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思考是否应该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平常的我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但现在我面临了这样的情况——自己的正确被别人恶意曲解,在别人眼里,自己却成了错误的一方。在无尽的谩骂中,我已经不明白到底要不要去努力成为一个善人了。
也许,其实不去阻止那个人贩子的话,会有更好的结果?那样的话,我就不用遭受人们的唾弃了。可是那个孩子怎么办呢?如果不去救的话,我这几天也会因为自责而打不起精神来吧。这样一想,无论做出哪个选择,我都会不开心呢。
现在,就连我的个人信息都被泄露到网上了。在那些网民的眼里,我就是邪恶的化身,不把我伤害个彻底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吧,如果辱骂我能稍微减缓一下他们在现实中留下的压力,那我也算是稍微对社会做出了一点贡献。不,我不是从最开始就在为社会做贡献吗?从救了那孩子开始……
但是,并不是为社会做了贡献就能得到理解和感激的啊。
我这还不算最糟的情况。至少咲朵她们……至少那些知道真相的神少女依然站在我这边。尽管她们不能向那么多网民抗衡,但我的心灵总还是有归属之所的。
啊,有人发消息来了。打开手机看看吧。
是结空学姐发来的。
“很难过听说了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说呢,我以前也是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吧……被人恶意剪辑视频,发布到网上造谣。只是发布到了一个学校的网站,没有传播出去,事情也过去很久了,所以我想我没有资格说自己能完全体会到你的心情。如果不去考虑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比较好,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正确的。学校里还有大家在,所以不用难过。加油,一织,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啊,结空学姐虽然平常给人的感觉粗枝大叶,却意外地温柔呢。结空学姐和荨砂学姐,就像大家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一样,各有各的温柔。嗯,既然身边有这么体贴的发小,温柔的前辈,还有众多可靠的伙伴们,果然不能这么消沉下去。明天就打起精神来,给霖羽她们一个惊喜吧。
“哟,你好呀。”这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明明刚才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只是看手机的这点工夫,她居然就溜进来了。而且,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忽然注意到窗户上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大小足够允许一个人通过。可是,就算砸碎了玻璃,我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声音呢?难道窗户从一开始就是破的,只是我没发现?
我还没回应,那个少女就自顾自问了起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吧,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啊,不过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为什么?”刚问出这句话,我就觉得腹部一阵疼痛。我立刻变身,准备应战。但是,对方的武器在哪里?刚刚到底是用什么伤害到我的?
“我也一样,没有理由告诉你。”
糟了,对方已经开始战斗了,必须赶紧迎战。至少,在再次被攻击到之前,放出羽毛作为掩护——
可恶,羽毛还没放出,就又被击中了。我终于注意到,对手的武器是袖箭。接下来该怎么办?利用飞行能力逃走么?不行,窗户的裂口不足以我带着翅膀飞出去。而且我展开翅膀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不能做到在掉落的时候展开翅膀。
那不就……只能战斗下去了?
冷静下来……我和对面都只有一个人,必须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可是,作为飞行系的神少女,我只有在广袤的空间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这么狭窄的地方要怎么办才好?就连躲避对方的攻击都很困难啊,是我平时太依赖飞行能力了吗?
目前为止,我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了。在这么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倒下。美晴学姐,音菱学姐,MGO的大家……有谁能帮帮我?随便哪个人都好啊,只要有其他神少女在的话也许能击败面前这个人……
只可惜我没有尘梨学姐那样的发送电波的能力。那样的话,只能呼喊求救了,如果刚好有MGO的神少女在的话……就算引来了普通人也没关系,如果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就会自行离开。
我靠到窗户边,向着外面呼喊——明明我的喉咙没有任何问题,本来应该发出声音来,可是却什么都没听到。
怎么回事?就算把嗓子喊疼了也……对了,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有些奇怪了。落地的声音,踏步的声音,居然都听不到。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了?
这下连求救的可能都没有了。开什么玩笑啊,我在这地方出于劣势,是不可能打败她的。难道已经……没有希望了?
好奇怪,身体不知不觉变得沉重了起来,意识也没有原来清醒了。难道说,是箭伤的缘故?这个神少女和桂一样能操控毒吗?
好遗憾,我也许不能再见到MGO的大家了。咲朵……如果她不能再见到活着的我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到最后,我连自己为什么会被杀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明明还想继续和MGO的大家作为神少女去帮助别人的,可我已经做不到了。霖羽,愿,你们能代替我完成这个愿望吗?MGO的大家,你们能查出杀死了我的人吗?
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我的旅途,也许快到终点了吧。
平常的一天,出门之前,妈妈在梳妆台前磨蹭。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妈妈在化妆呀。”
“为什么要化妆呢?这样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因为化妆后会变得更漂亮。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呢?”
“可是妈妈本来就很漂亮啊。”
妈妈噗嗤地笑了出来:“小嘴真甜。但是化妆后会变得更漂亮啊。小瓦,想不想跟妈妈学化妆,变成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啊?”
“才不要。化妆很麻烦,我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种事上。而且书上说了,化妆品里面有很多有害物质,对皮肤不健康。”
“那小瓦跟妈妈说说,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女人呢?”
“大科学家,最好是不被世人认可的天才!我提出许多理论,却不被这个时代的人们所理解,直到死后才被未来的人们所证实——如果我泉辰瓦泵这么被写入史册的话,一定很光彩。”
“多好的梦想啊,那小瓦一定要为了梦想好好学习哦!”妈妈终于化完了妆,穿上工作服,“走吧,妈妈送你上学。”
我的妈妈其实只是普通公司的一家小职员,真的是再平凡不过的女人。但我为有这样的妈妈感到自豪,因为她允许我喜欢男孩子看的动画,也认同我的梦想。
在路上,妈妈说:“总有一天,小瓦也会成为妈妈的,到时候打算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呢?要不然的话,就从妈妈这里学习一点当个好妈妈的技巧?”
“我不想当妈妈,因为生孩子很痛。妈妈,你当年为了生我,不是都被切开了肚子吗?我可不想遭那种罪。而且养孩子也很累,得给他吃东西,还得教他学会自己上厕所,这些事情我肯定做不好。对了,小孩子半夜还会哭,我会睡不好觉的。我才不要为了小孩付出那么多,人生太短暂了,所以我要为了自己而活。”
“如果这就是你打算走的道路,那妈妈会支持你的。”
那一天,伴随着早晨温和的阳光,我和母亲分别。
……
哎呀,上课铃响了呢。刚刚不知不觉就陷入回忆中去了。没记错的话,这节是物理课。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先把书本准备好吧。
物理课的压力并不大,只要闭上眼就行了,养精蓄锐。到了老师讲错的地方,睁开一下眼睛,老师就明白了。
我的理科成绩从来都是校内的第一名,课下来向我请教的人络绎不绝。拒绝他们的请教似乎不太好,最终的结果就是,我没有时间去钻研自己的爱好了。
所以在中午,我拿着从天文部副部长那里借来的钥匙逃到了天台。我不喜欢便当,今天的午饭是桶装薯片,旁边还放着我最喜欢的机甲模型。我的童年大概是机甲特摄片流行的最后的年代,现在我身边的同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喜欢机甲的了。每天中午我都会像这样,一个人来到天台,想想自己在浩瀚的太空驾驶着亲自设计的机甲,一边熟练地运用物理公式进行精准计算,一边在凶险的枪林弹雨中躲避着攻击……
可是现实中,我只是个拿着机甲模型的普通的高中生罢了。每次理科都稳居前排的学霸,居然幼稚到还没有放弃机甲的幻想,而且还喜欢吃零食不爱吃正餐,这种事情要是被知道了大概率会被嘲笑的吧。不过也有可能因为自己优秀的成绩被说成是童心未泯?
