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字,增魔药水开始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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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终于从教学楼归来,费伊几乎瘫倒在地。
接二连三的战斗——达梓老师、哈茜老师、魔族。
无论哪个其实都并非他能战胜的对象,所幸的是他从未直接对上他们的本体。
所幸的是无论哪场他都活了下来。
并且姑且还能算是“战胜”。
2、
“……完全不行啊。”
3、
这句话并非妄言。
才一回到宿舍战斗的后遗症就彰显无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更重要的是魔力的消耗,接连的战斗彻底消耗了他的魔力。
……和老师们的差距显而易见。
他对此几乎忍不住露出苦笑,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他只不过是魔法的初学者。
“没事吧?”Kuriki凑过来问了一句。
今天听他说这句话的次数似乎有点多……
“嗯,没事。”费伊叹了口气,用手扶着额角,“只是……看样子魔力用光了……”
“你需要增强魔力。”East飘过来说了一句。
4、
这么说起来上一学期的海洋组似乎做了类似的东西。
费伊忽然想起。
上学期他去了森林而不是海洋,但从那里回来的Lancelot曾经短暂地提起过他们的课业。
“——魔药课的作业是制作增魔药水。”他说。
虽然他的魔药课程着实是一个悲剧,但他多少还是打听了一些这种魔药的制作方法。
那之后——不知不觉中一年多过去了吗……
费伊闭了闭眼,把关于时间的杂念抛在脑后。
海洋组制作的增魔药水能够在五分钟内提升20%的魔力。
——在眼下战斗频发的校园里,或许他真的需要几瓶像这样的药水以防万一。
5、
增魔药水的材料之一是呗鲁尔海星的牙齿。
对照着向海洋组同学那借来的笔记,费伊从好心的学弟学妹那里拿到了一些牙齿。
淡蓝色的牙齿看起来相当漂亮——尽管这种海星并不是什么温顺的海洋生物,费伊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
这些牙齿要被磨成同样浅蓝色的粉末。
而后这些粉末需要与一种水草一起熬煮,可学院毕竟不是海底,他没办法取得那种水草。
在请教了尤莉卡老师后他决定用学校里可以采集到的月见草来替代那种水草。
这种药剂所需要的其它材料也都如是,如果不是在学院里可以采集到的材料就用可以采集到的来代替,幸好植物园已经被攻略了,这为他提供了不小的方便。
而在因伤势而无法战斗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为此忙碌着。
6、
“话说回来不是让你静养吗?”
某天(时间上的)黄昏时,East看着把各种各样的药草堆上书桌的费伊,如是问道。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费伊停顿了一下,似乎试图回想,却又最终放弃。
“结果你就跑去这样‘静养’吗?”East看着桌面上的药草们,最终甩下了一句:
“……还有别弄脏地面,我刚擦的!”
7、
就算这座学院沦陷了,大概也只有魔法和洁癖的家妖精不会变吧。
大概。
1215字。
明目药水完成。
#每次都在黑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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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桌面上的水已经烧开。
用魔法控制的火焰此时此刻正在烧杯底部燃烧,恰到好处凝聚的火元素让烧杯里的水始终维持微沸的状态,时不时冒出些许热气。
费伊·叶茨还在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魔药学的课本上提及了明目魔药的制作,也正是他此时此刻参考的对象。
——首先要把材料研细。
具体到他手中所拥有的除了魔物狼的白毛外还有送信鸟的羽毛,这种小鸟的羽毛通常被用来制作防御道具,不过它们的视力一向也不错,它们的羽毛也就被费伊当成了与狼毛同样性质的道具。
还有一小截白尾猫的骨头——这个东西是以前魔药学课上留下来的,正好在这个场合派上了用场。
……开始吧。
费伊把袖子别到高处,开始了制作。
2、
房间里传来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用炼金术制作的研钵里装满了魔药的材料,正在被一一磨碎。
——虽然似乎也可以用风元素进行这一步骤。
但在几次尝试后费伊发觉利用风的效果远不如用物理上的研磨来得细致,因而所有的材料都被装进了玻璃研钵中。
“……”
几种不同材料间的切换是关键点之一——各种材料绝对不能相互混淆。
费伊·叶茨一边默念着书本上的话语,一边召来水元素将研钵冲洗干净。
3、
被研好的材料被一一分装到了小袋子里。
如果不是内容物是白色的,这些小待子看起来就像是茶包般,让人忍不住想把它丢进水里。
4、
……于是它真的被丢进了水里。
5、
最先被放进去的是白尾毛骨头的粉末。
每次听到这种毛的名字费伊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植物园里的那只猫魔物,学校被入侵,植物园被占,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烧杯里的水咕噜噜作响,他被火开大了一点,沸腾后的水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浑浊的白色。
装着粉末的白色小袋很快就被捞出,取而代之的是送信鸟羽毛的粉末。
很快烧杯里的水就随着这个小袋变成了蓝灰色。
而这也意味着该换上贝兰的毛了。
6、
——白尾猫的骨头能让烧杯里的水先具有了一定的魔力。
这种魔力让后来在白狼毛粉末和送信鸟羽毛粉末里的魔法得意被提取出来,变成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7、
费伊·叶茨又烧了一烧杯水。
能够操纵魔法这些事似乎就变得格外简单,他把决明子丢进了新烧开的这杯水里,让它们慢慢被煮沸。
与此同时煮了各种粉末的那杯水已经变成了浅蓝色,水逐渐被烧干,等到蓝色逐渐加深时,费伊关掉了火。
决明子连同煮出来的茶水一起被装到了罐子里。
接下来——
最后一步。
8、
蓝色的液体被滴进了决明子的水中。
“砰——”
从罐子里猛地冒出一阵蓝色烟雾,像一朵小小的蘑菇云一样飘散在空中。
费伊差点儿被它吓了一跳,方才退门而入的Kuriki也是。
9、
“哇啊费伊你又想在宿舍里做些什么——”
10、
好在那烟雾很快就消失了,罐子里的药水由蓝色逐渐转为了透明。
费伊·叶茨第一时间选择了去书本上查询,书本上头白纸黑字,写着:
“如混合物滴入水中产生烟雾,说明成功。”
……课本果然不能只看到一半。
11、
“对了,Kuriki,你要不要来试试——”
Kuriki盯着眼前泛着微微蓝色、漂浮着无数黑白相间的小粒的明目魔药,流下了冷汗。
“那、那个费伊……你确定这个药剂……没问题?”
