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字数6388
关门
使用神术:LV3 自然召唤者
企划效果:在一次创作中,将个人经验全部转化为区域清扫分,该篇创作的得分不得超过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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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的日子,街上摊贩吆喝的动作还是那么夸张,他们拼命招揽着最后一波顾客想要卖掉推车上剩余那点货物,似乎对他们来说在商业城市有隔夜货物存留不吉利一样。
市长遇袭没有给这座城带来太多影响,起码明面上如此,或者说大多数人只是稍稍惊讶一下感叹凶手多么残忍多么丧尽天良,然后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为自己和家人而忙。
不是说他们多么健忘之类,而是这件事本来就在大多数人心中不存在太大实感。
地位悬殊导致遇刺后受到严密盘查及地位剧烈动荡的只有极少数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报纸头条的影响力还不如巡逻士兵比以往多了些、某些地区实行宵禁生意惨淡了点来的更加直观。
城市繁华依旧,一个严密转动的权利机器不会因某个齿轮出现故障而停止转动,哪怕是最顶端的也是一样,稍许迟滞可能已是对那块锈蚀金属的最大致敬。
不少人想象中存在动荡的第二天却平稳渡过,大约是已有了新的替代人选,不少闲人在私底下如是猜测。
那张记载头条新闻的报纸已被用作篝火的燃料,这家旅馆的老板识字不多,价格低廉的报纸在他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于引火,这让他省下不少买引火用炭的钱,为此这个秃顶男人喜笑颜开了不久。
或许市长遇刺对他来说,意义就在于能用的纸更多了些,毕竟这次的报纸分量很足。
发生在冒险者之间的骚动也未持续太久,总归挨刀的不是他们,喟叹惋惜猜测均不痛不痒,既无益于事态发展亦无害于社会安定,毕竟这件事的最直观影响只有失去长期工作这条。
——或许这个雇主很不错,但是时候找个新的了。
突然失业让酒馆里的工作人员瞬间忙碌起来,任务发布人遇刺意味着会出现很久的空窗期,找寻一份所需时间不长报酬尚可的工作,对于忙着养家糊口的人来说可能是当务之急。不过这起事件也同时催生了新的业务——调查遇刺背后的真相。事实上任务栏贴满了相关公告,仅隔一天都有自称知道内情的人在酒馆广场等处把牛皮吹得山响,是真是假就无人知道,反正伊格没有从官方渠道得到任何可靠信息。
因市长的遭遇不少冒险者遭受调查的同时,似乎他们那些来自三教九流的同行并没有失去暗月城官方的信任。
更何况二人顶着两年前英雄这个名头,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被排除到重大嫌疑人名单范围之外。
议员们很忙,忙到二人去接受询问时都没有碰见莉芙的义兄。
几人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之交臂,究竟是否每次都故意而为之可能只有三位当事人心知肚明。
伊格还记得上次汇报被人认出的情景。
“啊,请,请等一下!”
往常安静的前台小姑娘居然会主动挽留,这让她觉得有些新奇,握住莉芙的手轻轻用了些力,后者乖顺停下。
在这种小事上二人已有默契,既不是忙碌时刻亦不涉及微妙原则,谁有要求听谁的就好。
“马上就回来了,亚……”
女孩眼中神色飞快被疑惑所替代,实际上她已经不少次在脑海中描摹出应有的感人会面,离别已久的兄妹即将相逢当事人表现具体如何,她作为独生女并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像眼前该种情形。
“不用说了,我们有事。”
看上去颇为正常的提醒被一口回绝,而且做出回答的那一方动作迅速,应该是想都没想。
伊格亦没想到莉芙会反应如此之快。
回到旅馆的路上,她一直握紧伴侣的手,后者再度恢复沉默寡言。
到底是谁避着谁伊格说不清楚,次次都恰好错过的概率太过低下,她只能认为亚修也有意无避着二人。
——就算是见到了,能说什么呢?
大概又会演变成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状况。
就和初次见面那样。
而他们现在并不是当初三个无名小卒,曾经拯救世界的英雄们当众斗殴,估计会在报纸上成为不小的新闻,背后的原因说不定也会被人猜来猜去化作谈资。
没人愿意看到这样,但立场倒转换做自己,伊格自忖肯定会出手教训。
只不过上次是为了阻止脑袋不清楚的莉芙义兄,这次,应该就是他一怒之下出手兴师问罪。
问谁的罪呢?
她不太想回答。
是一共抵抗亚修还是不予还手希望得到他原谅呢?
她不太想弄清楚。
尴尬的碰面不如不见,可能其他两个人也是这么想。
因此伊格现在只是静静的听着窗外小贩叫卖,并且时不时往篝火里添一两块柴火。
莉芙在睡迟来的回笼觉,作息不规律无所谓,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新的事情找上门来。
培根趴在暖和的窝里吐着舌头,这条狼被养的越来越像狗。屋外的狼舍死活不入住,非要用干草之类的东西给它垫个窝住下才满意,而且被伊格教育过一次后也几乎不大半夜扯着嗓子瞎嚎,无人提出意见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谁愿意和钱过不去不是。
旅馆距离市中心很远,而且住下时用的是化名,不是有心人大概不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当初地点是二人一同敲定,既远离亚修所在的议会,亦远离那扇通向绿都的门。
揉了揉额角,伊格决定不再计较这到底是近乡情怯还是什么别的,这个词不甚准确当然心知肚明,但是却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来形容有些畏惧见到师长的感觉。不是害怕被批评被责罚,或许是不想看到对方双眼所流出的失望?还是说到最后连失望都没有只是漠然相待?
她习惯把事情想到最糟,因为这样一来无论现状如何,对于自己都是意外之喜。
不去见也罢,没有他人的祝福,她和莉芙仍然活的很开心。
而且应该还会一直开心下去。
异状正是这时所发生。
两扇冰蓝色的门扉毫无预兆在远处升起,盲人无法辨别各种颜色只能凭借人口述领会,但那两扇巨大凭空出现的巨大建筑,却毫无疑问令她意识到,它们是由厚重寒冰所构成并且因年份久远呈现出淡淡蓝色,即便早就失去色感也不妨碍这点。
——就好像是概念般烙印入脑。
无论如何眼前这幕均非人力所及,种种迹象难免勾起两年前那段回忆。
神总归是神,神的伟力人类永远无法能够通过想象一窥全貌。
哪怕这次所面对的,可能仅仅只是邪神的残片。
莉芙不知道何时已经苏醒,坐在床铺边沿朝自己投来质询目光。
“去吗?”
眼神确实如是询问。
“去。”
作答毫不犹豫。
理由和高大上无关,仅仅是信仰问题以及唇亡齿寒。
战败后果很可能是世界重新被寒冰覆盖,面对邪神信徒遍布之地,作为瑞图宁的信者生存肯定会异常艰难,迎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丧命的时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事情。
寒风在一瞬间便改变整座城市气候,其他地区如何伊格不甚明了,但她所在之地毫无疑问化为类似冰原之处。
寒月当空,狼嚎阵阵。
身披毛皮的四足动物并非原貌如此,伊格清楚“看”到,在刚刚跨越门扇之时他们和常人无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只是一队普通的邪神眷属。
然而异变陡生。
野兽毛发似从皮肤下钻出般在其体表蓬勃生长,坚硬如针鬃毛刺出时甚至连衣服都因此破碎不堪,骨骼肌肉似乎于同时发生难以言喻的扭曲,前肢变长变粗直至双腿已无法保持平衡只能回归四足行走。脸部变化更是骇人,整个轮廓都像是被烧熔的蜡那般被肆意重塑,嘴部渐渐突出在外变成野兽长吻,牙齿伸长磨锐直至暴凸唇外,双耳随之移位变形再度固定时已看不出人类应有轮廓,一切一切都仅在短短数分内完成。
对月嚎叫的狼人群落扑向惊慌人群撕咬猎食,小牛犊大小的身躯比起真正的狼来说显然更为强壮,随着先头部队运送完毕门扇暂时恢复平静,但其上寒潮涌动表明它并未停止运转,说不准下次发动时才是真正攻势开幕。
旅馆周围人已经逃得一干二净,胆小的老板可能正缩在自己的屋内瑟瑟发抖。
门外寒冷远超往日但仍可耐受,培根不安的夹紧尾巴龇牙咧嘴,这条年轻气盛的森林狼确实从眼前这群疑似同类身上感到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它们闻起来既不似人类也不似单纯的狼,更像是某种力量将二者强行糅在一起。
这条狼虽然没有目睹变身时刻,但它的嗅觉一点没错。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某种强力的诅咒,或许还是由邪神亲手而为。
狼人群早就被鲜血撩拨到失去理智,恶毒嚎声夹杂人类惨叫遍布四处,这些邪神的仆从似乎要通过伤害他人才能将变身的痛苦尽数发泄,他们是否理智尚存伊格无法弄清,但仅凭身为邪神眷属这条,就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而且,那两扇不知会何时开启的门,是个不容小觑的隐忧。
“跟着莉芙。”
她低声吩咐培根,后者嗷嗷几声表示自己肯定会照做。
“尽可能救出些广场上的普通人吧,我去关掉那两扇门。”
手中两颗种子光彩熠熠。
站在自己一侧的神同样有相应对策,只要将它们扔入门中即会彻底闭合,一门一个。
莉芙的不情愿理所当然,没人会愿意自己的伴侣扔下自己独自上前以身犯险。
伊格很能理解,但她同样拥有这么做的理由。
二人之间存在的身高差让她每次想要抚摸莉芙的脑袋都必须抬起胳膊,这让当事人感觉颇是微妙,理论上是应该拍拍较矮者的以示安慰,放到她这里不是垫脚尖就是要伸长下胳膊。
小事无伤大雅,起码无法影响莉芙不得不相信伊格这个理由。
德鲁伊罕见露出个促狭的笑容,这种表情一般意味着她又找到了新的投机取巧小办法:
“它们不会飞,你也不会飞。”
伊格的手指分别对准狼群、莉芙,最后落到自己身上。
“但是我会。”
来源于自然的恩赐之力流淌在四肢百骸,虽然同样是以作为信徒奖励存在,但这股力量完全不同于邪神的咒诅。
毕竟方才伊格确实捕捉到狼人狼化前,脸上无可忽视的痛苦神色。
哪怕只是一瞬,她也的确感受到躯体连带外衣正接受神力影响,逐渐被塑造而成成自己心中所想外形。
羽毛被覆全身同时下肢已彻底化为猛禽模样,毫无疑问比起步行它们现在更适合撕裂肉体,原本是双臂之处只剩下两对大翼,和现今体长相若大小足够托起身体。长着弯勾硬喙的生物歪起脑袋轻轻啄口培根,后者正对着靠近狼人群落目露凶光本能想要上前一决雌雄。
口衔种子拍动翅膀掠过地面凶恶怪物群落,伊格直冲寒冰门扉。
利用风是鸟类本能,无论顺逆。
罡风本应造成巨大威胁,此刻却因天生因素反倒成为助力一环。
寒风擦肩而过张开翅膀连连扇动,侧身避过迎面汹涌气流反倒托举至更高处。
冰雹并未因高度改变有半分衰减迹象,非自然之力而产生的异常天象无法以常理解释。原本密集雹群似乎是有生命一般紧追不舍,原先冰坨密布之处因鹰的离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稀疏,但当变向至此时复又再度恶化。
冲出恶劣天候纯属没有半点可能,应对方法仅有收拢翅膀以免被击中吃力坠落。雹雨被烈风所带更是会无序改变原有走向,想要预测异常艰难只能凭本能随风而动,调整翎羽尽力减少受重创可能。
零零碎碎冰碴难以抖落且随时间推移逐渐增厚,幸好此时离门扉越来越近直至进入俯冲可及范围,一边盘旋蓄势一边观察下方情况寻找时机,再不出手可能就会被彻底冻僵。
地面景物均是模糊不清,就算暂时拥有鹰隼视力,俯览下仍旧看不清具体动作,狼群有组织的狩猎早就展开,以嚎声传递信息对付已反应过来的冒险者们,处处可见人狼扭打在一处,冰面绽开大朵异色液体分不清其来源究竟为何。
更有甚者结成团体专门针对棘手目标,领头者明显身躯比别的狼人雄壮几分。
和其他狼人不同,它们明显更为狡猾,声东击西分别突破,眼前的三人小队立刻被包围分割,像是头领模样的家伙还想反抗却被后方偷袭一口咬断喉咙,手下一拥而上将其分食哪怕在此高度也能隐约听见属于人类独有惨嚎。
援救早就不及,何况伊格的目标只有眼前两扇大门。
一切都是出自鹰禽本能。
身体角度调整中已至离目标一条直线畅通无阻,类似时机不知是否会再度碰到,当机立断下紧闭喙部陡然张开鸣响尖利啸声,浑然不顾地面匍匐狼人群体因此纷纷抬头查看发生何事。肺部多余空气已在方才被尽数挤净,大翼亦几乎于同时缓缓收拢,其上覆盖冰霜被纷纷抖落簌簌一片。
狂风不再成为阻碍,或者说一直都未有成为干扰因素可能。
流线身形真正意义上顺风而动,直到风向改变之前距离门扉路途被再度缩短,只需振翅间功夫即可完成目标。
风向却在此时陡变,而且意想之外的更大干扰凭空出现。
不得不将翅膀展开暂做休整,邪神的力量果不其然没有表面上如此简单,冰门察觉到有非同阵营存在靠近会自动吹出暴风夹带长长尖锐冰凌,强度力道远非之前暴风雪可以比拟。
行踪暴露自不用说,并且不知不觉间,好像已被下方不少狼人窥见行动。
嚎声连绵成片。
狼人终究不是真正的狼,毕竟据伊格所知,普通狼群对付飞禽只有等其高度下降到力所能及范围之后,待其一击不中再抓住翅膀缓冲时所生片刻迟滞伺机扑咬。
像是小头目般的家伙带头发令,巨狼叼起身旁冒险者遗留武器举起硕大头颅,喉中挤出含混不清嗥叫,面孔狞恶奋力甩动口中战斧,竟然对准空中目标远远掷去。
落空是当然之事,然而其他狼人却因此受到启发纷纷效仿,冰门附近一时被闹腾的鸡犬不宁,狼人们生冷不忌不管是何物,只要能衔起就会被当做投掷武器,吃剩下的断肢骨头自然被包括在内,空中顿时血肉横飞,虽然准头差劲之极但数量却不可忽视。
起码伊格被迫飞行时高时低,折回转弯同为常事,躲避冰棱之余还要避免被尸体糊一头一脸,接近速度大大减缓。
何况种子本身重量不足,被风吹出可又是新的麻烦。
高度一再降低。
狼群跃起扑咬此起彼伏,数次堪堪擦着翅膀而过不得不说异常惊险。
见此法可行,效仿者越来越多,狼人们在狩猎方面仍然保有野兽特有锐利直觉,为躲避冰雹冰锥反而使得活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瞥向身后吼叫狼群再度爬升盘旋,风向多变无法确保一击成功,同时亦会被冰锥干扰有可能前功尽弃。
到底是就这样冒险一搏还是变回人形以神术辅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而无论选择其中任何一条路,狼人群肯定都乐见其成。
不过伊格认为,就算她现在是只鸟,也比这群家伙聪明。
目光闪烁猛禽再度振翅而下,利爪狠狠嵌入门侧不远落单狼人背部。
化为野兽的异类吃痛不住转身亮出锐齿,混合血腥气息后口中恶臭阵阵刺鼻。
迎接它是是另一只蓄势已久铁钩。
同时这也是它这辈子最后所见画面。
锋利趾爪刺破眼球将头盖骨径直扣住磨出擦痕,狼人惨嚎反倒激发本能凶性,肌肉发力将方才被阻不快统统倾泻其中,骨间摩擦引人牙酸,最后一声清脆低响颈椎终于被彻底扭断。
口中种子几乎与同时被狠狠嵌入仍在淌血狼尸之中,随着死后诅咒解除竟有变回人类趋势。
扬首默默计算距离,爪蹬下掷出所抓愈发沉重异常尸体,后者带着种子一道落入门中准确无误。
没有光芒大作亦没有惊天动地声响,寒冰门扉缓缓合上。
伊格的状况却没有那么好。
滞于空中之时猝不及防被巨大冰块砸至正着,巨大冲力使其瞬间失重直直向下坠落。
隐藏于狼人群中的人类从头到尾目睹这只飞禽所为,并在其无法闪躲之时补上重重一击。
她看着那只鹰在空中徒劳无力的扇动翅膀想要重新飞起,却只能朝着自己所在之处越来越低。
她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方才那下已经足够让骨骼脆弱的鸟类翅膀折断,无论其是何身份都只有落入狼群包围的份。
她看见那只鸟身形在光芒中一片模糊,最后终是固定于人类模样。
——是德鲁伊?
仔细打量从天而降弄出不小动静的家伙,娜塔莉亚磨了磨后槽牙,本应属于野兽动作在她做来全无突兀之处。略略一扫便知空中女性年龄和她相近,但体格看上去倒是远远不如,毕竟擅长神术的家伙们无法同时分神兼顾肉体锻炼。
要是此句心声被伊格听见,她肯定会举出自己养父作为反面教材。
可惜此刻无人得知蒙着双眼的德鲁伊是清醒还是昏迷,在他人看来上述举动无异于是已无法维持自己神术之举。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娜塔莉亚已经能清晰看见对方表情。
一抹坏笑将方才垂死挣扎氛围破坏到一干二净。
类似神术光芒再次涌动,娜塔莉亚举起手中武器准备抵挡,虽说女性过分自信的笑容令她莫名升起一丝隐忧,但无论如何她有信心能够在这场较量中获得胜利,有狼群相助无论德鲁伊有何种花招也是独木难支。
然后一只体型硕大的熊砸了下来,毛茸茸大脸上连带表情也是异常人性化,起码,她从未见能有一头熊将“诡计得逞后的笑容”演绎至如此。
和连带冲力计算大约一吨重的肉接触瞬间,她觉得她尝到了那只鹰的感受。
待到娜塔莉亚头晕目眩从坑中起身之时,最后一扇门在她目光注视中,缓缓合拢。
而喋喋不休的恼人话语适时响起,她猛然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有人推进至此。
“哎呀我的妈刚才那下换了我肯定肠子都被挤出来了。嘿小姑娘你还好吗?虽然你帮坏蛋们干事但是长得挺不错的啊!哎呀我给你说那只熊可坏了,我被那只熊的狼拽着一起赶了过来旁边还有个忒吓人的小姑娘,她说是找个帮手不过她可真是有眼力不差,一下就选中看上去英明神武、武力超群、群、群、群、群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超厉害的我。诶诶诶,你咋不说话呢?你不说话我就打过来了哦!”
