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即将到来,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兴奋地讨论着要如何度过这个假期,而我只觉得他们庸俗而无聊。这是我在这所学校读书的最后一天,结果还是要忍受这群人的吵闹,真是让人不快。
自从爸爸入狱之后,学校里的这些同学就没少给过我白眼。好在今天之后,我就几乎不会再碰上他们了。
放学的铃声打响之后,我立马带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巴不得早点摆脱这些家伙。这样的贵族学院,我在这里也是格格不入,赶紧离开吧。
走出学校大门后,我只觉得心情变得非常好。这个时候,人行道上迎面走来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向我搭话:“请问你是塚取阳昭的女儿吗?”
我立刻变得警觉起来。爸爸已经入狱了,他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想要报复我吗?但是,这里是行人很多的街区,身份地位一般的人不会了解爸爸的事情,所以他应该不是冲着复仇来的。
目前的这个距离,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我回应道:“我是,怎么了?”
那个男人宽厚地笑了笑:“你别害怕,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的父亲曾经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接济过我,他对我有恩,可以说没有你父亲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爸爸的……朋友?对了,以前跟爸爸出去吃饭的时候,我见过这个叔叔几面。刚刚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沮丧立刻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对他说道:“但是……爸爸已经在监狱里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很难过。为了报答你父亲的恩情,我给了你母亲一笔钱,大概有五十万円吧。”
“这么多?谢谢叔叔!你人真好!”
“不用谢我,毕竟你的父亲帮助过我。拿这些钱去生活吧,早点成为能够独立赚钱的人。现在这个社会,不容易啊。”
和叔叔告别以后,我就向家走去。那个叔叔给了我们家很多钱,以后的日子也算有点盼头了。有了经济的支撑,妈妈一定能够摆脱对邪教的精神依赖,这么一来我们家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一推开家门,我就兴奋地走向妈妈的房间,说道:“妈妈,有个叔叔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了!”
妈妈也是面带微笑:“是啊,真是太好了。”
“妈妈,可以给我看看那些钱吗?这样我能安心一点。”我向着妈妈的方向走去,充满了期待。
“哦,那些钱我都捐给教会了。”妈妈的这句话,让我如坠冰窟。叔叔给的那些钱……就这么被妈妈捐出去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妈妈的所作所为,于是略有恼怒地问道:“你干嘛捐出去啊?有了那么多钱,我们就可以好好生活,不需要依赖邪教了啊!妈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才不是邪教,是指引人类走向文明的真理!”妈妈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玛瑙,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从来都无法理解呢?只有复活了神,开启了文明的时代,我们才能得到奇迹的眷顾,最终和你爸爸汇合。把那些钱捐给教会,正是为了让我们家齐聚的进程更进一步啊!”
听到妈妈如此愚昧的话语,我越来越生气:“他们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就是为了骗钱而已!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好好利用这笔钱的话,生活还是能步上正轨的?可是你把这样的机会给丢掉了!你毁了我的人生!”
“玛瑙,你对圣洁槛羽教的偏见太大了。你应该看看教会的小册子,去了解一下——”
“够了,我不想见到你!”留下这句话后,我摔门而去。
我跑出了家,把妈妈关在了里面,然后一边哭泣着,一边在街道上奔跑。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妈妈就是因为家境落魄才会去相信邪教的,而我们家有了钱,妈妈不应该摆脱邪教吗?为什么最终的结果完全相反?上天啊,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却要立刻将它掐灭,连享受短暂的幸福的机会都不给我?
跑累了之后,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想着妈妈的话语,我的眼泪再次涌出。我真是笨啊,在妈妈把爸爸留下的财产都捐出去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的——只要妈妈还相信邪教,我就走不出困境。无论我们家得到了什么财产,妈妈都会捐给邪教,我完全没有机会使用这些金钱来让自己的人生走上正轨。这么一来,我的人生真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继续活着也只是受苦而已。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了结自己,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向这个荒谬的世界认输了——我才不要认输。就算自己最终被宣告失败,也决不要亲自承认,这就是我的态度。
我不知该去什么地方,就在外面徘徊。
太阳渐渐下山,我在街上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一起闲逛的一群青年,有和睦的一家三口,有悠闲散步的独行者……无论我家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这个世界依然在照常运转着,我的不幸与世界上的其他人无关。哪怕曾经拥有巨额资产的我们家,对整个世界来说也是如此渺小。
我该去什么地方呢?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我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家破碎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一到假期,爸爸就会带我去国外旅游,当时买了很多名牌商品和纪念品,只是那些东西早就被妈妈卖掉给邪教捐钱了。就连回忆的载体也找不回来了。
突然听见的犬吠将我拉回现实。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无人的小路,还碰上了恶犬。我赶紧往回跑。我没有打过狂犬病疫苗,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我去打,要是被狗咬到,可能就会染上狂犬病而死。我的人生不能就这么结束,所以我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逃跑。好在我也是成功跑到了街道上,那条狗也没有追上来,暂时是安全了。可是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好上多少。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街上的人也变少了,只剩下了一些醉汉。以前爸爸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我从不知道入夜之后的街上还有这么多隐藏的危险。我只是一个刚满13岁的女孩,继续留在街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危险等着我。虽然我并不想见到妈妈,但是现在能选择的就只有回家这条路了。
我回到了家中,动静尽量小一些,因为不想引起妈妈的注意。自从妈妈信邪教之后,我就已经完全无法和她正常沟通了,仿佛我们看到的是两个世界。
走进家中我才发现,妈妈已经出去了。不过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事,估计又是参加邪教的活动吧。反正我也阻止不了她,无所谓了,她不在家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正好,我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我在外面已经走得很累了,所以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在重复响起的警报声中,爸爸的头被斩断,妈妈的身体被撕开,真弓摔得粉身碎骨。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今天不该是我们全家去游乐园玩,充满欢声笑语的暑假的一天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快来告诉我这都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之后一切照旧,拜托了!因为……这样糟糕的境况,叫人怎么接受啊?
突然,我察觉到自身有种异样的感觉——一种不可思议的能量流过我的全身,而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神少女”。
这些都是什么?众多无法接受的信息让我的大脑几近崩溃,我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免自己的理智被涌来的信息冲走。可我的意识却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之后我便昏迷了。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个房间里没有我的家人,只有护士。
“太好了,你醒了!”护士在发现我醒来之后,看起来相当高兴,“游乐园发生了事故,你的情况不严重,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能出院。”
我立刻问道:“那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呢?他们在哪里?”
护士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很不幸,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了。”
啊……原来在昏迷之前,我看到的那恐怖的场景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我最亲爱的家人们,以那种凄惨的方式死去,全都是现实……我的眼泪开始流到呆滞的面庞上。一切来得都是如此突然,连心理准备都没做好,就要被迫接受这些残酷的现实。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儿时所见的屠宰场:活生生的鸡在机器的处理下,变成了破碎的肉块,这竟与我家人遇难的那一幕有几分相似。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反胃,眼泪也流得越来越快。
护士赶紧安慰道:“你的家人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你也别太担心,在你接受治疗的这些日子里,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就这样,我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照顾我的医生告诉我,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我的叔叔会来接我,之后我就跟叔叔婶婶一起生活了。对于游乐园的意外,警察也会找到相关负责人追究责任的。我感觉自己在听的时候,只是在生硬地接受这些信息。一切全变了,我的人生走向了好陌生的轨道。
在住院的这些日子里,我也理了理关于“神少女”的思绪。这大概是一种超自然现象,在成为神少女之后,就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还能够变身,突然换上一套漂亮的衣服。如果是以前的我,在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之后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我的家人都离去了,我想要的是过往的那份温馨,可我获得的能力却无法实现这个愿望。既然如此,这个能力还有什么用呢?
因为我的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出院的日子提前了。那天上午,叔叔来到了我的病房,带我离开了住院部的大门。他的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中,我坐上了他的车,他就这样开车带我回家了。回到家里后,叔叔让我再收拾一下生活必需品,之后就住在他家了。就这样,我回到了这个曾经与爸爸妈妈还有真弓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厨房里还泡着妈妈没洗完的碗筷。虽然我以前并没有洗过碗,但是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追念家人的事情——帮妈妈把碗洗干净,至少让这个家里不留遗憾。洗碗似乎是要用到洗洁精,我找到了标签上写着“洗洁精”的瓶子,从里面挤出了液体,抹在了碗上,然后学着记忆中妈妈的动作,用钢丝球将碗擦干净,再用水冲掉。在我看来,碗筷已经洗干净了,就这么收起来吧。就算没洗干净也无所谓了,因为这些餐具,以后也没有人用了。妈妈晾在外面的衣服和床单,我也顺便收了起来,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实在是困难。
爸爸房间的桌上,还放着公司的文件。爸爸是个很尽职的人,在我记忆中,就算放假在家,他也会抽出时间处理公司的文件。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爸爸是那么敬业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故呢?
