界到处能看到永恒火,你们是从哪来的?”老板抬起头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兰蒂尼亚,让后者打了个激灵。
“……我们是从海的那一边来的。”兰蒂尼亚略作考虑,才开口回答,“我们那里不太有人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伟大的火焰的名字——了解它也是我们出行的原因。您刚才说回归,是说它会周期性消失吗?”
“是的,它一年会熄灭七天,今天终于又出现了。”老板没有再多关心,或许只是相信了风元素裔拙劣的借口,也或许是看破了对方不准备说真话之后不再关心,只低头烤他的蘑菇,顺便回答风元素裔那些勉强值得上那几个铜币的简单问题。
“ 有什么相关的传说吗? ”雅丽蒂亚吞下了口中的食物之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多要一个那个。”
“好的,谢谢惠顾——”老板很快把点心给了交给了雅丽蒂亚,“传说永恒火是兀烈卡卡留在这里的火焰,所以它才能一直不断地喷发。为了不让他的神迹被破坏,一直以来,这座天炎城就在守护着它。”
向认真回答问题的老板道了谢,并且又塞了几枚铜币以后,几人决定先去种子为自己选择的栖身之地看看。
看起来她很中意这个。
接过雅丽蒂亚分享的点心,兰蒂尼亚看着精灵牧师继续向抱着白猫的法师和同族的咒舞者推荐自己的喜好,而后者犹豫了一会,这次终于接受了牧师的好意。
就在翼族的德鲁伊察觉到自己很可能错过了少女的礼物而匆匆赶来的时候——这时候雅丽蒂亚刚刚吞下最后一串灰扑扑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菌类——小队终于来到了种子选择的位置:
这里是城市的中心。高大的兀烈卡卡的神庙像是城墙一样保护着夏之主的神迹,而热浪则穿过这层人工的防护向着小队成员张牙舞爪——兰蒂尼亚一边庆幸自己选择了单薄的衣着,一边看了看自己的翼族和人类队友:以太的翅膀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仿佛稍微用一用力就能挤出许多汗水来,而洛丽玛丝早就放开了她那只毛发浓密的白猫,甚至指尖上上还沾着几根后者脱落下来的毛发。
与五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前广场上站着的人们。作为本地居民,他们也许早就习惯了这种温度,而且还因为情感的波动散发出一种更加炙热的气氛来。这气氛让小队的大多数人潜意识里拒绝靠近了这群过分炎热的信徒,只有雅丽蒂亚主动走上前去,甚至找到了这一大团火焰中接近于白色的那部分:那些夏之主的牧师。
兰蒂尼亚把自己本身就很短的袖子往上卷了卷,以免那些蕾丝被汗水打湿,本打算远远守望自己的队友,却最终还是因为放不下心来而不得不走进人群里。
而这时候雅丽蒂亚早已行过了牧师之间简单的礼节,并且开始打听消息:“……一次参加这场热烈的庆典,请问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火焰回归之日吗?这里并没有什么规矩,不用拘谨。”年轻的女性牧师对雅丽蒂亚报以笑容,“到了傍晚会采集圣火,这个可不能错过。圣火会在各个大陆传递,是和平和强盛的象征。”
雅丽蒂亚顺理成章地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并且向夏之主的牧师点头致谢。
“采集圣火吗,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吧……”兰蒂尼亚在心中嘀咕起来,“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观摩一下。”
待雅丽蒂亚结束了与牧师的交流回过头来时,兰蒂尼亚已经想出了能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最佳路线:“那么,我们先去神殿里参观一下怎么样?我还挺好奇坐落在永恒火这样神迹边上的夏之主的神殿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个建议自然是顺利通过了——如果不考虑其中大部分的意见是简单的“赞同”的话。接下来五人便顺利地来到了充满火焰模样的装饰神殿之内。
“除了形状和足够的通风之外和普通的神殿没有太多区别,倒是相当令人意外……”兰蒂尼亚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神殿里转悠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名火元素裔老者在对着四个人说着什么,从远处看去并排而站的矮人、人类以及男女两名火元素裔的身高正好形成和谐的坡度,让兰蒂尼亚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当兰蒂尼亚一边收住自己笑意的同时一边考虑什么时候才是靠近这个五人组以便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又能比较符合礼仪地打扰这位看起来地位相当高的火元素裔老者的时候,身边的雅丽蒂亚已经径直走向了正在谈话的五人组——
而这个动作几乎是立刻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他们停止了交谈,并且将警惕的目光投向雅丽蒂亚。不过牧师小姐似乎没有自己受到了戒备的自觉,还是取出圣徽向对方行了一个牧师礼之后才一脸无辜地开口询问自己是否打扰到了重要的谈话。
老者挥了挥手让另外四人散开:“只是在商量黄昏时仪式的一些事宜罢了,你是?”