他怎么觉得他有些密集恐惧……
12、
——不要忘了,费伊·叶茨可是个标准的英国人啊。
3032字。
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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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森 7
隔日,他出发前往安德鲁瑟庄园。
那是座位于浊雾村南方很远的港口,在那里来自各种各样地方的产品不断地汇聚。
一段时间以前一位身在那里的商人贴出了布告,他希望有冒险者能将浊雾村特产的蘑菇酒与木雕带往安德鲁瑟庄园。
哈格尼特看到了那委托。
那还是在寻找贝斯特的任务前的事——借着那次机会他采购了一些货物,现在就要送往它们的目的地。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行嚢,他的行装因而变得有些沉重,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这样的重量他早就已经习惯。
可是为什么会习惯,他没有去细想。
记忆中有很多东西他都不愿细想,这或许是逃避,又或者只是某种无可奈何。
哈格尼特闭上眼睛微微沉默。
他想他或许在看见这个任务时就已经做好了远行的准备,他或许会在路上遇到很多人,又或许只会永远孤身一人。
——世界上有很多的“或许”。
只有他现在在做的事才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哈格尼特·阿玛斯塔夏。
带上了自己所有的装备离开了自己位于静谧瀑布不远处的木屋。
他计算过时间。
以他所选择的路线能在任务截止前的两天抵达安德鲁瑟庄园。
空余的时间让人感觉很好,就仿佛就算发生意外事件他也能有时间去处理。
哈格尼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踏上旅程,他的道路刻意远离了旅人们常走的路线与村落,一如既往。
一如他平日习惯的那样。
事实上,他离开住处的每个步骤都像是他平日里习惯的那样,看起来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狩猎。
哈格尼特拨开树丛向前走去,他的脚步踏在地面上踩断了些许树枝,头顶上有雀鸟叽喳的鸣叫。
因为并非真正狩猎的缘故他没有着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即便如此他发出的响动也依然轻微。
以他的习惯选择的路线显然不是通往安德鲁瑟庄园的最短线路,这条路线绕向了许多不同的地方。
这条路线也并非由他一个人独自决定。
“往那边走,你可以得到许多额外的东西。”
那个在静谧瀑布边遇到的预言师如是说。
他有着浅绿色的眼睛,目光看起来仿佛被林间枝叶层层叠叠遮断后飘浮的阳光。
而这句话他实际上并没有说出,静谧瀑布旁的声响是一如既往的静默,预言师用手在地面上轻轻划出了痕迹,这些话不知怎的就钻进了他的脑海。
那大约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又或者只是哈格尼特将对方那些细微的动作自动转化成了语言。
但总之他按着那个语言重新设定了路线,才有了现在他所走的道路。
名为乌利亚斯的预言师没有什么目标,他似乎只是习惯性地做出了预言,又没有任何目的性地将它告诉了眼前的亚精灵。
沉默中两人的交谈看起来像一门怪诞的艺术,可哈格尼特并不是这门艺术中的生手,如果这是场演出那他早就已经登台亮相。
习惯。
习惯与分歧(“或者”)。
构成旅行的要素大约就是如是,他只是想要出门,目的地如何都没有意义。
所以他才愿意去更改自己的路线,因为目的地和要经过的地方本身就不在意义的范围内。
只不过。
——这条路线……
他边走边想。
正好在双尾豹的栖息地范围内。
除了拥有两条尾巴,双尾豹似乎与别的豹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几天后的丛林里,哈格尼特暗暗想着。
他躲在某片树丛后头凝视着另外一头的情景,树丛掩盖着他的身影,气味也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掩盖。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太过靠近那些掠食者,远远的地方树梢上一只大猫正盘踞在树枝上,它打着哈欠,长长的尾巴随着它的举动摇摇晃晃。
——那条尾巴在半途分成了两条。
哈格尼特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来自异国的魔物,那种名为猫又的魔物也有着类似的尾巴。
不过眼前这家伙可不是猫那样温和的动物——双尾豹的两条尾巴和它暴虐的脾气一样著名,只是眼前这只似乎正处在饱食后的慵懒中,大概也正是因此它才没有注意到哈格尼特的接近。
……得到些什么、大约指的就是这个吗?
而与此同时亚精灵的猎人却显得漫不经心,双尾豹的皮毛在市场上价值不菲,但前提是皮毛完整。
哈格尼特躲在树丛后打量着远处树梢上的双尾豹,他不打算对这一只下手,毕竟这只豹子看起来正值壮年,身处壮年的动物都是危险的——人也不例外,猎手们通常会避免与这种猎物打交道,毕竟它们太过危险。
树梢上的双尾豹动了动。
呼吸一下子紧绷起来,但哈格尼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意识到现在的他更不应该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被这种凶猛的野兽发现会发生什么,狩猎双尾豹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那只优雅的大猫一下子落了地,哈格尼特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弓。
——他其实不擅长用弓。
比起这种兵器他更喜欢弯刀,然而面对需要完整取皮的对手,弯刀显然不适合。
契灵被悄然释放,空气里的风逐渐聚集了起来,他屏息,用另一只手掏出随身的匕首。
“……”
风、聚集。
匕首被转瞬掷出,尖利的刃一下子刺穿高处的树枝。
树枝上的一窝鸟被瞬间惊飞,亲鸟尖锐的鸣叫立刻在树林里唤起了警报的涟漪。
不远处双尾豹的脚步停顿下来,它扭过身警戒地凝视树顶上尖叫传来的方向——
机会就在这刹那出现。
哈格尼特选择那个角落并非没有理由,尖叫的鸟儿能够短暂地吸引双尾豹的注意力,而那个位置刚好能够让他瞄准他想要的——
箭矢上瞬间缠绕上了风。
眼下这个场合他以快为一切的准则,他不介意在这时被发现,事实上那双猫科动物的双眼几乎就在他抽出箭矢的一刹已经向这里看来。
金色的眼瞳。
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弓搭起,双尾豹猛地向他扑来。
风在半空凝聚,若在这时截取眼下的画面大约能看见双尾豹在半空呈弓形的脊背。
——这样的动物,虽然暴虐,可它们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自然之神的杰作,美丽优雅又充满力量。
箭出。
被风引导着的箭矢精准地刺入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与此同时双尾豹的身体扑向哈格尼特,爆发的力道让这一扑充满了力量。
可亚精灵的猎手早就已经对此做好了准备,箭出的刹那他的脚步就已经向后退去,因为契灵正在引导,他不用担心射出的箭落空。
后背撞上身后的树干,前头的双尾豹“砰”地一声落地,再也没有起来。
哈格尼特松了口气。
就在方才瞬间搭上弯刀的手终于松开,就只是刹那的时间,他担心过自己的箭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
——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啊……
他默默地想。
从眼睛里射进的箭矢径直穿过了双尾豹的大脑,他查看了地面上的尸体,箭矢没有从头盖骨后方穿出。
这是他在契灵帮助下才能做到的技巧,从眼睛中射进的箭可以不损伤大猫的毛皮。
……只是可惜了那双凶残却美丽的金色双眼。
他再度想着。
虽然遗憾但哈格尼特并未感到抱歉,他在尸体前呆了一会儿,用自然之神古老的仪式为这次的收获做了祈祷。
尽管他本人其实并不信仰神明,但这样的仪式是精灵猎手中代代流传的传统,就算他们没有信仰,他们也依然感谢创造了这些的力量。
——因为有大地与森林的馈赠他们才能够生存至今。
哈格尼特默默想着,再度睁开眼睛摸上了自己的短剑。
为尸体剥皮也是猎人必学的技巧之一,他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将双尾豹的皮完整地剥下。
剩下的肉块被他收走了部分当作接下来旅途的食粮,毕竟他没有带多少食物,这一路上他都要以猎取为生。
……就好像一直以来,他在浊雾村边狩猎为生一般。
所以说习惯与分歧,他的旅途也不外乎这些而已。
或许就算他遇到再多未知的事也就只不过能延伸他的过去而已,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会选择离开。
而这个,又不过是一个分歧(假设)而已。
哈格尼特抵达安德鲁瑟庄园是在两天之后。
这一路走得不算太短,幸好也走得没有什么波折,他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走进人潮涌动的城市,四周传来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人群。
他忍不住伸手拉低了自己的帽沿,一路都在丛林中风餐露宿,他现在更加渴望找一家旅馆好好安顿。
不过把货物送到商人手中显然是更加要紧的事,阿洛克斯的店铺并不难找,他简单地将来自浊雾村的货物以及那张豹皮交给了对方。
因为任务中已经规定了这些商品的价格所以他没再多说些什么,事实上就算没有他也不准备开口,他又恢复了沉默,仿佛将这当成了最大的美德。
——而这个,仅仅是他旅程的开端。
3082字。
巨蛋任务回执。
……主体描写在华利弗那边。
另外开始做跑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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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森 6
梦。
他好像身在梦中。
精灵不用睡眠,因而他们也不会做梦,但混杂了一半人类血统的亚精灵却能够入睡。
即便如此他们也很少做梦——哈格尼特也是如此。
只是在返回浊雾的路上,梦境不知不觉地降临了。
他似乎梦见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梦见,梦中的光与影都朦胧且不甚清晰,就像在浊雾的迷雾中一样。
——哎。
站在雾中的亚精灵无声地叹息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他回想;他凭借直觉认知到梦中所见的事物一定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这个梦是一团深绿,绿色的、仿佛弗洛拉伸展的枝条。
那样的场景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回忆不紧不慢地压迫着大脑,如同玻璃纸被逐渐揉碎发出声响。
——喂,我说你们,是来照顾那个巨蛋的吗?
