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 Jolie宋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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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次主线拖了很久,辛苦大家的耐心等待,下次一定写完再开!
后日谈预计将于3/5发布,计分统计将于清明节截止。
皮良发着抖,牙关打着颤,再顾不上思考什么,一把拉住宋慧的手,便往层层叠叠的屋舍跑去。
宋慧被他这一拉吓了一跳,只觉得手心湿淋淋冷冰冰,脸上却热得厉害,也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等皮良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住处,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辩解反而显得心虚,皮良干脆悄悄松了手,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转身去把头发擦干。
“皮兄,到底怎么了?为何……为何这么匆忙?”
虽说有很多东西想问,宋慧还是挑了最要紧的那个。从喜宴上回来,皮良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也不知刚刚经历了些什么。
皮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下去:“我方才,亲眼见着鱼仙产子。”
正当皮良要吃下仙药,余光却瞥见祁钰与几人一同往水下潜去。这祁公子近日一直在寻那张生,今日是否寻到了?
他心念一动,便扔下小钵,往水里一沉,跟着去了。
“……而后,那鱼仙竟剖腹取子,投水而去,再不见踪影。祁小哥说,那产子的鱼仙面如落英,原是他老师之女,嫁与那张子守后却下落不明,连处坟茔也无……这其中种种,乃是大大的有异,越是细想,越是让人胆寒……”
皮良上下牙关咯咯作响,虽已换了干爽的衣物,却抵不住从后背窜上来的寒意。宋慧拿了床被子把他裹住,皮良才稍觉好了些。
“如此说来,鱼仙产子似乎藏着什么隐秘?”宋慧问道。
“不是这个,”皮良道,“今日见此情形,让我想到许多故事。我原以为妇人产鱼尾婴,乃是鱼仙化人的缘故,可那芸娘却本就是人。如此说来,鱼仙竟是人变化的!可人又为何能化为鱼仙?思来想去,怕是仙药有异了。”
想到这里,皮良猛地转向宋慧:“宋兄可曾服食仙药?”
“没有,本来是要吃的……但烁瞳带我跑出来了。”宋慧道。
皮良大大松了口气:“是我疏忽,青黛昨日叮嘱我不可服食仙药,我却忘记告诉你,还好宋兄无碍。若我猜得不错,那仙药吃下去,便能让人拥有鱼仙之心,想来曾经记下的故事里,服下仙药则性情大变的大有人在,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今日喜宴,鱼仙哄我们服下仙药,大概是没安好心的。”
他将棉被在身上裹紧了些,叹气道:“这白岛是留不成了,等白船一来,我们就赶紧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宋慧听皮良这一番言语,想起今日种种,也感到后怕:“真吓人!若是吃了那仙药,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宋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皮良往棉被里缩了缩,耳朵根已经红了一半,“今晚可否陪我在此说说话?鱼仙种种实在让人恐惧,就算你笑我胆小如鼠,我也不想独自一个人睁着眼睛到天明。要是你嫌一张床太挤,我睡地上便是了。”
宋慧见皮良实在害怕,点点头答应下来:“皮兄别怕!我瞧着鱼仙也不都是不讲理的,等白船来了,我们自然就能回去了。”
这夜两人秉烛夜谈,夜色渐浓,宋慧哈欠连连,回床上睡了,皮良则睡意全无,盯着油灯的火焰发呆。他突然听见窗外一阵响动,便打开窗子向外看去,只见青黛在房檐下的水潭中探出头来,与皮良静静对视。
“可有服那仙药?”青黛问他。
“不曾。”皮良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也好。你是否已经猜到七八分了?”
“不敢说,仅仅是猜到一二,就足够让我害怕了。”皮良摇了摇头,又问,“青黛姑娘为何帮我?”
青黛道:“我乐意读你的故事,你的心若变了,故事也就变了。”
“可也许今后,我不会再来了。”
青黛眨眨眼:“你不愿留下吗?若你不愿变,这白岛上众人,也不会强迫你。人间战乱将起,不如白岛清净。”
皮良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得回俗世去。”
“是吗。”青黛淡淡地点了点头,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但我会记住你的。那天的月下饮酒,我会写进书里,很多人都能看到。”
“如此,我也要成为一个故事了,”青黛思索片刻,浅浅笑了,“也好。”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皮兄你别吐了我害怕……”
皮良趴在船舷,心中郁闷,怎么回去的时候吐得更厉害了?这下自己又在宋慧面前丢人了!不过他丢人又不止这一回,想来宋兄是不嫌弃的。
大概吧!
等吐完了,两人回了船舱坐下,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皮兄你回去作何打算?”
