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场为期三个月的冒险打开了跨越世界界线的“门”。
“门”连同着不同的世界与这座城市,而今,这里名为“暗月城”,人们称其为连接之城。
时隔两年,暗月城已经成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城市,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们在此汇聚,有人在此定居,也有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现在,这座城市的市长,米凯拉·特勒瑞恩又一次将召集冒险者的布告发向了各个世界——
这是鸟羽来到安菲雷亚斯的第三天,也是他们同那莽撞的少年人认识的第三天。
少年人的友谊就是这样有趣的东西,一点点火星便可将这些年轻人内心的激情之火引出燎原之势——仿佛他们的热情是座无尽的宝藏,永远掏不空一般。
这是锡里昂和红头发的莱纳认识的第三天,也是他们约定以后互相来往的一天,世界的不同对于有着说不完的话的两个人来说从不是问题。
“我们有多少新奇的东西可以用来聊天呀!”锡里昂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冒险,我还可以给你写信!天啊,我恨不得现在就写信给你!”
莱纳点点头,他激动得涨红了脸。
“等你再长大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和我们一起冒险!我都等不及了!”
“到那个时候,”莱纳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自己发出的挑战,他忍不住有些害羞,“到那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忘记我啊!”
你可千万别忘记我啊。
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太阳挂在天上,同遗都终年的炙烤不同,这里的气候要宜人许多,穿过城市街巷的风会送来清凉,屋檐投下的阴影也为旅人带来荫蔽。
“……弗宁•狼牙当然很厉害,”莱纳走在最前面,他看起来想一路小跑直接冲去角斗场,可又为了合上同行者的脚步而不得不抑制住自己,情感与理智的冲突导致他今天的话格外多,“我是说,他是个兽人,又是城市卫队的一员,厉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斯万•卡瑞里安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人类,尽管他是个决斗家,可他还是个人类!能够在排位赛中占领第一的位置,这不是非常了不起吗!”
锡里昂看上去想说一些赞同伙伴的话,他甚至都已经点了点头。
“不止这些!”莱纳不等锡里昂开口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时候,他比说起诗歌就滔滔不绝的吟游诗人还要更健谈一些,“和他有关的商品也是卖的最多的!徽章、纪念币、画像、武器模型……这是当然了!他长得那么好看,城里所有的女性都为他倾倒!”
“看得出来,”走在队伍外围的女诗人说话了,“这里就有一个热情的仰慕者呢!”
这话的时机实在恰到好处,他们的小队伍里当即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阿维德情不自禁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他拍得有些用力,身型还未长成的少年人趔趄了一下。
“我迟早会长大的!”莱纳再次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谈起梦想的激动,“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进竞技场,要是我打的够好……说不定还有机会向斯万先生请教呢!”
这一次阿维德拍了拍他的头,看得出高大的战士十分喜爱这总是害羞的小伙子,这是十分自然的,连埃奎拉都忍不住因这情景露出微笑。
竞技场是座椭圆形的建筑,据说这设计是考虑到通透性,拱门的设计让阳光能不怎么受阻碍地穿过场馆,这样一来,不管是竞技者还是观众都不会受到太阳方位的影响,能够专心于竞技决斗。莱纳和鸟羽一行人走进了竞技场,竞技场内部的大致结构和外面看起来是一样的,它有四层,看台逐层向后退,就像阶梯一样。看台的每一层都铺有地板,观众席上还有用吊索悬挂的、向中间倾斜的遮阳棚,这样便于通风。根据莱纳的介绍,在表演区地底下还隐藏着许多空间可以用来储存道具,那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管道可以将雨水排出决斗场,避免建筑因雨水的浸泡而受到损坏。
莱纳似乎在见到新朋友们的第一天就买好了票,斯万的仰慕者执意想让他们一睹排位赛第一名的风采,甚至不惜出大价钱买了第二层的好位置——第一层大都是出资赞助的商队与贵族们的固定席。因为是排位赛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对决吧,今天的决斗场里座无虚席,威风凛凛的铜雕兽头被打磨得闪闪发亮,悬挂遮阳棚的系绳上绑着红色的绸带,那些漂亮的织物垂挂下来,就像是旗帜一般。在拱门旁有一个固定的区域专供商贩带着吃食入场贩售,精打细算的商人们推来载满食物的推车,烤肉、浆果、饮料堆在桌面上,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抢购一空。
在依照编号入座后,莱纳自告奋勇地站起来,他打算去买些食物酒水。
“我去吧,你就坐在这里休息。”阿维德站了起来,他将红头发的少年人按了回去,食物贩售处的人实在太多,他这样的个子比较占优势。
“……听说过两天城主也会来观看比赛。”莱纳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看得出来这小伙子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竞技运动,他对决斗场的场次安排如数家珍。
锡里昂明显来了兴趣,他更加凑近莱纳,问道:“两天后的比赛安排都已经出来了吗?是谁和谁?”
现在两个少年人已经挨在一起了,他们可以共享彼此的体温,这样的距离如果放在生性谨慎的埃奎拉和缠着他的阿尔泰身上,只怕又要刮起一阵迷人眼的风。
“当天比赛的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决斗士,”莱纳解释说,“但是你看,城主那么忙,他并不经常来观看比赛,能够看见他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城主很忙吗?”天性驱使着精灵少年追问下去,“所以才会看不怎么出名的人的比赛?”
这个问题难住了竞技通莱纳,他想了想,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哎呀……那两个人虽然排名不高,但好像都是由大商队赞助的,也许城主是因为这个才……”
“打扰了,请问您要下个注玩一玩儿吗?”莱纳的话被一个微微缩着肩膀的中年人打断,那中年人手上握着一叠不同颜色的票,腰上绑着几个小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些什么。见到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身上,中年人舔了舔嘴唇,继续搭话:“瞧您几位是外地来的旅人吧?那可一定要下个注体验一把呀!单坐在这里干看多无聊,您就出那么几个酒钱,买几张票,赢了图个乐子,输了也不心疼,还能体会一把心跳加速的感觉……考虑一下吧!”
“赌什么?赔率多少?”战士回来了,他一只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握着烤串,托盘上放着四瓶啤酒和两杯果汁。
“嗨,还不就是那些,谁会赢啊,谁会第一个出剑呀之类的——您看起来很熟练嘛!现在人类小子和兽人大块头的赔率已经涨到一比四百咯!”那人转了转眼珠,没去理会莱纳“谁是人类小子,那可是排名第一的斯万先生!”的哼哼。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阿维德含混地说,兴许是为了照顾脸已经憋得通红的莱纳的心情,他将注下在了斯万身上。中年人满面笑容地应承了,递给高个子战士一张标了数字的蓝色纸张,看来代表兽人的就是红色纸张了。埃奎拉有些犹豫,他皱着眉头思考半晌,最后谨慎地决定不去淌这一趟水,阿泰尔坐在一旁仔细观察风元素裔的表情,仿佛这是什么极其值得研究的东西。照理说,这样闹哄哄的环境十分有利于游荡者的作业,决斗场内闹哄哄的,不断有入场和暂时离开座位的观众,走路时谁碰着谁都不奇怪,可阿尔泰却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埃奎拉。奇诺娅猜这大概同他们身旁身姿挺拔的城市卫队队员有关,毕竟之前阿尔泰之前在小酒馆里就展现出了他高超的技术,他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游荡者。
这些城市卫队的队员看起来精明干练,他们有规律地分布在看台的每一层,手象征性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在这种极富感染力并且有酒精提供的场合,常常会有人因为比赛结果不如意而同支持对方决斗者的人闹起来,偶尔还会发展到场下斗殴的地步,因此适当的震慑是有必要的。
一阵欢呼将奇诺娅的注意从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中拉回来,两位决斗者已经登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奇诺娅并不太懂决斗的规矩与招式。
如果说之前女诗人拿着匕首仅够防身,那么现在她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了,只要她乐意将自己的这一面显示出来。半精灵并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剑术训练,她现在持有的剑技和使弓的手法基本是在坎维练出来的。坑蒙拐骗三人组几乎算得上马不停蹄地接下一个又一个任务,托了厄运的福,没有一次他们是能顺顺当当走完全程的,途中总会发生点需要拔剑的意外。大量充斥着生死搏斗的实战使得奇诺娅的经验快速累积,她懂得怎样打滚使自己所受的伤害最小,懂得以怎样的角度刺进去敌人的身体最为省力,懂得让箭矢乘着风击中目标。可要说到怎样的姿势是标准,怎样的呼吸最为适合,怎样的动作不失礼节……这半精灵可就完全不懂了。
“他们这是在观察对方,寻找空隙。”莱纳的半个身体快要探出看台,阿维德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拎了回来。
“啊,快看!”红头发的少年仍旧扑腾着身体,他兴奋地喊起来,“斯万摆出了这个姿势!他就要出剑了!”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斯万•卡瑞里安和弗宁•狼牙同时出手,至少在拥有算得上优秀视力的半精灵看来是同时。弗宁的巨剑向斯万劈砍,而人类格斗家则轻巧地沿着对方落下的剑锋转了个方向,他足尖发力,很快便转到对方身后。拥有丰富决斗经验的兽人接着之前的力继续向前冲,恰好躲过斯万顺势踢出的一腿,弗宁以不符合粗重外表的灵巧扭过上半身,想趁斯万还未稳住的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在经历过这么多次决斗后,他们对彼此的动作习惯已经熟稔,斯万十分清楚弗宁下一步会怎么做,于是他干脆向兽人冲过去,铁质的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激动的声响,竞技场的观众们跟着欢呼起来。
奇诺娅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兽人和人类的比试,倒不能说她有什么偏见,只是通常来讲,被多数人下注的一方往往不是最后的赢家,就像是什么劣质的笑话一样。最后也同她猜想的一样,敏捷灵活的斯万•卡瑞里安赢得了这场决斗。同之前他们打听到的一样,斯万和弗宁私底下关系似乎相当不错,坐在地上的兽人大笑着任人类格斗家拉起自己(看得出来那相当吃力),然后一巴掌排上了对方的后背,斯万也差点因此摔倒。根据不知来源的小道消息,他们的关系似乎好到了给对方分奖金的程度,赢的人分六输的人得四,这主意据说还是斯万•卡瑞里安提出的,因为这样比较刺激。
等奇诺娅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吵吵闹闹的红头发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莱纳少年呢?”女诗人拍了拍阿维德的肩膀,她得用喊的才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话。
“不知道!”一向沉稳的北境战士也喊了回来,“大概是先溜去找斯万要签名了吧!”
“也有可能是被人群冲散了!”锡里昂兴冲冲地说,他观赏了一场层次较高的比赛,不由得心情畅快。他将埋在柔软织物中的小鸟放出来,那个叫柯茜的小家伙几乎是冲上天,她往外飞了一圈,很快又飞了回来。锡里昂的脸被她用小小的喙戳着,似乎是在被催促着往哪里走。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去。”锡里昂在收到动物伙伴的信号后叫上了队友,他们很快跟上了柯茜。
那圆滚滚的小鸟将冒险者们带离了巨大的竞技场,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逐渐远离人群,到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了。
他们的终点是一条灰暗小巷的深处。
红头发的莱纳就躺在那里,他被一柄匕首贯穿,已经死了。
女诗人急忙走上前,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莱纳身下淌出的红色液体。
他的血还是温热的。
与此同时,锡里昂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飞快地扭头向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从巷子外面一闪而过。精灵立刻追了上去,不远处就是大街,他很快就失去了那个人的踪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像斯万•卡瑞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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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173
打斗我尽力了【趴
安菲蕾亚斯第二日
字数:3148
第二日的早晨是从柯茜的叫声中开始的。这只圆滚滚的小山雀似乎认为自己被赋予了相当重要的使命,也可能是认为冒险是一种需要废寝忘食的活动,总之其结果就是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在锡里昂的枕边提供叫醒服务。
这一点也不温馨美好,尤其是当被提供服务的人前一天晚上因为初次参加冒险而激动得差点失眠的时候。锡里昂被惊得猛地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找到窗户在哪。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掀开窗帘一角,绝望地发现窗外的天空才刚泛了一点白。
锡里昂又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回到床上。柯茜还没放弃叫他起床,她开始用小小的脚爪像敲坚果一样敲他的脑袋,这让锡里昂发出痛苦的呻吟:“不,住手……住脚!柯茜!今天不用那么早起!”
柯茜发出几声不满的啾声,在锡里昂耳边上下扑腾。锡里昂闭着眼挥了挥手,把脑袋塞进了枕头下面,感觉柯茜的叫声渐渐远去,他满意地不去理会柯茜和似乎出现了的敲门声,再次睡了过去。
锡里昂的第二觉睡得非常好,通常回笼觉都是异常美好的。当他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坐起身时,发现窗帘已经挡不住阳光了。柯茜蹲在椅背上用一种巧妙地糅合了嘲讽和兴奋的音调唱起了歌,暗示锡里昂睡过了头。
接受到暗示的锡里昂迅速地打理好自己跑到餐厅,(期间又毫不犹豫地忽视了楼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果然,餐厅已经空无一人,桌上留了一人份的早餐,显然那是给锡里昂的。
他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和火腿肉,就跟着柯茜的指示来到后院,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大家正在后院集合。
但当他看见后院里只有阿维德和莱纳两个人时也并没有很惊讶,毕竟他也知道,队员们真的在后院集合的概率比芬德尔突然谢顶还要低。莱纳正在练习剑术基础的前后步法,看上去已经练了半个上午,红得几乎和头发融为一体的脸上满是汗水,气喘吁吁,但眼神里满是兴奋。
而他们的队长阿维德则看似相当悠闲地坐在阴影里,给手里的刀具做保养,时不时地开口指点莱纳几句。
锡里昂蹿到阿维德身边,没等他开口问,队长先生就尽职地告诉了他早上他错过的事:“今天自由活动,奇诺娅去采风了,埃奎拉还想去一次图书馆,我相信他能应付好阿尔泰。桌上的早饭……嘿,好好吃早饭,别含着食物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锡里昂冒着被一口面包噎死的危险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好啦,吃完啦!”