梦中有座高塔发出了声音,他抬眼望去就看到了它在落日余晖中的身影。
因为他们抵达塔边的时间正是黄昏……
哈格尼特想起来了,那是去年的事情,那时的他和华利弗一起去了落日塔,有只蜥蜴在塔顶下了蛋,吵到了四周的居民。
华利弗拽着他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他们前往了落日塔,他还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事后他想,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
飞空蜥蜴一直在努力保护它的巢穴,华利弗解放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包裹住了那个巨大的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必须往返与塔顶和地面,猎捕活物喂食华利弗,有时他也必须同那只蜥蜴战斗,虽然明明是他们侵犯了它的领地。
其间的种种犹如走马灯掠过眼前,当时觉得格外漫长的等待孵化的时日,而今在梦中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短暂,他只是一瞬就经过了数月的时光,回忆叠加着回忆,逐渐拥挤成一团。
——而这些也会被遗忘。
一如诸多的事,许许多多发生过的事,逐渐沉淀在沉默的树林里,成为新树木生展的养料。
哈格尼特即便在梦中也会在这时闭上眼睛,他记得很多事,却也忘记了更多,那些事是否真的存在到最后大约都会成为悬挂着的问号。
此时此刻他还记得小蜥蜴孵化的瞬间,早已饥饿多时的贪婪弗拉洛差一点儿就将新生的小生命一口吞下,他阻止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似是而非。
——可这些也不过是沉默之林里细碎的尘埃。
梦境还在继续,冬祭节的两天后他停留在烬歌城,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时雪落的模样,这片森林很少降雪,那些洁白的雪花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馈赠。
不过即便是有了落雪却也不意味着颠末之森会迎来“冬天”,这个季节的降临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时间的转变。
冬祭节后三天,他离开了华利弗。
并非离开烬歌城意味上的离开。
而是真真正正、与他道别。
——为什么呢?
哈格尼特讨厌华利弗吗?答案是否定的,就算那株弗拉洛着实吵闹他也不会给出肯定的答复,世界上吵闹的事情有许多,华利弗并不是唯一一个。
那他喜欢华利弗吗?答案却也是否定的。
他终归不喜欢吵闹,不喜欢嘈杂,像华利弗那样聒噪的人在他身边,就算相处得再久,也仅仅能习惯而已。
没错……对他而言那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习以为常,因为习惯了所以可以接受,因为习惯了所以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所以想要做出改变的话也就变得理所当然,梦中的两个身影在彼此说了些什么后各自分别,更远处落日塔上的余晖投落下深刻的影子。
哈格尼特在那里沉浮了一会儿,他觉得那个从蛋中孵出来的蜥蜴迟早有一天会长大,那时的它或许也会把自己出生的地方当做巢穴,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什么保证可言,眼见的事物也不一定为真。
就算那只幼小的蜥蜴长大也会是很久远的将来的事情,那时候这一切一定已与他无关,那时候或许曾发生过的这些事都已经被彻底遗弃。
森林里又一片树叶落了地,那里的泥土被腐植质覆盖,沉沉叠叠地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东西。
哈格尼特深深地吸了口气。
当潮湿的空气涌入他肺部时他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他眨了眨眼睛,把因为睡意而产生的一点点倦怠从眼角驱散。
“我之前……对了,是从烬歌城回来的吗……”
——他是去那里参与冬祭节的,在顺道完成了任务之后就返回了浊雾村。
零散的记忆得出了结论,他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
雾很深,他自然看不到树梢的模样。
又回到了浊雾村。
哈格尼特没有经过那个村子,这或许是有意为之的,他不愿与精灵碰面,尤其是在金冕林地发生了那些事后。
所幸这并不是少有的事而是常态,他早以熟悉了不经过浊雾村回到自己住处的方法。
任何人做一件事太久都会变成习惯,包括他。
哈格尼特习惯性地沉默、习惯性地回避,住处习惯性地没有任何人,房间的一角堆积着各种货物。
他把弓挂起,弯刀放在桌脚,出门时的外套被扔到桌上。
——在这里他可以暂时放松下来。
毕竟这里是他的住处,他的“家”,就算这里并非成长的地方,那间屋子已经随岁月被摧毁。
现在他居住的地方比之前的更加靠近静谧瀑布,这里是他自己用春皮树树皮建造的房屋。
哈格尼特并不遗憾自己放弃了过去的屋子,那里尽管有着无数回忆,却已经不再适合于现在的他。
……而现在他已经准备离开。
他想,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
在住处里休息了半天后他又拿起行装,家中的柜子里满是他自己酿制的酒,他拎起一些。
这些酒大约不如浊雾村的特产蘑菇酒有名却一样味道不错,他拿着酒,径直去走向了静谧瀑布。
——这个时间点的尤利乌斯大约不在瀑布附近。
但这也没有关系,因为现在的他需要的是酒与安静本身,能在那里遇到同样沉默的酒友或许很好,但遇不到,也就只是错过了而已。
出门时他看了眼屋边方才栽下的春皮树树苗。
那是任务的报酬——他将它种在了房边,现下正是它静静生长的时候。
而等到他归来它大约会变得郁郁葱葱……如果真有他回来的那天话。
哈格尼特想他的行为和思绪仍是存在着这样的矛盾,他认为自己或许不会再回来这里,可他偏偏又在这里种下了这株幼苗。
他拎着酒前往静谧瀑布,裹携着水汽的安静的风从湖边吹来。
这里的水能让人彻底地安静下来,只可惜在这里之外的水都不可以,就算把这里的水带走也无法做到。
哈格尼特为此感到遗憾,他去熟悉的地方转了一圈,尤利乌斯果然不在,他在湖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了酒。
酒香逸到空气里,好在这里的水仅仅是能让人安静下来,不会让人失去别的感官。
他闭了闭眼,张嘴就灌下一口酒。
——不需要任何的搭配,也不需要对饮的对象。
这种时候他可以留给自己享受沉默,即便风吹过森林也带不起涟漪的声响,所有的动物安静地在雾钟表奔跑。
就算摇晃着手中的酒也不会听到半满酒水哗哗作响。
有时侯他会在这里停留而后再去林间狩猎,但很快他的狩猎技术就已经用不着这样做。
这里变成了他纯粹享受安静时间的地方,哈格尼特看着湖面,这样平静地想。
只有在这里一切声响都能够止息,连思绪都仿佛一片空无,他可以径直享受孤独与安宁,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不会有。
……然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会有机会再来这里。
又是一口酒被灌下。
这些酒是用林间的果实酿成的,喝下去满是野果的味道,他迎着远处的风略微眯起紫罗兰色的双眼。
风掠过湖面,泛起的涟漪一阵又一阵,再远的地方可以看见德鲁伊和法师们在这里的驻地。
偶尔他会看到人影在湖的对面四下行走——有时是那些施法者,有时是被他们
今天呢?今天也相似吗?