伊格觉得,莉芙找来的和培根一样啰嗦但是好歹懂得断句的帮手,似乎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7815字——
零已经甩开了身后的兰蒂尼亚,他正继续向着花下之女神前进。
如果说不担心那边的薇塔塔,是完全骗人的。所以零在温存着体力应对突发战斗的同时,也尽可能加快步伐。
“真是不近人情。”
然后,已经见过数次,甚至杀死过两次的少女身形从前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拦在了零的面前。
“怎么了,这次只有一个你吗?”零并没有大意,他思索着该从兰蒂尼亚的哪边强行突破,毕竟现在在赶时间,一个一个解决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而兰蒂尼亚仿佛看穿了零的心事一样,她只是打了个响指,身后数米开外就慢慢升起了一道高大的冰墙。
面对着零责难的眼神,兰蒂尼亚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很着急的话,要试着打败我吗?不,你必须得打败我。”
零并没有移动,可是他撤退后绕路的打算却被兰蒂尼亚给识破了,巨大的法阵浮现在每一条可能成为逃跑路线的小巷或者大路的入口,随后,纯白的冰柱就从法阵中伸了出来,作为楔子打在了地里。
沐浴着兰蒂尼亚仿佛看淡了一切的微笑,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四周:“你这是何必。”
“稍微,说说话吧。”兰蒂尼亚优雅地背着手,冷不丁地向零提问到,“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零眼见退无可退,便也不再思考如何撤退,听着面前的兰蒂尼亚的提问,零皱起了眉:“我很在意她。”
“喜欢一类的?”兰蒂尼亚眯细了眼睛,审视起了说着这话的零。
而零沉思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依然坚持着他自己的看法:“我不确定,因为我自己也暂时无法理解那类感情。不过我很在意她,想要陪着她,仅此而已。”
兰蒂尼亚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反正最后也会抛弃她,离她而去的吧。”
“在我这的生命枯竭之前,我愿意不离不弃。”
零毫不犹豫的坚定话语让兰蒂尼亚的咋舌,她的脚边开始静静地生长出冰一样的荆棘,慢慢地蜿蜒开来:“骗子。”
“……你不相信我无所谓,我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了。”零摆开了架势,调整自己的呼吸,“与你无关,而且。”
“我赶时间。”
话音刚落,魁梧身躯便带起一股疾风猛冲向兰蒂尼亚,而这位兰蒂尼亚似乎比之前遇到的几位来得更懂得战斗的方法,随着她后退一小步,一堵看似脆弱的冰墙就凭空出现在零飞踢的路线上。
然而这堵冰墙确实挡下了零怀着必杀的信念踢出的飞腿,他在轻盈落地后将双手架在胸前,一个俯身前冲便打算对着兰蒂尼亚的下颚打出一记上勾拳。然而拳头还未挥出,零就感觉自己的拳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墙壁,低头一看才发现拳头的前方正抵着一块和拳头等大的薄冰。而兰蒂尼亚周围生长的冰晶藤蔓也仿佛要保护主人一样缓慢地爬上了零的靴子。
略感不妙的零先稍微后退一些,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她那坚硬而快速的冰墙防御一边继续尝试着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兰蒂尼亚脚下的冰晶荆棘也已经越来越茂盛和尖锐,最后,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靠近她攻击的立足点。
“嗯,稍微拖久一会儿吧?”兰蒂尼亚像是自己肯定自己一样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头顶上的空中有蓝色的光点慢慢聚集起来,凝成了一根又一根的冰锥。
零提起精神,看向内部还饱含着蓝色光粒的冰锥,直觉告诉他这个冰锥比先前遇到过的危险很多——就在这时,冰锥顺从兰蒂尼亚的意识以直线飞向了零。
直接躲开冰锥并不难,但是当零看到闪耀着蓝光的冰锥砸在地上后直接开出一丛冰霜剑山后还是在内心大呼不妙。也正如零所预料的那样,在仅仅回避了四五根冰锥后,零身后的空间就已经全被一丛又一丛的璀璨剑山给占据了。
兰蒂尼亚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来吧,你也来被冰冻吧。给万物……给你……宁静祥和的离去。”
“然则我拒绝!”不顾还有数根会开花的冰锥正瞄准着自己,零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再次抖擞精神冲了上去。
他想到的战术简单而鲁莽,但是零认为在当前环境下,说不定这是最可能实现的了。
(倒不如说……与其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放手一搏,不如在尚能周旋时提前尝试……)
这么想着,零再次蹬地,对着兰蒂尼亚的脸就是一记飞踢踹了过去——也正如之前的尝试那样被小巧而坚固的冰墙给挡了下来,而在零避开冰霜荆棘落地后,巨大的开花冰锥也对着他直直地刺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零主动对着快速落向他的冰锥伸出手,双手分别抓住了冰锥的尖端和末端!
“去!!”零猛地发力,再配合腰部的转动,强行将冰锥的前进方向扭转向了惊讶的兰蒂尼亚。随着巨大的闷响,冰锥撞碎了兰蒂尼亚用以解围的小小冰盾,然后爆发出的巨大冰丛直接炸裂了开来。虽然兰蒂尼亚情急之下再次唤出了大面积的冰盾来抵消尖锐冰刺的直接攻击,但是强大的推力还是把她向着后方击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她猛地撞上了先前自己召唤出来的冰墙,稍微吐出一点鲜血。
“?!”零对她能吐出鲜血一事感到诧异,“你是……活着的?也就是说,是本尊吗?”
很快,兰蒂尼亚吐出的血液便诡异地变成了冰雪的颜色,而她也只是擦了擦自己的嘴,缓缓站了起来:“你觉得呢?……不过,无论你的想法如何。”她张开了怀抱,“你想前进的话,条件依然不变呢。”
看到她的动作,零皱紧眉头:“杀生……得罪了!”
依然如同先前那样宛如闪电的速度,依然如同先前那样直截了当的飞踢。
然而零注意到了,有一道诡异的光芒只是微弱地闪了闪便消失在兰蒂尼亚的身前。
他的第六感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零满怀自信的必杀一击就已经触碰到了那堵不可视的屏障。
“真是可悲……”兰蒂尼亚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然而只有一瞬间,零感觉到自己的全身正在迅速失去温度。
在意识中断的前一刻,零只能看到自己被瞬间封冻的身体,还有兰蒂尼亚的呢喃:“那么……在你死前,发挥一下你的最大作用吧。”
————
很冷。
让自己想起了,第一次和师傅在山洞中接受修炼的情景。
不,那样的和现在比起来甚至是小儿科。
又和流血的感觉不同,不是温度从伤口泄露出去,而是全身都在渐渐失去温度。
而且什么都看不到,视野里是一片漆黑,而且脑海中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温暖感,让人昏昏欲睡。
零试图闭上眼皮,随后马上用力睁开了眼睛。他知道现在闭上眼睛可能就无法再次醒过来,所以尽全力地让自己打起精神。
常年习武,历经两次精彩的冒险,数次跨过生死难关。这一切已经让零在关键时的第六感异常敏锐。
(嗯……虽然并没有在变成这样之前起作用就是。)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最后一击,零不由得对自己的鲁莽感到无奈。虽然不知道兰蒂尼亚最后说的“最大作用”是什么,不过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保持着自我意识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然后再回想起兰蒂尼亚的攻击招式,如果再和对方周旋下去可能就连全尸都不一定留得下来,如果这么想的话……
(赚了。)
适当地往乐观的地方想了想,零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然而仿佛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似的,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感觉让零有些起鸡皮疙瘩,他试图张嘴发声音,也只是得到了同样的反馈。
(嗯…………)
这种无力感让人很是不甘。
“意识没死透,还真是顽强呢。”
忽然,兰蒂尼亚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零想回话,却无法发出声音,而兰蒂尼亚的话语仍在继续:“我还是弄不明白你的执着到底是什么。”
(你弄不明白,我也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不是么?)
零皱起眉,默默在心里想着,人和人之间互相无法理解是很平常的事情,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性格等等都有差异,对事对物的看法有不同也很正常。
“嗯……?嗯…………”兰蒂尼亚的声音依然在持续,“总算有个能在这里保持意识的人,却发现聊不起来,不过……也罢了,很快就会谁都不剩了吧。”
(开什么玩笑……!)
闭上似乎还存在的眼睑,零开始集中精神,宛如自己在瀑布冲刷下宁静身心时的做法那样。
“我没有在开玩笑,你想找的卓尔精灵和她的伙伴们连对付我的镜像都很困难——明明我觉得她并不弱。”
“话说你连续打倒了两座镜像,应该夸奖你吗?”
然而零已经开始渐渐听不到兰蒂尼亚的声音,但是相对地,零似乎能感到一些别的动静。
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好像有不少似曾相识的声音,似乎听到了凛月的声音,还有……?
零沉住气,试着睁开眼睛,很可惜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之间,一股比之前所感受到的更大的寒意侵袭向零的全身,而兰蒂尼亚的声音又再次清晰可听起来:“嗯?光是集中精神就可以驱散一部分我的控制吗,果然值得夸奖呢。”
宛如能将一切封冻的寒气侵蚀着零的每一寸神经,甚至让零感到自我都在慢慢消散。
“我还是更喜欢对我有利的局面。”兰蒂尼亚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零甚至觉得她的声音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笼罩住自己,“很抱歉,请你永眠吧。”
零的意识,突然中断了。
————
零是个欲望很少的人。
应该说,除了变强外,他也找不到可以去做的事情。
在2年前的旅行后留在城内做事也只是出于城内朋友的请求,而他自己也会时常前往各个世界,寻找或许能当做历练的事情。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欲望了。
也正因为寡欲,他活得相对自由自在一些,从心而动是他最喜欢的信条。
(所以我现在感觉,就这样睡下去也不错,反正,也没有挂念的事情。)
(说起来……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和伙伴们一起冒险的记忆,和师傅一起生活的记忆,在城内作为秩序维护者的记忆。)
(明明没有忘记任何事情?)
在平稳的黑暗中,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渐渐向着更深的地方沉下去。
逐渐地,零连思考都无法进行了。
然而这时,前些日子,在朋友的婚礼上,听到过的话语闪过了零的脑海。
(“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等一等,不可以再想下去。”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阻止着自己,然而零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回忆着这句话接下来的内容。
(“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突然之间,零明白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与此同时,包裹着零的混沌感顿时一扫而空,他能清晰地看到,散发着寒气的兰蒂尼亚的身影正漂浮在自己的眼前。
“让路吧。”零直直地注视着兰蒂尼亚,而兰蒂尼亚则带着些许不耐的表情瞪向他:“你有本事的话,就自己从这个魔法里出来吧?”
看零依然不为所动,兰蒂尼亚明显地叹了口气:“明明你不要想起来你的执着就好的,明明那样睡下去就好的。”
零握了握自己的双拳,坚定地回答到:
“有人在等我。”
忽然,零胸口挂着的弯月坠饰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了这个空间,零怀着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像是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再次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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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再次清晰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只有贴身的冰冷,让人昏昏欲睡的混沌感却消失不见了。
虽然能看到东西,然而耳朵却像是被塞住了一样,什么都没法听到。
零刚想扭头看看四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听自己的指挥,连转动眼珠都有些困难。
然后,在面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她浑身宛如应用的骑士一样包裹着黑雾缠绕的黑色甲胄,正用陌生的表情带着敌意注视着自己。
不,那并非“陌生的表情”,而是“两年多没见过的表情”。
别!碍!事!
勉强从口型辨识出了她的话语,零有些愣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正拿着武器对着自己,不过看她神气活现的表情,以及那股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莫名其妙的)威圧感。
零笑了,零发自内心地笑了, 如果现在不是这种莫名其妙无法行动的状况,零说不定会一反自己平常稳重的形象大声笑出来。
忽然,她的身边散出的黑雾中散出了数把黑色的长剑,一柄一柄向自己飞了过来,与此同时,她自己也正手持握细剑一个箭步窜上前,以和飞出的长剑错开的节奏反复对自己进行斩击。而她的身边,除了和自己短暂相处过的凛月,还有另一位看上去面相不善的黑发男性。两人看起来略显虚弱,身上甚至有明显的血迹,但是他们依然默契地分别手持双匕首和长刀从两侧夹击自己,却依然被突然出现的冰色屏障给挡了回去。
虽然自己是被攻击的一方,零却依然不忘在心中赞扬面前三人的战术和剑技——如果应战者实力不足的话,应付飞剑时必然会被薇塔塔刁钻的斩击打乱步调。凛月只是轻轻用匕首在屏障上一滑便借着反作用力跃向自己的侧后方,黑发男子的迅猛斩击也能透过屏障感受到冲击。
零刚跃跃欲试地打算迈出步子后退同时迎战三人,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体正不知为何不听使唤。此时,零发现自己的身体只是向后一跃,就飘出了好几步远,同时“自己”好像还挥出了数根之前见过的巨大冰棱袭向了面前三人。
对自己(?)的动作感到极端不适应的零还在纳闷,少女便再次踏着昂扬的步子,灵巧地用侧身从冰棱边上侧身闪过后伴着内藏杀机的黑雾疾驱向自己。凛月和黑发的男子却错过了闪身迎上前的最佳时机,只好频频后跳,为躲避冰棱留出空间。
依然是利用飞行道具和剑术的时间差攻击,但是零“自己”的回避步伐却依然异常地轻盈,这种违和感让零越来越不耐烦。同时,零也可以发现虽然自己好像可以避开少女的精准攻击,但是她周围的黑雾越聚越浓,每次攻击时发射的飞行道具也越来越多,自己这具身躯的回避也越来越艰难。况且凛月和黑发男子也已经再度跟上,同时应付飞行道具、细剑、双匕首和长刀的攻击,就算有冰之屏障的帮助却连挥手释放冰柱的时间也几乎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被压制住了。
对当前状况感到不耐的零唾弃着“自己”的战斗方法,明明自己有无数次的反击时机,“自己”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
“想用冰棱牵制的话就再拉开点距离啊!!!!冰之屏障挡的方向也太粗糙了,明明那么坚固可靠!”
总之自己既然不能说话,那么吼出来也没什么问题吧——这么想着的零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同时,面前的三人也吓了一跳一样,尤其是黑色皮肤的少女,她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时有些神经兮兮地再次举正细剑,嘴唇一张一合的。
你在说什么?
我在责怪这具身体太不善战。
零发现自己又一次发不出声音了,这种不爽快的感觉让零恨得牙痒痒的,明明自己想对面前的人说的话那么多。
此时,零“自己”忽然猛地挥手,一阵强烈的风顿时以自己为中心爆发开来。在强行将三人吹退数步,同时借着这股暴风拉开距离后,“自己”张开怀抱一样地打开双手。
对这个动作感到眼熟的零内心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安——果然,自己的周身有一道薄光呈球形一闪而过,而这正是让自己先前吃了苦头的冰封魔法的预兆。
少女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了一丝诧异,但是很快脸上就被仿佛被愚弄了似的愤怒给填满,她将黑雾缠绕在身边,带着身后的两人一起一个箭步冲上前——
等等,别从正面上!
如出一辙。
黑雾飘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细剑刺过了那层不可见的墙壁。
然而少女的身体触碰到它时,寒冰的魔力顿时爆发开来,将她裹在了里面。与此同时,爆发出的寒冷风暴顿时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炸飞了出去,甚至还将“自己”附近的地面全部涂上了一层薄冰。
少女惊讶之余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更为浓郁的黑雾也确实在消融着寒冰魔力的冰封效果——
——然而这点时间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够了。
一根,两根,四根,十根。
冰棱的暴雨,宛如无情的审判一样已经全数对准了行动受阻的少女。
她身后的凛月正在喊叫着什么,随即精准地投出了他手中的长匕首,如他所愿地嵌入了她和正在她往她身上不断扩散开来的冰之间。然而这样一根匕首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下冰层在少女身上的蜿蜒速度而已:下一瞬间,就连投掷过来的这把匕首也一起被冰封了。
然而,少女并不为所动,她依然举正细剑,肉眼可见的汹涌黑雾则渐渐地在冰层下聚集到她的剑尖,甚至可以在剑尖看到明显的黑色螺旋。
再明显不过的舍身一击。
等等,不。
零竭尽全力调动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试图阻止“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受那必杀的舍身一击,更是为了不让少女被夺走性命。
她会死的。
可能是祈祷,也可能是咆哮,零咬紧了牙关,全力挣脱着未知的束缚。
然后,“自己”挥手了——
“我不允许你杀她!!!!!!!”
第二次吼出的话语,伴随着想要杀死面前少女的冰棱之雨同时迸发开来,然而每一根代表着死亡的冰棱明明先前都同时将尖端对准了尚未挣开冰冻魔法的少女,但却没有一根打在她的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造成。而冰棱钉进地面和墙体的轰鸣声顿时覆盖了整条街。
伴随着什么东西的碎裂声,零用力地转着自己的脑袋,看向了自己刚才挥出的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是自己的手,然而却连接在一根纤细的上臂上,这种不协调感让零有些恶寒。
正当这时,刚从冰棱之雨里生还的少女也借助着黑雾挣脱了冰冻魔法的束缚,面露凶相地大步上前,将自己的细剑稍稍拉向后方。稍远处的凛月和黑发男子似乎也总算有惊无险地避过了冰棱之雨,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等等,不。
看出了她突刺意图的零皱起了眉头,少女好像也是来真的,必然会朝着自己的要害刺出那破坏力十足的一击。而且她背后的黑雾里也已经伸出了不亚于刚才冰棱之雨规模的武器之雨,哪怕突刺落空也会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袭击的吧。
而“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想要向后回避,零有些愤怒了:好歹我上次和她交手是平局,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这么想着,零也再次竭力抵抗“自己”对身体控制。而零的努力也让“自己”无法动弹,眼看着少女已经窜到了攻击距离之内,她手中的细剑也如出洞的毒蛇一样直刺向了的喉咙——
伴随着冰块再次碎裂的声音,零在视线中看到了自己粗壮的左手精准地抓住了细剑。
细剑的刃口咬进了手指,零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沿着血槽慢慢流出体外,肉体被撕裂的疼痛和寒冷的刺痛混合在一起,不过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面前的少女,则对“自己”没有像刚才一样回避而感到惊讶,同时她看向了自己抓住细剑的左手,嘴巴张开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呼出了白气而已。后方的两人也再次踩着迅捷的步子来到了少女的身边,但是却对少女的反应感到讶异。
零一点一点抬起了右臂,纤细的女性上臂也慢慢失去了肌肤的颜色,变成了冰一样的蓝白色,以真正的自己的意志带动着前臂动了起来。
然后,零握紧了拳头,在少女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注视下——
——全力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咔嚓
伴随着再次听到的冰的碎裂声,世界开始有了声音,自己的呼吸声,面前的少女的呼吸声,面前的三人的呼吸声,远处传来的战吼。
一拳,一拳,再一拳。
零可以感受到,每当自己对着“自己的脑袋”打出重拳,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能力就回复得越多。然而手感并不好,拳头所打的“自己的脑袋”坚硬得和石头一样,痛楚也清晰地从右手传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仿佛什么东西的碎裂声越来越明显,零也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其他地方的拘束感也越来越少。就算聚集在右手的痛楚越来越强烈,零也不打算停手。
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流血了,可以感到自己的右手血肉模糊了,然后,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剥落了下来。
“你……你…………”
面前的少女用颤抖的手放开了细剑的剑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而零却抓着染血的细剑剑身,礼貌地将剑柄朝向少女,递还给她。
确认她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接回了爱剑后,零凝聚全身的气——
“呜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嘹亮的咆哮,零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冰——一口气全部伴随着肌肉的膨胀而被挣开了。
一直被魔法封印在镜像里的肉体终于获得了解放的感觉让零感到愉快,但是挣脱这束缚用掉的气力比想象中还要多,让零忽然没有站稳,单膝跪了下来。
面前的少女赶紧冲上来扶住零的魁梧身躯,她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确认自己还留着不至于凄惨地倒在少女身上的力气后,零对少女露出了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
“你…………零……………呜…………啊……………………”少女白色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她好像竭力地在想说些什么。
然而零觉得,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所以零用力地伸出手臂——把少女抱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薇塔塔。”
“还有,”
“欢迎回来,薇塔塔。”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卓尔精灵少女,嚎哭了起来,她放开了手中的细剑,任性地使劲捶打着零的胸口,想说的话语全都化作了哭声传达到了面前的人的心里。
零承受着少女的温度,少女的泪水,少女的哭喊,却发现自己也没法说出更多其他的话,想抚摸她的秀发,却因为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而只好放弃——
——不过零可以确信,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TO BE CONTINUE>>
字数:18742
******高能预警******
·差不多全程都是B级血浆片展开
·本篇中有大量的NC17等级的受伤表现、血表现
·因为说好了要注水,我在写这些场景的时候精神太过亢奋了
·会很痛!!!!这章会很痛!!!!重要的事情说四行!!!!