阿维德看上去有相当多的话要说,但最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锡里昂看见他养护完了手里的小刀,把它塞进了靴子一侧的暗格里,然后在锡里昂瞥了一眼莱纳的时候又神奇地掏出另一把小刀,开始重复之前的工作。
“你很喜欢小孩子吧?”锡里昂托着下巴问道,眼睛则紧盯着阿维德手里的动作,想看清他把刀具藏到哪里去了。
阿维德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反问道:“我看上去很喜欢小孩子吗?”
“有啊,你教莱纳剑术,还带我出来冒险,芬德尔阻止我的时候你还帮我说话……”
“如果是这些事的话,”阿维德回过神,试图解释,“莱纳喜欢剑术和决斗,不接受训练的话会受伤的,而你已经九十三岁了,可不能算作需要家庭保护的小孩子。”
“啊哈!就是这样,我也觉得精灵需要一百二十岁才算作成年太死板了,像我这样早就达到合格水准的……”
“等等,你说什么?”阿维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用极其震惊的表情看着锡里昂,后者还了他一个天真无辜的笑:“我说的哪部分?”
“精灵一百二十岁才算作成年的那部分,你现在,还没成年?”
“是呀。”
锡里昂看见阿维德手里的小刀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但他没有去捡,而是用双手捂住了脸,发出了一声饱含着绝望的呜咽。
聪明如锡里昂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在暗月城阿维德·斯特加尔先生对芬德尔的理直气壮和接受锡里昂成为队友的坦然,都是建立在他以为九十三岁的锡里昂是个成年精灵的基础上的。
理论上,锡里昂应当对这件事感到抱歉的,但你也得知道,阿维德·斯特加尔先生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太难得以及有趣了。锡里昂认为自己应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但他的两只手都用在了捂住自己的嘴以免笑出声更打击到斯特加尔先生。
这样过了相当漫长的几分钟,锡里昂感到无聊了。他看着他兴致勃勃地练习着的新朋友,莱纳脸上的雀斑红得发亮,看上去非常亢奋。很少有人能在练习最枯燥的基础步法时保持这么高的热情。
他趁莱纳停下休息的空档凑上前去和他聊天,昨天晚上他们花了太多时间在整理情报上,结束时莱纳早就睡着了。白天他们分别在城里逛了一整天,粗略了解了这座城的历史:安菲蕾亚斯曾因战争陷入萧条,但如今已经恢复了元气。近年来不知不觉间,城里流行起了决斗,莱纳就是典型的在这段时间里成长起来的少年,热爱决斗,他的家里关于决斗明星的收藏令人叹为观止。这些事情都在现任城主乔治·方纳瑞执政时发生,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弟弟威廉·方纳瑞。
为补上昨晚错过的,十五岁的人类少年和九十三岁的精灵少年聊了很多。游戏,决斗明星,兴趣爱好,最后锡里昂认为莱纳的兴趣爱好太过集中于决斗,于是开始热情地向他介绍起观察鸟类的乐趣。他非常聪明地差使柯茜在莱纳手掌上蹦跳,柯茜也卖力地展示自己的可爱,没什么语言比一只可爱小鸟的现身说法更有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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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留守莱纳家的两人,诗人在安菲蕾亚斯第二天的行程也非常平和。甚至可以说,有些寡淡。也许埃奎拉自己并不觉得寡淡,因为他正努力地控制自己身边的微风,以免增加图书管理员的工作量,(尽管这里的图书管理员看上去非常悠闲),或是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这大概算是埃奎拉·赛尔温二十五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大的麻烦,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从前旅途中的那些致命险情。他回想早上出门时,队长先生和另一位诗人女士先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太担心那位“兴趣爱好有些奇特”的游荡者,“他不会干太出格的事”。前者出于队长的信任,后者则露出了神秘莫测的高深笑容。
阿尔泰大约是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确实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如果不算“装作碰巧和埃奎拉·赛尔温同路并始终凝视着他”的话。从莱纳家到市图书馆的路上,阿尔泰精准地和他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不多不少,踩在埃奎拉“需要生气”和“还能忍受”的边界。
游荡者老练的处世技巧倒是把埃奎拉弄得不知该不该生气,他只好努力忽视被注视的如芒在背感,埋头在图书馆并不多的藏书里。他想起早上女诗人奇诺娅神秘莫测的笑容,终于明白,那种笑容叫做“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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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被腹诽的女诗人则是真正在享受寡淡的一天。安菲蕾亚斯人对传说故事和史诗的兴趣远小于决斗,这座城市的一切好像都由“决斗”维系着。这让奇诺娅宝贵的兴趣迅速流失。她百无聊赖地想,究竟决斗是怎样在这座城市崛起,在短短数十年里变得如此流行的?
而冒险的经验也给了她直觉,平和的外表下,掩盖的东西常常不那么好看。
但究竟如何,大概只有等明天,真正看一场决斗表演才能明白了。诗人抬头看了看晚霞,想到那位风元素裔的诗人已经和游荡者独处了一整天,露出了愉快的、泛着一肚子坏水味儿的笑容。
奇诺娅算了算差不多到了回去的时间,没有想到的是,刚往莱纳家走了一个街区,就看见了黑着脸的埃奎拉。埃奎拉也看见了她。奇诺娅眼看着埃奎拉脸上交替着看见救星和埋怨抛下他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埃奎拉快步走到奇诺娅身边,像极了一只被气坏了的河豚。远远跟在他身后的阿尔泰则向奇诺娅抛来一个会心的坏笑。
为了安抚气坏了的诗人,奇诺娅忍着笑问他:“今天在图书馆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埃奎拉仍然黑着脸,回答道:“找到了几篇史诗,都是很久以前的了。距今比较近的大事大约只有那场战争了。有几篇文献说到了战后安菲蕾亚斯陷入萧条,但决斗兴起后城市就逐渐繁荣起来了。”
“和我听说的差不多。我比较在意的是,似乎有些传闻说城主和他的弟弟私底下不太好呢……”
“也许这会就是座城市的不安定因素?”埃奎拉皱起眉头,而奇诺娅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也许吧,不过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期待一下明天的决斗。顺便,改善一下队友关系?”
奇诺娅愉快地看见刚刚变回原样的河豚又气得鼓了起来。
End
字数:13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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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暗月城的时候,距离午餐过去还没有多少时间,然而他们到达目的地时,见到的确实漆黑的夜空与天上一弯银亮的弦月。
第五季通过神力使人能够穿越时空的原理本身就很让人捉摸不透了,而在穿越时空的过程之中所耗费掉的时间到底是如何计算的也是一个未解之谜。不过这一队冒险者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属于学者或者法师,是以很快,他们便把注意力从天色上收了回来,转而打量起眼前的景象了。
正是黑夜,自不必说,但正因为这黑夜的笼罩,才使得旅者们眼前的景象显得更加阴森:他们降落的位置正前方便是一座城堡,甚至不需要偏转视线就能看见它高耸尖锐的塔楼以及暗淡阴森的剪影。其下是一座小镇,也隐在漆黑的夜色当中,近处的建筑还能大致看清,而远处的那些则叫人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轮廓。城中的确还有几点微弱的灯光,萤火虫一样漂浮在黑暗之中,然而也显得暗淡诡诘,加上众人周围林木的环绕挡去了由天穹洒下来的大部分月光,以及阴影深处隐隐传来的夜枭鸣叫声,更加为这环境中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
但好在,队伍里并没有因为黑暗渲染出的恐怖气氛就吓得走不动路的人。高大的武僧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只是对着远处的城堡若有所思;同样感受不到周围气氛的披甲女战士摆弄着自己的手半剑,对第五季如此明显的指向感到高兴;被群狼养育的少女——与她现在衣着华贵举止得体的样子十分不搭调的——身处于这样的荒郊野岭里反而像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样放松;无数次在奥伯的黑夜之中穿行的精灵巡林客亦对此感觉宾至如归;唯二对此稍感紧张的只有精灵牧师和游荡者少女,而Kk所做出的反应也不过是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宗教饰品(如果忽略有些泛白的骨节之外,他还是很镇定的);而琉也只是稍显焦躁地用手杖点了点地面,落在她肩头的哔咕含混不清地鸣叫了两声,因为游荡者手臂的动作而扑扇了两下翅膀。
“咱们快些离开这儿吧,我可一秒都不想在这阴森森的林子附近多待。”她这么说。
这立刻就得到了队伍之中其他人的赞同,因为不论怎么样,他们都是要进城的——因为小镇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新神第五季的传送几乎就是正巧将他们放置在通向这小城之中最宽广的一条大路上,祂的旨意再清楚不过,就只差画一个向着城镇方向的箭头给他们了。
冒险者们向着城镇之中走去。深夜里进城总是一件奇怪的事,可当有着人类活动的聚落近在眼前时,谁还会想睡在“阴森森的林子”里的呢?他们商议着是否需要假定自己是连夜赶路的疲惫旅人,尽量拖着脚步以一种慢吞吞的速度进入到镇子里,找一家还在营业的旅馆,倒头便睡(虽然目前并没人有睡意),然而这讨论却——
“呀啊——”
——几乎是立刻就被打断了。
那声音是只有女性在身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下才能发出的尖锐而凄厉的哀鸣。Kk与琉因为这毫无预兆的可怕声响而瑟缩了一下,凯恩斯与娜塔莉亚则是本能地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作出了备战的姿态,而此时多少都有着执法者经历的零与芬德尔已经本能地向前跑出了三步了。
声源地与冒险者们所处的位置极近,几乎只要转过一个街角就能够看见事发地了:深巷之中一个黑影抓着另一个,将自己的头颅靠向对方的脖颈,其姿态颇具有攻击性且明显的带着恶意——显然,这是必须被制止的恶行。身高超过了两米的人类发挥自己的高度优势,迈开双腿以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向前冲去,然而比他更快的是精灵的箭矢——芬德尔在发现了巷子里的情景时便已经从背后拿出了弓箭,暂时停下脚步瞄准了施暴者的下盘,张弓将箭矢平稳而有力地射出。
然而这凶手的感觉与身手都远超冒险者们想象的灵敏优秀。当落在最后的牧师与游荡者也从短暂的恐惧中解脱,跟上最先跑开的武僧与巡林客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森精灵的箭并没有射中,只是射穿了一片空气后钉在了地面上,箭羽还在微颤;而迅猛地冲上前去的零也连那人影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甚至,碍于漆黑的夜色,追击者们连行凶者到底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没能看分明。
“吸血鬼一类的生物么……我在以前的冒险里见识过。”武僧这么猜测着,但他没有任何证据。黑影逃离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甚至连追击都来不及;地面上也干干净净,除了巡林客的箭矢之外没留下任何痕迹;游荡者令自己的信鸟飞上夜空之中逡巡,然而哔咕也一无所获。
对施暴者毫无线索,武僧只得提议先去看看受害者情况如何,然而瑞图宁的牧师在这提议被发出之前就已经开始检查那位倒在地上的可怜女性了。当涉及到专业的领域时,原本那些阴森气氛所造成的影响便已经被Kk本身屏蔽掉了。精灵牧师一反刚刚怯懦的样子,显得冷静而专业,不多时便得出了结论:因为他们赶到的及时,这位女性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暂时失去意识而已。
这多少算是坏消息之中的好消息。众人都想看看他们所救下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而最终被Kk允许靠近的只有琉与娜塔莉亚。在刚刚遭遇了暴力事件的女性面前,过度的武装会造成她无谓的精神紧张,因此凯恩斯、芬德尔以及零便被排除在外了。
“等等?”武僧不解,“我可是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为什么也被排除在外?”
