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巨大的干扰音一下子袭击了所有圣印者的通讯设备,在一阵嘈杂的噪声后一个少年的声音渐渐从混杂的电流音中传来。
“听……沙沙……吗?各位。”
声音渐渐清晰。
“这里是NO.XIII。”少年的声音在几度调试后终于清晰,“抱歉,占用了各位的通讯路线。”
——全波段的通信覆盖。
为此,此时的NO.XIII其实正身在高空之中,身后六枚反重力场辅助翼向后展开,让他得以在接近平流层的空中保持稳定。
“在此传达来自艾因的指示,西侧的兽群已经退至安全区外,请在此区域的圣印者们向南侧移动、进行支援。”
“?!”正用手中的狙击枪向远处瞄准的肆皆无闻言一惊,“可是……”
从瞄准器里看去,她仍旧可以看见地平线上巨大的黑影……
兽群,其实并没有远离。
——就这样离去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点?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般。
“剩下的兽群会由我来解决。”现在正在她视野之外的少年说道,“请各位往南部支援……请放心,现在距黎明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了。”
但对黎明的预告并不能驱散肆皆无心底的那抹阴云。
“小肆,你怎么了?”同伴正在呼唤她,“该走了!”
肆皆无转头,她与她同一个小队的圣印者都已经收起了枪械,准备转移阵地。
然而她摇了摇头。
“我要留下。”她说。
——与此同时,高空中。
NO.XII已经展开了他的全部武装,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模样,原本层层叠叠收进手臂之中的枪械已经张开,由细薄金属构成的枪械在内置程序的作用下顺利移动到了它们该有的位置。
其实NO.XIII本人并不喜欢使用自己身体内置的兵器,一想到接下来还要以“机械”的姿态返回小镇,
他就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他并非人类。
然而某些时刻——他或许也该感谢自己并非人类这一事实。
巨大的枪械在他身前展开,它巨大到需要另一只手支撑才能保持稳定,而发挥它的威力也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看不见的波动凝聚在枪管之中。
NO.XIII将枪管对准了远处的地平线,虽然凭借肉眼无法看到,但依赖电子眼内的雷达他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兽群的聚集地。
——向那里……!
他的目标就是那里。
这不仅仅是因为艾因的命令,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为了掩护即将彻底前往南部战区的圣印者们——
夜晚的空中,风吹着。
扭曲终于彻底汇聚到了他的枪中,他将它朝向兽群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一瞬间被压缩扭曲的空间从枪械的内部向外释放,甚至可以用肉眼捕捉到的巨大重力场顺着他枪口的方向向前射出!
地平线上的光线被巨大的力量扭曲。
“——”
半空中的NO.XIII发出沉稳的呼吸。
因为刚刚这一击,众多野兽消失了,剩下的则开始肆意逃窜,而原本是他右手的枪械也开始冒出阵阵白烟。
而就算经过方才的攻击仍然有众多的“兽”在视野所不及的地带徘徊,NO.XIII判断,他至少需要再进行一次攻击才能彻底压制住对方。
“剩余发射次数2,冷却中。”
越是威力强大的兵器越拥有限制,NO.XIII必须等待枪管冷却并蓄积力量后才能再度攻击,他轻轻吸了口气,平静地等待着攻击时机的到来。
——就在这瞬。
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忽地有光亮一闪而过,尖锐的光亮刹那撕裂了平静的夜空。
“……?!”
在半空——没有躲闪的余地!
巨大的光束直击了NO.XIII的半身。
“!射程超过一公里的……是阳离子步枪?!”
虽然并没有击中致命要害,但反重力场生成装置近半数被毁,再难以维持他的身姿——
NO.XIII从近万米的高空直坠而下!
巨大的冲击在地面掀起一阵狂风。
从万米高空向下坠落的力道让地面出现了巨大的凹陷,冲击力向外扩散,原本构筑在地面的防御工事顷刻被掀翻。
“咳……!”
然而在那样的冲击中——NO.XIII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在坠地的刹那原先失效的反重力场生成装置终于发挥了作用,它爆发出的最后一点力量让他没有受到最致命的冲击。
但现在还不是安心的时候。
他猛然抬头,机械的右眼捕捉到了远处的物体——
“……!”
左手的内置长剑立刻挥出,将将在半空中挡下一击!
“干得不错嘛……”
传来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张狂,勾起的唇角犹若弯月的侧影。
“唔……”
NO.XIII拼尽全力才能接下这一击。
就算他已经受伤,要做到正面与他对抗……!