·以及残酷地对待了拉尼亚(物理意义上)
·并且残酷地对待了芬德尔(精神意义上)
·一本满足(??????)
*******如果可以的话请******
以及日常怨念为何E站不能图文混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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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尼亚在上空逡巡。
最先接受到信息的是嗅觉。在这一片地区里,原本应该是冰冷清冽的空气现在被某种难闻的气味所充斥着。那大部分都是羽毛被烧焦之后所产生的难以形容的异味,蛋白质被高温分解后所产生的难闻味道强烈得几乎掩盖了一切,不过仔细分辨的话,还能从其中阅读出其他的另一些线索:
微弱的某种肉类被烤熟的气味,以及鲜血泼洒的气味。本来这两种味道在冷厉的寒冬之风里也应该是相当明显的,只可惜烧焦羽毛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浓烈,才叫另外两种味道不甘不愿地成为了陪衬。
凭借这些,翼族已经大概知道此处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一场恶战,但这场战斗的惨烈却全不需要嗅觉上的信息来描绘。
眼中所见的景象便足够了。
暗月城的主干道原本由青石板铺就,而在悲荒之神的神力所到达之处,青黑的地面上也不可避免地被寒冷的温度蒙上了一层白翳。而现在,颜色变得更浅的地面上鲜血曾喷涌流动的痕迹比比皆是。低温极佳的保留了事发现场的一切,血液从主人的体内溅射而出、落在地上的形态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在能够于地面上自由流淌之前便结了冻、化成了坚硬的冰块。它们鲜红的颜色也被一同凝固住,就仿佛刚刚才从人的体内流出,还能在刀割一般的寒风之中冒出热气来一样,甚至有些血迹还通往其主人未被收殓的断裂肢体或是凄惨尸块。
当然,在现在的光线条件之下,拉尼亚所能见到的只是苍白地面上昭示着暴力行动,形状可怖的暗色斑块而已。
翼族稍稍下降了高度,与地面之间距离的缩短使他能够听见来自伤者的一些低微的呻吟。除开如同泼墨一般的血痕与堆积如山的尸体之外,倒在这战场上的当然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伤者。那些较为幸运的人只是受了伤——断了腿,或者什么其他类似的妨碍行动的伤口,因为受伤更轻的人已经离开了战场寻求牧师的治疗,而更重的那些在这简陋的条件下则基本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这些人里有些是原本便居住或至少暂住在这城市之中的居民,有些是在袭击发生时进行了抵抗的治安队成员,有些是义务地进行战斗的冒险者,当然,最多的还是被从空中击落的鸮型人。
因为过于强大的电流,大部分袭击者都成为了焦黑的尸体(虽然他们本身也是黑色),但还是有少数的幸运儿只是被麻痹了肢体从半空中摔下来,本身没有因电流产生严重的伤害,却因为坠落而摔断了某几根骨头。他们也与其他的受难者们一样,呻吟着,哀求着,挣扎着,然而结果却只是换来了通用语的唾骂,不久后便是能够终结生命的一次攻击。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仍然在战场上奔走。他们主要由牧师和战士组成,牧师负责救治伤员,战士则解决掉那些落在地上之后还能喘气儿的敌人,或者在牧师表示这个伤者已经没有希望了之后减轻他们临终前所要遭受的痛苦。
这些人中有着治安队的成员。拉尼亚这么想。他已经下降到了能够轻易地看清地面上的人的面孔的程度了,翼族从忙乱地四处奔跑的队伍当中认出了几名他曾见过的熟面孔。
也仅仅是脸熟而已,大约是从前自己常在他们巡逻的路上经过吧,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集了。拉尼亚不清楚也不关心他们的姓名或是其他任何的信息,因为在悲荒之风所吹拂的范围里,一切的生命都会迎来终结。
戏剧已至终场终章的最后几分钟,别说其中的龙套角色了,就连主角姓甚名谁,对姗姗来迟的观剧者来讲都不是必须知道的事情。
他只需要等待演员谢幕而已。包括他自己在内的。
地面上的那些人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从上空降临的前冒险者让他们本能地戒备了起来,而拉尼亚白色的翅膀又仿佛让他们安下了心来。有一个年轻的战士女孩甚至放下了手中的盾牌,开心地向着翼族的方向挥了挥手——那是他觉得面熟的几人中的一个,但他想不起自己是在何地见到过这张脸了。
寒月暗淡的光芒轻柔地披在拉尼亚的背后,在地面上的那些人无法看见他右侧翅膀上的异状。
那女孩对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翼族听不见,她的话音被吞没在寒冷地翻卷着的气流中了。随后,地面上的那些治安队成员们则一同对他作出了表示友好的肢体动作,并且邀请他降到地面上来。
拉尼亚叹了一口气,轻轻拔出了缚在腰间的那一把长剑,即便他无意义地尽量小心了,金属与刀鞘依旧摩擦出细微的蜂鸣。
他调整了双翼,准备继续下降高度——但并不是向鸟类即将落地那样缓缓拍打翅膀,而是从上空再次盘旋了一圈,然后凭借风力滑翔着,在下降高度的同时闪电般地向着地面上仅剩的站立着的人们冲去:
——就好像鸮型人所做的那样。
*
*
*
*
这条街道上原本应该流淌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充斥着欢声笑语,或者偶然有小纠纷发生,不过总的来讲,上面应该被蓬勃的活力所填充。
但现在,它简直是由冰霜、鲜血与断肢铺就的。
卡利亚透过旅馆之内Kk房间的窗户向外窥视,心中五味杂陈。现在即便是在室内,从半精灵口中呼出的热气也会在空中形成一团白雾。他的身上已经披上了原本属于Kk的厚重毛皮斗篷,另外那些御寒用品也被他翻出来了,但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战斗,游荡者并没有尝试穿上那些比他的身材小了一号,是以会束缚他动作的衣服。另一边的芬德尔也只披着斗篷,他的衣服现在正被小了他不止一号的锡里昂穿在身上,衣摆拖到大腿中间,袖子太长,衣服里也空荡荡的。猎魔人正在尝试挽起那对袖子,让过于宽大的衣服不至于影响太多德鲁伊的活动——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现在坐在房间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神情恹恹的,低着头任芬德尔摆弄他双手前的那些厚重的衣料。
考虑到他刚刚释放了一个范围如此之广、效果如此之强的神术,小精灵这样的精神状态是可以理解的。与这位少年人相识不过五分钟、了解只限于对方名字的卡利亚得出这样的推论理所当然,但对于几乎就是锡里昂兄长的森精灵来说,他能够从高等精灵沉默的表征中读出些更隐晦的东西。
“发生什么了?”在挽起小学者左手的袖子,并且找到了诀窍之后,猎魔人抬头问了问。
“许多事。”锡里昂简短地回答。这个短句实在是太敷衍了,但小精灵本人并没有想要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的意思:他只是在尝试控制情绪。
他所说出的那几个短促的字汇之中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柯茜停在锡里昂所坐着的那张椅子的椅背上,寒冷的气温让她不得不把自己团成毛茸茸的一个小球,可即便这样做,这个仿佛羽毛堆成的小球依然瑟瑟发抖;天生生于寒冷地带的伯伦希尔状态倒比椅背上的小鸟好得多,小狼乖顺地趴在椅子底下,尾巴像个扫帚一样左右扫来扫去,除了这一点声响之外,这两只小动物都安静得有些过分。
芬德尔仍旧不知道小精灵到底遭遇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将一切都往最坏的那方面预想。有了先前的经验,森精灵很快就挽好了锡里昂另一只手的袖子,而在这期间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去深究。
卷宗学者的召雷术的确清空了这一片区域天空上所有的鸮型人,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地区是否就这样变得安全了。刚才那场声势浩大的光影表演不可能没有被其他方向的敌人发现,敌对者的进攻可能会从任意的一个方向袭来,为了防备并且第一时间知悉这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卡利亚还在窗边警戒。芬德尔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听完锡里昂的遭遇,并且对他进行指引或者表示安慰,但他没法保证在小精灵详实地叙述过之前所发现的一切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还活着。
因此他暂且只能用一点空泛的句子聊作慰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会了。”双手全部解放出来的小精灵这样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许多人都死了。他们活不过来了——对这些人来说,事情已经坏到了顶,而且不可能好起来了。”
“——但是你还活着。”猎魔人这样说,“在无数的罹难者之中,你是活下来的那些人之一。不论是因为你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你都还享受着比其他那些人更多的生命。你想要将它浪费掉吗?想让那些仅有你知道的、消逝了的生命的故事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湮灭吗?”
锡里昂揉着眼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么就快点打起精神来。”芬德尔有些无情地催促,“不论是想要哭泣、想要悼念,还是想要消沉痛苦,都得先度过这一关之后才行。若你在一切结束之前便死了,那么你的悲伤就毫无意义。”
这话不中听,事实上是相当不中听。但很奇异的,卷宗学者却很乖顺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迅速地从消沉中挣脱出来。小精灵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放下了手,除了眼圈有些发红之外,看不出什么异状。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跟在他身边的那两只小动物也立刻从原本蛰伏中的姿态解放了出来,柯茜欢快地拍起了翅膀,象征性地鸣叫了一两声,便闪电一般钻进了锡里昂的领子里;而伯伦希尔则从地面上站起来,忽略掉那小得可爱的体型的话,倒是有几分铁冰骑士伙伴的那份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如果他没不小心把自己的额头撞在椅子腿上的话。
小狼因为预料之外的疼痛本能地嗷呜叫唤了一声,随后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那样的重新趴回了地面,但房间里的三个人全都没有对他投以哪怕一丁点的关注。就连最可能去关心他的锡里昂,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伯伦希尔的遭遇充耳不闻,接着向芬德尔询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猎魔人皱着眉,“我们不知道其他地区是否也遭到了那种黑色有翼生物的攻击,或者随着寒风与冰雪而来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至少从那些不断延伸的冰川来看,这城市里已经没什么永远安全的地方了。”
就仿佛是应和着森精灵的说法一样,窗外适时地传来了一阵冰块挤压断裂所发出的吱嘎声——恐怕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寒冰范围又接着扩大了。
在几秒钟弥漫着担忧的沉默之后,芬德尔再一次开口了:“……当务之急,是寻找这些冰的源头。如果能够着当让它们停止蔓延甚至消失的方法,那就再好不过——”
“——抱歉打断了分析,大侦探。”半精灵的声音从床边突兀地将猎魔人的话截断了,“但是,恐怕这个街区有了新的客人。”
就在卡利亚的话音落下去的一瞬间,房间内的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从窗外传来的,年轻女孩混杂着震惊与痛苦的悲鸣。
*
*
*
*
——两个。
第一轮的冲锋突袭,他的剑砍中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个不知死活迎上前来的男人,他似乎本能地觉得不对,并且尝试举起他手中的剑,但太晚了,他的动作又不够快。拉尼亚手中沉重的刀锋直接从他的脖颈间穿过,空袭者的力道加上冲锋的势头,那可怜人喉部劣质的链甲根本无法防御如此强烈的攻击,崩坏的铁圈四散开来,尖锐的断面剜进受害者的皮肉里,撕咬着它主人的筋腱血管,随后随着势头不停的长剑一并继续向前滚动,划过被击碎的颈骨,嵌进延髓里,被鲜血与髓液染得半红半白。
男人的身体倒了下去,但他的头颅却并着那些喷洒出来的热血一同随着翼族刀刃的轨迹继续向前。殷红的残酷轨迹转瞬间便延伸了近一米,而它在此暂停的原因并非力竭,而是锋刃遇上了下一个受害者。
这是那个最先认出拉尼亚,并且向他挥手的女孩,在那一瞬间里她甚至仍旧保持着高举着手臂且微笑着的动作神情。拉尼亚的剑刃本该是能从她的颅骨中穿过的,可惜很遗憾,就在那柄长剑切断牵一个人的脖子时,她的同伴已经先她一步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迅速地做出了反应:那人迅速地上前一步,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女孩拉倒——但他终究还是晚了。
意图让女孩避开致命一击的拖曳的确让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还不够及时:那女孩终究没能脱离长剑的攻击范围。她侧着倒下去,头颅的大部分已经在剑刃所及的范围之外了,但还有小部分并不。长剑锐利的尖端首先触到了那女孩一侧的面颊,紧接着刀刃便因角度的问题迅速地切入了皮肉,下一刻便向着斜上方划断了鼻梁,恐怕在她颜面另一侧的颅骨上也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又一个瞬间之后,被硬物摩擦的剑尖有一瞬间的空虚,仿佛“噗嗤”一声切入了什么质感不同的东西里,就像刺破一个气球一样,随后立即便被另一个硬度更大的东西阻隔了。
当然的,受害者因疼痛与恐惧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在这难听得很的杂音之中,拉尼亚动了动手腕,让自己的剑尖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损伤,同时也让它离开了那女孩的面孔,随后在一片混乱的叫喊之中迅速向上爬升。直到他再次向下俯瞰的时候,翼族才意识到那段奇异的触感是因为他的剑刺进了那女孩的眼窝之中,切碎了她一侧的眼球。
那可怜的姑娘跌在了地面上,正捂着自己的脸痛苦地翻滚着,即便在暗淡的光线之下,也能看出红黑的液体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来。她的同伴们已经意识到了拉尼亚的来者不善,还有战斗力的那些拿起武器戒备了起来,几位牧师围绕在受害者身边,试图治愈那道伤害或者至少减轻她的痛苦。
一种微妙的负罪感突然爬上了拉尼亚的心头。那并非是因为杀死无辜者而产生的,而是由于他没能对着女孩一击毙命——所有人的生命都将会在此地结束了,区别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而她是个不错的女孩,理应值得一个更爽快、更没有痛苦的退场。
不过既然犯了错误便应该补救。翼族再一次盘旋到达了适于俯冲攻击的高度,作出了准备姿势。
他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能给予对方一个毫无痛苦的死亡。
冰冷的风在半空中呼啸,强劲的气流托举着拉尼亚宽大的双翼,并且几乎是顺从着他的心意在流动。获得了这样助力的翼族振翅,在瞄准之后调转了身体的方向,再一次开始俯冲。风暴中悬浮着的雪片与冰晶顺着气流避开悲荒之神的信徒,持剑的空袭者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向后飞掠的景物,以及扑面而来的狂风。
拉尼亚乘着风进行冲击,换一个角度来讲,托举着他的气流也成为了他的铠甲。就如同之前那些俯冲下来的鸮型人那样的,翼族身边纷乱的气流使他的俯冲带着钢铁般的气势,而且并不仅是如此:那些避开了他身体的飞雪被强风裹挟着,在拉尼亚的身边紊乱地流动,雪白的双翼同样卷起了雪白的风——
——在他飞掠过屋顶时,屋顶上结出了白霜;在他从闭合的窗前一闪而过后,窗子与墙壁便冻结在了一起。
从上空呼啸而来的是冰风与刀刃,但地面上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理解这一点了。
一个牧师打扮的人——请原谅拉尼亚没办法看清楚对方到底是哪位神祇的侍奉者——正在试图扶起刚刚被砍伤的女孩,来自另一位牧师的神术的光芒也正笼罩在她的面孔上。原本有着开朗笑容的少女依然捂着面孔呜咽着,他们身边的战士试图提醒他们来自上空的攻击,但是他们意识到拉尼亚存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首先扑到他们脸上的是极寒的气流。那种非自然的、超出那些生活在温暖地带的人想象的寒风转瞬间就让他们的面孔失去了知觉,而下一刻就仿佛变成了无孔不入的长针,或者能够撕裂一切的刀子。打在治安队成员脸上的风让他们产生了自己就将会被过于寒冷的空气凌迟一般的错觉,但——
——虽然有少许偏差,不过或许那不是错觉。
单纯而干冷的风只能冻僵他们的身体,夺取身体的水分,可紧接着扑上去的冰晶与雪粒则不是。在极寒的低温下,这些由空中的水汽凝结成的固体有着堪比石英砂的硬度,在强劲气流的裹挟下刮擦着那些并没做好保暖措施的人们裸露在空气之中、因严寒变得脆弱不堪的皮肤,轻微的碰触便可能造成可怕的伤害。
在第一粒冰雪打在牧师脸上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极寒所带来的刺痛,然而紧接着同伴的叫喊令他转过头去,映入他眼瞳的却是对方被砂砾一般的结晶刮擦得鲜血淋漓的面孔。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跳脱于常识之外太远的现实令牧师们惊恐地叫喊了起来,然而紧接着——
——在他们能够意识到之前,他们自己的生命便已经中断了。
刀刃经过被冰风冷冻过的脖颈时有一种奇妙的触感,这很难比喻,拉尼亚容许自己的思维跳脱于此情此景四处漫游了一阵儿,决定以德莫拉祭典上的一碗刨冰来形容。就像勺子戳进那碗高耸着、淋着糖浆的冰晶之中那样,那是有别于纯粹的液体或者固体的一种阻力,而又并不是全然的阻止。在勺子前进的时候实际上是推开了它面前的冰块切入其中,而拉尼亚的长剑却是首先切入了人体,随后才推开了那些因为低温而变得紧张或者粘稠的人体组织以及血液。
这种漫无边际的狂想也应该适可而止。在爬升高度的时候,翼族的思维便已经回笼,重新检视起自己的战果:那曾在他手中逃得一命的女孩无疑已经彻底的咽了气,附带产品是另外两位试图治疗她的牧师。那两个几乎被拦腰截断的男人——或者一个男人,一个男性的半精灵,这种小事不值得在意——现在也如同那个在面颊上划破了一个狰狞伤口的女孩一样,满脸的鲜血,然而与那女孩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所有的伤口正在迅速地结着冰。
那种鲜艳的红色就这样被冰晶凝结了下来,连通他们被冰粒磨花、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孔一起。
从遥远的地面上传来微弱的吼声,翼族猜想那大概是出于愤怒。他再一次调转了视线的方向,发现治安队仅剩的成员们在地面上集结了起来,可这些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的人们却无法可想,只能握着手中的武器站在地面上。拉尼亚在半空中俯瞰着他们,因为距离,那些人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点。
愚蠢。悲荒遗民慨叹。但诗歌里总是需要这样的角色的。
他不想深究这些人到底是因为对击败他还抱有一丝希冀才站在那儿,或者是单纯被悲伤、痛苦与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或者干脆是抱着一种说得好听是视死如归、说得难听是自暴自弃的心态决定与他决一死战,因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拉尼亚再一次振翅,并且决定这将是为这群人的最后一次振翅。
他几乎是垂直地,从飘飞着冰雪与寒风的天穹之上俯冲下来。
寒月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
*
*
*
他们是从窗子跳出去的。
过去,锡里昂也乐得常常从窗子进出一个房间,毕竟乖乖走楼梯很麻烦,而且一点都不酷。但仅有今天,他倒是十分反感这个举动。
尤其是在年长他许多、平素里一贯稳重的成年同伴也跟他一起这么做的时候。
这显然的意味着情况很不妙,而且是紧急得不能再紧急的那种。
最先一个跳出窗外的人是卡利亚,半精灵游荡者身手矫捷,深色的衣装在光线昏暗的环境里也很难让人看清,几乎只是一晃,他的人影便已经消失在打开的窗口边上了。卷宗学者还傻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抬头看时,他才从芬德尔的动作里领会到了卡利亚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之所以能够看见猎魔人离去的动作并不是因为后者的笨拙,而是他在准备行动之前还回过头来催促了一下年少的精灵。恐怕新的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论是想要躲起来还是要继续参加战斗,他都得赶快。
于是锡里昂傻愣愣地“嗯”了一声,紧跟着几乎就是他的兄长的森精灵一同回到了道路上比房间内更加冰冷的空气之中,即便已经有了御寒措施,他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他再抬头时,就只能看见先行一步的另外两人的背影了。
在他跳跃的过程中从衣服里落出去的柯茜吱吱喳喳地扑腾回到了她最喜欢的那一条褶皱里,让毛皮与棉布将自己完全的包裹起来。在花了一秒钟确认了自己的动物伙伴已经能够安稳地与他同行之后,小德鲁伊便准备开始移动,追上前面两位先行者的步伐——
“嗷呜!”