游荡者少女翻了个白眼,幸而在黑夜之中这很难被人发现:“我说队长啊,你能不能对自己稍有点自觉?你本身——”她挥舞着手杖,将高大武僧几乎全身上下的地方都指了一遍,最后只能放弃了谈论对方特定的某一个身体部位,重新将杖尖指回地面,“——就已经是过度的武装了。”
就在零不知所措地自我怀疑以及周围一阵善意的窃笑声之中,那女孩幽幽醒转,看见面前的重重人影时又惊惧地尖叫了一声、瑟缩了起来,但当她辨清Kk的衣着与相貌时,则又明显的放松了下去。
“别怕,已经没事了。”瑞图宁的牧师柔声安慰,“不管袭击你的是什么,它都已经走了,而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一个善神牧师的保证在这时总是能令人安心的,随之凑近的琉与娜塔莉亚又都是与她相同的年轻女孩,且都拥有容易叫人心生好感的外表,被袭击的女孩因此很快变得相对镇定了些,并且愿意开口说话。
“谢谢你们。”她说,但激烈的心绪难以平复,她的声音还在发颤,“谢谢你们,要不是——我——”
在安全的环境之下感情得以宣泄,大难逃生的女孩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Kk不得不再一次劝慰起她,而这一次收效甚微。瑞图宁的牧师将自己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近处的同伴们,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只是娜塔莉亚投向遭难的女孩的不理解的眼神,以及琉的又一个白眼:小队之中从样貌上来讲最具有亲和力的两人,一个不通世故,无法理解那女孩瞬息万变的情绪,也因此万全不懂得怎样才能做出有效的安慰;而另一个则干脆不觉得自己有安慰他人的义务。
最终还是稍远处的巡林客提出了建议:“先将她送回到自己的家中去吧。”芬德尔说,“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她总会更有安全感。”
这提议很快得到了全员通过。女孩的家与这条暗巷已经相去不远,在Kk的劝导与凯恩斯咚咚地捶着自己胸甲的噪音之下,她也能很快站起身来,为冒险者们引领方向。她在与零面对面时的确如琉所说的那样恐惧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在精灵牧师的保证下仍然能够保持平静,但这的确也叫正直的武僧觉得有点受伤。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女孩的家门口,游荡者少女的红嘴鸥显然意识到了他们接下来就将进入这个(对它来讲)狭窄到难以伸开翅膀的空间里,因此不太满意地鸣叫了几声,拍拍双翅飞走了。
“你不管管它吗?”注意到那只鸟的娜塔莉亚好奇地问,然而她只得到了游荡者一句难说是否走了心的“在我需要时它总会回来”的答案。
女孩的家是一栋挺大的独栋别墅样建筑,但远没有那么精致,其中的设施也不可避免的稍显简陋,据说是这位受害者家中祖传的一份产业,但现在还守着这房子的却只有她孤家寡人的一个。冒险者们征得了女孩的同意之后,便随着她一同进入到房子之中去。Kk将女孩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娜塔莉亚遵照了瑞图宁牧师的建议,借用了厨房中的用具以出色的礼仪与技巧泡了一壶热茶,与抱怨连连的游荡者一同端上桌来,分给在座的七个人。
“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感谢你们。”一杯能够抚慰人心的热饮下肚之后,女孩所吐露的话语终于连贯了起来,“我的名字叫做芒,是镇上面包房的主人,不知道几位该如何称呼?”
互通姓名与职业当然是与他人结识的第一步,但冒险者们也没必要将自己的任务向他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起。在所有人都简单地说过自己的名字之后,小队自称远道而来的旅人,为了某个重要的目的而连夜赶来这个小镇。这理由实在是有点牵强,但所幸那位可怜的女孩还处在遭遇了突发事件之后的木然中,对这样会令人心生疑窦的理由完全没有产生疑问,只是点点头便接受了。
初到此地的冒险者们便遇见了这样的突发情况,根本无需拿出种子来,他们就已知道此地显然有着令人不安的因素。为了能够顺利达成任务,在一段尽量被缩短的寒暄之后,以琉为首的,他们便开始发问了。
“虽然立刻这么问可能会叫你不太舒服,”游荡者少女将话题引向队伍想要知道的部分,“但是,芒,你还记得袭击你的那个人的样子吗?”
从表情上来看,女孩的确是努力地回想了一番,可最后她还是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摇了摇头:“不,很抱歉,我记不起来……当时我太害怕了,只想着挣扎逃走,根本没有在意过行凶者的容貌。”
“那么,那个人的性别呢?他是男是女?”
回答游荡者少女的依然是芒稍显愧疚的摇头。
琉发出一阵类似于气球漏气一样的声音,捧着茶杯倒回到女孩身边的沙发背上去,显得非常不满意。芒仿佛因此感到是自己犯了错误一样,然而还没等她为此道歉或者申辩,紧接着另一个来自男性的提问从房间的边缘传来:“冒昧一问,最近这城里还算安全吗?”
问话的是已经卸下了全部武器的巡林客,即便如此,红发精灵仍然没有靠近女孩的意思,顺便把从体魄上就给人强烈压迫感的零也一起按在了房间的边缘。这让芒在确认问话的人时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回答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半拍:
“说实话,最近不太平。”女孩满面愁容,“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总是有年轻的女性在深夜遭遇袭击甚至失踪,恐怕她们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从这话之中敏锐地抓出了疑点的琉当即发问:“……为什么你如此笃定她们一定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那是因为第一位遭遇不测的女性……”芒在说话时明显带着不太舒服表情,这个话题实在叫人讳莫如深,“……具体的过程没有人清楚,只是说发现了她的尸体。治安所的卫兵没有多说过什么,可坊间传言,她的死法非常离奇。”
“离奇?”
“……是的。据传,她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的,然而即便是刚刚发现尸体时,事发地也是干干净净,一丁点血迹也没有,就仿佛她身体之中的血液全都不翼而飞了一样。”
听了这话,冒险者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他们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零所述的“吸血鬼”这种生物,甚至有些人此前并没有听过类似的传说故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通过字面意思理解这种有害的鬼怪到底是怎么作乱的。而从第一位死者的死状来看,这种怪物有足够大的嫌疑。
芬德尔是很想问问那位丢了性命的可怜女孩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口或齿痕一类的痕迹,对一个巡林客来讲,这些令人恐惧的可怖伤痕可以提供相当丰富的信息——然而这显然不是一个面包房的老板能够知道、甚至会去关注的问题,因此他也只得将这种会使常人不舒服的话题憋在肚子里,看着女性游荡者与芒天南地北地胡侃。
“不要说那些叫人扫兴的话题了。”她这样做开场白,“让我们聊些其他的吧,我们刚来到这里,还有许多东西得知道——比如小镇后面的那座气派城堡是做什么用的?”
琉显然深谙谈话的技巧,也很清楚该如何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另一个年轻女孩面前卸下心防。她并没用多长时间就仿佛已经与这房子的主人亲密无间了,此时她们就已经如同多年的闺中好友一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端着茶杯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聊着天。
男士们都只是沉默地听着女孩儿们的谈话,或者试图从其中寻找些有用的信息,或者干脆两眼放空地发呆;倔强骑士对这样闲适且不需要展示武力的行为没什么过多的兴趣,只在最开始时附和了一两句后便加入了男士们的阵营;最初接触人类社会便是在社交场合的娜塔莉亚倒是不甘示弱,有许多次也想要加入这话题当中,然而语言学家所给予她的教育实在是太过“上流社会”了,那些技巧放在芒与琉的面前只能造成一阵阵冷场——于是干脆,最后名为新生的少女也选择在另一张沙发上蜷缩成一个她自己舒服的姿势来,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而游荡者少女所引领的谈话也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很快,他们便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比如那座城堡是此地领主的居所,由此引申,他们也知道了许多关于领主的信息与轶事。这城镇便是环绕着领主卢瓦的城堡所逐渐聚集形成的,卢瓦并不很经常在平民面前出现,也不很经常拿出领主的派头发布命令,更没有什么苛捐杂税,是以至少这里的居民都还认得他,并且对他抱有一定的好感。据芒的形容,卢瓦是一个相貌英俊且风度翩翩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还没有娶妻,也并没有子嗣——或许有关大人物的风流韵事总是叫人瞩目,在谈性正浓时,芒也悄悄告诉了他们一个道听途说来的传言:最初的那位死者似乎与领主本人交往甚密,或许这种交往还有些桃色氛围。
这种传言的可信度恐怕不会太高,不过冒险者们姑且还是将之作为一条线索记了下来。在得到了这一条信息之后,已经在房间较为边缘的地方盘膝坐在地上了的零突然间插入了女孩儿们的谈话:“既然这样,那么在第一个事件出现之后,领主有没有什么反应呢?”
芒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最后也只能摇头:“或许您去问领主大人的近侍能够得到答案吧,像我这种升斗小民是无法得知那样的事情的。我们所能知道的不过是领主大人劝导大家尽量早些回家、不要赶夜路,并且增加了治安所巡逻的次数而已。”
“嘿呀,怎么又说回那种令人不快的话题上了。”琉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武僧想要继续提问的节奏,再一次拉上了芒:“我们不要去理他,你再告诉我,这里是不是那种人来人往的城镇呢?”
注意力被再一次拉回去的芒皱着眉:“不算吧……?这里毕竟是个小城……琉问这个做什么呢?”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姑且是个商会的会长呢。”游荡者少女摆出一副自豪的样子来,“我出来旅行,当然也要寻找有商机的新市场啊!”
看着琉自信满满的样子,芒不禁莞尔,仿佛为对方充满活力的样子由衷感到高兴。但与此同时,她也摇了摇头:“那你可找错地方了。这座小镇平时没什么人流量的,只有些小商队会定期来光顾。或者就像是现在——哎呀,你们还不知道呢!领主大人邀请了他的朋友们来到城堡之中,将在明天夜里举办一场假面舞会,就连平民也可以参加,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也请务必赏光啊!”
这叫冒险者们多少有些惊讶,而Kk则首先发出了质疑:“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期?开舞会?”
“这种事我不是很懂啦,不过听说要开舞会之后,大家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所以我觉得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继承了一间面包房的女孩说,“而且的确,随着其他贵族老爷们的车辇到达之后,感觉这个本来已经有些死气沉沉的小镇也多少有了些活力呢。”
或许这也是一种安定民心的举措吧,领主卢瓦应该自有他的考虑。而对于迟早需要面见此地的统治者商讨“门”的一应事宜的冒险者们,次日的假面舞会也的确是个接近领主的好机会,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倒是没有抱怨的立场。
在表示过自己会去参加假面舞会之后,芬德尔将话题稍微拨回前面一点,问道:“既然这镇子里平时的人流量不算大,那么近期是否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出现在城中过呢?”
想了想,巡林客又补上了一句:“当然,除了我们。”
——这句补充是很没必要的,我们并不是什么行迹可疑的人。高大的武僧投向森精灵的目光之中带着如此的谴责。然而后者依然不惧,同样用眼神还以颜色:半夜里全副武装地进入城市就已经足够形迹可疑了,要是放在绿林故都,毋庸置疑,这已经足够被卫兵拦下盘查了。
就在二人无声地交流着信息的时候,因思考而停顿了一下的芒又一次说话了:“……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房间中其他的六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吧,有一个跟着商队一起来的男人。”芒并不为这种万众瞩目的状态所影响,只是接着说,“这是个小地方,会来的也都是小商队,一般他们中的所有商人我们都是认识的。但那次只有那一个生面孔,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要加入商队一起做生意的商人。”
“那么,具体是哪里奇怪呢?”在女孩停下来整理思绪的一小段空白里,倔强骑士催促道。
“嗯……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我一直待在面包房里,也没有跟那个男人直接打过照面,只有几次快入夜的时候匆匆瞥见而已。”芒这么说,“但来店里的客人都会说他很奇怪,我觉得那么他大概就是很可疑吧。”
虽说一条模糊不清的线索也总好过没有线索,但在确认了这女孩的确不知道更多信息之后,冒险者们还是很想叹气。他们还是很想多挖出些有用的情报的,毕竟对中午出发的冒险者们,此时对他们来讲最多是傍晚,还远远不到就寝时间;然而对于这世界之中的原住民芒来讲,这时刻已经是实打实的月亮偏西的深夜了。更何况女孩是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番变故后才回到家中,身体上早已筋疲力尽,当她的精神也同样放松下来之后,睡意便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
是时刻关注着遭遇不测后被救回的女孩的瑞图宁牧师提出让大家休息时间的,在这方面Kk甚至要比女孩子们更加细心也更加贴心。接下来则是武僧提出他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虽然零对琉所述的有关自己过于高大的身材对其他人造成的压迫感依旧有些耿耿于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事实。没有哪个独身的年轻女性会愿意与一个认识不超过三个小时的彪形大汉同处一室的,这种常识他也很清楚。
好心的武僧试图规避自己的身材所可能造成的一切问题,但他没想到反而是屋主出言挽留他们:“我怎么能叫救了我一命的恩人们在这样的深夜里出门去找旅馆呢?”芒这么说,“如果不嫌弃的话,这栋房子里但还是有两间可供住宿的空屋,只是要麻烦诸位挤一挤了。”
“这当然不麻烦的!能够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便可!”凯恩斯咚咚地敲起了胸甲,发出一阵堪称扰人清梦的噪音,“一名骑士怎么能对回报有所要求呢?美丽的小姐,您能这么说,我们便已经受宠若惊了!”