虽然多数人喜欢袋装薯片,但我还是更喜欢桶装薯片一些,尤其是那个平滑的马鞍面形状——堪称完美的空间几何设计,稳定又具有艺术价值的双曲抛物面,只需一句简单的z=xy就能概括。最近设计的机甲模型中,有不少都运用了马鞍面的知识。
吃完午饭了,今天就在天台午睡吧。毕竟机甲的驾驶员在实战中不是时刻都有合适的寝室呢。虽然并不能真的到太空中去,不过被中午的阳光照得暖暖的,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
吃完午饭后,在厕所里将饭盒和餐具洗好。冬天水龙头里出来的水是非常冷的,尽管如此,冻得通红的手还是在水柱下摩擦着餐具的表面。不这么做的话,就洗不干净。
总算是洗干净了。我带着饭盒,回到了教室,假装路过某些人的身边,听取一些可能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啊啊,这样啊。之前被赶回家的女校霸,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而且今天刚好是教导主任出差的日子,看样子她要大闹一番了吧。
我?我可不会去当什么正义的伙伴,光是能够不被校霸找上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是“捡回来的垃圾”啊。
我从不知道自己是被领养回来的,直到9岁的一天——想和小区里的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却被对方拒绝了。他们说,我是个“捡回来的垃圾”,因为母亲在分娩时孩子意外夭折了,所以父母才从孤儿院把我养回来,作为那个孩子的替代品。顺带一提,母亲分娩的日期,就是5月12日。我在那时便明白,父母爱的并不是我,而是死去的那个孩子。怪不得总觉得父母对我的爱和别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的爱有些不一样。
所以啊,像我这种卑微的人,面对校霸,就必须变得聪明而谨慎呢。首先是收集情报——学校里有一个男校霸和一个女校霸,给我们女生找麻烦的一般都是那个女校霸。接下来就是行动——在校霸面前昭示自己的无害,暗示自己有一些利用的价值,就好了。虽然说不上畅快地活着,但也不至于像隔壁班的那个傻瓜一样被揍到上不了学呢。
下午,我还是很知趣地给校霸交了“保护费”。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才要依附强者来活着,哪怕为虎作伥也在所不惜。这也是为了生存所必需的手段。哪怕被别人看不起,只要一句“我也是被迫的”就能一笔带过。
今天是和平的一天。回家后,还要维持双方的谎言——父母至今仍向我隐瞒身世的秘密,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尽管如此,还是装作一无所知,装作在学校里生活得很开心,装作身边有很多知心的朋友。毕竟一个懂事的孩子是不需要别人操心的。我所期望的,就是维系这种虚假的和谐,而我也的确做到了。
面对一个不能接纳自己的世界,舞的回应是沉默,而我的回应则是微笑。哪怕性格怪异,只要微笑,顶多只是引起别人一时的反感,倒也不至于成为眼中钉。也只有舞这样同样被视为“怪人”的人可以成为我的伙伴,而我却一直努力向舞隐瞒自己同样是个怪人的事实,但我却不会感到紧张和愧疚,因为我早已习惯了说谎。如果要问为什么我会甘愿自己成为这种虚伪的人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承认了自己是“捡回来的垃圾”吧。哪怕有自残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癖好,也会因为自己是怪人而能解释明白。
而那次,真的只是个意外——那一天受到了太大的委屈,回家后只想要宣泄,以割腕的方式。那时被情绪驱使的我,用锐利的刀刃在自己的左臂上挥舞——划、刺、砍、捅,留下的伤疤杂乱无章,那正是自己思绪的具象化。
那时真的失控了,一不小心,刀刃就划向了手臂的深处,划开了动脉。那一刻看见喷射出来的鲜血,整个人都愣住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也从没想象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在那迷茫的感情下,我的神力便爆发了出来——我便是这么成为了神少女。
神少女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自我治愈能力,所以那时并没有致死。我很快就处理掉了血迹,没有被父母发现。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就这么成为了异能者,能够让意识暂时性离开身体,窥探远地的情报。
安全起见,我一直隐藏着自己神少女的身份。同时,我也在观察着附近的神少女。昙月子和井莲这两所高中,分布着较多的神少女,而井莲是我即将去的学校,自然就成了我的重点观察对象。在我成为神少女后,窥探井莲那边神少女的情况,只知道之前不久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实在是可惜,如果我能早点成为神少女的话,就能得到重要的情报了。而井莲这所学校的强者神少女,是一个叫桂蕤的人。按照我的生存经验,我该去依附她。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利用自己的能力,将精神从身体中分离出来,暗中观察桂。有那么一瞬,我从桂的表情中发现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那瞬间只觉得心头绷紧了。可那种表情马上就消失了——大概她认为是错觉吧。这么一来我也心安了。
尽管我是弱者,但我的能力还是相当有利用价值的。我将桂称为“花毒神大人”,将自己包装成极度崇拜她的后辈。桂也欣然接受了我:“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努力成为强大的人。我会负责监督你的,呵呵。”
直到接近桂之后我才发现,除了我之外,她根本没有别的追随者。这在我意料之外。这让我更加好奇她的过去,只是苦于实在没有线索。
不过算了,我的目标可是依附着强者活下去啊。接下来只要在桂的身边辅助她就行了。
放眼望去,曾经为歌颂女神而存在的洁白的广场如今已经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了污浊的黑色。每当天使的鲜血溅到石柱上,那些庸俗丑陋的生物就发出狂喜的声音。若是蓝色的血,他们则会在这欣喜之上再加上一层狂妄的放肆。人类这种东西真是可悲又可恨,只要践踏比自己高贵的存在,就能证明自己的强大,于是背信弃义。
“万岁!”听听吧,那比蛆虫还要扭曲万倍的声音,就是祂深爱着的子民所发出来的啊。当他们“光荣”地处死一名天使后,便会寻找下一个目标。愚蠢自大的人群喊着“打倒女神暴政,追求人类自由”的口号,以无知为高尚,以粗鄙为勋章,以自私为荣耀,正一步步踏进祂的领地——象牙塔。
迄今为止活下来的天使,还剩下多少呢?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等女神和诸位天使将其平定后,就能恢复往日的和平。然而当米迦兰在城墙前战死,路西菲耶在教堂中自尽,加俾列不知所踪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五位炽天使,如今只剩两位——莱斐尔和乌蕾尔,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这片尚未被人类攻陷的城池。不知第几次,我请求她们救救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然而她们的反应和过去大同小异,莱斐尔只是淡漠地摇摇头,乌蕾尔皱着眉头直视着我。
“只要静待这片伤疤痊愈,即可。”这是莱斐尔给我的回答。
“这种时候你还认为仅仅是一块伤疤,真是淡定到连神的安危都不顾了啊。”我回以讽刺。
“知道你着急,但是女神没下命令,我们也不好随便出手对吧?”乌蕾尔耸了耸肩。
“呵,另外三个炽天使可是该没的都没了啊,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吧。到那时候你们还能像现在这么冷淡?”我终于对她们说出了一直以来就想说的话,“五个炽天使里,我最认可的就是米迦兰了,至少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神而战;而加俾列和路西菲耶都选择了逃避,你们两个就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是巴不得神早点被人类打倒吧。真不明白祂当年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个当炽天使啊。”
“海鲁莫斯,不可以这么说话。”温馨而甜美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是伊莉丝米,与我一同传递神的讯息的天使。她就如同光一般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看着那彩虹一般美丽的身影,我焦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之前的愤怒也尽数消散。没错,伊莉丝米就是如此令人安心的存在啊。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毕竟那么多伙伴都离我们而去了。可是既然女神没有下令,我们就不应该轻举妄动。”
“呼……既然伊莉丝米都这么说了,那就放过你们两个好了。不过,我可不会坐以待毙。”说着,我便朝着前方走去。
“海鲁莫斯,你要去哪?”伊莉丝米有些不安地问。
“去找女神。我要和祂谈谈。”
“我也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虽然这地方距离象牙塔挺远的,不过只要有瞬移的能力在,到达目的地也只是一分钟的事情。在象牙塔大门前,我再一次为自己是唯二能亲眼见到女神的天使之一感到荣幸。
一扇扇门扉向我开启,越是前进,就越感到神力的强大。即使在这种局面下,祂的神性依然无可撼动。那是指引了全人类走向光辉生活的,独一无二的神啊!
我爱祂。那一头长发由亚麻色变为海蓝色,就如同黄昏时渐变的天空一般美丽。还有那双智慧的眼眸,映出的是象征高贵的蓝色。如此圣洁美好不容玷污的存在,只能称之为“神”。若不是祂向困于饥饿的人类伸出援手,人类的社会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无论何时,祂都用母亲一般温柔的嗓音安抚着如同孩子一般的人类,即使是曾经的我这种卑劣的人,祂也一视同仁,将我的灵魂从污浊的深渊中拯救。
所以我爱祂。是的,这是唯一的神,是人类只能敬仰与崇拜,不可蔑视或质疑的,神!
今天的祂,也在用那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墨香味的诗卷吧。而我只能强烈按捺着心中的激动,装作理智地向祂汇报目前的战况。而祂不曾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只是点点头来听取情报。
汇报完毕,我向祂提出了请求:“女神大人啊,请允许我们向人类发动进攻吧。”
我们天使拥有强大的神力,拥有普通的人类永远不可能攀上的力量。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只要发动我们的力量,杀死前线的一些人类,那些人类便会因惧怕而退缩,找回对女神的信仰。明明最开始就该这么做的——如果这样,没有天使会因为这场无聊的暴乱而殒命。
“不行。”祂这样回答我,“海鲁莫斯,还记得我对天使们的教诲吗?”
“……天使和人类如同兄弟姐妹,不应引发争端。天使要明确自己的义务,利用神力造福人类。”
“没错。所以,不可以出击。人类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尽到教诲的义务。现在的污秽,实在是太多了。”
“女神大人,恕我直言。如果现在还幻想人类会把我们当作朋友看待,您所深爱的这片领域,终究会被他们摧毁。我们这些天使死掉了倒是无所谓,然而当您无法再庇佑人类的那一刻,人类又该何去何从呢?”
“那我甘愿退场,让他们自己去建造新的世界。由他们自己主导的新的社会,也许还可以期待吧。况且,海鲁莫斯,你不需要那么悲观。也许众多的污秽终有消散的一天,凭借人类的科技,重建那些城市不是难事。”
无法劝说女神。但这样的结果也是当然的,如果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天使的话而动摇,祂便没有资格为神。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女神从神座上起身,从祂的手中出现了笔刀。
“又要去寻找消除污秽的方法了吗?”
“是的。不过在走之前,我需要交给你一样东西。”
在祂靠近的时候,我恭恭敬敬地伸出了双手。祂赐予我的,是一块蓝宝石。
“这里保存着我的神力,可以唤醒美德之树的力量。如果真有一日,我无法继续引导人民的话,请你代替我拯救全人类,让他们在新的社会安居乐业。”
“遵命。”
能够得到神的信赖,我突然觉得死亡也无憾了。
我紧握着宝石,目送祂离开。
我和波多野、新枝、祸望组成了一个队伍,一有空闲就在学校附近巡逻,抵御前来骚扰的井莲的神少女。
今天,我就和波多野在约定的地方等待新枝和祸望。但是,只有新枝过来了。
我问:“祸望呢?她怎么没来?”
