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再滑铲和不显得话痨而分章更新之第一章,总之先为(大概率不会发生的)刷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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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定杀戮日 23:00~2:59
上篇 无实而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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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街,小林拉面 0:20】
从学校到中华街的这条路,夏川泉走过无数次,但从来不是在半夜零点。
在学校遇到的名为唐的神秘女人令他想要信赖,他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唐惊愕地接收了他意料之外的坦诚,但夏川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让这个警惕的女人开始信任自己。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不能在医务室继续逗留。这里也许比医院更不引人注目,但有心之人在需要治疗时仍然会想到这里。他们需要一个安静,安全,隐秘的地方,最好还能吃点东西。
最后一项显然是夏川泉的提议:紧张的半个晚上过去,他经历了极度恐慌和突如其来的生死搏斗,接着又跨越小半个天栖区与身分不明的携枪者对峙——男高中生的身体靠燃烧碳水化合物运转,距离上一顿饭六个多小时后,他已经饿坏了。
唐制止了他企图用冷饭团填饱肚子的举动(那东西被捏得铁球一样硬,里面甚至连个梅干也没有!),她像看管着一只未经拒食训练的小狗似地盯着唐,向他保证会有更好吃的:"我接下来要去中华街,找另外一个人。"她听上去甚至有点担心:"等去那边再吃吧?那个人的视点……我相信也会对你有帮助。"
于是现在,夏川、唐和宫野理树三个并不会做饭的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拉面店的门口。
中华街显然已经经历了一次洗劫,不少店门破碎,可怜巴巴地挂着半扇木板,剩下半扇则碎裂在地上。更多的是玻璃门。现代技术可以让它们破碎时惨烈地碎成大小平均、边角钝滑的小碎块,以免伤害到人类脆弱的脚底,却无法让它们对抗人类有意的破坏。
唐手中的热武器足够让这个小小的临时三人小队对抗在这里游荡的大部分人,但他们仍然小心地躲开了所有声音,尽量避免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另外两人未必有当机立断杀人的决意。他们避开了麻烦,也不得不避开了所有还营业着的店:谁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胆大不要命的食客,还是守株待兔的歹徒?
夏川在某个小巷的转角举起了手,身为本地人的知识拯救了这个饥寒交迫的夜晚:"我知道有家店,现在应该也能去。",他犹豫了一小会,补充道:"虽然……大概只有预制的外卖用面。"
感谢现代饮食的高度集成化,一切食品都可以装袋保存,随时出售。塑料包装的预制品只需要一点加热就能快速装盘上桌,不需要任何烹饪技术。夏川的愧疚毫无必要,即使是预制快餐,也比饿着肚子要舒服。更何况今天,这一饱受诟病的技术拯救了三个不会做饭的人。
预制包里的熟面只需要用高汤烫开,加上配料就是一碗看上去新鲜丰盛,吃起来也毫不逊色的拉面。就算是唐也没有什么异议,深夜的拉面和它的美味程度一样罪恶,但在这个寒冷而充满敌意的晚上,他们都需要一碗滚烫的美味来温暖身体和心灵。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小心地吃着面。夏川早就饿了,即使没有剧烈运动,年轻的身体原本也需要大量进食才能成长。唐和理树并不是很饿,可看着男高中生大口认真吃面的样子也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一碗面下肚,夏川才注意到两个成年人才刚刚吃了一点。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从挺胸抬头的吃饭姿势里停下休息,看向唐和理树——主要是唐——无声地请求她允许自己发言。运动社团的男孩总是能立刻找到最年长和权威的那个人,并唯其命是从。唐显然是这里最大的权威,但没有一个明确的称呼和规章,夏川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对这奇妙的期待有些无措。她的确常常发号施令,无论在职场还是在家族中,她都是领头人——或未来的领头人。但她所带领的都是成年人,她的下属理所当然地应当听从她的指令。可是夏川并不是她的下属,也不是成年人。他只是个自觉遵守上下尊卑的高中生,而她显然是这里的'上尊',于是便成为了他心中的指挥官。
她略微吸气,平静地问宫野理树:"宫野君现在有时间听听这孩子的事吗?"