想来队伍中当然会有人对倔强骑士德这一番话持反对态度,但所有人却都在无形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达成了“不想去找旅店”的共识,所以这一次,凯恩斯不顾气氛的豪言倒是仅仅换来了一阵沉默。
要知道,平时那可是会为她得来一整打的不屑嗤笑或者冷嘲热讽的。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阵沉默,冒险小队也默认了今夜将会在芒的家中休息的决定。女孩仿佛因此很开心的样子,指给他们被褥等必需品在什么地方,不过旅行者们以自己准备充分为理由谢绝了。
芒将他们引到二楼的客房。能供他们使用的房间只有两个,根据队伍之中十分平衡的男女比例来看,分配房间是一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男士们一间,女士们一间便可。芒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很开心,然后便很放心地与冒险者们互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休息。她并没有意识到更容易引起战争的其实是床铺的归属权问题——两个房间之中都只有一张双人床——但很幸运的,在这一只小队之中,成员们对床铺的分配几乎完全没有异议。
“让娜塔莉亚睡床吧。”当房子的主人离开之后,琉在女孩儿们的房间里这样说,“我在陌生的环境之中睡不好的,睡在床上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坐在椅子上小憩一夜——反正目前我还不困。”
被提到名字的娜塔莉亚皱了皱眉。之前在佩特洁克的旅馆过夜时,游荡者少女便已经以另一个理由拒绝了与他人同床,即便娜塔莉亚不通世故,这之中所内含的不信任也已经足够明显。被狼群抚育长大的少女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语言学家所教给她的那些词句,想要对对方进行一番质疑——然而很不幸,在她因组织语言而停顿的那一秒钟之内,凯恩斯已经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是的,女士们应该好好休息!”显然已经把自己排除在“女士”这一种群之外的女战士右手“铮”地抽出了腰间亮闪闪的手半剑,细长而又锋锐的剑刃划过空气,叫总是自称商人的游荡者吓得向后跳了一步。“但这城镇之中仍然掩藏着不安与危险,即便已经身处屋舍之中也不能掉以轻心!女士们就好好地睡吧,守夜的任务便交给我倔强骑士了!”凯恩斯右手高举起剑来,用仿佛立誓一样的态度大声地说,同时左手又在自己的胸甲上敲出一串足以吵醒冬眠的熊的噪音。
当然的,琉训斥了她的这种做法,可这丝毫没有打消掉女战士积极的态度。她的确放下了高举着的剑,也停下了敲着胸甲的手,但紧接着,她便依仗自己身上厚重的铠甲,从而直接抱着出鞘的利剑,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大有“今天夜里我就睡在这儿了”的意思。
凯恩斯向来不能用常理揣测,更何况是连人类的“常理”都并不是很熟悉的娜塔莉亚。少女更倾向于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认为的确需要有人守夜,因为倔强骑士的确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不过,被这样一打断之后,娜塔莉亚也无心去与游荡者就那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对质了。既然另外两人都不想睡在床上,那么一人独占一张双人床也是好的——同狼群一样有着足够强的领地意识的少女还算是愉快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将多出来的毛毯分给决定睡在别处的两人之后,女孩们互道了晚安,将提供微弱光线的油灯吹熄了。
一片黑暗之中,逃离了床铺的游荡者与女战士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由佩特洁克旅馆之中的先例来看,让娜塔莉亚自己单独占据一个铺位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凯恩斯被梦中的狼女勒得脸色发青甚至因缺氧而休克的事故便是前车之鉴,不论是受害人还是第一目击证人都没有任何再次去经历那种噩梦的想法。
和女士们相比,男士们的分配则更加简单粗暴:当零低着头进入房间之后,他便清楚了睡在软绵绵的床铺上对他来讲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幻象——两米有余的身高使他即便在旅馆之中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床铺,更何况是在民宿之中。房间之中的双人床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并不能容纳下一个如武僧这般魁梧的男人躺在上面睡觉,是以零将要打个地铺直接睡在地板上这件事是一开始便确认下来的。
然后剩下的,便是芬德尔和Kk两人了。两个身高还在正常人范围内且身形纤细的精灵显然是可以被一个标准双人床盛下的,同时在佩特洁克的旅馆之中,他们也都已经证明过自己在睡觉时并没有什么不良习惯。男士们分配床位的动作迅速而安静,几乎是在听见隔壁凯恩斯咚咚地敲起胸前铁板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准备熄灯了。
或许在安全的环境之中迅速地进入睡眠也是冒险者们应该掌握的技能之一,在可以的时候保持充足的体力显然也是应对突发情况的一种准备。即便对小队来说,这可能还并不是他们惯常就寝的时间,但零却依然很快的睡着了。而出于生理构造的不同,两个精灵只是和衣坐在床边,静静的聆听房间之中三人份的轻柔呼吸声。
大多数人类都需要保证一天有八小时的睡眠时间才能健康的生活,然而对精灵来讲,他们只需要四个小时的冥想时间便足以消除一天的疲劳。这让小队之中的精灵们在休息的时间上不可避免的与人类队友们错开,在佩特洁克时还好,因为居住在旅馆中时零找到了一张足够大的床,和他们并没有住在同一个房间之中,然而现在,这就不可避免的造成尴尬了。
对Kk和芬德尔来讲,现在还并不是非休息不可的时候。如果房间之中只有两个精灵,他们大可干点自己的事情或者干脆随便交谈些什么来打发时间,而现在房间里多出了一个足够警惕的人类武僧来,这就意味着恐怕一切可能会发出声音的娱乐活动都不得不停止了。
于是,就如前文所述,两个精灵只能和衣坐在床边,安静的面面相觑。虽然房间里已经熄了灯,但从窗外投进来的弦月银白的光对他们来讲也已经足够亮,在拥有昏暗视觉的精灵们的眼中,这房间之中仍旧是纤毫毕现的——包括裹着过短的毛毯侧过身去睡着了的零那颗毛茸茸的后脑勺,自然也包括近在咫尺的对方相貌衣着等所有细节。
这实在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于是没多久,精灵们便由面对面无聊地坐着改为背对背无聊地坐着,然后由于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提早进行今天的冥想。这的确为他们打发掉了一点时间,然而并不很够。即便他们就寝的时间已经是月亮偏西的深夜,但对于两位仍然精力充沛的精灵来讲,他们从自己的冥想之中醒来时,距离黎明仍然有着令人绝望的一段时间。
作为巡林客,芬德尔向来有着充足的耐心,然而他的耐心并不是用在毫无目的的空耗时间上的。从自己的冥想之中醒来之后,森精灵稍作思考,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床铺,打开了窗子。他的脚步足够轻,睡在地上的武僧恐怕依旧发觉了,但也只是发出了一两声含混不清的咕哝;而在他打开窗子时,芬德尔必须感谢这栋宅子的主人并未疏于给这些并不常用的房间里的窗轴上油:镂空的木板无比顺畅地滑开了,轴承随着推力顺从地转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森精灵稍微顿了一下,以确认他的人类同伴并未被其中可能发出的细微声响惊醒。夜风与暗淡的星光从窗口流进房间之中,而巡林客则义无反顾地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顺着二楼的这窗口甩到屋顶。
夜已深而黎明未至,这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仿佛连弦月与星辰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巡林客坐在黑漆漆的天穹底下,有些后悔他为什么没将自己的武器带出来,那样他还能趁着这一段时间做一点保养什么的,他思考过回去拿来,不过转瞬间便放弃了。在这个陌生的城镇之中夜游一番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但与被关在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相比,这又确乎是一个好选择。
就在芬德尔思考着自己该去做些什么时,楼下的房间里又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其中还夹杂着两人说话的动静,想来是从冥想中醒来的Kk造成了一番响动,并且不幸叫零惊醒了。
在无聊的时候一个人的好奇心总是会成倍增长,这让森精灵滑下屋顶,向下方看去,却正巧对上精灵牧师那双无辜的眼睛。
“嘘——”他有些惊慌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几乎是用气音向芬德尔说,“零醒了一下,我刚将他劝回去睡了,不要再吵醒他。”
森精灵点点头,向后退开了一点让开了一片空间,好让Kk也能抓着屋檐将自己翻上来。然而巡林客显然高估了牧师的运动神经:高等精灵较芬德尔更矮的那九公分让他在第一步便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困难,精灵牧师根本没法安稳地抓住屋檐上突出的部分,即便他抓住了,也总是让自己处于一个别扭而无法施力的动作上。巡林客看了一会儿牧师蹩脚的动作,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搭把手,拽着对方的手腕将他拉上了屋顶。
“谢谢你,芬德尔。”Kk仿佛有点心有余悸似的回头看了看地面,“希望我没有踩脏这栋房子的外墙。”
你竟然还需要踏一下外墙吗?巡林客因此而挑了挑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Kk并不是那种以自己出色的身手冲锋陷阵的牧师,这点他已在佩特洁克知道了。让这位牧师显得特别的是他悲悯的情怀与温柔的性格,这也让他在这支队伍之中不可或缺。
“我想你没有。”最后芬德尔说,“你很轻,即便踏一下想必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精灵牧师露出了有点迷茫的神色:“什么?从没人说过我很轻。”
“那么现在我说过了。”巡林客笑着说,“或许我也能据此推断,从前也没人这样拉着你登上高处。”
Kk竟然花了几秒的时间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嗯……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让芬德尔没忍住,干脆笑出了声。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像是锡里昂,那是我父亲的一名学徒。”笑过之后,森精灵说,“有的时候你们会分不出哪些问题是需要回答的,哪些只是调侃,一律都会认真回答。”
“……这很好笑吗?”Kk原因不明的有点惊慌。
芬德尔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我觉得这很可爱。”
深沉的夜色之中只有一点暗淡的光,但这一点光也足够精灵看清事物的细节与颜色了。因此,芬德尔也能看出Kk低下头去是出于腼腆,面颊上有些发红。
“你似乎并不经常被人夸奖,因此你并不习惯这些。”寂静且无聊的环境促使着芬德尔去寻找一个新的话题,“但这说不通,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缺少这些的。”
精灵牧师就像被这话刺了一下一样,有些惊慌地回答:“不,没有的事,我想我并不值得那么多的赞美。”
“怎么会,你是瑞图宁的牧师。”森精灵说,“你有丰富的同情心,能够宽恕他人,并且足够温柔——这就已经很够,值得成打的赞誉了。”
这些都是我所不具备的特质。他在心里补充。
而Kk只是摇头:“不,这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得还不够久,你还看不见我的缺点。”牧师显得有些落寞,“我不像你,芬德尔,我没有你那样强大的正义感,也没有你那样出色的身手。”
“你的第一句话我也可以原句奉还。”巡林客也叹了一口气,“正义感过强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见到的。”
陡然间消沉下去的气氛让一段小小的沉默笼罩在了屋顶上。暗淡的星月依照它们应有的轨迹缓缓向着西方落下,然而不论芬德尔还是Kk都对天文学没什么研究,因此也无法判断他们所身处的世界的方位。对两位精灵来讲,夜空上缀连着的星子不过是一串可供人欣赏的装饰而已,其缓慢的移动有点令人着急。
“我有个弟弟。”
在气氛彻底变成尴尬之前,Kk仿佛是鼓足了勇气,突然间说。
牧师难得发起了一个话题,即便它有些突兀。巡林客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却也不想叫它就此搁浅,便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有个弟弟,是个游荡者——说来有些丢脸,幼时我这个做哥哥的身体不好,反而常受他照顾。”当话题正式被开启之后,Kk的话语便顺畅得多了。不知为何回忆起往事的牧师一谈起他的弟弟便大有开闸泄洪的趋势,他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在兄弟之间的相处上——比如他的兄弟教给他如何使用匕首才能不将自己割伤,或者在一片沙漠之中从绿洲里摘下一朵罕见的花这类平凡但温馨的小事。高等精灵的话语有些零散,但芬德尔并未打断对方,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在细节处发问。这话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Kk突然间醒悟过来,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无聊往事似乎并不适合拿来当做谈资。
“不,我觉得这些小事很好。它们很温馨。”芬德尔并未对对方长时间以一个不认识的人把持话题而产生任何不满,“你的弟弟现在还好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牧师有些迷茫的说,“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也没有告诉过我他去了哪里。我之所以离开家乡出来冒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他。”
在这浩如烟海的多重世界之中寻找一个精灵游荡者,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这样的话巡林客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总有一天你们会重新相聚的。”这是他实际说出口的话,即便他觉得这的确希望渺茫。
Kk听了这样的客套话却显得很开心:“谢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
这种话多少令芬德尔对牧师从前的生活状态升起了一点疑惑,但转瞬间就被来自对方的一个问题所掩盖了:“芬德尔,你过去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难忘的经历。”这几个不含恶意的关键词让巡林客脑海之中顿时一片空白。
“嗯……大概就是那些印象深刻的事情?提到过去一下子就能想到的?”对芬德尔单纯重复词句的举动会错意的牧师进一步的解释,“难得有两个人聊天的机会,我想不如说说以前的故事。”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提起他的兄弟吧。若是平常,芬德尔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的,然而现在,他只来得及思考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解开了衣服领口最上面的扣子,将挡住大半脖颈的衣领翻下来。
精灵即便在光线微弱的环境之下也能清晰地看清东西。一般情况下这会带来很多便利,但此时,Kk只恨不得他并没有如此敏锐的视觉:一道狰狞的伤疤盘桓在平日里会被芬德尔的衣领遮挡住的皮肤上,那虽然大约是旧伤,疤痕已经没有凹凸不平的感觉了,但其严重程度依然不难从比正常肤色更浅的痕迹上看出。牧师的知识告诉Kk,在愈合之前,那曾是一道长而深的切口,几乎贯穿了芬德尔的整个脖子,毫无疑问地切开了他的动脉。然而这伤口被及时的医治了,或许是牧师,又或许是德鲁伊运用疗伤的神术将血止住,但在治疗者的神术用完之后,伤口却没能弥合。为了保住巡林客的性命,施救者不得不使用了最传统也是最可怕的方法——直接将伤口缝合起来。这是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便不会有人使用的手法,但芬德尔曾经遭遇过的事故显然便是最绝望的那种。时过境迁,现在那些针脚的痕迹几乎已经融合在他的皮肤之中了,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那些蜈蚣的脚一样从伤口边缘延伸出的疤痕,但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依然不难想象。
这样可怖的伤痕叫瑞图宁的牧师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对芬德尔来讲,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森精灵就在这之后迅速地重新立起了自己的衣领,系上了最顶端的扣子。
“一个宵银的牧师,这样的伤口一共有五个。”他简短的说明,强令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描淡写一些,但这也足够了。宵银的牧师向来以给活祭品放血为乐,这很能解释那伤口的来源。“抱歉,这可能吓到你了,但一说起‘难忘的经历’,我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个。”
“……唔嗯……我、我才是该道歉的那个。”牧师慌乱地说,“实在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糟糕的经历。”
“已经过去很久,所以不会那么糟糕了。”芬德尔淡淡地说。
比起狰狞的伤疤,其他的部分才是真正糟糕的:比如意识到自己身处绝境时绝望的感觉;当锋利的刀刃割破皮肤划断血管时疼痛的感觉;温热的鲜血从身体中流出去而造成的冰冷脱力的感觉——但那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的确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糟糕了。最初时他将伤口遮掩起来,并且将一切相关的话题都视为禁句,而现在他虽然依旧掩藏着那些伤痕,但当想起来时,也能用一种相对平常的态度来提起这件事了。
这只是“不那么糟糕”,但还是很糟糕。露明妮曾说过,当他能全盘接受这伤痕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且将之视为平常时,才算不糟糕了——不过那恐怕需要更加长久的时间来酝酿和沉淀。
但不管怎样,对现在来说,这都是个糟糕的话题。屋顶上又陷入了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不过这时,天边已经亮起来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有了一线鱼肚白,紧接着就有一片淡黄的霞光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
“糟糕的故事,我也有很多。”在天边的日光由黄渐渐转红,火焰一般的太阳从地平线上逐渐升起时,Kk嗫嚅着说。
“既然是糟糕的故事,便不要想起来了。”芬德尔从屋顶上站起身来,晨露有些打湿了他衣服的边角,但他并不在意,“曾有人对我说,叫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吧。我觉得真要做到的话实在是很困难,但如果只是装作让它们过去,倒还挺简单。”
牧师有点迷茫的看着巡林客,拿不准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后者倒是明显已经将之前那些不太愉快的情绪丢开了,他在房顶上四处观察了一下,便找了一个角落,准备回到地面上去。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我想我们的同伴们也差不多该醒来,大家一起商讨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芬德尔一边从高处灵敏地跃下,一边这么说。
Kk的反应稍微慢了半拍,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森精灵红铜色的头发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了。这让他有些慌乱地爬到屋顶的边缘,惊恐地向下看去:
“等一下?我该怎么下去?”运动神经一点也不好的精灵牧师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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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B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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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柏对自己的队伍挺满意,因为怎么看都不用他出面解决打架问题。
有钱大小姐雇佣一帮打手出去闯荡名声无可厚非,财大气粗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不过古怪的是没多少人来应征,雇主珍琼等了半天才凑齐六人小队。
队内构成也很简单,看上去就很能打的人乘三,看上去很有趣的狗妖精乘一,雇主乘一,想看戏的人乘一。
用看戏来形容甘柏的心态不尽准确,他现在扮演的是名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一点的诗人,为了写出更加浪漫的诗歌投身冒险,原本已报着被议员随机分配想法的他居然会有队伍有偿接收,估计是实在招不到合适人选。
甘柏已经做好了一路由其他人打过去,自己在旁边划划水摸摸鱼的准备。
状况实际上变得有些快。
那么问题来了,看上去在一行人中最能打架也喜欢打架的翼族拉尼亚,真的能同来势汹汹的黑毛鸟人交涉成功吗?