新枝回答:“她去报名交换生了,估计有一段时间得离开我们了。”
我们这个城市,每年都举办中日交换生的活动。我们和中国的另一个城市选中一部分高一学生作为交换生。而由于上面的各种原因,这是我们昙月子的最后一批交换生,以后就没有了。而井莲那边倒是能继续办下去。
“没关系,就算只有我们三个也可以。走吧,开始今天的任务吧。”我带头走了出去,“先去花坛那边看看吧,最近井莲的人在那边过来的比较多。”
真正战斗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她们针对我们的弱点,特别设计了战术。
真是讽刺。难道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被击败了?
过去,在井莲骚扰这边的时候,也会有神少女被杀死的“意外”。现在她们估计也会这么处理。不过,一想到自己是为了保卫其他神少女而战死的,这么一想这死还值得。
但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这一边。突然出现的黑白象棋,打得那些入侵者手足无措。
又有新的神少女出现了吗?
然后那人就走过来了。她正是和我同班的越洋。我没有想到,她也是神少女。
因为越洋的突然出现,导致井莲的神少女们乱了阵脚,立刻逃跑了。
战斗结束后,是新枝先上去打招呼的:“刚才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越洋居然也是神少女。我对他人有着一贯的警觉,而结空似乎是认为同伴多多益善的那种类型。她走上前去,说:“越洋同学,今后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我们需要新的力量来和井莲的神少女作战。”
“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平日里有一些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越洋就这么拒绝了。
“一直以来一直在为保护这所学校而努力,真的非常感谢。”伴随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那头笔直的暗黄色长发犹如流沙的瀑布,似乎只要稍微摇动一下就会落下繁星一般的沙粒。墨绿色的校服,黄色的领结,如此来看她应该比我们高一个年级。
“学姐?”越洋对那人的出现有些小小的惊讶。看样子她们彼此认识。
“作为神少女,我之前一直隐藏着身份,从来没有参加作战,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说着,她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柊帚,和越洋都是书法部的。”
“柊学姐,你居然也是神少女?”越洋难以置信地问。
“嗯。不过很抱歉,今后我依然不能和你们一起战斗。但是请收下我的感激。”说着,柊向我们鞠了一躬。
总觉得,这两个人都在暗暗地跟我们保持距离。或许她们也有自己的原因。那天,在越洋和柊离开后,我和新枝、波多野如同惯例一般互相慰问,然后回到教室。
这次的作战,对我们是个教训。看来我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照这个趋势来看,未来雨渡应该还会来更多的神少女。我们三个对付最开始的那点人还算足够,但是现在已经不能止步不前了。看来必须做点什么。
一天放学后,我来到了书法部,刚好越洋和柊学姐都在。因为书法部还有其他人正在进行社团活动,所以我向越洋和柊学姐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到班中等待。等书法部的活动结束后,她们两人如约来到班中找我了。
我向她们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我们的窘境——缺少可靠的人手,并且来自井莲的入侵者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吃不消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终于作出了妥协——愿意成为我们的后援。根据越洋的说法,如果光明正大地出击,很容易被敌人针对。躲在暗处,才能出其不意打击到敌人。而柊学姐则表示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能上前线作战,但是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我们。
这么一来就迈出了一大步。虽然不知道井莲的神少女们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们昙月子的神少女,但是既然她们来了,我们就要做好准备迎击她们——为了保护我们的伙伴们。若是能集结整个昙月子神少女的意志就好了。
我的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哦!只不过,他总是忙着生意,没时间陪我。而我也挺忙的,在专门培养各项技能的小学,就有学不完的课程。但我也清楚,我绝对没有爸爸忙。
除了工作之外,爸爸还要去喝酒应酬。那些大叔叔说的总是我不懂的话题,比如“去千世隆的贵宾桌赌一把”“多贪点钱的技巧”。每次明明已经吃完饭了,他们都还要聊上半天。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无聊,就拿手机来玩。
我的手机上有很多游戏,这些都是手机买回来时自带的,还是个小学生的我还不会去安装自己喜欢的游戏。这种时候,都是我为数不多的能放松的时间。
要是列举一下这部手机上的游戏的话,我会这么描述:连连看、第一视角的跑酷、第三视角的滑雪、切水果、打飞机、找东西,还有一只猫会模仿人说话。那时的我还不会安装app,甚至还不会用手机联网,所以只能玩这些游戏。但是对一个平常忙碌的小学生来说,那里的确是能让内心放松惬意的天堂。大人们有他们大人的世界,而手机中的游戏,就是我的世界。
虽然比同龄的小学生还要忙,但是我的生活很富足,爸爸妈妈很爱我,对我来说已经很幸福了,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度过了小学时代,上了一所优秀的初中,那所初中学费自然也很高,但是爸爸是支付得起的。
明明只要保持着这样的生活就好了。就算亲情之间隔了一层膜,只要还有灯光和酒杯,就意味着金钱还能源源不断地流进塚取家。可是有一天,玻璃碎了一地,如同血一般的红酒从碎片的缝隙中流出。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回家后,看见妈妈在家里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有直觉——原来的和平被打破了。
爸爸因为经济犯罪入了监狱。也就是说,我们家失去了经济来源。
自那天起,塚取家一落千丈。
第二天来到学校,几乎每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简直就在说“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不要,这种感觉好讨厌。
拜托,别再那样看着我了,别再在我背后议论纷纷了,我只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往常一样度过学校里的一天,为什么所有人都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了?
仅仅是因为之前已经交完了这个学期的学费,所以我暂时还会留在这所学校。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在沉默中离我而去。毕竟这里是东城区的贵族学校嘛。如今的我,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比起怜悯,更多人怀抱着的是嘲讽、戏谑的态度。
曾经学习的那些礼仪,我已经不需要了。敬语什么的全都扔掉,举止也随自己喜欢,我就应该这么活着。就算被全世界厌恶,也无所谓了。
我很清楚要节约使用父亲留下来的财产,只是完全控制不住花钱的欲望。金钱透支得比预想中快太多了,很快就沦落到了要去偷东西的地步,不这么做的话就会饿肚子。
每天都吃不饱,过去的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塚取家的千金大小姐吗?吃得真好啊。”
这样挑衅的言语让我很不开心。无需多言,我当场将饮料的铝罐朝他脸上狠狠扔了过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又快步走上去给了他一脚,然后走出了教室。
简直太爽快了。反正我现在也不会辜负谁的期待了,干脆就听从自己任性的想法而活。
“好,接下来我们来看第七题……”下课铃已经响了,数学老师却完全没有要下课的意思。美其名曰对学生负责,其实就是不会合理分配时间而已。
“……AB和CD平行,所以这两个角相等——塚取,你要去哪里?”
“现在是下课时间,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
“但是我还没说下课……”
“不是说中学生要有时间观念吗?我可是严格遵守日程表上的时间安排的啊。如果你们自己都不能管好自己,就别对别人那么严格。”
接下来老师肯定要骂人了。在那之前,我先背着书包跑出了教室,翻过墙回了家。
妈妈在家。妈妈是不会管我的学业的,所以没关系。不过今天,她身边围绕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的气氛,看样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玛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爸爸要和我们母女俩团聚了!”
爸爸……是要出狱了吗?但是不可能那么重要一个人,快出狱的时候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我还在诧异的时候,妈妈接着说:“神会帮助我们的!只要对神足够虔诚,等神重新回到原位的那一刻,就会实现我们的愿望的!”
“诶……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啊,是呢,还没告诉你关于神的事情呢。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走向黑暗的未来,人民也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只要神回归原位,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而人类也将迎来美好的新世界——不再有压迫和剥削,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
“妈妈,你为什么会相信这些?神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类为了自欺欺人才编造出来的东西而已!祈求神明的保佑,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教主大人说了,自己是神的使者,他可以证明神是存在的,并且可以拯救全人类。玛瑙,一起向神祈祷吧,这样爸爸就能回来了!”