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远处天与湖的光芒。
哈格尼特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
远处的那个身影就在这时晃进了他的眼中。
——那是、在湖的对岸。
一个深色的影子似乎方才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他的影子深深浅浅剪在一片水雾之中。
距离和雾气都让哈格尼特看不清那影子,他想对方也如是,他喝着酒,想这一切大约都与他无关。
反正这里时常也会有冒险者——
就算有那么一会儿哈格尼特曾有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很快他也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知道那身影逐渐沿着湖边走到他的近侧时他才发觉事情或许并非如此。
那是个精灵。
带着一身风尘与青草的气息,浅绿色的眼睛似乎正在凝视着比他更加遥远的地方。
他并非为他而来,但他来到这里,或许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指引。
——而、也就是这样。
哈格尼特第一次在静谧的湖边。
遇上了乌利亚斯。
1056字。
开始做明目魔药(跳级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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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魔法学院的食材库果然与众不同。
才一进门前来寻找食材的魔法生物研究会成员就被这里琳琅满目的东西震惊了。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后面来……”Kuriki小声对费伊说道。
“我也是。”费伊冲他点了点头,“赶快把需要的食材找齐吧,不然很快又会被发现。”
“说、说的也是……”
几人急忙四下开始寻找所需的材。
2、
搜索中……
搜索中…………
搜索完毕。
获得 牛奶 1箱。
鸡蛋 1箱。
面粉 若干。
糖暂时不需要,因为那东西可以用赤果熬制。
3、
East满意地查看了他们找到的食材。
而费伊正在看他的手表。
4、
“根据先前的情报来看一只狼消失了的话不到五分钟就会有另一只来补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取食材这种事还真是与时间(狼)赛跑。
“快走吧。”费伊这样说道。
5、
他们离开的时候之前打倒的那只狼还倒在门口,被捆着。
原本应当更着其他几人前进的费伊想了想,忽然停下脚步。
从它的尾巴上拔下了几根毛。
6、
费伊 获得道具 贝兰维多(的狼)的毛。
7、
当几人从食堂后门鱼贯而出时后头再度传来了狼啸的声音,费伊一转手将门冰封。
“费伊,你手上那是什么?”
“贝兰的毛。”
“你拿这个做什么……?”
“唔,有点想法。”
8、
费伊的想法似乎总是很多。
在回宿舍的路上Kuriki这样想。
“你准备做什么?”他问费伊。
后者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答道:“明目用的魔药。”
现在的学院失去了电力来源一直被黑暗所覆盖,能有明目的魔药算是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是狼毛?
9、
Kuriki一定不知道狼除了嗅觉不错外视力也不错。
10、
East一回到宿舍就开始制作布丁,厨具全部自制,身为英国人的费伊总会保证自己有合口的饭菜。
……其实他做的东西也有相当美味的,比如木莓蛋糕,比如各种茶点。
但这会儿这些东西的制做者正坐在书桌前,一杯红茶似乎就能让他度过整天的时光。
11、
这是某天晚上发生的对话:
“为什么要做明目魔药?”
“……在黑暗中行走会更方便一点。”
“你用不到吧,我也一样。”
“但是Kuriki会用到……这所学院里、一定也有会用到的人吧。”
“……”
“……”
“……我知道一种明目用的草药。”
12、
决明子这种东西有入药的历史。
不过这种东西也能用来做魔药费伊还是第一次听说——
“普通的是不行,但是生长在学院里的植物多少都带了一点魔力,可以从那里面提取。”East如是解说。
按他所说,居住在树林里的妖精有自己的一套制作魔药的方法。
学院的植物园里有这种植物。
费伊把它的种子取下、用火与风元素快速风干,而后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这里暂时成为了他的实验台。
“那么……”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宿舍里没有人,正好能让他实践自己的魔药制作——
费伊·叶茨看着桌面上的材料,深深地吸了口气。
13、
“……开始吧。”
3024字。
打完哈茜老师直接去打西安。
论费伊这一天的运气有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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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流向 11
他看见纯白色的世界在眼前龟裂,落下的碎片片片闪烁着朦胧的光辉。
火焰的残骸随着那些碎片一并闪烁,烧尽的蝴蝶会在生命的最后依然拼死舞动。
尽管那舞动不过是濒死前一刻最后的挣扎,可即便如此那挣动也有着几近残酷的美。
“——看样子你抓到重点了啊。”
那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猛地抬头,碎片般落下的白色里紫色的光芒闪闪烁烁,站在那道光芒尽头的哈茜老师犹如紫色的蝴蝶。
……不,以对方的性格来说,比起蝴蝶还是蜘蛛更加合适吧。
等待着对方走入自己布置好的梦境中。
“啧……”
他咬住牙,手中凝聚的火元素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燃越旺。
“不过这种程度的破损的话还远远不足啊。”浮在半空穿着洋装的老师说道,“只是这点程度的话——”
——只是这点程度的话她随时都能修补吧?
蓝白色的火焰瞬间涨起,直到回到了现实他才发觉控制这样的火焰需要多少的魔力。
但是没关系,在这所学院五年的时间,他可以支撑得了。
费伊·叶茨挑起唇角。
他勾起的笑容带着不屑,眼底的光景似乎一刹又回到那个火堆边缘。
就算没有换生灵的视野他也一样能够得知魔力正在自己身边流动,散着朦胧光芒的碎片在空中凝聚拼凑。
火焰如同尖锐剑刃般瞬间划开眼前的事物,闪烁的光芒宛如要在这瞬间划破空间。
“无法修复……?!”
声音。
“哈……”
火焰。
“不对,你——”
——说来恐惧就是这么微妙的东西,只不过是些微心理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状况的改变。
他眯起眼睛抬起头,火焰中看来像紫色蝴蝶的老师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却又很快恢复,果然不愧是老师,在这方面有着足够的经验。
但着不代表什么。
是的,在某些场合下,它什么都不代表。
费伊·叶茨抬手让火焰在身前的黑暗中肆意地游动。
“——只不过是个被魔王洗脑的人而已,这样也配做我们的老师吗?”
火焰骤然在半空中凝聚,犹如利剑般瞬间刺向半空中的哈茜老师!
凝聚的烈火一瞬间照亮了站在那里的费伊·叶茨的身影,他又回到了,站在教学楼的入口处,目光被火光映照。
——可那映出的神色真的属于他吗?
一定属于。
站在这里的是费伊·叶茨,不是其他人,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
“哼。”
只是站在这里的、并不一定是那个费伊·叶茨。
名字和指代容易让人困惑和疑虑,但无论如何,站在这里的他与平日里的那个他有所不同。
——平日里的他讨厌吵闹、讨厌火焰,换生灵的他也如是。
可现在的他却并不惧怕它们,嘈杂?火焰?
柳条人在火焰中燃烧成灰。
如果一个人并不恐惧,那么恐惧的梦境又怎会成立?
浮在空中的哈茜老师似乎发觉了这点,红色的目光沉下,火焰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
“啧……幻影吗!”
她并不在这里。
——魔王的爱人又怎会轻易地出现在这里呢?
“这次就先到这里好了。”穿着紫色洋装的身影缓缓地落地,“反正、看样子你们也还没打算进攻这里对吧?”
“……”
正是如此。
他只不过是在从图书踏回来的路上误入了这里而已。
“那么,我就期待着你们正式到教学楼来的那一刻好了。”
伴随着话语——站在那里的老师再度露出了甜腻的笑容——带着恶作剧、犹如在万圣节楼顶上询问他们最害怕的事。
她的身影也在同时逐渐变得透明,飘下的话语尾音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无论你是谁。”
教学楼前恢复了平静。
费伊仍旧定定地站在那里,火焰渐渐熄灭,他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呜、……”
脚步晃动——而后倒下。
“费伊……费伊……!”