“我是复活者的使者。”雅丽蒂亚顿了顿,并且欠了欠身,“我并不想要打扰你们的交谈,只是这儿的建筑实在是太宏伟了,一不小心就走到了这儿,希望不会为为您造成困扰。”
“哦。”老者看起来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怀疑,也许是复活者的圣徽起到了证明作用,“难得有像您这样的人到这里,请好好参观。”
“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雅丽蒂亚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但是似乎并不准备就此结束会话,“我们的神祇关系非常的亲密,作为瑞图宁的牧师,我也希望能为诸位做点什么。”
“呵呵,不用,这个仪式我们是从古时传承下来的。圣火会受到妥善的保管,只是……”
也许是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队友并没有跟上,雅丽蒂亚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确认先前散开的四人是否有什么特别行为的兰蒂尼亚一眼,而注意到牧师小姐行为,认识到这时伪装成路人也没什么作用的风元素裔也就放弃了伪装,快步来到了雅丽蒂亚身边:“抱歉,我的队友给您造成麻烦了吗?”
而老者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的,热情的访客几乎年年都有。”
“感谢您的宽容……”兰蒂尼亚再欲在说上几句客套话,但是牧师小姐似乎对于被打断的老者的话语更加感兴趣:“可您在顾虑什么吗?
”
“只是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而被激起好奇心的并不只有好奇心旺盛的种族,雅丽蒂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担忧,继续问道:“什么样的传闻呢?”
“听闻莫雅帝特帝国对这次的圣火有意,想要独占圣火。”
“瑞图宁在上。”牧师小姐显然对此事代表的意义没有清楚的认识,但是即使是兰蒂尼亚也能听出她语气的变化。
“独占……这样的事不会引来别的国家的不满吗?” 兰蒂尼亚则接过话头,却得到了这个所谓的帝国正在陷在战争泥潭中的消息,以及这个帝国究竟准备以怎样的方式来抢夺圣火和他们抢夺圣火来昭示武力的目的。
“何等野蛮的思考方式!”兰蒂尼亚姑且在口头上表达了自己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并且表达了自己试图参与这件事的态度,“Althea似乎很想帮助诸位,作为她的队友我们自也会献上绵薄之力,那么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是的,我不容许有人做出这种不敬的行为。” 令兰蒂尼亚有些意外的是,雅丽蒂亚飞快地重复了一次这个立场,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了一些。
“我并不清楚他们打算采取怎样的行动,不过,采集圣火的仪式向来都是在火焰回归之日的黄昏时举行的。”长老说,“唯今之计,就只有尽力加强神殿的守卫了。”
“那么还请允许我们帮一把手。”
“哦?”老者的脸上流露出意外的模样,“几位冒险者愿意帮手吗?”
而雅丽蒂亚依旧是最快做出肯定的回应。以太也恢复了一些轻快的语气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兰蒂尼亚在心中念叨着“这下可必须得认真”了的抱怨,顺势提出了主动帮手的原因:“其实我们也有一事相求——”
*5291字
*还有第二部分
字数统计2113字
“我——不——走——了——”
瑞贝利安的身体与大理石地板亲密接触着,指甲在地上划出了十道整齐的划痕。而他的一条腿正被一只狼咬住,另一条腿稍微抬起,落在艾丽西亚柔软的手心里。
“小瑞,别这么任性啦,我们还要去找帮手呢!”
“所以说——找什么帮手啊——”将手指果断嵌入石板接缝的人类战士瞪大眼珠子,直勾勾地刺向德鲁伊少女眨巴着的双眼,“冒险这种事情本大爷一个人就能搞定,干嘛要去找那种东西!”
艾丽西亚变换了头部和肩膀的角度,放开瑞贝利安的靴子直接蹲在了他面前:“可是小瑞,之前的冒险你不就受伤了吗,如果我们有一个牧师的话就不用担心......”