还有那个阴森森的达内尔,为什么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要举着破破烂烂的木偶自动走出掩体喊话?
剩下的巡林客卡里莱特怎么动不动赞美珍琼的美貌,这是抢了甘柏的活好吗?
黑德爱尔的一举一动倒是很符合她两年前拯救世界英雄的身份,除了身为影舞者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晕头转向,需要有人带路才不会找不到北。
这么一来呆呆的大小姐反而是最符合甘柏原本设想中印象的角色。
虽然事态变成这样也有一部分是她的错。
一行人在码头上便听说了原住民和移民敌对的现状,种子之所以无法成活正是因为二者间流血冲突不断,同时人类在武力上也占据着劣势——从知情人的描述中,他们得知原住民是种浑身漆黑长相奇丑的夜行种族,而且普通人并不是这群身负双翼者的敌手。
总归就是找一方势力投靠歼灭另一方的事情。
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同伴们对原住民好奇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特别是在刚到此地没多久便经历了一场夜袭之后,
营地里叮当直响的警铃让自称诗人的牧师怀疑,就算是被灌了迷魂药的人也会被吵醒。
据前去查看营地惨状的拉尼亚回报,偷袭中死伤的基本都是人类,而且在营地冒险者所组织的反扑中,并没能追上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夜行种族。
在这种情况下,大小姐提出去荒废已久的原住民村落查探情报无可厚非。
说不准还能碰到一两个落单的家伙,甘柏颇是好奇他们尊容如何,能够使用铁器说明这群野蛮人不算是彻底的未开化种族,这和营地人的描述略有差别——在开拓者的言语中他听到的只有鄙薄和憎恨,或许来这里淘金的人真的认为对手只是群空有力气却占据大片土地的半野兽。
而那些矿产、那些资源、那些仿佛已化为等值金币在眼前滚动的财富,本应该是他们的。
甘柏对他们的想法表示十分理解,而且他也很期待几十或者几百年后,这里成为新的遗都。
准确的说,开拓者中不可能会有翩翩君子之类的人物,好心人一般在最初的积累第一桶金阶段就会被环境淘汰,特别是在有原住民存在的情况下。
看看两边脑浆子都打出来的情况,就能猜到这群人到底做了什么。
不外乎烧杀抢掠。
能抛家弃子来到新大陆的人,都是赌徒,甘柏还记得故乡赌场内那群红了眼的疯子,瘾头上来没钱没手段的能立马剁下自己手指作为赌资。
都是抱着一夜豪富的念头。
或许原住民在他们心中就和那些抱着赌棍大腿苦苦哀求留下点糊口费的家人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累赘。
这个码头亦有可能不会像遗都一样混乱不堪,这里会出现体面的绅士,他们身家万贯风度翩翩,豪富的家产足矣使其心安理得摆出人上人的架势,哪怕他们的先祖是吃着土著和失败者的尸体才能如此肥硕。
而这段不堪的历史会被后人美化成勇气的赞歌,毫无疑问。
若不是看到周围聚集一圈像是正义伙伴类的队友,甘柏很乐意参与到这一血腥的开拓史。
既然对方是类人生物,那么指不准人类的疾病也对他们有效,弄些死于瘟疫者的衣服扔到他们的聚集地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点子十之八九也会为他带来自己所追求的财富。
嗯,要是计划顺利,说不准还能把公愤引到决策者身上,过多的恶名不利于获取更多利益。
前提是雇主会同意和同族们合作。
因此他只能跟着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前去原住民的据点,带着个从废村里捡到的破烂木偶。
昨夜尚能用“保护珍琼”的借口糊弄过去,即便趋利避害的本性叫嚣着让他不要拿小命开玩笑,甘柏也只能和这群不怕死的理想主义者一起去找原住民交涉。
“逃跑的时候好歹有几个垫背的。”
这是他用于安慰自己的借口。
结果比预想中好一点,拉尼亚居然能和对方顺利交涉,虽然用的是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物,高傲的战士永远耻于出卖自己的朋友。
对于力量的渴望再次苏醒,这是甘柏成功复仇后第一次如此迫切期望自己能够扫除一切障碍。
正是无力才让他不得不将生命系在同伴的操守之上,虽然他早就对这种虚幻之物嗤之以鼻,但现今却讽刺到祈求于同伴品德可靠。
小队的其他成员就没有这些顾虑,就连阴冷的半精灵也无条件信任着拉尼亚——即便他们刚相识没多久。
交涉的结果是土著们相信拉尼亚的说辞,同时将他扣作人质,珍琼自告奋勇的交出动物伙伴做联络之用,要不是有这么一出甘柏好像都已经快忘记对方天空德鲁伊的身份。
原住民正谋划着一次奇袭,将踏上这片土地的不速之客尽数赶跑,而其余的外来者,只要他们不胡作非为,这群长相酷似猩猩及翼族混血的黑家伙还是不会排斥与他们交流的。
看来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对人类下手,甘柏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虽然他在一瞬间的确冒出过告密的念头,但付出和收获显然不成正比。
和野蛮人们交易不会得到理想中的回报,包括自己在内食言而肥的混账他见过太多,事后也存在被反咬一口说成串通原住民的奸细。
所以这并不是是个好机会。
因此他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将反曲刀重新别回腰中:
“勇者们对淳朴住民伸出援手,跨越种族的友谊就此萌生,他们齐心合力驱逐邪恶的人类侵略者还大地一片祥和,听起来就是个不错的诗歌题材。”
*1504
莉芙永远不会伤害伊格,也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
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不管她们终究会变成何种模样。
——燃烧属于你的奇迹活力。
——舍弃所有名为希望的多余童话。
——以凌驾一切的绝对暴力实现自己的渴望的理想结局。
穴居攫怪的出现让一行人的前进道路突遭阻截。它们拥有灵巧的蛇身、锐利的鹰嘴、以及从脸部延伸的四根拥有章鱼触须的骇人触须。任谁都能从第一眼印象判断,它们很危险。
除了莉芙。
“大家断后就交给我吧~”
回眸的空灵微笑是给予同伴莫名安心的未解谜团。除了伊格,谁也没有深入接触过、了解过莉芙。她的笑容轮廓依然纯净无暇,只是挥之不去的隐约暴戾,犹如庭院花圃的荆棘暗藏,平添了几分保持距离的自然警戒。
默契相视的依次点头,最终的行军决策呼之欲出。独自断后的艰巨任务,终于是交给了这个在单纯的战斗实力上凌驾于一般冒险者的昔日勇者。
身后是有序后撤的队伍脚步,是决定要始终守护到底的单纯存在。
身前是汹涌追迹的爬行异兽,是决定要悉数驱逐殆尽的单纯存在。
一个人,一堵不上锁的门、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锋利的慑命指爪猛击上全无防备的脚下地表,激起了犹如熔岩泻地般炽热翻涌的赤红神光,迸裂了眼前异兽的赖以爬行的平坦道路。
它们踉跄地颠倒着,却依然不放弃蜂拥进攻的单纯欲望。那狰狞张开的丑陋触须,依然在倒数着即将短兵相接的交锋时间。
想吃掉一个人,想破开一堵不上锁的门、想翻越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都是白日做梦的痴心妄想哦?】
紧攒成拳的澎湃轰击以去势更深的垂直轨迹再次直击已然经受重击摧残的忐忑地面,激起了更加暴烈的火、激起了更加鲜明的光、激起了更加炽热的红。颠簸终于演变成了无法抗拒的实则伤害,破开了它们赖以进军的凹凸地表、划开了它们灵巧游弋的蛇身肌肤。
【还在妄想着吗?】
想吃掉一个不可能被吃掉的人,想破开一堵注定破不开的门、想翻越一堵永远无法通过的透明高墙。
【可笑至极哦?】
本应就此停歇的断后任务,终于是在不属于怜悯慈悲的阴冷俯视下越演越烈。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站起来呢?明明只是一堆一无是处的丑陋东西。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追赶着我们呢?明明永远都无法触及他们的一根汗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无法被自己窥见的扭曲笑意,终于是彻底失去了对眼前现状的正确判断。
它们并非不屈不挠,却始终被一厢情愿的自我画面给粗暴替代。
映照在莉芙眼中的它们,始终在进攻着,以她认定的方式、以她认定的节奏、以她认定的画面。
——以凌驾一切的信仰暴力,
——彻底占有名为现实的残酷魔物。
惬意高举的掌心鲜红,凝聚的是来自暴虐战神的炽热光辉。
“结束了哦?辛苦了~”
一击震空、二击裂地——
三 击 崩 山
看不见穴居攫怪出于生命本能的慌张挪动,径直轰上洞穴地表的是来自于绝对毁灭的悸动鲜红。天摇地动的窟道崩塌,终于是成为了它们生命视线的最后光景,带着不接受任何声音的、以暴力支配眼前一切的红。
——莉芙,
——我亲爱的忠实信徒。
——现在的你,
——已经彻底凌驾在亚修之上了哦?
刻意放缓撤退脚步的同行队伍,隐约为身后传来的异常颤动蓦然停驻。
“让那位小姑娘一个人断后真的没有问题吗?”