这……明显是邪教的理论啊!妈妈居然会信奉那种害人的宗教,真是让人无法接受。可是我又该说些什么呢?刚才说过了神是不存在的,可是妈妈一点都听不进去。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也许还会想办法解决,可是现在的我除了烦躁,什么都不剩。
“我对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兴趣,我要出门了。”留下这么一句话,我就摔门而去。我很清楚,很多东西都无法复原了,只能存在于回忆中。
点根薄荷烟,在街上随便逛逛,然后再去玩几把柏青哥,彻底荒废掉人生的大好时光——这就是我的日常了。
学校?我都是把课翘掉的,作业也从来不写,考试直接交白卷就行了。老师顶多也只是骂几句而已,只要脸皮厚,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本来这个时候我也应该在外面瞎逛的,但现在这是怎么了?我被关在……一个漆黑的狭窄的屋子里。无论什么样的话语出口,都不会得到回答。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开始在记忆中寻找答案。
之前……父母突然回到了家,说我外公检查出了癌症晚期,说想见我一面,于是他们要带我到别的城市的大医院去看他。我在车上睡了会儿,醒来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出来。我醒来后不久车就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父母说到了。但我很疑惑:大医院怎么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父亲倒也没看我一眼,就说是为了给病人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疗养。我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下车了。
和父母并行,这样的场面还真是让人怀念。虽然我对自己的父母一直没什么好感,但和他们一起的快乐的时光,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曾带着我到公园散步,踏过一地的黄叶,看外公的朋友下棋。那段时光悠闲而自在。
但我对自己的父母并不满意。他们没什么学问,在最普通的职位上工作,却要求我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从小学起,考试一旦有失误,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之后到了高中,我便选择自甘堕落,仅仅是为了与他们抗争。走到这一步,也有诸多无奈。
他们说看望家属需要登记,让我先在一个屋子里等待。那屋子真的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刚走进去,就有人拿什么东西撞了我的后脑勺,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对,事情就是这样。但这样的事发生在现实里,也太难理解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在这微弱的光线下就能看见东西。借助触摸墙壁,我大概了解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内部空间比我家的厕所还要小一些。门是锁着的,窗户也用封条封死了,外面的光照射不进来。除此之外,我的手机也不见了,所以完全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就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从得知。
之后又过了多久呢?只觉得饥饿夺走了我的精神,等有人把门打开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看见几个强壮的人押着我走出这个房间,通过长长的走廊,到达尽头的一个房间。
在那里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有的咬着牙怒火中烧,有的低着头抹着眼泪,但更多人都是双眼无神地站在那里。我究竟是哪一类呢?大概是大多数中的一个吧。从这里差不多可以看出,那些人刚刚都跟我有类似的经历。
“你们,是误入歧途的孩子!”房间的前方,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突然大声呵斥,“现在,我要求你们反省一下自身——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们的家长为了你们吞下了多少心酸,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你谁啊?少来管老子的事!”站在我旁边的一个比我稍微大一些的男生走上前去,准备用拳头教训那个秃子,却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拦下。他很有可能和我一样非常饥饿,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这个人。
即使完全被控制住,那个男生还是冲着秃子大吼:“平白无故把老子关那么久,现在又说一堆废话,你他妈给老子打开大门,让老子回去!”
秃子没有回答,那个男生在激烈的挣扎中被带了出去。而秃子根本没有因此而慌乱,只是继续自己的演讲:“这里是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你们的父母,一心为你们好,把你们送到这里来重塑自我。你们要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
与此同时,男生被带走的那个方向传来了鞭打的声音,真是令人心惊胆战。秃子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着一大堆话,基本上都是表达“要感恩父母,反思自己的过错”这个意思。我没有仔细听具体内容,而是在思考目前的情况。
这里大概是一个专门对所谓问题青年进行行为矫正的机构,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里来,然后我就被关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要怎么矫正,但之前的手段明显已经违法了啊。
激烈反抗的下场,那个男生已经为我们演示一遍了。看来目前只能假意顺从了。
在秃子结束他的演讲后,就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男生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情。照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最保险的行为了。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我还是照做了。或许这就是生物追求生存的本能。
听完秃子的演讲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步。目测绕那一块空地一周有400米,要求跑四圈。有没有搞错啊,800米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噩梦了,饥肠辘辘的我们怎么可能跑得动?然而为了生存,质疑是不能被提出的。
我没有预料到,跑得慢的人居然遭到了鞭打。若是停下,则会变本加厉。还好我体能比较好,看来这次拼了命也得把这四圈跑完。
在跑完四圈的那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双腿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喉咙里也痛得难受。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不仅不会被送到医院,相反可能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唯一能让我欢欣雀跃的好消息就是,接下来去食堂吃饭。
可惜我一开始把期待值拉得太高了,几乎不能把那样的地方认知为“食堂”。老鼠到处乱窜,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几乎只要走进这地方就能食欲全无。食堂里却挤满了人,这可比我之前见到的那几个人多得多了。提供的食物只有馒头和咸菜,一点肉都没有。可是我早就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尽管馒头硬得硌牙,我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着咸菜,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谨慎地用筷子拨开,那是——蟑螂,活的!?
吃完饭后,自然是需要洗盘子的。有个人因为盘子没洗干净,就被用戒尺打了手心,这让我更加确信——这里便是地狱。
接着,我被带到了室内,看样子不用再去跑步真是太好了。许多和我一样的青少年坐在这个像教室一样的地方,被布置了写行为矫正记录的任务。写一些假大空的励志的内容,这个技能从小学就培养好了,差不多写点自我反省的内容就好。最终也还好,我写的那些破玩意没出什么大事。
接着,我便被带去了宿舍。出于刚才在食堂的教训,我已经对宿舍不抱有任何期待了。果然,宿舍的环境也是那么邋遢。虽然想简单清理一下,但是没有工具。这是个十人间的宿舍,空间却非常小,所以显得很拥挤。宿舍里的人没有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有理他们。
真想抽根烟啊,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虽然环境恶劣,但也只能将就着生活了。他们应该不会一直关着我直到我变成老太太的,出去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只要表现得足够好,应该就能出去了吧。
以前的我,绝对会认为自己是受不了这么差的环境的,但今天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第二天,广播闹铃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宿舍里的人们没有交流,各自开始了自己的事情。我应该只要像他们一样把被子叠好就行。
很快,就有人来检查宿舍了。结果我就被揪了出来,因为被子叠得不规范。随之而来的便是鞭子的抽打。疼痛之余,我注意到了舍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都已经麻木了吗?
接着,忍着疼痛,我只能在宿管的注视下将被子重新叠好。
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就要迎来晨跑。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刚刚踏入地狱。接下来要承受的苦难,简直数不胜数。究竟何时会迎来逃离地狱的那一天呢?
班级中沉闷而焦急的气氛随着铃声的响起而消散,原本寂静的教室被言语充满。
昙月子学院是一所女校,大家谈论的自然也是女生的话题,各自安排着放学后的娱乐。不过,今天学生会还要开会,真是烦。明明我从最开始就对学生会的工作一点热情都没有。
说起来,最近小波多野那孩子表现很活跃呢。上一次,小波多野就在学生会里被评为第一名,打破了副会长的五连冠。
反正我已经是钦定的下任学生会长了。实际上我并不想担任这个职位,而且也不适合。但是谁不曾被生活所迫呢?但是,如果是波多野的话,一定会认真担当起会长的责任的。我可学不来,那真的太累了,我宁愿厚脸皮一些。
马上学校要举行校庆联欢会,学生会的部分成员被分配到了各自的策划任务,在这期间她们只需要准备自己的场地,不需要上课。我对设计可没有兴趣,直接交给其他人去做好了。说实话,我还是更对小波多野感兴趣啊。
在礼堂,我碰见了小波多野。不过我记得她负责的区域似乎是图书馆的一个阅览室。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小波多野告诉我,自己因为没有相关的经验,所以在开始策划之前想要参考一下别人负责的部分。
礼堂是由书记负责的。从前来帮忙的学生口中得知,校庆当天礼堂会表演舞台剧。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主题跟去年完全一样,只有略微修改了一下细节。
“去年也是这个,这不会太无聊了吗?”这一句随口的抱怨让小波多野听到了。她只是说:“也许今年实在是太忙,所以才没写全新的剧本吧。银国学姐,还是体谅一下吧。”
“是是。既然这里也看完了,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吧。”
“银国学姐,希望您注意一下用词。我是来参考的,不是来闲逛的。”
这是小波多野一贯的认真,看起来倒挺可爱的。
“我知道了啦。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阶梯教室看看吧。没记错的话,那边是副会长负责的。既然她的能力在校内是公认的,那应该很有参考的价值。”
当我们俩到达阶梯教室后,立刻有个学生在门前拦住了我们:“现在正在布置活动现场,闲杂人员禁止入内!”
这个人是跟我同是二年级的学生会成员,不过我并没有精力跟别人搞好关系,再加上这人跟副会长关系不错,平常我都是敬而远之的。今天倒是出现了对方不认识我们的尴尬。
“你好,我们都是学生会的成员,这次是来参观的。”小波多野很有耐心地跟对方说明了情况。
但是对方的态度并没有缓和下来:“谁允许你们参观的?把我们布置的会场当成玩物吗?你们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但是,这次活动的说明书上说了,学生会成员之间可以相互到对方负责的场所参考的。”小波多野将说明书递给那个人。结果对方只是象征性地翻了翻,根本没看几眼,就把说明书还给了小波多野:“好吧,那你们看完了赶紧走,少给我们添麻烦。”
啊,如果不是我这个人特别懒的话,都要跟对方吵起来了。毕竟小波多野也没有要争执的意思,就当没遇到这个人,正常地参观吧。中途小波多野多次欲言又止,大概是那个人在的缘故——谁都不想惹上麻烦事呀。
走出去足够远,小波多野才跟我说了她的想法:“说实话,副会长布置的场景即使最低的评价也是中规中矩。但在我看来,也不能比这高出太多。”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细节还不够到位,很难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有些本该细心布置的角落,只是随便地应付了一下。对我来说,还算有所欠缺。”
“如果对她们布置的场所感到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神原,毕竟神原家可是资助了昙月子一大笔资金呢,所以那孩子的地位也自然比较高。只要她提出了请求的话,就连换一批人布置现场也可以做到。”
听到我这句话,小波多野的脸上立刻写上了震惊,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朋友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那怎么行呢!”小波多野的态度异常坚定,“不能仅仅因为我个人不喜欢就要去践踏别人的劳动成果,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心血呀!”
