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回到家,喷香的菜早已在餐桌上整齐地排好,母亲微笑着招呼学习了一天的孩子坐下,享用晚餐。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地谈论着平和却有趣的日常。
这是别人的人生,与我无关。
我处在一个灰色的城市里,周围只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握着方向盘的人们飞快地经过我的身边,与我没有一点交集——这是这个城市的真实写照。只有商场上面播放着电视剧宣传片的大屏幕还有一点色彩。电视剧的女主角拥有许多我没有的东西——和睦的家庭,亲近的朋友,可靠的学姐,体贴的恋人。那是阳光之下那一面的人生。
只是,我没有她这么幸运。我的生命,毫无疑问是一出悲剧。我本以为已经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可是命运却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我的妄想。我想因乙桑还在我的身边而侥幸,可我害怕再这么傲慢下去,就连最后的温存也会被神夺走。
是的,我一直怨恨神。至少我想不出来自己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却一次次被夺走了幸福。神就如此不希望我幸福吗?还是先为我造出了一个温暖的梦境,让我明白幸福的定义,然后将其狠狠撕碎,以此来折磨我呢?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证明了神是邪恶的。
既然神如此,那么神少女呢?被文城学姐视为暗中帮助别人、造福世界的英雄的神少女。或许实际上,我们也并非正义,只是凭借超出常人的力量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事,谈不上是英雄。因为误认为神少女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文城学姐才受到惩罚了吗?如果不坚守是非黑白的话,是否就不会受到惩罚了呢?看看吧,这世上有那么多毁灭别人幸福,自己却逍遥法外,家庭美满的人。或许这就是这无情世界的准则——它反复劝诫你放下武器,变得冷漠、麻木、无情。如果我还抱有幼稚的幻想,又会被神惩罚的。
不知不觉中,这双脚已经带着我走回了家。走进门,看见的就是满地的绿色玻璃瓶,还有一股弥漫着的酒味。
我知道,今天父亲又回过家了。但是我在家中没有找到他,也许已经出去了。这种时候,自然是由我来收拾家内。
收拾完各处的酒瓶,我注意到了打开的抽屉。我本想关上的,但是里面的纸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一张是我的血型鉴定书。五年前,我出了车祸,需要输血,于是就鉴定了血型。好在那场车祸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鉴定书的时间也的确是五年前,上面写着我是AB血型。
下一张……也是血型鉴定书,时间是三年前,受鉴定人是樱峰幸树,我的父亲,他的血型是……O?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只要父母中有一方是O血型,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AB血型。这么说的话,难道我……
那,下一张纸是什么?“亲子鉴定结果报告单”?时间距离父亲的血型鉴定书晚了2个月。
报告单上的名字,是我和父亲的名字。结果是……没有血缘关系。
啊啊,这么一来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我从来便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如同寄生虫一样榨取他的金钱。也难怪大概三年前开始,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是看蛆虫一般,轻蔑而又憎恶。
三年了,第二次感到这么无力。第一次还是父母的态度突然改变的时候。只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任凭时间流逝,以为这样就能治好自己的伤。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8点了。平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学校了。今天,哪里也不想去,昨天的作业也是一笔没动。
有人打电话来了。是班主任打来的。这种时候,不用管就好了,电话会自己挂断的。
一分钟后,电话铃声停止了。但是整个上午,班主任总共打了8次电话。还真是固执啊,明明我以后都不打算去学校了。
中午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是什么都不想吃,没有胃口。
电话又响了,让人烦躁。连我都放弃自己打算自杀了,为什么她还要管我?真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
打算挂断的时候,发现这个电话是乙桑打来的。
那还是……接吧。
虽然在接听之前,我想到了班主任拿她的手机给我拨号的可能,但我还是想相信她。这就是友情吗?
“珠枝——不,樱峰同学,发生什么事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是乙桑的声音。可我该怎么回答呢?向自己的朋友诉说自己的负面情绪?不,这也太奇怪了。
“没什么……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我说谎了。因为不想成为自己的朋友的负担。尽管我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也不能自私地将她拉进这片深渊。她应该拥有比我更美好的未来。所以,就这么骗骗她,等她挂断电话之后,再去自杀好了。
“啊?那真糟糕。樱峰同学,你家在哪里?我得来看望看望你。”
我没想到她会来询问我的家庭住址。我一直排斥着与外人接触,不想让任何人踏进自己的领地,那样会让我很没安全感。但如果是乙桑的话……可以吗?
她和别的人都不一样。我故意摆出冷漠的嘴脸,一般想要接近我的人都会知难而退,曾经有个男生跟我表白,都被我骂了一通,因为他根本不理解我,只是觉得能得到我这种高冷的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是乙桑却一直都在坚持,尽管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
所以,我最终还是把家庭住址告诉了她。她留下一句“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你”后,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马上后悔了。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付出,就像对父亲一样对待乙桑,不知不觉中我又变成了一个讨厌的人。算了,大不了等她离开之后再自杀吧。
很快乙桑就来了,我为她开了门。她带着的是感冒药,还有一个……手工制作的二层小房子。房子是雪糕棍做的,旁边还装上了小风车、假花,以及两个纸片小人,上面画着的是Q版的她和我。
乙桑将小房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去烧水。看见我,乙桑对我说:“樱峰同学,快回床上休息吧,感冒药我帮你泡。”
“乙桑,那个是……”
“是我亲手做的小房子,送给你了!啊,但是我做得真的很烂呢,高低都不整齐……樱峰同学,真是抱歉。”
这时的场景,将我的记忆唤醒。小学的时候,我曾为了写作文而编了一个故事:自己生病在家,不能和朋友一起玩,感到很寂寞。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自己家的门铃,原来是同学来看望自己,还带来了买好的礼物。现在,我不得不承认那篇作文真的是非常平庸,只不过是在众人中我的文采相比之下比较好,就被老师选为了优秀作文。我一直认为,那篇作文实在是太假了,那样的情节,只能是为了煽情而编出来的,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但是现在,曾被我编出来的故事就确实发生在了我身上,乙桑就是那个傻傻的主角。只不过,现在我的境况,真的是比那篇作文糟糕得多。那时写下这篇作文的我,根本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颓废成这副模样,更没想到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自己已有了自杀的念头。而乙桑的出现,就是在向我指引光明的方向。
“樱峰同学,感觉好点了的话就去上学吧,然后我们一起打败恶魔!作为文城学姐的后辈,我们要努力追上她的脚步才是!”
“不,现在去退治恶魔也可以。我比起之前已经好一些了。”
“那真是太好了!珠枝,我们快走吧!”
因为有你在身边,我再一次看到了光明。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举动,将自己和朋友荨砂都牵扯到了事件当中,这实在让我后悔。
就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学校里三年级的几个不良少年打算找我们的麻烦。如果他们只把目标锁定到我身上倒还好,我好歹还是会打架的,但是荨砂……她一直都是班里的优等生,不该被牵扯到这件事来。
为了避免被找麻烦,我和荨砂选择乘坐公交车回家。这也意味着,我们见不到那只小猫了。尽管我也很喜欢那只猫。
和平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但是几天之后,放学的时候荨砂说是有事,不能跟我一起坐公交了。我因为担心她,偷偷去了我们以前放学时常走的那条小路,她果然是在喂猫。荨砂对这只猫还是放不下心啊。
而我此刻得警惕会不会有人袭击我们。之前就听说,我们学校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和这附近的暴力团伙有来往,而且就连警察也无法将那个团伙完全摆平。
荨砂喂完猫后,大概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和小猫告别后就离开了。但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走这条路真的很危险。
我是打算在暗中跟踪荨砂,以免她出什么意外。结果意外还是发生了——并不是发生在荨砂身上,而是发生在我身上。
背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过身一看,是一个身材魁梧,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良少年。
“哟,小妹妹,是打算回家吗?”