出现在眼前的是陌生的面容。
黑发、黑眼,左眼被眼罩遮盖,剩下的那只眼睛里却依然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这还是初次见面啊……”
他用张扬着愉快的语调说道,就更大的力气压在了交互的剑上。
“——弟弟。”
赫卡蒂之月||“地狱里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
.
“在杀死家人后逃亡三天,最后在与警方的交战中因体力不支被捕、吗?”
声音。
“这份简历还真是精彩,病史和家族病史呢?”
从远处传来声音。
“因为是在战区抓获的,恐怕没办法追溯家族病史……个人病史方面听说有创伤后应激综合症。”
——应该、是隔着门。
“从战场上回来的人里这太常见了……还有吗?”
并且还没发觉他已经醒了。
“嗯……还有双向情绪障碍。”
他压抑着呼吸。
“PTSD的并发症啊……”
叹息声。
在战场上他最先学会的就是伪装。
“完全没有演变成这种状况的头绪啊。”
——然后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观察四周。
他看见了素白的房间,白炽灯,从气息来看身周应该没有他人。
“会不会是躁期发作?”
身体沉重,意识不甚清晰,手脚无法如预期一样活动。
“应该不至于,除非有更强烈的刺激源。”
……但是已经足够了。
他得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他必须得做到。
“抑郁症是你的专长吧?P医生。”
幸好他的手脚都没有被束缚,这很好,这样就等于有完全的准备。
“说是这么说,但是——”
“砰”!
袭击必须出其不意。
外头的两位女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住。
应激反应可以持续0.1秒。
足够完成战舞的第一个战斗动作。
“琳医生!”
意识到现在的状况需要0.5秒。
足够他把对方推上墙,压迫要害。
“安静!”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向同伴示意。
“你是谁?”
白大褂——医生?研究院?
想起来的并不尽是美好的回忆。
“如你所见是一位医生。”女性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我不会伤害你的。”
——谈判术。
第一要务是让对方相信你对他没有威胁。
他意识到了这点,但浑浊的脑海想不出对策。
视野一角另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捂着嘴,一脸惊恐。
“闭嘴。”他恐吓,“只要气管被压迫,三分钟内你就会死——身为医生,你应该知道这点。”
“……我知道。”额上淌下了冷汗,却仍然强作镇定地注视着他。
坚强的女性。
“这里是哪里?”
“医院。”她回答,“你生病了,被送来了这里。”
“我没有得病。”他冷静地宣言。
“没有?那你为什么把自己的家人杀死了?”
——家人。
躺倒在地上的尸体,被扭断脖颈、被扼住咽喉、被割开血管。
房间里躺了一地的尸体,他的喜欢收养无家可归的小孩,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被替代。
“那不是我的家人。”
“……不是?”女医生挑起眉角。
“他们被替换了,我正在找他们,所以我不能呆在这里。”
——所以他必须离开。
红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的意思是,有人带走了你的家人?”
“……这与你无关。”
他只是必须离开这里而已。
在意识再度被侵袭之前,在身体失去力量之前。
女医生忽然笑了。
“我知道的。”她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
一瞬间他瞪大了双眼。
呼吸骤然急促。
手心开始出汗。
冷静——身体无法彻底贯彻他的指示。
“你说……什么?”
这一刹那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对方的话语吸引。
“我知道你家人在哪里……”医生缓缓地说道——带着怜悯,“Pridy医生?”
“?!”
注意力被分散。
尖锐的物体瞬间刺进手臂。
他立刻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被压到底的针筒和另外一位女性哭泣的神情——
视野摇晃。
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一道白色的影子冲上前,拥住了另一个。
耳边,声音摇摇晃晃。
“呜啊琳医生!”
“好了好了,Pridy,我没事的。”
“嗯……嗯!”
“没想到——镇静剂——”
“关于——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意识断线。
黑暗。
.
“看看这个。”
戴眼镜的女医生把文件一份份摊开在他的面前。
镇静剂药效还没过,她自我介绍说叫琳,可谁管她叫些什么,拘束服令人不快。
——集中注意力!
好像有一道鞭子砸在了他身上。
纸面上罗列着名字照片资料死因,法医学的图画左右切割,分开又再度连上人的肉体。
……他熟悉的名字与照片。
“他们死了。”在他仍在怔忡时,女医生开口,“这是警方发来的资料。”
死。
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词的意味。
却无法将之与现状联系。
“——”
现状。
大脑产生了分歧,一部分顽固地拒绝着接纳它,另一部分则意识到它是真实。
他能理解那文件上的每一个字句。
“另外,按照规定,接下来你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女医生又说,她合上了手中的文档。
那上面写着诸如病历一类的字眼。
“接受现实吧。”她说着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了摩擦的声响。
她走出门。
门关上。
锁的开合声把一切拉起,房间里又剩下了他。
贝雷特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据说女神一直站三三岔路口上,她的一张脸面向过去,一张脸面向未来,一张脸注视着现在。
反正现在的他在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
.