之后我又来到了真弓的房间。她房间的地板上,还放着用积木搭成的小房子,只是房顶还没盖上。真是可惜啊,明明只差一点点了。我并没有玩过她的积木,所以也无法弥补她的遗憾,于是感到一阵沉郁。
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因为叔叔还在外面等我。收拾完要用的东西之后,我就跟着叔叔离开了这里。临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家的房子,这便是最后的告别。不知下次来到这里,该是何时了。
我住到了叔叔的家里。几天后,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婶婶便抽空带我去了餐厅吃饭。
“毕竟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感到悲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生活是不会因为不幸而停滞不前的,还是要早点调整好状态才行。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了,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吧,希望你能早点开心起来。”在出发之前,婶婶是这样说的。
这家餐厅氛围很好,一定消费很高,我担心自己给叔叔婶婶家里添了麻烦。婶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对我说道:“不用顾忌,这点消费对我们家来说不算什么,你尽管点你喜欢的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菜单。图片上色彩鲜艳的菜品,我以前应该是很感兴趣的,可是现在……没有食欲。前几天,我都是吃白饭来填充一下肚子。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想要吃那些各种各样的食物。如果不是因为人必须吃东西来维持生命,我恐怕在这些日子里什么都不会吃。
我将菜单递给了婶婶:“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那就让婶婶来点吧,等你看到美食放在眼前,也许就会想吃了哦。”婶婶的语气非常温柔,按理来说应该让人感到安心,可我却……从始至终都在焦虑着。究竟有没有解药,能让我脱离这样的症状?
婶婶很快点完了菜,服务员带着菜单离开了。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一直低头看着桌子,因为不想去看别的东西。
不久,服务员端上了一份牛排。我本想告诉婶婶,我不吃肉,可当我看向盘子中牛盘的瞬间,我们家的惨案突然在我眼前浮现。
爸爸,妈妈,真弓……
被撕裂的肉块……
眼前的食物也是肉块……
我立刻感到极度的不适,甚至干呕了出来。好奇怪,我以前只是不想吃肉而已,可是现在我却对肉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不要把肉放到我的面前,不要让家人的惨状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因为强烈的不适感,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婶婶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很快就带我离开了。那天晚上,婶婶为我煮了饭,而我像之前一样,靠吃白饭填肚子。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变得营养不良的,婶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渐渐让我尝试蔬菜。好在与肉不同,蔬菜我还是能接受的。虽然一开始我觉得难以下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逐渐重新接受了这种食物。之后,婶婶又让我接受了鸡蛋和牛奶,这样一来营养方面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久而久之,我看到肉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可我依然吃不下任何肉。
虽然身体已经康复了,但我的心还在生着病。我可以感受到,叔叔婶婶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我,可是我好孤独。叔叔经常要到外地出差,而婶婶加班也越来越频繁,叔叔婶婶也没有孩子,大多数时间,我都是独自待在叔叔婶婶家的。
暑假结束后,因为搬到了叔叔家居住,所以我就转到了叔叔家附近的一所学校,这里的同学都是陌生人。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周围的同学愉快地交谈了,所以并没有在新的学校交到朋友。放学之后,我就回到空无一人的叔叔家中,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每一天,我都被孤独所缠绕。
我好想念爸爸妈妈和真弓,甚至时常会陷入如果那场意外没有发生,他们还活着的幻想之中。可是啊,幻想再怎么美好,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依然是形单影只地在叔叔家和学校周转。离去的家人们,成为了我心中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如果……那个时候,我跟爸爸妈妈和真弓一起离去就好了,就不用活下去忍受孤独的折磨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我幸存了下来?明明我并不需要这么一个幸存的机会。虽然有时也会产生了结自己,去追寻我的家人们,可是一想起那个时候他们的惨状,我就恐惧得无法想象自己死后的样子。而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祷自己的消失。
我在这个地狱般的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待了一段时间,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里生活,无异于在雷区中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招来灾祸——比如说,遭到教官的毒打和跑好几圈的惩罚,绝对能要走半条命。
这个地方有的是来得比我早,受到折磨也比我久的人,他们早就变得麻木,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可真实存在的痛苦依然缠绕着这里的每个人。一想到自己如果长期待在这鬼地方,说不定也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子,我就膈应得要命。那个样子,根本不能被称作活着的人类,说是行尸走肉还差不多。
虽然这里的生活非常痛苦,但总不可能在这里待到老吧?我来到这地方的短暂时间内并没有看见有人离开这里,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样的苦日子终有到头的一天。
如果真的出去了的话,要做些什么?这个嘛,对现在的我来说,只要能脱离这片苦海,就已经相当值得庆祝了。这个机构很明显是非法的,但是举报恐怕很困难。这个机构里的设施,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或许这个机构在好几年前就存在,而我在被送到这里之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如果举报真有那么容易的话,这个机构早就被查封了,我也不可能到这地方遭罪。根据我的经历,教官在打人的时候,往往会打得很疼,却不会留下长久的伤疤,证据难以保存。所以啊,比起思考如何收集证据举报这个机构,不如想想怎么才能离开,不做徒劳的事。
我的父母跟这个机构早有预谋,是他们把我骗到了这个地方。至于目的,八成是相信这个机构可以把我们变成“好孩子”吧。然而事实上,这个机构只会将我们毁掉。虽然我比周围的人心态要好,但待在这地方太长时间,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成那种麻木的躯壳。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待父母将我接走或许就能解脱。可是仔细想想就知道,如果他们开明到这么快就会来接我,还会把我骗到这里来吗?
我放弃了等父母将我接走这条路,寻找逃出去的机会。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看过这里的情况,四面八方都被高高的围墙拦住,作为出入口的铁门也是常年锁上的,想要逃出去很难。但是跟出逃相比,还是让我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带我离开的父母更困难。我并不悲观,说不定哪天机会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呢?
在这个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我也认识了一些朋友,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受苦的,多多少少都能共鸣一些。有个朋友是跟我同宿舍的,一天她突然格外激动地对我说:“明天我爸妈就要接我回去了,终于不用在这鬼地方受折磨了!”