“可惜平时总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生不在呢,真是可惜。”
这几个人中,并没有当时在学校里找我们麻烦的人,大概他们都是同一个暴力团伙的。
首先在气势上绝不能输:“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你不想跟我们做一些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是指让我用砧板抽飞你的头盖骨,然后再淋点甜辣酱做成关东煮?”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思维为什么会跳脱到说出这种话的程度,而且还刚好押韵了。
其中领头的那个不良少年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看来你是得吃点拳头才能老实啊。”
“来啊,打架的话我随时奉陪。”
打架这种事,我从小时候就没怕过。以前有女生被男生欺负的时候,我都会出手相助。
事实证明,他们只是看上去魁梧了一些,根本就不会打架,以前估计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去欺负弱小的人。今天他们以为我是个女生就好欺负,但他们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全校公认的打架冠军,精通各种散打技巧,见打不过我,就灰溜溜地逃了。
糟了,被他们这一耽误,不知道荨砂现在怎么样了,万一他们还有同伙去包围荨砂就不好了,荨砂可不会打架……
我立刻沿着以前放学跟荨砂一起走的路,追了上去。刚刚打架花了不少时间,荨砂已经走出很远了。
幸好,我在荨砂的家门口看到了她,她已经平安回家了。我终于放下心来,回到自己的家中。
今天的事虽然结束了,却留下了祸患——那些不良少年已经知道我不好对付了,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估计就得带着武器了。我必须先做好准备。
首先我是个还要上学的学生,带着危险物品会被学校查出来的。而且他们下次找到我的时候,人也会更多,看来正面跟他们对抗是没希望了。那样的话,尽量争取逃跑吧。
家里还有一根不知来历的鞭子,不太旧,应该能用。这种比较长的武器,能跟对手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就好。把鞭子放进书包里后,就去上学。
到了学校之后,我立刻找教导主任说了昨天发生的事。虽然学校是禁止本校学生在校外打架斗殴的,但我是正当防卫,学校也没太追究。
结果中午吃完饭,荨砂就找到我了:“结空,昨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真的是很抱歉,是我的任性才让你遭到那些小混混的袭击的。”
“啊,你已经知道了啊。不用跟我道歉,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了。反倒是你,要注意安全啊,要是被他们找上麻烦赶紧逃,报警或者告诉学校。”
“知道了……”荨砂原本想就这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又继续和我搭话,“不过结空,你没发现那个暴力团伙很奇怪吗?”
“嗯?奇怪的地方?是说昨天那好几个人都打不过我一个人是吧?我还想用砧板抽飞他们的头盖骨呢。有这种比较水的成员也很正常的啦。”
“不是……我是说,既然那个暴力团伙在这附近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为什么警察却搞不定他们?”
“像这种暴力团伙都是不死的蟑螂,新的人进了局子,旧的人又跑出去继续作妖了,当然就搞不定了。”
“但是,这附近也是学校啊,我听说这群暴力团伙骚扰本校学生的事件频频发生。学校也应该是重点关注的场所啊,为什么还不能保证学生安全呢?他们真的仅仅是一个暴力团伙吗?简直就像是,有超自然的力量庇护着一样……”
“荨砂你在想什么啊,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的,这里可是现实世界啊。可能只是他们中几个人经验比较丰富,或者家里有人脉关系吧。不过你这个想法,倒很适合写进漫画里!”
“嗯,或许那的确是我的幻想。那今天我们还能平安回家吗?”
“只要坐公交,走人多的路,他们就不敢动手。虽然我知道你很担心那只小猫,但我们现在都成了那个暴力团伙的目标,还是自己的安全为重。”
我还在庆幸接下来的几天都比较和平,可是那个早晨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看见桌上有一封信,拆开来后里面的东西令我看了胆战心寒: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主人公都是我小学时的女同学,有的被脱光衣服逼着下跪,有的被打得伤痕累累……
畜生!居然对我以前的朋友干出这种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原谅。既然特地把照片放在我这里,就说明这是在针对我。
紧接着我又注意到,除去被脱光衣服的,照片上所有的受害者都穿着相同的校服。
那个校服……正是西城区最混乱的初中的校服。故意把校服拍下来,是在向我挑衅吗?
我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仅凭我一个女生,如果遇到了一大群不良少年,是没有胜算的。但是我吞不下这口恶气,更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就发生在我身边。
我知道那所学校的地址。在出发之前,我暗自做好了无法理论而使用武力的准备。这桩麻烦的事,是时候画上一个句点了。
到了那所学校之后,我在外面徘徊。如果他们真的以我为目标,会自觉来找我的。
果然,有一群人靠近了我。从为首的人的狞笑当中,我就知道是他们来了。
“看起来,对我以前的同窗出手的人,就是你了。”我的目光直对着为首的那人。至少一开始,气势绝对不能输。
“喂喂,小妹妹,把功劳全归在他身上,这对我们不公平啊。”旁边的人用轻浮的语气吐出这些词句——令人作呕。那一瞬间,我真的产生了杀人的念头,但我知道,不能这么做。
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现在是对话环节,虽然并不会解决问题,但还是得忍着怒气跟这些人聊一下。
“你们给我寄的照片我看过了。做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她们是无辜的,做出那些事你们也不会有好处吧?还是说你们打不过我,就欺负弱小的人自我满足?”
“打不过你?小妹妹,自负也得有个限度啊。这世上可没有无辜之人,结识了你,就是她们最大的罪过。”
“是吗?这样的话,看来话是谈不下去了。开打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为首的那人站在原地不动,首先冲上来的是几个看似小弟的人。虽然身体粗壮,但是完全没有技巧,这是最好对付的敌人。他们在不敢相信自己会落败的眼神中倒下了。虽然一开始他们人还挺多,但是多数都被我干掉了。
“喂喂,就这么点实力就出来打架?我都觉得丢脸啊,没有砧板可以用来抽飞你们的头盖骨还真是可惜。”
“不错,你比她们要强。或许是个能让我们满意的对手吧。”为首的人笑着对我说。那种笑,尤其让我这种女学生感到厌恶。
这一次,包括他们的头领在内,剩下的所有人向我冲来。我马上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机——现在的任何一个人,比刚才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单挑我都未必能赢,更何况那边不止一个……
果然,是我预料中的结局。因为我太过冲动,所以输给了那些人。尽管明知自己会失败,我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尽管是负隅顽抗——因为不希望那个时刻早点到来。
勉强挡下一个人的攻击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时间躲避或抵挡另一个人踢来的一脚了。我知道这将标志着我的失败。
可是那个人突然不动了,倒在地上。
是荨砂!她带着……电击枪过来了?
“结空!快点跑!”荨砂冲我大喊。
电击枪的射程十分有限,所以她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迈开双腿后,她也立刻跑起来。
那边有个灌木丛。原来如此,她是躲在那后面才能靠近而不被发现的。但是我们现在也无法用那个来藏身了。
除了电击枪外,荨砂还带了龙鞭。当有人靠近的时候,她就拿这两样武器招呼他们。虽然不指望能打倒敌人,但还是能稍微牵制一下他们的步伐的。
可她终究还是荨砂——把时间都分配在学习上的优等生。再这样下去,荨砂会体力不支的。这所学校的地理位置特别偏僻,荨砂她能撑到闹市区吗?
等等,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进一点看,那是一只……
啊,黑猫?为什么这孩子会在这里?难道说,一直在找我们……但是这也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管那只小猫,还是以最短的路线跑到人多的地方吧。我拉开了荨砂,绕开了那只猫。我不敢去看荨砂眼里失望的神情,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只能安慰自己,或许那只猫并不是特意来找我们,只不过刚好经过这里而已……
只是我失算了。我没料到那些人会渣到对一只小猫出手。猫的哀鸣,在我耳边回响。
他们也许是看见之前荨砂和这孩子相处得很好,就像欺负我的小学同学一样欺负那只猫。这种人是我最讨厌的。讽刺的是我现在只能逃跑,一点办法都没有。
“够了。”荨砂突然停下了,也狠狠地拉了我一把,“快放下那只猫!”
荨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现在我们自身难保,哪有闲心去救一只猫……还是说你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体力跑到安全的地方,于是决定殊死一战呢?
可即使荨砂用电击枪去和他们战斗,也是杯水车薪,他们早已摸清了荨砂的攻击方式,知道躲避。
从一开始就在心底盘踞的不甘,现在愈发强烈。不是以“女汉子”著称吗?为什么连朋友都保护不好,还要把朋友牵扯进事件来?就不能对别人再有用一些吗?
我知道荨砂有多珍视那只小猫。在和暴力团伙发生冲突之前,她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看那只小猫,给它带一些好吃的。没有领养的条件,只能以这种方式去照顾小猫。在她旁边看着的时候我也想过,也许那只猫是她感情的寄托。
现在,荨砂感情的寄托正面临着危险……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呢?
——那个我重要的朋友。
激烈的感情翻涌着,化作漆黑的手枪。举起手枪,发射第一颗子弹。
我没有想过瞄准,只是想威慑一下他们,没想到子弹在空中爆炸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荨砂穿上了一件白大衣,而且她手中有一把白色的手枪。从那把枪中,同样射出了子弹。
我在那一日的天空下听见了枪声。
那群人离开了。荨砂担忧地跑到猫的身边。还好,没受太大的伤。这也算是个好结局吧。
“话说,荨砂,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啊?”
