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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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到来,让倔强骑士与琉松了一口气,但迎来的,便是城主卢瓦的怒吼。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就在琉正拼命思考理由时,脚踩黑影的倔强骑士反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打倒这里的魔物啊卢瓦先生!”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什么原因,倔强骑士的剑正好插在了地砖的缝隙之间,才使得黑影无法逃脱倔强骑士的剑下。
城主卢瓦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周围的卫兵纷纷走进房间制服这只奇怪的生物,被剑插在地上的黑影被卫兵的长枪刺入体内而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
它的其中一部分黑影在疯狂变形,老人的面孔,青年男子的面孔,小孩的面孔,倔强骑士本人的面孔,包括卢瓦死去的未婚妻——梅里亚的面孔。
“救救我……”黑影发出了温柔的声音,这种程度的求情并无法打动周围的卫兵与冒险者。
而卢瓦看起来,已经有点茫然了。
他的下唇在颤抖,似乎在决定着什么。
“放了她……”卢瓦的声音有些小声,卫兵们似乎没有听到。
“放了她!”卢瓦大声吼道。
卫兵顿时收手,紧接着,琉的耳光扇向了城主卢瓦的脸上。
“你的妻子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是魔物的妖术。”
“明明是你们来到这里看到她的错!”强劲的耳光,甚至让卢瓦流出了鼻血。
“这是魔物,不是您的妻子。”绝剑骑士重复说道。
“……”卢瓦闭上了眼睛:“继续吧,然后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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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卫兵扛走了奄奄一息的生物之后,卢瓦才缓缓解释道这个奇怪的生物。
变形兽,一种可以任意变成各种生物模样的魔物,正好它所喜欢的食物,便是人类。
当梅里亚死去之后,这个变形兽便伪装成她的模样来接近卢瓦。
当然,深爱着梅里亚的卢瓦看穿了魔物的伪装,但正是他深爱着梅里亚,却无法打破这个伪装。
他将变形兽锁在了城堡的深处,想将此事永远的保密下去。
“我可不关心贵族大人的情感曲折。你就是这样放任危险袭击自己的人民吗?爱岗敬业的领主先生?”琉歪头嘲讽道。
“如果你们不随意进入我的房间,那就不会被它袭击了。”卢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快地埋怨道。
“我们在刚进入这座小镇时遇到的那个黑影难道不就是它吗!”琉追问道。
“早在那之前它就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卢瓦不敢面目对齐着琉的眼睛。
“不止……这一个吗?”倔强骑士把剑收回剑鞘。
“我会向你们的小姐报告你们的失礼行为,现在离开这里。”看着远方的卫兵将变形兽送去火堆,卢瓦挤出了最后一句话,便再也不想回答两人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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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城堡里的人,无人知道变形兽被处刑的消息,琉与倔强骑士一同被赶回了众人身旁。
“现在怎么办?”琉揉着脑袋抱怨着。“就因为你的骑士精神把局面搞得一团糟。噢天,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找出真凶吗。”
“……”倔强骑士在反省自己过于果断的决定:“哼……稍微想了想,领主的未婚妻,与其他受害者,似乎差别就在于,有无尸体。”
“也许另一只……变形兽,看起来更像是那种会将尸体,或者活人处理干净的存在。也许那些受害者们,应该集中在某个地方吧,不管死活”
“对哦,据点,或许那个生物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据点,我们应该需要卢瓦的帮忙,一起來寻找它的据点……但是现在领主应该很讨厌我们……只能拜托一下大小姐了……”琉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边换了一个话题:“不过应该不是变形兽吧,你还记得吗?当时面对芒的时候,它是打算咬芒的颈部来着……”
“变形兽可不会这样慢悠悠的杀人。”
“果然还是个吸血种呢,这个玩意。”琉低头沉思。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把芒带回它的据点呢?”倔强骑士唐突地提问道。
“诶?”琉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进去旅馆,看到了几日未见的队友了。
简单的与队友们汇报了一下,种子也是理所当然的无法种植。
这几天城堡外的队员也没有闲下来,在没有多少头绪的情况下,他们便选择四处拜访寻找讯息。
那个可疑的外乡人男子曾经也在镇上四处拜访,似乎是为了寻找一名女性。
根据外乡人的描述来看,那个人外貌有点像芒——不过年龄远大于她。
芬德尔与Kk决定根据这这个讯息,去拜访芒的姑姑——位于离镇子有些距离的村子里。
娜塔莉娅在琉的劝说下,与卢瓦沟通,并得到了卢瓦的帮助。
“我再请来一个帮手过来吧,尽管他的价格不算便宜,也算是彻底了解这个事情吧。”
然而事件的发生,总是如此的突然。
在芬德尔与Kk拜访完芒的姑姑回来之后,命案,再次发生了。
受害者是曾经参加过假面舞会的姑娘之一。
和之前的案子一样,人间蒸发。
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在里面搜查也是毫无线索。
正准备离开失踪女孩的房子时,一个穿着精良装备的男子叫住了他们。
“哼?哼……没错先生!有什么事吗?”不知道该如何搜查的倔强骑士总算找到了点事情。
“鄙人名为阿方索,是受领主大人委托调查这件事的猎魔人——我受领主大人之意,来向各位报告我的调查结果。”来人的语气似乎对这些来自异邦的冒险者感到不屑。
“这太感谢您了!请先生您务必告诉一下您所知道的时候消息!”倔强骑士的反应反倒是让这位猎魔人感到少许意外。
倔强骑士并不是因为猎魔人的帮助而感到兴奋,而是对这个猎魔人的称号与装备感到了兴奋。
也许此时的六人,都对这个名为阿方索的猎魔人感到兴趣。
灵巧也能抵挡攻击的皮甲,背上剑鞘里藏着一把短柄单手阔剑,是一个重视技巧的战士。
单手阔剑的话,那应该有一个副武器才对,皮甲手套无法代替铁笼手成为副武器,那么这个男人的武器难道是匕首?还是圆盾?倔强骑士饶有兴趣的观察着猎魔人的装扮。
原来副武器是一把短弩枪,猎魔人将弩枪放在了自己的侧腰间,能以很快的速度将弩掏出射击,芬德尔认得这种设计的弩。
连发,大量的短箭足以将敌人射成蜂窝。
“事实上,根据鄙人的调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次的连环案件凶手是一名吸血鬼。这次的情况也十分符合吸血鬼的行动习惯——房间内毫无打斗痕迹而受害者是女性,很符合吸血鬼的魅惑能力。”阿方索对于自己的调查看起来非常自信,“而且可以确定那个吸血鬼并没有离开领主大人的领地,而是潜伏在镇子的附近某处准备下一次猎食,我心中有几处可能的地点,还请各位协助我一同搜索。”
“诺,我都说了,是吸血鬼咯。”琉对自己的推理感到满意,但猎魔人的一些字眼也让她感到几分疑惑。
“魅惑?”琉自问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谢谢你的情报,接下来请多关照……”零率先表态,对猎魔人的加入表示感谢。
“狩猎怪物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最好了,我倔强骑士会用上全力协助您的!”倔强骑士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倔强骑士的吵闹反倒打断了琉的思路.
“罐头……”被打断思考后脑子一片空白的琉低吼道,用上了全力踩住了罐头的鞋子。
猎魔人似乎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那么关于他的据点的话,这里的卫兵是打不过这种危险的魔物的,只能让我们来分开搜查了,那我们就用这个信号弹来联系吧。”阿方索将信号弹交给了众人。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不如就去找找看吧!吸血鬼的据点。”倔强骑士并没有被琉的踩击泄气,她似乎对这个猎魔人的身手感到十足的兴趣。
“好,那我们就分开两组吧,你们六个一组,我一个人就行了,接下来就先跟着我走吧。”阿方索转身挥挥手道,看起来并不是非常信任这些冒险者的身手,还怕他们会拖后腿。
“看到类似于魔物的东西,就用信号弹叫我吧。”
“看起来很难相处的样子……”Kk说出了准确的评价。
而在猎魔人转身的时候,众人也发现了他与一般的战士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的腰间还藏了一把弩。
一模一样的弩。猎魔人将另一把弩藏在了不轻易看到的位置。
为什么要带两把弩?这也许也就阿方索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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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地方我和Kk来过。”芬德尔指着镇子外的山壁说道。
“通常吸血鬼的据点都会选择在偏僻即阴凉的地方。”猎魔人指了指山壁上的天然洞穴:“根据当地居民的说法的话,那个吸血鬼的据点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但是……洞穴太多了。”
“所以才选择分头行动对吧……”琉接话道。
“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吸血鬼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生物,遇到了,先逃跑,再用信号弹告诉我……”
“请不要小看我和我的伙伴。”一直沉默的零打断了猎魔人的发言,高大的他站在了猎魔人的身前,此时的阿方索在零的眼里如同一只蚂蚁一样,一掐就烂。
“哼,这样,那你们保重吧。”猎魔人冷笑一声,便先去向了山壁。
“脾气看起来不怎么好的人呢。”娜塔莉娅喃喃道。
“但愿他的剑术和他的脾气一样犀利……”琉也小声说道,就怕这点埋怨也能惹到芬德尔的反感。
“多说无用!伙计们!一起去寻找吸血鬼吧!”倔强骑士却无视掉了猎魔人的发言,催着自己的伙伴去完成任务。
也不知即将面临的敌人,会有多么危险。
克罗•卡瑞里安,现在他们知道这位是斯万•卡瑞里安的胞弟了,并没有对奇诺娅的玩笑话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简单而快速地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城主弟弟,威廉的势力已经进入了决斗场内,正如冒险者们刚刚听到的那样,他们把计划提前了,并在贵宾席下面埋藏了炸药,当务之急是尽快阻止爆炸,或者想办法把爆炸造成的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威廉大人来了吗?”奇诺娅假装没看见克罗皱眉头的动作。
“在某个角落里……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威廉大人请到贵宾席上,那里视角比较好。”奇诺娅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他应该是打算一直待到爆炸结束。”
“那就分成三路吧。”北地战士比了个手势,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讨论了,“一路人去贵宾席,一路人去找城主的弟弟,我去火药那边——阿尔泰,你得跟着我。”
被点名的游荡者叹了口气,然后抓了抓头发,眼神还一直往埃奎拉那边飘。
“我要去找城主弟弟!”锡里昂举起手,然后他溜到女诗人身边,抱住了对方的手臂,“对吧,‘姐姐’?”