伯伦希尔的声音从他们刚刚离开的窗口传了下来。小狼很努力地扒在床边的栏杆上,让自己直立起来,然而即便有东西垫脚,他也只能勉强露出一点鼻尖。
锡里昂抬头看了看那一点点灰白色的毛皮,又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另外两位成年人,果断地抬头向着上面喊:“你就待在那里吧,别乱跑!”
紧接着,他就在小狼不满的嚎叫声中转过头去,向着卡利亚与芬德尔离开的方向拼命地跑了起来。
比起被自己临时的或者非临时的动物伙伴所绊住脚步的锡里昂,游荡者与猎魔人的行进速度则没有收到任何影响。飞快前行的半精灵与森精灵几乎是一前一后转过了街角,然后——
首先触动感官的是强烈的血腥味。在几乎要将一切都凝固的冰风之中,这股异常强烈的血腥气即便隔了半条街都令人作呕;紧接着他们所见到的是如同涂抹颜料一般洒在地面上的殷红色,绘者显然很没有耐心,他将大量的颜料分成几份不均匀地倾倒在了街道之上,随后便不再理会,任凭它们因过低的气温凝结成红色的光滑平面;再然后,他们从一地的冰霜之中勉强便认出了受害者残破的尸体,并且从零落在地的武器上认出了遭难者们的身份;最后,这片惨象中心涌动着的冰雪风暴逐渐散开,他们见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有着黑发与洁白翅膀的翼族。他站在地上,手持长剑,冒险者打扮。他身上的衣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灰扑扑的——不知是因为上面沾染了尘土,还是布料已被鲜血浸透。
听见新来者的声响,那人隔着半条街与新登场的人物互相打量。
“我见过你。”就在卡利亚因这样惨烈的景象一时失语的时候,芬德尔却语调平静地说话了。他强迫自己直视着在空地上唯一还能站着的那个人,从而暂且忽略遍地的已被冰结了的尸块。
这话让那翼族多打量了他几眼,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见过。在《维斯商人》的观众席上。”他说,同样语调平静,仿佛刚刚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清除掉一整个治安队的小队的凶手并不是他一样。“我想我应该再谢谢你的酒,也要对你说你没品尝实在是可惜。”
那确实不是什么好酒,但也有着不同于其他地区生产的红葡萄酒的别样风味。
——不过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人想将其继续下去。
翼族展开了自己背后的双翼,洁白的羽翼中有一部分被晶莹剔透的冰覆盖着;从上空不断飘洒而下的飞雪带给所有人寒冷,然而那些同样洁白的颗粒却避开了黑发的冒险者。
就算在场的人对悲荒遗孤的事情毫不知情,翼族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于是紧接着,填补狂风之中的空白寂静的,是芬德尔抽出箭矢搭上弓弦的筝鸣,以及拉尼亚刺入人体的长剑再次拔出时所发出的粘稠血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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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一个距离里无所谓破绽与否,怎么看都是手持远程武器的芬德尔更占优势。猎魔人原本准备在瞄准过后便即刻放箭,但就在这时,最后一个抵达现场、且对这尸横遍野的惨状毫无心理准备的锡里昂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
不管是因为什么,卷宗学者的惊叫都让森精灵本能地分了一下神去注意他。这令持弓者迟疑了一个瞬间,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里,原本与他们同样落在地面上的翼族便有了挥动翅膀,重新回到天空上的机会——事实上,拉尼亚并没放过这个。他拍击着自己宽大的羽翼,尽在地面上淡淡铺了一层的雪粒汇聚成白色的蛇,蜿蜒着从他的脚下逃开。这时,回过神的芬德尔才松开弓弦,但已经晚了。双翼卷起的庞大气流轻而易举地令猎魔人的箭矢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并且在到达目标之前便已经消去了大部分的势头。缓缓上升的翼族只需要用手中带着血的长剑轻轻一磕,便立即化解了这次针对他的攻击。
然而紧接着,另一个东西以刁钻的角度向着拉尼亚的心口飞去。
那是卡利亚的飞行道具,来自温斯蒂某个角落的,叫做“手里剑”的投掷武器。这东西通体由生铁打造,因此更加沉重,小体型和独特的形状构造也使它更不容易受到气流的影响。半精灵游荡者投出这东西时几乎没有任何先兆,他抬起手就好像只是要拔出腰间的短刀那样,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便已经听见了破空之声。
黑色的暗器在黑暗的环境下被投出,就仿佛一道黑色的流星一般,顺着气流的涌动在空中转向——拉尼亚所掀起的风实在是太强了,即便卡利亚已经计算过这一点,他的武器恐怕也不会像在面对鸮型人时那样百发百中了。但翼族的人体连着双翼的目标实在是太大,游荡者还是对自己武器的命中有着充足的信心。
毕竟,他的武器上淬了毒。即便只是令对方受到擦伤,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胜利。
事实上也的确,手里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黑色的弧线,以一种特殊的角度钻进强风的缝隙里。冰风没有过多的偏移它的路线,但原本冲向敌方心口的攻击也仅仅是擦过了翼族的手臂——天色昏暗,即便是精灵,也很难看出拉尼亚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一次攻击而受伤。
手里剑的目标也对擦过自己身边的暗器没有任何反应,恐怕那东西的确是落空了。持握长剑的战士依旧按照一贯的节奏拍打着翅膀,他的高度也在缓缓地上升。翼族在没有初速度的情况下想要单靠振翅拔地而起本是一件挺耗费体力的事情,放在以前,拉尼亚在这样做时便会令陈年的那道暗伤发出撕裂般的疼痛,但现在他甚至感受不到催促紧绷肌肉的律动所产生的消耗。
萨玛斐冻结了他陈旧的伤痕、冰封了它的痛苦固然是一方面;而与此同时,就好像读得出他的意思一样,汇聚在他周身的冰风再一次地,由下至上地托举着翼族的双翅,将他送上高空——直到他认为那是个合适的高度。
发动了攻击,却无法取得预期效果的两人沉默地仰着头,看着拉尼亚就那样缓缓地爬升至半空。刚刚从地面上的惨状回过神来的锡里昂忙乱地抬起头想要跟上事态的发展,却发现以他对鸟类丰富的了解来看,即便是按体型的比例计算,那一对结着冰的翅膀也已经到了相当适宜俯冲的高度了。
“接下来怎么办?”他在最后一点时间里惊慌地发问。
拉尼亚已经再一次调整了翅膀的形态,他将身体绷直,就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射向着聚集在一起的三人。而地面上的几位都能够凭借在空中飞舞的血花清楚地看见他双翼周围紊乱而庞大的气流——就是那个刚刚吹散了芬德尔的箭矢与卡利亚的暗器,恐怕相当难以突破。
“——散开!”猎魔人咆哮着命令。
严格来讲,这并不算是回答,但这个简短的祈使句的确明白地指示了下一步他们应该做什么。芬德尔和卡利亚即刻一左一右向着道路两旁翻滚,不仅避让了空袭者将要袭击的直线范围,同时也将路旁的花坛或者行道树临时充作了掩体;锡里昂的反应没有那么敏捷,太过突然的命令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颗来自左边的小石头狠狠地击中了他的面颊,正面对着呼啸而来的冰风的卷宗学者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拉尼亚已经杀到了他的眼前,此时再进行规避显然已经来不及——于是他干脆抱着疼痛的头脸就地趴下,极大地降低高度以防备剑刃的袭击,并且像是冬天里畏寒的动物那样将自己缩成一团,脊背冲上准备迎接劲风的洗礼。
及时的规避使袭击者在今天第一次无功而返。拉尼亚电掣一般闪过街道,他手中的刀锋除了冰冷的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划过。裹挟着那双庞大翅膀的寒风的确也给街道布上了霜雪,可即便是离得最近的少年精灵,也因为他将自己全身几乎都缩进了厚重的毛皮与棉花所组成的织物里而没受到一丁点伤害。
或许得除开他身上在一瞬间内落下的积雪,以及锋利得几乎钻透了那沉重棉衣而令他打颤的冷气。
重新爬升高度的拉尼亚需要几十秒的时间才能重整下一次的攻击态势,可如果他们不想点计划的话,总会被这一招耗到死。如果那翼族仅仅是从高空俯冲下来,说不定他们还能凭借自己身上的近战武器背水一战,但他周身缠绕着的冰风实在是个麻烦,不仅能够阻隔远程武器的攻击,恐怕还会让四周的环境气温急剧降低,从而进一步地夺取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的战斗力——看看雪堆里的锡里昂吧,即便他从物理的角度上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可实际上那个瑟瑟发抖的样子——如果那翼族在进行一次俯冲攻击的话,恐怕他可没有进行规避的能力了。
“我们得躲进小巷子里去!”卡利亚在街道的对面大喊,“他的翅膀没法在狭窄的空间里展开!”
“但我们总得想法子让他落地——离开那儿!锡里昂!去找掩体!”芬德尔从另一边喊,而拉尼亚已经再一次出现在了合适的高度。
小精灵蹒跚地从一片洁白的地面上爬起来,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向着路边的一棵树前进,而同时,他也在用自己因为寒冷而颤抖着的声音向其他两人提示:
“他靠翅膀飞!和鸟一样!那么只要破坏他的飞羽,一样可以扰乱他的飞行!”
“可是那风怎么办?我的箭没法射中他!”
“如果拉近距离的话,手里剑或许能命中!”
一阵呼啸的寒风打断了他们急迫的商讨。萨玛斐的信徒又一次从天空之中降下,让整条街道都浸在极端的寒冷之中。这一次他并没有尝试挥剑,拉尼亚的目的仅仅是希望自己周身所环绕着的寒气能够夺走负隅顽抗者们的体温与力气,从而让自己在之后的收割之中能够少花费一点力气。
他已经从这些人机敏的反应中看出了,这一批冒险者打扮的人比之前治安队里的乌合之众们要更加冷静且富有经验。他们不会乖乖地站在空旷的地面上让他轻易地结束他们的生命,是以翼族得想点办法让接下来的工作更轻松一点。
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较为厚重,但在极寒面前,这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发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冰风的始作俑者,在温度下降之后,冒险者们开始逐渐变得僵硬的肢体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将翼族的目的告诉了他们。这是一个得尽快打倒的敌人。他们所有人都这样意识到。不然,时间拖得越长,对长时间暴露在严寒之下的冒险者们就越不利。
“他太快了!”卡利亚在寒风中呼喊,“雪花又总是挡住视线,我没法瞄准!”
锡里昂立即应和道:“那我们就得让他慢下来——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你是德鲁伊!锡里昂,你是德鲁伊——他又来了!”
这一次翼族并没有选择俯冲,而只是单纯在低空中转向后重新回到了冒险者们所在的街道。为了让寒气散布在整条街上每一个缝隙与死角中,同时也为了能确实的攻击到只能站在地面上、而不是同他一样翱翔在天空之中的敌人,他飞得很低。
太低了。
只要假以时日,灌木与树藤也可以轻松地超过这个高度。
或者有德鲁伊的神术也可以。
在极度严寒的保护之下松懈了防备的拉尼亚腰间突然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扯了一下。这令他的皮肉生疼,但还并不够阻止他的前进,而仅仅是拖慢了他的脚步。翼族战士本能地回头看去,希望知道阻碍他的到底是什么,但在他的视线到达之前先听见了“咔嚓”一声,随后缠绕在他腰间的力量便松懈了。
拉尼亚所见到的是一根藤蔓,几秒钟之前还并不存在,仿佛平空地从被冰封了的青石板路上生长了出来。
——德鲁伊的缠绕术。
即便是被神术加持的藤蔓也毕竟是藤蔓,内部饱含水分的枝条无法抵挡冰风的侵袭,因为低温迅速地失去了原本的韧性,能够轻易地被拉尼亚挣断。但威胁并不仅仅于此:缠绕术的生效范围并不仅仅能令一条藤蔓生长,就在翼族因为突如其来的阻截而减缓速度的一刹那,更多柔韧的植物蜂拥上来,缠住了他的腿脚、手臂,甚至翅膀尖端的羽毛。
就如同在冰原之中所有植物的先驱所表现的那样,它们撑不了多久,几乎一个呼吸之间内部的水分便会冰结,随即令它们很容易便被战士挣断。但它们所能造成的迟滞即便只有一瞬间也足够恼人了:虽然这仿佛是灵光一现的计策并没有事先排演过,可游荡者依旧分毫不差地迅速抓住了时机。卡利亚从自己的藏身处跃出,以如虹的气势一眨眼之间便缩短了他与被束缚者的距离,正当拉尼亚勉力举起剑,准备应对半精灵的近身攻击之时,却有五把手里剑毫无征兆地从后者手中飞出——
暗色的金属道具在冰风的缝隙之中穿行,在半空中划出了五道不尽相同的轨迹,从不同的方向向着他们的敌人进攻。被锡里昂勉力催发、又在一个十分不利的天候下施展的缠绕术所能生效的时限并不长,在拉尼亚的挣扎之下几乎已经失效了一半。翼族战士的确无法闪避袭来的攻击,但他已经能在一定范围内调整自己手中长剑的角度进行防御了。三支手里剑就被他用这样的方法打落在地,剩下的两支被强风干扰,一支仅是堪堪擦过了拉尼亚的飞羽,另一只则干脆落空了。
在这一轮攻防之后,被寒冷冻结得酥脆不堪的枝条几乎已经尽数全灭,冰风暂息,这使翼族再一次拍打双翼再次升空时稍有些无伤大雅的费力。虽说缠绕术的确给拉尼亚造成了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这一轮攻防过去,他依然毫发无伤。这个事实带给他了一种微弱的自满以及更多的奇特的悲悯,由于正在逐渐升空,翼族放任自己稍微在这样的情绪之中沉浸了一会儿,直到——
——有什么东西从更高的空中沉重地落下来,正砸在他的背上。
接踵而至的袭击令拉尼亚一时间忘记了,他所面对的冒险者是三个人;在场唯一有翼种族的身份也使空袭者疏忽了对自己上方的防守。他不清楚这个红发的森精灵是什么时候从地面上爬到附近的楼房顶上去的,也不清楚为何他的动作能够如此迅速——
——拉尼亚从半空中坠落到地面上去,剧烈的疼痛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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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芬德尔与Kk曾有过一场讨论。
事实上在没有踏上旅途的那些日子里,猎魔人与瑞图宁的牧师进行过许多场讨论,话题五花八门,严肃性也有高有低。就连他们自己都惊讶,两个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多的话可以谈,而且还谈不腻——哪怕他们所探讨的是最无聊的那种事情。
Kk的确对自己最根源的那些故事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但考虑到瑞图宁的牧师在精神意义上的获得新生之后便闭口不谈过去所发生过的事这样的习俗,这倒也并不是很难理解。芬德尔有数次机会能够合理地询问对方原本的名字,但这念头一涌上来便被他自己打消了——名字终究不过是一个代号,他并不是没有好奇过,但为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代号去触动一个可能十分狰狞的陈旧疤痕,猎魔人认为这很不值得。
他只要知道他所倾慕的人是Kk就足够了。一个高等精灵,宽恕女神瑞图宁的侍奉者,他温柔,宽和,慈悲,念旧情,乐于助人,富有同理心;与此相对的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比如不够沉稳,稍显得孩子气了一点,可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这才是Kk的样子,所有的优点和缺点共同组成了这个人。
重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名字。
刨去真名这一点后,他们所在交谈之中取得的了斐然的成果。他们谈论自己,谈论对方,谈论喜恶与偏好,谈论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或者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由此,他们又进一步地谈论了各自的亲友,各自的家乡。
有些事情是即便当事人不特意提及,对话者也能够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的。即便是迟钝如芬德尔,也能够清楚Kk并不喜欢任何有关受伤、流血等等一系列令人痛苦的话题,而有关死亡的则令他消沉。瑞图宁的牧师与珂旭的信徒不同,高等精灵不是那种因对方所行之事属于邪恶便能够毫无顾忌地给予惩戒(或者,说得直白点,伤害)的人。即便对方的确无药可救,Kk对类似的故事也总是表现出惋惜的感情而非漠然,更遑论畅快。
对某些事物稍有差池的态度令芬德尔在挑选话题时不得不保持谨慎,只是猎魔人倒并不以此为苦,反而觉得这才是Kk本来该有的样子。唯一可能会令他稍有烦恼的,恐怕只是在这之后该如何略去他们与这位潜伏在冒险者之中的悲荒遗孤的战斗详情了。
出于某种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心理,森精灵不想让自己的同伴哪怕听见这个。
他从附近的塔楼顶上一跃而下,下落的过程中不好瞄准,但芬德尔仍旧成功地就着这个势头让手中的长刀深深地陷入了翼族的羽根。那一片羽毛与皮肤之下可能有条大动脉之类的主要血管,利刃在那上面开了一道口子之后,便有海量的鲜血几乎是迸发出来,几乎将翼族的背后全部浸透——芬德尔持刀的手臂自然也遭了秧。被搅动着的钢铁破坏的身体以尖锐而强烈的痛苦引爆了警告的信号,而这只是使拉尼亚在短时间之内因过度的痛苦失了力。眼前发黑的翼族无法拍打自己的翅膀,只能顺从引力的召唤重新接近地面。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森精灵已经完成了对一个击中了目标的战士来讲十分自然的举动:
他和着下落的力道,勉力向下压着手中的刀锋,以扩大这一次攻击所造成的伤口,直到——
——直到翼族的一侧翅膀就这样被切落了下去。
鲜血四散飞溅,拉尼亚呼痛的叫喊声和之前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也并没有什么本质性的不同,在刺耳与响亮之上更是几乎毫无差别。然而他与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害者相比,决定性的区别在于,他更能够耐受疼痛,也即是说在遭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之后,他依旧能迅速地强迫自己继续战斗。
他落在了地面上,撞击和负载着另一个人的压力使他的伤口爆发出更加严重的痛感。痛觉令他体内的肾上腺素迅速地分泌了起来,拉尼亚清楚该怎么使用这一份突然增强的精力与力量。
在拉尼亚并看不到的方向里,芬德尔另一只手中的刀子已经做好了结果他性命的准备。不过前者并不需要看到,同样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翼族很清楚在自己被重伤之后紧跟着的将会是什么。他不顾自己背部如同岩浆一般烧灼着的疼痛,也不顾自己断翼的伤口是否会继续因此而扩大,只是奋力地拍击起自己仍然完好的那只翅膀来。痛感并非削弱,而是增强了拉尼亚的力量,即便是毫无目标可言的胡乱拍击也有着很强的威慑力,强大的力量将猎魔人从空袭者的身边打退,在那之后,直到拉尼亚重整态势为止,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近身的机会。
冰风之下,剧烈得难以忍受的疼痛很快便消失了。拉尼亚从地面上蹒跚着爬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坠落的时候恐怕伤到了左腿——那也很疼,但尚可忍受,且与自己背后所受的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萨玛斐的恩赐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剔透的冰晶在他的背后凭空凝结,就连殷红的血液也被排除在外了。就像包裹住他翅膀上的旧伤那样,寒冰也包裹住了拉尼亚身上刚刚出现的那个可怕的伤口,这令他不再疼痛、不再流血,但那恩赐也总是有限度的。
拉尼亚不再能飞行。寒冰冻结了他的伤口,却没能为他再造一只翅膀。仅凭单翼,他最多只能引起一些混乱的气流。
不过无妨,他的剑术是由赛尼亚教授的——那位引领他,或者说逼迫他走上这条道路的先行者并不会飞,他所教授的剑术自然也只能在地面上使用。
断翼的翼族踉跄着摆好了架势,环顾四周。三对一,当然的,他身陷全然的劣势当中。
这也无妨。
因为这已经是一个足够精彩而壮烈的谢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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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德尔不知道珂宁在创造精灵的时候有没有将过剩的好奇心这一项加在了鲜为人知的地方,不过——很惭愧的,最后他还是败给了它。
即便他多次告诫自己不要去探求那些可能会产生他所不希望看见的后果的事实,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
那是一天之前发生的事情,从时间上来讲大约是黄昏,不过在暗月城里,天色与深夜没什么区别。在那个话题被唐突地开启之前,他们在谈论凯恩斯的事情。倔强骑士自风之旅人解散之后便杳无音信,她似乎已经不在暗月城之中出没了,这城市里的任何角落都听不到有关她的消息。毕竟同伴一场,芬德尔有点担心她是否还过得好,与话题中的主角相识已久的Kk则试图举例说明:女战士有着即便陷入了难缠的困境,也总能惊险地脱离出来,并且在尘埃落定之后继续爽朗地大笑的,某种仿佛被神祇祝福过的奇特能力。
被瑞图宁的牧师用作例子的是一个发生在沙漠之中的故事,但猎魔人并没有把故事听完。也不知道是Kk叙述的过程之中哪一点触到了开关,让芬德尔突然地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倔强骑士的本名是叫做凯恩斯对吧?”