“啊,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脑子里突然好像被灌输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这个身份叫做神少女,我现在穿着的是神装。而且结空,你不也穿着神装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并不是校服,而是黑色的衣服。好在这个神装可以随时换下,不然穿着这个在大街上逛实在是太羞耻了。
后续?荨砂每天都有去看那只小猫,还会带吃的。那个暴力团伙也没继续来找我们的麻烦。虽然在日本是禁止非法持有枪支的,但是他们的团伙本身就牵扯到不少案子,所以也没有报警。我们还在网上搜索了关于神少女的内容,结果什么都没搜到。所以关于神少女这件事,就成了我和荨砂之间的秘密。我们依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今天早上集会的时候,广播通报批评了我们班几个放学后混夜店的女生。结果刚下课,那几个人就把我围在了女厕所。
为首的那个怒不可遏地向我吼着:“舟树,老实交代,是你告的密吧?我们班里往那个方向回家的就只有你,所以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只有可能是你了!”
“哈?你们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你们混夜店的事早就传遍全班了,就连隔壁班的人都听说了,为什么觉得告密者肯定是我?班里每个人都有嫌疑吧?”
“那请你解释一下学校领导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还当场把我们抓了个正着?”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该不会是没有能力找出告密者,然后就随便找个人硬说是那人做的,并迁怒于那人吧?真差劲啊。”
我说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人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我不害怕,反倒还火上浇油:“该不会就是你们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才让别人想要告密来报复你们吧?你们尽管来打好了,我会告诉老师的,你们已经有前科了,老师肯定不会信任你们的。上个月不是才有个男生被停课一周吗?要是你们不想体验一下的话就赶紧让开,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是迟到的话我也会受罚。你们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不要给我添麻烦好吗?”
为首那人阻止了同伴的冲动,而我挑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今天是我值日,打扫完教室后,我刚走出教室门,就遇见了那几个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舟树,以后你再敢告密的话,我们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为什么你们对告密的执念这么深?都说了每个人都可能是告密者,你们就这么怀疑我是没有理由的。还是看我是软柿子就想捏?再说了,告不告密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们来管。”
“什么啊?”一个人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门框上,“如果你不是告密者,为什么态度这么差?还不是心虚了?光是你这态度,就得教训一下!”
“喂,你们几个,在门口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见到是风纪委员,她们纷纷后退:“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小争执而已。现在我们冷静一些了,就先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避免了麻烦的事情。
对,伊枫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是风纪委员。正是她的这个身份,让那几个人望风而逃。
伊枫走过来,问:“没出什么事吧?”
“嗯,她们没动手,也不敢动手。你知道吧,她们就是今天早上广播里通报批评的混夜店的那几个人。她们怀疑是我告的密,今天找了我好几次麻烦。”
“那确实挺难弄的啊。”伊枫苦笑的同时,自己嘀咕了一句,“果然最近学校里污秽太多了……”
“什么污秽?”
“啊,不,没什么。你应该值完日了吧?回家注意安全。我还要留在学校检查一下。”
“嗯,谢谢你的帮助。”我拎起书包,和她告别后,朝着楼梯走去。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居然反常地那么早就到校了。但这没什么好在意的。上了一会儿自习,然后是收作业的时间。
我从桌洞里摸昨天写完后放在教室里的英语试卷的时候,却拿出了一张碎纸——仔细看上面的内容,那正是昨天的作业的一部分。
我立刻明白了足以让自己的心情坠入冰窟的事实。英语课上课前,我只好亲自去向英语老师说明情况。
结果,英语课上,老师刚进屋,就问全班的同学:“舟树的英语试卷是谁撕的?”
无人回应。
我偷偷瞟了一眼那几个女生的方向,她们要么毫不在意地转笔,要么在睡觉。
之后,这事当然也被班主任知道了,她把那几个女生叫了过去,问作业是不是她们撕的。
“老师,你这样指认我们,有什么证据?”
“你们昨天找了她的麻烦,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这只能说明我们有作案动机,可不能作为我们撕了试卷的证据。”
最终的结果是,尽管班主任对她们很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只好放弃——本该是这样的。
我们班文静的优等生京栖突然走进了办公室:“那个,老师,试卷其实不是她们撕的。”
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出现是整个事件的转折点。京栖本来就是深受老师喜爱的好孩子,她说的话在老师眼里极有可信度。
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京栖。接着,那个瘦小的女孩说:“其实只是舟树不想写作业,自己撕掉的。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
不,我跟她算不上朋友,但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为什么这么一个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人要这么做?
京栖发言完毕后,班主任立刻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怎么办?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没有……每天我到校都很早,很多时候都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今天到校的时候,班里只有那几个女生,还有京栖……这么一来的话,根本没人会为我作证啊!
因为京栖的出现,结局被改变了——老师教育了我一番,并罚我写了检讨。
体育课上,我没有心思和大家出去玩,所以就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请了假,在教室里待着。
在郁闷的时候,伊枫找到了我:“舟树,还好吗?”
不想回答。
而伊枫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往我桌上放了一颗糖。
“你这是?”
“难过的时候,就吃颗糖吧,据说糖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呢。”
我抬起头,看见伊枫在对我微笑,也许是为了让我开心起来。而整个班级里就只有我们两人。
“京栖的事,不要放在心上。那孩子家里很穷,别人给她钱,她什么都能做。八成是那几个不良少女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去骗老师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穷的话就过好穷人的生活,总比收下不义之财好。”
“我说舟树,你这种性格真的不被班里多数人喜欢啊。你应该多体谅体谅别人。京栖的父亲得了癌症,家里却没钱治疗,她真的很想救助自己的父亲。比起她的父亲,你这点遭遇已经很幸运啦,所以也别总放在心上,也坏了自己的心情。”
伊枫说得对,所以我理解了京栖,但不是原谅。
“她可怜不是去害别人的理由。难道因为世界上有比我们还穷的人,我们就得把钱捐给他们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为了自己着想,释怀一下吧,情绪烦躁可是会让脸蛋变得不漂亮的。”
我也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辜负伊枫对我的关心,就暂时原谅了这件事。本想着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就能好起来的。
第二天,京栖被告密了——她不止一次偷别人的东西,但大家都因为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所以没有告发她。但是,就在昨天老师下班后,有人偷偷将京栖偷窃的照片放在了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可能是考虑到班主任会冷处理,那人还将照片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说实话,我根本不同情京栖,相反还觉得她罪有应得。
舆论很快就在班级里扩散开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京栖这个“好学生”的好戏。但是紧接着,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班级里出现了一个告密者。谁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被告发到老师那里去。
果然,接下来,有不少人因为考试作弊、参加打架这些事而被告发,却没有人知道我们当中的“叛徒”究竟是谁。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不良少女中为首的那个站了出来:“各位,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告密的人就是舟树!”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在怀疑我?我不早就说了我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只是接着说:“我们是第一群受害者。在舟树作业被撕那天,京栖站出来为我们澄清,结果第二天京栖就被告发了——以那么过分的方式!这明显是报复吧!而且,这几天来,舟树一次都没被告发过,那是当然的,因为她就是那个告密者!”