询问者必然是不属于冒险一行的世界居民。
没有人会怀疑莉芙的战斗能力,甚至是经常被莉芙束缚以致不能自由飞翔的弗德小鸟,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对于讨厌的她在这方面的安心信任。
“没问题的。”
回以他安心微笑的是来自于精灵诗人的儒雅笑容。
直至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剧战过后必然伴随的外露创伤——即使潺流被止住也依然残留着清晰血迹的右拳拳背。
“我回来了~”
仿似不知疲倦的纯粹笑容,再次定格在短暂重聚的队伍视线。
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
即使身后是燃烧殆尽的尸骨累累。
依然前行。
计字3286
我的肝要炸了……简单写写赶下一篇去【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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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信件以外的故事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最后诗人也没能去成月湖,游泳的事情也无限期搁置了。
领取了新的种子之后,青年精灵带着这个被起名为“逆行之风”的冒险者小队重新出发了。可是传送的眩晕消失之后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凛月勉强有些黑暗视觉的辅助,大概他们连周围有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说到黑暗,诗人能够想象到的只有暴雨的夜晚和卓尔们的地底城市。然而就算暴雨的夜晚也有偶尔的闪电,卓尔的城市也有发光的银色苔藓,这里却一丝光都没有。
拜影舞者的能力所赐,精灵能勉强看到周围有洞穴的痕迹。有人点起了火把,他们这才看清楚,不远处有座黑暗的城市,庞大而寂静,就那么在这片土地上伫立着。
培根不安地刨着地,喉咙里呜呜作响,伊格也并没有去安抚她的动物伙伴,大概是她觉得这头年轻的狼并不是头幼崽了,一时的负面影响之下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抚。
“培根说这里不久前刚刚有人经过。”盲眼的德鲁伊翻译了培根汪汪呜呜的叫唤。
“指向也不在城市方向。”诗人看着手中闪烁的种子。
他有点无奈,幼小的翼族姑娘正扯着他的袖子冲那座城市比划,显然是想要去那个写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地方探索。凛月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从不提什么要求,父母除了教给他读写和战斗的本领之外,和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大概他们一家人都是那种情感缺乏的怪胎,除了凛月自己以外。而现在面对抖着白色翅膀的小翼族他更是手足无措,只好选择性无视了小姑娘的要求。
“种子指向右边——在地底我可不会分辨方向。”他看了一眼脱下了兜帽的诺艾尔,这位卓尔法师此时似乎挺高兴,没注意到他的弦外之音,“我们先去看看种子选择的地方吧。”
弗德瑞莉颇为不爽地扑腾了两下,鼓着腮帮跟上了队伍。
跟随种子的指引,六人一狼走进了一条通道,同样在通道里行走的还有一群卓尔精灵——如果不是诺艾尔与他们同行,大概两方现在已经开始交战了。好在法师在与同族的交流方面没什么问题,他们还算是取得了这些卓尔的些微信任。
“我们若是能够同行那么再好不过了,不过刚才我们见到了一座城市,能烦请您告诉我们那是什么地方么?”诗人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他从没有遇到过原生的卓尔精灵,如果他能够与这些人成功交流甚至成为友人,那么“卓尔精灵”一词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或许也可以稍微改观。
当然,这都只是他最乐观的估计而已。
“刚才见到的城市……”为首的黑肤女性对着诗人皱起了眉头,下巴指了指几人前来的方向,“如果你是说那边的城市,那里曾经是法尔塔。”
出师不利。诗人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法尔塔?”
“那曾经是那群矮子的城市。”卓尔翻了个白眼——或者是诗人觉得她做了个相当于翻白眼的动作,毕竟她没有瞳孔,是不是翻了白眼他也不知道,“不过前不久已经被摧毁了。”
“摧毁?”一直沉默着的德鲁伊忽然开口了。
“就是被摧毁了,轰的一下。”卓尔似乎相当不屑。
“一座城市的摧毁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精灵垂下眼皮,这个动作在他作为诗人时经常使用,而凭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也曾经骗到过不少饭钱,“能告诉我它们是如何被摧毁的么?我想要把它写成诗篇——如您所见,我是个吟游诗人。”
至少看起来是个诗人,这是没说出来的话。
“矮子的城市没有任何歌颂的价值,精灵。”卓尔女性的话里充满了敌意和轻蔑,“如果你要歌颂什么,不如来奥尔德看看我们的艺术。”
“你们是想去种种子还是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诺艾尔瞪了诗人一眼,似乎是想要警告他别乱说话,又转向那个黑肤的卓尔女性,“先带我们去布雷贡好了,路上我们还能多聊聊。我叫诺艾尔,你呢?”
“我叫默西,默西·麦克拉伦。”
诺艾尔与麦克拉伦交谈着向前走去了,诗人默默地跟在他们背后。
焦躁与不安缓缓地包围着他,精灵轻轻捏了捏腰后的匕首。
6.地城·第??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我们这次来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是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这里一丝光都没有,我们打起火把来才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周围的样子。
我们面前是……嗯,是一座……一座城市。
如果它还能称为城市的话。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它给我一种诡
(信件在这里结束了,写信的人甚至没有写完最后一个词。)
6.5信件以外的故事
诗人很久都没有这么暴躁过了,现在的他心里百味杂陈惊怒交加,完全没有给爱人写信的心情,他甚至恨不得把手里的羽毛笔都给拗断。
精灵用力将写了几行字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面前那群卓尔支起的火堆里,薄薄的信纸腾起一阵火焰,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是在地底,而且似乎是顺理成章一般正和一群卓尔精灵同行。不过诗人罕见的烦躁并不是因为他作为一名高等精灵现在被迫与这些通常被认为是邪恶的表亲同行的原因——讲道理,他们身边就有一个信仰罪之菲诺的卓尔法师,而且大家和她相处的还算不错,切洛还一股劲地打算追求她。
让他烦躁的是这群家伙举手投足间的气息,那些杀戮者掠夺者的气息。
他熟悉那种气息,就像熟悉怎么使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割掉一颗脑袋。
一开始他并没有往最糟糕的方面思考,毕竟他目前为止遇到的卓尔精灵只有诺艾尔和薇塔塔,而这两人一个是他的队友,一个是自食其力做生意的老板娘,没有人是依靠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为生的。于是惯性思维便在高等精灵身上出现了,他觉得这些人也只是拥有那样的天性,如果不去刻意磨灭隐藏它们就不会消失。他甚至一厢情愿地开始认为这些表亲大概能够与他成为朋友,无法成为朋友,至少可以成为一段时间内的同伴。
然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充分说明了他们不是什么善茬,高等精灵想要与他们交流的时候这些黑皮肤的精灵简直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去对待一个手无寸铁——嗯,至少是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吟游诗人。唯一能使他们放下些许警觉的大概只有诺艾尔的身份。
到这个时候,诗人还在对这些卓尔抱有幻想——也许他们的城市混乱不堪,所以种子才选择在布雷贡,那些矮人的城市扎根,而不是选在卓尔们的城市奥尔德。如果他们的城市是那样的不安全,这些人对于外来者多几分警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在之后时间不长的路上,这些卓尔的“本性”让诗人着实是大开了眼界。凛月知道这些黑皮肤的精灵向来目中无人,就算如此他还是对于他们完完全全的“卓尔式的思考方式”有些微词,他们的话中无不透露出对矮人的蔑视,连一座城市的毁灭都不放在心上,所谓“强者当存”的逻辑也充满了强盗般的意味。
走到半路上遇到矮人尸体的时候,培根近乎发癫的异常让诗人第一次开始把这个事件往最坏的方向思考。伊格告诉他那大狗——纠正,小狼——对她说杀人凶手就在他们身边的这群卓尔中间。培根显然不会对自己的主人扯谎,这样一来精灵几乎可以确认这些卓尔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冒险者们们所坐着的地方是这些卓尔的某个营地,而现在还有一个侏儒尚且温热的尸体在旁边的钟乳石上流着血。血腥气在不算宽阔的通道里分外明显,蚊虫一般搅乱着诗人的思绪。
青年精灵深吸一口气,试着将那些莫名的暴躁压进肚子里。
他重新展开一张信纸,这里的事情不适合写给叶子看,他要做的是把这次冒险中所遇到的事情整理一遍——反正那些卓尔精灵也只会认为他是在写些伤春悲秋的诗歌,不会对他的信纸产生兴趣。
首先是他们看到的那座矗立在黑暗中的城市。这些卓尔精灵的女性首领——似乎是叫作麦克拉伦,她称那座城市“曾经是法尔塔”。然后是种子所选择的地点,应该是叫做“布雷贡”的矮人城市。矮人和卓尔两个种族在这里似乎非常对立,抑或是书中所写的“卓尔是最为骄傲的精灵”确实没错,这些卓尔张口矮子闭口矮子,似乎这世界上只有他们是最高贵的生物。
说实话,诗人觉得这些卓尔在种族的高贵方面甚至还不如水妖精薇薇安。
羽毛笔在纸上吐出墨水,诗人写下“法尔塔”“布雷贡”和“奥尔德”。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还有其他几条,他们要跟随夏德娜的旨意前往布雷贡的南侧,而根据诗人的推断,大概法尔塔的毁灭也与他们有关——至少与奥尔德应该有关。
也说不定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断。
诗人摇了摇头,将信纸又投入了火中。
纸页在火中默默地燃烧,飘飞的灰烬仿佛灰色的蝴蝶,精灵默默地摩挲起别在腰后的两柄武器。
“你应该很久都没有握过刀了。还是避免战斗比较好。”
可是有时候,不握刀,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青年的肩膀垂了下来,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某些麻烦的序曲
字数:2197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体验:非常普通的一天,你站在街上,看着商铺里的商品,认真思考着购物清单,在最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之间——有一个活物以迅雷之势钻进了你的斗篷,并牢牢抓住你背后用来固定重剑的皮带,整个挂在你后背上。
这体验太奇特了,以至于阿维德·斯特加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在他愣住的短短几秒内,一个明显是追兵的、年轻的红发高等精灵已经站在他面前,似乎在考虑怎么向这个高大的路人开口解释这情形。
一只像毛球一样的小鸟绕着他的头顶叽叽喳喳地转圈,好像在嫌这场景还不够滑稽似的。
阿维德意识到,挂在自己背后的大约也是个精灵。他赶忙解下斗篷,而背后的家伙并没有打算松手;“快下来,”他劝说那家伙,“剑很危险,你会受伤的。”
“不要,我不会受伤的,精灵很灵活。”好的,确实是个精灵,听声音要比那个红发精灵更年轻。
“给我下来,锡里昂。”红发精灵先开了口,听上去他的愤怒能烤熟半头羊。
“我不,”名叫锡里昂的精灵手脚灵活地爬着挂到他肩上,露出半个脑袋对红发精灵说,“我才不自投罗网。”
“你能不能别挂在我身上聊……”
“你下来,给我回到家里去。”
“我真的想出来冒险嘛,拜托了!最喜欢你了芬德尔!”
“你们……”
“少装了!好啊,你想去参加冒险,找到队伍了吗?你知道该找什么样的队友配合吗?”
“……”
不善言辞的北地战士陷入了困境。背上叫做锡里昂的精灵大约是把他当成了一棵树,面前叫芬德尔的精灵则可能认为他是一堵墙,共同之处是他们两个都选择无视这位无辜的路人的主观意愿,并且以他为背景进行似乎是有关家庭问题的争论。
终于芬德尔迈出了第一步,他试图伸手去抓锡里昂,而锡里昂选择爬到战士的肩膀上躲避他的手——北地战士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抓住锡里昂的领子,把他从自己的肩膀上拎了下来。
阿维德这才看清被自己拎在手上的精灵的模样,他看上去很年轻,有金色的头发的绿色的眼睛。那只毛球样的小山雀啾啾地叫着,落到了少年精灵的头顶上。
“是你要去参加冒险?小子,你的装备可不太像啊。”
这管用了,两个精灵停下了争执,并且在长达半小时的交流过程中首次注意到了阿维德·斯特加尔先生是一个活人。他们两个默契地注视着阿维德,似乎在等阿维德继续这个话题。
这是人际交往中相当尴尬的一种情况:你开了一个头,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着你,等你继续这个话题,然而你的讲话已经结束了,没有后续可讲。于是冷场了,并且所有人都沉默地注视着引发冷场的你。
这便是阿维德现在面临的窘境。他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判断被无视的无奈和冷场的尴尬哪个更糟糕一些。他只好尽力地尝试说些什么,鉴于他和这两个精灵完全不认识,阿维德选择了他认为最常规的方式:“阿维德·斯特加尔,佣兵。”
红发的芬德尔点了点头,说:“芬德尔·西罗先,巡林客,冒险者。”
锡里昂终于双脚落了地,他没有继续逃跑,而是热情地介绍自己:“还有我!锡里昂·暹罗德,德鲁伊,冒……”
“不,你只是个九十三岁的德鲁伊学徒,你应该回到你母亲身边去。”芬德尔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这让锡里昂相当不满。眼看着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阿维德几乎感到了头疼,急忙按住了又要跳起来的锡里昂,说:“我想你们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他总是说我太年轻了!”锡里昂机敏地意识到阿维德可以是个帮手,于是拽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地控诉道,“我已经九十三岁了,在他眼里还是太小,永远不能出门游历!”
“冒险对你来说太早了。”芬德尔皱着眉说,“何况你连队伍都没有。难道你要一个人去冒险吗?”
阿维德意识到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开头,为避免陷入循环,他替锡里昂说道:“西罗先先生,我理解你对后辈的关心,但总要有第一次冒险的。我想暹罗德先生只是缺少值得信任的队友和旅伴,我可能可以推荐……”
“你可以当我的队友是吗!”锡里昂突然地抓紧了阿维德的手腕,用充满期待和恳求的天真可爱的眼神注视着他,摆出了一副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的样子。
如果这是一种策略,那么锡里昂精准地击中了阿维德最不擅长应付的领域。阿维德被他弄得一懵,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芬德尔竟然松口了。
刚才还坚持要锡里昂回家的芬德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了这个高大的北地战士,开始盘问他:“您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在做些什么?斯特加尔先生?”