理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困惑不已,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的时间本来就没什么价值,别人的故事总比他自己那毫无意义的思绪更重要些。
"那么,夏川君。"唐朝夏川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像某种试图让孩子们交上朋友的幼儿园老师。可惜两个孩子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位老师的想法,理树低头又吃了口面,夏川像是要做演讲似的朝理树略微鞠躬,开始讲述他已经对唐说过一遍的故事。
也许因为这是第二次讲述,夏川的语言组织得相当精炼客观——简直像是作为旁观者似的,他平静的说着,语气平缓,似乎并不觉得这故事中有值得他投入的情节。三言两语间,他将自己十六年的人生浓缩为短短半碗面的时间,最终发出这稚拙却又坚韧的提问。
"我……无法反驳松下的指控。",他皱着眉,盯着自己的碗底:"我想要知道,他说的话是否正确。如果我是怪物的话,至少也想要知道人类应该具备的样子……可是,我分不清。"
就连滚烫高汤包裹着的拉面也无法安抚他内心的波澜壮阔,宫野理树把脸躲在蒸汽里,有些不敢说话——这似乎并不是他应该存在的场合。
东躲西藏了几个小时后,在中华街的街口,他再次与不久前在便利店遇到的唐女士见面,这次她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少年,背着……有些不合时宜的长弓。那东西在实战中真的有用吗?
他打断自己的思绪——无论是否有用,那依然是自保的武器,仅仅是拥有它就已经表明了这个显然还未成年的少年有比他更明确的决心——以及更悲惨的过往。
作家的本能让他侧耳倾听(他为此感到了一丝歉意,他人的人生并不是他的创作素材),可是随着他的倾听,那孩子的淡漠却愈发让他感到悲伤。名叫夏川泉的少年平淡地看着宫野理树,他不认为自己受苦,而那平淡却只是令理树更加难过。
如果受害者并不需要同情,旁观者擅自为他悲伤是否也是一种傲慢?
此刻的他并不能冷静的思考这些问题,尚未平复的情绪如沼泽一般攫住他的思维,令他无法平静,也无法激动。他的思绪被困在泥浆里,动弹不得。他人的悲剧如同一杯清水坠入泥浆,仅仅一瞬间维持了它的清澈,就被泥浆吞噬溶解。那本能的悲伤只持续了一瞬间,便被更多的忧郁覆盖。然后是更多、更复杂的循环,他因为既存的悲哀感到忧伤,接着为擅自忧伤而自厌,接着是为自己在他人苦难面前竟更在乎自己的善良是否正确,然后是为了纠结这些事更加自厌——循环往复,自我违背,一个无限坠落的螺旋。
夏川泉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理树花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已经讲完了故事,正在等待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解答。
他连自己的问题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宫野理树有些僵硬地张开嘴,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夏川君,并没有觉得困扰吗?"
"是的,比起困扰……现在更感到迷惑。"少年一边为自己准备第二碗面,一边回答着:"不要难过,那并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吧?"他的声音在困惑中逐渐降低,最终甚至有些担心起来:"那个,您没事吧?"
理树努力露出笑容(他不知道自己装得多正常,但至少夏川没有变得更加担心),但那似乎已经足够了,夏川皱着眉——并没有因此而吃得稍慢一点——似乎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少数服从多数,他的童年在唐和理树看来是值得同情的,于是他不得不接受这一多数观点,即使他还无法理解。
唐看上去似乎安心了一些。她坐下以来就一直认真地吃着,姿态优雅,那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尽管她不久前不得不张口允许夏川说话——让理树稍微有些心虚。好在她并没有沉默太久。夏川的第二碗面收尾时,她文雅地整理干净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和她形象相当不符,是猪骨味增拉面的味道),代替默然的理树回答少年的疑惑。
"那个名叫松下的男人所说,的确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如果它是由正义之人说出的话。"
唐吃面时摘下了防风镜和口罩,她的美貌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但它在那凛然的气质下简直不足为道。被拉面的蒸汽软化时,她看上去平和可亲;可当蒸汽散去,你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你应该听从她的命令。但此刻她并不是来行使她身为上位者的权力,而是来引领一个少年走出迷惘。因此她轻声,几乎算得上是温柔地向夏川说道:
"骗子口中的诚实连一分钱也不值,杀人犯的人性也必有其不可信的致命缺陷。在我看来,比起人性……夏川君想要知道的,是'自己应当成为的样子'吧?"
"我不明白!"夏川泉略微睁大眼睛看着唐,一瞬不瞬地等待她更多的指点:"自己应当成为的样子和人类应当有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吗?"
"夏川君在想到自己的时候所使用的,是'我',还是'人类'呢?"