这问题稍显突然,但与当下的语境还算是有点联系,因此瑞图宁的牧师回答时并没有多想:“是,但只有与她关系很好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说起来这个名字我是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啦。倔强骑士名字叫做凯恩斯,这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没准就是她本人告诉你的呢。只要她觉得‘啊这个人还可以’,你又刚好问了,她就不会掩藏,因此知道的人其实还挺多的。”
“既然这样的话,隐藏真名还有什么意义吗?”
“据她本人说是因为某种约定一样的东西吧……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想想看,这种‘只有我承认的人才能知道我的名字,而只有我的朋友才能这样称呼我’的感觉,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就像是某种证明一样的感觉呢。”
“那,Kk的名字是什么呢?”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内凝固了,猎魔人的这个句子结束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全然的寂静。在几十秒之内,谈话的双方没有通过任何的语言或者文字传递各自的心绪,而他们的沟通又丝毫没有障碍——因为那些都明晃晃地直接写在了他们的脸上了。Kk在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就好像没有听懂那个句子的意思,或者不相信那是从自己面前的人口中问出来的一样;芬德尔则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就感到了后悔,尴尬且惊慌地转过头去错开了原本与牧师直接接触的视线,有些焦躁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紧接着,Kk仿佛正在内心中与自己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而芬德尔不安的神态终于还是影响到了他的肢体语言,森精灵调换了一下站姿的重心所在,双手改为抱臂环胸,就好像这个姿势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似的。
“……不,忘了吧,就当我没说过。”猎魔人局促地说。他根本不敢转回头去看牧师的表情,很少见的,他失去了面对因自己的过失所造成的后果的勇气。芬德尔承认他在发出那句颇欠妥当的提问时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他潜意识中想要从对方对这个问句的回答之中寻求一点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什么东西,却忽略了它可能造成的其他后果。然而话已出口,现在不论再说什么,或许都已经晚了。
“就当那是我一时间的好奇吧。”森精灵如此对自己的失言进行定性,“如果这令你觉得困扰,你当然可以选择——”
“库里奇。”
那是瑞图宁的牧师从自己唇间发出的细若蚊呐的一个单词,三个音节。
起先芬德尔还在疑惑这个在德菲卡中鲜少被使用的精灵语单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秒钟之后,他才恍惚地意识到了那便是他问题的答案。
“如果说我最初使用的名字的话,就是‘库里奇’。”Kk的语调平稳,但他紧紧抓着胸前的宗教饰品、骨节都泛白了的双手则显示牧师的内心并没有他在语气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不过,还是请用‘Kk’这个简写的名字称呼我,因为原本的名字在我成为瑞图宁的牧师之后就已经被弃置了。”
这一段自白之中隐约含着一点来源不明的挣扎与厌恶,但在总是在情感上显得有些迟钝的芬德尔并没有接收到这一点信息——若他此时能够抓住这一点深究下去,或许便能规避之后的许多麻烦。
但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
在说出了这些话之后,瑞图宁的牧师就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显而易见地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连带着让猎魔人也渐渐放下了失言而造成的心理负担。天边飞过的一串鸟儿再次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点话题可说,这交谈最初的确还显得有些尴尬,但三分钟之后,气氛便已经恢复到仿佛之前的那一段令人不太愉快的插曲从未发生过一样了。他们从候鸟的迁徙谈论到物候的变幻,由此又说到了各地风土,最后谈起了第五季未完成的旅行。
“等斐尔好起来,我们就能再次出发,向着其他未知的世界或者城市进行探索了。”十字军的队长这样保证,“虽然可能有点危险,但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
“其实还好。”Kk说,“平静的生活有平静生活的好处,而冒险的旅程也有它独特的魅力,最重要的是,和大家一起旅行让人很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森精灵附和道。
——和你一起旅行,我很开心。
他在自己的心底悄悄说。
“等到斐尔好起来,一定要接着进行冒险啊!”Kk笑着对芬德尔说,后者点了点头。
“当然。”
这当然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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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杀了他,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卡利亚有些无奈地提醒。
原本,半精灵游荡者以为这是己方在场的人都能够心照不宣的东西,但在战斗进行了几分钟之后,他发现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抱着这样心态在战斗的人仅有他自己一个。
的确,身陷绝境、不得不爆发出一百二十分的力量来抵抗的翼族战士在此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拉尼亚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使他仅凭自己一人就以高昂的气势将己方的三人压制住了。那柄沉重的长剑被战士挥舞得虎虎生风,除了令他占据了明显优势的力量之外,翼族本身所享有的长久时间与坚持不懈的大量练习所带来的经验与技巧也令他能够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且不说在这样的近身战之中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的锡里昂,就连一向自忖战斗技术不算太烂,但又因为顾虑而不肯在此拼上全力的卡利亚都在翼族精确且沉重的攻击之下显得左支右绌。唯一显得有一战之力的是红发的森精灵,他的双刀上所蕴含的力道并不如翼族的,不过他的优势在于更甚于对方的灵巧以及精确的攻击。猎魔人的进攻就仿佛一场豪雨一般,密集、快速,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几乎毫无破绽,刀刃连续的闪现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余地,但其中却有着奇特的韵律感,就像偶然间穿过雨幕之间的风。
但他的一招一式里都显而易见地带着要取敌人性命的意思,这让卡利亚不得不出言提醒,但紧接着,他便遭到了反驳。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芬德尔如此断言,“你看他的眼睛,他已存了死志。更何况,若不抱着杀了他的觉悟进行战斗的话,恐怕死的会是你。”
那双黑沉沉的紫色眼睛的确令卡利亚不寒而栗。
“可如果我们捉住了他,总可以有什么办法——”
“——他可能会自杀,或者做点其他什么,总之他不会给你想出办法的机会的。”
拉尼亚微笑了起来。
是的,他就是在这么做——不择手段地将自己陷入绝境,并且逼迫所有与他为敌的人以杀死他为目标而行动。四周的冰雪与消逝的生命是他华美的陪葬,鼓动着的冰风是仪式上演奏着的哀乐,地面上的残肢与鲜血是一点点余兴节目,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拉尼亚为自己所筹备的一场盛大葬礼中的一部分,而剧本的进行马上便要到达了尾声:
——有请身陷这冰封之刻的冒险者们,为拉尼亚的死亡之地献上鲜血的挽歌。
伤口的疼痛与血液流失所造成的寒冷令翼族得以确认自己仍旧存活,而这些都不是什么令人舒适的感觉。
就像一首冗长的诗歌已被吟诵到了尾声,气息不济,他已经有点想要快些结束了。
本来他还在因为半精灵游荡者犹豫不决的攻击而有些伤脑筋,而转过头去,那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双刀客却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实在是帮了大忙了。
实在是帮了大忙了,因此拉尼亚决定对他免费放送一点真相。
“你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他这样问。
而回答他的是紧接着的一轮剑戟相交。被排除在战场之外的卷宗学者试图再一次使用缠绕术阻止翼族战士的动作,但猎魔人几乎已经与他缠斗在一起,小精灵根本无法从他们闪转腾挪的身形之中选取自己所需要阻止的那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发现同伴们身上受了伤之后准备一个治疗轻伤的神术,但事实上,不论是卡利亚还是芬德尔,能够完全静止下来供他安稳地提供一次治疗的机会也并不多——到现在,他也没能成功地放出哪怕一个神术来。
而矫正了自己态度的游荡者全力施为,终于能够跟上猎魔人攻击的节奏。即便翼族战士仍然以一种拼命的态度进行攻击,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的优势也迅速地被拉平了。
“小心他的翅膀!”芬德尔这样提醒,“他比我们多出一个肢体!”
原本是两个的。拉尼亚这样想着的时候甚至久违地感到有些委屈,可他的攻击并未因此而变得迟钝。他现在只剩下单翼,可这只翅膀依旧完好无损,健壮有力,扑打到敌人的身上依然能造成效果——芬德尔自己已经先吃过一记了。
只剩下单翼的翼族挥动着他的翅膀,不是为了向着天空飞翔,而是为了向着敌人进攻。曾经尝过这看起来软绵绵的翅膀厉害的猎魔人闪身躲过了攻击范围,然而未曾吃一堑长一智,只是紧盯着战士的四肢的游荡者则像是被扫帚扫过的玻璃球那样,翻滚着被光滑的羽毛狠狠拍到了一边。
“那天戏剧散场之后,和你在中央公园遇到的那个精灵牧师。”拉尼亚用长剑击开了芬德尔再一次攻上前来的长刀,紧接着防御住另一把,出言提醒,“你不关心他的去向吗?”
这个问题成功地让猎魔人放缓了自己的攻势。
“……Kk在什么地方?”他咬着牙询问。
而翼族却并没有趁此机会进行反击,反而继续了与自己敌人的交谈。在几十秒后,因为撞击伤到了左腿,在来自卷宗学者的神术光芒下总算才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卡利亚试图回到战场上时,所见到的就是这和平得分外诡异的一幕。
怎么回事?他刚想出声发问,但仅是眨了眨眼的一瞬间,场景就改变了——
——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从拉尼亚脖颈之间所喷射出来的鲜血。
翼族战士的头颅哪里去了?芬德尔是什么时候出刀的?刚才还给他们造成了相当压力的强大战斗者,为什么就如此简单地被斩首了?
画面上与心理上的强烈冲击使在场的另外两人一时间无法出声,只得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看着那具无头的尸体沉闷地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的猎魔人缓缓地回过头来,在昏暗的光线与血污的遮挡之下,谁也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但环绕在他周身的,那种冰冷到令人胆寒的愤怒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我要……去找一个队友,处理一点私事。”他这样简短的解释,随后便准备举步离开了。
没有人去阻拦他,没有人想到要去阻拦他,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自己能够阻拦他。
于是,芬德尔·西罗先便这样走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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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在中心公园靠南的地方吧。”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拉尼亚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安全问题你倒是不用担心,毕竟他有着许多护卫者。”
“侍奉悲荒之神的牧师,当然会有许多护卫者。那位神祇从不亏待祂的信徒。”
冰冻之泪(并不是
使用提振士气→糯米糍太太&老大
7683字
站在冰雪之中的兰蒂尼亚宛如幻梦中的女王,美丽得无人能及,也危险得令人迷醉。
雅丽蒂亚远远地就看见了未名处的队长,她的心脏眨眼之间就被“门”吹出来的冷风冻结成了一坨硬梆梆又冷冰冰的冰块。下一秒,久违了的心动感再次让她的心脏“砰——砰——砰——”地重新跳动了起来。就像阿尔芒在她怀中烟下最后一口气时一样,雅丽蒂亚发现自己堕入爱河了。
同一时间,雅丽蒂亚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兰蒂尼亚是绝对再也不会为了解决他们当前所面对的困境,而提出任何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的了,但她的身影还是为雅丽蒂亚指明了行动的方向。
珂宁赋予给每一位精灵的艺术之心在呼唤着瑞图宁的女牧师,使她禁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跑到兰蒂尼亚的附近,找个最佳的位置,支起画架,摆好画具,泡一杯茶,完完整整地将这位悲荒遗孤的形象用画布记录下来。
雅丽蒂亚之所以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乃是因为她早上出门前,把一整套的绘画工具都放在了神殿里。每次出门的时候,珂宁所赋予的那双发现美的眼睛,总能为她找到一些值得画下来的美景。如果她把时间花在绘画创作上的话,那她恐怕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为女神寻找开放得最为灿烂的花朵了。
雅丽蒂亚当然能返回神殿取回自己的画具,不过兰蒂尼亚拥有移动的能力,万一她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这里怎么办?虽然兰蒂尼亚在旅行期间,每当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都会先问过大家的想法,不过雅丽蒂亚并不认为对方现在依然会像过去一样采纳她的意见。
如果兰蒂尼亚就像那些出现在蹩脚诗篇的人物一样,在看见昔日同伴的瞬间,忽然说:“雅丽蒂亚,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一样会听从。”,那雅丽蒂亚肯定不会请她在肖像完成之前都待在那里站着别动。
雅丽蒂亚会利用这个机会,请兰蒂尼亚从这条死胡同中折返回来。
从前有位男性神祇,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野望残忍地杀死了柔弱的春之女神瑞图宁,还丧心病狂地把她的身体切割成一块一块,扔到各个不同的世界。;同样是这个神祇,他在实现自己的野望时,毁坏了精灵赖以为生的森林,让这个美丽、优雅而高贵的种族可怜地在冰雪中冷得瑟瑟发抖。当愤怒之主用烈火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之后,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考虑到第一个愿意重新接纳那位神祇的正是自己的信仰对象。雅丽蒂亚在面对那位神祇的信徒时,态度一向非常克制。每一次当她在心里想了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情时,都会在内心请求女神的宽恕,然后堆起一个最为友好的笑容、用最亲切的语气跟他们交谈。
有时候,那个神祇的信徒会给雅丽蒂亚一些帮助,比如这次,那位雪精灵女牧师就给她送来了一些御寒衣物。每到这种时候,雅丽蒂亚都会感受到一种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的感受。当那位雪精灵走向“门”的时候,雅丽蒂亚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但作为侍奉宽恕者的牧师,她能做的也只有微笑而已。
雅丽蒂亚曾经遇到过一位尊敬这位神祇的吟游诗人,那位诗人创作了一首歌谣。在这首歌谣里,瑞图宁女神成为了那位神祇的妻子,两位神祇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后代。雅丽蒂亚简直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雅丽蒂亚当时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位神祇和他的追随者,这位像她所信仰的女神一样柔弱的女牧师,因为无法能平息从内心喷涌而出的强烈情绪,一是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捏碎了一个白瓷茶杯。
既然连那样一个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特别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祇以及他的信徒都能得到宽恕,又有谁能反对雅丽蒂亚原谅兰蒂尼亚呢?
雅丽蒂亚只是一名凡人,她了解到自己的力量薄弱且有所局限,她并不可能像愤怒之主一样用自己的怒火击溃黑暗的冬之神;但她仍然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帮助第五季关掉半空中那些碍眼的深冰之“门”,清除掉悲荒之神那些邪恶的爪牙。这个时候,兰蒂尼亚总该像沃玛兹一样,了解到自己的错误,开始进行深刻的反省了吧。
而雅丽蒂亚会向瑞图宁女神学习。她会像女神宽恕沃玛兹一样,宽恕兰蒂尼亚。她们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在约定好的时间出发前往下一个世界,并在那个新的世界种下新的门--当然,不是暗蓝色的。
但兰蒂尼亚需要雅丽蒂亚的原谅和重新接纳吗?
有些人单纯因为想要获得神祇的庇护,或者想从神祇身上获取利益,所以才会选择让某个神祇成为自己信仰的对象;也有一些人,他们是出于崇拜、敬仰或者打从心底认同神祇所要传达的教义,所以才会选择侍奉神祇、敬拜神祇。
雅丽蒂亚是后者,她相信兰蒂尼亚也一样。
已经死去的神祇不可能再为信徒带来任何利益,只有那些真正认同他的人才会成为他们的追随者。
假设第一次大冰期时,惨遭沃玛兹杀害并分尸的瑞图宁并没有在复活之年复活。
假使冰雪的蓝白色成为了世界的主色调,沃玛兹成为了最强大的神祇,雅丽蒂亚一样会想办法令春天重新降临于世,使鲜花铺满大地,使绿意蔓延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雅丽蒂亚正因为理解了兰蒂尼亚背后的动机,所以才不认为对方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在雅丽蒂亚沉思期间,以太拍打翅膀飞了起来,这等于是不怕死地按下了侏儒发明的鸮形人召唤装置,引来了大量的敌人。
有翅膀的种族想要快速地前往目的地时,总是下意识拍打翅膀。雅丽蒂亚完全能够理解以太的行为,这就跟精灵在看到美丽的事物时,会忍不住想将它们用艺术或者音乐的形式记录下来一样,这是创造这些种族的神祇赋予他们的一种特性。
在二人解决那些前来捣乱的鸮形人的时候,一个冒险小队也加入了这场战斗。战斗期间,冰柱终于蔓延到了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战斗结束,雅丽蒂亚从内袋取出蜂蜜牛奶糖的时候,冰柱正好封住了能够前往兰蒂尼亚身边的那条道路。
雅丽蒂亚依从惯性将糖果放进嘴里,用舌头细细感受蜂蜜和牛奶带来的香甜,等到甜味完全消失在口中时才终于了解了目前的状况。
“以太,我们不要再去找其他人了。我们要争取时间,先去把门关起来,然后再解决掉那些从门里溜进来的鸮形人。”雅丽蒂亚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坚冰说道:“兰蒂尼亚并不是永远正确的,她也有错估形势或者做下错误判断的时候,比如这一次……”,女牧师握紧了拳头:“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这个选择根本并不明智。”
那个六人小队当中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走向雅丽蒂亚和以太,她是个小麦色皮肤的短发美人,是雅丽蒂亚在旅行途中想要打听消息时首选的那种类型。女牧师注意到,诗人的腰间挂着一个邦格鼓和一把鲁特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诗人把短弓插回腰间,微笑着说:“日安,这位瑞图宁的牧师,你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可以分享一下么?”