*“地狱里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语出《失乐园》
序幕 逃亡||“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
“哈啊……!”
喘息声在脚步停顿的刹那被彻底压回喉间,身体因剧烈的动作而变得疲惫不堪,乳酸淤积,呼出的气息里仿佛带上了酒精的气息。
他在某个小巷深处停下脚步,前头肮脏的墙体说着这里是条死路,但他估算着墙的高度,在奔跑中利用墙壁的反弹一口气越过应该不难。
——可他再怎样逃,都向逃不出那“亡灵”的掌心。
“可恶……!”
衣角还沾着血。
没有时间给他停下休息。
破碎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一瞬间他仿佛又置身战场。
——他向后退开。
冲刺。
脚步冲上身侧房屋的墙体再度向上,反弹的力道让他继续向上冲去,一瞬间砖墙的另一端已展现眼前。
“喂……!”
几个瘾君子正在和毒贩交易。
他们不是“亡灵”的爪牙,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体径直落向地面,垃圾堆的腐臭立刻刺激了鼻腔,冲击的力道让手和脚都震得发疼,他一眼瞥见对方藏在腰间的小刀。
.
——刀比枪好用。
在潜行中它能够更悄无声息地杀人。
.
而他正是在潜行中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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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身的飞踢击中脑侧,坠下的身体一侧又扫向脚踝。
他的眼底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画面,无数闪烁的影像掠过他的脑海。
巷边窗口是个不错的狙击地,垃圾堆里没有隐藏着的枪口,没有增援会来的迹象。
刺痛。
半分钟后他就把刀子握在手中,还有枪。
他把刀子刺进最后一个人的心口,没有人活着,他必须确保如此。
消灭所有活着的士兵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他喘了口气,满眼猩红。
——不战胜,就只能死。
他显然依然身处战场。
.
“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从我这里走进幽灵队里。”
.
逃亡持续三天。
“亡灵”仍在他的世界里徘徊不前。
他听见各种声音,从遥远的过去未来和现在传来。
“——已经三天了吧。”
“追捕——大概三天没有合眼?”
“真亏那家伙——因为以前——缘故。”
“我看过他的简历——可惜。”
“如果抓到——”
“——医院吧。”
杂讯。
多得超过想象。
他压住呼吸贴在墙角,墙砖冰冷,一群孩子推搡着从前头经过。
“砰——”
而后他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巨响。
.
他的战争。
从这一刻开始。
.
三天前。
他一觉醒来猛然发觉身周的一切都已被替换。
寄养家庭的父母与兄弟,每个人微笑着一如既往地看向他,张开的嘴里开合着吐出熟悉的话语。
——可他们并不是他认识的人。
“终于起来了吗?”有人对他笑道。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话题——
但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谁?
——他们、到底是谁?
他于是扭断了第一个人的脖子。
一回身足尖径直踹上另一个人的心口,心脏骤停,就算不能致死至少也能导致昏迷。
十分钟后,他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生者的气息。
只有“亡灵”。
.
他就知道,它们迟早会从地狱归来。
在那之前再无造物。
.
街道上发生了一起枪战。
几名警官被杀,犯人最后因体力不支而被捕。
之后。
因为检测出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犯人被转送至Psychological Disorders Clinic——
.
诗人站在门前,那文字黑沉沉地写在大门之上: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
当贝雷特·所罗门再度醒来,他的世界又会变成另外一番样貌。
遥远、遥远的光影。
坠落眼底的灰白残像。
宛若残留在视网膜上的万华筒碎片。
“呜……”
从灵魂深处压榨而出的痛苦呻吟。
“为什么……”
质问。
“……”
——以及叹息。
贝雷特在那里,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在一片灰败的景象中,俯身在地亲吻淤积的泥水。
水不是战争的理由,可没有战争就得不到水,谁把枪塞进了他手中,开枪吧,那人说,去杀死敌人。
他把枪上膛——“咔哒”——声音清脆。
弹壳会掉下来,人会死,因果归一,世界如此简单。
“咔哒”。
——声音。
贝雷特猛地睁眼,抓起身边能抓到的所有事物向声音的来向砸去。
“呃……!”
但身体却被束缚住了,拘束衣紧扣着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果然,在躁期还是束缚住比较好啊……”涌进来的声音窃窃私语着。
——是谁?