夏川沉默下来,带着些微恐惧。他本能地惧怕真相的揭露,令唐想起无心者的传说:被魔女夺走了心脏的贤人不得不向遇到的第一个人提问:没有心的人是否也能存活?而魔女化身为人回答:"没有心的人,如同没有根的树,必将死亡。"于是贤人空洞的胸腔停了下来,倒毙于路旁。
如果她指出这孩子胸腔里的空洞,他会比那个贤人更坚强吗?
"我……即使并不是合格的'人类',也能作为怪物继续生活吗?"夏川轻声问道。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在这一问题的彼端,那回答必定令他至今为止的人生天翻地覆。在本能的警示下他不安地发问,想要在得到答案之前获得某种启示,令他能坚定虔诚。
"这是你必须自己解决的问题。"唐只是如此回答:"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够解决的问题。"
她的声音令夏川安心。
*角色属于蟹(夏川泉)和柳四氿,ooc属于我
*感谢小泉允许互动!
*字数9k+,冗杂内容有,谨慎阅读!
偷窥着屋外与街沿的数数双眼,好似狐火,也是刀片,你瞥回去一眼,他们便拉上窗帘躲起来了,不同的眼睛有不同的烟火,是金色,是蓝色,有银色,还有铜赤色,是害怕的,是好奇的,是乞求的,还有担忧的。
中华街的基调遍体通明,像是一颗狂欢的炸弹,又像是天上的明月,沉入水底,又浮不得出来。
明亮的东西是值得人们去观赏的。
柳四氿走在明亮的街上,像金色的月亮上面的蚂蚁,充斥着不自在,经不起观摩和揣测,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希望这里的灯全部关掉,黑漆漆的一片,当人们自怄双目,绿植沙沙作响则变成了信号灯,他不喜欢也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发现和揣摩就对了。男人小心翼翼的勾着背,像是盗墓贼一样摸索着街道的角标和玄关,他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出来上公共厕所了,特别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哪怕是去浇花,这泡尿也比迷路承担的后果要轻松的多……
纷飞的枪声好似纸飞机,在一个名为寂静与无道之地划出一道道焕丽的弧线,塞满大街小巷,每飞来一只纸飞机,就会引得不想惹麻烦的门户拉紧一处窗帘。
柳四氿漫无目的地走的烦了,胳膊抱着这盆东西也酸的不行,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要带这么个晦气东西出门,某种意义上,他怀里的绿植也是他的婴孩,是分娩过疼痛与痛苦的亲骨肉。还要从他的身上继续吸食歇斯底里的乳汁。
男人靠着墙,坐在一个小小的背光的报亭后面,他把盆栽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然后打了个不长不短的哈欠,就像是慵懒的企鹅,或者是一只无知怯懦的老鼠,他总感觉自己在这么紧张的日子打哈欠不对味,兴许只是没熬过这么晚而已。柳四氿理了理头发,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来的路,可以肯定,他附近的这家“煎饼果子”和来的路相对上,只不过中间那段路要怎么接上去,他掰着脑袋死活也想不出来。
聒噪如同数不清的流萤,又像是一股漩涡席卷大街小巷,洪水来袭是疯狂的,传遍大街小巷的枪战也亦是如此,躁动是烟火,吓得老鼠们四处逃窜。恶意的巷战与响声接连绽放,那是柳四氿认为与自己认为正确的可以再碰一碰运气的方向,很显然,他是那些老鼠之一,他即使是危难当头也不忘那盆盆栽,他害怕在报亭背后别人看到那绿植的小小一角。他竖着耳朵,听着几乎是同时迸发的琉璃火的嬉笑,不同的枪声与响声势均力敌,同时各开了几枪之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少顷,火器声音更为清脆的那杆子器具像是满足了自己的性幻想,又呻吟了三声,便没有回应。
男人并紧双腿,将自己全身收缩起来,冷汗如同出逃的春笋,从他的毛孔里面往外冒,起码他不想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也就只是一颗子弹的功夫,他的手指半截已经抠进了盆栽的土里,修剪的几乎平齐腥臭的黄色肌理的指甲沾满了一些黑紫色的泥土,他觉得有必要防身,或者是有必要拉响最后一丝保险,只可惜可怜了这盆花了,或者说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糟蹋了这盆花了。
想也知道,那是巷战的二人在交火后一方被击毙,随即毫无血色的尸体被连开了鞭策性的送终的礼炮。紧张和他几乎是沉不住气的呼吸引得心脏起跳,柳四氿做过不少被追杀的噩梦,也都是在心跳加速中慌慌张张地醒来,某些时候,或者说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
是皮鞋走过的声音,幻听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柳四氿郑重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见人就杀的变态,再或者,他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些认同的趋向。