半精灵顺势揉了把对方的头发。
“那我就去贵宾席通知城主。”埃奎拉说。
接着他们就散开了。
锡里昂将寻找城主弟弟的任务托付给了那只叫做柯茜的小鸟,虽然克罗为冒险者们指明了方向,但在这种情绪高涨的混乱人群中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还是有些困难,在磕磕绊绊许久后——他们为此受了不少白眼——山雀最终将他们引到了城主的弟弟所在的区域。
女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锡里昂就向着目标笔直前进了。
察觉到队友没有跟上,卷宗学者转过半个身子,他还挥了挥手:“姐姐!快来啊!我们已经有些迟了,我可不想站着看比赛啊!”
“……你走慢点!”经验丰富的诗人很快就会过意,她跺了跺脚,“要是丢了我可不管你!”
然后她也光明正大地挤了过去。
虽然比不上两天之前斯万和克罗的那一场竞技,但由于城主到场的关系,来凑个热闹的观众也不少,因此锡里昂和奇诺娅前进得有些缓慢。就在他们离城主还隔着一个走道外加几个座位时,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锡里昂抬起头看上去,奇诺娅则直接嚷嚷起来:
“哎呀!麻烦让一让!”
那是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人,现在日头正高,再加上竞技场里人多拥挤,这里实在是称不上凉爽,而在这样披着披肩都会出薄汗的环境里,穿着兜帽斗篷就十分惹人侧目了。这下子卷宗学者和诗人都明白了,这个人只怕是那位威廉的护卫。
锡里昂没有理会这个人,他尽职尽责地扮演者淘气的弟弟这一角色,直接从对方伸出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可他还没走多远,就被这个护卫拉了回来。
“您这是在做什么!请放开我弟弟!”奇诺娅趁机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推开对方拦住去路的手。对方不为所动,他顺着诗人的前进,侧身用身体挡住了诗人的步伐。
他在锡里昂的挣扎中开口:“到此为止了,这边不是你们可以过去的。”
“为什么!我们可是买了票的!这里又不是贵宾席!”
就在奇诺娅大声和对方理论的时候,锡里昂趁机观察城主的弟弟,他正在和几个人交头接耳,还有几个人正张望着四周,偶尔还抬头打量一下天空中太阳的方位。他们旁边边并没有和眼前这个护卫同样装扮的人。
“……我们可是买了票了!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诗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喂!大家评评理啊!这个人可真没道理,杵在这里不让人过去,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去贵宾席啊?!”
就在这时,锡里昂指着那个被人包围的中心喊起来:
“啊!那不是城主的弟弟威廉大人吗!为什么没有去贵宾席?!”
如果这里是平静的街道,那么他们的话语毫无疑问会造成不小的骚动,而在这种条件下,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投入海洋的一小杯水一样,被人潮淹没,并没有传出多远。那个护卫显然是听到了锡里昂的话,他冲同伴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几个人上来围住了这对“姐弟”。
奇诺娅叹了口气,她抽出隐蔽放置的短刃,在这样拥挤的地方,弓箭施展不开,长剑有误伤路人的危险。她将短刃横在眼前,恰好挡住对方刺来的一击。就在这时,锡里昂注意到,这个拦住他的人使用的是匕首,看起来十分眼熟,和杀死莱纳的似乎是同一款式。
“——!”
锡里昂抬手召来了一团雷电,那团隆隆作响的光球和诗人及戴着兜帽的人的动作总算在这片范围内引起了骚动,周边的人群缓缓退散,给他们留下了动作的空间。那些观众们还没意识到这是真正的生死相搏,还只是以为这是因言语不和挑起的决斗,有的人甚至鼓掌叫起好来。
“——姐姐,”锡里昂摆开架势,他反手拿着匕首,双脚分开,压低身体,“这个人交给我。”
“……那你可小心点啊。”诗人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卷宗学者是想为失去的朋友报仇,她没有尝试阻止对方,谁都会迈出以前没有的一步,而做出选择的后果只能由本人来承担,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进行未成年相谈的余裕。
眼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拿着匕首,另一个人拿着类似刺一样的东西,诗人还没见过那样的武器。奇诺娅想尽快结束,城主的弟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他甚至已经准备起身转移了。
短刃被投出去,没有经过练习的投掷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况且这也并不是诗人本来的目的。她抽出挂在腰间的弯刀,从侧面劈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带着沙漠之神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十分锋利,它顺利地从右肩滑至胁下,忙着注意短刃的对手并没有来得及抵挡这一击,大量的血顺着称得上是平滑的切口涌出来,很快,第一个人倒下了。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对于都使用匕首的锡里昂和杀死莱纳的凶手,近身战似乎是一个可靠的选择,但正是因为双方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们的战斗就像是那天谷仓里的阿尔泰一样,双方都在游走,又因为场地的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法拉开,这让战斗看起来像是某种若离若即的舞蹈,只是这舞蹈是致命的。旁边奇诺娅造成的尸体惹得观众们惊叫起来,毕竟,决斗通常都是点到为止,更何况女诗人直接的手法有些过于血腥。
锡里昂指挥着雷电落在被一瞬间的惊叫分走注意力的对手上,天空中落下的轰鸣像是神罚一般无从躲避,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电光直接劈在对方头顶——
他躲开了,顾不得过道的狭窄,他直接侧身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就在他要起身混入人群中时,一件披肩遮蔽了他的视野,那是从奇诺娅的方向丢过来的。锡里昂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的匕首从后背刺穿了对手的心脏。
这是锡里昂第一次杀人。
在丢出披肩后,奇诺娅舞蹈一样转身,弯刀的刀锋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弧,那种不知名的武器被破坏,就在诗人将弯刀举过头顶,打算从上至下结束对方的生命时,异变发生了。
他们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这边没有被爆炸影响,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观众们从座位上离开,人们互相推搡着,分散在远处的守卫大声叫喊着,试图引导分流拥挤的人群。
等到奇诺娅和锡里昂再次注意到的时候,城主的弟弟威廉已经走了。一阵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决斗场旁有一根石柱倒了下来。
“这边走!”女诗人高声叫喊,她举起手中还带着血的弯刀,刀尖指向这一层阶梯的出入口,那边有城市卫队的人正在维持秩序。也许是被奇诺娅现在的形象震慑,也许是人在混乱时会不自觉地听从强有力的指引,这周边的观众停下了四处乱撞的行为,他们向诗人指向的方向进发。
幸运的是,那根倒下的石柱只是作为装饰用的,所以柱子下方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上埃奎拉已经进行了疏散,所以并没有人受伤,可这仍然造成了一阵恐慌。
“我们去找城主!”锡里昂似乎很快便摆脱了不利的状态,他紧紧拉住奇诺娅的手,带着诗人跑起来。
诗人和学者在向上的楼梯处和另外两拨同伴汇合了,克罗和弗宁也在。
“这里已经基本汇聚了那个人的所有力量,”克罗在他们朝城主所在的贵宾间行进时说,“他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有了克罗和弗宁的加入,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尽管路上有不少挡住去路的杂兵,这些在弗宁的狼牙棒和阿维德的重剑下都不是问题,他们逐渐接近了贵宾间。
首先传来的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斯万和弗宁加快了脚步冲过去,鸟羽的成员和克罗跟上了他们。
“……你原本应当是塞俄里亚奎尔斯那个崩溃的王才对!”
埃奎拉愣了一下,奇诺娅依稀记得这是她和来自苏古塔的诗人第二次见面时对方唱的诗,通过那一次的聆听,女诗人大致了解到这是一首描述王国由盛转衰的诗歌,大抵没有什么好下场。
“废话那么多,你也不过是想要权利而已。”一个威严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奇诺娅十分不合适地笑出了声。
他们闯进了贵宾室。
城主的弟弟带着几个人站在房间一侧,而另一边则是守护着城主的斯万,竞技场的冠军在看到克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他很快便调整过来,再次将注意放到警戒上。他的警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很快,新来的冒险者们就已经和对方打成一团。为了防止威廉逃跑,锡里昂首先使用纠缠术捉住了对方,奇诺娅站在门边放冷箭,埃奎拉弹奏起鼓舞士气的曲子,阿尔泰照例警戒着有可能伤害诗人的人。阿维德和弗宁是主要战斗力,卡瑞里安兄弟则守卫在城主身边。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像之前约定过的,城主派遣出三位城市卫队的成员跟随冒险者们回到暗月城。而城主弟弟,根据之后听到的消息,按照安菲雷亚斯的法律他原本应该是处决的。只是城主念在他们是兄弟的情份上,决定将他流放,不过在这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种子顺利地发芽生长,一切看上去都像希望的那样发展。
他们回到了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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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632
剧情大概被我削成了一支光溜溜的竹竿_(:з」∠)_
chap3说起来翼族到底讨不讨厌水
假发2号睁开眼睛的时候,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喵喵喵喵?”
“假发2号你能飞为什么喊?”