.
“谁?”他问。
灰败的颜色向外退开,远处的天边有一栋小小的房子,据说猫的眼睛只有视野中央是清晰的,他也是。
一只手揉了揉他原本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糟糕的发质一定让他不想尝试第二次。
“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那只手指向了遥远的彼方,他忽然想起,他们说他不用再握枪了。
说他不用再杀人,以后会有一个家庭来收养他,不用再为了食物和水战斗。
——这里就是那里吗?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神智永远都沉浮在战场的彼方,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贝雷特沉默地歪了歪头,跟着前面的人逐渐向前行走。
道路很长,道路并没有尽头,他听见巨大的声响,身体几乎是在瞬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仍身在战场。
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里。
——即便是在这里。
Psychological Disorders Clinic。
他被关到了这里。
他用牙咬开了拘束服的纤维。
那些人说,他病了?
身体挣扎着脱离束缚,他抓住最近的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世界的一切在他的眼底都不切实,惨白的墙体。
贝雷特翻到了自己的MP3,他苍白的手指缠绕着深蓝色的电线。
手腕上满是割伤的痕迹,无数刀,切开血肉管道骨骼深邃直至最深的地方。
冷。
他从手指到身体都是冷的。
——去死吧。
可在他的心底,火焰仍在燃烧。
.
——那是在他离开战场的第三年,在他寄宿在那家人中的第二年。
他发现,“亡灵”回来了。
.
战场上无数次枪响。
他听见远处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喊,脚步爬行过倒塌的墙体,尸体绊到了他,那躯体上长满蛆虫。
——他就出生在这样的世界。
青色的马匹行走于灰败的土地,死在枪下的人他从来不去记忆面容。
可是,他知道它们一定已经归来了,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它替换了他身周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一切。
只为了索还自己的性命。
.
……喂,不要动我的MP3。
.
重金属的敲击充斥着四周,黑嗓将情绪沉淀进深渊之底。
Asche zu Asche。
——那些“亡灵”。
他要去将它们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就仅剩下这一场“战斗”。
“亡灵”披着白大褂向他走来,额角上的疼痛与汗水是战前紧张的预告。
肾上腺素分泌,肌肉紧绷,心跳微微加速,呼吸变得沉着。
早已被植入人生的战斗因子就此复苏,他压低了声音。
.
“我一定会……干掉你们……”
“咳……!”
阿加弗狠狠地撞上房间内侧的墙,嘴角磕破,血腥味溢了满嘴。
冲击带来一片闷痛,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视野因为撞击而变得昏暗。
“该死……”咒骂,“混帐,我杀了你。”手指握紧了蝴蝶刀。
安全扣坏了,刀柄没办法合上,没办法投掷,只能用来刺杀。
他用单手撑起身体,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方才被他撞碎的房门透进了光——哈,他竟然飞了这么远?
一个身影遮挡住了光线。
阿加弗的身体在瞬间紧绷,本能让他立刻做好了临战的准备,目光死死锁住远处的身影。
——是谁?
刚才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只能捕捉到对方张扬的黑发。
身影快速向他靠近。
——这家伙……为什么?
突如其来就遭到攻击,甚至根本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转瞬间就被拽住砸向了房内,五脏六腑直至现在仍在抗议。
蝴蝶刀在手中咔咔作响,濒临战斗的紧张麻痹了他的痛觉神经。
——不对,“为什么”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给我、去死……!”
刀子在身影相撞的刹那刺进对方身体,切裂血肉传来了亲切熟悉怀念的质感。
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再度被撞上了墙体,咽喉被卡住径直摁在了墙上。
“什、咯……”
发不出、声音。
小臂仍然向前推去、窒息、缺氧、尖锐的嗡鸣泛滥着疼痛。
他看见无数红色向下泛去,黑色一点点在视野中扩散,还有——
……绿色的双眼。
阿加弗在眼底混乱的光影中捕捉到了那双眼睛,带着些许熟悉以及更多的陌生。
那双眼睛深深地烙在了眼底。
“咳哈……!”
紧接着卡住脖颈的手放开了,他坠落在地,手指握不住蝴蝶刀的刀柄,再多的肾上腺素也已消弥不了疼痛。
那人立刻踢走了他的兵器。
身影向下靠近。
在模糊的昏暗中,他靠近他,低头,说了些什么。
“——”
没有听清。
耳畔仍因缺痒而嗡鸣不断。
但越到这时却越发能够感到心底的冲动。
……杀意。
该死、一定要、杀了他……!