……声音。
他似乎在黑暗中听到了声音。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似乎能令他联想到许多。
“怎么办?……”
他让人担心了吧。
想来也是……继遇到达梓老师之后又遇到了哈茜老师,就算在昏迷中伤口似乎也在疼痛。
……如果当时接受了FLA的治疗会不会好点?
假设自然没有意义。
至少他现在不应该继续让人担心下去了。
“呜……”
“费伊?!”
声音的惊喜太过明显,让费伊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你没事吧?!喂?!”紧接着肩膀被狠狠抓住不断摇晃,剧烈的晕眩让他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再摇下去没事也要变成有事了。”这个声音在眼下的状况中显得格外冷静。
摇晃终于停了下来,费伊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East的面具出现在了视野近处,差一点儿把他吓了一跳。
然而很快那个面具就离他远去,Kuriki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远处、放好——
最近你的胆子变大了啊,Kuriki。
费伊苦笑着撑起身体,之前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疼痛着。
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催动魔力的后果——魔力来自于他们的血与肉,操纵魔力大概也会相应地影响到身体吧?
所以早期那些魔力循环不正确的魔法师们才无法活得很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后胸口的伤痛似乎不可思议地安定了下来。
“呼……”
“没事吧?”Kuriki问道。
“嗯,暂时算没有了。”他抬手抹了抹自己额角上的冷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呃?这个……因为你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有点担心。”有着蓝灰色头发的魔法师挠了挠头。
“都叫他不用想太多,结果还是跑出来了。”East看起来颇为不满。
“抱歉。”
“没、没什么!费伊不用道歉!”Kuriki慌忙挥手,“倒是你怎么倒在这里?”
“……遇到了很多事。”并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我们先会宿舍再说吧。”
“呃,好的。”Kuriki点了点头,伸手扶起费伊,“你能走吗?”
“我还没有伤得那么严重啦……”费伊苦笑,两人沿着教学楼前的道路慢慢向外走去。
——说起来,方才的他。
在面对哈茜老师时他又再度陷入了与面对达梓老师时相同的状态。
费伊·叶茨在离开教学楼的路上想起。
那种状态下他看不见原本能看见的东西,那种状态下的他能感到阴暗且燃烧着的力量在身体深处涌动。
他似乎能看到一些场景——那些场景顺着迷思海的潮流向这里涌来。
“咦? 那边怎么了?”Kuriki的声音忽然再度传来。
费伊愣了愣,抬头向他视野的方向看去。
教学楼的不远处——先前和他一起面对达梓老师的Missa和埃菲尔正在那里低头研究着一些什么。
他和Kuriki对望了一眼,两人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肩头上的家妖精(的面具)看起来颇有些不高兴。
等到接近那两人,他们才发觉地面上有三个不同颜色的石头——是谁遗落在这里的吗?之前的教学楼前并没有这种东西。
“这是……?”
埃菲尔和Missa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到来。
“不知道,刚刚走到这里就发现它们在这了。”埃菲尔看了他们一眼。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费伊遇见他时张狂的神色,他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埃菲尔,这大概算是件好事?
地面上,红、绿、蓝三色的石头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是叫我们挑一个的意思吗?”Kuriki饶有兴趣地看着地面上的三块石头。
“别做多余的事为好。”East说话了。
可就在他说话的时间里Kuriki已经伸出手想要碰触那块红色的石头——
“咦?”
指尖触上。
一道红色的光芒瞬间向四周炸开,把在场的人全部卷入其中!
“呜呃、……”
费伊今天第三度从黑暗中醒来。
今天他受的伤似乎超过了他二十几年人生的总和,他苦笑,抬起眼打量四周。
——这里已经不再是教学楼前了。
周围——是一片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整齐地切割成方形的大理石地面一直从他身边蜿蜒向了远方。
直到地平线的尽头都是像这样的地面,而地平线的上方……
“星空……?”
在那里的是仿佛漆黑夜空般无数的星子。
——这里甚至不可能是他们学院里的地方。
意识到这点的费伊立刻扭身开始寻找自己的同伴,好在其他几人都倒在他的身侧,看起来也无大碍,很快就逐渐醒来。
“这里到底是……?”Kuriki揉着额头打量着四周。
“我也不知道。”费伊摇了摇头,“我们在接触到那块石头后就被吸进了这里……”
“难道这里是石头内部?!”
“不、这个……怎么想也……”
“——这里是异空间。”
随着着句话,羽翼扑扇的声响从半空响起。
几人一起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在那里——
拥有宛如天使般纯白色双翼的金发少年正从天而降。
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单纯得没有一丝污垢阴霾,可是出现在这里,他绝非那样单纯的角色。
“和我战斗吧,人类。”他这样说道。
30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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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流向 10
他身在梦中。
费伊·叶茨似乎一睁眼就会发觉自己又一次身在了某个遥远的场景,森林的空气撩动着鼻翼。
可这里并不是森林之中而是森林的边缘,他能看见小路逐渐蜿蜒到了彼端,那里的建筑物是古老的房屋,偶尔有人影如同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
他眨了眨眼睛,
林地里晨间的雾气沾染了眼睫,落下时的眼角仿佛也因此带上了湿意,他轻轻耸了耸肩,森林一向很危险,但森林一向也很美好。
可现在的他没有世界在这里滞留,他快步跑向森林的一侧,在那里鸟兽发出嘈杂的声响,风与树叶似乎都在述说着一些什么,他听不懂,他只是要前往那个地方。
——那个正在燃烧着火焰的地方。
在那里的祭祀已经举行了三天三夜。
而在那里的那团火焰也已经燃烧了三天三夜。
祭司说如果火焰熄灭就意味着死神降临,它们会持续燃烧直至几天后新年的黎明降临,每一年他们都要重复着这样的祭仪,无数的祭品被丢进了火堆,野兽发出哀嚎,空气里传来烤肉与皮毛烧焦的气息。
那些动物的灵魂将会前往他们的下一个轮回,它们会变成万事万物,祭司说,人也会,而他们的世界就是如此开始循环。
柳条人被架起,交错的树枝围绕住内部的空间,有人被丢了进去,捆绑在看似脆弱实则牢固的支架间。
他向外说着些什么,声音没有能越过火焰的喧闹,风一呼啸就被吹散在了森林里。
嘈杂声却在这个瞬间涌了起来,破碎的声响犹如凌乱的拼图让他找不到哪块与哪块比邻,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有一双手挡住了他的身体。
——看着。
声音说。
那是诸多嘈杂中他唯一能够辨别的声音,用仿佛沙纸婆娑般无机的声音说道。
看着。
所以他看着。
柳条人被架在柴禾与兽皮之中,点燃。
嘈杂的声响顺着瞬间猛烈起来的火焰向上涌起,燃尽的尘埃如同蝴蝶的断翅。
他茫然无错地注视着森林一角不断向上腾涌的烟雾,焚烧的尽头一定会是一片虚无,森林里的飞鸟掠上了天空。
身后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可以听见骨头咔哒作响。
“下一次就轮到你了。”
混乱的嘈杂声一下子将他吞没。
费伊·叶茨发觉他既不身在梦中,甚至也不是在做梦。
他在那个纯白色的房间里睁着眼睛看到了幻觉,神志似乎随着混乱嘈杂的声响而变得一塌糊涂,犹如隐藏在海底的暗流一次又一次将他卷入其中。
“……该死!”
不能就这样被那些东西吞没。
他深呼吸着,试图梳理自己的“现在”。
你是谁?