“对哦。”
平静的海面上,海燕,在高傲地飞翔。
还有两个翼族飞得有点歪歪扭扭,虽然抓不起所有人,但也能够拎着保证不沉下去。就在假发2 号打算开始抱怨的时候,Gavin点手指了指远处的一艘船。显然,海面上两大坨飞行物引起了船长的注意。很快,船掉过头来,把一行人捞到了甲板上。
船的主人叫伊菲·云岚,是个有着蓝眼睛亚麻色长发的好看的大姐姐(你住口)。船长看着甲板上一堆湿漉漉的落汤鸡,不禁好奇这些人是怎么落到大海中间的。
“谢谢你,好心的云岚小姐。”假发2号恢复了冷静,“其实我们是刚刚被传送过来的。虽然并没有想到会是海面上。”
“传送?”云岚表示疑惑。
猫妖精安娜一边摘着围巾里卡住的海藻一边解释道,“是个名字叫第五季的神。嘛……虽然听起来有点像番剧,不过还是非常厉害的哦……”
“番……番剧?”云岚还没来得及吐槽安娜的比喻系统,就被一边正在试图用长枪戳桅杆的侏儒吸引了注意力。
很快,侏儒被扔回了海里。
显然这引起了侏儒坐骑的愤怒,它开始冲撞船上一切装置。不过很快就被船员们制服了。Gavin不得不飞下去把这个叫做科尔沃的家伙重新捞上来。
云岚看着甲板上跟着科尔沃一同带上来的蹦蹦哒哒的小鱼小虾,深刻地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尽快地摆脱这群人。
“那么,诸位接下来打算要去哪里呢?”
这句话使得众人纷纷看向了假发2号————
假发2号从口袋里翻出了种子。种子湿漉漉的并轻轻颤动着,一端隐隐有着微弱的光芒。“种子会为我们指路,可是现在还不是很清晰。”
显然,云岚对神秘的种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非常仔细地观察了起来,甚至还做了一些笔记。
“大姐姐,你是科学家嘛?”白大褂扯了扯云岚的袖子问道。
“我?差不多吧。我是海洋学家,我的研究对象是鲸鱼哦。”云岚自豪地拍了拍身旁的大块头仪器,“这就是我们最引以为豪的仪器,它可以把鲸鱼的声音转化成我们能够听见的声波。”
“听起来很酷!鲸鱼们是友好而聪慧的动物。说起来小姐是从哪里来的呢?”白大褂笑眯眯地看着云岚。
“我来自苏伊亚,一座海滨城市。”说道家乡,云岚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在海边玩耍的时候,一个叫做承太郎的哥哥偶尔会乘船来到海边跟自己玩耍。(咦)
“啊!”云岚的回忆被假发2号的一声惊叫打断。大家看向假发2号手里的种子,一束蓝色的光芒指向了远处的海平线。
“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蕾贝卡难得地开了口。
“那个方向,是伊苏亚。”云岚皱了皱眉,“研究结束的时候我会回去。但是现在我不可能因为几个陌生人提前结束。”
“有一种工作写作RA读作搬砖工”白大褂说道,“那么我们就暂时在船上打扰,这样就可以尽快完成研究,去伊苏亚吧。”
云岚点点头。
一夜无话。
说是无话,只是没有什么重点。(说得好像之前有重点似的)科尔沃依旧保持着提枪上狗的英勇战姿保护着鲸鱼声纳Gavin和假发2号则轮番飞到桅杆上瞭望。说实在,除了夜露以外,这工作并没有特别辛苦。
当夜幕退却,海面渐渐被阳光照亮,假发2号看到了远处的鲸群。浮游的巨大的深灰色的身躯仿佛就是海浪本身,宛如呼吸一般起伏着。
然而奇怪的是,在鲸群的边缘,有一只落单的鲸鱼独自游着。假发2号问起船长这件事,云岚说,“那是安娜。平时不出声,也没有同伴。也算是我这一次的重要的观察对象。”
“安……安娜?”蕾贝卡端着盛着烤豆子和小番茄的早餐路过,听到这番话吓了一跳。
“别看我,我不太会水。”身后的猫妖精安娜冷冷地说。
“这头鲸鱼可能是声带有问题,”云岚继续解释道,“这也很可能是造成她没有同伴的原因。”
假发2号回过头看了看那翻滚的海水下的庞然大物,突然想起那只叫安娜的鲸鱼一定度过了很长时间孤单的岁月,在幽暗冰冷的海水里,孤单大概有鲨鱼……不……长满了藤壶的鲨鱼那样可怕吧。
然而接下来的夜晚却没有那样幸运了。傍晚时分,天空乌云密布,船上的水手纷纷将绳索加固了一番,才躲回防水布下的船舱休息。作为外来人的极光队员,自然被挤到了离锅炉比较远的舱门边。大家有些不安,胡乱地玩着些纸牌,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烟草,生马铃薯以及腌肉的味道。
夜半子时,蕾贝卡被一阵冰冷腥臭的海风惊醒。她推了推安娜。安娜揉了揉眼睛,只看见科尔沃又一次提枪奔出门外,大喊着“何方妖孽”,并吵醒了全船的人。
然后就被吹到了海里。
Gavin急忙冲出去想再再再捞一次这个脑子里只有“冲冲冲呆呆呆”的侏儒,然而暴风雨中强壮的翅膀也变得很难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控制方向而不被海浪卷走。幸运的是,鲸群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船只,并将落水的科尔沃托了起来。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科尔沃又被一只鲸鱼的水柱送上了天。
“哇 噢——”当事人似乎惊奇大于惊吓,在半空中仿佛是在表演一样,同鲸鱼感激地挥了挥手。不过这空档却足够Gavin冲上去把科尔沃扯了回来……
一夜的忙碌之后,暴风雨终于在清晨时候结束了。水手们疲惫地倚在湿津津的桅杆上享受雨后清爽的蓝天和温暖的阳光。
“我想,应该是雷雨天使仪器出现了故障。数据记录表明,昨晚暴风雨那段时间,船上的声波,是向鲸鱼群发射的。”云岚仔细地检查了仪器之后,跟科尔沃说道,“算你幸运。”
值得高兴的是,在暴风雨事件之后,鲸群接纳了云岚的小船。这也使得云岚可以更加地靠近这些神秘的动物。优质的数据,令云岚高兴了好一阵子。
好景不常,频繁活动的鲸群也引起了几艘捕鲸船的注意。巨大的鱼叉射向鲸鱼的所在之处,鲸鱼血将很大一片海域染得红黑。鲸鱼痛苦的悲鸣从声纳中传来,云岚决定阻止这些捕鲸船。“我亲爱的同伴们,虽然我们并不应该干扰这些野生动物的自然生态,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是……”
“为了自然!!!!”科尔沃抓起长枪,跳到大狗身上,跑了出去,却在船缘狠狠地急刹车。狗勉强咬住了科尔沃的衣领,这才使他没有叒一次掉落海中。
“云岚小姐,”假发2号打开了背后的长条形包裹,抽出一柄银色的单手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一次,就让我们来帮助您吧。”
云岚看着手持武器腾空而起的背影,才想起自己所救的冒险者,事实上算是危险的家伙。然而,她的思绪很快就转到了“飞行武器的重要性”这里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可以空投士兵的战力,是多么的便捷……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科尔沃在Gavin的怀里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捕鲸船;
“向你们扔了只狗!”假发2号随后把科尔沃的坐骑也带过去了;
随后,两位翼族静静地看着那条船上开了锅——
留在船上的安娜也并没有闲着,开始给受伤的鲸鱼进行治疗。然而,其中一只的伤势尤其令人担忧,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丧失体力的可怜的动物歪斜地勉强游动着,即使在安娜的全力治疗下,也只是减轻了出血的情况。云岚见此景象气得眼睛冒火,看着不远处的喊杀声,恨不得自己也能够肋生双翅,投入到那战斗中去……
#2721字
瑞贝利安踏在有着复杂花纹的石制路面上,他仰头看向各异云彩的天空,嘴角用力地往下撇去。若是环顾一下的话,便能够发现一座必须要努力抬头才能望到顶端的教堂,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个将视线放在瑞贝利安身上。人类战士对这场景提不起丝毫的陌生感,而这让他本就拧在一起的眉头更加亲密地接触起来。
因为在时钟的分针仅仅转了一圈的功夫,瑞贝利安已经第三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第一次是在他刚刚从一个莫名的“门”中穿梭而出的时候,这座教堂正静静待在他面前。而后厌恶神明的他快步走开,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再度回到原地。在他再度迈开步子用力踏着石板路往这座城镇中心走去之后不久,教堂和神明像是嗤笑他一般重新现身。
“我......是不是迷路了”
“是的小瑞,你似乎真的迷路了”
瑞贝利安狠狠嚼了自己的后槽牙一下,随后将回答他的声源一只手拎到面前。被拎起的绿发女孩眨巴着占据了脸部合适比例的大眼睛,轻轻歪了歪头,这也让准备发狠的瑞贝利安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迅速瘪掉。
“艾丽西亚.....地图。”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简单的要求。
然而似乎是神明真的对瑞贝利安蔑视他的态度生气起来,被称作艾丽西亚的风元素裔女孩抬起手指——然后正对着嘴里嚼着一张绘制着花纹的羊皮纸的.....狼。脖子上挂着和它皮毛的颜色完全不搭调的滑稽红色围巾的狼看到瑞贝利安似乎看着什么食物般的眼神,立刻吐掉了口中已经往下滴着液体的纸片跑到女孩身后呜呜叫起来。而整个脑袋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瑞贝利安不客气地推开几个路人捡起地上的纸片,随后发出一声不知名的咆哮将纸片摔在地上并踩了两脚。
“你这——狼崽子!找死啊——!!!”
“嗷呜呜呜!”