“哦,恭喜啊。”我回应道。她来得比我早,如今苦日子终于是熬到头了。不过这样的结尾对我来说,依然是遥遥无期啊。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起了床,用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充沛活力向我问好。这也正常,毕竟她今天就要离开了,这都是她努力的成果。走远点好啊,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包括我在内,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在失去了之后,才发现正常的生活有多么美好。等她离开这里,差不多也就迎来了新生。
这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早上被拉去跑步,然后整个上午给我们灌输重塑自我,孝顺父母的废话,中午去吃食堂那又难吃又脏的饭菜。但是对那个舍友来说,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下午,她收拾好了东西,激动地和我告别:“我爸妈来接我了,我可以跟他们回去了。在出发之前,我要向你告别,祝你早日离开这里。”
“嗯,回去吧。”我回应道。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很快我们就再次见面了。她哭着对我说,这里的人说她改造得还不够彻底,建议父母继续交钱让她留在这里,而她的父母还真答应了。在这之后,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感到崩溃很正常。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解脱,结果希望落空,一切照旧,心里的落差太大了。看她这个样子,其实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轻轻抱了抱她,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或许这样能让她好受些。虽然目前并没有什么进展,但她的情况也说明等待父母将自己接出去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我没想到就是这小小的举动招致了灾祸。下午站在空地上,听教官讲了几个小时改造自己的废话,虽然早已习惯,但还是很累。终于等到了晚饭时间,我正打算去食堂,结果就跟那个舍友一起被教官叫走了。
随后,教官以我们两个搞同性恋为理由,把我们毒打了一顿。我靠,我怎么莫名其妙变成同性恋了?不过,想想就知道,八成是宿舍里跟我关系不好的那几个人搞的鬼。在这个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学员之间可以互相举报,举报成功自己受到的惩罚会减轻。可是我们都是被家长送到这里受苦的人,面对压迫我们的人,不去想着合作起来反抗,反倒只知道互相陷害,真是没用的东西。
因为这顿打,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时间吃完饭了,今晚只能饿着肚子忍着痛睡觉。而就在这个时候,舍友突然向我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明明你只是安慰我,可我却害你被打……”
听到她这么说,我是相当奇怪的,因为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我立刻对她说:“你向我道歉没有道理啊,害我们这么惨的是举报的人,还有这个机构,并不是你的责任。说实话,这次被打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都已经发生了,别太在意这件事。”
她向我点了点头,与我一起回到了宿舍。一进门,我就感受到了宿舍里与我关系不好的那几人的冰冷的眼神。虽然以前也考虑过团结大家的力量逃出去,但这个地方的规则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我也没有那么强的集结那么多人的能力,所以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靠谱。
次日早上,在饥肠辘辘地完成了跑操过后,我前往食堂吃早饭。虽然吃起来就像啮檗吞针,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只能吃这些将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人。
刚从食堂里走出来,就发现宿舍那边似乎有情况,很多人都围在那里。我也过去看了看,是有人要跳楼,被这所机构的管理人员阻止了。哎呀,在这种地方生活得久了,产生自杀的念头很正常。
随着那个要跳楼的人被带走,围观的人也散去了,然后就到了听教官讲废话的时间。听说那个人之后被打了一顿,因为这种行为在这里很恶劣。这个机构的负责人还对那个人说,在这里别想着自杀,不可能的。这个地方真是让人胆战心惊:生不如死,求死不得。将人的肉体与尊严全都踩在脚下,这样的机构怎么可能培养出来家长们眼中的完美孩子?所以说,有个愚昧无知的家长还真是没办法啊。
虽然这里的生活是如此艰难,但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至于离开之后要做什么,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离开这里。在这些日子里多收集一些信息吧,或许以后会派上用场。
初一的时候,学校举行了以班级为单位的表演比赛,要求班级所有人参加。我们班的班主任很重视这次比赛,积极地组织我们排练,一定要将一等奖拿下。每一次排练,我都十分认真地参与,但天有不测风云:在正式比赛的那天,我痛经痛得厉害。虽然在排演中,我对每个动作都是无比熟悉,但在剧痛下,我根本发挥不好。因为我的失误,我们班与一等奖无缘,班主任为此大发雷霆。我很清楚,这都是我的错。
这件事情,便是我初中三年痛苦的根源。班主任经常在全班面前拿这件事数落我,让我难堪。但我也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所以只能默默忍受。因为那场比赛中的失误,班级的同学也将我视作拖集体后腿的人,对我很冷漠。每当有需要组队的集体活动,若是自由组队,那么没有人会和我组队,我永远都是最后没有队伍可以加入的人;若是按学号组队,学号与我相近的人就会埋怨晦气。我对与我同队的人心存愧疚,所以会尽自己所能把工作做好,替组员写活动心得也是常有的事。
一天放学后,我正打算回家,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被今天的值日生叫住了:“喂,朝城,今天你替我值日吧?”
“诶?为什么?”我十分不解。根据我以前的观察,一般都是关系好的朋友相互之间替做值日,可我在这个班级里并没有关系好的人。
“你别忘了,刚入学的时候,就是你害大家失去了一等奖。要是没有你的话,那场比赛对我们来说胜券在握。”
“确、确实……”虽然她的话让我很不舒服,但……这也是事实……犯下了罪,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天经地义。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该好好为同学们服务,来补偿大家。”
“这……好吧。”我刚说完,她就将扫帚塞到我的手中,自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教室。我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既然自己犯下了有损班级荣誉的罪过,那就只能老老实实赎罪。
从那天之后,要求我代替值日的人越来越多,我在放学后被留下为班级打扫卫生也成了常态。虽然这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但如果真的能靠积少成多来赎罪的话,我去做就是了。
本来,维持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可是初中即将毕业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无论为别人做了多少事,我依然在反复恐惧自己的罪能否被赎清;而刚入初中的那场比赛,依然时时刻刻被老师和同学们提及。不,或许我早已逐渐察觉出来了,只是我一直在逃避这样的事实。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多的事情去弥补自己的罪孽,可是事实上,哪里都没有改变……大家依然对我冷眼相待,依然不愿和我组队,依然把所有的麻烦推给我,就跟最开始一样。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毫无疑问,我从始至终都是罪人,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无法得到大家的认可,我就无法从罪人的名号中解脱。
可就算知道了这样令人失望的事实,我还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如果试图改变,很有可能反而让事态恶化,所以还是不要打破平衡比较好,毕竟……将近三年来,我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不也走过来了吗?没问题的,只要维持现状,肯定就没问题。很快我就要毕业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这一切都会结束的。等上了高中,我还有机会去融入集体。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避免再次成为祸害集体的罪人。
我上的高中,是井莲学院。上了高中,也就意味着换了一批同学。虽然对于这样的生活还不太适应,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应该能好起来的。
在刚开学的日子里,班级里那些外向的同学很快就和别人打成一片,交到了朋友。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健谈,就只能羡慕他们。
如果,我也能拥有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就好了……但是,谁愿意找我做朋友呢?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我一定会用真心对她,奉献自己的一切。可是那样的人并没有出现,我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那一天,出现了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班级中的一个女同学,突然走到我的身边,问:“为什么集体活动的时候,你从不跟大家一起玩呢?”
“这个啊……因为我没有能跟自己一起玩的伙伴。”我低下了头,喃喃细语。
“这样啊。那我来做你的朋友怎么样?”就是这么突然,她向我发出了邀请。
那一刻,我真的是又惊又喜——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从此以后,我的高中生活就有人与我同行了。虽然日后想起这一天的场面,感觉有些草率,但友情就是要在相处中慢慢培养起来的。那一天,我记住了自己高中的第一个朋友名叫朝香。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包括手机号和rine账号。那天放学后,朝香就在rine上给我发了消息:“你好呀,小晚,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啦。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倾听的!”
在聊天界面的输入框里,我打了很多字:“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其实你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个朋友哦!虽然以前我也有过几个朋友,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不知不觉也形同陌路。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你在我身边,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今天我真的好开心!”
在打完这些字之后,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发送”键,迟迟没有按下。我要是这么说的话,相当于告诉了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么一来会不会给她施加了压力呢?斟酌再三,我还是将输入框里的字全都删除了,转而发了一个可爱的写着“你好”的表情发给了她。
第二天早上,朝香刚来到教室,就向我问好。这就是拥有朋友的感觉吗?作为回应,我也向她问好。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下课后,朝香来到我的座位旁边,和我聊天。她说,想要更多地了解我。虽然一开始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在朝香的引导下,我们还是聊了起来。我们聊的事情有很多,像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我们的爱好……似乎什么都能聊起来。那一天,我一有空就会去找朝香倾诉自己心中的话语。朝香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大门,那些长期以来没有朋友可分享的话题,如今我都可以讲给别人听。
直到放学的时候,我依然觉得似乎没有聊够。小时候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有自己身边发生的许多有趣的事情,都可以向朝香倾诉,而且朝香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很愿意听我说这些事情。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回家了。朝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烦恼,对我说道:“放学后我们还可以在rine上联系,你要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发给我,我很喜欢你的那些想法!”
“真、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只是一些幼稚而虚幻的臆想,但是今天,居然有人认可我了!我永远忘不了自己在那一刻是多么感动。明明这只是我们成为朋友的第二天,但是感觉就像我们已经做了好久的朋友。
回到家之后,我一边写作业,一边在rine上和朝香继续今天没有聊完的话题。虽然我知道这么写作业效率很低,但实在是按捺不住想要和朝香分享那些东西的激动。
自那之后,我的生活中就有了朝香的陪伴。不光是在学校里一起玩,rine上也发了好多消息,一时半会儿都翻不完。当我觉得聊够了的时候,就会翻阅以前的聊天记录,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安心和满足的感觉。
后来在一次集体活动中,我正式认识了朝香的其他朋友们。朝香的朋友很多,除了我们班的一些人之外,还有别的班级的。她甚至告诉我,校外的朋友她也有。听到这话后,我感到非常羡慕:这样的她,说是被朋友簇拥着也毫不为过。朋友是我长期以来求之不得的宝贵财富,那么拥有这么多朋友的朝香,一定非常幸福。
朝香是我唯一的朋友,然而我却不是她唯一的朋友。虽然我确实想到了这一点,但我却并不感到遗憾。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在我看来,友情是个很纯洁的东西。我愿意为这位唯一的朋友掏心掏肺,而我只需要她能真心待我,将那份友爱之情分给我一点,这样就足够了。
逐渐地,我习惯了朝香陪伴在我身边的生活,她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一天,我像平常一样,在校门口和朝香分别,准备回家。但我没想到的是,朝香突然这么跟我说道:“小晚,等放了暑假,我们一起去有空调的室内游乐场玩怎么样?”