男人环顾四周,等待是待宰的羔羊,他的手指慌不择路,就如同饿到奄奄一息,发疯似的抠索着土下的救命骸骨的丧犬,没有应答,似乎并没有人向他的方向走来,老耗子胆小极了,想活,那就跑,不胆小的耗子活不长,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不敢走那条或许可以走出去的路碰碰运气,人命攸关,遇到草菅人命的坏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柳四氿摸摸索索闪进一个小巷子里,与漆黑为伍,起码能让他感到安心,在这种小巷子的角落,会发现一个斜三角隆起来的地方,用着三个醒目的汉字标明那是“老鼠药”,柳四氿的大脑经常喜欢跟他开个玩笑,比如在和领导面对面谈话时,大脑会问他“如果给对方一拳会怎么样呢?”虽然男人不会去,也不敢去这么做。譬如这次,他的大脑就在嬉戏着提出“如果翻找一颗老鼠药吃下去会怎么样呢?”的信号。
男人摇了摇头以表冷静,在中华街这种四通八达的大场景,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以绕过去吧。清冷的月色是一滩浑水,如同搅拌着污泥深处的荷花,装点着却溜不进小巷的帷幕,小巷左侧睡着宅楼的背光侧,右边是繁华的大型旅馆的面向垃圾堆的鲜少有人问津的脏地方。比起在这种地方落脚,似乎连发现小巷的存在都是一件困难的琐事。
柳四氿感官迟钝,是个感性支配着行走的怪物。
夏川泉五感发达,心存理念与不谙世事天真果敢。不仅枪声引起少年的戒备,相比起走在大路上的他,小巷子里面的动静就显得更为可疑和值得注意了,起码置身于猎物与被狩猎的位置,柳四氿注意到的异常全然不及夏川泉。
在杀戮日如此招摇地在大街上乱晃,不遇到什么人的理想情况可能只存在于小说。柳四氿的脚步稀碎的如同雨后滴落水珠的屋檐,一滴一滴拍打在水泥与搪瓷混搭的丘貉上,好似挑衅,好似自报姓名的噩耗,又傲慢,又令人厌恶。夏川泉也听到了不远处的枪声,他愣了半秒钟,反应与思维的牵丝拉线促使他下意识去摸着自己的背上的弓械,合金材料冰冷且凛冽,是独属于渔岛的浪涌的极东的怒号,是贯穿金色的日与银色的月的平川。箭搭弦上,把弓抽丝剥茧,平拉作揖以备,剩下的,则是在原处竖起耳朵给不怀好意的作俑者一贯银虹。
柳四氿则是第一个闯进泉的“领地”的不速之客。
“不许动!”夏川泉的弓口早已瞄向巷口。他对着前脚刚刚走出巷口的男人呵斥和要求道,尽管对方看样子似乎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不是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准备工作要更胜一筹的缘故。
“哎?”柳四氿听到了这么一句凌厉的日语,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男人没有第一反应出来对方是在呵斥以及要求自己。男人像一只爬出砖缝的鼠妇,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四周,起码他要搞清楚几个信息,比如说话者的位置,话语者的交涉对象,以及周围有几个人。
男人的傲慢让夏川泉顿时有些心生怒火,好似是瞧不起弓道,抑或是瞧不起自己是个小孩子,雏鹰自有的澄空的傲气,自然容不得乌鸦在自己头顶胡作非为,平步稳,臂力抻,年轻的夏川泉好似严苛的雕像,早在出生那一刻时便定下了如同守门的石狮子般顽固且一丝不苟的身板,拉弓长臂严指青山,是骏马,是奔腾的金昏。
“是在叫我吗?”柳四氿显然不太想摊上太多麻烦,他摆出来了平常在职场工作的时候赔罪的讪笑,是一种示弱和自认为友好的手段,随即下意识秃噜出来一句地地道道的普通话,他一开口,便意识到了语言不通的尴尬的局面。
夏川泉也是如此。
松下的指责是魂牵梦萦,是一个名为至死之人的奄奄一息,即便是坠落地狱,也要在一个天真的孩子的臂膀刻下伤疤,夏川泉望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想到了同样是当初作为被收容者的松下,他动摇了那么刹那,随即便要履行属于自己的在杀戮日的准则,如果不能与任何一位路人路归殊途,那么作为排除危险的必要,并且还是正面撞上的情况下,需要对其他人搜身才是。须臾的思考没能动摇他的意志,他是松,是钟,是瀑布,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柳四氿露出好脸色,障碍性的交流只会让他分心,会给任何一个不法之徒留下可乘之机,水花飞溅,鹰隼的箭矢划过呼啸的空气,那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是永不过时的承载着文化与信仰的东西,在这种距离,离手的自由的流体形的木枝的威慑力和破坏力丝毫不亚于火器,像是开玩笑,又是恐吓,那根箭矢直勾勾的落在柳四氿的双腿中间,不偏不倚,不管是向左,向右,抑或向上一些,疼痛与贯穿的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靠……”男人带着一丝颤音下意识说出来了一句国骂。