从教堂中走出的虔诚路人,看着神明眼皮底下追逐着一只狗一样生物的人类战士,不禁在胸前划起十字, 祈求神明宽宏大量地原谅这只迷途的羔羊......不,迷途的狼崽。然而片刻后,神明便真的派遣了绿发的天使来为罪人指引起正确的方向来。
“小瑞——不可以欺负小小瑞哦——”
“可是这个狼崽子......”
“那也不可以,我们可以再买一份地图啊?”
“但是...........”
“不听话的小瑞没有抱抱哦”
“我,我知道了!”
瑞贝利安耷拉下他根本不存在的耳朵,一把拉住了脸上正绽开百合花的风裔少女,努力放平眼中随时可能射出的尖刀凑了过去。而少女则伸出手去轻轻抚平了瑞贝利安脑袋上不听话翘起来的黑色毛发。方才的鸡飞狗跳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就这样平息了下去。而后天使和被她驯服的两条恶狼再度走进了这座城市的街道中。
“可是,这里到底是哪啊,连个路标都没有”好久才从艾丽西亚臂弯中站直的瑞贝利安轻轻拉起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披风将少女整个裹了进去。
少女歪头回忆着自己在遗都找到一份委托书,随后拽着小瑞跑到克林菲尔,最后跑进一个奇怪的"门“里的经历,轻蹙眉头掏出了背包中的小小笔记本:“笔记上.....可没有类似的记录呢,怎么会突然从克林菲尔跑到了城市里来呢?小瑞小瑞,你说是不是传送门什么的......”
瑞贝利安脸颊憋得通红,张开嘴巴嗯嗯啊啊了好一阵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来。风元素裔口中的名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所以他无法做出相应的回应。但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拥有丰富阅历的战士,在这方面若是被打败的话......!
“大,大概是传......诶艾丽西亚?!”
好容易才发出声来的瑞贝利安发现绿发少女早就从自己的披风下消失,如风一样去无踪,又来无影地出现在了一个路人的面前,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带来了他们身处一个名为“暗月城”的城市的情报。眼睛瞪到老大的瑞贝利安花了一番功夫将自己的嘴巴合上,随后用力敲了敲几乎是中空的脑壳来理解突然涌入的信息。
“总而言之,这里叫暗月城,而我们见到的‘门’是这里与外界沟通的桥梁.....是吧?”
“小瑞好聪明哦!这次要奖励一个亲亲!”
艾丽西亚轻盈地蹦起来将嘴唇印在了战士的脸上,而满脸通红的瑞贝利安慌忙清清嗓子挺起胸彰显着自己的强大,丝毫没有注意到路人们几乎已经要报警了的动作。
既然已经明白了这座城镇的由来,那么按照二人一如既往的习惯,接下来便是寻找安身之所。如果能够找到一家酒馆获取更多的信息或者地图,那么这次突如其来的“穿越式”旅行也便能够转化为平日的冒险。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找一家旅店吧,看起来路也不算复杂....”
“好啊好啊,走了哦小小瑞!”艾丽西亚呼唤着她的伙伴
然而平时听到艾丽西亚声音便会扑过来的狼伙伴这次却不见踪影。
“小小瑞......?”
“这个狼崽子,不会吧.....”瑞贝利安回想起,不论在哪里,这只和他重名的已经不是狼崽的狼崽子,总是会追着什么东西从而脱离二人的视线。有时是蝴蝶或飞虫,有时甚至是街道的母狗......而一般这个时候,作为主人的德鲁伊的反应一般是.....
“呜哇,小瑞,怎么办,小小瑞他......”
看啊,德鲁伊的眼睛已经湿润起来了,马上就要决堤了啊
撑住啊!艾丽西亚的泪腺大坝!!!
“别哭!别哭别哭别哭,我帮你找回来就是了!”差点就蹦到一边房顶上的瑞贝利安一手按住艾丽西亚的脑袋,一手拢成喇叭状肆意释放着自己的声带,“小——狼——崽——子——!”
“这么叫谁会答应啊!小瑞你这个笨蛋!”
德鲁伊轻柔的拳头放在了战士的腰身上,而被火焰烧去半边脸都没有哼一声的瑞贝利安却痛苦地蹲了下去:“我,我怎么找啦!而且这种事本来就是你这个主人......”
“哇!”
“祖宗你别哭啊,回去给你买糖吃!”
“我不要糖!我就要小小瑞!小瑞是笨蛋,大笨蛋!”
承受着脑袋上少女不停粉拳暴击的小瑞赶忙抱起艾丽西亚朝着一条街道跑去,嘴里还不停发出“小崽......小小瑞......啧,小,小小瑞!”之类的声音。
在绕着街道以一条狂犬的速度移动一番——期间还再度经过了教堂——之后,瑞贝利安终于在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面前发现了正打算叼走一根腊肠的饿狼。战士赶忙将手中的少女放下,随后用力踩踏地板挥出一人高的巨剑,啪地形成一道墙挡住了狼逃跑的去路,接着一把捏住犬科动物特有的后颈上的外皮拎了起来。数秒后战士被一边德鲁伊一脚踹上了肚子,而手中的狼也被抢去抱着顺毛。
“小瑞你又这么粗暴!”
“我,我有什么办法诶——”捂着肚子的战士死死盯着正享受艾丽西亚抚摸的狼,于是狠狠咬住牙齿翻出了白眼,凄惨地嗷嗷叫唤起来,“诶哟我肚子好痛啊——你踹坏我了啊小崽子——我要死了,我不行了——”
“呜哇!”看着急忙丢下狼扑过来的风元素裔,瑞贝利安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下,随后更加卖力地哼哼起来,还用满披风都沾上灰尘的架势打起滚来。
“我要死了,要艾丽西亚亲亲才能.....”
少女手中突然泛起绿色的光芒。
???????
“不是艾丽西亚,我......”
“小瑞不要乱动!我这就给你治疗!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还是痛吗!怎么办啊小瑞!”
我的目的不是这个啊,你这个脑子长歪了的德鲁伊!!!
和一边人家房檐上挂着的腌咸鱼保持着惊人同步率姿势的瑞贝利安,就这样任由对方浪费了三分钟的魔力,随后垂着同样不存在的尾巴掸掸灰站了起来。不理会艾丽西亚“小瑞感觉如何”的问话,歪着身子径直往前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战士的脚步突然顿住,张开嘴巴看着一边的墙壁。而满脸关心摇摇晃晃跟上来的艾丽西亚也顺着战士的目光看过去,却只是看到了刻着难懂字迹的一堵墙壁罢了。
不过,这个字若是认真辨认起来的话......
“哇!小瑞,这堵墙上刻着你的名字诶!”
瑞贝利安的脸抽搐了一下。
这名字的由来他当然记得,那是两年前,他还不知道艾丽西亚和风元素裔是什么鸟玩意儿的时候,在一座名叫“瑞贝利安城”的空城中亲手刻下的。
且不说他自己擅自决定的名字,那座空城曾经被冒险者们称作——无名之城。
顺着无名之城与称为玄月的道具,瑞贝利安领略了神秘莫测的法师塔,独木成林的圣木之森,死者复生的松林,最终回到这座城中进行了他此生最为酣畅淋漓的战斗。在这里,他和身边的德鲁伊少女逐渐走到了一起,并且互相发誓再也不分开。
说来,这暗月城.....不论是街道格局,建筑风格还是周边景物,都与瑞贝利安记忆中的那座城别无二致。硬要说区别的话,便是从前灰暗的色调现在明亮无比,从前无人的空城熙熙攘攘,从前快要崩塌的神明正安稳坐在神座上吧。
当初艾丽西亚接下委托书的时候,瑞贝利安连上面的文字是什么字体都不知道便将其丢掉,而看来艾丽西亚也没有认真地将委托书中的信息逐一记下。
“原来.....我们又回来了啊,艾丽西亚”
跟着意识到什么的艾丽西亚眸子中泛出更加明亮的光,她高举双手绕着瑞贝利安的身体转了两圈,开心地高呼起来:“哇耶!这里是无名之城诶!我第一次见到小瑞的地方!”
“虽然不是什么好玩的回忆就是”一边用言语泼冷水一边泛着笑容的瑞贝利安轻轻抚摸了艾丽西亚的头发,“怎么,既然回来了,我们干脆去来个故地重游?”
“好诶——我还记得呢!圣木之林那里有很多文瑞鸟!”
“别跟我提——别学那鸟叫唤!不准学快闭嘴!!!!”