就在大家哗然之时,我立刻说:“没有被告发是因为我本来就品行端正,不会混夜店,也不会作弊,既然没做过那样龌龊的事,当然不会被告发。”
我的话语是多么苍白。
站在他们的角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选择了远离我,如果我真的是告密者的话,他们减少了被告发的风险;如果我不是告密者,他们也仅仅是舍弃了一个人而已,这点代价微不足道。总之,这是他们最佳的选择——从利益的角度。
我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离我而去。我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我初中的友情,最终还是因为自私而破碎了。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做互相信任的朋友的。
好啊。既然你们都怀疑我是告密者,那我就如你们所愿,把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都抖出来。
明知这是最消极的处理方式,但是在那种处境之下,我早就不管了。她们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我为何还要将这段友谊继续维持下去?倒不如彻底将其摧毁,不要再有侥幸的余地。
她们还没有删除我在网络上的好友。因为她们在那个网站上发过自拍,所以可以证明是她们本人。
曾经,她们在网络上发布过自己的“光荣事迹”——因为跟班里弱小的人发生过矛盾,就伪装成那人将信息发布在了援交网站上。之后不久,那个人就突然退学了,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网上,她们一直都是一副引以为豪的态度。虽然那时候就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不齿,但作为朋友,我还是装作没看见。
除此之外,她们还在网上发布过很多可以告发的事情。截完图后,把她们全部拉黑,然后把图片打印出来。第二天,我也是顺利地将照片秘密地交给了校长——全程都戴着手套,以免有好事者查出指纹。
这个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连舆论都发酵开了。我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转了学——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成为别人眼中的告密者,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习惯了。
没错。像我这样往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人,最卑鄙了、最差劲了。也许这是我奢求友情的报应吧。
上了大学之后,课题都是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但在我自己的兴趣爱好——机甲的研发上,却遇到了瓶颈。
我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刚好堂兄年轻时也对科学感兴趣,我就找他借了一些书。
我将目光放在了一本关于动力学的书上,因为这本书的主编是大庭光太。
大庭光太是十几年前非常出名的学者。我读过他的书,从中受到不少启发。前几年他去了美国,在国内的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但他依然是我非常崇敬的学者。如果有幸,真希望能得到他的教导。
今天是周六,我带着那本书去了大学的图书馆,因为我觉得在图书馆学习效率比较高。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里时不时会吹来一阵清风,让人觉得很享受。
我首先试读了十分钟,发现自己越来越对这本书感兴趣。这本书的创新思路绝对是个亮点,我从中得到了不少启发。有好几次我都感叹,真不愧是大庭先生。读了这本书之后,感觉自己的进程终于能有突破了。
有人走到了我身边,却久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许是怕打扰我读书吧。我读完一页的内容后,就放下书,看向了那个人——一位黑发的少女。
她对我说:“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看这么久之前的书啊。”
对于她的这句话,我的回复是:“书的价值和它的年龄无关,只要值得读,就是好书。”
“说的也是啊。不过看到这本书,我有些惊讶就是了。”
“你也知道大庭先生?”
“那个有名的学者啊,谁不知道呢?”她笑了笑。
“他写的书的确挺不错的。我之前还看过几本,都深受启发。”
“但是,不是书上写着他的名字,就代表是他写的哦。”
“难道你是说,我手里这本书并不是他写的?”我提出了一个很有戏剧性的假设。
“就是那样。实际上,这本书是我父亲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写的,大庭先生根本没有参与编书呢。”
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就需要战术性扶一下眼镜框来制造出气氛,然后问:“所以,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你也知道,大庭先生真的非常忙,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写这么厚的一本书。在出版社交给他这个任务之后,他立刻转交给了自己的朋友。但是朋友也很忙,就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他的几个徒弟,这其中就包括了我的父亲。整个过程中,大庭先生根本没有参加编书,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出版社只是借着他的名义赚一波钱罢了。”
我翻到了扉页,只是她跟我说:“不用找了,那些人的名字都没有写进这里。”
“这样啊……”我合上了书。此刻,我的心情既有失望,又有欣喜。明白了这本书不是由大庭光太编写的真相,这也意味着,我有机会去认识另外的能给我带来启发的学者。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是我想要从你那里买下这本书。”她突然这么对我说,“毕竟这是父亲写的书,就算我不一定会看,对我来说也很有纪念意义。出价吧,让我收购这本书。”
“虽然我能理解你,但是现在我的研究到了瓶颈期,非常需要这本书。现在外面已经买不到了,所以实在不能太便宜卖给你。”我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我就出价一千万円吧,不算贵吧?”
“真是的,不要因为我想收购这本书你就趁机敲诈啊。”她摊了摊手。
“好啦,刚刚是开玩笑的。”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钱,作为人们口中的天才,我早就拿奖学金拿到手软了。其实我现在,只是缺少一个人来予我灵感。
“你不用花钱,只要告诉我你和你父亲的名字就行了。”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她整个人就愣住了:“这点就够了?”
“完全够了,本来这也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再说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我的名字是,卯木音菱。卯木春吾——这是我父亲的名字。”
“卯木……春吾?”这个名字我感觉很熟悉。经过了十秒钟的思索后,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大学里的一个教授的名字吗?刚才居然没想起来,果然研究搞得太多,脑子在常识方面都无法正常运转了。但这么一来的话,面前这个人之前说的话就很奇怪了——
“我知道卯木教授。但是,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为什么出版社不直接以他的名义出书呢?”
“因为当年我父亲在学术界还是个无名小卒,没几个人认识他。”
啊,也对……今天我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这本书是好几年前的了,而卯木教授可是这几年来才出了名的呀。
那么接下来我的目标,也就很明确了——
“喂,你要去哪儿啊?”见我突然站了起来,音菱问。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找到卯木教授,让他成为我的导师。”
好久不见,也可能刚刚才见,或者是初次见面。欢迎来到我个人的角色故事篇。
这次,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用告诉我,在心里作答就行。
你觉得,我是个有趣的角色吗?
我不知道你的答案。或许我这个人物确实比较特殊,深知自己所处的命运,却又无力改变,只能让故事按照写好的剧本推进。
你可能会有疑惑:既然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做出相反的举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其实我也尝试过。当我尝试做出与小说剧情相悖的举动时,自身就会失去意识,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完成了小说剧情中的行为。
我猜测这也是作者所为,她不希望我去破坏她写好的剧情。而且如果我真的擅自改写了她的剧情,后果会很严重——你知道蝴蝶效应吧,在现实里真的可以出现“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引起飓风”的现象,即: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以引发出似乎并没有因果关系的大事件。所以作者干脆把一切都安排成必然,避免由我造成的微小误差影响整个世界的走向。
也就是说,你们的世界的事件是大量随机数据演算出来的,而我们的世界的事件是一人安排好的。
你也清楚,我们的世界遵循宿命论。这种说法在你们的世界很荒谬,但在我们的世界却是成立的。对,我们这些人的未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按照小说的故事发展下去,走向各自应有的结局。剧情中,那些人的死是必然,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解释一下吧:我这里说的“宿命论”并不是指算命里的面相、手相那一类玄乎的东西。唯一能决定我们的命数的,就是作者——看她怎么写小说。同样,我所说的“宿命论”也不是消极的含义。消极的宿命论是说,人不可能违抗自己当前的命运,所以只能安安分分持续目前的状况。而我的宿命论,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一个人违抗自己的命运,本身就是一种宿命。
也只有我和你们这些拥有观测整个世界权限的人,知道小说里的世界的确是遵循宿命论的。但是如果我把这个结论告诉小说里的其他人,例如主角,律岚霖羽,她一定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她会反驳我,她所做出的一切举动都是自由的,她可以靠自己去影响一些未来。但她其实根本没意识到她以为这些出于自己意志的举动,都是作者赋予的。
我们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偶然。在这里,“概率”是个伪命题。某个人在某个时刻抛出一枚硬币,只能有一种结果。这个世界的人们会认为硬币的某一面朝上只是偶然,但你其实也知道,另一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我们看似自由,实际上禁锢在狭窄的空间之中。
这个集合了事实的世界,是我们的囚笼,却也是我们这些小说中人物唯一的立足之地。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可悲呢?就连自身的命运,都是别人操控的。但是这部小说里的其他角色可不这么认为,她们并没有自己是虚构人物的概念。大概,她们活得跟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快活吧。
我?嗯,对我来说,知道了这么一个超乎常识的事实的确挺可怕的,但这个设定也给我带来了不少便利。我没有其他人那种对未来的担忧。人会对未知之物存在恐惧,而我对未来了如指掌,能够预测其他人的行动,简直就是无敌的能力。
我的能力还不仅限于此。我能够阅读小说里的全部文本,过去、现在、未来,我全能读取。这个世界的神少女们,她们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会拥有什么样的未来,我都知道。
但我仍非全知。我只能够了解到小说中提到的内容,而小说中没有提到的,除非自己亲眼看见,否则我是无法得知的。就比如我不知道星序愿开学前一天的晚饭是什么。所以我并不是偷窥狂,我也根本没看过别的神少女洗澡,别把我想成那种人。
呼,接下来,我来讲个鬼故事吧。
——如何证明你所处的世界,不是某个人编出来的故事呢?就连你现在正在阅读小说的这个章节,来和我进行单向的跨次元的交流,也是“命中注定”……
当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但是既然无法证伪,那就有待商榷。那只是我突然出现的胡说八道的想法而已,你也不用当真。而且就算那是真的,对人类似乎也没什么影响,因为人类目前并没有掌握观测未来的技术……
啊啊,我这样说下去就要变成科幻题材的文了。那么这次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一直读到这里。
早春的阳光虽然算不上暖和,但也是万物复苏的源头。那一天在那样的阳光下和结空一起回家的时候,听到了草丛那里传来的猫的叫声。因为对那声音感到好奇,我和结空便走了过去。
我们发现了一只黑猫——没错,是那种全身漆黑的猫。它的毛非常凌乱,爪子看上去也很锋利,没有修剪过的痕迹。从这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只没有主人的猫。
我刚想靠近,就被结空阻止了:“小心点,荨砂,那可不是别人养的猫,对人类警惕性很高的,可能会抓伤你。”
不能贸然接近的话,用食物引诱怎么样?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饼干,掰成碎屑,撒在小猫的身边。
我本来只想试试,结果那只猫居然毫无防备地就吃了饼干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吃完后,看它的表情……似乎还要?真是心大的猫,就不怕被下毒吗?