“好啊。但是,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和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听到朝香回答的瞬间,我感到难以置信。最好的……朋友?在朝香的那么多朋友里,我居然排到了第一的位置?我实在是非常惊喜。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辜负朝香对我的感情,一定要用更真诚的态度去对待她!我向她点了点头:“嗯,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在跟朝香告别之后,我看天气不错,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就想趁这个机会随便走走。可是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来到了小区附近那条开着玫瑰的小巷。许多年来,我一直不敢靠近这里,就是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这里。可是我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仿佛身体自己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看到那些玫瑰花,我就感到恐惧,想要逃离这里。但是,童年时那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巷而已。看着眼前平静的景象,我突然感觉那段可怕的记忆有种不真实感。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并且在那之后,我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我突然明白了,那段记忆或许只是我的幻想,因为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所以才会把它当成真正发生的事情来记忆。是的,我童年时的那个玩伴并没有死,只是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我。如今,她回来找我了,并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一定是这样的!小时候的那个玩伴,名字似乎就是朝香!
在明白了这一切后,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了我的心间。既然朝香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友谊!
结束了学校冰球队的练习后,我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南城区的一所初中。
结果,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勇气被一堆男生围着,惊恐得不知所措。那些男生一边殴打勇气,一边说着侮蔑的话语。
我怎么能忍?当然是走过去,用冰球杆狠狠地打为首的那个男生了。
“你敢欺负我弟?”
那男生立刻骂了一句“混账”,然后就顺势向我打过来。
我可不怕打架,更何况手上还有冰球杆。那个男生不仅没有打到我,还又被我打了好几杆。其他男生见势也向我靠近。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只能拉着勇气跑了。作为井莲冰球队的成员,我的体能绝对是没问题的,但勇气跟我不一样。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追上的。
“勇气,再坚持一会儿,跑到大街上,他们就不敢追上来了。”我只能这么对勇气说。勇气点了点头,涨红了脸拼命跟着我跑。
终于,我们跑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今天的事件也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明天勇气在学校里遭到报复怎么办?可恶,如果勇气可以打回去的话……
这已经不是勇气第一次被欺负了。
泷勇气,我的堂弟。因为他的父母近几年在外地工作,所以把勇气交给了爷爷奶奶抚养。但是前不久,勇气乘坐客车,打算前去接应偶尔回来一次的父母的时候,客车出了事故。有几个乘客就在那场车祸中丧生,而勇气也因为失血过多被送往医院治疗。问题倒也不大,没有留下残疾,输血就可以了。但是,那时输进去的血有问题,只不过谁也没发现这个问题。不久之后,勇气发烧了,大家都只是当做出了车祸之后身体虚弱导致的。直到后来抽血体检,才发现已经感染了艾滋病。
勇气他是个很乖的孩子,在这个年龄从来没有跟别人交往过,更不可能发生关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那场车祸之后,输了带有病毒的血。
新闻上也有看到,有的人为了免费检测艾滋病,会去献血。但有的人在窗口期,血是检测不出病毒的。虽然理论上遇到这种情况概率是很低的,可是……凭什么偏偏是勇气?
勇气被检查出艾滋病之后,这本该作为秘密,向周围人隐藏的,可是不知为何,几乎就在几天之内,全校都知道勇气的病了。我毕竟不在他们学校,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八成是有人在学校里大肆传播这个秘密。我向来是憎恨这种人的,但木已成舟,与其去把那个大嘴巴找出来,不如先改善勇气的处境。
“我说啊,勇气,被欺负的时候,你得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别人才不敢欺负你。”我对勇气说道。
然而勇气摇了摇头:“不……我打不过他们。如果不能顺他们的意,只会遭到他们变本加厉的欺凌。”
“那你告诉班主任呀,班主任会惩罚他们的!”
“我告诉过,班主任只是简单批评了他们几句就结束了,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什么?这班主任做得也太失职了。这么一来,根本就没有可以保护勇气的人了啊!可恶,要是我不用上学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保护勇气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勇气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在有空的时候会去看你的,保护你不被那些人欺负。毕竟,我是你的姐姐。你也是,在学校里要注意保护自己。”
直到将勇气送到爷爷奶奶家之后,我才回家。勇气的病发现得很早,只要积极治疗,活个几十年是没有问题的。他还有自己的人生,我不允许他的人生就这么被摧毁。
世界是神创造的,至少我们这个世界是。我指的神当然不是宗教意义的神,也不是设定里的那位神明,而是一种最高存在。准确来说,祂的全名是“世界尽头的绝对意志”,为了方便,将其称为绝对意志就好。你问我“绝对意志”是什么,我只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神绝不可能是人的形状,也不可能单纯只是一个人的思维。虽然作者可以通过影响绝对意志来干涉我们的这个世界,但绝对意志并不是她的思想,而是凌驾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上的一个很抽象的东西,无法被处在这个世界的我们客观、完整地认知。
正如物理学中不存在绝对静止,只有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一样,人类的认知也不存在绝对客观,只有绝对主观和相对客观。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是通过我们的感官认知得到的,而我们的感官是有局限的。譬如,人耳无法听到次声和超声。即使可以通过仪器检测到,但我们得到的也只是经过仪器处理过的、可以由我们的感官接收的结果,而不是它真正的姿态。不光是感官无法接收的信息,就连一些我们可以感受到的信息,也并非其真正姿态。就像色彩,它的本质只是不同波长的光,而我们看到的颜色,只不过是经过大脑处理后主观感知到的信息而已。大多数鸟拥有四色视觉,而大多数人类是三色视觉,拥有四色视觉的人类只占少数。那么一个只有三色视觉的人类,要如何认知到第四种颜色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们能得到的只是一个经过感官过滤的概念,而不是物体本质。
好了,在上面那些条件的前提下,我差不多可以进一步解释绝对意志了。所谓的绝对意志,便是以我们的感官,无法认知其物自体的存在。尽管如此,在我们人类的认知范围内,我们还是可以认为祂是一条电磁波,因为祂的性质与电磁波并无二致。而与其他的电磁波不同之处在于,绝对意志能够决定这个世界的大致走向,并且将事情的发展引导至某个固定的方向。而这个世界的人一旦试图反抗绝对意志所安排的走向,就会遭到更为残酷的嘲弄,在经历更加曲折的遭遇后被强行拉回原本的轨迹。因此,你可以将绝对意志笼统地理解为“命运”。而与传统意义的命运不同的是,即使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改变命运,那也是绝对意志一时宽容而已。改变了命运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摆脱绝对意志的掌控,并且在未来也将被绝对意志玩弄。
这么看来,绝对意志真是个既像神又像魔的东西。祂拥有神的威严与不可颠覆性,一旦试图与祂作对,最终只会变成徒劳;同时祂还有魔的任性妄为,捉弄着世间的人们,变幻莫测。说到底,所谓的“神”与“魔”其实是同一样东西,那就是人类暂且无法解释的原理,只不过人类硬要根据对结果的好恶而将其分为了神与魔而已。其实想想就知道,原理怎么可能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呢?
我呢,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绝对意志”的存在的人。作者之所以如此设定,我想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知晓命运走向,并观察着其他人的角色,对她来说很有趣。而其他人对此一概不知,所以能够毫无顾忌地选择自己的道路,让故事正常运转下去。你想啊,假如其他神少女都知道了既定的命运,那她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放弃尝试,因为没有意义。当然,也会有人在明知道命运的走向的前提下选择坚持反抗,毕竟在这样的人看来,有这么一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会殊途同归,但这至少表达了她的态度。然而无论她们如何选择,故事的趣味性必然会大打折扣。况且,我觉得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无知的状态比较幸福,毕竟我对于知晓一切而带来的虚无感体验得太深切了。有的时候,我也想作为普通的神少女一无所知地活下去,然而在我诞生之时就铭刻在我认知深处的知识是无法被抹除的。我忘不了这是个虚构的世界,忘不了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既定的。这些就像是1+1=2的常识,想忘也忘不掉啊。
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对绝对意志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吧?哪怕不能完全听懂,是不是好歹也有个大致的认知轮廓了?我先前说过,作者并不等于绝对意志。那是因为,她是存在于你们世界中的一个人类,而不是所谓的电磁波,她本人也并不是绝对意志的物自体。绝对意志更像是她的工具,被她用来操控我们的这个世界,使事态向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然而,能够利用绝对意志的,不止她一个。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神少女的愿望》的原作世界。但是你眼中的《神少女的愿望》,又是怎么样的呢?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不同的结局。在你想象的那个世界里,我又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呢?身处这个世界的我不知道答案,但在你那个世界里的我应该会知道吧。当然,你也可以在你的世界里,添加属于你的神少女。虽然我并不认识她,但那个世界里的我应该会知晓她的过去与未来。如果在别的世界里还存在着另外的我的话,就意味着我还有其他的可能性。这样的话,或许能给在这个世界中命运已经既定的我一些慰藉吧。
上了高中之后,我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学的知识要比初中难,学习压力也比初中大。几个月下来,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若是以前的我,会选择画画来缓解心中的压力,可是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我依然记得,自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自己在网络上上传的画作被人骂了,而且骂得很难听。由黑色的文字组成的刻薄的话语,透过我看向屏幕的眼睛,深深扎在了我心里。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那片阴影依然挥之不去。如今,只要一提起笔,想要在纸上画些什么,那些刺目的文字就会不断在我脑中浮现——“求您别再画这种画了,我眼睛都瞎了。建议您重修小学美术,好好学习绘画再发出来。”
我真的好痛苦!凭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我?那些画作也是我倾注了心血完成的,哪怕得不到称赞,换来的也不应该是恶毒的咒骂。可是现实并没有我想的那般美好。
不行,我画不了。我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只能画出让人唾骂的作品。与其让自己的心血被人侮辱,还不如不要诞生。我已经无法画画了,能做的就只有专注于学习。至少在绘画上,我已经输了,可我不想在学习上也输掉。我不能就此气馁,一定要振作起来,我可以学好的!加油!