“我……我的家乡在温斯蒂的北方,曾经是那里的雪地搜救员,一年多前开始做佣兵……”
阿维德下意识地回答了他,而后才意识到,回答意味着同意做锡里昂的旅伴。
芬德尔似乎对他的前职业很满意,毕竟搜救员应当是擅长照顾别人的。但他仍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最后甚至有点想和阿维德比试一场,来测试他的身手。
而一旁的锡里昂已经开始欢呼,小山雀又开始在他们几个头顶盘旋欢叫,庆祝初出茅庐的德鲁伊找到了第一个旅伴。前面说过,这是阿维德最不擅长应对的领域,尤其是当一个少年表现出这样的快乐时,阿维德更不可能再拒绝他了。
阿维德认命地接受了这个年轻的小旅伴。他乐观地想,帮助一个年轻的新手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总需要有愿意提供指导的前辈。芬德尔在收到了阿维德的承诺后满意而迅速地离开了,脚步轻快,表现出他异样的好心情。
大概在几分钟后,阿维德·斯特加尔先生就明白了芬德尔·西罗先的好心情从何而来。芬德尔确实很关心锡里昂,但他对阿维德的情谊可没有深厚到提醒他锡里昂是个多麻烦的少年。
在他找了大半条街,才在围观吟游诗人唱歌的人群中找到锡里昂时,他那一丁点儿的乐观都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头疼了。
End
字数3049 配图伊格问号.jpg
感受灵魂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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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暗交替,火摇曳。
比之在意昏暗的视野,她的思维更乐意远行——以自己的方式前往一些平时到达不了的,或梦幻,或奇妙的地点总是唤着她的本心,她试图知道那些地方跟她想的有什么不一样。有时那些地方会与她所想毫不相同,而有时也会宛如一个特殊日子的奇特惊喜,偏乐观的思维方式使她感受不到失望,她也就此任着自己向半未知之地前往。
黑德爱尔就为此提醒过她无数句“不要去那”以及“回来”。
异常危险之地她会记于心中,不过很可能在不久后对那产生新的幻想。
她明白一定常识,但这不是用常识去束缚这个世界的理由。就好比她的翅膀不会拒绝飞翔而将她困在地面一般,她的思维比之任何事物都要自由。兴许是幼时父母过于放养、放纵,也可能是为止接触过的人太过温柔,就像曾经惯于高飞的鸟类会撞击笼子一样,弗德瑞莉对随波逐流与我行我素向来鲜有自觉。吸引她的地方,充斥着撩人的神秘、重重的危机。经黑德爱尔的教导,她明白未知之地首先应思索其威胁,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然而,这并不影响她想去什么地方。她就是这样一位向来不会拦着自己的冒险者,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试着以询问他人获得情报,她试图以身去了解各种环境,也因此有许多事都不可能如愿以偿。
让人毫无头绪的行动,因为“没有理由”的理由也就自然而然的没人在意了。这一点让弗德瑞莉感到很不自在,就像试探性的小石子沉入大海,没有来自海面的具体回应,也没有砸中任何可能来抱怨的生物。
这些都被目前身为监护人的伊格看在眼里……不,应该是听在耳中。培根会用很繁杂的呜呜声与她汇报许多队友没有看见的细节,偶尔也会存在类似于“弗德瑞莉宛如智障”、“贵队队长仿佛跳舞”意味的奇怪感想。
刚接到弗德瑞莉时,因为黑德爱尔的信中有些令人在意的细节而吩咐过培根闲着没事就多注意下弗德瑞莉想干什么,这倒也一定程度上的增加了伊格对弗德瑞莉的了解——不知究竟是弗德瑞莉的脑回路宛如培根,还是培根的脑回路宛如弗德瑞莉,总之培根能猜出许多情况下弗德瑞莉的瞎比划中到底想表达什么。非要说的话,并不是伊格照顾弗德瑞莉,而是培根在照顾她。
因培根听命于伊格,那么说伊格了解弗德瑞莉倒也正确,她确实如同黑德爱尔本有的猜想一般好好照顾着弗德瑞莉——但这是冒险外的情况。
在冒险中,培根需要注意的就不仅仅是弗德瑞莉了,它要听从许多命令去警戒、侦查、追迹,所有的注意力中没有一丝有余力可以去注意队里扑腾翅膀的小鸟,这一点还是伊格在冒险中的休息时闲下来仔细想想才明白的。没有培根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弗德瑞莉想干什么,无论是她指着城市想进去干什么,还是望着另外的通道时对着队友们的比划与细碎的词句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弗德瑞莉就像黑德爱尔教她的那样去确认过尸体,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想的孩子,只是没人好好教过她,该如何把脑海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天马行空转化成通用语能表达的句式。
至于那个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的狗妖精冒险者,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这满脑子都是飞与行动的小鸟交给她照顾的,尚还无人知晓。
不过伊格猜测,很可能是她自己认为带着后辈迷路太丢脸了。
因为迷路而再次踏上冒险旅途的黑德爱尔,又会什么时候来将这只鸟领回去呢。麻烦程度就不提了,她倒看得出狗是如何重视逐渐熟识的伙伴,也看得出鸟有多依赖曾一同旅行的伙伴,只不过现在,黑德爱尔试图让弗德瑞莉成长,将弗德瑞莉送到了她伊格的身边。
……不过,伊格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育儿经历给黑德爱尔留下过深刻印象…大概。
但是那只狗虽然平时是由吐槽构成的,却也会深思熟虑的思考许多事物,或许自己身上真有什么是黑德爱尔认为弗德瑞莉所需要的吧?……大概。
至少她不知道黑德爱尔想要什么,但是那绝不仅仅是弓术。虽然包括黑德爱尔在内的人都不想承认,但对弗德瑞莉而言,可能某个侏儒所使用的弩会更适合于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托付给侏儒,熟识那位侏儒的人就是用弦月想,也想得清楚原因就是了。至于现在,除开那些暂且想不通的事情,伊格想照顾弗德瑞莉,那么一定要明白她的想法,语言不通是交流的最大障碍,又尤其是翻译器培根的不在场时,弗德瑞莉与伊格都可能会不自在。以及伊格一直没明白一点,弗德瑞莉似乎有对着培根喊过“猫头鹰”这样的称呼,也对着她伊格喊过“像塔”的似乎是比喻的东西,好像培根也不明白那都是什么意思的样子,更不要说伊格能否明白了。
“伊!”
???
刚准备休息的伊格突然听见了一个字。
是否在喊她呢?不知道。
且不论一般人喊她只需喊两个字,这小鸟竟还省至一个字,这是想表达别的什么并不是在喊她?比如仅仅是个“咿”之类的,但是她有什么好咿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伊格只好拍拍一旁的培根。
会意的培根几步贴近弗德瑞莉,绕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儿,伴随着伊格略带茫然的表情,培根轻轻昂起头来接受了弗德瑞莉的抚摸。
“呜,呜呜——”
培根告诉她,弗德瑞莉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
比起这个,伊格更想知道培根与弗德瑞莉是如何交流的。
只见培根伸出舌头迎着舔了舔弗德瑞莉的手心,然后弗德瑞莉轻轻的笑了两声,接着抓住培根的尾巴晃了几下。
培根再次告诉她,弗德瑞莉想跟它倾述一些事儿。
?????
不,这已经不是电波的范围了。
对于要去理解弗德瑞莉这一点上感到有些头痛的伊格揉了揉太阳穴。
“总之…稍微跟我谈谈吧。”
现在是休息时间,正好莉芙也去干别的事儿了。
弗德瑞莉朝她点了点头——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理解的肢体语言。
仿佛是瞎子与哑巴之间的交谈,一时间陷入的沉默气氛,就连坐在地上的培根都感觉到些许尴尬。
“嗯!”
可能是突然想起伊格看不见东西,由点头转换而成的带着延迟的应答声音突然响起,虽然打破了莫名的沉寂,不过伊格竟一时没跟上节奏显得有些楞楞的,直至培根低沉的呜呜声响起。
“她应该是感觉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她这就算了竟然还莫名其妙的限制她限制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居然没人回答她为什么不能那样做仅仅一味的限制着她的自由她好像感觉很不舒服的样子啊对了说起来吧我突然好想吃烤肉啊烤肉……”
省略掉培根大量的废话,伊格大概明白这一路上的弗德瑞莉为什么总是在试图做一些平常人就不该做的匪夷所思的事了。
其一是在引起队友的注意,其二,她似乎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被动的学习更多的冒险者的做法。
再与黑德爱尔的信所联系起来,黑德爱尔肯定是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做一位游荡者,伊格则有教过她一定弓术,不过关于冒险者的知识并没有人一点点的主动教予她,她正是通过这种他人的“不要那样”的提醒来渐渐习惯一名冒险者应该注意的东西。
不过,一路上似乎没人如她所想的回应她为什么。确实,她就是那种先直接行动再细细思考的风格,应该接受更多交流的。
伊格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
通过培根的翻译,伊格了解到一些弗德瑞莉的简单想法——她本来就是个很简单的人,倒是周围人思想太过复杂反而搞不明白她的想法的样子。同时弗德瑞莉还告诉她,她认为伊格就如同在帕林兹姆的黑翼小哥哥一样是好的生物。
抛开这些杂事不谈,弗德瑞莉郑重的表达了她不怎么喜欢莉芙。
大概是因为莉芙总是物理束缚担当吧,跟笼子一个道理,虽然把她关进去的严格上的说是队长。
一经询问,果然也对队长的好感度下降了。
而当伊格再问起诺艾尔和切洛时,弗德瑞莉的回答却是类似于“因为蝴蝶会飞所以诺艾尔很好”以及“因为切洛对诺艾尔好所以很好”的回答。
在前一秒还感觉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了弗德瑞莉的伊格,再次看清了自己与鸟头之间的界限。
总之,透过一次静心的会谈,以及培根适当的提示,伊格能大概明白弗德瑞莉断断续续的词句是想组成个样的句子,但是类似于比划的东西可能依然只有交给培根,或许这就是弗德瑞莉专有的“代沟”吧。
伊格感觉到了头痛。
打一开始,科尔沃•(中略父母婆公叔伯祖辈的一大串名氏)•哈森•(像是什么阿拉拉拉垃圾电波噫斯之类的没什么意义但又不得不加上去否则看上去就比别家的孩子少了一截名字而输在起跑线上的废话)•不懒惰就和别的侏儒不大一样。接生他的护士这样描述这个新生儿的行径:简直要从她的手里面钻出去一样。
在他能在地上爬行的那一刻起,这个一头棕毛的小家伙就以惊人的速度赢得了闲得无聊的侏儒长老会发明的更加闲得无聊的“爬爬乐冠军赛”幼儿组的小组第一名……但很可惜这位优胜者最终没有站在领奖台上,因为他第二次比赛时跑到别人的赛道上去了。
十三岁,一个伟大的时刻。所有的侏儒都聚集到了村子里最大的讲台前,激动得你推我挤,争着瞻仰这个将要划定历史的造物,名字是什么,功能是怎样——这些都没有事先公布,所有侏儒都抱着好奇的目光看向那个棱角方正,拉杆众多的玩意,除了因为迟到只能呆在外围的科尔沃父子,小小的他骑在父亲的肩膀上,仿佛没有注意到那台上奇形怪状的玩意,只是一个劲地抓父亲头顶的毛毛,嘴里不停地喊着:“驾!”
万众瞩目中,村长腆着大肚子,满面酒红地发表了长得没人记得清的发言(一千两百四十五个字,有个闲得发慌的侏儒数了一遍——谁是哪个闲得发慌的侏儒来着,宝森?皮鸭?或者什么什么什么名字更长的,管他呢,哪个侏儒不闲得发慌),最后庄重地走向那个大机器。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村长从没有这样自豪过,以前没有,今后也没有。只见他拉下拉杆,大机器就“轰吃”地一下,慢慢地动起来,头顶照出几道光线,煞是吸引瞩目。
然后……然后它就爆炸了。就像侏儒以往的不靠谱发明一样,这个东西爆炸了,只不过更大,更响,更壮观。村长自豪的脸一下子淹没在了声光中,炸裂开来的碎片飞得哪里都是,大家纷纷抱头鼠窜,不过科尔沃父子倒是没那么慌忙。
那么远呢,怎么可能被砸到嘛。
这样想着的科尔沃老爹被自家儿子出其不意地狠狠拔了一下头发,痛得他连退了几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等到他缓过来,想教训教训这个淘气的小家伙的时候,一块尾部还带着余火的半橄榄球状物体在半空砸下,落点刚好在科尔沃老爹前方。(好吧,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还是离得比较远的,至少在刚刚那个位置勉强算是擦伤?但是当事人总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捡回一条命的老爹也顾不上教育儿子了,只觉得万幸至极。而什么也不知道的科尔沃看着火箭头,高兴得哇哇大叫,在父亲的肩膀上使劲地想站起来。
接下来是悲伤的时刻,没什么好说的。
科尔沃二十六岁的生日很快就到了,这个时候的他骑着长毛毛的大象横冲直撞在侏儒的村子里。
让我们倒退一下,快镜头演示。
有一群德鲁伊造访了村庄。
科尔沃偷偷溜上了他们带来的坐象。
科尔沃开启了突击尖兵。
科尔沃对村子里的建筑造成了成吨输出。
科尔沃逃跑了。
科尔沃对路边上的树木造成了成吨输出。
科尔沃被德鲁伊抓住了。
科尔沃因为放肆被打了一顿。
科尔沃被关押在德鲁伊那里了。
科尔沃答应了成为德鲁伊的条件来赔偿。
科尔沃得到了一条大狗。
科尔沃和他的狗冲锋在荒野上。
科尔沃对羊屁股造成了成吨输出。
科尔沃被愤怒的游牧人民赶出了荒野。
会不会有人想问“……喂你的快镜头太快了吧!”之类的问题。没办法的吧这个,上上个句号就到一千两百四十五个字了。
总而言之,这个侏儒现在骑着大狗,窥视着那个在妖精居住地里的椭圆形黑洞光圈。他咽下口水,提着长枪,如临大敌般地戒备着。
“看起来不自然的东西,就是坏东西。”
教导他的那个德鲁伊大姐姐微笑着把一只拆了几根树木的地精砍成肉酱,科尔沃打了个哆嗦,马上就把这句话当成了人生至理,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有几个人类走进了那个奇怪的洞就消失了。这就是说,这不自然。
怎么办?怎么办?
管它呢,先冲了再说。
按照一贯的行径,这个德鲁伊持平长枪,双腿一夹,默契满分的大狗就呼地冲出去,连同科尔沃的战吼。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谁啊大吼大叫!”