结空看起来也对这只猫的举动很诧异。但接下来,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只猫居然在我的脚边蹭了蹭……明明我们之前从来没见过面。
或许它原来是有主人的,觉得我跟它的原主人很像,就亲近我。于是我便萌生了把它带回家的想法。但这肯定是不行的。
“结空,你能把它带回家养吗?我妈妈对猫毛过敏,我不能养。”
“这就有点为难我了,我从来都是养什么就死什么的啊……而且我爷爷养了很多小鸟,把猫带回去不太好。”
“那还真是遗憾……抱歉,小猫,我实在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家……不过呢,我尽量每天都来看你,给你吃好吃的!”尽管知道猫听不懂人话,但我还是给了它这么一个保证。
那天回家之后,我在我和结空两人一起记录的小本子上写了今天发生的事:“小猫咪啊小猫咪,你没有家吗?虽然我无法把你带到家里去,但我希望能带给你一个幸福的生活。用今天的小饼干作为约定吧,以后放学后就来跟你见面。”
那之后的几天,放学后和结空去见小猫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没有给那只小猫起名字,因为我还不是它的主人,擅自给它起名字太傲慢了。只是维持这样的关系,也挺不错的。
在一节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中,我原本绕着操场的边缘,一个人唱着歌,结空却在这时朝着我跑了过来:“荨砂,栏杆外面有几个男生想找你。”
“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你最好不要过去。他们在栏杆外面,估计是逃课的不良少年,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学校初三有些男生不好好学习准备中考,反倒整天到外面找麻烦。估计他们听说你在我们班里长得挺漂亮的,就想看看你。”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但结空是我可靠的朋友,我相信她。我得作出表态。
“我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去见这种人。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正经的事要找我,要是没有的话,就让他们赶紧走。”
“明白了。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站在这里等着我。”
结空走了。那一刻,我真的为自己有这么可靠的朋友感到欣慰。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结空回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苦恼。
“抱歉,荨砂,我似乎……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了?”
“在我拒绝了他们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变得很差,就说要用暴力威胁我。我这个人也太冲动了,说了自己一点都不怕,想把他们揍趴下这样的话……如果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倒还好,但我却把你也牵扯进去了,实在是抱歉。”
“那……你们打起来了吗?”
“没有,大概对方也害怕在学校里的影响。但是他们说已经把这件事记下来了,绝对要让我们后悔。在学校里还比较安全,但是在校外说不定他们还真的会报复我们。虽然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教导主任了,但还是不太放心。”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不要两个人走小路了,太危险。我们尽量坐公交回家吧。”
“好的……”
这个通知让我的心凉了一半。如果不走那条小路的话,就见不到那只小猫了,也无法给它喂小鱼干……它就算等到日落,我也不会出现。
但我感到很抱歉。就像我不能把它带回家去一样,现在我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再去见它了,这是无奈之举。
那天放学后刚走出教学楼,准备跟结空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天台上的身影——亚麻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她两手扶着天台的栏杆,身体就靠在天台上。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在这时候到天台上去,是要做什么?
但这与我无关。回去吧,回家去。
我逃避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不能给樱峰同学和乙桑同学做榜样,所以我找了个理由,告诉她们自己要停止神少女的活动。
本以为成为神少女后就能改变现状,结果还是这么一副模样。我连自己想要些什么,想改变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成为神少女,打着“帮助别人”“让世界更美好”的旗号去完成自我满足。我本来就只应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好好学习的。
可现在我仍不能下定决心与妄想割舍。一旦亲眼见证过奇迹之后,就不会满足于普通的日常。我仍有侥幸心理,祈求奇迹能够再次降临。
“文城,这道题你来回答!”
我被叫到了名字,立刻站了起来,迷茫地看着黑板上的题。我刚刚走神了,现在必须迅速分析。可越紧张,就越没有思绪。
经过半分钟的沉默后,老师批评道:“这种题型我刚讲过,现在换了数字,就不会做了?”
“对不起,老师。”
“你坐下吧。这种题我再讲一遍啊,首先抓住要点……”
以前我都只是偶尔走神而已,自从告知樱峰同学和乙桑同学自己要专心学习之后,我走神的频率就增加了。……不,应该说已经无心学习了。
她们有着光明的未来,而我和她们成了平行线。
下课了。我趴在桌子上,眼睛望着黑板——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黑板上的白字如此刺眼。
白色……苍白……惨白……悲哀的颜色。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在学校的日子。没有神少女的奇迹,只有一个高三学生的压力。
几天之后,上一次模考的成绩公布了。我知道自己考试没发挥好,这次的成绩也在我预料之内。明明以前都能名列前茅的,上了高三之后就不停地退步。
不,我不能说自己没发挥好,那只是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为自己的考试失利作出的理由。我并不是发挥失常,而是因为我的水平本来就是这么差劲。
这次考试的学年第一,又是班里那个男生。或许这就是天分吧,他明明不怎么学习,常常在课上睡觉,却一直都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我承认,我嫉妒他。从小到大,我从未在上课的时候睡过觉,都是忍着困意逼着自己听课,甚至利用下课的时间学习。即使在家里也闲不下来,除了学校布置的作业,还要写自己买的练习册。我的努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看到别人轻松取得的好成绩,怎能不嫉妒?
如果当时没有作出那个错误的选择就好了。高一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更适合学文科,但是别人都说文科找工作难。我担心自己以后会找不到工作,就硬着头皮学了理科。到了文理分科之后,理科的难度直线上升。生物这种偏文的学科还好,物理化学就跟天书一样。我一点点跟不上节奏,最叫人痛苦的是明知道有这种趋势自己却改变不了,到最后我跟别人差了一大截。我不再是班级里人人羡慕的优等生。现在到了高三,原本有些不紧张的人也开始努力,把我的名次挤在了后面。
说到底,造成今天这种结果也是因为我太虚荣。为了在别人面前树立一个完美的形象,就逼着自己把时间都安排满。结果最后我不仅没有得到自由,就连回报也没换来。这就是贪心的后果。
樱峰同学……乙桑同学……希望你们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不要经历和我相同的事。如果这份祝福能传达到你们身边就好了,这样我还能有点作用。
现在我唯一能感到欣慰的,就是自己只是笨,而不是懒。愚蠢是天生的,是无法改变的,可以被原谅;而懒惰却是品质的败坏,是不能被原谅的。至少我作出了最大的努力,我可以说自己是笨而不是懒,我问心无愧。
我接触那个叫“绘之境”的APP,是经由一个网友的介绍。她的朋友就喜欢上那个APP,而我之前也学过绘画,所以就经常浏览那个APP。
绘之境是一个画风偏日系的APP,用户多数是小学初中的女生。刚好我也刚上初中,也许可以考虑入驻进来。
这里的水平参差不齐,画得非常优秀的画手也有,但我看到了更多水平不太高,却有一群人追捧的画手。一旦她们发了新的画作,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师画得也太好看了吧awsl”“呜呜呜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太太的水平啊”“劳斯又发新图了疯狂打call!!!!!”“大佬绝对是神仙下凡,实在是恨不得点一万个赞”“天啊,这么好看的画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了,只能用一个美呆了来表达我此刻的想法!!!”之类的。
我真的很想要别人的认可,她们都画成这样了还能得到那么夸张的赞赏,我觉得自己一定也可以。
于是,我注册了账号,发表了自己的第一幅画作。我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
一周过去了,点赞只有个位数,一条评论也没有。
这一定是因为我才刚起步,人们还没有发现我。多发几张作品,一定会得到别人的称赞的!
我一直期待自己的作品能突然爆火,因为我的水平比这里的很多人都高。可日复一日,这一天迟迟没有到来。
时间过去了几个月,我的热度依然低得可怜,就算有评论,也顶多只是“路过”一类的没什么意义的评论。我想要称赞,为什么她们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褒奖,我就那么难?我是多么希望自己的每一幅画作都有火爆的评论区啊!