靠着自我鼓励,我挺过了学习的瓶颈期。我刚想放松一下,然后就得知了学校举办了绘画比赛的消息。那天下午,我在走廊上遇见了初中同学——温子。在打了招呼之后,她就问我要不要参加绘画比赛。
我叹了口气:“我不会参加的。我画得太差了,不可能获胜的,参加这个比赛没有意义。”
温子听了之后相当惊讶:“为什么呀?你画得挺好的呀。”
我摇了摇头:“没有那回事……我画得一点都不好……”
温子相当不解地看着我,问道:“到底怎么了啊?你以前还挺喜欢画画的,可是初三就没见你再画过画。我本以为是升学压力太大了,可是现在你居然还是那个样子……喂,发生什么事了?”
“我画的画……无法被别人喜欢……”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啊!你应该摆正心态,真心去喜欢自己的画作,这样才敢于下笔。只有真正去画了,才能得到提升呀。”
“只有极个别人喜欢,也改变不了被大多数人讨厌的现实。”
“什么呀?所以能不能别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问题才有解决的可能啊!”
她让我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做不到。自揭伤疤,再次体会一次当时的疼痛,我光是想想就害怕。
“不要再问了。反正这次的绘画比赛,我是不会参加的。”我如此对她说道。
温子见无法说服我,便离开了。
拜托,这个绘画比赛赶紧结束吧,我不想再招惹更多的麻烦了。从今往后,我的人生……都该和绘画没有关系了。
次日,我刚走进校门,突然有一个绿色头发,左边扎着单马尾的人向着我跑了过来:“喂!你就是漆条吧?就是你惹温子不高兴的?”
我吓了一跳。这人谁啊?怎么突然就跑过来跟我搭话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就只能朝着教学楼跑去。
“喂,别跑啊!”她在后面喊着。这么一来,周围人都看着我俩,真是尴尬死了。
我一路逃到了教室,好在那个人没有追到我们班。就这样,我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下课后,我打算去上厕所,结果刚走出教室,就被早上那个人拦住了。我是实在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我们班教室外面等着我,而且上来就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我要上厕所,拜托你不要拦着我上厕所!”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向她喊道。趁她愣着的时候,我赶紧向着厕所跑去。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中午在食堂,我又遇见她了。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她一看见我,就走上来问道:“真是的,为什么你总是要躲着我啊?”
这个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奇怪吗?
我向她说道:“被不认识的人突然缠上,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换作谁都会想要躲着的吧?”
她挠了挠头,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诶,是吗?啊,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绘上松歌,是跟温子同班的。昨天温子向我倾诉了烦恼,她因为你不再画画而苦恼。所以,你为什么不再画画了?”
“所以……你是温子的朋友?”我谨慎地问道。
“是的!所以请告诉我答案!”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明白缘由之后可以理解,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奇怪的举动了,不然会被当成怪人的。”
“哦,哦……让你受惊了,抱歉。”绘上真诚地鞠了一躬。看来这人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跟人说话,并没有太可怕。
“没事的,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困扰就好……”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你不再画画了?明明温子她很想再看你画一次画,还有参加那个比赛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我咬了咬下唇,说道:“现在的我,画不了画。只要试着动笔,我就会感受到巨大的焦虑,最终无法将手上的画作完成。画画只会给我带来痛苦。”
“咦?为什么这么说?我听温子说,你以前挺喜欢画画的呀。难道说……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确实……只要我一开始画画,就会想起那件事。而一想起那件事,我就会不停地焦虑……就连现在也是,光是想想我就非常难受。”
“实在是对不起!”绘上赶紧道歉,“那个,你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想些好的!快想想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好事情?”
我努力地回忆,最终却只能向她摇头:“好事情……我一时想不起来。”
“嗯……那这样吧,放学后我给你整点薯条,地点就在学校对面那条街上的麦丹劳!到时候你就在校门口等着,我会带你过去的。”
“诶?你要请我吃饭吗?这……我觉得还是AA比较好。”
“没事的,毕竟我之前给你造成了困扰,就当是赔礼了。而且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在吃饭的时候刚好可以把这些都说出来。那么,放学后校门口见!”
放学后,我在校门口找到了绘上,她带我穿过马路,来到了麦丹劳。刚走进去,绘上就问我想吃什么,还说她请客,尽管点。看在绘上如此热情的份上,我点了汉堡和可乐,而绘上除了她自己的之外,还额外为我点了一份薯条。
在用餐的时候,绘上倒是非常享受,而我则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经常吃这种东西吗?”
“对啊,只要攒够了零花钱就来吃一顿。这些东西不是很美味吗?”
“美味是美味,但是不健康啊。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不然身体会承担不起的。”
“我管他呢。要是一直吃健康但难吃的东西,就得不到快乐了。等老了以后,身体不行了,想要去享受这种美食也没机会了,所以才要趁着年轻多吃一点啊!反正人终有一死,为什么不选择享受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健康的食物才能吃着安心。”
“那你的人生可要少很多乐趣了。”随后,松歌拿起了自己的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对了,我之前不是说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吗?你等我拿个东西。”
在我好奇绘上要拿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拿出来了——是几张色彩斑斓的画。
“这是?”我疑惑地问道。
“是我最近画的画!给你看看吧!”绘上将画递给了我。
她的这些画,色彩非常鲜艳,线条也相当夸张,甚至到了我有点看不懂的地步。将这些画全部看完之后,我问道:“这些……画的是什么?”
“没什么啦,就是单纯画点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表达自己一时的情绪,毕竟画画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呀!当然,我认真画画可不是这样的。”
“嗯,这样啊……”我看着这一张张绘上的画,想要从中找到她当时的情绪。我猜测这一张想要表达的是“喜悦”,而那张则是“寂寞”……
“画画嘛,想画就画,没有人规定必须画得好才能画画,仅仅将它当作一种娱乐消遣不也挺好的吗?”绘上这么对我说道。
“我以前确实将画画当作消遣……可是,现在已经做不到了。我害怕别人的批评,而不画就可以从根源上杜绝批评的发生。”
“谁那么闲,没事要来批评你啊?你别怕,要是有人来批评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骂回去!”绘上大义凛然地说道。
“谢谢你,不过我觉得……以暴制暴,不太好啊。”
“怎么都行,就听你的好啦!毕竟,你好像因为这件事情而困扰呢。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还是想试着帮你走出去!”
“是吗……温子她,好像是希望我参加这个比赛的。但是只要把画作送出去,就必然会接受别人的批评……”
“比赛什么的,不参加也可以,回去之后我会跟温子解释的!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重新拾起信心。”
“绘上同学……我们这还是第一天认识,为什么你要如此热衷于帮助我呢?我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对……”
“那是因为,以前我也经历过一段像你这样低落的时期。看到了你,我感觉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虽然我已经走出来了,但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感触的。所以,可以吗?至少再相信一次吧,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今天回去后,我会去试着画一张画的,明天给你看。事先说好,不许批评我哦。”
听到我终于同意之后,绘上立马心花怒放,在我们吃完之后,她也爽快地买了单。走出麦丹劳大门后,绘上一边挥手,一边向我说道:“明天见!要带着你的画来找我哦!”