“治愈法术那种东西你也会吧!与其找那种半吊子牧师倒不如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啊,不,不是二人世界,不要误会。”舌头像是扭伤一样弯起来的瑞贝利安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用力在艾丽西亚眼前摆起手来,“不——啊,我是说!就算是之前那种程度的战斗老子也没死啊!所以根本不用牧师那种像刚做好的奶油蛋糕一样一拍就碎碎掉之后还超级恶心清理起来也超级麻烦吃下去会增加脂肪而且也止不住饥饿那样没用的东西!”
瑞贝利安的声带刚要继续,却被五官往下耷拉下去的少女止住了震动。风元素裔一把捏住战士的手指,把视线聚焦在了瑞贝利安右眼的眼罩上。而被注视的对象则用力地拧动了颈椎暴露出自己完好的左脸颊,用鼻子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生生花掉五六次呼吸程度的时间后才挤牙膏般挤出一句话:“那是......意外。”
“我不要小瑞再碰上这样的意外了——”艾丽西亚垂下眼睛,眨巴两下之后瞳孔便成为一片红色的海洋。
“哎,好好好,不要不要了,你别哭,依你!别哭啦,我们去找个牧师好不好?找个比那个.......唉那个治好蓝不拉几的更蓝不拉几的牧师叫什么来着,薇塔塔?呃,还有那个龟甲缚的女人.......李福还是莉芙——啊,总之找比他们更强的牧师!所以别哭啦!”
看着膝盖着地几乎要把脑袋撞到地板上谢罪的瑞贝利安,艾丽西亚勉勉强强将即将暴风雨的海洋憋回了沙漠。她吸着鼻子,上前一步将双臂环在了瑞贝利安的脖颈上。而人类战士也吐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后背,柔声念叨起别哭啦,没有事之类的句子来。二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影子的方位发生了变化才互相放开。
“那么我们去哪找那什么牧师?教堂?我可不想去那种地方。”
“不需要去教堂!听说只要在大街上把神给骂一顿就有很多牧师会自己过来哦!”
“不, 我觉得并不会,比方说我现在在这里大喊第五季是个傻逼——!也不会有牧师过......“
“小瑞小瑞!你看!牧师诶!!!!!!”
还TM真......有?
顺着风元素裔的手指,瑞贝利安清晰地在指尖前方大约三十米的位置看到了一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卷毛。 瑞贝利安眯起双眼,盯着对方的胸口与裆部看了好一会才得出了“对方大概是男性”的结论。将双眼变成两根线条的瑞贝利安认真地思索起了牧师这个职业是否存在雌性以外的性别这个问题。而就在人类的战士的眼皮互相接触一下的功夫里,卷毛牧师身边便多出了一个绿油油的小白菜。
“你好!不知道你能不能加入我们小队!”小白菜伸手握住了卷毛的手掌,随后连人带手带狼被另一只巨大的饿狼整个捞到半空又后退了好一段距离。胳膊僵直在原地的卷毛则将双眼投到了抱着艾丽西亚与小小瑞的瑞贝利安身上。
“不好意思,我家这个小崽子给你添麻......”
“小瑞!你做什么啦!”
一阵旋风从瑞贝利安的脚底直窜他的头顶。猝不及防的战士的身体重心直接偏离了双脚之间往后倒去。随着噗通的一声闷响,带着风的小白菜又哗啦啦地刮回到牧师面前。
“如果你想冒险的话,请务必加入我们小队,可以吗!”
“啊?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个小队......”还没把剩下词语说完的瑞贝利安,突然就感觉嘴里多出了个毛茸茸的狼爪。反应过来的他用力拽着把爪子留在他口中的小小瑞试图将其击飞,而趁着这段时间,艾丽西亚则再度重复了两遍之前的问题。
卷毛牧师的脸慢慢阴沉下去,他推开艾丽西亚的手,慢慢张开嘴:“抱歉,我bu......”
只是做出了“不”的口型,瑞贝利安便已经站在艾丽西亚身后,把手捏在了剑柄上。
卷毛吞了口口水。
“那个,我真的bu......”
瑞贝利安握住剑柄的手往上方发力,将背后的铁块抽出了一半来。被精心打磨过的利刃正闪耀着属于它的白光。
卷毛擦了擦从额头分泌下来的液体。
“我......”