无名之城——现在应该叫暗月城的街道上,现在一如既往地迎来了两位冒险者。这并不会让这座城市更热闹,也不会让这座城市更冷清。只是对于这二位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同样的起点,却不知何时会迎来不同的结局。
艾丽西亚的冒险笔记,今天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字数:4388
请算给芬德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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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展信佳。
很抱歉隔了一个多月才与您通信,但自加入这场冒险以来,过于剧烈的变化让我不知该如何将其诉诸笔端。我曾数次展开信纸却无从下笔,也曾数次将我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写下,在浪费了几页信纸之后又只觉得通篇都是废话。您的儿子在文字与词句上实在不堪造就,我虽然清楚您会包容这一点,也不忍心让那种枯燥的流水账污染您的眼睛。
笼统地说,在离开德菲卡之后,我还过得不错。暗月城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来自不同世界的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让此地繁荣的景象与任何其他地方都十分不同。另外,世上总有巧合——您还记得居住在森林边缘的两位逐风者们吗?我在来到这里不久后便遇见了那曾经的学徒。人类成长的速度总是不得不让我们感叹的,数年前那位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可靠的魁梧男人。零在两年前便离开了菲薇艾诺,参与了那次让最初的“门”得以诞生的冒险,现在我与他同行,身边有一个经验丰富且战力可靠的武僧队友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凭借两年前的那份经历,零很快便在暗月城之中拉起了一支六人的队伍,令我们的一开始冒险。平心而论,我并不是喜欢队伍之中的所有人,但团队合作或许就是这样,有些时候你必须和讨厌的家伙共事。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已经见过了两个城市——或者说的大一些——两个世界的不同风貌:信仰幸运女神佩特拉的彩虹之城佩特洁克,和承受着怪物侵扰的古堡小镇。
因第五季大人饱含神力的种子必须在和平的地方才能生长起来,解决当地的纷争与不和也成了我们冒险的一部分。在佩特洁克之中,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那是个和平安宁的国家,我们所遇到的唯一障碍不过是佩特拉女神的法器阻绝了其他神祇的力量,致使种子不能生长。在我们找到能够调节法器的矿石之后,一切难题便都迎刃而解,期间我们遇到的唯一麻烦也不过是一群饿得发慌的老鼠。
在这件事圆满解决之后,我们通过开启的门回到了暗月城。然而——想必您肯定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锡里昂也过来了!他声称父亲认为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或许吧,我并不会比父亲更清楚该如何判断一个德鲁伊成熟与否,但对于一场横跨世界的冒险来讲,我认为他还是太过年轻了。联通之神所筛选的目的地似乎有祂自己的标准,谁也说不清那是不是就适合这样一位还未长成的青少年。但无论如何,他也找到了肯与他合作的队伍,并且被第五季大人承认,穿越了世界去进行他的第一次冒险。
我是怀着隐忧再一次触摸传送的光球的。这一次,正如前文所述,我们来到了一个环绕着领主的城堡建立起来的小镇。这一次我们所降落的地点并不如前一次一样平静安宁,几乎是刚一落地,我们就阻止了一起袭击事件——起码在当时,我们是这么认为的。紧接着,我们便立刻从受害者口中听说了这阵子之中发生的连续不断的案件:最初是有一位年轻的少女被吸干了血液而死,后来便是接连不断的失踪案件,受害者也是同样年轻的女孩。此地的领主的确爱民如子,但除了实行宵禁并且加强治安队的巡逻,他对此也无法可想。为了安定民心,他举办了一场平民与旅者也能参与的假面舞会,是以我们有机会直接与这里的统治者见面并且会谈。
我怀疑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能够拒绝让自己的城市与更广阔的世界联通,此地的领主也立刻便同意了我们在城堡门前种下种子的请求。小镇中的纷乱还并未解决,这举措还并不能立即实施,而在有了领主的帮助之后,我们毫无头绪的搜索也得到了突破。
我并不是小队之中第一个见到猎魔人阿方索的,实际上那时,我正和队伍中瑞图宁的牧师一同离开了小镇,追寻一条不知是否有用的线索。惭愧地说,我心中的痼疾在冒险之中反而愈加严重,或许是因为队伍中有一位薇洁娅的信徒,我在复杂的心绪之中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这责任基本在我自己,至少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离,她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多亏了与我同行的那位牧师,他让我及时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在那些伤痕所造成的阴影彻底散去之前,恐怕我都只能以对其避而不见作为唯一的处理手法。
扯远了,说回阿方索先生。他是受此地领主雇佣的猎魔人,在寻找并且对付这一类非人的有害怪物,同时解决它们所造成的事件上有着非同寻常的经验。他似乎并不喜欢与其他人一同行动,但当阿方索先生加入我们之后,我们漫无目的的搜索便立刻有了方向。我们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便找到了一个吸血鬼,并且将它就地正法,可惜的是从前那些受害者们没有任何一个活了下来。
在我们以为事件已经解决了时,种子却又告诉我们,此地的灾祸还没有结束,不过见到我们做出了成绩,领主依然十分高兴。他设宴招待了我们与阿方索先生,并且要我们暂时忘掉那些悬而未决的疑点,只在那一晚纵情欢愉一番。领主盛情难却,因此我们便同意了,但事后回想,那时我们到底还是应该更坚决一些——当晚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她就那么被吸干了血液曝尸在大路上,若我们彻底解决了事件,这位可怜的女孩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的。
这临时凑成的队伍又开始了行动,经过多方打探,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我们在刚刚来到这里时所救下的那女孩。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说服自己她不过是被什么邪恶的事物蒙蔽,从而心甘情愿成为包藏罪恶的共犯而已。吸血鬼魅惑人类的能力人尽皆知,谁能保证她不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呢?我曾与她交谈过,也曾与那些认识她的远亲近邻们交谈过,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她是一名开朗活泼、心地善良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怎么会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恶行呢?
或许,我不愿相信这事实的缘由只是我拒绝承认自己曾救下一个吸血裔,如果她真的是吸血裔,那么在我们遇见她的那个晚上,她所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就值得商榷了。重新说回来,我也不能容忍自己竟然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包庇了一个宵银的弟兄,让鲜血带来的罪恶阴云覆盖在这原本和平的镇子上。已经有多少家庭被这一系列的惨案毁坏了呢?有多少父母因女儿的失踪泪流满面、多少年轻男子因自己的爱慕者或婚约者撒手人寰而捶胸顿足呢?那些受害者本人原应享有的更长、更美满的人生又该由谁来赔付呢?我不知道,也不敢去了解。Kk对我说——就是我曾提到过的那位瑞图宁的牧师——我不应该因此过于责怪自己,但我无法不向着这个方向思考:若是当时我们将那邪魔一刀杀了呢?至少最后受害的那名无辜的女性便得以保全性命了。
可惜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我向珂旭祈祷案件最后的峰回路转,可事实就如同我们所推导的那样,逻辑严谨,天衣无缝。少女有着人类的父亲与吸血种的母亲,然而她的母亲却早逝了。缺乏成熟有经验的长辈引导的少女在血脉觉醒之后无法克制自己的吸血冲动,连续地犯下了上述种种恶行。期间,有另一位吸血种前来寻找少女的母亲,在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死去之后,他也在一段时间内试图掩盖少女过分激进的行径——直到他的藏身处被我们发现,他本人也死于我们的刀剑之下为止。
最终,这事件也被解决了,虽然因一位无辜者所流的不必要的鲜血而显得并不完满。城堡门前新种下的门就如同在佩特洁克的那个那样迅速地长成了,我们邀请了阿方索一同前往暗月城,他没有给我们正面的答复,但在我们回去之后,也的确在那片浩渺的星空之下见过这位猎魔人的身影。
我想,母亲,猎魔人的知识是很珍贵且有帮助的。如果当时我有足够的知识,或许便不会做出那样天真的猜想。实际上当时我已经掌握了许多可疑的线索,但因为我的无知与侥幸,我选择了忽略它们,而这最终酿成了恶果。我已经决定,在冒险的间隙里去寻找来到暗月城之中的阿方索,向他进行一番讨教。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那些针对魔物的知识在日后的冒险之中说不定也会有些用处。
而在我打定主意再去寻找阿方索之前,我先去见了见锡里昂——我的担心成真了。从门的另一端回来的德鲁伊学徒情绪低落,我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他对我说他杀了人。
我没有询问他原因,我们都清楚锡里昂是个怎样的孩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一定有他的缘由,而能够驱使一个善良的德鲁伊去毁弃生命,这缘由肯定让他十分不好受。
我第一次挥刀刺穿敌人的胸口时有什么感受呢?那份记忆已经模糊了,不过我敢肯定,那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回忆,即便那是个梵的信徒。这是让世界回归规律与秩序所必要的,但亲手让一个生命消逝在自己的手中,最初时也依然让人感到罪恶。拉普索曾对我说过:“与恶魔战斗的人要提防自己也变成恶魔,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话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但我们都觉得这说得很对。近五十年过去了,死在我手上的邪神信徒也有了许多,我也的确逐渐对杀戮变得麻木。就好比前不久在小镇之中,当我认为那少女是个普通的受害者时,我会注意自己身上的武器是否可能对她造成太多心理压力;然而当我清楚那少女就是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元凶之后,我也的确尝试着让猎魔人暂且留她一命,但那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研究欲而已。
仿佛在我面前,普通人与善神的信徒、犯罪者与恶神的信徒已经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前者同我自己一样,有着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或许会因一时冲动犯下错事,但最终也一定能改好;而后者不过是些该从世界上除去的痼疾而已,与他们是否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无关,我在看着他们死去时不会有任何的感触。我不清楚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我本能觉得这不好,但它又的确给了我几分便利。我还不敢将这一段心绪说给Kk听,或许拉普索在的话,我能将这番话对他说一说。他虽然可能并做不到真正的开解我,但至少我们总有点其他的话来谈。
锡里昂显得十分沮丧,现下里他的内心仍旧充满了愧疚感。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作为年长者给他的安慰或是告诫,锡里昂一向比我坚韧。于是我便将拉普索从别处听来告诉我的那段话告诉了他,他对文字的领会能力远比我强得多,我相信他弄懂这番话所需要的时间会远比我少。
他仍然想要继续旅行。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目标:想要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吸取更多的知识,探寻迷雾之中的历史。我们昔日的小德鲁伊学徒现在已经俨然是一个新的卷宗学者了。或许父亲是对的,虽然从行为模式上看不出来,但锡里昂与其他精灵相比却的确是早熟了一些。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该怎么去做;也很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会因为感情用事而犯错,但他懂得反省,也懂得寻找避免这错误的方法。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阻止他的立场。他回到了他的队伍里去,而我得处理我的了。不论在哪里都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缠着你,这些事情并不值得一提,但却颇为繁琐耗时。我很得花费些时间才能彻底结束这些细微的麻烦,因此这次也不得不就此搁笔。希望您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健康有活力,父亲的头脑(至少在深层次里)一如既往的明晰,也请替我向拉普索与邓肯小姐问好,并且告诉锡里昂的母亲他一切都好,不需要太过担心。
此致
敬礼
您诚挚的儿子
附言:随信附上佩特洁克特产的彩虹糖,您可以与轻歌一家的女孩儿们分享,如果您能记得起来的话,请不要忘记我的父亲。另外,拉普索不爱吃甜食,也不太会拒绝长辈。请不要让他太过尴尬。另附彩虹之城中传唱的《彩虹之下》的曲谱以及诗词,希望他用七弦琴也能弹出鲁特琴的调子。
字数:5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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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小队与斯万一同在黑夜之中潜行。即便街道上几乎已空无一人,他们仍然尽力避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柯茜这一次安静地依偎在她主人的肩上,毛茸茸一团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一行人在寂静之中来到了小队现在正落脚的地方。那是一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民宿,窗子里只有毫无生气的黑暗,想来空无一人。它坐落于平民居住的街区之中,在这样的深夜里,四周的邻居都因为一天的辛苦工作而沉入了梦乡,因此这附近仅有微弱而昏暗的天光叫他们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我们到了。”领路的阿维德轻声说,随后他从口袋之中拿出钥匙,在门上摸索了一番。在黑暗之中也能够清晰视物的锡里昂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便立刻上前去从北地战士的手中拿过那柄小小的铜制构件,悄无声息地将它插入锁孔。
锁与门轴都已经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被队伍之中的游荡者检视保养过了,锁芯转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声响,大门也安静而顺滑地被推开了。一行四人沉默着鱼贯而入,他们关上大门,进入房间,给门窗都落了锁,在客厅之中因老旧而稍显坚硬的沙发上分别坐下,没有点灯。
“这房舍的主人是叫莱纳吗?”斯万首先问出的问题却是一句题外话。
在城市卫队中供职的决斗家或许是被大门外侧的门牌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块只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小的木板,本身似乎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迹象,恐怕在那个位置上才待了不到三天。小门牌上是一行大字与三行小字,能看得出写字的人笔体成熟,而在雕刻上明显是个新手。那行大字是再明了不过的通用语,写着“莱纳的家”;虽说在惊鸿一瞥与黑暗的环境之中,斯万并没认出剩下的三行小字,只是这也足够他怀疑冒险者们所做的事是属于私闯民宅的范畴。
“是的。”毫不犹豫地接话的是尚还年少的精灵,随后为了不因这话中的歧义而引起误会,吟游诗人也从旁补充:“曾经是。”
护卫队的成员皱起了眉头。
“莱纳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为他做了门牌——我和埃奎拉。”锡里昂接着说,但很难搞清楚这语气之中所蕴含的到底是欢愉还是悲伤,“他超喜欢你的,我还帮他要过你的签名,你记得吗?如果知道你到了他的家里来,他一定很高兴!”