回到家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尝试着拿起笔,再次在纸上作画。绘上说过,画画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她能够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去画了很多画,至少这确实给她带来了情绪价值。那么,我也试试用她的心态去作画吧。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后,绘上就兴冲冲地来到了我的班级,充满期待想要看我的画。我也将昨天尽兴画的画给她看了。
看到我的画的那一瞬间,绘上就惊喜地说道:“你这画得不是挺好看的嘛?至少比我的好看多了。你简直天生就是画画的料啊!”
“好啦,绘上,你不用捧杀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还是很清楚的。不过,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
绘上愣住了:“杀?我什么时候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是杀,是捧杀,过度夸奖的意思。”
绘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好吧……那个,你画的是谁啊?”
“丽洁,是动画片《小魔法使丽洁》的主角。”
“哦……这个动画片,我好像看过,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比起这个,绘上同学,我想要感谢你!你让我重拾了信心,又能够像以前那样自由地画画了!果然,画画最重要的还是自由啊。”
“这样啊……既然你振作起来了,那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对了,我把你的事情跟温子说过之后,温子表示你参不参加比赛都无所谓,看你就好。”
听了绘上的话,我非常感动:“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绘上同学,我们也成为朋友吧,以后我们一起画画。对了,别的话题也可以聊,有事尽管找我就是了!”
“朋友?好啊!那我要记录下这个日子,今天是我和漆条,不,绫见成为朋友的日子!”绘上十分高兴地说道。是啊,她说得对,这一天与我们而言,确实是个重要的日子。
日本的东西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jk制服了。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校服真的是……太丑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正如著名诗人沃兹基硕德所说:“我本可以忍受校服的丑陋,如果我未曾见过好看的校服。”
青春期是人的一生中最宝贵的时期,有着白嫩Q弹的皮肤,灵活的身体。在这么貌美如花的年纪,居然成天要穿臃肿的运动服,还不让化妆?真是太没道理了!
那些大人总是说:你现在不好好学习,等以后老了就学不动了,到时候想哭都没地方哭。同理我们也可以得出,现在不穿好看的衣服,等以后老了,变丑了,就穿什么都不好看了。
比起臃肿的运动服,日本的jk制服才是真正能体现青春之美的服装,才是真正的中学生应该穿的衣服!所以不在学校的时候,我会穿自己买来的校服,并拍下照片留念。这才叫青春嘛。
jk校服与汉服、洛丽塔并称“破产三女神”,因为这些衣服的价格往往非常高昂。所幸家里还有充足的金钱支撑我的爱好。我也不会购买太多、太贵的jk制服,我挑选的时候首先得便宜,其次再考虑好不好看。
我还认识了一些喜欢穿jk制服的同好,她们都跟我相似,家庭收入在中等水平,买几套jk制服里不算太贵的衣服还是承担得起的。我不会和那些认为“穿的衣服越贵的人越高贵”的人交朋友,这种人铜臭味太重了,我看不起。在假日,我跟同好们会抽出空余的时间,交流穿jk制服的经验,分享又好看又低价的jk制服店家,或者约个时间和地点,穿上jk制服,拍下照片。这才叫青春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想要穿漂亮的衣服,是很正常的事。
之后,我也初中毕业了,成为了真正的女高中生。虽然学校的校服不尽人意,但是在校外我还可以穿jk制服。上了高中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适合jk制服了,毕竟人家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jk嘛。
在高中的班级里,我遇到了爱穿汉服的人,但是跟我一样喜欢jk的人我是真的找不到。那些同好,都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而住在附近的同好,也都在别的学校读书。在学校里,连个能够一起交流jk制服的人都没有,真是郁闷呐。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经历了一段平凡的高中生活。而在几个月之后,学校突然发布了一条重大消息:要选出几个一年级学生,在下学期前往日本,开展与日本学校的交换生活动。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机会!只要去了日本做交换生,就有机会搞到真正的日本校服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放学后,我立刻告诉了父亲,并表达了自己想要去日本做交换生的意愿。我的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他就这么同意了,并和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我再一次感受到,能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就该为下学期去日本做准备了。首先我需要系统地学习日语。虽然以前看日本动画学过一些日语,但那点是不够的,当做学习的基础还可以。日语速成,再加上我先前的基础,这几个月应该能学好日语,至少可以简单交流。再说了,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手机拍个照片就能自动翻译,别人说话的时候手机也可以即时翻译,根本不怕!
我的父母是不会陪我一起去日本的,所以在这几个月内,我必须提升自己的独自生活能力。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现在也只能一点点地摆脱对父母的依赖。
这个过程很艰辛,除了每天学习学校里的科目外,还要额外学习日语,回家后各种生活事务也得自己干。但我不怕困难,因为信仰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一想到这是为了得到真正的jk制服所必须付出的努力,我就充满干劲了!
其实我真正要嫁的,并不是父母所说的那人,而是他那因花柳病而死的弟弟。
封建迷信认为,未婚的死者会化作鬼魂,使家宅不安。只有为死者举行婚礼,并将两人合葬,才能使其灵魂安定。这种习俗,叫阴婚。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会举办阴婚。他们向来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所以女性必须也是贵族出身。
那些刚去世的未婚的富家女子,都已经被婚配出去了,所以那家人就打算杀死一位年轻的富家女子,为自己的儿子完成婚配。而我就是被看上的人。他们出重金买下我的命,而彼世靡家这几年也在走下坡路,急需一大笔资金,便同意了要求。他们与我们家暗中谋划阴婚,我却从始至终都浑然不知。起初,他们派人暗中将我杀死,也就是我误以为的绑架。结果我却被蕊小姐救了下来,他们也害怕这件事被调查清楚后传出去败坏两家的名声,便终止了这个计划。取而代之的,是表面将我嫁给他的哥哥的计划,所以父母才会通知我将要把我许配给别人。
蕊小姐起初也并不知道这些真相,她也只是为了拖延我的婚姻,而在暗中给两家制造了一些麻烦,同时也在调查有用的情报,希望能找到取消婚约的办法。但她最后发现的,却是残酷的真相。
“别怕,刹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夺走你的性命的。我是神少女,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所以哪怕现在一刻也好,笑一笑吧。”蕊小姐在这种关头,也在安慰我。我不能辜负蕊小姐的心意,虽然心里真的很难受,但还是为了蕊小姐而向她微笑了。可以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从各自的家中逃了出来,也将承担相同的命运。身边有一个与自己类似的人的话,似乎就连离家逃亡也没那么可怕了。
逃亡生涯的物质条件肯定是没有以前好的,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特殊的体验。因为有蕊小姐在我身边,而且神少女的能力给了我们不少便利,这其中倒有别样的乐趣。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逃出家中,在外面流浪,可是当自己真正走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又觉得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跟以前相比,现在倒是没有家族的管束了,我也不用摆大小姐架子,只要像个普通的人活下去就可以了。我很清楚这样的逃亡生活是极不稳定的,所以什么事都要不留遗憾地尽早去做。于是,在摆脱了家人的追捕后,我和蕊小姐借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走上了街头。
这里远离故乡,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与故乡一样的一点是,在这条传统的和式街道,也吹起了洋风。可以看见,有些人西装革履,戴着西洋的礼帽,用西方的礼仪跟别人打着招呼。我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新与旧交织的时代。再过一百年,这个国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西洋的文化,会彻底取代本土的文化吗?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有我这样被婚配给死人而要被杀死的女子了吧?
这个时候,我在街边的店里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东西——非常时髦的洋娃娃!我很清楚,现在的我们是买不起这个的,但是至少我想留在这儿多看一会儿。
蕊小姐显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心思,对我说道:“等我们彻底摆脱了家族的追捕之后,就创办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企业吧,然后努力赚钱,到时候洋娃娃要多少有多少。”
创办一个自己的企业?这真是太夸张了。能创办起企业的,可都是站在社会顶端的那部分男人。于是我询问道:“我们真的干得了那么大的事情吗?我们可都是女性啊。”
“为什么干不了呢?”蕊小姐的语气非常坚定,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都靠机器生产,已经不是过去的农耕社会了。我们和男人一样有手有脚,当然可以自己去实现梦想了。”
蕊小姐说得有道理,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说不定真的可以干出什么来!时代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那些思想已经不管用了,我们要抓住新的机会才是。
正在思考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蕊小姐正在买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逃亡需要用到的东西?