只听“咣当”一声,属于战士的巨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半圆,重重地在地面上制造出了一个裂缝。
“呃......好吧,正好我也在找队伍。”
“真的吗!太好啦!小瑞!我早就说可以找到牧师了!
卷毛的五官早就扯到了一边,看着慢悠悠把剑收回去的瑞贝利安慢慢抹了一把脑袋,确认了自己上半部分的脑壳还健在以及人类战士并没有望向这边后,无视掉绿发小白菜长如流水的自我介绍,用力地抽搐了半张脸的肌肉。
瑞贝利安将双手放在口袋里,轻轻从鼻孔哼出声音来:“喂先说好,既然你擅自决定要组成小队的话,那么本大爷绝对是队长哦?”
“哇!小瑞是队长吗!好啊好啊,好厉害哦!!!”
“哼,本大爷可绝对比那些圣母小队长好上一万倍。”抬起头来的瑞贝利安,像往常一样握紧艾丽西亚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而二人的身后,牧师默默地掏出了一把狗粮,丢给了在人身后摇尾的狼。
——牙,狗粮的味道好吃吗——
是谁教你用果汁灭火的?
字数:2564
“你想笑就笑吧。”
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得出阿维德的脸上满满的郁闷。他那用来发言的破罐破摔的语气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得到了队长先生臭着脸的允许,阿尔泰便不再憋着,愉快地笑出了声。
——————————————————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决斗场的角落里,冒险者小分队遇到了克罗,得知了反叛者们打算提前引爆炸药炸毁贵宾席。于是小分队分了三路,风元素裔诗人去往贵宾席疏散观众,德鲁伊学者和半精灵诗人去搜索那位罪魁祸首,而北地战士和游荡者则和克罗一起决斗场地下去阻止炸药引爆。
这个计划没有一丁点问题,决定果断,分工明确,人尽其用。
那么阿尔泰到底在笑些什么呢?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从根源上来说,可能是因为地理和文化的差异,以及建筑技术的局限:首先,安菲蕾亚斯是一座大陆中部的城市,气候温暖,嗯,通常来说,温暖地区的人在身体条件上和北方民族是有些差异的……好吧,他们的平均身高要比北方人矮不少。
其次,决斗是全世界的,但为决斗建造宏伟的决斗场是温暖地区的专利。且不论物产资源的差距,就算是在北方冻土上建成了一座大决斗场,让人们裹着厚大衣坐在露天决斗场的寒风和飞雪里看决斗也是一种酷刑。因此这北地战士还没有见过大决斗场呢,更不用说跑到决斗场的地下去。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决斗场的地下会这么低矮。
哪个北方人能想得到决斗场的地下有这么矮?
这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怪忘记提醒他的克罗,毕竟克罗被炸药搞得火急火燎;不能怪阿尔泰,因为阿尔泰也不曾跑去决斗场的地下,那里又没有钱包可摸;甚至也不能怪建造决斗场的工程师,这是一座南方城市,没几个人需要那么大的空间容纳他们的身躯,也没有足够高超的技术把地下室也做得宏伟高大。
对,弯腰低头艰难前进的阿维德·斯特加尔不能怪罪任何人。鉴于地下通道也不宽,阿维德只能尽力把自己缩得小一点,看上去惨极了。在他的脑袋第四次撞到凸出来的各种东西后,连游荡者阿尔泰那稀薄的良心都被他唤醒了,闷笑着主动接过手推车。
手推车也是一个天才的主意。
“天才”的主意。
在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阿维德表示,去阻止炸药点燃的人应该带上能灭火的东西。说这话时,北地战士耿直的脑子里想的是水桶,水壶,或是干脆用外套扑火,指望的是熟悉地形的克罗能提供最近的水源位置。
而没等克罗回答,听了这话的半精灵诗人就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我在前面的那个转角看见卖酒水的小贩在休息,你们下去的时候正好能顺路买一车果汁什么的。”
说得真有道理。
但是刚走过拐角,阿维德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安菲蕾亚斯的货币,他问克罗有没有带钱,得知反叛者组织在执行任务时不允许携带武器以外的任何私人物品。