接下来,小波多野总算去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图书馆的某个阅览室。这可是个非常无聊的地方,在校庆这种热闹的日子,更不会有人来的。小波多野也知道难处,但她却以激动的心情向我讲述自己的想法:“既然是图书馆,就打扮得有点图书的特色吧!银国学姐能帮帮我吗?只要把这些彩纸剪成书签就行。”
学生会向布置会场的成员们准备了各种材料,所有成员都可以使用,彩纸就是其中的材料之一。其实我原本是不打算帮忙的,但实在是闲得无聊,就顺便帮了帮她。要知道,做手工这种事情跟我的风格一点都不合。而小波多野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剪得开心了就和我聊两句,而且她完全不在意我读不懂空气,似乎对她来说和我攀谈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剪完了一张彩纸的书签后,小波多野把剪刀放在桌子的边缘,脚尖旋转带动身体转了一圈,把一张刚完成的书签夹进书中:“我打算在书签上写上祝福的话语,作为惊喜送给阅读者,然后大家可以用收集到的书签兑换文具。毕竟是图书馆,也要有点书香味才是嘛。”
我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毕竟我对文学作品没什么兴趣。小波多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书签的制作。因为实在是意外,我便开口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做的严苛的人呢,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开心地进行校庆的准备工作,和我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啊。”
“学习的时候的确该好好学,但玩乐的时候也得好好玩,劳逸结合。况且既然我接下了这份工作,就要本着负责的态度认真完成。对我来说,这也是不可多得的体验呢。银国学姐应该也有相似的感受吧?”
“啊啊,差不多。”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波多野露出这么爽朗的笑容。在平时,她都是个严肃的人啊。我只是理科计算的天才,却不是通晓人心的天才。
“如果这次我的最终成果能够被副会长认可就好了。以后或许还有机会一起聊聊周末去看什么书,然后讨论书的内容……”
“你不是对副会长布置的会场不满意吗?”
“但是不妨碍我和她交朋友啊。只不过最近时间有点紧,过段日子有语文竞赛,再然后学校就要来一次大考,都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寒假过后就有时间了,那时候再去也不迟。”
我突然想起来,据说小波多野和我一样,在很久以前便是个孤独的孩子。只是她并非天才,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法融入群体。就连神原和新枝那两个朋友,也是之前刚交上的,除了那两人之外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我班上的柊了,但那更倾向于前辈与后辈的关系。孤独的人之间并不会因为彼此相同的特性而互相吸引,相反只会因为孤独而越走越远。
如果要将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概括一下,就是我很不走心地帮小波多野剪彩纸,而且中途还有好几次稍微偷了下懒。而小波多野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就像准备去见初恋男友的少女一样。
第二天下午,我去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小波多野依然在那间阅览室工作。我本来想问她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只为了完成一个没有任何收益的项目,是否值得,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想想就能明白,所以便没有问。
“打扰一下?”有个人站在门口。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小波多野隔壁班的人,也是学生会的成员,而且也是围着副会长转的人之一。
“请进吧。”小波多野回答。
“波多野同学,是这样的,我们那边需要大量的彩纸,但是学生会准备的彩纸都被领完了。听说你领取了大量彩纸,可以给我们一些彩纸吗?”
“很遗憾,所有的彩纸都被我剪过了,恐怕不能为你们提供。”
她走到桌旁,看见了被剪成书签形状的彩纸:“没关系的,我们需要用彩纸来装饰墙壁,即使剪成这样也可以使用。”
小波多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拿出说明书,翻了几页,然后才说:“说明书上并没有说可以在未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拿走对方已经领取的材料,因此我不接受你的请求。你可以去附近的商店自行出钱购买,学校附近就有几家。”
在那人离开后,我就跟小波多野说:“你啊,像刚才那样说话可是会给别人留下糟糕的印象的,不明白吗?”
“但是,我不能忍受别人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因为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了——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不会在本人面前提起,更不会要求掠夺别人的资源。所以我理应得到别人的尊重。那些书签本身就是我花了好多时间剪下来的,为了学习剪复杂的花纹,还特地上网查了方法,凭什么说拿走就拿走?当时我去学生会领取气球的时候,发现已经被领完了,这些气球都是我拿自己的生活费到外面去买的,她也完全可以这么做,不然对我太不公平了。”
从小波多野刚才的言行中,我再次感受到了她死板和情商低的特点。“只要不违反说明书的规定就可以做”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幼稚,“因为自己尊重了别人所以也应该被别人尊重”这点更是无稽之谈。她似乎将规矩当作至上的存在,可是实际上,规矩也可以根据人们的需要随意整改,而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任何的平等。她还是那个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混沌的小女孩啊。即使从理论上讲,她的想法可能是正确的,但世俗可决不允许她这么天真。
几天后,小波多野在走廊上碰见了我,便跑过来激动地对我说:“银国学姐,我的阅览室已经布置好了,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然后也非常感谢银国学姐前几天对我的帮助!”
事实上,我也就第一天稍微帮了些忙,别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即使如此依然感谢我,大概这就是爱憎分明吧。不像我,无论在谁面前都是一副随便和冷淡的样子。
校庆就快开始了,如果记得起来的话就去图书馆看看吧。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虽然很想翘课,但考虑到自己这学期已经翘过很多次了,便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教室里。
在用铅笔画图的时候,被旁边走过了人撞了一下胳膊,结果画出来的是一条夸张的灰线。而对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走过去了。不过,我早就习惯于不因为这点小事计较了。拿出圆角长方体的橡皮——我记得刚买来的时候还是棱角分明的,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
下课的时候,打算去图书馆查阅一下资料,但我没想到图书馆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砸东西的声音,斥责的声音,哭喊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躲在一个角落窥视。就在小波多野负责的那个阅览室里,副会长带了一群人拆墙壁上的装饰,而小波多野颤抖着双手翻着手中的说明书,一页,又一页。
“说明书上并没有提到你们有权利这么做!”波多野的嘶吼声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助。
“但是也没提到我们不能这么做吧?”副会长身边的一个人说。
“即便如此,情理上你们这么做也不对,这是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你将那称为‘劳动成果’?真是自负,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浪费我们的材料。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光是在学生会里就浪费了我们一个名额?”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就是那天把我和波多野拦在门外的那人。
“适可而止吧。”副会长一发话,那个人立刻就闭嘴了,看那样子并不是对刚才自己说的话感到歉疚,而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总而言之,波多野,这是我们最终得出的结论——需要将这里拆除,交给其他人布置。”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最近真的很忙,如果你们早点说的话,我就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因为这是我们刚作出的决定。这里所有的物品,我们都有权利回收。”
我知道自己不能多留在此地一刻,一旦被发现的话,就连我自己也会卷入麻烦中。我快步离开了图书馆,假装在校园内闲逛,打算等副会长和她身边的那群人走了再去看看波多野。
我在学校里也有不少粉丝,副会长应该不敢对我也做出那样的事,所以不用担忧会落到波多野这种境地。但是,我之前也看过波多野精心布置场景的样子,看得出来,她是倾注了自己心血的,即使做出来的并不能算是所有场景中最好的一个,也是绝对可以到达标准线的。我之前在闲逛的时候也看见过布置得非常糟糕的场景,副会长这次的行为绝对是在针对波多野,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完全没有要处理那些场景的意思。更何况波多野让副会长不开心的地方简直是太多了——在评选中夺得冠军也好,拿走了大量彩纸也好,拒绝交出剪完的彩纸也好。仅凭这些,完全可以成为副会长报复波多野的动机。或许这一刻,我真的对自己冷漠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然而当那些人走远的时候,我却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今天若是头脑一热,只会葬送自己的未来。副会长拥有着强大的权利和人脉,就连会长都不可能因为一个无名小卒而给她造成任何不愉快,更别提我了。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当一个独善其身的旁观者了吗?为了那一个人将自己也推进漩涡,不值得。
我不知道那天波多野后来怎么样了,下一次碰见她是在厕所,看见她带着卫生巾走了进去。
之前也出于一些偶然,得知波多野是每个月的15号左右。可是今天才7号啊!
说起来,这几天波多野一直没有缺席过……其实受到这么大的冲击,请几天假恢复心境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我很清楚波多野并不是内心那么坚强的人,她仅仅是把学习当作神圣的、不可松懈的任务罢了。光是学生会就有一大堆工作,再加上为之后的语文竞赛做准备,月经提前已经不值得惊讶了。副会长还真是聪明,知道波多野是那种对学习非常认真的性格,所以才挑选了这个即将迎来语文竞赛和期末考试的时期,这样一来,波多野一点用来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太聪明了。
结果就在那天中午,在走廊正面遇上了波多野,她快步向我走来:“银国学姐,我想问个问题!”
被当面提问,这种情况我不可能走得了。
“学姐之前说过金苑可以帮助我的吧?我只希望能将那间阅览室布置的权利还给我,能做到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神原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每年资助昙月子的资金也越来越少。如果神原那么做了,她很有可能就被针对了哦。”
“那……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波多野很明显在动摇着,“学姐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向金苑求助吗?”