“日安,非常感谢你和你的伙伴刚才的帮助,愿春之女神的慈爱永远照拂着你们。””雅丽蒂亚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的事情不多,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一样,这是寒月的余党企图让冰雪覆盖世界的又一次阴谋。”
当这个小队的人观察雅丽蒂亚和以太的时候,她也在观察她们。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小队,它的配置差一点就完全符合了雅丽蒂亚的理想。小队的成员几乎都是精灵,唯二的例外是一个半精灵和一个人类(虽然有点可惜,但也并非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个小队几乎都是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即使有两位成员用兜帽遮住了脸,使她看不清她们的长相),但是她们的同伴已经漂亮得足以使她可以完全不在乎这一点。
雅丽蒂亚的视线在那名表情严肃的珂旭牧师身上停留了片刻,由于秩序之主满足了她对完美男性的一切想象,所以她一直对他的信仰者怀抱着一份好感。她的目光掠过了两名带着兜帽的成员和人类女战士,落到了队伍中的另外一位诗人身上。
珊娜菲亚·塔尔纳斯,雅丽蒂亚——或者说:月季·白鼬的儿时玩伴。
一百多年前,在拉文-希尔。
“咦,那个不是你的朋友吗?”珊娜菲亚说。
月季一抬头,就看见了穿着红袍的阿尔芒,以及那个嘴巴大得可以吞掉整个德菲卡的讨厌女人。
自此之后,月见草牧师的妹妹小月季,就再也不肯和其他的精灵一起玩耍了。
“刚才我们遇到了一个悲荒遗孤,她叫兰蒂尼亚 格拉尔,她在没多久之前仍然是我们的队长。”雅丽蒂亚悄声说:“我早应该知道的,我早应该察觉到兰蒂尼亚的不对劲。”,她看向了自己的同伴:“以太,还记得之前在迷宫那里,那个男孩说的话吗?‘姐姐,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同伴。’,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就算察覺到了……”翼族青年用耳语般的音量道:“你會殺了她嗎?”
“瑞图宁在上!”雅丽蒂亚就像为了要从圣徽里吸取力量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它,好一会儿之后才虚弱地说:“为了提早结束她的苦难,我会把她送到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能够和悲荒之神一样进入到死亡这个状态,对信徒来说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她…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太鼓励道:“所以雅丽蒂亚你也 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
“我希望兰蒂尼亚在死亡的一刻,仍然在做她认为是正确的事。“女牧师仿佛春季嫩芽般的翠绿色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作为她的朋友,我选择尊重她的自由意志;但作为春之女的侍奉者,我也只能……我必须……”,她握住圣徽的手微不可察地震战了起来:“对她来说萨玛斐很重要,对我来说瑞图宁女神也很重要!我怎么能允许世界永远冰封,春天永不来临的未来降临呢?”
兰蒂尼亚的野望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求而不得更令人感到痛苦了。
作为兰蒂尼亚的朋友和爱慕者,雅丽蒂亚会亲自用箭射穿她,用短剑插入并搅碎她的心脏,以瑞图宁女神给予的力量把她送往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
--我的兰蒂尼亚,愿您的灵魂变成另一种形态返回世间时,能找到一条正确而充满鲜花的道路。
比如说:信仰瑞图宁。
“是月季吗?”珊娜菲亚注视着雅丽蒂亚露出来的手腕,有点不确定地问。
雅丽蒂亚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佩戴着一条散发着光芒的珠链,这些珠子是以一种菲薇艾诺附近才有的紫色石头精心打磨而成的。雅丽蒂亚在还没有获得新生之前,曾经也拥有过一条,但后来却不慎遗失了。在天炎城一行之后,月见草在找到她的同时,将一条一模一样的珠链赠送給她。
“你好,我是雅丽蒂亚·白鼬。”雅丽蒂亚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圣徽,“珊娜菲亚·塔尔纳斯女士?”
“莉雅·夜风。”那名拥有珊娜菲亚的外貌和记忆的女诗人纠正道。
两位精灵女性相视而笑。
在察觉到对方的队伍里有自己熟悉的人之后,目前只剩下雅丽蒂亚和以太的未名处,合拼进除了有两位诗人之外基本配置平衡的六人小队就变得理所当然。但在二人加入之后,这个队伍就变成了一个拥有三名吟游诗人、两名德鲁伊和两名牧师的八人队伍了。
雅丽蒂亚将自己关门的 打算,以及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告诉了她的临时队友们。
“我认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碍事的鸮形人清除掉,然后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往‘门“靠近。”珂旭的牧师开始说明自己的打算:“我想其他人也会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战斗强度应该不会太大。”
雅丽蒂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需要保存部分体力。”珂旭牧师说道:“我想悲荒之神和我们所信仰的神祇一样,一直注视着我们,当我们往门靠近的时候,他很可能会放出更多的鸮形人来阻止我们的行动,所以我们必须预先做好准备。”
“是的,我们需要提高警惕 。”雅丽蒂亚解下了腰间的水囊,确定是装着透过涌泉获 得的水之后就双手递给了以太,叮嘱道:“这是能够治愈轻伤的水,万一我来不及给你治疗的话,就先给自己简单治疗 一下吧。”
“我討厭戰爭啊⋯”以太用轻快的语气说,然 后自雅丽蒂亚手里接过了水囊。“不過不用擔心,我會將勝利獻給你的。”
悲荒之神很有可能真的在某处注视着这个队伍的一举一动,精灵们听见有不少的鸮形人正从天上俯冲下来,试图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六人小队在战斗时早已培养出了默契,人类战士负责杀伤敌人、德鲁伊负责为队友治疗,偶尔和黑豹一起协助珂旭牧师保护诗人——使她们不被骚扰,而巡林客则作为观察者提供后方支援
刚加入的以太利用自己能够飞行的优势,飞到半空与敌人作战。 而雅丽蒂亚则进入了诗人的行列当中,在队友分神时马上接替她们弹奏和演唱提振士气,用音乐的魔力帮助其余的队友们。
一群精灵走在一起,话题总会落到他们的造物主送给他们祖先的那座美丽的城市上。
“菲薇艾诺跟还未被冰雪覆盖之前的暗月城一样,都是一个非常适合漫步的城市。”雅丽蒂亚微笑着说。
所谓的散步,指的是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随意地走路。
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够强壮,不适合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法师阿尔芒·巴塞隆纳无论是在法术研究中遇到了解不开的谜,还是跟性格泼辣的妻子产生了矛盾,又抑或是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他都会选择独自漫步在绿林故都的大街小巷中。
但法师选择独自漫步,并不代表他真的能独自漫步。每当他慢慢悠悠地走到珂宁神殿附近,身边就会跟上了一些小尾巴。比如一位年幼的精灵,以及保护这位年幼精灵不被任何足以威胁到她人身安全的事物靠近她的成年精灵。
这位年幼的精灵之所以会爱上散步,一开始大概只是因为这刚好给了她一个机会,使她有理由可以一直牵着法师纤细美丽的手而已。那时候,她会帮助法师采摘一些草药,或者给法师的妻子寻找一些能用来制作美味佳肴的香料。在巴塞隆纳夫妇前往了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嗯,对当时还非常年幼、根本还未被瑞图宁女神的思想影响的精灵女性来说,形容巴塞隆纳夫妇被死亡无情地抢走说不定会比较贴切一点——总之在那之后,散步对这位精灵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乐趣。
曾几何时,冬季也是这位高等精灵最为期待的季节。每当森林城的天气开始转冷,年幼的雅丽蒂亚就会和兄长们一起,前往森林魔法学院把在那儿读书的阿尔芒接回来。在马车行进期间,她可以像占据着法师的怀抱取暖,即使外面风雪交加,也不会使她感到寒冷。
随着法师的亡故,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就和散步一样,已经失去了本来应有的魔力。自从成为了春之女瑞图宁的牧师之后,这甚至成为了雅丽蒂亚最讨厌的一个季节。
薇洁娅固然是个诱惑那些可怜的女人伤害他人的坏女神,但是瑞图宁在上——已经改过自身的沃玛兹也并不讨人喜欢,再加上使她必须与兰蒂尼亚分道扬镳的萨玛斐 也同样是一位冬神,雅丽蒂亚就不再可能对这个季节抱有任何好感。
“在事件结束之后,我带你游览我的故乡吧!”雅丽蒂亚邀请道。
——如果没有萨玛斐的话,这个“你”就会是“你们”,她一定会带着以太和兰蒂尼亚把绿林故都所有允许外人参观的地方都游览一遍,把她所知道的一切传说故事都告诉他们,然后再带他们去品尝那些在外面吃不到的特色美食,她还会……
悲荒之神的爪牙并没有给予雅丽蒂亚继续畅想未来的时间,也并未流出空隙使以太可以回应队友的这个邀请。鸮形人部队再次从天上俯冲下来——武器的撞击声、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以及鸮形人临死前的惨叫再次取代了相对来说要轻松缓和得多的闲谈,再次成了这首战争之歌的主要旋律。
在解决了那些麻烦的敌人之后,众人很快就来到了那扇深冰之“门”的附近。
在靠近“门”之前,雅丽蒂亚仍然能欺骗自己说:她只是出于谨慎,才想找齐自己的队友,再去解决这个巨大的麻烦。瑞图宁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出于恐惧。
雅丽蒂亚在靠近那扇“门”的瞬间,就已经了解到自己的责任所在。她应该按照种子的指示,走上前去,关掉那扇“门”。但每当她想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她的双腿就会开始发软。
以太就像过去一样,拍动翅膀飞了起来,一往无前地直冲目标。
当雅丽蒂亚正要在内心为无所畏惧的队友拍手叫好的时候,一群鸮形人忽地从某处冒了出来,包围了这位勇敢的英雄。以太在带着这些苍蝇(虽然一切动物都是平等的,但即使是精灵,在想吃蛋糕时发现上面爬满了这种小飞虫,始终也是会浮现出一些轻微的负面情绪的)飞走之前,回过头来对雅丽蒂亚说:“之后和我讲讲你的菲薇艾诺吧雅丽蒂亚。”
正如珂旭牧师说的一样,那位已经死去的神祇正在某处凝视着他们,这使得雅丽蒂亚——这位心理上仍然非常年幼的女牧师内心一阵动摇,所以她才会一直寻找借口拒绝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只要你稍微退上一步,你的敌人就会毫不客气地占据本来属于你的领域。悲荒之神将兰蒂尼亚放在了雅丽蒂亚的对立面之后,又将这座朝气蓬勃的新城市变成了满是尸体的极寒之地,如今他竟然又让他的爪牙带走了以太……
雅丽蒂亚感觉自己脑中有一根弦断掉了,重重地抽在了她的脸上,使她的脸颊变得鲜血淋漓。 她走到躺卧在冰面上的一具尸体身旁,蹲下来为她进行了一次简短的祈祷,就熟练地从这位刚成年没多久的人类女性身上取下了她的板甲和遮面头盔,并在两位诗人的帮助下,将胸甲、肩胛、胫甲和腿甲一一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又在外面多穿了一身在别的尸体身上爬下来的锁甲。
“宽恕者瑞图宁,我仍然是您最忠诚的仆人。”雅丽蒂亚在心理对她的主人说道:“在我成为您的信徒之前,我享有面对沃玛兹的信徒时翻白眼的自由。虽然我不可能再做出类似的幼稚举动,但我仍然希望您能给我一点讨厌他们的自由——毕竟我是珂宁的造物,自由和宽恕一样对我同等重要。”
瑞图宁的牧师暂时结束了与女神之间的交流,对自己的同伴说道:“请诸位冒必答应我的这个请求。”
“虽然鸮形人几乎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但以防万一,请在我前去关‘门’的时候掩护我,。”此刻,人们再也不能从这位年轻的高等精灵的眼中阅读到任何的悲伤和怯弱,雅丽蒂亚就像交代遗言似的说:“我要仿效女神去做一些对世界有益的事。”
雅丽蒂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着沉重的步伐,怀着必死的决心,不顾一切地走向那扇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深冰之“门”。
“我并不想像那些受到伤害之后不幸地在风雪中迷路的小动物一样,聆听悲伤和绝望的引导,前去向谁复仇。”雅丽蒂亚再一次在心里头对她的主宰者道:“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位矮人伤害过,但我并不希望跟他们有任何形式的交杂,我就是没办法和那些严冬之父的信徒成为好朋友。如果因为严冬之父曾经犯下的罪行,而故意对他的信徒特别亲切的话,这不是一种区别对待吗?既然我可以对矮人敬而远之,为什么严冬之父的信徒就不可以呢?”
大量的冰雪和冰锥疯狂地从“门”中涌出。
“叮叮咚咚”地击打在牧师手里的盾牌上
无情地转进铁制的盔甲上。
刺入了春之女神牧师的身体里。
压在了高等精灵单薄的身躯上。
“我并不认为所有敌人都是坏人。我能理解复苏者的信徒想要从死亡中超脱出来的心情,我也理解悲荒之神的信仰者想要协助他们的神祇回归的想法,所以我永远不会因为兰蒂尼亚没有说出事实的全部而愤怒。”眼泪在雅丽蒂亚的脸上冻结成冰,她继续在内心对自己的女神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想拯救她,让她得到救赎。我只是不想我的同伴,像以太一样遭受到伤害,我请求女神能像过去一样对我播撒你的慈爱——”
雅丽蒂亚·白鼬拿着漆黑的种子,用短剑捅死了一个正要从“门”里出来祸害暗月城的鸮形人。
“瑞图宁!”
牧师在心里喊出了女神的名字,将种子投进了“门”中。
传说:
瑞图宁女神会在寒冬的末尾,拿着刚萌发的嫩芽站在风雪中,迎接春天的到来。
冰雪会因她而融化;寒风会为她而变暖。
雅丽蒂亚注视着换换关上的“门”。
她勉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了某座神殿的门前,从小袋子里拿出了一颗蜂蜜牛奶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那些都分给了身旁的队友们。
月见草在返回菲薇艾诺之前,完全按照雅迪亚的食谱给雅丽蒂亚做了一大罐糖果。
这个味道让雅丽蒂亚重新回到了童年。那时候她仍未成为瑞图宁的牧师;那时候阿尔芒和雅迪亚都还活着,那时候阿尔芒的身边除了她还有别的女孩--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大事。
最后一点甜味消失在口中之后,雅丽蒂亚空洞的双眼才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
门啊,请你关起来吧!求你了。
其实在写关门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有个颇为欢乐的想象。
《希腊神话》里有个梗,雅典娜支持的英雄向敌人抛长矛。最初的时候可能是射不中的,但女神在最后一秒跳出来对着长矛吹气,然后长矛就“噗”的一声射进敌人的心脏了。。问题:求雅典娜的肺活量!
然后我脑补的场景是这样的,当Althea大喊真主——不,瑞图宁的时候,女神也对着她扔的东西吹气,之后种子就被丢进门里面去了。
基友说这个场景很美啊,然而我觉得看着有点逗比。
——7101字——
“请允许我回一次自己的家,也许会有一小段时间找不到我。”
在上次的冒险结束后,刚回到暗月城,零便唐突地说到。
“噢?”伊格转过了头,虽然她并没有兴趣对零的决定说三道四。而身为队长的凛月也大方地允许了:“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呢,零不要错过下次汇合的时间就好。”
目送他离开后,看着零离开的背影,莉芙少见地小声呢喃起来:“却不是一如往常地去那个方向…………”
——————
零刻意没有去找那名卓尔少女。
他现在需要的,也许是重新整理心情。
在经历了那些人的复仇后,零第一次在以往旅行中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也许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吧,可能抛弃那些人的父母和那些被抛弃的弑亲者确实不存在坐下来和谈的可能性,但是至少希望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阻止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好像并没有做到。
虽然总是想着“尽自己的全力”。
虽然总是想着“跟随自己的意志和愿望”。
“世上总有不可逆的事……所谓命运吗?”
虽然薇塔塔的一点点变化都被零记在心里,但是她两年多来的不变也在零的记忆角落里沉淀、发芽。
最后开出了名为不安的花朵。
零的嘴角露出了一次都未曾出现过的惨淡笑容,摇了摇头。
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所以现在要做的,也许是归乡——回到菲薇艾诺的郊外森林里,让自己重新坚定信心。
随着零渐渐走向通往菲薇艾诺的传送门,路上的行人再次多了起来,也不乏曾经天天看见的长耳朵和小不点们。
零赶紧放松自己的面部肌肉,将自己内心的情感波动隐藏到最低限度,穿过了前往自己故乡的门。
回到了已经两年多没踏足的故乡城市,零的内心泛起了一股微妙的情感,他一直不回来看看说不定也是出于希望回避这种情感所致吧。
看来,因为有了新的……应该可以说是牵挂吧,导致自己对菲薇艾诺平稳生活的依恋减退了不少,这让零稍微放松了些。
“师父还好么?”先不论别的烦恼,唯一亲人的安泰与否还是让零颇为在意,他稍微加紧脚步,走过大街,穿过城门,进入那片熟悉的森林——
——回到了那栋朴素的木石屋子前。
——然后理所当然地,两年多没人光顾的屋子外布满了灰尘,甚至还能看到角落里结着蛛网。
“……”
也许是感到有一丝遗憾吧,零站在门前闭上了眼,似乎是在祈祷什么,随后,他单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推开了布满灰尘的家门。
——————
接下来的日子里,零逐渐回到了两年多之前的生活节奏——无需担心,零当然没忘记将两年多没有人光顾的宅子从头到尾打扫得一干二净。
在森林中捕猎,在稍远些的山中修炼。又或是在休息的当口回到城内,见见曾经受过他们照顾的人们,聊聊自己这两年的事。
零还特地在“林歌”酒馆的角落逗留了许久,毕竟那里是他旅途的起点。
然而,有一种和一直积压在心中的不安不同的另一种异样感在零的心头萦绕不散,零一直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感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曾经在哪里体会过这种感觉。
作为散心——也正好因为零被邀请,他去参加了两年多前曾经共事森林巡逻队的精灵同伴的婚礼。
望着宣讲台前被牧师祝福的新人,零坐在最为角落、让自己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仔细地听着新人的婚礼誓词:
“…………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誓词很简短,却又铿锵有力。
除了第一次被邀请见证婚礼的好奇,誓词的后半段也让零格外在意,他俯下上半身,用自己撑在腿上的双臂托住下巴,沉思了起来。
“疾病还是健康……么…………”
站在自己的角度,那位少女是陷入了“病”吧。
但是她会那么自认为吗?这是自己的傲慢吗?
忽然,神殿内的呼喊打断了零的钻牛角尖,他抬起头看向宣讲台前拥抱在一起的新人以及为他们欢呼的观众们,愣住了似的微微张开嘴。
看来婚礼这样就算结束了吧,接下来应该是新人们和他们家人的晚宴,自己没有再多逗留的立场。这么想着,零依然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了神殿。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零看向了自己在外出修炼时会取下放在桌上的弦月。
自己的内心莫名其妙轻松了一些——零做出了决定,做出了自己以后要怎么做的决定。
“呼……”一次,一次,又一次,零深呼吸着,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解释晚回去那么久,最后决定像往常一样:“带点蜂蜜糖给她好了……”
说到做到,事不宜迟,零在下定了决心后,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屋子。考虑到暗月城现在是冬天,他拿出了更加厚实的衣服,并且在自己裸露的双臂上缠上了布条作为保暖措施。
临行前,零再次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便加快脚步冲向了城市,赶向了回到暗月城的传送门。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这次回到城市内后,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劫难等着他。
——————
抓着装了蜂蜜糖的纸袋子,零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重新踏上了暗月城的地面。
时值黄昏,落日的金色余晖洒在中央广场的石子路上甚是好看,然而才走出第一步,就有一种颤栗感从零的头顶直击全身,他甚至不由得摆出了战斗姿态,警惕地左右环顾。
“噢,这不是零先生么?”门附近的守卫注意到了举止夸张甚至有些怪异的零,根据身高认出他了后,守卫关切地询问到,“怎么了吗?”