柳四氿靠在墙边,他的双腿刚才并没有岔开太多,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和示威,让他不由得把大腿分开了一些,他隔着自己的身体的遮挡感看不清箭矢在蓄力的情况下刺进墙体几分,隐约的爆裂的呓语通过这个缺口填满了身后的墙体,墙体在发怵,在颤抖。
不对,那是柳四氿在颤抖罢了。他对于弓箭所有的理解,所有的认知,只不过一句“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罢了,以及,那是一种娟秀的好东西,是承载着一种信仰搓使的传统,是一种古色古香不以时间消退的时间的美。
男人腿软极了,这比起对着天空来一枪要更让他害怕,他刚刚体会过的这种似乎更胜似死神擦肩咫尺,柳四氿的胃部因为恐惧,像是扳开了一些无声的开关,那让他的胃液翻腾,顺着一股如同电击的酥麻感给了他的大腿和小腿链接处的内侧一记踢腿,在名为杀戮日的贡堂下逼迫他跪下,恐惧在男人胃里的翻江倒海中发酵,他似乎有些紧张的没喘过来气,几乎可以顺着墙壁如同一只蜗牛一样顺藤滑下而坐在那支箭上。
男人过多的臆想让他的背部滚烫,翻滚,好似火山喷薄而出,好似一席火锅肉块的粘稠与酱辣,随即开始在冷风中,在大快朵颐的客人的唇齿呼出的风中迅速降温。他甚至不敢去抬头看一眼将箭矢射出的那个孩子,或者说,他开始有点接受自己会死在这里的宿命了。
夏川泉对自己的箭法相当得意,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他是不会做出轻易伤害其他人的,会让他的负罪感更加深一笔的行为的。这份得意的构成并不仅限于包含自己的百步穿杨,还有一份打消了对方对于自己弓道和年龄的蔑视。
“缴械武器搜身!”夏川泉对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他了解对方听不懂日语,但是总归来说还是要这么说一句的,算是心理安慰,因为如果一声不吭的话就去搜身,会显得有些奇怪。
短暂的一须臾。在对方还未能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把下一根箭搭在了弦上。
一股极大的情绪搅动着深夜未眠人的大脑,柳四氿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本应该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模糊如雾,寒清色的灯光在他的眼底如同万花筒,像炸裂的果实,像莫奈的淡色纷呈的油画。他勉强辩识了对方的话,尽管不知道什么意思,生理本能还是让他如同乖巧的被驯化家禽一样举起双手,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仓促的把那盆碍事的盆栽丢在地上(不过是可承受冲击的限度之内),肩膀勾成了一个直角状的形状,手心向外举起来了手臂。
泉的策略清晰且富有侵略,他并没有让弓箭落在对方的头部两侧,而是选择蹩住了对方的脚,蹩马腿,便不能随随便便地走出“日”字形状,便不能下出一步可进可退的好棋了,柳四氿也是如此,如果顺应大脑中想要逃跑的念头,那么就要将自己的腿如同跳大绳一样抬高分离,这种动作无疑是破绽百出的,是危险的,虽然弓箭只射在了安全距离,却将男人粉饰地如同中招的落雁,只得等待捕猎者的侵袭。
男人闭上了眼睛,短时间析出冷汗也是耗费体力的行为。他莫名其妙做出了一种名为死去的觉悟。一瞬间,他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双耳失聪抑或嗡嗡作响,随着触感而来的,不是穿刺性的疼痛,而是一双稚嫩的手掌,从他的胸口的口袋划过,随即按压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上的冷汗快要和布料合二为一,他感到有些意外,随即睁开了眼,就像是一只桎梏于蛋壳的雏鸟一样,被准许着睁开了眼睛第一次观测这个世界。
“哎?”他下意识发出了一个疑问词般的声音,他轻轻低头望着对方的满是因为拉弓所磨练的老茧的有力的,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手仔仔细细的带着一丝痒意,先是停顿做力,随即力道翻涌拔除了那根封路箭,右手后三指握着那根把老鼠吓的不清的信号弹,随即从他的领带披散的胸口,再往下到容易塞着枪支的腰间,再到严丝合缝的带着一定厚度的裤子衬着男人的敏感的腰弓,以及那块经不起别人触摸的痒痒肉。
夏川泉皱了皱眉头,他像一只凶狠的小狮子,毫无防备地抓住了对方举起来的手腕,用不小的力道捏了两捏,迎接夏川泉的手指的触感的,只有皮包骨头的手腕,好似凸起的骨刺,膈应着他的指头尖,夏川泉确认在这种袖口处没有任何可以快速弹出和使用的东西之后,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像是在搜身?柳四氿这么想道,随后他的裤子口袋也被翻来覆去,白色的侧腰口袋内胆如同鱼尿泡一样翻着肚皮流淌了出来,在那鱼的胃里的腐烂的异物,被眼前这个男孩紧紧地握在手里:一份白纸,一支笔还有一部因为流落异地而没有信号的智能手机(不过摸到了手机的存在,便没有特意从对方的口袋里掏出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带着一丝好奇,夏川泉打开了那张叠起来的纸片,中国字如同一丝丝细雨,嘀嗒进了泉的眼帘,那是柳四氿在出发前的时候写满的有关樱花的小诗,字体连笔,有个别几个中日混用的字体他能看得懂,虽然推测不出大致意思,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就对了。他把这些不值得注意的东西握在手心,推搡到男人的胸前,示意让对方拿好,柳四氿长吁一声,不过这是在从他身上搜钱吗?