他们俩一起把目光投向阿尔泰。游荡者得意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五六个款式各异的钱包,手速奇快地拿出里面的钱,然后把空钱包扔在墙角。
阿维德决定不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跟他计较道德问题。
于是他们顺利地买到了一车果汁。如果不算上被阿维德惊人的身高和严肃的表情吓坏了的小贩的话,过程非常顺利。
如果不算上阿维德可怜的腰背和额头的话,他们到达炸药存放处的过程也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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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时的运气也非常好,对方一共有八个人,拿着火把,围在一起互相嚷嚷抱怨不知是谁把引线做得太长,完全没有注意到三个不速之客。
阿维德拉了一把阿尔泰,示意他去浇灭引线,阿尔泰会意地点了点头。在他们交流的短短瞬间,克罗已经抽出匕首冲了上去,趁其不备地一下飞刀放倒了其中一个。但暴露了位置之后,克罗就不那么轻松了。
阿维德拔出重剑,以雷霆之势奔到敌人之中挥出一道白芒。这一击的视觉效果远大于实际的杀伤力,但他的目的本就是吸引注意,给阿尔泰制造机会。阿尔泰的隐匿技巧本就高超,加上阿维德和克罗的辅助,他得以奇迹般悄无声息地推着手推车穿过战斗中的人群。
但克罗和阿维德这边的战况并不很乐观。克罗擅长的战技本就不适合正面迎敌,何况此时他还被数个敌人紧盯着。阿维德则是为地形所困,不够宽敞的空间让他的重剑无法大肆挥舞,距离同伴过近也让他束手束脚。
但重剑和飞刀在攻击距离上的优势仍然是不可忽视的。而敌人,不知道是出于怎样天马行空的想法,竟然在这样的场地里安排了一个弓箭手。倒霉的弓箭手一箭都射不出去,因为总有同伴晃进他的射程,北地战士和克罗更是吃准了这一点,在胶着中始终不给他机会。
弓箭手终于气急败坏了。他放弃了“弓箭手”这个思维定式,双手像持棍一样握住弓,愤怒地朝目标最大的阿维德抡了过去。
就在他怒吼着冲向北地战士时,一声真正的、发自肺腑的、如巨大铜钟般的怒吼盖过了他的声音,让地板和墙壁都为之震颤。那是当然的,因为那一声吼叫来自弗宁·狼牙,兽人在吼叫上的天赋是区区人类弓箭手望尘莫及的。
弗宁·狼牙一斧头砍倒了这倒霉的弓箭手。他大吼着,“这群臭老鼠果然在地下钻着!”——然后,和阿维德·斯特加尔一样,被地下低矮的天花板困住了。如果阿尔泰有余裕观赏的话,会替他庆幸这不是一场决斗表演赛。
实际上阿尔泰真的有余裕观赏那三人的战斗。没人发现他,他已经灭掉了引线,己方三人又在战力上占有绝对优势,根本没有值得紧张的部分。
但真实的阿尔泰比之前所说的要刻薄多了。他想的是:这要是一场喜剧表演,就太绝妙了。一个身躯庞大的北地战士,加上一个身躯更加庞大的兽人,挤在低矮狭窄的空间里,本身就够好笑了。而他们和可怜的克罗还在战斗,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场面吗?
如果这一幕能记录下来,给诗人埃奎拉看看就好了。阿尔泰想,埃奎拉肯定也会觉得有意思,说不定作为回报会给阿尔泰表演一下刮风什么的。
还好那边努力的三人极快地解决了战斗,让阿尔泰没有机会变得更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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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弗宁,问道:“我哥呢?”
弗宁回答他:“在城主身边。”
克罗听了便点点头,不再说话,去查看火药了。
气氛非常融洽,根本看不出弗宁是不请自来的,阿尔泰这么想着。他朝阿维德用口型说: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北地战士只朝他耸耸肩,算是表示了同意。
就在气氛变得非常轻松,阿尔泰甚至开始打量弗宁,想研究研究兽人的时候,查看火药的克罗忽然脸色大变地说了一句:“糟了。这里的火药只有一部分。”
这话可不得了。
阿维德镇静地发问:“他们还有可能把火药放在哪?”
“之前有个备用方案,但后来没有使用,看样子他们又改变了主意。这个计划是不直接用炸药杀死城主,而是引发决斗场混乱,趁机下手。”
“不管怎样,现在时间紧迫。”阿维德迈步向出口走去,挥手示意大家跟上,“边走边跟我们详细解释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