零刚想回答些什么,弥漫在全身的不祥预感甚至让零发不出声音,嘴巴张合了半天,零才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广场是不是比平时还冷?虽说入冬了……”
“是啊——哦,零先生请不要站在门前,会影响到其他出来的人的。”
应守卫的要求,零默默地走开了几步,但是他依然没有心思和守卫多聊几句,只是在不断地确认广场上的情况。
守卫看着零这样子,不由得皱起眉:“零先生在担心什么吗?没有异常,只是冷了些而已。”
然而零发现了。
发现了广场正中央的“那个”
散发着不详蓝光的魔法阵正慢慢地在虚空中描绘出来,然而那个魔法阵实在是太小了,在广场上的其他人甚至没有人能注意到——零能注意到,说不定也只是运气使然而已。
“不对……这个感觉……”
零的呼吸逐渐混乱起来,他似乎确实在脑海中挖掘出了些许的既视感——由面前的景象推测出的“过去发生过的灾难”,让零决定哪怕是虚惊一场被人笑话,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跑!!!!!!”
突然之间,零爆发出了覆盖整个广场的咆哮,随后,头也不回地,零就拽着刚和自己搭话的守卫飞奔起来。
“请等一下!零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门的守卫还在云里雾里,就已经被零带着跑了起来——可是他完全跟不上零的步伐,才没跑出多远就已经差点摔倒。而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把抓起守卫的衣服,就像拎着小鸡一样提着他加速跑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蓝色圆环穿过了两人的身体,圆环上密密麻麻的不明文字像是催命一样地让零加快脚步,他一边飞奔,还一边再次大吼:“广场上的!!!快离开!!有魔法阵!!!”
宛如还嫌当前的速度不够快,零连确认广场上是否有人真的听了他的话都做不到,单手用力抓起守卫举过肩:“喂,我要把你扔出去了,摔倒时自己做好防护动作!”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守卫似乎连先前的蓝色魔法阵都没能发现,就被零用力向着街道的方向丢了出去。而没有了手上负担的零则再次集中精神,双腿猛地蹬地冲刺起来,连装蜂蜜糖的纸袋子破了都无暇兼顾,任由金色的糖球从袋子里洒在路上。
零拼尽全力总算跑离了广场,明明只有短短十几秒的冲刺,宛如数年一样漫长——
——是的,在零开始逃跑的短短十几秒后,整个广场,包括所有没有离开的生物。
瞬间被冰封了。
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寒气似乎并没有蔓延过来的迹象的零暂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向了已经被彻底冰封的中央广场,露出了唾弃的神情:“……真是恶趣味,和两年前完全一样不是么。”
正在零进一步观察面前的冰有没有扩散迹象的时候,刚才被零扔到附近的守卫一边揉着疼痛的身体一边抱怨:“零先生,就算曾经一起共事过,被这样对待我也不能装作没事发生——这是什么啊!?”
“灾难。”零摇了摇头,“站起来,这里不适合休息不是么。”
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救了一命的守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冰壁——也许说是巨大冰坨比较合适:“零先生,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啪嗤。
突然,两人面前的冰壁开始有了动静。
零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气正在周围凝聚,他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跑!别停!没人知道这冰会不会突然蔓延过来!”
就在两人再次撒开步子狂奔的瞬间,两人先前的位置就已经被正在不断膨胀的冰块给代替了。
守卫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跟上零,他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我该怎么办!”
“先跑到外圈,如果这次的情况和上次类似的话,外圈虽然同样危险但是至少不会被直接冰封,随后你赶紧去找你的同伴就好!”
两人跑着跑着,忽然,一个蓝色的少女唐突地出现在了零的另一侧,她只是向着零和守卫微微一笑——下一瞬间,她的双肩便浮现出闪着危险光芒的锐利冰锥,笔直地飞向了两人。
零仅用一个侧身便闪过了冰锥,守卫却赶紧狼狈地卧倒。看着漂浮在自己身侧的蓝发少女,再看了看守卫的样子,零“哼”了一声:“我做你的对手,让他离开,意下如何?”
少女开朗地笑了起来:“无妨。大家都会被封在冰里,只是先后顺序不一样呢。”
“你也听到了,快走。”零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样淡定,而听着他坚定的话语,守卫赶紧爬起身,刚想从鞘中拔出剑,就被零阻止了,“走。”
“可……可是…………”守卫的矜持让他犹豫不决,可他最后还是决定听从零的建议,“……我明白了,零先生,祝您武运昌隆!!!”
目送着守卫先自己一步沿着大道跑向城市的更边缘,零看向了蓝发的少女:“那,也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嗯,我自己是无所谓。不过我的伙伴们可就不一定了。”少女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从容的微笑,而零则绑紧了自己的护手:“……在下是零,请允许我……”
随着一记蹬地,零一转身便猛地冲向了和先前守卫离开时相同的方向:“先走一步!”
“哼……”蓝发的少女略显遗憾地看着零的背影,“看起来满脑子肌肉,但是似乎不是笨蛋呢。”
随着她的呢喃,下一秒,两人对峙的场所便被无情的邪恶寒气冰封了。
——————
要去的地方很明确,踏出的脚步很坚定。
倒不如说,正因为已经不再迷惘,才让零毫不犹豫地开始奔走。
随着零越来越靠近那片熟悉的街区,彻底冻结的区域已经不再蔓延过来,不过在视线内,则多让零有些怀念,却又不愿意去怀念的东西:
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在阻挡了视线和行动空间的同时还把这一街区变成了冰之迷宫。
“真是的,连遭遇都和2年前有些类似……”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吗,出来吧,现在应该可以公平地打一场了。”
“叫我吗?——”蓦地,刚才被零抛下的蓝发少女从一根冰柱后飘了出来。
“嗯,我为刚才的失礼道歉。现在应该不用担心被冻成冰块了。”零正直地行了个礼,随后扎好步子,摆开了架势,“请多指教。”
少女摇了摇头,反驳了零的说法:“不是哦,现在你才该开始担心会不会被冻成冰块呢!”
随着少女轻轻抬足踢击地面,数根闪着寒光的冰晶荆棘便从她的足尖前方猛烈地向零的方向生长过来!与此同时,少女的前方也慢慢浮现出了几根冰棱,随着她的响指袭向了零的身体。
零并没有犹豫,甚至连回避都不打算似的。他举起双拳,俯身迎着高速飞来的冰棱猛冲向蓝发的少女,就在冰棱要刺穿他的前一刻,零用惊人的速度稍稍偏转身体,再用一记精准的刺拳从侧前方击断第二根冰棱。剩下的几根冰棱也被零以朴素而精准的动作或是回避,或是击落。
此时,不断蜿蜒过来的冰晶藤蔓也来到了零的身前,可是零丝毫不打算退缩,他稍微蹲下,将爆发力集中在腿上后——猛地弹出数米,同时飞起一脚直接踢向少女的腹部。
“……!”少女身边忽然刮起旋风,不仅阻挡了零的前冲势头,她也借着旋风的力量向后飘了一些,尽管如此,零的脚尖扬起的风还是将她的长发吹得飘散了开来。
“还没完!”不顾刚才越过的冰晶荆棘正以更加迅猛的势头往回生长,零落地后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少女身边,随后便是一记带着风劲的直拳猛地袭向少女的侧脸。
砰!
伴随着闷响,少女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被零击飞在了街边的墙上,执着地追逐着零的冰晶荆棘也不再生长,碎成了点点冰末。
“啊,抱歉,不该打脸的。”手上传来的命中触感让零不由得有了罪恶感,不过事出紧急,不打断对方那看上去就麻烦的荆棘法术就无法保障接下来的立足点,零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询问对方:“抱歉,你还好吗?我下手太重了吗?”
忽然少女抬起了头:“嗯,没事,刚才的攻击,丝毫没造成损伤呢。”
零眯细了眼睛,看向刚才自己击打的部位——
没有浮肿,没有乌青,而且自己的那迅猛(到忘记控制轻重)的一拳完全可以打昏一个成年人,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哦……”零笑了。
少女的身边再次浮现出冰棱,不过这一次,每一根冰棱上都再次啪吱啪吱地长出了锐利的刺:“我以为你会更失落。”
“仅仅一拳就能解决的对手反而会让我意犹未尽。”零摸索着字眼,向对方阐明了自己的斗志,“虽然我很享受作为团队的盾来行动…………”
随着零的话语,他再次拉开步子,而少女身边带刺的冰棱也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到了可以直接铺开整个街道空间的程度。
“我也想偶尔享受一下只需顾着自己一个人的像样战斗!”
话音刚落,黑色的人影和杀意的冰棱瀑布便同时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当然,冰棱瀑布瞬间盖过了人影,巨大的轰鸣声席卷了零身后的地面和稍远处的冰柱——冰棱宛如一根根巨大的钉子,覆盖了所有零可能落足的地方。
“自杀行为。”蓝发的少女叹了口气,无奈地扫视着被冰棱扫射的区域,“……?没有尸体吗?”
她好奇地往前走了一两步,试图再走近一些——却被旁边小巷里突然闪出的黑影一拳砸中脸。
“可能会下重手。”不,被那么重的一拳砸在脸上,就连听清他的声音都很困难吧,“不要怨我。”
少女再次被击飞到街边的墙上,然而连落地的时间都不给她一样,俯身冲过来的零已经来到了少女的身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暴雨般的拳头把最原始的暴力倾泻在了少女的身上。
一拳,十拳,一百拳,连感受上一圈给自己的疼痛的时间都没有,下一圈就已经落在了完全不同的部位;又或者上一瞬间才被拳击的部位一下子又挨了好几下更猛烈的重击。
打在胸口的拳头挤压着“肺部”,打在脸上的拳头阻止嘴巴张开,甚至在拳头的暴风雨中,还会穿插着以手刀发出的突刺攻击阻止喉咙发出声音。
宛如矿山,宛如雪崩,被寒冷覆盖的冰柱之街上,只有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扩散了开来。
“喝啊!”最后,一拳打在心口。
若是常人,根本不用承受到最后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然而就算受到了如此的痛殴,少女的脸上、身上依然没有任何淤青——哪怕那个地方已经被拳头砸得凹陷了下去。
她对零挤出了痛苦的笑脸:“真是……大意了…………”
“因为你很耐打,所以我也就放开手打了——你不是人类,不,不是生物吧?”像是以防万一一样,零再对着“少女”的肚子痛击了下去,“少女”的身体折了起来,似乎很痛苦地发出了呕吐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而面对零的质问,“少女”蜷缩在地上,用细微的呢喃自言自语着:“你……猜猜看啊…………”
“……那么,我就用行动来回答你我的猜测吧。”
代替零进一步的回答塞上“少女”的嘴的,是零一记猛力的足踏。随着腿部肌肉渐渐用力,少女的脑袋被零狠狠地踏在地上,连惨叫也无法发出来。
“2年过去了,除了冰变得更硬更耐打外,伎俩完全没变吧?”
随着脚上力道越来越重,“少女”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一个,两个,宛如蛛网一样的裂痕很快就在每一个被零击打过的地方迸发了出来,而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点,裂痕很快就布满了“少女”的身体——包括她身上穿着的衣物。
零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看着“少女”的身体逐渐碎裂开来:“明明打上去是肉,实质上是冰一样的东西吗?”
“…………难以名状……”望着那些碎块一点一点消失在寒风里,零自言自语着望向了远方。
“杀了‘我’,高兴吗?”忽然,听到过的少女的声音,出现在了零的身后。
“应该很高兴吧?”另一个同样的声音,出现在了零的身侧。
“毕竟那是很出色的‘我’不是吗。”轻笑着,声音出现在了第三个方位。
“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有这本事很正常呢。”最后,另一个声音从零正面的冰柱里传了出来——蓝发蓝裙的少女从冰柱中走了出来,向零行了个礼。
零咽了咽唾沫,开始计算起自己的撤退,应该说,突破路线。
位于零正面的少女继续说到:“作为击碎了我的镜像的赞赏,告诉你吧。”顿了顿,她用淡然的表情继续说,“我的名字是,兰蒂尼亚。”
“将要把你冰封在这里的人——不过,我只有一半人类血统,你介意我这么自称吗?”
“无妨。”零摇了摇头,“叫我零就好了,对于自报名号的人来说,告诉对方我的名字,是对对方的尊重,无关对方的种族。”
位于正面的兰蒂尼亚带头拍起了手:“真是有礼貌,所以,做好准备了吗?”
“抱歉,我还有想见的人,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零表情严肃地摆开武术架势,同时警惕着包围自己的兰蒂尼亚们,思考着该从哪一个开始进攻。
正面的兰蒂尼亚转了转眼珠:“哦?这种条件下还特地跑了大老远过来吗?难道……”
然后,她的话语让零的心头一紧:“——是那个正在和我的伙伴们战斗的卓尔精灵吗?当然,那只是我不负责的猜测而已,人类和卓尔精灵,怎么可能有交情呢。”
“不…………”忽然,零收起了架势,这让本来已经开始凝聚神力的兰蒂尼亚们也放松了下来,“你猜对了。”
“嗯??果然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正面的兰蒂尼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没关系的,我的伙伴很快就会撕碎她,然后现在,我,我们,也会对你这……”
咯啦嗒
“!?”“!?”“!?”
“嗯,这只也是只是镜像,真是太好了。”
仅仅一瞬间,零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正在向零示威的兰蒂尼亚身后,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脑袋——直接拧了下来。
“如果拧下这颗脑袋的时候会喷血喷内脏的话,恐怕我这辈子都会做恶梦吧。”零自嘲地把拧下来的少女脑袋像是垃圾一样丢在了兰蒂尼亚的无头尸体前,随手推了一下。
伴随着第二个兰蒂尼亚镜像的“死”,零对着剩下三个兰蒂尼亚下了通牒:“那,我还有想见的人,不要阻止我。”
兰蒂尼亚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零——从他的表情里,可以读出些微刚才感受不到的什么。
“好自为之。”
零瞪了瞪兰蒂尼亚们,便头也不回地飞奔向了他最想去的地方:
“花下之女神”
“我来试试。”
奇诺娅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她将那武器搭在弓弦上,又把弓拉满,接着她松开手。同样的,冰棱与冰柱从眼前的“门”里喷涌而出,冲着目标而去的箭矢被打落在地。
“切。”吟游诗人再次毫无遮掩地吐露恶态。
虽说自认为诗人,但半精灵对自己的弓术有着恰当的自信。她靠着唐吉坷德做的这把弓渡过了不少危机,最初是在冰封的无名之城,后来是在混乱的里兹……女诗人几乎不怎么存在的好胜心被眼前的难关挑了起来,就在她准备再次张弓时,翼族法师拦住了她:
“不仅仅是冰的攻击……体力似乎也有所削弱。”
尼格勒是正确的,奇诺娅逐渐意识到自己气力的削减并不是因为寒冷。这和半精灵曾在地下迷宫体验过的衰弱有很大不同,未知的古神从上方俯瞰着他们,战栗与恐怖从心底升起,那似乎是从血脉里唤起的畏惧将冒险者们钉在原地,令他们举步维艰。可这里不一样,不知名的力量潜藏在寒冷里,它跟着风一起剜过,不知不觉将精神力与体力窃走。
“只能想想办法了。”诗人挫败地叹气 ,“你们都会些什么?”
其实这问题早该问,可他们走得实在匆忙。夜幕就要降临,黑暗会是生着黑翼有着深色皮肤的鸮型人的好掩护,对于冒险者来说却是又一障碍。他们在向忘神信徒告别时想的是早些解决混乱,想的是快些将麻烦事甩干净(也许只有诗人这样想),很明显,这想法不大可能实现了。
“通常牧师会的我大概都会,”乔治亚首先回答,“此外,我是夏神兀烈卡卡的追随者,天炎的使用也不成问题。”
“正好,我想那会大有用处。”
“……无声幻影、隐身术、衰弱射线、变巨术、电爪、幽灵提灯,”尼格勒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还有闪光尘和飞行术。”
“飞行术?”奇诺娅看似不惹人注意地瞟了眼翼族法师的背后,法师清楚她的戏谑,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说。
就在他们低着身子讨论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吟游诗人猛地扑向对面的人类小姑娘和翼族未成年,谈不上松软的地面接住了他们。半精灵几乎可以感受到敌人的刀锋划过她的后背,她也的确听到了“哧——”的声音,她几乎就要为如何将损坏的防寒斗篷还给忘神信徒而伤脑筋。
翅膀呼扇的声音多了起来,等到冒险者们再次直起身,天空中已经有了大概九个以上的鸮型人,领头的那个有着冰层覆盖的翅膀,它在星海和月亮的照射下发着光,这应当是一个小队。
“形势不大好啊。”奇诺娅拉弓戒备,面对空中的敌人,弯刀与长剑都派不上多大用场,对方的机动性很高,这让半精灵有些紧张,那句“伙计们”险些脱口而出,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坎维的荒漠,而是暗月城的山麓。
“变巨术可以试试看,”趁着双方还在对峙,半精灵吟游诗人光明正大地说起打算,“拿个石头什么的,变大了当做盾牌,就是拿起来不太方便。”
“变巨术只能对生物使用。”尼格勒回应,他也不怎么在乎下一步的计划被敌人听去,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何况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看不懂才奇怪。
“那就抓一个下来,”奇诺娅接着提议,“变大之后顶着冲过去,握着背后的翅膀跟也会方便很多……啊,抱歉,乔治亚。”
半精灵的夜视能力帮助她看清了兀烈卡卡牧师的表情,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太赞同诗人提出的计划。诗人倒也能理解,她口中的计划的确有些不正派。如果放在满世界跑的时候,鸟羽的队友也不会同意,锡里昂、埃奎拉先别说,阿维德铁定不会同意,不止如此,他只怕还要好好说教一番——
“就按你说的办。”乔治亚斩钉截铁地说,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天空,在那里,鸮型人小队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同意,那个有着特别翅膀的鸮型人——他是头领没错了——带着三个鸮型人朝暗月城的南方,也就是中央广场的方向飞去,剩下的七个则散开,摆成某种阵型。
“这样算下来,我们每个人只需要对付两个鸮型人。”奇诺娅瞄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对方也盯着她,“也没太难嘛!”