我想找清楚原因在哪里。我在绘之境里找到了一个人气非常高,但画得却连门外汉都觉得不怎么样的画手。
我看了她的作品,真的不太行。几年来没什么进步,基本功都不扎实,我觉得她的实力配不上她的人气。
昨天晚上,她又发布了新的作品,并附上文字“试着挑战了一下自己,欢迎大家来提建议”。我谨慎地评论了一句:“感觉脸有点怪怪的,加油改进!”
不到一分钟,立刻有人问我:“那你倒是说说哪里怪?”
我回复:“比例不对,眼间距太大了,而且鼻子也画歪了。”
之后没过几分钟,又有不少人来回复我:“这是人家太太的画风,不要拿比例来诋毁她的作品,谢谢”“这很正常啊,人家画风就是这样的,你看不惯可以不看。”“快道歉,这对太太很不尊重的!”“晕了,怎么还有人拿比例说事?人家这么画就是好看,我们也喜欢”
我又回复她们:“可是比例崩了就是崩了啊,我见过很多画风,这样的比例真的很奇怪。我自己就学过画画,这点知识还是明白的。”
之后回复我的人更多了:“学过画画了不起啊?你要真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你的人气低得可怜?”“你是针么?专门挑刺的?”“别不识好歹了,人家画得这么好看,你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居然有人不会欣赏这幅画还指指点点?”“请你不要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污染评论区好吗?”“你也就只能仗着自己学过画画去挑别人的刺来寻找优越感了,真可怜啊。”
就连画手也亲自回复我了:“我的画风就是这样的,别按照自己的喜好让别人改画风,凭什么你说了算?”
我只好回复她:“给您造成了不愉快非常抱歉,但是没有一幅画是完美的,画手也是一点点成长的。我只是提出一些建议,希望能对您有用。”
在这条回复发出之后,回复我的人越来越多:“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向太太提建议?”“不要打着建议的名号侮辱这幅作品,谢谢。”“你妨碍到我欣赏这幅画了,请你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不就欺负我们家太太心善吗?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真是没教养”“你是眼瞎了?这么好的作品你都看不出来?”“你不就嫉妒劳斯画得好,所以才恶意中伤她?”“看了你的作品,知道你为什么酸人家了”
之后,那位画手也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配图是我的评论。她说:“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礼貌的人。就是因为不喜欢我的画风,所以找了个理由骂我,真是没教养。我希望这个人能尊重我的画作,别总拿些莫须有的理由污蔑我的心血。”
那一条动态下面也有很多评论:“遇上这种恶心人老师也挺可怜的”“哎,摸摸太太,这种人真是太不要脸了。”“不开心的事总会过去的,要加油啊”“我这就帮你教训她去”“天啊,居然还有这种人,真是恶心到我了”“别放在心上,我们还等着劳斯的新作呢”
之后很快,我收到了数不胜数的私信骚扰,以及自己动态下的辱骂。那个画手的粉丝人数非常多,我收到的消息的数量自然是个不小的数字。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毒,她们用尽一切具有侮辱性的词汇攻击我和我的家人。
我关闭了陌生人私信的权限,却关不掉被陌生人评论动态的权限,APP里没有这个功能。因此,我只能删除自己所有的作品,来让那些辱骂的评论消失掉。但那群粉丝并没有这么放过我——他们仍然会发布新的动态来想尽办法侮辱我。
带着这份不愉快的记忆,我注销了账号,并卸载了APP。在那之后的一段日子,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那段时间真的是浑浑噩噩。
自从雨奈同学退部之后,心情就特别低落。但是我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心消沉下去,赶紧调整好心态,回归平常的生活吧。
走进教室,本来打算先复习一下昨天的英语课文,但是我的课桌上……被人放了一个装着白色花的花瓶。而且课桌上面还被人贴了纸条:“这是一条狗的座位,请主人赶紧来认领”。
这张纸条用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时半会儿撕不下来,一会儿再想办法吧。
我坐上椅子的瞬间,那椅子就散架了,我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螺丝被人拧下去了。一会儿找人换一下吧。
先把昨天的课堂笔记找出来……噫?摸到了凉凉的、滑滑的东西……
在教室的储物柜里拿了手套,小心地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头被切下了的蛇的尸体。
真是的,搞什么啊?恶作剧也得有个限度吧?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而且今天也不是愚人节……有时间找学年主任把犯人批评教育一下吧。
把琐事处理完后,正常地上了几节课。然后下一节是化学课,老师要口头考知识点,先拿出课堂笔记来复习一下……哎?
我的笔记被人用记号笔涂去了文字,根本看不了了。又是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不巧化学课上老师就提问了我,我是凭借上节课的印象作答的,倒也答对了,真是有惊无险。
中午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就算我平时跟周围人相处也不是太融洽,但今天别人都好像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如果把我之前经历的算作恶作剧的话,这次就绝不能用含糊的措辞来形容目前自己的状况。
吃完午饭后,我得去雕塑部一趟,看看那里有没有遭受相同的情况。
所幸我在非社团活动时间都锁着门,那些人进不来,这里并没有被恶意破坏过。但我还是得看看专门放作品的柜子,这样才能安下心来。
但令我惊讶的是,雕塑的数量跟上一次看到的相比少了许多。是那些在我座位上搞破坏的人干的吗?
但我很不解,这里没有搞得一片糟。按照那个人的作风,不应该把我的雕塑砸成许多块,然后随便扔在社团里面吗?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对我仁慈?
离开雕塑部,回教室的路上,我看见一年级有个班级聚着一大群人,他们在围观着什么。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因为此时与我无关而快速走开,但现在的状况不同。有人对我怀抱着恶意,我必须在学校里找到一些情报,以免陷入不利的局势。
被众人包围着的是志佐海那,也是一名神少女。她正在展示的,居然是雕塑部里不见了的作品。
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他们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这些都是我花费空闲时间完成的作品。
我走过去,说:“冒昧问一下,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吗?”
志佐很自豪地回答:“当然了。我一直对雕刻很感兴趣,所以就做了这些作品。你如果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跟别人学习如何完成自己曾做出的作品,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哈?你那是……什么意思?”
“呼,我说最近雕塑部的作品怎么常常失踪,原来是你拿走了啊。如果是想欣赏的话,你完全可以找我要,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凭什么诬赖我?对了,你是雕塑部的部长吧?就是你偷走了我的作品,把它们放在你自己的社团,显得自己多厉害似的!现在你又来混淆视听,真是好歹毒啊!”志佐的声音很大,吸引来了更多的人。但偷东西的人是她,我没什么好紧张的。
有些雕塑,我在底座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将那个指出来,就能向人们证明我的清白了。
很快,我找到了曾被我签名过的雕像。
……!?
在底座刻下的名字,被人粗暴地划去了。这个痕迹毫无艺术感可言。看来志佐偷走我的雕像之后,观察得倒是挺仔细。
志佐挑衅地说:“你拿不出证据吧?小学生说谎都要打草稿,你却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打算来诬陷我?”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就是你的作品呢?”