脑海向自己发出了疑问。
——费伊·叶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不小心误入了教学楼的范围。
你现在要做什么?
要打破眼前这个梦境,离开这里。
哲学上的三大命题,自我认知的最初步骤,这个嘈杂非梦的梦境,意识回到现实,混乱的声响再度将他覆盖。
“呜、吵……”
声音环绕四周。
它太过嘈杂以至于费伊根本无法分辨其中都有些什么声响,他再度向自己询问了那些问题,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梳理、梳理……
进入这个梦境已经有一段时间,可他还是无法找到突破这些声响的方法。
直接破坏房屋本身已经实验过,这个梦中的房间隔绝了一切魔法,似乎根本没有办法破坏。
寻找音源他也已经尝试——但无论他走到房间的哪里,这些声音都在。
它们似乎是这个空间本身属性的一部分,在耳边响起时总是均等的,甚至让他辨不出一丝方向。
而就算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了这些声音,“最不愿体验到的事”,哈茜老师如是说。
“果然……很讨厌啊……”费伊·叶茨又重新在墙角坐下,无神地看着上空喃喃自语。
噪声。
即便不是在梦中这样的声音也已经足够吵人。
过大的噪声会直接致人死亡,而长时间不断的吵闹则会让人做起百日梦,现在的他正处于第二种状态,眼底的光影又开始不确定地闪烁摇晃。
那些场景令他有着不好的质感,费伊闭上眼睛,声音似乎变得更加嘈杂并且浑浊。
连空气都似乎正在变得沉重——他咬了咬牙,用咬住舌头的举动来让自己清醒。
——可惜这个梦境不能利用疼痛醒来。
有这么一瞬间他如是想到,思绪是不切实际的,他又咳嗽了两声,把自己嘴角的血液抹去。
和达梓老师战斗时的伤还残留在身体里,也是啊,从那之后其实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指望它这样快痊愈有些不切实际。
而过多嘈杂的声响让胃部变得沉重,沉闷的痛楚就像他在图书馆里忘记了整天的饭菜时的模样。
费伊磨了磨牙,靠在墙上的脊背挺直以让自己清醒,而后轻声地——
“……哈。”
发出了笑声。
无法分辨来向与内容的嘈杂声响。
在眼底破碎凌乱仿佛背景微波击打空白荧幕之上。
梦。
之前的他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无端之梦。
可是周庄梦蝶,谁又知道谁才是梦中的那个。
“哈哈……”
他又一次忍不住笑了。
——荒诞、可笑、虚无。
世界上并不存在的黄金甲虫,永远无法等来的旅人,火焰里传来的尖叫,祭司嘴里吟诵的赞歌。
那些已经变得遥不可知的景象,这个梦境从不曾存在,一如他曾说他梦中的那片海不曾存在。
房间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轰鸣,他捂住耳朵蜷缩在地,妖精的尖耳原本是要捕捉林间细微的响动,他颤抖着,有一瞬间以为温热的红色液体会顺着指缝流下。
幻想永远荒诞不经。
可他所见的那一切只是幻想而已吗?
流向海水中的那条河里,最先流到这里的一定是最新的事物,沉淀已久的杂质总要等到最后才终于会被冲刷直到海洋。
“呜、……”其实他已经不知道何为真实何为虚幻、什么是存在的什么又是不存在的。
或许这梦境中太多的嘈杂已经剥夺了他正常思索的能力,可或许这样也好。
因为无法依赖理智的思索,意识开始依赖本能的求索,他凭借本能理解他感觉到的一切,一如他闭上眼睛能看见魔力的流动。
——啊,现在他看不见那样的流动了。
费伊·叶茨睁开眼睛。
世界好似已经不再流动,凝滞的空气与混乱的声响层层叠叠将他眼前的世界压在底下。
无数的嘈杂终于演变成为了彻底的错乱,他站起身,墙角的缝隙似乎摇晃着变成了重影。
——可他不能留在这里。
费伊再度咳出了些许鲜血,他眯起眼睛,视野里新编织好的柳条人张牙舞爪。
有什么东西拴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前行,他咬住了牙拽开了束缚的间隙慢慢前行。
锁链哗啦作响,有一双手伸出来拉住了他将他拖进雾中,不要死在这里,某个声音如是说道。
……对啊,不能停留在这种地方。
指缝间火焰猛地燃烧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烈火像极了森林里那团燃烧的火焰。
“我才、不会——”
宛如长鞭般的火焰瞬间甩向了白色的墙体,烈火燃烧的声音有刹那掩盖了嘈杂的声响。
“轰”的一声,火焰撞在白色的墙上。
然而声音没有停下,白色的墙壁连一丝焦痕也没有。
又是一团火焰逐渐凝聚。
是因为是在梦中的缘故吗?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自身魔力的消耗——啊啊,不过,这种事怎样大概也都无所谓。
火焰里的柳条人站立着让猎物与祭品被逐渐焚化。
“——就这样认输!”
怒吼声伴随着逐渐升至炽红的火焰挥出,长长的烈火在空气中划出宛如火流星般的光芒。
愤怒、阴暗、恐惧、憎恶、痛恨、疯狂。
火焰“啪”地撞击着墙体,整个空间有了刹那的寂静。
可就在下个瞬间那些声音疯狂地向上涌出,比之前还大的声响撞击着耳膜渐渐生疼。
“咳……!”吐出的鲜血——管不了了,反正这片纯白里有多少杂色都不会碍眼,“这种东西……!”
又是、火焰。
这种平日里他最不常使用的元素在这个时间点上被无比大量地凝聚,不断聚集的火元素将手中的火焰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温。
原本赤红的火焰已不再赤红,蓝白色的光芒渐渐凝聚在了他的掌心。
费伊轻笑一声勾起了唇角,手指间抹开的火焰旋转着飞舞在身侧。
“……去死吧。”
火焰犹如锋利的剑刃般瞬间向外射出!
“轰”地一声。
烈火再度砸上了毫无杂质的纯白墙体。
……说起来,这里是梦,不是吗。
由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所构筑的梦境,就算与现实有着相似的体验,梦也依然是梦。
既然如此。
那么这个世界所依赖的法则就绝非理性的认知与物理上的强弱——
而是主观上的强度。
蓝白色的火焰燃烧了无瑕的纯白。
这个瞬间,费伊·叶茨分明听见了犹如玻璃碎裂般的“咔哒”声响。
3011字。
开头,后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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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流向 9
“……好的,谢谢老师。”
他站在林立着的书架里鞠了一躬,书架间隙里有个身影似乎摆了摆手让他离开,费伊·叶茨由是没有停留。
反正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在图书馆里偶遇的安巴斯维德尔老师帮他解决了一些问题。
——这样他就能顺利制作他想做的道具了。
费伊默默想着离开了图书塔,他抹了抹自己的唇角,血腥味似乎还残留在那里,又或者它们一直凝聚在他的喉头没有散去。
“咳、咳咳……”
达梓老师和其他人自然已经不在喷泉边上了。
但是那场战斗似乎仍然残留在空气里,他感觉得到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某种令人——令他不安的空气。
费伊·叶茨低下头。
他加快了脚步从那里绕了过去,没有光亮的学院沉浸于一片漆黑。
在那片黑暗中他或许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现在已经有些不甚分明,空气有些冷,钻进肺部的空气让他想要咳嗽。
“咳——”
——实际上并没有回避生理需求的意义与必要。
只是喉头的甜腥一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费伊·叶茨在植物园边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现在的天空遥远而深邃,黑暗、那里是彻头彻尾的黑暗——
已经过去一年了吧?