柳四氿不知道。
他慢慢吞吞的翻折自己的瘦削手掌,像是老式蒸汽机一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的随身物品,又像一只流浪的哈巴狗,巴结着又乖巧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他不敢说一句话,也一句话都没必要说。要说有什么感受,那应该是比较羞耻的东西被别人看光了而已。
泉的手落到了对方的大腿处,紧接着往下,就是裤腿了,扎实有肉的手感让他体会到,对方不但身上什么也没有,也穿的很薄,他总不能要求对方把鞋子也脱掉,但是如果鞋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那也是极其麻烦以及不便的,起码泉认为这是对他不构成威胁的,带着如同杂草般肆意生长的疑心,夏川泉扯住了对方的领口,推着陌生男人的肩膀让他背身而去,出于本能的,柳四氿想要反抗这种粗鲁,不过衡量狩猎与被狩猎的,武力则是唯一的标准,夏川泉练习弓箭的臂膀结实有力,如同拎小鸡一样,或者说是赶鸭子一样,他将对方双手交叉,用惯用手牢牢握紧男人的手腕,只是稍微用力一点的威压,柳四氿便放弃去挣脱人肉制作的枷锁了,只有一些留在喉咙里面被口水粘的死死的不爽。
背上也没什么东西……夏川泉把最后的一丝注意力放到了那盆绿植上,他的手随意的撩拨了两下,男孩的眼睛细致入微且擅长捕风捉影,他看到了盆栽的土层上方有几个指印,简单的对照让他擅自复侦查了柳四氿的手指尖的指甲,黑漆漆的,如同一抹又一抹的黑脂,除了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多了条有些邋遢以外,其他再没有其他什么,既然不是来杀人的,柳四氿在泉的眼里的目的,就变成了有着变态趣味的来观看其他平民遭受苦难的外国游客了……
夏川泉叹了口气,在蹲伏检查那盆花之后站了起来。一旁的人看着他自导自演的行为心里有些暗暗不爽,这明显就是被别人欺负了吧!还是被一个小孩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这个有些暴力的家伙没有动杀心和恶念……男人活络了一下手腕,似乎被对方抓得有些生疼,他在一旁盯着泉看,恍惚间对上了眼睛,像是幸以跳出虎口的兔子一样,柳四氿把自己的眼睛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和夏川泉好好交流一下才是。
交流万岁的念头如同回荡的淡淡的钟声,促使着这个行尸走肉的男人紧急思考,起码现在,他还庆幸自己的脑袋不是榆木做的才是。柳四氿想到了什么,像是一瓦在弯道的错峰的冲击里飞转的瓦片,他去摸左边的裤兜,眼睛也变成了和手臂缝合成线的牵线娃娃,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口袋的缝线。
紧皱如同急雨,如同短暂的淡雷的手臂牢牢深处紧紧握住柳四氿的左手,迫使他停止自己的动作。刺眼的振袖如同屏风,遮挡住了柳四氿的眼帘。不用想也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害怕自己掏出什么武器罢了。
“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我真的不是要掏出什么危险物品!”柳四氿在心底喊出来了这么一句。在妥协和无奈之中让对方把那个智能械物掏了出来。
趁着对方戒备放下,柳四氿晃了晃那台老式的,荧光屏闪的小盒子,他的手机亮度在向着小巷子的一侧异常刺眼,随即他点开了一个预先下载好的,方便研究日本文化用的翻译软件。他耸了耸肩,操纵那衰老到腰酸背痛的身子收了收冷汗,起码他觉得他能多活这么一分钟,对方一定不是抱着恶意来的,人皆共情,人皆为一束早春的新根,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他大概只是为了自卫罢了。
“我是柳四氿!”他在即时翻译的左侧输入栏打出来了这么一句话,顺着右边的框条一个字一个字如同豆芽一样从白色的荧屏里面冒出来,那个“氿”字,被翻译成了“倉”。
唉…?“柳四倉”么……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夏川泉会意了他的意思,虽然他几乎对于智能手机一窍不通,他从来没有正式的使用过这种东西,他没有想到这个陌生男人没有像条哈巴狗夹着尾巴逃跑,而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交流,已经不好形容是不知死活还是天真异禀了。