“几个星期之前我就把这些雕像放在教室了,你可以问我们班的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几个星期前……这也符合我的记忆,你在那么久之前就在偷雕塑部的东西了。”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能把事实扭曲成是我在偷东西,你这个小偷还要不要脸啊?请停止你这种贼喊捉贼的行为。”
一直到午自习开始,志佐都不愿承认自己偷了东西,随着铃声的响起,围观的人群也散去。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心血被人偷走,结果自己还被反咬一口,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本来还想着吃完午饭向年级主任报告一下自己座位的情况的,结果被这事耽搁了。
下午的课间,我就去找年级主任了,结果跟年级主任回去的时候,我的桌椅都完好无损。我只能像年级主任道歉,说自己搞错了。但当年级主任离开的时候,桌椅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我立刻想到是神少女所为,因为这是常识不能解释的现象。但我平时并没有跟别人发生争端,尤其是神少女。硬要说的话……
对了,之前为了保护雨奈同学,跟泽村打了一架。也许被泽村记恨在心了。再加上她身边有不少神少女,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看来从今以后我必须谨慎了。
之后,我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第二天刚走进校门,就有一个男生指着我,说我就是“恶鬼”。周围人纷纷向我投来鄙夷的眼光。但我却对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一无所知。
不过那个男生,我是认识的。他是三年级的学长,也是新闻部的部长,表面上主持校刊的工作,背地里也在一个网站专门发布校内的各种八卦。而且他有一个一年级的女朋友,也是泽村那边的神少女,这实在是让人生疑。
回家后,确认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我打开了电脑。虽然我不太会使用这东西,但必须弄清楚情况。
访问了那个网站之后,我就看到了关于我的照片。有些照片是截取了不完整的一部分,让看到的人误以为我在做坏事。还有很多照片,上面是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据说现在的智能设备可以很方便地修改图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图片编辑技术吧。
这个网站上,发布了我的很多丑闻,绝大多数都是捏造出来的,有少部分是添油加醋出来的,在图片旁边还配上了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在这个网站上,明确将我称呼为“恶鬼”。
看来惹怒了泽村的下场,可真是有够惨的呢。但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她伤害这所学校别的神少女,本身就有罪。当她伤害到我的部员的时候,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这所学校上演着“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在不明真相的学生眼里,恶龙自然是被称为“恶鬼”的我。那些对我怀抱着敌意的人,都是正义的勇者,而泽村便是勇者的首领。然而事实上,虽然我还没有自负到将自己代入勇者的身份,但泽村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恶龙。被恶龙迷惑的人们,纷纷去迫害无辜的人。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恶龙主宰着局面,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我该用受伤的这份力量……去打败泽村吗?我有这个能力吗?毕竟敌众我寡,真的是很困难。但是,对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绝不能向泽村屈服。
睡了一觉,醒来后我又去了学校。这次就连我的储物柜也被塞进了动物的内脏。不过我还是比较乐观的,以前为了学好雕塑,就先学了解剖学,对这种恶心的东西还有一点免疫力。
处理完储物柜回教室的路上,志佐又出现了,这次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嚣张,指着我的鼻子说:“小偷有什么资格来学校?刚刚你在储物柜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是不是又去偷了别人的东西啊?”
“呼,我真的很羡慕你的厚脸皮。将自己做过的坏事推到别人身上来抹黑受害者,这么没有羞耻心,以后在社会上一定能混得很好吧,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别狡辩了别狡辩了!谁都知道你是个恶鬼,表面上平易近人,暗地里一直都在谋划陷害其他人!有这么恶劣人品的你,做出偷东西这种事情来再正常不过了!”
“嗯,你的自我洗脑非常成功,从你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你已经欺骗自己那就是你的作品了。做不出像样的雕像就只好自欺欺人,你都已经这么可怜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趁着更多的人前来围观之前,我迅速离开了。不能让自己的名声继续受损了。
我在自己班级教室的门口,看见雨奈同学在我的座位上做着什么。
等等,我们之前已经决裂了,为什么她还会来我这里?
我悄悄靠近,看见她拆下了我新换的椅子的螺丝钉。
那一瞬间,内心的防线在崩塌。我至死也不会相信,做出了那些事情的,居然是她。以往和谐相处的场面在我脑中闪现,却如同刀刃一样剜着我的心。
她回头看见了我,没有惊慌失措立刻逃走,而是轻蔑地看着我,就像俯视蛆虫一般。
“啊啦,你来了啊,恶鬼小姐。”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想知道原因,我必须找到一个能令我信服的原因……我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太荒谬了。
“对好人和一般人做这样的事,当然是不对的,但你是个害人的恶鬼,我这么做,是正义之举。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侠义的,呐?如果不是你自己干了恶心事,怎么会让大家都讨厌呢?像你这样的人,唯有自杀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雨渡同学高傲地走出了教室。
不……不……怎么会这样?我们以前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我给了她不少恩惠,她应该也知道我的人品,为何会做出如此之事?是泽村那边的神少女控制了她的心智吗?不,我从来没听说过学校里有这样的神少女。雨奈同学她,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在这么做的吗?
我得不到答案。只是在那时,内心的信任彻底破碎了。原来感情是如此易碎。
一般的学生,尤其是女生,大多数都没去过赌场吧。我说的赌场不包括棋牌室,是特指那种场面很宽阔豪华的,功能俱全的地下赌场。因为是触犯了法律的场所,所以一般都会很隐蔽,普通人是找不到的。
但是我是特例。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去过赌场了。当然并不是去赌博,小孩子去赌博这种事也太离谱了。
在我记忆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跟了父亲。而我又是独生女,经常感到寂寞,所以就偷偷记住了家里开的赌场的路线,去找父亲。我只是希望父亲能陪我玩而已。
那时我看见了带着精致花纹的红地毯,镂金的吊灯,还有看上去很柔软的沙发椅子,立刻就想到了童话里的宫殿。母亲曾给我讲过灰姑娘的故事,也许辛德瑞拉就是在这样的宫殿中和王子跳舞的吧?
然后我就诞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的父亲其实是国王,而我自然就是公主。这是父亲的宫殿,而这些人都是从王国里请来的客人。那时一种发现了自己隐藏身世的惊喜感涌上心头。我要去找父亲,告诉他我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然后让他陪我玩。
“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来的地方。”一个男人走到了我面前。
“我要找爸爸陪我玩。叔叔,您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这样,你先跟叔叔走,让叔叔帮你找爸爸,好不好?”
“好,谢谢叔叔!”
那男人带着我走出了大厅,穿过了一条阴森的小巷,来到了一片光线很暗的空地,打了个电话。我没有仔细听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地方让人很不舒服。
“叔叔,谢谢你,但我想回去自己找爸爸。”
可那男人却紧紧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就在这时,我的父亲带着一帮穿着黑衣服的人出现了。
我很高兴,大声喊着爸爸。而那个男人脸上全是惊讶,然后是紧张。那时我沉浸在与父亲相聚的喜悦中,没有在意那个男人的后续。只是父亲带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很严肃地告诉我不能再去那个地方了。
我很不理解,而且非常难过,为何父亲不允许我到那个宫殿去?我最终得出的答案是:父亲想要对我隐瞒自己是国王的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个对赌场的黑暗一无所知的我,得出的这个结论非常可笑。
我不止一次偷偷溜进赌场,也经常被父亲抓到。后来父亲实在是没办法,就同意我进去了,但必须跟他一起进去,那之后他就把我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人看护。我感到非常无聊。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就是远远看见的放声痛哭的人。这里明明是豪华的宫殿,为什么要哭呢?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父亲放松了对我的约束,我也一点点了解到这地方的真正面目。
现在,让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地方吧。这里是千世隆赌场,是一个踩在法律红线上,隐蔽在黑暗中的藏污纳垢之地。这里绝不是童话中的宫殿。有的只是满身铜臭味的人,还有被贪婪腐蚀的心。
来这里的人很多,下至寒门出身的浪子,上至闻名遐迩的富豪,形形色色的人都来到这里。我父亲认识很多身份体面的人,其中就包括塚取阳昭。在外面他们是社会的成功人士,在这里他们是满身淤泥的赌徒。
赌场要做的,就是榨干来这里赌博的人的金钱。每天都有人把钱输得精光,欠下一大笔债。赌场也是提供借钱服务的,对于那些规定日期内还不上钱的人,就会带到别的房间去,让他们联系家人还钱,甚至是采用暴力的手段逼他们把钱交上来。这里没有法律,只有驾临在万物之上的金钱。之前那个男人,估计是手头太紧,就想把我卖掉换点钱。我也总算明白为何父亲对我的到来那么抗拒,还特意派人看护我。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来赌场,明明风险很大,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赚钱。后来我才明白,是侥幸心理作祟。他们总觉得自己能成为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于是跌入了深渊。赢了就想多赚点钱,输了就想把钱赢回来,陷入了无尽的循环。而且他们总觉得自己输得够多了,接下来赢的可能性很大,结果就输了更多的钱。