“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告诉你相应的后果。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
我从沉着脸站立着的波多野身边走过。我知道的,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把朋友牵扯进麻烦事当中的。说到底,我只是个旁观者罢了,并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就算她以后再也不相信别人了,跟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最近这附近传出了“楼顶杀人鬼”的传言。
那座公寓的楼顶原来住着一对老夫妻,在两人病死之后,楼顶就出现了杀人鬼。她有着少女的面貌,却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想要去见她,很简单。你必须乘坐电梯到顶楼,走楼梯上去是见不到她的。当你乘坐电梯来到顶楼之后,你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这个时候你还有逃跑的机会,就算电梯门打开了,只要你在它关上之前没有走出去,还是可以乘坐电梯回去的,不会有任何危险。一旦你走了出去,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如果你试图走楼梯下去,你会发现,通往楼梯那边的门被锁住了。而你打开电梯后,你就能看见,杀人鬼正在电梯里面微笑着看着你。电梯里面全是血迹。你转身想要逃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地上和墙上也全染上了鲜血。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中,你无路可退,最终只会被杀死。
迄今为止已经有好几位受害者了。就连前去调查的警察,也是一去不回。除此之外,还找不到这些失踪的人的尸体。这个传闻,也是从唯一逃脱的幸存者那里传出的。
我猜测,这很有可能是魔少女所为。
踏出电梯后,很有可能进入了魔少女的结界。在结界里死亡,当然不会在外面留下尸体。而且这个传闻是在楼顶的老夫妻死亡后出现的,可能这就是那个人变成魔少女的导火索。
好吧,有必要去看看了。钩环学姐和柚学姐上了高三,几乎抽不出时间,那就由我一个人过去。没关系,我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放学之后,我来到了那个小区。因为这个诡异的传闻,这座公寓楼里的人全都搬走了。物业也做出了相关的措施,已经禁止进入那座楼了。但他们并没有花人力去看守,只是把大门锁上了而已,而且周围甚至没有监控。不过还好,之前柚学姐教过我撬锁。
进入大楼之后,很不幸,这里的电梯已经停止供电了。如果我的能力是操控机器运转那还比较方便,可事实并非如此。
但是,魔少女的结界是会移动的,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到别的单元楼去,这终究是个隐患。必须趁现在除掉她。
或许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人造访,那个魔少女改变狩猎方式了,以别的方式来到顶层的人也会被卷入结界——抱着这么侥幸的想法,我走楼梯来到了顶层,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体力活。
然而,我的猜想是错误的。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不行。仔细思考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电梯那边到达这里呢?
电梯简单来说是一个在楼层间升降的房间。如果我能进入电梯运行的那个长长的空间,再想办法打开最顶层的门的话,应该就能进入魔少女的结界。
目前能想到的最靠谱的方法就是暴力开门了。把电梯门打开,从门那边穿过去,然后再通过门穿回来——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办法。好吧,就这么做!
召唤出了环状的盘——这个盘,是专门用来装载光剑,当然也有别的用途。利用神力,将剑盘上的短剑取下,来强行打开电梯门。
电梯就停在最顶层。这也省去了不少麻烦。接下来,就该进入魔少女的结界了。让我一个人来战斗。
电梯门再次打开后,我面前出现了溅满黑色液体的墙壁和地板。血在空气中暴露时间太长,变成了这个样子。尸体大概是被处理掉了,但仍能闻到一股腥臭味。待在这里真是不愉快,赶紧开始战斗,然后结束吧。
出现了——魔少女。魔少女的出现,多数是由于巨大的怨念,看上去面前这个人也是如此。但是,我们可没有必要救赎她们,恰恰相反,我们还要将她们杀死——毕竟她们杀了很多无辜的普通人嘛。
至少我面前这位,看上去精神就不太正常。正如传言中的一般,拿着一把满是血的刀,脸上也是疯掉了的笑容。这种情况,就像有个精神病拿着一把刀要来砍你一样,相当危险。
不过,也不用紧张,就跟以前一样战斗就行。先用光剑会会她吧。
面前这个魔少女,直接将我的光剑斩断了——真是够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过,热身运动差不多也结束了。是时候用分身术了呢。通常情况下对手都不会料到我还有这么一手,所以一般都会被杀个措手不及。分身术很简单,只要将这个剑盘折断——真是完美的三等分。好了,现在就有三个我了。
果然,对手开始慌了。不过这种优势是短暂的,一单对方习惯我的战斗方式,就有方法应对。所以速战速决吧!
果然要同时操控三个身体还是有些困难呢……糟了,其中的一个分身来不及躲闪,就要被砍到了!赶紧让另一个分身把剑盘合上,两个分身合体的话,可以增加战力。
呼……合体后勉强用多把光剑接住了她的攻击。接下来可不能分神了,更何况还是在没有战友的情况下。
虽然我在尽可能拉开距离,但是那家伙似乎一直在接近我,毕竟她是近战的啊。啊啊,干脆在她再一次靠近我的时候,出其不意来个两面夹击吧。
时刻到了!那么,就按照之前计划的做!在她面前的那个身体扔出多把光剑刺向她,这当然被挡住了。但同时,远离她的另一个身体也扔出了一把光剑,直接就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身体。
成功了!但是,居然这么顺利,实在是有些诡异。而且,那个魔少女为什么会在战败后还能……笑出来?而且笑得那么诡异……等等,从她伤口中冒出的黑色雾气是什么?我本来想操控靠近她的那个身体跑开,但是为什么……操控那个身体变得困难了?跑啊,快点跑起来啊!
黑雾最终消散了,但是我也彻底无法控制那副身体了。现在的状况是,魔少女倒地死亡,而拥有了我三分之二力量的那个身体,我已经无法控制了。现在,我只能操控拥有了三分之一力量,也就是距离魔少女较远的身体。
那一个“我”,突然狂妄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明明魔少女都打败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笑容,简直就跟刚才的魔少女一模一样!难道说,那个魔少女占据了我的身体?说起来,每个神少女理论上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难道那个,就是她的能力吗?
魔少女的结界消失了。但是我面前的这副已经不属于我的身体,拥有比我更强的神力。直接开战绝对是无法打败她的,现在还是赶紧撤退吧。因为不是魔少女的结界,所以只要按照原路返回就行。
逃出去了……但是,现在的我,剩下的神力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了。而且那家伙取得我的身体后,不知道会做什么,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这个情况,要跟钩环学姐和柚学姐说吗?但是她们现在正在上课。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也不能太耽误她们。还是明天白天再跟她们说说吧。
回去之后,我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许那个魔少女大肆杀害无辜的市民,并散播出传言,为的就是引诱神少女来挑战自己,而她自己就能趁这个机会抢夺一个身体。这个说法的确成立。看起来,我的分身能力救了我啊。如果没有分身的话,说不定整个身体就被那人夺走了。而我的意识,大概就直接消散了吧。
今天好累……不要想太多,赶紧睡吧。
第二天,闹钟将我唤醒,我该去上学了。打算吃早餐的时候,被母亲看见了,她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谁?什么时候到我们家的啊?”
母亲不认识我——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少女变成了魔少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我并没有死亡,所以是不会变成魔少女的,除非……
是那个占据了我的身体的人做的吗?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我自己的存在都从世界上消失了。
我立刻跑出了家。看来以后是回不去了。接着,给钩环学姐和柚学姐打个电话吧。
怎么……为什么电话簿变成空白了?这也是变成魔少女带来的影响吗?而且之前我也没有特意去记她们的电话号码……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出生在美国。 父亲是当地白人,母亲是日本人。 姓氏是父亲的姓氏,德卢卡。 他们给我起名叫艾海琪。
我的母亲是日本名牌大学的优等生。 她来到美国工作并遇到了我的父亲。 而我的父亲是美国的一个普通人,一名卡车司机。 从小我就将混血儿视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并以此为荣。
和其他孩子一样,我上了小学,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学习。 老师经常教导我们不要种族歧视——种族是与生俱来的,没有高低之分。 但是,在这个国家,种族歧视现象时有发生。 老师介绍了黑人来美国的历史和被白人歧视的困境。
——黑人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我们应该照顾他们。
——种族歧视是错误的,这种现象是不能容忍的。
我一直保持着这个想法,直到有一天,同班的一个黑人男孩抢了我的作业本,把作业本放在我眼前晃:“嘿,倭鬼,来拿呀。”
我追上去,跑出了教室。抢回我的作业本的过程是轻松的。结果回到班级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座位旁的书包不见了。我再次跑出教室,看见另一黑人男孩捧着我的书包。见到我过来,他就把我的书包扔到了外面——从三楼,扔到地上。扔完后,他还不忘对我吼一句:“滚回你的老家去!”
“我出生在这个国家,这里就是我家,凭什么要赶我走?”
“因为你就是个不黄不白的杂种,婊子,在这里呼吸就是污染空气,你应该为自己还活着感到羞耻!”
没有时间跟他争辩,因为下节课要用的练习册还在书包里,我不得不赶紧下去把书包拿回来。在下楼的时候,上课铃响了。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上课迟到。幸运的是,老师没有追究。
那天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听说了附近的华人街商店被黑人大肆抢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换了条路回家——这是母亲教导我的,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麻烦中。
回家后,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吃完母亲做的鳗鱼饭后,就去看电视了。事实上,我害怕父母发现我的异常。一旦这件事发生了,我就会被询问今天发生的事,然后可能因为哪里做错了被批评。幸好他们并没有作出一些反应。
第二天,来找我麻烦的不止有昨天的那两个黑人男孩,还多了一个黑人女孩。他们侮辱我的母亲,一个黑人男孩说她来到美国就是为了张开双腿让洋人上的。另外两个黑人也在旁边大笑,时不时说着侮辱亚洲人的词汇。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辱骂,拎起那个男孩的衣领,按在墙上便是一拳。
但是,这一拳还不足以宣泄我心中的愤怒。我的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叫喊着,要让这个没教养的人付出代价。
那天下午,我的母亲就被学校领导叫去谈话了,因为我的种族歧视。我第一次了解到,种族问题在这个国家是多么严苛。
但是,我不认为我是在性别歧视。回家后,我便向母亲表述了自己的观点:“是那些黑人先歧视我的种族的,凭什么他们就不算种族歧视?”