“我先回家看看,想来一别几月,也该回去看看家人。等过些日子,我就去宋兄你那里,上门提……”皮良讲得眉飞色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提……?”宋慧满脸好奇看着皮良,等着他把话说完。
皮良心一横,干脆大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提亲!我,我要去你家提亲!”
“啊……?”
咣当一声,宋慧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面红耳赤,一语不发,活像两只熟透了的大虾。
他看着面前持刀而立的年轻女人,刃如湛水澄澈清明,月色之下,锋芒凛冽,气寒如雪,她俨然一副不愿卸下半点防备的态度,就像她多年前义正严辞说出那句“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交集”的话语那样,比顽石更固执。手臂处的伤口并不深,却清晰可见,即使是在夜晚,染上夜色的红亦足够明显,那是唐挽在察觉到他靠近时的第一反应——拔刀,然后先发制人,迅速攻击,可杨承圭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心中的情绪被重逢的欢欣填满,哪怕再前一步就要被再度割伤,他也义无反顾地往前。
“停下。”唐挽冷声道,“我并不知晓你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但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明明是了解我的。”杨承圭却置若罔闻,没有停下,“阿挽,我怎么会害你呢?”
随着他的靠近,唐挽警惕的神情微微松动,终究还是在他碰上刀刃的前一秒收回了自己的佩刀,杨承圭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了然,他只是微笑着,又一次向前一步,他道:“阿挽,你又因何想要来到这里呢?”
“不要再靠近了,杨承圭。”她说出他的大名,显然为了划分界限,仿佛裹了一层霜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冷,唐挽的手从未从刀柄上松开,此刻她是身经百战、警惕万分的战士,时刻准备拔刀相向。
即使知道她所言非虚,杨承圭也不会恐惧,他没有回应她的威胁,只是道:“我知你为何会现身于此。”眼见着她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杨承圭不紧不慢得继续道:“传闻有岛,地白如珍珠,其下有城名摞,乃鱼仙所居之地,凡人本无力前往,若遇福船,则有幸登岛,得鱼仙馈赠一二,其精魄化为仙药,状如人心,色白如玉,味甘如蜜,服之可活死人、肉白骨,亦可愈百病,延年寿……当年家父为令兄寻得一味‘药材’,治好了本已无望的恶疾——”
忽地银光一闪,唐挽的刀已横在他脖颈,他终于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冷漠以外的情绪,那是杨承圭熟悉又陌生的愤怒。
唐挽在他面前,她没有说话,并不平稳的呼吸已然泄露她的情绪,她被他轻描淡写的声音和故事激怒,就像以前她因他对自己困境的无动于衷而不悦。
杨承圭抬起手,指腹贴在刀脊上,摸到了熟悉的纹路,他记得这把刀,那个时候他还在唐府居住,这是唐挽那位沉默寡言的师父亲手为她打造的刀,她从来爱惜,甚至不愿意带出门,如今佩刀而来,想来是下定了决心。
“我以为……你会学着接受不一样。”他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不回我的信件、不与他们交谈,我以为你是放弃了。”
“我不像你。”唐挽反驳道,“我不接受任何改变,何况这如此荒唐。”
“用同样的水泡出来的茶始终是茶,方法相同,品种相同,味道亦相同。”杨承圭道,“独醒如醉,何至于此?”
“我从来不指望你会明白。”
“你不说,我如何明白?”
“我和你之间,已无话可说。”刀刃割伤他的脖颈,划出细细的一道红线,他面不改色,唐挽于是道,“你还是疯得一如既往。”
“阿挽,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罢了。”他看着她,“若木已成舟,万物万事皆无可挽回,甚至更甚,你当如何?”
他们四目相对,月光静静填满这空隙,潮水翻涌,盖住所有声音,唐挽的眼神依旧坚定:“我会为他们所有人立碑。”
“如果……我也在其中呢?”
她却没有回答,只是收回刀,冷漠道:“我早便说过,我同你无话可说,你是死是活、是人是鬼,皆与我无干。”
“阿挽,你看这夜色。”杨承圭突然转身,朝着夜空伸出手,似妄图触碰明月与云层,“白船于夜雾中行驶,在这里,月亮看着离你那么近,这片海的尽头看着也那么近……月逆行云,夜侵罗袜,天河不语,你我皆是这夜航船上,寻求答案的迷途之人。”
不等唐挽作何反应,他自嘲般低头笑道:“我或许无法等来自己的答案,但是阿挽,你一定会在这里找到你要的答案。”再次抬头,他目光坚定而温柔,又或许是被这夜风影响,唐挽突然感受到了无法消解的悲伤,杨承圭轻声道:“阿挽,能再见到你,我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