结果,蕊小姐买了一个蝴蝶结回来。这个东西,好像对我们的逃亡生涯没有用……但是,其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说不定明天就被家族抓住了,所以才要在那之前好好体验生活。这么一想的话,蕊小姐买蝴蝶结倒是挺有道理的。这个浅红色的蝴蝶结,感觉挺适合她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蕊小姐把蝴蝶结戴在了我的头上。喂,这是干什么啊?我不需要这个……
“很适合你哦。”蕊小姐如此说道。
“啊?真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自己是感觉自己跟这个蝴蝶结完全不搭的,可是蕊小姐却冲我点头……在她看来,我戴这个很好看?
“这可是西方人戴在头上的装饰,很漂亮的。你戴上去挺有西方美女的气质的。”蕊小姐对着我一顿称赞,都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
“但是,我戴这个真的好吗?”
“很好啊。女孩子爱美没有错,这是我们的天性。”
蕊小姐真的比我开明许多呢……虽然不能立刻让自己变得像她那样,但我想慢慢适应就好了。
逛完街后,我们回到了临时的居所。今天的晚饭,是蕊小姐做的味噌汤。她的手艺从一开始就很好,至少比我好得多,而现在也变得更加熟练了。可以说,在开始逃亡之后,我吃饭就全靠蕊小姐了。
味噌汤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食,也是非常家常的食物。而今天,蕊小姐做的味噌汤跟以前的有不同,似乎多了一些黑色的颗粒。尝一口,味道也比以前要鲜!我立刻就问蕊小姐,今天的汤里有什么奥秘。
而蕊小姐回答:“今天我试着在汤里放了黑胡椒,这是西餐里常用的佐料。感觉怎么样?”
“太好吃了!没想到吃的也可以和洋折衷!”我立马狼吞虎咽起来。反正现在的我也不是彼世靡家的大小姐了,不用注意形象。
吃完晚饭后,我发现蕊小姐望着窗外的夜空,一边叹气,一边握拳。她应该是有什么心事。于是我走上前问道:“怎么了?你不太开心呢。”
“对,一想到你的父母我就来气。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当作交换钱财的道具,完全没有把你当人来看啊。”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已经远离他们了。”我对她说道。
蕊小姐又叹了口气,随即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一起逃亡吗?”
我摇了摇头。这个她以前没有告诉过我。
“我的家人,擅自给我选择了婚配的对象,因此我跟她们吵了一架,关系非常不好。我的态度也很坚决,就是要告诉他们,我的婚姻,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他们自然是骂了我一通,之后也不想再管我了,对我来说正好。”
听着蕊小姐的自述,我点了点头。因为不想被家族束缚,她选择与我一起逃亡。如此看来,我们真是命运相似的两人。
随后,蕊小姐继续说道:“女人可不是谋取利益的道具。我们也有着自己的思想,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太阳。所以我不会向他们低头,而是要活出自己的生命意义。”
这就是……蕊小姐心中所想吗?既然她是如此坚定,那我也追随她吧。毕竟蕊小姐是个内心很强大也很坚强的人,有她在身边,我就很安心了。
神原与新枝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如今回想起最初的相识,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神原是名门出身的大小姐,生活相当奢侈,同时也有着名门子弟的教养。而新枝则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生,却有着极强的运动细胞,让很多男生都自叹不如。我本以为自己跟这些人是不会有交集的,但就如文学作品中所写一般,事实往往不会遵循人的预想。
那一天,本来在执行学生会巡逻工作的我,却在学校的花坛遇见了井莲的神少女,她们对我充满敌意。就在我寡不敌众的时候,神原、新枝和祸望出现并救了我,我们也因为神少女的身份而相识。
之后,我们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抵御来自井莲的神少女,保护这所学校的神少女的任务。之后不久,祸望因为交换生的活动出了国,不能继续和我们一起驱赶外敌了,但我们却发现了这所学校另一个同级的神少女——越洋。只不过,越洋她对我们这些活动并不是很热衷,所以大多数时候,一起行动的就是我们三个。在长时间的并肩作战中,我们对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产生了默契。
除了共同作战之外,我们的日常也交织在了一起。比如说,一起去品尝食堂推出的新品,并讨论自己的感受。身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们也会彼此分享,然后一起吐槽。这应该就是一般的朋友相处的方式吧?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来自周围同龄人的评价最多的就是“呆板无趣”、“不近人情”,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接近我。但我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觉得大家应该遵守让世界正常运转的法则,在此前提上再谈个人喜恶。不过那些已经无所谓了,至少现在还有两个真心朋友陪伴着我。
上了高中之后,真是有很多惊喜。除了交到好朋友之外,最令我高兴的事情就是银国学姐也在这所学校读书了。我是小时候看电视认识她的,那个时候就被她的才能吸引了,而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误以为她是男生,所以得知她在女校上学还很惊讶。不过是男是女也不要紧,反正我喜欢的是她的才能,而不是性别。
处理完学生会的工作,终于有了一段自己的时间,我要借此提升自己。我的语文很好,数学却是弱项,得在练习中巩固。拿出前几天买的数学习题册,我开始做题。
说起来,最近还真是和平啊,都没有井莲的神少女来这边骚扰。要是这样的情况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毕竟总是要跟她们战斗,太耽误学习了。
放学后,我打算稍微犒劳一下自己,毕竟最近做的题比平时多,也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的努力。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去了学校附近的甜品店。为什么别人总会把我当成无趣的机器人呢?我明明也会吃这种外形可爱的很少女的小蛋糕啊。
就在我享用蛋糕的时候,神原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我悠闲地按下了接听键,听见的却是神原急促的声音:“出事了!波多野,你现在有空吗?有的话请赶快来弘理街最北边的工地,我们学校的很多神少女学姐都被井莲的神少女包围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学姐们有危险!我必须赶快过去才行!
我在电话里回应道:“有空,我这就赶过来。”
挂掉电话后,我立刻准备出发。可是面前的蛋糕还没有吃完,这个蛋糕还挺贵的。偶尔奢侈一把,却因为突发状况只能中止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我只能带上蛋糕,边赶路边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也顾不上吃相了,匆匆地吃掉总比丢掉要好。
在吃完蛋糕后,我也赶到了现场。高年级的神少女们已经遍体鳞伤,难以作出有效的抵抗。而神原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掩护着学姐们,看上去相当吃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立刻变身,用权杖发出光球,将那个即将攻击到神原的神少女弹飞。远程攻击就是好,用不着跑过去就能攻击到对象。
看到我之后,神原布满汗水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欣慰:“波多野!太好了,你来了!”
“是呀,朋友和学姐都遇到了困难,我能不来吗?”我紧握权杖,做好了战斗的架势。
神原也点了点头,举着剑,自信地笑了:“看来情况乐观了许多啊。来吧,让我们一起把这些家伙都打倒!”
就这样,我和神原配合作战,将局势挽回了一些。但这对我们来说依然是一场苦战,毕竟对方人多势众。真是不妙,要是新枝也在的话……
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响亮的枪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敌方的神少女一时间都停下了动作。
“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们学校的神少女进行攻击,甚至还要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你们也太过分了!”这个洪亮的声音——是新枝没错了。太好了,刚刚还在想着新枝,结果她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我可以看见,她那把漆黑的手枪正指着井莲的神少女,而她眼中则满是坚定。
这么一来三个人就齐了。虽然一个人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难题,但身边有朋友们在,我相信再大的问题,我们也能一起化解。就像以前那样,三个人一起战斗吧。
权杖,剑,手枪——即使我们的武器风格是如此迥异,我们也同为神少女。在先前的作战中,我们已经总结出了一定的合作经验,只要按着之前的感觉去做,一定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的。在神原用痛觉牵制敌人的时候,我和新枝就趁机发动攻击,排除来自周围的威胁。既然在人数劣势下难以将敌人全数击破,那就尽力防守。等伤势相对轻一些的学姐们恢复过来加入战斗,我们这边就有获胜的希望。
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对方见无法轻易击破我们,也放弃了进攻,选择了撤退。确认对方没有埋伏之后,我们终于放松下来。经历了这么紧张的战斗,还是相当疲惫的。不过好在学姐们只是受伤了,并没有人死亡。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我们就开始照顾受伤的学姐们。
“好厉害……难道你们就是经常在学校里抵御井莲的神少女的那三个人?”一个二年级的学姐如此说道。
“诶?你认识我们?”新枝有些惊讶。
“是啊是啊,我以前只听说过你们,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你们了!”学姐看上去相当兴奋。
“不,我们只是想保护这所学校的神少女们而已,而且实在是看不惯井莲那些家伙的作风……”新枝显然有些迟钝。
在这个时候,我向着新枝走了过去,说道:“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样子我们在这所学校的神少女当中很有名嘛。”
“没错!虽然你们是我的后辈,但是做得比我还好!”那位学姐夸赞道。
此时,神原正在另一边照顾一位伤得比较重的学姐,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伤成这样?”