自魔族入侵以来。
从最初的惊慌开始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觉地习惯这样的黑暗与寒冷。
他闭上眼睛感受起迎面吹来的风,这片风里曾经带着令人不安的浑浊的因子,不过现在的他即便离开宿舍在外行走也不会有太多的不适。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啊。
费伊心想。
前段时间他甚至在宿舍塔的楼顶向外望去。
深海中并非什么光也没有,偶尔路过海底的发光生物附着在学院的结界上,远远看去就如同天上星子。
……像这样的黑暗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
突然冒出的思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费伊·叶茨急忙从风中拽回了自己的思绪。
这样的时间大概没办法持续太久了,他想,前段时间已经传来了食堂被攻克的消息——三个固定的结界里已经有两个被攻克。
剩下的,就只有魔王和哈茜老师驻守的教学楼——
就在他的右手边。
费伊·叶茨愣在当场。
黑暗中似乎有河流正在缓缓流动。
那些流水逐渐将他裹携去了什么遥远的地方,那条河流有着自己独特的流向。
并非从高到低。
而是从现在到过去。
费伊抬起头。
忽地发现他正站在教学楼前——以往看起来并不高大的教学楼在这样的黑暗里不知为何显得无比巨大。
巨大并且阴沉。
像要吞噬些什么的怪物般。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学生到这里来。”
熟悉的、声音。
黑暗像一瞬间压在了身上,所有的气息都沉重得让人无法挪开脚步。
他僵硬着身体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每次移动都仿佛能听到骨骼正在咔咔作响。
在那里的——飘浮着的身影——
熟悉的暗紫色洋装。
发梢上似乎还带着恶作剧般甜腻的气息。
可是红色的双眼——在那里的人拥有着血红色的双眼——却不可思议地、不像是血。
倒像是地狱之火从深渊深处直燃至地面无尽的黑暗之中无边无际仿佛要将这世界上的所有燃烧殆尽才会最终熄灭。
一瞬间费伊·叶茨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红色究竟来自于眼前的红还是自己的记忆,从身体深处发出颤抖的黏着感,破碎的声音被挤压挤压不停地压迫直至终点。
“哈茜、老师……”
——被老师们私底下称为“老大”的老师。
有着少女般的身材,个性恶劣但其实不失温柔,开学时第一门课的教授者,万圣节楼顶上背着光的身影——
闪回、闪回。
与失去理智的达梓老师不同。
“只是个误入的吗?”
脚步轻巧落地。
——站在那里的哈茜老师是凭自己的意志与理智、与他们战斗的。
仿佛万圣节的糖果中一下子混进了一颗苦涩的糖一般。
眼前的老师忽然笑了。
“你们的战斗我一直都看在眼中哦。”她微笑着说,“作为老师,我可是很欣慰的。”
来自本能的逃跑冲动一下子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费伊·叶茨并不认为自己胆小、却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战胜眼前的对手。
疼痛。
换生灵的本能在叫嚣着逃亡。
“还以为——食堂被攻克了你们很快就会来这里呢——”
是的,所以他来了。
但并不是因为要攻略这里。
——哎……?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呢?
这个记忆并不模糊,他甚至清晰地记得方才的他。
扭头看见教学楼的瞬间他忽然想要去那里看看,虽然没有意义,虽然理智隐隐地在阻止他。
但他还是走向了这里——并且。
站在了哈茜老师的面前。
“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轻易离开啊。”
那个一贯以紫色为主色调的老师露出了恶作剧的微笑,如同万圣节他们得到的糖果。
甜美得无法化开,却带着恶质的笑容。
——紫色的光芒瞬间出现在了她手中,那道光一下子向费伊划来!
“?!”
逃不掉……!
瞬间——
视野被紫色笼罩。
耳边传来的声音似乎逐渐变得遥远。
“——就让我再来检验一下你们好了。”
他向下坠去。
他总是在向下坠落。
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
在学校之外,还是在学校以内。
他曾经坠进迷思海中——现在那片海消失了。
但“那些事”,会就这样消失吗?
要知道迷思海是片海。
而所有的命运……都会流向着片海……
——白。
费伊·叶茨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片白色。
这里是纯白的、白到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的地方,没有任何布景的白色房间,甚至没有方才的紫色光芒。
并且这里……没有任何人——
“欢迎来到我构筑的世界。”
然而哈茜老师的声音仍在传来,费伊几乎是一瞬间从那里跳起,手中无声地凝聚了冰霜,瞬间砸向那声音的来处。
“——没用的。”
声音似乎带着微笑。
声音似乎转变了场所。
声音——
“……?!”
费伊这才发觉那个声音并不是从某个单一的点传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这里是我构筑的梦世界。”哈茜老师说道,“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虚幻的。”
——啊啊,还真是感谢你“贴心”的解说。
“接下来你会体验到你最不愿意体验到的事。”那个声音持续着。
最不愿、体验的事……?
“虽然这只是个梦境,但是感受是真实的。”
哈茜老师的声音似乎很愉快,就像她往日里对学生们恶作剧、那样——
“如果想返回现实,就请努力打破它吧。”
“说什么打破——”
手中魔力再度凝聚,一个巨大的水球砸向了房间一头。
“砰”的一声,水球在墙上砸裂,落下的水转瞬消失在了纯白之中。
声音消失了。
费伊·叶茨站在一片纯白的房间里,沉默。
“梦境、吗……?”
……他做的梦还少吗?
这样的话语掠上心头的瞬间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蔓开些许微妙的嘲讽,费伊·叶茨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
“那么……这里会是个怎样的梦境呢?”
纯白色的梦境。
太过纯粹的颜色容易让人在其中迷失自我,他想,开始在这个纯白色的房间里四下漫步。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海就是这样的状况。
因为太过纯粹而让视野失去了聚焦,只要睁着眼睛就无法将注意力转移,最后只能在单一的色彩里越陷越深。
“呼……”
好在、这里还能看出是个房间。
费伊在墙角坐了下来,紧盯着远处房角上的墙缝。
——但是哈茜老师的梦境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闭上眼睛,默念着对方方才的话语。
“最不愿意体验到的事……”
那会是什么?
就在他这样想的瞬间巨大的噪声忽地将整个空间填满。
无数嘈杂的声响忽地从房间的角落缝隙里疯狂涌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着充斥脑海。
费伊差一点儿从地上跳了起来,那些无端无源无来由的声响将方才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生生地抓回了现在这个空间。
“呜……!”
嘈杂、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响。
破碎的零乱是纷纷扰扰繁杂无比——
“什么、这个……”这个是什么?
太过嘈杂的思绪降临在原本寂静的空间,仿佛安静的图书馆阅览室里忽然来了群喧闹的人。
他们大声地喧哗、吵闹,硬生生将原本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书里的世界驱散,就算他想要对他们说些什么也不会被理睬,就算他想离开也无处可去。
所谓的“噪声”就是这样一种声音,费伊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双耳朵在第二个学期后就变成了尖耳,他的听觉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敏锐。
堵·不·住。
无论他怎样塞住耳朵或者回避声音,那些声音自始至终围绕着他,无法消散、无法消除。
“好……吵……”
吵闹。
这个瞬间他忽地想起了。
——那天在万圣节的天台上。
他欺骗般回答的那句“吵闹”。
童话书 2
在遥远的天的边缘上,有一个巨大的笼子。
它有金色的栏杆,用藤蔓作为装饰将里头的东西掩映其间,笼子的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底座也是。
而笼子里,住着一只沉默的荆棘鸟。
他们为了它的声音将它带到这里,可它却因此沉默下来,再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
荆棘鸟在笼子里沉默地望着外头的景象。
这里已经是天的边缘所以它能够看到很多,它能够看到的比任何地面上的人都多,也能看得比任何人都要远。
可即便看到了再多的东西荆棘鸟依然沉默不言,它不开口歌唱,也不说任何东西。
渐渐的、那些景色它也已经习惯,因此它更加沉默,不言不语。
直到有一天。
一只猫出现在了笼外。
那只猫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来。
荆棘鸟在笼子里看到了它来这里的旅途,它一直在不断地向上攀登,越过森林、越过楼房、穿过一场漫无边际的大雨。
黑色的猫在它的笼子前停了下来,它用爪子拨弄着笼子上疯长的藤蔓。
“嘿,荆棘鸟。”它说,“你能为我唱歌吗?”