泉愣了一下,他接过了对方的手机,看着对方的如同演员一样粉饰后挤出来的笑容,大概是想要套近乎吧。夏川泉有些怀疑,不过更多的,是发现对方对自己构成不了威胁的和善,没有检查到任何的刀具,没有枪械火器,没有超越他的体力以及力气,更没有意志过于常人的坚定。他的手指比起对方的枯槁,更多的是有些滚烫和红润,他在右面的对话框里面直言不讳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夏川泉很少使用智能机,他的打字速度有些慢。
“你来这次活动做什么?”
“柳四倉”有些意外,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打算和自己套近乎,他看着这个生硬的机翻,思索了片刻。
“我来陪我的男朋友……”“柳四倉”打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太对,或者说,出于一些古板的思想观念,他不应该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爱人是一名男性这种事实随随便便的就告诉别人,于是他当着泉的面,把“男朋友”改成了“爱人”。
“我来陪我的爱人参加杀戮日。”他这么说道,不过在夏川泉看来,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私人情况,更具体一点,他不在乎任何人。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柳四倉”发问道,与此同时,他觉得他们不太像面对面,更像隔着五湖四海的通过电子邮件交流的外国好友。
“我是……”夏川泉顿了一下,他还没能打出自己的名字,他望着这个才被自己做过粗鲁的事情的友好的男人,如同一股猩红的烙印的名为“松下”的谴责历历在目,夏川泉莫名其妙感觉自己有些疲惫,那是一种在思想上的精神的扭曲感,那是一种名为迷茫的沙子在他脚下的鞋子里消磨着他的耐心,人会被别人打败,也会被自己打败,夏川泉不能领会自己对于松下的感情,是哪一种,他咽了口唾沫,随即慢慢的打出来了几个字:
“我是怪物。”
这出乎了“柳四倉”的意料。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杀过了人,那个人闯进了我的房子,他明明没有还手的力气了,但是我还是杀死了他。”像是生锈的齿轮被重新启动,一些润滑油的促使下齿轮吱吱作响,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在夏川泉的心里反反复复的翻江倒海。
“我觉得……”
笔友“柳四倉”还没能迅速思考便打下了这几个字,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妥,有些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随便评价别人的事情。但是并没有任何打算想要停止,他觉得自己是一种下贱的物种,并且乐此不彼,即使这次也依然如此。
“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你保护自己的家,是个好人。”显然“柳四倉”不喜欢用这种毫无感情的打字方式,但是就着中国话来说,许许多多的字都有多重含义,不把名词诠释透彻,是很容易出差错的。
夏川泉没有任何回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蠢,比起对于各种身手矫健有着各种经历和机遇的前辈,这个乐呵乐呵的家伙显得很呆…
“那你觉得……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柳四倉”没能反应过来对方问话之中的跨度,刚被做过这样的暴力的事情,又要被要求做心理辅导。起码他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种尸肉与腐烂共行,人野与死昏并存的烂地方,这种乐观的孩子,起码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的孩子,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的。“柳四倉”在淡漠的思考中收起来了自己的笑容,这种沉重到他回忆起自己的往昔,沉重到每每想起自己的家乡,想到父亲柳方成,想到母亲偃梅,他就会扪心自问什么是生活,什么是人生,每当他想到那样稀碎的生活,他便会思考我要怎样去做,怎样去活。很显然,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在孩童的年龄思考这种东西。
揪其根源的问题像是一个黑色的茧,破茧成蝶的代价是童真。
认真思考后,“柳四倉”打出了这么一小句话。
“我觉得…人生是虚无的。”
夏川泉看了看手机的荧幕,短暂的思考过后他重新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男人,“柳四倉”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他觉得有些不对,男人娴熟的把翻译过去的东西重新复制粘贴再翻译过来,映入眼帘的翻译结果则变成了“我觉得人生里面什么也没有。”