附近的上了年纪的最近患上神经衰弱的妖精推开窗户,眼睛来回搜寻街上可能的疑犯,但一无所获,只好气愤地咒骂着把窗户关上,当做自己幻听了。
字数5206
埃奎拉被锡里昂拉着进入人群,毛球一样的柯茜在他们上方同行。虽然不习惯被人这样拉着,但能远离阿尔泰这件事,还是让埃奎拉心情放松了不少。
街上比较热闹,一眼望过去大多数是人类,除了自己和锡里昂,埃奎拉几乎没有看到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包括兽人。之前莱纳带他们看的海报上,弗宁·狼牙就是兽人,而且刚刚他们在决斗场边漫步时,发现最近宣传的主题都是兽人战士 VS 决斗家,按理来说兽人应该很多,但从刚才到现在埃奎拉再没有看见第二只兽人,这让他有些疑惑。但由于风元素裔自身的性格,埃奎拉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
或许是天性使然,年轻的锡里昂好奇的四处张望。在他的眼里,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柯茜始终在主人的上空盘旋。现在,它也学着主人的样子左顾右盼,似乎对这个地方也充满了好奇。
埃奎拉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走的飞快的精灵。尽管这个叫锡里昂的精灵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不过埃奎拉知道精灵的年龄是绝对不能看外表的,即便锡里昂看上去如此年轻,但埃奎拉也可以保证,以锡里昂的年龄,当自己的爷爷不会有任何问题。埃奎拉一直对于精灵心智的成长充满疑惑,他总是想不通在人类十几年就可以达到的心理年龄精灵却要用近百年,但他也没打算询问眼前的这个精灵,即便是一个队的成员,也不过待在一起几天而已,算不上多熟悉。说实话埃奎拉还是挺羡慕这些长寿的种族,毕竟生命的漫长让他们拥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这个世界,这是多数人类无论多么向往,多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现在,比起羡慕锡里昂漫长的生命,埃奎拉更多的却是庆幸自己能够摆脱阿尔泰。长久的纠缠已经令他游走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在被阿尔泰跟踪的这些日子里,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所以,尽管现在只是暂时的远离阿尔泰,但他却觉得整个世界变得美好了。
但埃奎拉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锡里昂已经拉着他的袖子走了半天,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这让埃奎拉有些难受,已经产生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情绪,不过鉴于锡里昂在埃奎拉眼里只是个孩子,加上两人也并不熟稔,埃奎拉也只能任由锡里昂拉着他快速的在人群中穿梭。
两人走了好一会,锡里昂才把好奇的目光从周围转了回来,随即就投到了埃奎拉身上。实际上从知道埃奎拉是风元素裔开始锡里昂就有许多问题想问埃奎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被锡里昂充满好奇的眼睛盯着,埃奎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要证明他预感很准似的,锡里昂突然问道:“听说风元素裔是风元素生物和人类结合的后代,你能告诉我风元素生物是什么样吗?”说完锡里昂便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埃奎拉。这时,那只看上去有些胖乎乎的银喉长尾山雀,因为主人走路姿势终于恢复了正常,就乘机落到了主人的肩膀上,竟也用她那黑黝黝的小眼睛期待地看着埃奎拉。
埃奎拉被这突然的提问问得有些懵,因为他也没有见过风元素生物,但被这两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着,实在是让他难以拒绝,于是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略带歉意的开了口“很抱歉,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实际上,我也没有见过风元素生物。”
“可是你不是风元素裔吗?”锡里昂对埃奎拉的话十分不解,碧绿色的眼睛里充满疑惑。柯茜也很配合的歪了歪脑袋,来表示自己的疑惑。
埃奎拉看着柯茜歪脑袋的小动作,突然觉得这小家伙可爱极了。或许自己也该养只鸟才对,埃奎拉这么想着。但也没忘了给精灵和他的小家伙解释,“虽然我是风元素裔,但我的父母却都是百分之百的人类,这可一点也没作假。我这样的情况.……怎么说……应该算是返祖现象吧。”
锡里昂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似乎是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其他问题。于是,他拽了拽埃奎拉的衣袖,再一次的问道“听说风元素裔周围会根据情绪的变化起风,从刚刚你的表现看来,那一定是真的,那么你最大能刮多大的风啊?”
锡里昂碧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亮晶晶的,宛如两块绿宝石。加上眼中的期待之色,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柯茜蹲在主人的肩膀上,歪着小脑袋,也用它那双黑黝黝的豆豆眼盯着埃奎拉,似乎再说“快点告诉我们答案吧。”
若是再换一个问题,被这么两双眼睛盯着,埃奎拉一定豪不犹豫的告诉他们答案。但这个问题勾起了埃奎拉不太好的回忆,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阿尔泰时,阿尔泰提出来一个和这个是相似的问题。那次相遇是灾难的开始,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如果不是锡里昂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那一次的情景,毕竟人类对于痛苦的记忆总是趋于遗忘。
想到这他表情有些不太好,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锡里昂的问题“最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据我所知风元素裔最大能刮起五级风,我想要能达到这种效果估计得气炸了才行。”
埃奎拉的回答让锡里昂不自觉的笑了出声。“哈哈,那真是太厉害了!”埃奎拉生怕这个充满好奇心的精灵又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好在接下来的问题让埃奎拉松了一口气。“那苏古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你是从那里来的吧?”
虽然不理解锡里昂的思维为什么这么跳跃,但他的问题让埃奎拉心情缓和了不少。于是,埃奎拉一边暗骂自己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一边给锡里昂讲起了苏古塔,毕竟对于自己的家乡,诗人还是有不少故事可以讲。
埃奎拉的声音比较清脆,讲的故事也非常新奇,这让锡里昂听的有些入迷,就连柯茜听的也非常认真。这期间,锡里昂时不时会问上两个问题,其余时候都是埃奎拉在讲。
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下,两人一雀很快就走到了图书馆门前。
这是个十分气派的建筑,粗略看上去大概有四层,门口是典型的柱式结构,略有破损的柱身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座建筑的年代感。
埃奎拉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再这样一个城市图书馆应该没这么大才对。不过到底还是崇尚武力的地方,图书馆并没有多少人。
从一楼大厅的图书索引来看图书种类还是很齐全的,不过很明显的是通俗小说要多些,在这之中有关冒险的小说就更多了。
但埃奎拉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更想看些历史类的书籍。两人走到放置着历史书的书架前抽了本当地的近代史,刚打开就看到一张纸条从书中飘了下来,锡里昂捡起纸条看了看。
“写了什么?”埃奎拉问道。
“嗯...上面写着有这样一个种族,它们无处可在,又无处不在,随沉默而出现,随言语而离开。”
“历史书里怎么会有这个?”埃奎拉非常疑惑。
“我也不知道”锡里昂也十分困惑,不过他随即又有些兴奋。“一定是谜语!”他对埃奎拉这样说。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谜语为什么会在这本书里出现,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谜语对他们有用。
“把它记下来吧!你有纸和笔吗?”锡里昂望向埃奎拉。
“我想这可能不是谜语,不过说不定会有用,你稍等一下。”埃奎拉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翻出了纸笔递给锡里昂。
记下了字条上的话之后,锡里昂把字条递给埃奎拉,让埃奎拉把纸条夹在书页原来的位置上。
将记下的东西收好后,埃奎拉又翻了翻这本书,从书里可以大致了解到,安菲雷亚斯是个位于扎亚兰的城市,现在是大陆中央城邦联盟的一员。
这座城市从建立之初起就不断对外征战,近几十年里,因为加入联盟的缘故不再征战,但是崇尚武术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这样看来,这座城市和苏古塔在一个世界啊。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里?”锡里昂看完书后,将目光投向向埃奎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我虽然在扎亚兰那个世界生活,但范围仅限于苏古塔附近,当出现“门”后,就到了温斯蒂,所以对于扎亚兰很多地方我也不是很了解。真是可惜,如果我之前有好好了解过扎亚兰,说不定就能知道些更有用的信息了。”埃奎拉有些遗憾的说道。
“不要紧的,”锡里昂安慰埃奎拉道,“不如,我们去问问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吧,毕竟他是这个城市的住民又在图书馆工作,他应该知道许多事情。”说完锡里昂就拉起埃奎拉,急匆匆的跑去找图书管理员了。
锡里昂跑步发出的声音不是很大,如果换一个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却显得很突兀,如同噪音一般,这引起了许多正在看书人的不满。
埃奎拉有些尴尬,只好向那些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的歉意,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图书管理员,并没有引起更大的麻烦。不然,埃奎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好,打扰了,我可以询问一下关于这座城市的事吗?”锡里昂询问的非常有礼貌。
虽然之前俩人跑步的行为让图书馆里员有些不悦,但听到锡里昂礼貌的发问,他的表情倒是缓和不少,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可以。”
锡里昂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显得很高兴,倒是埃奎拉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管理员很宽容。
“请问一下,近几年这城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锡里昂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几年吗?没觉得有什么大事,毕竟近几年来,因为不再征战,城里算是和平”图书管理员琢磨了一会才又回答道“不过,非要说有什么大事的话,倒真的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前几年城主打算全面翻新决斗场,那时候好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为什么会引起不满呢?这里不是很流行决斗吗?”锡里昂显然对此十分不解,碧绿色的眼睛急切的望着管理员,希望能尽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旁边的埃奎拉想了想,开口道“虽然按理来说翻新是好事,但是花销应该不小吧。”
管理员点了点头对埃奎拉的观点表示赞同,“说的是啊,原本的决斗场虽然旧但是还能用,翻新就是要花大钱。”管理员停了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很疑惑,继续道“后来决斗不知道为什么流行了起来,反对声好像也就微弱了下去。”
管理员说完后,想了一下,补充说“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不满,哈哈,听说他们还想过推翻城主取而代之呢。”管理员似乎觉得这个传闻有些可笑,还摇了摇头,轻笑了两声。
“不过既然还能用,城主为什么要提出翻新决斗场呢?”锡里昂将自己的疑惑全部提出来“而且推翻城主……这座城市的治安真的没问题吗?”
“我觉得从热衷决斗来说这座城市的治安就很有问题了吧。”埃奎拉低声嘀咕道。
“城主应该有他的道理吧,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呢”管理员耸耸肩,“推翻城主之类的也就是传闻而已。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了。”
听了管理员的话埃奎拉对这个城主有些好奇,打听趣闻已经快成他的天性了。“说起来城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城主啊,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一直也没子嗣,这倒是有些可惜”管理员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
“那有指定的继承人吗?比如倚重的大臣或者其他?”埃奎拉追问道。
“城主有个弟弟,现在看来他成为继承人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世袭制么......”埃奎拉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么这座城市是独裁统治吗?”
“对啊。”
埃奎拉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可打听的了,问了问锡里昂是否还有什么疑问,锡里昂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便瑶瑶头,表示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于是埃奎拉转过身,对管理员道了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还问了你这么多问题,真是不好意思。”
“不要紧,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嘛。”管理员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等到了莱纳家再把搜集信息整合一下好了。”埃奎拉看向锡里昂,提出自己的建议。
“嗯!都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快回去准备晚饭吧!”柯茜似乎也十分赞同,鸣叫了两声。
“管理员先生再见!谢谢你的帮助!”年轻的精灵十分礼貌的向管理员道别。然后,拉着埃奎拉就准备往外跑,管理员看见一幕有些无奈,只好出声提醒他这里是图书馆。
锡里昂不好意思的朝管理员笑了笑,表示歉意,这才放慢了脚步。
一走出图书馆锡里昂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起来。当埃奎拉反应过来时,锡里昂和柯茜已经冲出了很远,埃奎拉看着锡里昂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只精灵对那个叫莱纳的少年很重视阿,连队友都不打算要了。
柯茜似乎是嫌埃奎拉走得太慢又返回来啄了啄他的脑袋催促他再快一点。
“知道了,别啄我了,我马上就追上去”埃奎拉摆了摆手期望柯茜能离自己远一些。
柯茜见埃奎拉还是没有开始跑,依旧不依不饶,埃奎拉叹了口气,为了保护自己的脑袋,只好快速的跑了起来。
虽然埃奎拉作为吟游诗人不适合打打杀杀,但跑步对他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所以没多久就追上了锡里昂,这时,柯茜也飞回了主人的上方。埃奎拉微微松了口气。
“真不知道跑这么快做什么。”一想到回去就要对着阿尔泰那张可恶的笑脸,埃奎拉就忍不住烦躁。
今天阿尔泰没有跟来,他心情是异常的好,尽管锡里昂有时会让他觉得无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啊。比起和阿尔泰待在一起简直好的太多。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被缠上啊……”埃奎拉在内心又吼出这个让他烦恼不已的问题。
“希望队长能制止住那个家伙吧。”埃奎拉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蒙上了一层阴云。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埃奎拉还没有意识到,他与锡里昂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好远。
锡里昂跑了一会发现不太对劲,回头一看埃奎拉没跟上来,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大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还得我回去找”招呼柯茜,“走吧,我们回去找找。”柯茜率先飞向埃奎拉。
埃奎拉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柯茜后才发现自己速度慢了下来,刚准备开口,一个人影一闪,自己的袖口被拽住了。“快点走吧,再晚就要迟到了”锡里昂拽着埃奎拉边跑边说。
埃奎拉叹了口气,总归还是要面对的。也不在想其他,跟着锡里昂专心跑了起来,只是脸色却不大好看。
踏着暮光,两人向莱特家奔去。当然还要加上在两人上方同行的一团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