斯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仿佛终于想起来的确曾有过这么回事:“莱纳……我记起来了,可我记得当初你说他——”
“是的。”阿维德在他们的小精灵再一次显露出过分感性的天赋之前堵住了决斗家还未出口的那几个词,而锡里昂本人则缩回了沙发上,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无法辨明他的表情。
“他是在你与弗宁的决斗比赛结束之后,从准备从决斗场离开时遇害的。”北地战士用一种遗憾但依然冷静的语调讲述着,“联系到我们这几天调查的成果,我们认为或许是他撞破了那个组织将炸药运进决斗场的景象,才被灭口的。”
“……我很抱歉。”决斗家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小心开口,“能够为朋友以身犯险,想必你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阿维德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感情深厚的那个是锡里昂小朋友,我们跟那少年人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几天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我只是觉得这种出了人命的闲事自己不得不管;埃奎拉也同样对这种无理的暴行感到愤怒——但恐怕对于我们的另外两位成员来讲,这只是个必须得去做的工作。”
“……什么?”直接接受城主指挥的城市卫队一员惊讶地问:“认识几天?工作?”
“准确的说,卡瑞里安先生,对安菲雷亚斯来讲,我们不过是一群初来乍到的旅者,落脚于此的时间不会超过七天。”说故事从来都是吟游诗人的长项,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想必埃奎拉会恨不得抱起自己的木琴来弹上一段——但在夜深人静需要避人耳目的此时,这显然不行。但对风元素裔来讲,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单纯的讲述一段发生过的事情,他也依然能做得很好:
“这是一个需要花些时间来讲述的故事,希望您不要着急,卡瑞里安先生。它的开头想来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它最初发生的地点是在世界之外——一个名为暗月城的,被无尽星空所笼罩环绕着的城市……”
埃奎拉花去了一些时间才为此处唯一一个本地人解释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他们是什么人,是怎样来到这城市之中的,他们带着怎样的使命,在城市之中又发生了什么、调查了什么,最后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在这段稍显冗长的讲述结束之后,世代为城主服务的斯万·卡瑞里安沉吟了半晌,最终开口:
“……开启一道联通其他世界的门,这样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今夜诸位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将你们引荐给城主大人,诸位可以与这城市的领导者直接谈话。”
诚然,这是不错的结果,可冒险小队在深夜里在半路上截下决斗场的明星并不仅是为了这个,他们还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阿维德发问了:
“别这么急着结束谈话,我们还有事情想问:”北地战士制止了想要从沙发上起身的斯万,“如果这城市不能恢复平静,种子便不能发芽,那我就不过是白来一趟了。将现下里的状况跟我们说说吧,这小队里的所有人都堪称身怀绝技,说不定就能帮上些忙。”
听了这话,或许是在卫队之中最受重用的成员沉思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开始解释在这城市的暗处涌动的反叛潮流。
斯万说得不快,仿佛一边讲述这些事情一边组织语言。不过正因为他说得不快,小队的成员们才能轻易地从语句之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这城市之中混乱的根源在于城主的弟弟——威廉·方纳瑞,作为与城主血缘相通的兄弟,威廉的理念却与城主的大相径庭。他一向主张对外战争,并且曾在过去强烈的反对过让安菲雷亚斯也加入大陆中央城邦联盟,然而毕竟城主是他的兄长,因此威廉的反对也并未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影响。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对城市统治者的宝座抱有有野心,然而到目前为止,城主都还没有出现想退位或者身体不好的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威廉的身体状况逐渐变得虚弱,恐怕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那么克罗呢?为什么城市卫队里没人知道他?”锡里昂紧接着发问。
“我进入城市卫队工作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长,除了弗宁,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斯万说,“卡瑞里安是个低调的家族,从前我们还小时,便不总是在人前出现。后来克罗离开了安菲雷亚斯去游学,几乎是刚刚回来便接受了卧底的工作。我们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渐渐的,他也就被外人淡忘了。”
“这有点过分了。”年轻的精灵嘟囔着说,但没人知道他这句话指的到底是什么。斯万看起来想要申辩,但紧接着,他的话便被吟游诗人打断了:
“对于叛乱者的阴谋,城市卫队有什么预防措施吗?”埃奎拉用左手磨着自己右手拨弦的那些指节,发问。
“卫队已经掌握了他们安置炸药的地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去移动它们。”卫队成员之一解释:“在他们行动的当天,我们将会在点火之前阻止他们。”
这不是一个十分妥当的计划。冒险小队和斯万在这里展开了一阵争论,但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争论在近一个小时之后无疾而终,因为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我们真的都该去休息了。”决斗场的明星最后这样说,“就像开始时我说的那样,明天我将为你们引荐,希望你们能在合适的时间里等在城主府附近。”
说完,斯万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了。谈话的确已经告终,但埃奎拉却依然叫住了他:“请等一等,卡瑞里安先生。”
“什么事?”被叫住的人再一次转回头来。
“我们有一个同伴,因为尝试着向执法者们传递数日后将会发生的叛乱而正被城市卫队监管。”吟游诗人为了自己的同行谨慎地斟酌着词句,“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可否将她放出来?我们都能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她绝无恶意。”
斯万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那位半精灵女士吗?我不敢就在这里担保,但我会去周旋。如果她真的是你们的同伴,那么再过不长的时间,你门便能再一次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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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万是个守信的人,他们再次看见奇诺娅的时候,的确没有经过多长时间。
次日早上,他们最先见到的是阿尔泰。游荡者的神色有些发闷,但还是忠实的回报了昨夜里弗宁单独离开之后的动向: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呼噜打得震天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就那么趴在弗宁·狼牙的窗子边上,无所事事地渡过了一整夜。阿维德和锡里昂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然而埃奎拉可以指天发誓,他在经过阿尔泰身边时,听到了人类游荡者抱怨“决斗家怎么都这么穷”的低语。
然后他们一同吃了点早饭,便决定尽早前往城主府——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他们刚刚到达之时,就一眼在街道上稀疏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半精灵诗人的身影。
“早啊,各位。”奇诺娅仍披着那条从旧货市场里淘来的二手披肩,笑盈盈地对他们说,“不觉得早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吗?今天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经历了短暂分离的小队热烈地交流了重聚的喜悦(炒热气氛的主要是再一次因为见到队伍中另一个尖耳朵而过于开心的锡里昂),可惜这令人愉快的交谈并没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被城主传召了。
他们进入那间华丽的大屋时,立刻便发现斯万正站在城主的身边。安菲雷亚斯的统治者是一个容貌威严的中年人,他仔细地询问了小队有关暗月城、新神第五季以及种子与门的种种事项,在得到尽可能详尽且准去的答复后,便发话决定对此事提供帮助。当小队提出希望辅助平定城中的叛乱时,城主也点了头,并且令他们暂且与城市卫队共同行动。
城市卫队确乎是城主的嫡系部队,冒险小队以另一种身份在卫队驻地之中赋闲了两天,在了解情况之余,他们也的确看出了这队伍与城主之间的信任是双向且牢不可破的。紧接着,那场城主也要去观看的决斗比赛就要开始了,这也意味着威廉·方纳瑞所策划的叛乱计划即将启动。
冒险者们就像是任何一群外来的旅客一样,再一次走进了决斗场的观众席上。或许是因为城主也要来观看这一场比赛,现在的决斗场之中人山人海,场面似乎要比斯万与弗宁的对决那一次还要热烈。热情的小贩和赌场的庄家在人群中穿梭,在人潮之中翻起一片片欢乐的浪花来,只可惜这一次,他们不能像之前和莱纳同行时那次以轻松的心态观赏比赛了:他们得提防着那些神色异常的人,保护整个决斗场和里面的观众不因反叛势力的炸药受到伤害。
随着城主莅临决斗场的时间逐渐接近,观众席上的欢声也澎湃了起来,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敬爱与期待的笑容——这个时候,数个神色不善、起身离席的身影就显得分外的扎眼。
小队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明显的征兆。他们接着人流的掩护悄悄地跟上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们,拜观众席上比往常更加密集的人海所赐,就连身形高大的阿维德混杂在人群之中,都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冒险者们尽自己所能地跟随着这些密谋者们来到了一个角落之中,这里空无一物,因此也不会有人来,高大廊柱的遮挡也使他们不会被发现——但相对的,也让他们难以发现自己的跟踪者们。
冒险小队的成员们也同样藏身在廊柱的后面,叫他们无法发现。这些罪犯对自己被跟踪了这一事实一无所觉,仍然如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开始传递消息。
“计划有变。”一个声音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回事?”另一个人问。