好奇怪…感觉自己像是酒醉后一无所有的落魄大叔……
“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柳四倉”开始慌忙的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男人想了想,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以及怎样去说。紧张又让他的脊背变得熟络和滚烫了,他挠了挠脑袋,像是一个犯难的孩子,在原地如同一只断掉了触角的蚂蚁,到处走来走去,而夏川泉,则带着疑惑盯着这个男人。
“柳四倉”已经懒得去思考三七二十一和后果了。
他擅自拿过来了手机,将小盒子举在自己面前,那是一个视野的死角,泉是看不到以及看不清的。这是他认真打字的表现。有一瞬间,可能他的表情认真和眉头紧皱到好笑的地步,他的手指头像进行伸展运动的青蛙,滔滔不绝的将他胃里的如同蚊子一样的笔墨喷吐在键盘之上,在这一切完成之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展示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夏川泉看:
“我认为你只用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及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关于善与恶,只是别人做下定义之后约束你的工具罢了!你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社会的看法!”
随即,他把手机递给了泉,白纸黑字,夏川泉皱了皱眉头,尽量去识别那些翻译导致的古怪和曲解的意思。片刻后,促使他的第一反应让只打下来了一句话。
“你也太自私了。”
“……”
“柳四倉”没有再说话,他觉得他有些难以理喻和教化对方,就好比对方对于自己而言那样。
他对于眼前这个孩子的经历和家庭一无所知,自然不能试图用对症下药的方式去完成一次颠覆性的想法,交流是裂谷,是鸿沟,是断桥,他需要时间去缝补,搭建,但那时间流逝和万物变迁春去秋来之后,是需要何等的耐心和平等的交流才能与他如同知己一般畅谈,在梦想与哲学的茧蛹之中一起放飞童真,蜕变,去睁开眼,忘记一个一个美好的梦,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千疮百孔的模样,他自然不能要求对方成为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无法要求他们为了自己将视若珍宝的东西摒弃。
对于那个家来说,那是泉的全部,那是夏川泉生下来的意义,他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狮子,是一只石狮子。
男人换了个法子,他想了想。他留下来这么一串字:
“我也是怪物,起码做一个怪物,也可以活的很开心。”
夏川泉看到之后没能说出来什么话,或者说,他有些震撼到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以及无限的笑意,他只觉得这个人神秘,他的想法幼稚到超越了自己受过的所有教育的常识,是什么作为燃料推动他几近“一丝不挂”地走在杀戮日的大街上,他杀过人吗?他在杀过人之后也能依然像这样责无旁贷地对我说这一切无所谓吗?夏川泉不知道。他也同样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没用的这么彻底,可以不和女性结婚诞下子嗣。
毫无疑问,他是个怪物,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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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家是吗?”夏川泉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的!你知道在哪吗?”
夏川泉思索了片刻,他打开了地图指出了一个方向。“我知道这里的住户都住在哪里,你往这个地方走便是。”
柳四氿点了点头,关掉了翻译器将那块手机踹进了兜里,背身像是和熟人一样打招呼一样挥手,随后说出了一句国际通用的“Thank you!”
夏川泉看着他的背影走神了两秒,带着一些想法和其他的意图,他有些想要搞清楚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的脑子里想着什么,他追了上去,拉住了那人的手腕,自顾自的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三百六十度翻找手机的电源键在什么地方,按下,顺着页面提示划开,捏了捏那个翻译软件的图标,切换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日语键盘:
“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