荆棘鸟沉默,不去回答它的问题。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猫再度说道。
而荆棘鸟、依然沉默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空。
黑色的猫隔三差五就会攀登上天的边缘。
它来找荆棘鸟,把自己看到的事一一说给荆棘鸟听,它说它看到过最深处的火,它说它看到伊甸园边集结的天使。
猫用自己的爪子拨动着藤蔓与金属的栏杆,它问它有什么办法能带走荆棘鸟。
有什么办法能听到它的声音。
荆棘鸟不为所动地凝视着它的身影,忽地理了理羽,将一根飞羽交到了它的爪中。
黑猫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它努力伸出爪子,却怎么样也穿不进铁笼之中。
“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它说。
其实荆棘鸟什么都明白。
站在这里,它可以看清一切。
它知道黑猫是从怎样的深渊中而来,它知道伊甸园边的天使正在集结迎接来自地狱的攻击。
甚至,它能够看见。
黑猫在离去时身上会张开恶魔的双翼。
所以它沉默不语。
它什么也不忍心说出。
——贝雷特?
当眼睛被遮上时贝雷特几乎都不用多想是Thorn来了。
他已经足够熟悉他的气息,他的碰触,就连掌心的温度也已万分熟悉。
——在看什么?
“好像是童话书……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只不过是早一步来到了图书馆,房间里听不见Thorn的呼吸声,他就走到一侧的书架边翻起了书。
——有趣吗?
Thorn在问,手指在他的手上划出痕迹。
“……不。”贝雷特迟疑一下,决定老实地说出感想,“总觉得……是个悲伤的故事。”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嗯,但是没关系。”他笑了笑,拉下了Thorn遮住他眼睛的手,“现在一切一定已经好起来了。”
最后那只猫带着荆棘鸟的飞羽倒在了笼子前头,地狱的恶魔大军最后又被打回了地狱。
但是那又如何。
至少现在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旧日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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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书 1
贝雷特在楼梯的转角捡到了一本童话书。
那本童话书就那样被随随便便地抛在楼梯上,书页摊着,里面的内容看起来并不是印刷体,更像是被什么人用手写上去的。
“……?”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处于某种好奇,贝雷特把它从地面上捡了起来,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片草原上,生活着一只垂耳兔。
垂耳兔有着棕色的毛发和大大的耳朵,黑色的眼睛能够映照出天空的颜色。
这片草原十分丰饶,因此垂耳兔能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它在这里十分快乐。
但只有一件事,垂耳兔无论如何都没法不在意。
那是一只猎兔犬。
……
猎兔犬是在垂耳兔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才出现在草原上的,猎兔犬一出现就扰乱了垂耳兔的生活。
垂耳兔觉得奇怪,为什么猎兔犬总是在它身边打转,附近的乌龟说那是因为猎兔犬是猎兔犬,而它是兔子,但垂耳兔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它就发现自己老是在注意着猎兔犬了。
……
这天下午,猎兔犬又来找垂耳兔了。
“我们去玩水吧!”猎兔犬说。
“什么?但是现在……”
猎兔犬没有等垂耳兔反对就把它叼走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来到了泉水边,垂耳兔发现乌龟也在这里,它跳了过去,问乌龟:“这是怎么回事?”
“嗯?”乌龟慢腾腾地说道,“夏天就是要玩水嘛。”
“可是我不喜欢玩水。”
“明明上次你还很开心的说——”
“就是啊,来玩水吧。”猎兔犬说着,泼了垂耳兔一身的水。
……
垂耳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猎兔犬一起来这里。
现在它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下垂的耳朵上还挂着水珠。
但尽管这样它还是觉得很开心,就像之前猎兔犬来找它时一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很开心。
——我变得好奇怪啊。
垂耳兔想。
一只垂耳兔不应该和一只猎兔犬太亲近才对吧?
“哈哈哈,你看你,满身都是水!”猎兔犬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垂耳兔垂下了头,它的耳朵都快垂到地面上了。
“我……讨厌猎兔犬!”
其实它想说的是另外的话。
“啊……!”
随着一声惨叫,贝雷特手中的书被一双手盖住了。
“……?”他茫然地抬头,他的面前正站在满脸通红的肖诚。
“你在看些什么……!”
“这个吗?”贝雷特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我捡到的。”
“别、别乱看!”一向温和的医生突然一反常态地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书。
“医生——”
然而肖诚没有理睬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梯,从贝雷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和发红的耳根。
“……?”搞什么啊?贝雷特站在楼道上茫然地看向前方,“肖医生……最近变得越来越暴力了啊?”
至于那段童话故事的后续是什么。
恐怕只有肖诚医生本人能够知道了吧。
你从未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生。
吉光片羽 4
1、认知 6
大部分的人从未能想象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生活。
抑郁、躁狂、在黑暗与战场中相互徘徊。
大部分的人都没能经历像这样的生活。
战场上倒着大多数的尸体,他在梦中都能感受尸体的热度与枪支的温度。
尸体在腐烂时会不断地散发温度。
他们说死亡很容易,他知道;他们说开枪很容易,他也知道。
可惜。
那些人从未说过脱离这一切很容易。
2、认知 7
事实上他永远也逃不掉了。
他在半夜醒来会在梦魇中为之恐惧,他就算不做梦也会想起过去的事。
过去是一种烙印。
永远不会消退。
3、
“砰”!
花瓶被狠狠砸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4、With Gloomy 1
这天早上他看到了一个病人,站在走廊的一角低头玩弄着墙角的缝隙。
贝雷特没有见过她,他猜想他大概是新来的病人,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多少能够猜到她的病症,和Prile一样。
和那个他曾经见过并且羡慕过的少女相同。
——啊啊,他的确羡慕。
贝雷特停在走廊一侧,暂时忘了对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只有他居住的四楼。
他想他依然会羡慕这个在他眼前兴致勃勃地玩弄着并不有趣事物的人,她看起来沉浸在挖掘一个全新世界的道路中,她的手指偶尔在墙上划动,动作没有什么意义,就算他的指尖能流出墨水也看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图案。
只能将白色的墙体全部涂黑。
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就这样独自在一侧玩耍着。
她偶然会撇过来些许目光,纯黑色的眼睛像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如同方才那比喻中的墨水般将一切吸收。
贝雷特想她并不是看不到他,她只不过是不在意,他不在她的世界中,全然地。
所以他从楼梯的另外一侧绕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5、认知 8
贝雷特总会在这样奇怪的地方羡慕他人,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由于某种不可而知的自卑还是他这个人本来就有的特质。
他不知道,但这种事无关紧要,一如既往的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他们真的拥有他所没能拥有的东西——不,或许可以这样说。
之所以他会觉得羡慕,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些什么。
而是因为那些人“不”拥有些什么。
6、认知 9
通常人们并不会去想象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在听见巨响的瞬间看到昔日的同伴踩中地雷的瞬间,在清早醒来时痛恨着自己仍活在世上。
通常人们并不会去着意地想象这样的生活,这个世界并不属于他们。
但是,它属于他。
一直如此。
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