“算漏了一个。”乔治亚指出了女诗人的错误,她将别在腰上的短刀抽了出来,武器很有些眼熟,诗人认出来,那正是里德的那把。
“还有一个用来盾牌冲击,没算错。”尼格勒脱下借来的防寒衣,他简单地将它叠起来、放在地上,“我上去吸引他们,等他们聚集到一起再由乔治亚放火。”
几乎是同时,翼族法师振翅飞向天空,半精灵诗人松开了手指,鸮型人开始行动。
看得出这些有着漆黑双翼的种族十分适应团队作战,他们分出四个朝尼格勒收拢,剩下的三个则朝地上的目标俯冲,很明显,他们也有计划。
就像明白自己射出的箭矢会被躲开一样,半精灵吟游诗人在弓箭脱离的瞬间就丢下了弓,她十分没形象地朝旁边打了个滚,避开了那个盯着她的鸮型人的攻击。战斗经验丰富的前佣兵现冒险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立刻调整好姿势、借着刚刚的余力跳起来,另一半血统让她同完全的人类相比更加轻盈灵活,但也就那样而已了,在她的剑刃能够接触到对方的脖子之前,那个鸮型人就扇着翅膀回到空中。
意识到这些鸮型人和之前追逐她的毛头小子们不大相同,半精灵收起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诗人的笑容常让人忽略她划过右眼的伤疤,这使得她成为队伍中负责交流和套话的那个,而现在,几乎成为她标志之一的笑容被收起来,原本充满了诗人的女性特有的柔和也随之而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冷酷的战士。
女诗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唱过诗。
她也不打算在这时唱。
奇诺娅戒备着重新拾起弓箭,她再次瞄准了目标。
如果情况允许,牧师们一般会选择站在队伍后方为队伍祈祷,通常身边还站着一个武僧或战士、巡林客之类的,但这扇“门”旁统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在天上和敌人周旋,地上的另一个则手上不停地放着箭,本该占据空中优势的鸮型人在半精灵密集的攻势下东躲西藏,事实上,诗人的做法颇有些效果,她的敌人已远不如之前灵活,尽管牧师怀疑箭矢的大量消耗是否值得。
乔治亚尽量不放过每一处敌人可能进攻的地方,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认为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是最容易被击破的哪一个,因此他们直接丢下了猛攻自己同伴之一的弓箭手,转身集中对付眼前的牧师。
哎,有多少失败就是因轻敌而起。
乔治亚有着和自己侍奉的夏神兀烈卡卡一样的耿直,那位神袛以惩罚为神职,对于人类牧师来说,眼前的鸮型人正是扰乱了暗月城和平日常的敌人。她从半精灵诗人那里听说了中央广场的惨状,做出如此暴行的人无法原谅,祂的拥护者同样不该饶恕——这也正是她赞同吟游诗人的计划的原因。
曾在里德的指导下学习过一些防身之术的夏神牧师尽量快地驱使自己的身体以躲过敌方的袭击。在最初的几轮攻击过后,那两个鸮型人改变了方式,他们一前一后地朝着乔治亚俯冲,她躲开第一个鸮型人的刀子,第二个鸮型人的短镰随之而来,人类牧师不得不赶紧倒在地上,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土壤沾在她脸上,她却没有机会擦拭,第二次袭击很快就来了。
看到之前的攻击方式十分有效,鸮型人决定继续使用一前一后的攻击方式消灭他们的敌人。乔治亚半蹲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朝她滑来的有翼种族,她握紧了手上的短刀,作出了准备反击的姿势。
这一次她有了帮手。
缀着白羽的箭从侧面贯穿了飞在前面的鸮型人的喉咙,射出这一箭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气,锋利的箭头戳了出来,这个鸮型人被余力带倒在旁边。来不及仔细观察这算得上滑稽的情景,乔治亚朝第二个敌人冲去。幸运的是,女诗人的箭再一次及时赶到,第一次的箭矢杀死了一个敌人、打乱了另一个的步调,这一次的则插进了对方的翅膀。
“哎呀,抱歉,本来瞄准的是你的脑袋。”奇诺娅皱着眉头抱怨,她脚边是之前和她对阵的那个鸮型人的尸体。吟游诗人趁着对方的速度慢下来的机会,在他再次靠近时用柯洛•格利泽送给她当做信物的弯刀割下了敌人的翅膀,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揪住发出痛苦叫声的鸮型人的翅膀根,切开了他的喉咙。吟游诗人学着荒鹫女首领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弯刀,很明显,她没有对方那一气呵成的冷冽气质,刀刃上的血不但没甩干净,反而溅了自己一身。半精灵带着些埋怨瞟了眼被她杀死的尸体,躺在冷冰冰地面上的倒霉鬼还不断冒着血,带着细小泡沫的血液从他喉咙的伤口里涌出来,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影舞者向来是机会主义者,乔治亚的战斗风格在无意中也有了些里德的影子。夏神牧师没有放过队友帮忙的好局势,她双手握着短刃朝敌人冲去,利刃刺入皮肉的触感跟想象中很有些不一样,她压下松手躲开的冲动,将短刃再往里推,接着用力搅动了几下。
“啊,请小心一些,”半精灵吟游诗人及时按住了牧师的肩,乔治亚回过头去看,发现诗人又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呢。”她说。
在女士们战斗的时候,尼格勒也没太好过。
有着双翼的法师能够在天空中自由地活动,这使得他不用再地面上警戒着随时会到的土壤袭击,但也让他有了另一种层面上的危险。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围住他的四个鸮型人组成了一个包围圈,翼族试着突破他们的封锁,却总会被逼回去。在地面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时,尼格勒往斜上方飞去,他眼前的守卫被同伴的遭遇勾去注意力,这是个突围的好时机。令人惋惜的是,鸮型人的翅膀强而有力,而尼格勒总还是个未成年,就在他即将到达预定的点时,另一个鸮型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朝他劈去,这让翼族只能退回原来的地方,他开始后悔没有向自己弓术上的老师讨要一件短兵器,诗人总拿着好几件武器。
他想起之前拟定的计划,再次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正如他所料,鸮型人们将包围圈缩得更紧,他们手上拿着武器,翼族必须小心计算彼此之间的距离,否则就会挨上一下。在经过多次尝试后,围住他的四个鸮型人已经隔得很近,他们似乎认定眼前这个同样有翅膀的家伙会继续向上,于是他们不停地拍打翅膀,想抢先将生路堵住。
这正合了尼格勒的意,他作出要继续上冲的势头,围在他上面的鸮型人们作好了准备,他们将手里的武器举得高高的,接着整齐划一地朝下劈。
只是一眨眼间的事,灰头发的翼族就这样没影了。他们疑惑又戒备地朝四周看,除了星星和风,什么也没有。
使了隐身术的翼族朝地面飞去,他在寒风凌冽中大声喊起队友的名字:
“乔治亚!!”
这是吟游诗人第一次看见夏神兀烈卡卡的神授力量被使用,带着浓烈硫磺气息的火焰从天而降,这火和那些可爱的焰火可完全不同,它自身便有着旺盛到溢出的生命力。熊熊燃烧的火炎降临在那支鸮型人小队上,明亮的橙黄红将天空映得犹如白昼,尽管暗月城从来没有白昼这一说。
这就像是太阳落下了。
“多么奇妙呀,”诗人眯着眼自言自语,“我该为这作首歌。”
兀烈卡卡的怒火很快逝去,半精灵吟游诗人本来还等着躲避从天上砸下来的焦黑尸体,可就像流传的那样,“任何触碰天炎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翼族法师成功地在天炎抵达之前脱离了它的攻击范围,这会儿他正站在地面上,皱着眉头看天。
“尼格勒,过来。”奇诺娅抽出轻剑指了指地面上躺着的鸮型人尸体,那正是被割破喉咙的那一个,“对这个鸮型人使用变巨术。”
“只能由他来做‘盾牌’了。”
翼族法师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念起了变巨术的咒语。吟游诗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地面上这个被变大的尸体,似乎十分想弄清楚咒语的作用方式。
在施术完毕后,奇诺娅将已经大到足够作为盾牌使用的鸮型人尸体立起来,接着她示意夏神牧师站到“盾牌”背后,乔治亚听从了她的话,但还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半精灵回答,“有点像是翅膀扑扇。”
吟游诗人的预感十分正确,在他们来得及戒备之前,一杆前端绑着尖石的简易投枪已经擦过了尼格勒的手臂。
之前那个有着冰层覆盖翅膀的领头回来了。
眼前的冰翅膀似乎和自己的队友商量了些什么,他们用的是吟游诗人从未听过的语言,教人无法分辨。
“我来牵制他。”尼格勒丢下这句话就升上了天空,乔治亚甚至来不及为他施展治愈的神术。
对应的,天上的鸮型人们也开始行动。冰翅膀手下的三人直接朝地面上的乔治亚和奇诺娅冲去,他们准备直接杀死敌人,抢夺种子、阻止关门。
“拜托你了,乔治亚。”奇诺娅用左手抽出弯刀,她催促着夏神牧师,“小心冰锥。”
半精灵的夜视在这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吟游诗人没有躲避第一个朝她冲来的鸮型人,他手上拿着木棍,上面插了些尖石子,是个自制狼牙棒,奇诺娅朝旁边斜跨一步,巧妙地避开挥舞的木棍,她的左手不如右手灵活,却依然准确地削去了木头带着尖刺的前端。眼见一击不成,这个鸮型人准备回到空中,可他犹豫的片刻害了他,他在上升的途中感到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的小腿,接着那东西向下狠狠一划——
鸮型人的血淅淅沥沥洒下来,女诗人灵活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像是预感到什么,她没有片刻迟疑地趴在地面上,接着打了几个滚。另一个鸮型人从她刚刚站立的对方掠过,他在半空中支撑着自己一条腿无法使用的同族,那家伙因肢体上的伤害而重心不稳。半精灵很快站起来,战斗中片刻的犹豫迟疑都可能会害自己丢掉性命,她从腰上的绑带里抽出一些小刀片,朝那两个靠在一起的鸮型人甩去。
投掷的技术也是唐吉坷德督促她练习的。那是还在遗都的时候,在短暂的休憩期间,唐吉坷德把闷在房间里给人偶换衣服的吟游诗人拽到院子里,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把短刀,就像那时他在无名之城塞给她一把弓。
“怎么着,”奇诺娅打量着手上的武器,她抛起又接下,“是要开创新副业吗?顶着苹果甩飞刀之类的。”
“那么我该给你一个苹果。”游荡者回答,他眯起眼睛,黑色的眼罩衬得他格外凶狠,但吟游诗人就没怕过。
“看见墙上那个白色的十字标志了吗?”奇诺娅顺着唐吉坷德的手指看过去,她当然知道,自从丢了一只眼睛,从前善用飞刀的游荡者就常在那里练习,可她还是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五天之后,如果你不能做到十投九中,你就顶着苹果站到那里去。”
吟游诗人认真点了点头。
那时候下的功夫现在派上了用场,半精灵的确以弓术和近身短兵相接见长,但投掷武器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为难。那个支撑着队友的鸮型人挥舞着手上的木棍扫掉了一些,可吟游诗人很快投掷出了第二批,这一次她是从绑在腿上的牛皮带里抽出来的。那个爱护队友的鸮型人注意着不让武器击中自己的同伴,却忽略了自己,一柄小刀从正面插进他的左眼,他从半空落下,失去支撑的受伤者也跟着掉下来。
半精灵很快结果了他们。
在完成了手上的动作后,双手都握着武器的吟游诗人抬起头四处张望,她寻找着之前就不见踪影的那第三个鸮型人,她很快就发现了。
“乔治亚!后面左边斜上方!”她朝顶着巨大化鸮型人尸体作为盾牌的牧师大喊,不太明白方位的诗人只能尽量说明敌人的方向。现在将弯刀与长剑换成弓箭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兀烈卡卡的追随者有一两样防身的措施。
令吟游诗人长松一口气的是,乔治亚在听见女诗人的喊叫后转过身伸手朝她说的方向发出了带着明亮光芒的射线。奇诺娅很少和牧师打交道,她所认识的洛伦佐和庞培从没使用过这样的神术,这令诗人忍不住去猜想,是否追随者夏神兀烈卡卡的牧师都有着那位易怒神袛所有的热烈的力量。
灼热光辉带来的影响无意识明显而即时的,在鸮型人因过于强烈的光芒闭上眼睛拍着翅膀乱飞以求躲避时,奇诺娅已经张弓搭箭,箭矢准确地命中了目标,那个计划偷袭乔治亚的鸮型人再也不能动弹。
“干的好,乔治亚!”女诗人朝夏神牧师挥手。
对方看了看天空,同样喊了回来:“注意天上!又有几个鸮型人过来了!”
奇诺娅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战场,和她相对的是一个同样使弓箭的鸮型人。倒不是女诗人自夸,而是眼前这人的弓术的确比不上自己,从空中朝地面射击的确会有优势,可他们间技术的差距却可以将鸮型人弓箭手的优势抹平。
“叮”
“叮”
他们几乎重复着半精灵吟游诗人在里兹时同样荒唐的事,两名弓箭手相对射击,每一次他们的箭矢都会在半空中相撞,随后落在地面上。他们几乎重复着同样无意义的事——
鸮型人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偏离了本该朝向的目标,半精灵的箭矢却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敌人的喉咙。没有在已经落下的敌人身上耗费更多注意,女诗人很快瞄准了另一个鸮型人。
不得不说,经过变巨术改造的鸮型人尸体是个不错的挡板。乔治亚推着“盾牌”,在“门”越来越猛烈的攻击中前进。从正面冲来的冰棱与冰柱全部深深地插进鸮型人的尸体,幸好变巨术也增加了人体的厚度,否则这些守卫“门”的攻击准会透过尸体扎到人类牧师。无法将头探出去查看自己到“门”的距离,兀烈卡卡牧师只能通过回头看已经走了多少,再通过比对记忆来判断自己离“门”还有多远。就在她再一次回头查看时,不知从“门”的哪个部位喷射出的冰棱刺穿了鸮型人尸体的脖子,这一击彻底撕开了本来就被弯刀割伤的喉咙,变大后的鸮型人头颅从上方滚落。
“!”
有了初次冒险时宵银信徒的经历,乔治亚自觉不再有什么能够吓到自己,可刚刚她的确惊讶的差点松开了推着“盾牌”移动的手。这大概和思考时突然掉落的水杯以及独自走夜路时惊扰树梢的风是一个道理。
兀烈卡卡的信徒稳了稳心神,她再次坚定地超前走去。
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后,夏神牧师将攥在手里的种子连同眼前的鸮型人尸体一起推进了泛着蓝光的“门”。
乔治亚的灼热光辉不仅帮了自己,它同样帮上了和短翅膀对峙的尼格勒。
尼格勒很不容易。
作为一个法师,他本就不擅长近战,即使他曾向萨米尔的老朋友学习,但那也不适合空中作战,何况现在他根本没有恰当的武器在手。短翅膀十分厉害,原本的翅膀长度令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像同伴一样在天空中飞翔,可现在他有了新的冰造的翅膀,他没用多少时间就适应了它,这使得短翅膀对新信的神更加忠诚。
翼族想牵制住他,不让他接近正在朝门前进的乔治亚。他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可短翅膀在战斗上更有经验,法师很难跟上他的行进。另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传来,这不免使年轻人分了心,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短翅膀已经近在眼前。
尼格勒在坠落。
短翅膀的一击伤到了他的右翼,由于他的及时躲避,短翅膀也只是伤到了他的右翼。鸮型人头领没有放过眼前的机会,他驱使着自己覆盖着冰层的翅膀,朝正在坠落的翼族法师飞去。
——正是这时,数道明亮的光线从地面门的方向打来。
是乔治亚的的灼热光辉。
来不及躲避的短翅膀闭上了眼睛,他今天算是有点运气,那几道明亮的光线恰好擦着他朝天空散去,可他身后的冰层却无法承受兀烈卡卡牧师的神术带来的力量,它很快就融化了。溶解后的冰水有些渗进了他的羽翼,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掌握飞行的平衡。
翼族法师没有给他更多时间。
就在短翅膀调整重心的时候,一阵明亮的粉尘笼罩了他,他眨了眨眼睛,想借此尽快让眼睛重新适应眼前的环境,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
他看不见了。
“尼格勒,拿着这个。”吟游诗人将自己那把带有博特乐神徽的弯刀朝翼族法师抛去,他伸出手接住。
在之前的坠落中,年轻的法师朝自己施展了飞行术,快速的应变使得他免于摔个不轻的惨状,乔治亚无意的支援又为他赢得了时间,他抓住这个短暂的空隙,朝短翅膀施放了闪光尘。
“我对付剩下的,你就专心对付那个。”半精灵吟游诗人趁此机会朝短暂失明的鸮型人射击,那些暂时失去了视力的有翼种族在天空中胡乱移动,尽管瞄准他们毫无规律可循的轨迹并不容易,但已经比之前拿着武器双目能视时好了许多。
尼格勒握着弯刀向短翅膀飞去,这时他是在飞行术的帮助下前进。
照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弯刀刺进短翅膀的心脏,就像那把弯刀的主人、他的弓术老师做的那样,又或者像他所不曾知晓的、荒鹫的女首领那样。短翅膀带着鸮型人从放着寒冰的门里冲了出来;鸮型人们给他、他的队友还有女诗人都带来了不少战斗的痕迹,他的翅膀现在还流着血;也许在短翅膀去往中央公园方向的过程中又杀了不少人,那些人中或许有忘神信徒,尽管他们时常宣扬悲观论调,一脸愁苦唉声叹气地说着“忘了吧、忘了吧”,可这些人仍给冒险者们提供了帮助,他们收留了在诗人警告下去往神殿的尼格勒和乔治亚,让年轻的冒险者躲在神殿里,还为他们提供了防寒的斗篷和一些武器防具……
可奇怪的是,尼格勒对短翅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在他看来,我们也挡了他的路。”
这是半精灵吟游诗人说过的话,那是个晴朗的夜晚,遗都什么时候都是晴朗的,星星在天上闪烁,没有云,没有风。吟游诗人弹着琴,她讲完了三人组在里兹冒险寻人的故事,这一天她决定留宿在萨米尔家,这对一出任务就睡在一起的佣兵们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和里德还有萨米尔十分要好。老实说,翼族少年对这故事并没有太大兴趣,之前萨米尔已对他简略讲过一遍,大致上没什么区别。
“专注于个人的正义,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要讨伐的罪人……”奇诺娅无所谓地拨弄着琴弦,她的调子懒洋洋的,和她说的话一点也不相符,“正义就是这么模糊的东西,你有你的正义,他也有他的,有时恰好只是道路相同。”
“那板着脸的家伙一心想清除污垢,而跟着他的人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女诗人嗤笑一声。
“你说的可真有道理,我亲爱的奇诺娅,”萨米尔用同样懒洋洋的声调回应,“可这不是你拿走那位夫人全部家当的理由。”
“这可就是你不懂我了,亲爱的萨米尔。钱总是位不错的伙伴。”
之后便是些司空见惯的无聊争吵,大人们乐在其中,这是很平常的事。
“在他看来,我们也挡了他的路。”
此时此刻,尼格勒又想起诗人的这句话。
信仰着已故冬神萨玛斐的悲荒遗孤想要唤回他们的神,暗月城的冒险者和居民们想要过上平稳的生活,他们的道路恰好相对。
谁能说谁是错的呢?
女诗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还是她告诉年轻翼族的,只是她选择了自己的伙伴,因此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可淡泊的翼族却和她不一样,他挂念的人在坎维,在遗都,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现在来看还和抚养他的半精灵扯不上什么关系。
出于一种奇妙的心理,尼格勒只是击落了短翅膀,他甚至没有用上那把嵌着博特乐神徽的弯刀。
一声弓箭离弦的细微声响。
奇诺娅射出的箭贯穿了下落中的短翅膀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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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诺基亚有些奇怪没错她的确变得奇怪啦!
迈向美好HE的明天!
使用摇篮曲,提振士气(芬德尔和Althea)和赞美现世生活之诗,抵消狼人阵de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