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跟斯万很像,但据吟游诗人们所说,却又稍有不同。冒险者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克罗正在他们背后与反叛者们周旋,于情于理,他们都得见机行事。
观众席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想来是城主已经抵达。这股巨大的声浪让密谋这们的谈话声更加难以分辨,冒险小队中的所有人都得竖尖了耳朵听,才能在那股噪音之下听出头一个人的声音:
“观众里混进去了不少城市卫队的家伙,计划提前。”
这句话让所有冒险者们的心里都是一凛,然而紧接着,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偏僻的角落里便又传来一声惨呼。
“克罗将说话那人杀了!”距离最近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这样告知所有人。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的立刻,就连阿维德也能听见从那角落之中急促接近的脚步声了。
他们该怎么做?或许小队之中还有人没有来得及做出选择,但对北地战士来讲,他有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答案:双手大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在几个呼吸之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就已经接近了他所藏身的廊柱。决定生死的只是一个瞬间——阿维德一个滑步从石柱之后闪身而出,早已经摆好架势的钢铁利刃从上至下猛劈,恐怕攻击的一方与被攻击的一方相互之间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血浆就已经四散喷射了一地。
紧接着行动起来的是半精灵诗人。奇诺娅所在的位置比阿维德更加靠前些,因此在第一个密谋折倒下时,最后一个人也已经经过了她所在的柱子。女诗人几乎是以一种舞蹈般轻柔而富有美感的动作迅速地从背后取下自己的武器并且开弓射箭的,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一箭不可能射偏。
转瞬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两位同伴,最后一个叛乱者本能的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想要放声尖叫,但这死亡的走廊并没有给他机会:在他真正的发出声音之前,阿尔泰的匕首已经划过空气,准确地插进了他的喉咙之中。这可怜人最后发出的声音不过是血浆与空气在喉咙之中混合所产生的轻微“咯咯”声,以及他倒在地上的“扑通”一声响。
“……是你们。”声音、身形与相貌都与斯万过分相似的男人从角落里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从语调来看,他心中现在五味陈杂。
在确认了已经没有其他敌对者之后,奇诺娅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女诗人以一种轻浮而戏谑的语调说:“可不就是我们吗,我们可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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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专场注意。什么我们去小村得到了情报?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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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决定,让芬德尔和Kk去进行这一场短途旅行。精灵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的冥想时间便能恢复充足的体力,武僧希望这项特质能够让他们尽量缩短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然而实际上零的构想还是有些太过美好且不切实际了些:小镇被森林包围,即便他们有着确切的指引,在另一片星空之下想要寻找正确的方向也并不容易;更何况生长于沙漠之中的Kk并不适应在密集的林木中间移动,潮湿阴暗且复杂的环境不仅让瑞图宁的牧师经常绊倒,崎岖的山路与山壁上阴森的洞窟似乎还在心理上对他造成了些压力。
在最开始的这一段路程里,他们走得并不快。为了照顾同行者,巡林客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致使他们硬生生用了一天时间才走完原本半天便能结束的路程。芬德尔与Kk是在晨光熹微时出发的,而后他们在灿烂的晚霞之中抵达了森林与平原的交界处。这里的树木已经没有之前他们所经过的那些那样遮天蔽日了,金红的霞光慷慨的泼洒在他们身上。稀树旷野之上落日余晖的壮观景象让两位精灵心生赞叹,于是,作为两个对时间的流逝有着另一种看法的长生种,他们立刻便决定在此准备暂时休息,并且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平原上的落日的确给人另一种震撼,璀璨的霞光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稀疏生长着的树木在那些光线后面投下镀着金边的黑影。但这景象也和其他任何一个有着日月循环的世界中每天所发生的一样,很快的结束了。夜幕降临,黑暗在大地上弥漫铺散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这样的气氛似乎让瑞图宁的牧师有些紧张,直到巡林客在旷野与森林的边界之中收集了些枯枝升起篝火。
橘色的暖光让芬德尔向来严肃的面孔多少柔和了些许,温暖与光明似乎也很大程度上安抚了Kk紧张的神经。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与四周的虫鸣反而烘托出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而这样的氛围总是适合闲聊的。
“要我说,芬德尔,你对琉还是太过苛刻了些。”
Kk这么说。
瑞图宁的牧师似乎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会发起这样一个话题的,但巡林客依旧能够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些许的忐忑。说实话,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到这件事——他与琉之间的矛盾的确足够明显,森精灵已经预料到了总有一天会有人就这个问题和他谈谈,但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Kk。
高等精灵总是显得有些状况外。他总是慢了半拍,跟不上其他队友的节奏,这让他几乎是游离在整个小队的外围,因而也甚少发表意见。相比他还是第一次尝试提出这种为了调节队伍内部关系而发起的话题,但不幸的是,这问题几乎没有和平解决的办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芬德尔和琉就如同水和油一般,即便用力搅拌强行叫他们混合在一起,静置一段时间之后却又会重新分层。
不幸中的万幸是,Kk至少选择了芬德尔作为第一个谈话者。或许他强行解除一个不可调和矛盾的努力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至少珂旭的信徒不会不由分说地甩给他一大串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最后再以伤人的态度不耐烦地表示绝无可能。
“并不是我对她太过苛刻,而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太低。”森精灵这么说。这是一种避重就轻、毫无诚意的开脱,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拒绝。虽然没有在字面上明说,但巡林客不希望对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然而对于Kk来说,“足够明显”却仍然不够。瑞图宁的牧师向来不善于分辨他人话中的言外之意,这回应对高等精灵来说不过是单纯的字面意义。因此,他便也开始对其中的不当之处进行勘误:
“很多时候,琉也只是个普通人。”牧师试图纠正芬德尔语句中所内含的一些可能的错误观念(然而后者心里其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确喜欢耍些小聪明,也常有些欺瞒诈骗之类的不当行为。你在这些方面里阻止她、反对她,甚至与她呛声当然是正常的,因为那些的确都是该被阻止的恶习。”Kk稍停了一下,以组织那些用于转折的语句,“但是芬德尔,正如她上次对你说的那样,你管的有些太宽了——”
“——我自己倒不觉得。”森精灵趁着对方换气的那一瞬间,利刃一般地从空隙之中插进一句自己的话。
芬德尔并不经常做例如突兀地打断别人说话这样失礼的事,但现在,他实在是迫切地希望这话题立刻结束。或许换上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零,凯恩斯,娜塔莉亚,甚至锡里昂,巡林客都有把握自己能够随便咬定一个什么临时编造说法,然后在无尽的周旋之中让这话题不了了之,但现在不行。
因为向他提出这问题的人是Kk,一个瑞图宁的——一个善神的牧师。
芬德尔无法在一个善神的牧师面前说谎,特别是在他们的确抱有善意的时候。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信仰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本人的内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因此他也无法在Kk面前说谎,避重就轻是巡林客所能做出的最后的挣扎。
“可你的确有。”体会不到森精灵丰富心理活动的牧师接着说,“你现在连她的行为举止和个人情绪都要干涉,这已经远超过了一个队友该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独独对她施加了如此多的关注,我只希望你能停下——这对小队的气氛已经构成伤害了。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身边有两个时刻可能拔刀相向的队友。”
“或许如此,但我依然认为薇洁娅的信徒更加可能成为团队中的不稳定因素。”
巡林客的心中的确有那么一部分是这样想的,但那仅仅是一部分,而且绝不是大部分。或许是他脸上敷衍的神色已经连Kk都能轻易分辨出了,瑞图宁的牧师无奈地皱着眉:
“别这样,芬德尔,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这样直白的指证让巡林客立即陷入了沉默。
他不想要谈论接下来将会出现的那些话题——比亲口再次复述在他五十二岁那年发生的那起惨剧之中的每一个细节更加不想。后者虽然痛苦难熬,但毕竟已经是发生过的旧事,再次回想起来,也只像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然而前者算是那场灾难的产物,就像弥合的伤口在一百一十八年后留下的狰狞疤痕依旧清晰可见一样,时至今日那些落在心灵上的伤痕也依然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
“……我们能不谈这个话题吗?”意识到迂回地表达自己态度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森精灵直白地询问,然而他立刻便得到了否定回答。
“我是真的想要解决这问题,芬德尔。”Kk诚恳地说,“当你和琉吵起架来时,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能够及时让你们都冷静下来。如果我能知道你们相看两厌的原因,或许就有办法能够解决呢?”