这里绝不是通向幸福的道路。尽管嫌弃这种地方,我也改变不了这是自己家收入来源的事实。而且,为了给自己的父亲长脸,我也亲自参加过赌博,也输过钱。但我在这不光彩的方面倒挺有天赋,再加上父亲可能对仪器做了什么手脚,我赢的场合更多。但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堕落之地。
我所选择的未来,一定要远离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
在井莲这所学校待了一年了,我已经见证了神少女在这所学校最黑暗的一面。
跟我同级的一个叫泽村和蓝的家伙,因为拥有很强的实力,以及怀抱着征服他人的野心,采用暴力的手段强迫这所学校的其他神少女加入自己的阵营。即使闹出了人命,她们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将事件处理成意外。因为老师和警察完全不知道神少女,也不会相信,所以外界的力量是无法介入的。
就连我自己,也只是苟且偷生。虽然我的实力在神少女中算是强的,但泽村不停扩张自己的力量,贪婪地在这所学校蚕食,如果没有同学年的湘帘和比我们高一个学年的稻寻学姐,或许我早就成为泽村手下的一员了。
我们收集了很多情报。其实从泽村来的那一年开始,就有一些她的手下去别的学校骚扰那里的神少女了,但那里的神少女也展开了自卫,所以情况不算太糟。后来泽村提出了“先在本校扩大势力,再去别的学校作战”的方针,跑去别的学校骚扰的人自然就少了。
春假结束了,我真的非常不愿意回学校。不是一般学生因为学习又苦又累而不愿来,而是因为这里对神少女来说太黑暗了。转学也很难,因为家长根本想象不到这里的情况啊。
于是,我作为二年级学生,又回到了井莲学院。
目前几乎二年级的所有神少女都加入了泽村的阵营,三年级的也有不少。估计刚开学,她们马上又会对新来的一年级神少女动手。
目前我们三个最关心的是一个三年级的神少女,雕塑部部长芽绵渡守。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和泽村交战过一次,泽村发现她是个很强的对手,于是将其视为眼中钉,集结手下的力量要剿灭芽绵渡。芽绵渡的处境不太好,但具体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
戏剧性的是,开学后不久,芽绵渡就找到了稻寻学姐,希望和我们三个人谈一谈关于目前井莲局势的问题。其实我们也非常厌恶泽村的行为,只怪最开始没当回事,现在她的阵营有这么大实力,我们最多只能保持中立。而被视为众矢之的的芽绵渡,只能站在她们的对立面。芽绵渡也是孤掌难鸣,所以这次就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向她提供一些帮助。
但我们这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泽村是考虑到攻击我们会对她那边的人带来极大的损失,所以目前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但泽村对芽绵渡敌意很强,如果我们公开表明支持芽绵渡,一定会被泽村不计后果地极力攻击。因此,我们在她刚提出支援的请求后,就说明了这点。对此,芽绵渡说:“唇亡齿寒,当我倒下了,泽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
她说得也有理。我们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我们最终达成了协议:我们三人明面上保持中立,在暗中尽可能给芽绵渡提供帮助。
一开始,我们三人就是因为讨厌站队才保持自己的立场的。现在多数神少女因为恐惧泽村的力量,而站在了泽村那边。而目前明目张胆地站在泽村对立面的,就只有芽绵渡。现在我们也不得不站在芽绵渡那边了。
之后果不其然,大部分一年级的神少女都加入了泽村的阵营。原本主张和平的芽绵渡,为了转移泽村那边的人的注意力,在她们面前挑衅。我们知道这是在保护一年级的神少女,但她算不上聪明——这么做,不仅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还让她自己受累。
她这个人就是太好……雕塑部原来有个部员叫白崎雨奈,也是个神少女。以前芽绵渡为了保护她,和泽村当面对战,结果白崎不仅没有感谢,还投奔了一直欺负自己的泽村,又反过来去欺负芽绵渡。
现在,芽绵渡被泽村的狂热追随者——其中就包括白崎——攻击,受了很重的伤。我和湘帘前去看望她的时候,她说自己并不后悔,因为错的是别人,不是她。就连我们都对她这种平和的态度着急。直到之后——芽绵渡被这所学校的神少女打成重伤,而被学校宣称是意外受伤,因此休学。
最后能够对抗泽村的人也走了,井莲已经彻底沦陷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如果泽村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那就只好向昙月子的神少女求助了。
总算是结束了。
企图成为神少女中的统治者的泽村和蓝,就在刚刚被我杀死了。因为变成了魔少女,所以在普通人眼里这个人算是消失了。
这是一件令人无比欣喜的事。但我的理性拼命告诉我,不能成为下一个她。而且,目前还有不少后事需要处理。
曾在泽村身边的人都聚集在一处,而我向她们这个消息——泽村和蓝已经被我杀死了。
只要是这所学校的神少女,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都不会相信。但她们发现泽村确实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于是便相信了。
之后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不少人其实是被暴力所迫,才加入泽村阵营的。在泽村死后,这些人得到了解放,过上了期望已久的普通的生活。但还有一部分人,无法接受泽村的死亡,想要代替泽村建立原本的局面。但仅凭那几个人,一时半会儿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处理好后事。
泽村还在的时候,她和她的追随者杀死过一些神少女和普通人,除了变成魔少女在世界上消失的神少女之外,别的人要么发现了尸体,要么是被认为失踪了。我担心有人以此为契机,把这所学校的神少女暴露出来,所以就把这件事伪装成“精神失常的杀手对本校学生的袭击”吧。
对神少女来说,伪装事实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有特别的能力。在这所学校里,刚好就有这样的神少女。我是杀死了泽村的强者,她们绝对不敢反抗我的。之后也很顺利,我找到的那些人都帮助我把之前的事件伪装了起来。
但这件事却耗费了我不少精力。不过在普通人眼里,我只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很疲倦。
到了下课,我常常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会儿。毕竟是要为升上高三做准备嘛,没什么奇怪的。
然后,班里有个人来找我了。她也是神少女,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就经常跟泽村走在一起,两个人关系很好。在泽村开始试图称霸的时候,她自然站在了泽村的身边,只不过后来有些新加入的人拼命讨好泽村,而她和泽村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了。
我冷笑一声:“杀死了你以前的朋友还真是抱歉。那你要怎么样?替她报仇么?还是说,想去冥府陪她呢?”
“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我们去教学楼后面说吧,免得被闲人听见。”
我立刻想到她让一批神少女埋伏在那里,然后偷袭我的可能性。不过要是真的那样,我的实力也能暂时逃脱的,因为我的能力就是操控毒啊。用毒将突然跑出来的人牵制住就行了。
到了教学楼后,她说:“我是和蓝的初中同学,从初中时我们就是朋友了。那个时候她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神少女,经常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说话的时候,我时刻警惕着周围。
“我们初二那年,初三转来了一个拥有惨痛经历的神少女。她不幸的过去造就了她扭曲的性格,她藐视人的生命,嗜杀成性,尤其喜欢虐杀神少女。当时,我们那所学校的神少女都处于恐惧之中。起初和蓝想要打败她,结果差点被杀死。但和蓝不甘心,集结大家的力量,利用策略杀死了那个神少女。但那人死后立刻变成了魔少女,而和蓝临危不惧,指挥大家赢得了胜利。就这样,和蓝成为了全校神少女的英雄,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与尊敬。”她的眼里闪着光,但马上又黯淡下来,“可是后来,和蓝走上了歧路。刚上高一的时候,她说要排除这所学校里不稳定的因素,控制可能会给别人带来危险的神少女的行动。我相信这的确是她的出发点,但后来,她就想要成为这所学校的神,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有个与世无争的学姐,因为保护了自己的部员,就被她视为眼中钉,想要拼尽全力铲除她。和蓝的做法已经和她最开始的目标背道而驰。这样的她,和初中时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干什么?”
“和蓝就像杀死恶龙后自己变成恶龙的勇者。我赞同你杀死和蓝的做法,因为她已经走上魔道了。但我不想让这个悲剧循环下去,所以拜托你……不要成为下一个和蓝!”
“这件事我可无法向你保证。”
“就算是那样……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的话。不然的话,这所学校又要陷入黑暗了。还有一件事,这学期结束之后我就要转学了,去别的城市,所以以后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但愿你能将这所学校引领至一个光明的未来,桂同学。”
没有人在暗中埋伏,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对话。只不过,那声“桂同学”还真是让人怀念。
高一刚开学几天的时候,大家互不认识,都是当作普通的陌生人来相处的。那时包括那个人在内,有不少人都叫我“桂同学”。自从泽村带头孤立我之后,有些人会用侮辱性的称号,更多人对我是理也不理。
但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事呢?我早已和过去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断绝了关系。相当于一块小石子在水面上极其浪花的一件小事,就能让过去的我崩溃,就连我都无法理解自己曾经的脆弱。真不想承认自己以前是那么一个卑鄙又恶心的样子。
那天放学后,我自愿留在了学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体会一下这个正在改变的学校的夜晚而已。
今天晚上的月亮是盈凸月,介于75%与100%之间的位置。还差一点就要被光填满了,真是可惜啊。
白色的夜空中点缀着黑色的星点,真是个美丽的夜晚呢。马上春天就到了,在一片红草绿花之中,又会有什么样的新人神少女能够引人注目呢?
这样的结局,对大家来说是“Happy Ending”吧。虽然有些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得到的却是战乱的结束,自由的解放,这对活下来的人来说都是个好结局。这我就满足了,毕竟我追求的不是“Happy Prog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