令我困惑的是,母亲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说:“艾海琪,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公平的现象。你还有白人的血统,仅凭这点,他们就可以控告你种族歧视。”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去改变,就像超级英雄那样!”
“你有改变这一切的决心,这是好事,妈妈感到很欣慰。但是,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或许我们有更方便的解决方法。”
我不明白母亲所说的“更方便的解决方法”是什么。我只知道,常常有黑人抢劫亚裔店铺的现象存在。因为存在疑问,所以我便去问母亲:“黑人既然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那他们应该深切地知道被歧视的痛苦,所以会将心比心,去关爱别的族裔的人。可为什么事实上他们却去歧视亚裔?”
母亲叹气,放下了手中的书:“他们并不反对种族歧视。他们只反对自己被歧视。”
父亲叫母亲去厨房帮忙,母亲便匆匆地离开了,而放在桌子边缘的那本书,只是一阵风吹过就书脊朝上掉到了地上——《鲁迅选集》。
当我把书放回桌上时,瞥见了那么一句话: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现在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别的同学当然是利用这个时间尽情玩耍,但我还有别的任务——去驱逐到这里骚扰的别的学校的神少女。
趁着没人注意,走到了学校的一个角落,这里是井莲的神少女们经常溜进来的地方。果然,我在那边的树丛中看到人影了。得开始战斗了。
“三英雄”中的其他二人正在教室里上课,荨砂作为交换生在国外学习,越洋不会经常跟我们一起行动,所以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对自己的实力也有自信。从井莲那边过来骚扰的神少女们,大多实力都很普通,这也说明还有更强大的人隐藏在幕后,不能掉以轻心。
又是神少女之间的战斗。因为秉持着各自的观念,所以发生了冲突。但是我坚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来自井莲的神少女们,跑到我们的学校攻击这里的神少女,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所以战斗吧,用实力将那些人打败。
只是这次,在战斗之前,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与我们战斗呢?”
“这是什么问题?既然你们来我们的学校骚扰,把你们赶走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爱来这里是我们的自由。既然同为神少女,和这所学校的其他神少女切磋,我认为没什么不妥。”
听了那番话,只感觉愤怒在心头翻涌:“你们那叫切磋?那可是差点就出了人命了啊!”
那人立刻义正词严地说:“出人命只是你们那边的人弱小的体现。反倒是你,想想自己对别人做过什么——都对我们这边的人大打出手,有什么资格自诩正义?”
“那也请你想想你们学校的那些人对我们做过什么。我攻击那些人,是因为她们对我们这边的神少女造成了威胁,所以必须排除。”
“你攻击那些神少女,是因为她们给别的神少女造成了伤害,可是你的这个行为却也伤害了那些神少女。这么一来,你不是跟她们同类吗?”
“这有本质上的不同。是她们先挑起争端的。虽然我们尊重别的神少女,但是在她们不尊重别人的那一刻开始,自身就已经失去了被尊重的资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很认同这句话。”
结果她突然嗤笑一声:“哦,你这意思就是你们学校就没有主动挑事的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我只是说,你们学校的人在我们这边惹事,可从没有说过我们这边都没有主动挑事的人。嘛,不过即使有,也不可能有你们那边那么多。”
再跟对方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也争辩不出一个结果来。于是,神少女之间的战斗,自然就开始了。
虽然一开始感觉自己一个人对付对方多个人有点吃力,但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压力反倒没那么大。是这次的对手太弱了吗?不对,似乎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赢……这一次,又让她们跑掉了。但这并没有意义啊,因为她们向来不会长教训的。
对于那一天事件的疑点,我也没有多想。只是普通地去上课,闲暇的时候就和梅子还有金苑一起聊天,有时候越洋同学也会加入我们。梅子一直很在意银国学姐的事情,毕竟那是她最崇拜的人嘛。而金苑则会看一些名著作品,来了兴致就和我们讨论。我是对那些书一窍不通啦,不过梅子倒能和她聊得来。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那天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发现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不堪入目的辱骂。
大概只是不知从哪里来的神经病发的短信,看着也挺碍眼的,干脆无视掉并把短信删掉好了。
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回到家的时候,又收到了很多辱骂短信,号码各不相同。
我的手机只能拦截垃圾短信,拉黑功能也仅限于一个号码。也就是说根本拦截不掉辱骂短信。即使拦截了现在的号码,那个人之后也会用别的号码继续发送辱骂短信。所幸手机里还有关键词黑名单这个功能。在黑名单中加入了所有的平假名,这样就能有效拦截非联系人的短信。
明天还是跟金苑和梅子说一下这件事吧。再怎么说也得完成今天的作业。
第二天到学校,发现自己的储物柜有撬开的痕迹。里面被人放了——头和身体被分离的蟑螂。触角和六肢都在动。
我并不害怕这些小虫子,不过别的女生可就未必了。作案者大概是想要给我留下生理上的恐惧感吧,不过没有达到目的,最多也只是给我添了点麻烦而已。
处理完蟑螂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些蟑螂会不会和昨天的短信有关系?有谁想要刻意攻击我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梅子和金苑都是学生会成员,拜托一下她们应该能找到监控记录。
听我简单描述了自己的遭遇后,梅子义愤填膺:“这也太过分了吧?结空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啊?仅仅是为了取乐吗?”
金苑提出了质疑:“我不这么认为。把虫子放进储物柜里,是为了惊吓的效果,但是结空并不怕虫子。那个人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人的柜子呢?”
“波多野,神原,监控已经调出来了!”学生会的一个成员朝着这边喊。
我们三人盯着学生会的电脑屏幕。从监控中可以看出,做出这些的是一个女生,因为没穿校服所以看不出来是哪个学校的。昨天深夜三点多,她进入教学楼后,只做了这一件事,然后就走了。
“看来是在针对你啊。”看完监控视频后,金苑严肃地说。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梅子下了一个结论。
“为什么这么说?光线这么暗,也看不清啊。会不会是梅子你没看仔细?”
“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学生会的成员,对学校里的人都有了解,这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梅子的立场很坚定。看来也没有怀疑的必要了。
我们走出监控室,打算调查一下监控中出现的那个人,但是打开门后,发现越洋同学就站在我们面前。
“新枝,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越洋同学帮助过我们,值得信任,所以我跟她过去了。而梅子和金苑也表示默许。
在走廊上,我便问:“越洋同学,请问……要给我看什么呢?”
“你毕竟帮助过我,所以现在让你困扰的问题,我会让你知道原因。”
我帮助过她……是说公交车上那件事吗?
越洋同学把我带到电脑教室。只有学生会和教师才有电脑教室的钥匙,而现在又是中午,所以没有人。越洋同学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打开了电脑,在浏览器中熟练地输入一个地址,结果打开的是——一个天气预报网站?
“呃……越洋同学,虽然有点破坏气氛,不过你让我看天气预报干什么?”
“还没完事呢。你再等一下。”
越洋同学按了什么快捷键,然后弹出一个编辑cookies的窗口,接着便是对cookies一番修改。反正我也看不懂。
看样子是编辑完cookies了,越洋同学关闭了编辑窗口,然后刷新页面,看到的是一个要求输入账号和密码的页面。越洋同学飞快地输入了账号和密码,成功登录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论坛。
越洋同学向我介绍:“这个是井莲内部的秘密论坛,是学生自发建立的,绝大多数井莲的学生在这里都有账号。为了防止外部人员访问,这个网站的设计者可谓大费苦心——将网站伪装成天气预报的网站,而且必须拥有账号才能浏览论坛。而注册账号必须提供自己的真实姓名,以供网站的管理员核对是否属于井莲的学生。注册账号时还必须答题,答案只有井莲的学生才知道。总共有300道题,每次答题只是随机抽出30道题来,所以也无法从别人那里获得答案。而且每天的答题次数也有限制,最多只能答3次。”
“听起来真的好麻烦……那你又是怎么注册的账号?”
“这你就不用管了。”越洋同学打开了一个帖子,“接下来要看的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帖子里有一个视频,是……那一天井莲的神少女又来骚扰的时候,关于我的片段。那时候我没换上神装,穿着的是校服。
但是,视频的内容却已经面目全非。视频的制作者剪掉了对井莲那一方不利的部分,调整了说话的顺序,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被扭曲的事实。视频中的我,很明显是无理取闹的一方。
我没有想到,视频的后半段,竟然是我初中时对峙别的学校的不良少年的视频——很有可能是被偷拍了。
发帖的那个人说,这是我之前进入别的学校去骚扰的视频?但是我记得当时这事是发生在校外的,我根本没进校门。看来对方的目的就是抹黑我。
跟帖的人也大多都在说我好恶心、双标之类的。发帖的那人也回帖,暴露了我的电话号码和所在的班级。在那时,一切疑问都解决了。
越洋同学又打开了发帖者的个人主页,向我介绍:“这个人是井莲新闻部的部长,三年级,女朋友是神少女。虽然他不一定知道神少女的存在,但他一定会为了井莲神少女的利益而行动。造谣抹黑这种事,他是很擅长的,在你之前就有受害者。”
从此人的个人主页中,越洋同学打开了他发布的几个帖子,主角都是一个深绀色头发的少女,做的自然是一些不好的事,而且发帖者的语言也极具煽动性。她也许和我一样,在网上被大肆抹黑。
但是,这个人穿着井莲的校服,为什么会成为攻击的对象?