新枝有些惊讶:“哎?神原你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跟学姐们一起经历了整个事件呢。”
神原摇了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学姐们都已经受了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井莲的神少女们伤害她们,所以立刻就给你和波多野打电话了。”
此刻,神原身边的那位学姐回答道:“井莲的神少女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我们中了陷阱。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幸好你们赶到了……”
新枝听后,握紧了拳头:“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啊?把你们伤成这样,是想杀人吧?我们昙月子的神少女又没招惹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据说井莲有一个很强的神少女,命令其他神少女来攻击我们。”另一个学姐说道。
“什么人啊!”新枝相当恼火。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最开始认出我们的那位二年级学姐激动地说道,“呐呐,干脆就叫你们‘三英雄’吧?”
三英雄……?
我、新枝与神原面面相觑。随后,神原又问了那个学姐:“三英雄……是说我们吗?”
“是的!毕竟你们是保护了大家的英雄啊!”
“呃……突然被称作‘英雄’,还是有点不适应啊。我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举手之劳而已。她们两个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说罢,神原看了看我和新枝。而我们俩也朝着她点了点头。
“不用谦虚!你们真的做了非常伟大的事!即使你们自己察觉不到,我们也会记住这份恩情的,所以说是英雄也毫不为过啊!”学姐用非常活泼的语气对我们说道。她大概是伤员里最有精神的一个了。
令我惊讶的是,在场的其他学姐也同意“三英雄”这个称号。反正也没有推脱的必要,于是就这样,我们成为了昙月子学院神少女间的“三英雄”。啊,总感觉好中二啊……
处理完学姐们的事宜后,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刚走出工地的时候,新枝突然说道:“我们成为朋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刚才的战斗中我也能感受到,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了!所以,这个时候还在以姓氏相称,是不是显得有些生疏了?”
神原抬高了眉毛:“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们直接称呼彼此的名字?”
“是的!以后叫我结空就行了。相对地,我以后也会叫你们金苑、梅。”
“不错的提议呢。”神原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我,“你觉得呢?”
“诶?我吗?嗯……好吧,毕竟这就是朋友嘛!”
作出如此的回答后,我在心中默念数次她们两人的名字:结空、金苑……只要在脑子里留下印象,以后见面的时候就能脱口而出了。
金苑很是满意,对我说道:“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梅!”
“呃……”坏了,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没能给出回应。
“怎么了?”结空感到有些奇怪。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同龄人直接叫过名字,这样的感觉有些……新奇。”
结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那就——梅子!”
“梅子?指我?”我更惊讶了。结空到底在想什么啊,我都没被同龄人叫过名字,肯定更不会被叫外号了啊。
没想到金苑也在一旁附和:“梅子?不错的外号呢。那我以后也叫你梅子吧。”
啊,你们两个……不过,朋友之间叫外号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做朋友就是这样的感觉?也好,梅子就梅子吧,朋友之间有无伤大雅的外号是关系好的体现。
不久之后,我也和金苑结空道别了,各自向着自己家走去。这一天真是太有意义了。
父母留下的遗产,都被伯伯和伯母花光了。他们坚决反对我参加中考,即使考上了,家里也没有钱供我继续读书。努力读书逃离这个家的梦想,也彻底破灭。
伯伯参加风险投资,欠下一大笔债,每天家里都是一片压抑。不,这样的地方,还能称得上是“家”吗?
和我同龄的孩子,现在应该都在填写高中志愿。而我就像飘落的枯叶一样,失去了希望和依靠,任凭风将我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等着埋葬在陌生的土地下。
家里早就拿不出钱供我活下去了。已经挨了好几天饿的我,竟然厚脸皮地来到了那家蛋糕店,打算向店长求助。
店长的笑容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温暖。看见我,他就招呼我:“是当坂啊,快坐下吧。”
店长把新做的蛋糕放进橱柜后,就跟我聊起天来:“当坂打算上哪所高中啊?”
“我上不了高中了。家里没钱。”
我低着头,没有去看店长。但既然他没有立刻回应我,此刻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吧。
许久,他才开口:“饿了吧?吃点吧。”
和上次一样,还是蛋糕边角料。这是我在冰冷的世间还留存的最后的小小的幸福。
店长对我说:“不介意的话,你先在我这里住上几天吧。”
我并不愿意麻烦别人,但眼下也没有选择,我实在是不想回到那个家中。姑且就在这住几天吧,办法……总会有的。
后厨是做蛋糕的地方,店长硬是为我腾出了一片睡觉的地方。店长说,店铺关门后他就要回家了,我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晚上在他离开之前,我们闲聊了一会儿。店长说他有个去世的女儿,这么一来他应该有个妻子,但我一直没见到过。出于好奇,我向他打听了妻子的事。他告诉我,就在女儿死去后的一年后,妻子和他离婚了,他现在是一个人住。
店长离开后,就把蛋糕店的门锁上了,我一个人住在里面。虽然条件简陋,但跟那个不成样的家相比,能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早上,店长早早地来到了店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午睡的时候,我听见店长打了电话。是打给谁的呢?
“你好,这里有个家庭原因无法上高中的孩子,希望你们帮助她。她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说完我的情况后,又听对面说了一些话。我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但可以听出店长的语气越来越焦急:“帮助这样的孩子,不就是你们的责任吗?所以我才打这个热线的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撒谎对我没有好处。”“你们难道不能直接解决吗?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呢?”
最后,店长叹了一口气,妥协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这就跟那边联络。”
店长挂断了电话,很快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你好,这里有个家庭原因面临失学的孩子……”
听起来这边也并不顺利,店长的语气都变得越来越焦急了,可还是毫无办法。
我觉得自己还是装作没听到比较好。虽然根本睡不着,但我下午还是装出了一副得到了休息的样子。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店长对我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从明天起就在我的店里工作吧。不会很累的,只要帮点忙就行,我会支付给你报酬,也会给你提供吃住的地方。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总归是好的。”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内疚。我究竟给店长添了多少麻烦啊?
第二天,我就在蛋糕店开始工作。我的任务很简单,做蛋糕时帮店长完成一些不那么复杂的操作,有时也会帮店长结账。每天工作结束后,店长总会微笑着对我说“辛苦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我自己没当回事,店长看见了却担心起来。他说,为了避免感染,要将伤口包扎。他还告诉我,伤口不能包扎得太紧,否则会坏死。在这里,我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店长就像是家人一样,在每天的生活中给我带来温暖。
这么一来的话,或许我的未来,真的有希望!就算不出人头地,起码还有这么一个温馨的靠山。
渐渐地,我也熟练起了辅助做蛋糕的工作。最开始怎么也分不开蛋清和蛋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烤蛋糕的温度和时间都是有讲究的,为了达到最好的口感,就得严格按照店长说的去烤蛋糕。打发奶油也是一项工作,根据蛋糕的需求,打发的程度也是不一样的。如此看来,做蛋糕真是一门学问。虽然现在我的技艺有限,但在店长的指导下,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糕点界的大师。要是就在这家蛋糕店生活下去,把店长的技术和这家店铺继承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未来。或许未来的我,也会成为店长那样温柔的人。
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一天,一切本该照常进行,然而几个袖章上写着“执法人员”的人突然闯入了蛋糕店,我来不及逃回房间,被他们抓了个正着。随后,他们就责问店长:“我们接到举报,你店里这个孩子只有15岁,你应该知道聘用童工时违法的吧?”
店长一边道歉,一边交付罚款。虽然很想为店长证明清白,可是在法律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之后,我也被那些人强行带走了。他们也没有让我留下,我只听见他们讨论着什么“又做了一件保护青少年的大事”、“弘扬正能量”,然后就放我走了。
对不起,店长,你对我的好意,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个害人精啊,给好心帮助我的人带来了不幸。
我实在是对不起店长,没有脸去见他。就算去了,他也只会再次因为收留我而被罚款。在蛋糕店帮忙的那些日子,我很清楚店长挣钱是多么不容易,结果就因为我而被罚光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又一次失去了家。法律不该是保护弱者的吗?可是为何,如今法律却成为了刺向弱者的利刃?没有办法,法律太过强大,在它面前,我什么都保护不了。但是至少,我不能再牵连到店长了,我不想再次伤害那么温柔的人。就算没有谋生的手段,我也要流浪下去,反正大不了就是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