“——不可能的。”巡林客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迅速断言,“琉怎么想我并不清楚,但如果想让我像看待平常人一样看待她,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这种过激的态度让瑞图宁的牧师一愣:“……可为什么?因为她是薇洁娅的信徒吗?或许她的确赞同薇洁娅的一部分教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坏人——”
“——不,不全是因为这个。”森精灵打断了谈话发起者自顾自的猜想,“我厌恶她,是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讲,我嫉妒她。”
珂旭的信徒时常能从我行我素的游荡者身上看见他自己所想要顺从却又必须克制的那一部分,而这总是令人恼怒的。
Kk看起来很困惑,但芬德尔已经停下了话头,而且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了。红发的精灵似乎是希望这话题能够就此停止,但蓝发的那个还想要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嗯,我还是不懂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高等精灵带着一点羞惭神色说,“但……这是因为过去曾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那些事情可能令人痛苦或者愤怒,如果是这样,那么不妨将它们倾吐出来。虽然听起来挺不靠谱,但这招真的有用,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难过的心情就会减半……”Kk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到后来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仿佛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能感觉得出你是个挺克制的人,但……嗯……总、总之,如果你想的话,我还是能做个挺好的聆听者的。我是个瑞图宁的牧师,这样的事情我从前也常做……”
最后,发言者的声音低了下去,逐渐变得细不可闻。在篝火的映照之下,依然能看见将自己的头埋进膝盖里的高等精灵耳朵尖又一次变得通红。旷野的远处又传来一两声野兽的长嚎,在烈焰炙烤枯枝的噼啪声之中让人心底发毛,但端坐在营火边上的两位精灵都对这声音毫无反应。
“……那么。”在一段静默之后,芬德尔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了:“瑞图宁的牧师。”
Kk从自己抱着膝盖的手臂中间怯生生地抬起一只眼睛。
“你愿意听我的告解吗?”巡林客问。
在所有善神的牧师之中,芬德尔最为崇敬的是侍奉瑞图宁的那些。因为他们足够豁达,总是能向前看。他们能够将一切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抛却脑后,并且宽恕那些曾犯了罪的人,只要他们悔改。
更直白的原因是:这是他自己无法做到的。
仇恨仿佛一片漫无边际的泥淖,若没有其他人的帮助,落入其中的可怜虫鲜有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的——而即便有着其他人的帮助,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所造成的过于庞大的仇恨依旧难以消解。
“在我刚成年时,我曾认识一个看人很准的半精灵。”巡林客讲起了些旧事,“她曾说:看见我的第一眼时,她以为我是薇洁娅的信徒。”
Kk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样。瑞图宁的牧师所表现出来的困惑不会比当初亲耳听见这段话的巡林客所产生的愤怒更多,而那却是因为他自己在心底里的某一部分十分清楚,露明妮·银风的断言准确得令人不得不印象深刻——到现在,那戏谑一般轻快的语调依然时不时会森精灵的耳边回响。
“她说,我身上复仇者的煞气太重了。”芬德尔继续说道,“开始时,我很生气,认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诋毁;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或者说我早该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
幼时那场惨案刚刚发生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凯特琳娜与欧罗斯难得的决定聚在一起,共同照料他们惊魂未定的儿子。从那段时间开始,芬德尔经常被要求拜访瑞图宁的神殿,就连信仰优泽的凯特琳娜也认为宽恕的女神更能抚慰精灵孩童受伤的身体与精神。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四十年或者五十年,直到有一天,欧罗斯突然出现在正受训的巡林客面前,将他带到奥伯某处的一棵环抱粗的大树面前,问:“这是什么?”
芬德尔在那棵树干稍显弯曲的巨木面前怔愣了一下,才回答:“一棵杨树。”
它的确有着奇怪的姿态:笔直地从地面上生长出来,随后有了一个诡异的弯曲,在这弯曲之后它又接着笔直地生长着,擎天的树冠和其他任何一棵杨树一样郁郁葱葱。仍在受训的精灵少年不清楚他的父亲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欧罗斯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德鲁伊只是上前去抚摸了一下那颗大树弯曲的部分,再次询问:“你觉得,它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少年精灵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或许是在它还是一棵小树的时候,被什么野兽撞弯了吧——因为不能承受的力量而弯折了,却并没有枯萎。”
“是的,它没有在那时便死去,这是好事。”欧罗斯淡淡地说,“但它也无法像是其他杨树那样挺立着生长了。这一节扭曲的树干将会伴随它的整个生命循环。”
随后,德鲁伊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沉默着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芬德尔。受训中的巡林客最终将这次谈话定性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不过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要求他去瑞图宁的神殿拜访。
直到露明妮出现之后,成年了的巡林客才意识到,欧罗斯对着杨树所说的那一段不明不白的话似乎就是在隐喻着芬德尔自己。
“你那源头已经被模糊了的仇恨太大了,做不回正常人的。”阅人无数的半精灵如此断言,“我所教你的,只是让你假装成一个正常人而已。只要骗过了那些树行者,你便能回到巡逻队伍中去;而若是有一天你骗过了你自己,那或许你便可以同其他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你说你是复仇者……”夜幕下的聆听着谨慎地组织语句,向着倾诉者小心翼翼地提问:“可是,你仇视着什么?又要向什么东西复仇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芬德尔苦笑。
被外力弯曲的小树或许的确再也无法长得像是从前一样直挺,不过如果施以恰当的措施,弯折的程度或许会被有限度的缩小,但很难说这到底是否是正确的。
最初的那四五十年里,长期拜访瑞图宁神殿的举动或许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至少芬德尔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当年袭击他的宵银牧师是个中年的人类,在精灵幼童长大之前就会因生命的自然循环而死去。巡林客并不能将肇事者本人当做复仇的目标,时隔多年,他的确也并不因此遗憾——但这并不是一种宽恕。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所造成的仇恨无处安放,善良的天性使他由己及人地与受害者感同身受。他信仰珂旭,他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的拯救更多如他自己一般无辜受难的人,他将那份巨大的仇恨指向了所有世界之中所有的邪恶,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容不得丝毫污点。
更加糟糕的是,拜神殿中牧师的教育所赐,他自己清楚,这是错误的。万物有新生便有腐朽,世界中有光明便有黑暗,他不该去抗拒自然的定理,然而空茫的仇恨却驱使着他这样做。露明妮教他该如何控制自己,却无法消弭他心中的恨意,这份炽烈的负面情感日复一日地炙烤着他的灵魂,与另一头冷静自律的那部分一起,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扯成两半。
“我不清楚我所仇视着的到底是什么。”森精灵说,“它没有什么具体的形态,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而概念是无法被消灭的。我将被困在这仇恨里,永无解脱之日。”
“仇恨总是耗人心神的,你该放开它。”就如从前任何一个瑞图宁的牧师那样,Kk给出了几乎相同的答案,“向前看,不要总去回顾那些造成仇恨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这么做,从我五十二岁开始,所有人都对我这么说。”芬德尔颦着眉急促地说,话音有些发颤,“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怎样做是正确的,是符合常理的,是能够让我摆脱这一切的,可是——我做不到!”
宵银的牧师狞笑着将尚还幼小的森精灵投入了黑暗的深渊里。光明离他太过遥远了,那是个不论他如何伸手都无法碰触的距离。周围与他有着同样境遇的受害者们挣扎着哭喊,于是,在从光明的一边深处的手抵达他的面前时,他的手早已经握住了刀。
“——是的,我知道,总有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很难被揭过。”精灵牧师紧张而急促地补充,“但给它时间吧。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痕的良药,或许有一天那些仇恨也会如轻烟一般散去。”
“可是要多久呢?”巡林客语调之中所带有的情感让牧师本能地觉得不妙,“一百一十八年过去了,它仍旧顽固地纠缠着我,我不禁怀疑它真的能够随着时间消散吗?精灵的一生有六百年的时间,难道在我剩下的四百三十年里,每天都要被这份情感撕扯着心灵,克制着自己吗?”
这就是为什么芬德尔嫉妒着琉。同样憎恨着某种事物的游荡者能够大方明了地将自己的喜恶表达出来,薇洁娅的信徒不需要去考虑他人,她只为自己而活着。这令珂旭的信徒所不齿却又暗地里羡慕,矛盾的心绪显露在外,便是赤裸裸且逐渐加深而变得无法控制的敌意。
“我不清楚。”Kk小心地说,“我对你曾经的遭遇只有个连泛泛都谈不上的了解,更遑论清楚你当时的感受。我无法断言你心中的仇恨需要多久才能消解,但我听了这一番剖白,作为瑞图宁的牧师,我无法置之不理。”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森精灵的句子里透露着自暴自弃的情绪,“你也无法可想,我也无法可想。”
面对这样的诘问,瑞图宁的牧师有些慌乱,因此没能立即接上这段话。不过在片刻的沉寂之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五季大人和门的出现给了我们更多的选择。”Kk这么说,“我们能去到更多的世界旅行,见到更多不同的风景。或许在这旅途之中,你会发现些足够美好的事物,它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放下仇恨。”
“可这样的事物真的存在吗?”芬德尔不抱希望地问。
“我不知道。”牧师的回答诚实到有些伤人,“但我会和你一起找。我们是队友,不是吗?”
这类似于某种保证的话语不禁让巡林客为之侧目,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高等精灵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即便这旅程可能要持续很长的时间?”森精灵试探着问。
“不论需要多长的时间,我都会陪伴。”瑞图宁的牧师正襟危坐,“你向我告解,我便对你有了义务。使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重新焕发新生,也是我作为牧师的工作。”
月朗星稀,篝火快要燃尽了。晴朗的夜空之中,有深夜归巢的燕雀迅速地划过,留下一两声即刻便消散了的啼鸣。
“……谢谢你。”芬德尔在炭火微弱的红光之中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