越洋同学好像能读心一样,说:“井莲的神少女之间并不和谐。她们会除掉不站在自己那边的神少女,不计手段。”
该展示的都展示完了,越洋同学关了电脑。她告诉我,之后会把事情详细告诉金苑和梅子的。分别之后,我一个人伫立在走廊上。
我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冲动,让别人找到了可乘之机。还好这次荨砂不在,也没有把梅子和金苑牵扯进这个事件来,真是太好了。可是之后该怎么办呢?愤怒的井莲的学生们,之后也会不断地攻击我的。可在那个新闻部部长看来,他们只是好用的武器而已。
那天是我值日,放学后金苑就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我:“结空,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可以把发辱骂短信的那个人的手机号给我,拜托一下越洋的话,是可以找到发短信的人的。还有,监控里那个人的姓名和班级,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作为神少女,我可以不留下痕迹杀死他们。”
“金苑,你……要杀人么!?”
“对。我不能容忍别人欺侮我的挚友。所以在我眼里,他们的生命没什么价值,只不过是卑鄙的虫豸罢了。”
“不可以,金苑!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如果宣扬正义也会被杀死的话,那就没有人会站在正义那边了!应该审判的,是用武器行凶的人,而不是武器本身啊!”
“你……认真的吗?身为受害者居然还想原谅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惩恶扬善,只不过是标榜自己的正确,以此取乐罢了。他们和武器不同,有自己的思想,却选择了盲信。这么扭曲的人,你也要宽恕吗?”
“请……放过他们……嗯,这是我的决定。”
“好吧。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就不追究了。不过,我是不会放过那个新闻部部长的,这点你没意见吧?”
“嗯,不能让他去伤害别人了。不过,还是尽可能以温和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吧。”
“这点我可保证不了。不过,也会考虑你的建议的。结空,赶紧振作起来,我们可是保护昙月子的‘三英雄’啊!”
“嗯,一起加油!”
金苑说得没错,我们是三英雄。于我而言,这个称号象征着荣耀与友情。所以不会被你们用这种低廉的手段轻易击败的,井莲的入侵者们啊,这场战斗离结束还远着呢。
我努力做到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将亲手制作的礼物送给朋友。虽然一开始还在担心珠枝这种冷漠的性格的人会拒绝我,但是她立刻收下了,而且看上去很开心。我以前从未在珠枝脸上看到过这种喜悦。
而且,据珠枝说,那天她在家的时候,也获得了神装。这么一来,我们可以一起战斗了。虽然我们都是新手神少女,没有文城学姐那么丰富的经验,但是两个人合作的话,一定能像文城学姐一样那么厉害的!莫非我跟珠枝之间心有灵犀?
每天放学后,还有周末空闲的时候,我都会和珠枝在这座城市里游走,寻找恶魔,并将其击败。
一次走在街上,珠枝曾问我,是否会因为打败了恶魔而感到快乐。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自己的行为减少了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我觉得很值。珠枝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接着我们就进入了恶魔的结界。虽然我不知道珠枝为什么要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但我把真心话说了出去,我问心无愧。
渐渐觉得,最开始新鲜的神少女的体验也变成了平凡的日常,但那却能赋予我生活的意义。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文城学姐还陪在我们身边就好了,看到我们的进步,她一定会很欣慰吧。可是文城学姐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翩小姐也联系不上。虽然身边有很多朋友,但她们都是普通人,不可能理解我作为神少女的一面。真正能陪在我身边的,只有珠枝。
今天是周六,本来是和珠枝约好一起去打败恶魔的。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珠枝没有来……
也许是有什么意外状况吧,稍微等一等吧。
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虽然很想回家吃点东西,但是如果一会儿珠枝来了的话,她会找不到我的。给家人发条短信吧,就说去同学家玩了。
因为这里不是闹市区,所以到了晚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我开始担心起来——珠枝她,会不会一直不来了呢?既然已经这个时候了,我回去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我却不想回去。因为那是珠枝,我不想让她陷入无助的境地?就连我都开始搞不懂自己了。
晚上9点,珠枝还没有来……虽然之前还担心过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不太安全,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拥有特别力量的神少女,就停止了忧虑。只是跟朋友约定好了,就等了对方将近6个小时,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了啊?
终于,珠枝打电话了。是要过来了吗?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耽误那么久的吧。不过没关系,就算晚上打败恶魔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接通了电话,响起了珠枝的声音。
“呼……”珠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抱歉,不能来了。”
“樱峰同学?那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珠枝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话,一定到现在还在等吧。但是很遗憾,我去不了了。直到刚才,我才得到了与你联络的机会。我的时间不长,通知你之后就要挂电话了,你赶紧回家吧。”
说完,珠枝就挂断了电话,我甚至没来得及回复她。
珠枝……到底怎么了啊?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什么珠枝她……
第二天,给珠枝打电话,她没接。
再之后就是周一了。这天,珠枝早早地就到了学校。但是……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以前那个样子只能说是冷淡,但现在的珠枝……就像是颓废了一样啊!
即使我去询问,她也只是冲我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珠枝……是遇到了不能跟我这个朋友说的事情吗?那样的话,她一定很痛苦,我真的很想帮她分担一下,可是这么笨的我……真的能做到吗?
体育课前,因为英语老师叫我有点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已经换好运动服了,我也得赶紧换好衣服。
冲进更衣间后,情况让我感到意外——只有珠枝一个人在换衣服,而且她的身上全是伤疤和淤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珠枝注意到了我,于是向我走来:“看来是瞒不住你了呢。那我就告诉你吧,前天我被父亲打了。”
我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珠枝又说:“毕竟,我不是他的……算了。乙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离开我还来得及哦。”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你是我的朋友,当朋友受伤的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担心啊!”
珠枝换完衣服后,叹了一口气:“果然,你还是你……我永远都拿你没办法。好吧,今天去哪里打败恶魔?”
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珠枝的态度突然改变了,但是这也算是解决问题了吧!
放学后,我和珠枝去寻找恶魔,接着便走进了一个结界。这次会是什么样的恶魔呢?
结界里开满了红色的花,那种花叫做……彼岸花。不知为何,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特别悲伤啊。是因为那花的缘故吗?而且,天空也昏昏沉沉的,那是自然状况下不会出现的暗红色。
好奇怪。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为什么还没看见恶魔?这个结界到底有多大啊?而且里面全是这种腥红的花,看了真叫人不舒服。
“樱峰同学,乙桑同学,你们……来了呢。”
这个声音!
不会错,这绝对是文城学姐!但是这不应该。文城学姐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才对……
可是我看见的的确是文城学姐本人。她居然就站在我的面前,像以前那样笑着。
而且旁边的彼岸花也全都消失了,变成了我们学校里常见的灌木。从天空的颜色看,现在是黄昏,应该刚放学。
文城学姐换上了神装,亲切地对我说:“好啦,现在我们该去打败恶魔了哦。为了同学们的幸福,对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文城学姐走了。我们跑出去不知道多远,天空仍然是金黄色的,却仍然没有发现恶魔。
等等……珠枝呢?为什么她不在我们身边?不……好像一开始她就没跟着文城学姐走!
我停下了:“文城学姐,珠枝她好像没过来!我们停下来找找她吧?”
“不。她已经找到恶魔了,正在和恶魔战斗呢。我们也要加油呀。”
我点了点头。那就接着寻找恶魔吧。我刚想跟文城学姐往那边的角落看看,就看见了……粉色的鞭子——那是珠枝的武器!而且那鞭子,直接就缠在了文城学姐的脖子上……是珠枝干的,我看到她了!
“珠枝,你在干什么啊!那可是文城学……”
我刚想这么问,只见除了我和珠枝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在分崩离析——包括黄昏的天空、熟悉的街道,还有,文城学姐……
之后意识是中断了吗?总之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倒在地上,珠枝就在我旁边。而眼中看见的景象,又变成了之前那暗红色的天空,还有彼岸花田。
“醒了?”珠枝问。
“文……文城学姐!文城学姐怎么样了?”
“她早就死了哦。刚才看见的,只是个幻象而已。”珠枝用那不知是冷静还是冷漠的语气说着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可是这个事实我不想接受。
“乙桑,我们继续走吧。直到找到恶魔为止。”珠枝的语气中无喜无悲。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跟在珠枝的后面。这次的结界,实在是太奇怪了啊,以前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等等,樱峰,你看那边……”我指着一个方向。从那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撑着伞的人影。但是太远了,看不清。难道那也是幻象吗?
“啊,真的……”珠枝也有些惊讶,“这个结界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神少女吗?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我们是打算过去问问的,但是我们还没走出去,就被突然升起的一支支彼岸花包围了。它们的茎,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珠枝很果断地用鞭子攻击,试图突破包围,但是那些彼岸花纹丝不动。就连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也对那些花造成不了伤害。
渐渐地,精神变得恍惚。也许是这些花会挥发有毒的物质。发现这一点后,我们想要逃出去的心愈发焦急,只恨力不从心。
好累啊,已经站不起来了。让我睡一觉吧。
倒下之前,看见珠枝还在努力用鞭子攻击那些花。闭上眼睛后,隐约听见她在呼唤我,用最无助的哭腔……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呀……我的生命,就要这么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