对方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
撕扯。
阿加弗瞪大了双眼。
——该死,那是他的最后一件衬衫啊……!
身体随着再度涌起的意志活动了起来,他猛地踹出一脚,一翻身去拾掉在远处的刀子。
但动作被制止了。
手掌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身体在地面拖动发出摩擦的声响。
——可恶,攻击没有奏效吗?!
不仅如此,之前蝴蝶刀造成的伤口也在还在流着血,却没有一丝一毫妨碍了他的行动。
这种程度的伤也无效的话……
——是谁家的……AI吗……
试着挥拳的手被在半空截下砸在地面,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腹部被狠狠来上了一拳。
“咳……!”他吐出了鲜血。
牛仔裤的裤头被扯开,那双绿色的眼睛冷冷地扫视着全身上下。
仿佛注视着猎物。
注视着将被侵吞的东西。
令人火大。
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力。
被砸在地上的手怪异地向一侧弯曲,另一只手被牢牢地握住,对方的另一只手则抓着他的脚踝。
“咯、呜……”吐出了更多鲜血。
“该死——?!”
——一个吻压了上来。
犹如要狠狠啃咬撕扯直到血与肉都被吞进腹中。
绿色的双眼一直在紧盯着他。
阿加弗垂下眼,看见身侧血和血融在了一起。
“混账……”声音终于被彻底吞没,“……迟早、杀了你。”
后来,监狱里所有黑发绿眼的AI都受到了阿加弗的挑衅和约架,此乃后话。
当这一天清早,肆皆无在小镇中醒来时。
她看见窗外的阳光投进窗户,清早的风从窗户的间隙里吹了进来,伴随着雀鸟的鸣唱和草木的气息,将她整个人从沉睡中唤醒。
“唔……呼啊……”
躺在房间一侧床上的少女打了个哈欠,倦怠感从鼻腔向外散去,她吸了吸鼻子,翻过身,外头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睑落在眼球上,她又呜咽一声,这才睁开眼睛、探寻着身外的世界。
——一个不大的房间。
占地很小的一户型,陈设也只有最简单的,床在房间的最里侧,侧卧着一眼就能够看到窗户。
肆皆无想起来了——不,应该还是说认知到了更为恰当吧——这里是希尔镇第三区的公寓,这样的“认知”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在这里醒来,说明这里的建筑在昨夜受到破坏……她随着小镇每日恢复的建筑一起在这里醒来,被他们称为“归来”……她起身,揉了揉眼睛,走向窗边。
窗外,希尔镇的景色在她眼前一刹铺开——
这是座以白色为主题的镇子,这会儿清早的阳光正毫不吝啬地铺洒在建筑物白色的墙上,墙体似乎因此而笼上了一层的柔光,绿荫和大块青石穿梭其间,让一切的色彩看起来不再单一。
而视线的最远端——在这里的西南方,一座仿佛哥特式教堂的建筑物,说是“仿佛”,是因为这座教堂里没有任何圣物,没有十字架,也没有基督像,不过尽管如此,那里仍被镇里的居民称为“圣堂”。
……现在它也正沐浴在阳光下,被阳光覆盖、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清早的阳光让它无比的美丽,带着神圣的质感,仿佛从亘古开始便伫立于此般。
“啊……”
肆皆无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这一瞬间新的认知忽然跃进了她的脑海,她伸手摁住了自己的小臂,在那里,用中文刺青着黑色的“肆”字。
那就是她的圣痕。
——而她,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小镇的。
因为这里建筑于封印之上,因为这里是封住无底洞的盖子。
生活在这里的人身上的某处必定有那样的印记——以某种形式的数字为形态的黑色刺青,他们的“圣印”。
他们是“圣印者”。
是守护这个封印的节点所在。
.
圣伯多禄学院。
这所镇里唯一的学校聚集了小镇里大部分的居民——或许是由于接连不断的战斗的缘故,这里青年人的比率相当的高。
而适龄的少年少女们都会被安排进这个学院,即便生与死在这个小镇里反反复复、学业本身毫无意义,但他们依然进行着这样的“日常”。
“……这次正巧,所有归来的圣印者都在读书的年龄段。”
当肆皆无走进教室时,这句话仿佛又回响在她耳边。
那是先前镇子里首位的圣印者艾因(EIN)告诉她的事,那位女性在镇中负责统筹所有圣印者的生活。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镇的资源一向很有限。”不知因何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对她说道,“所以我只能把你安排回原来的班级,没关系吧?”
——以一模一样的姿态回归原处的少女。
她进入班级时四周传来了轻微惊叹的声音,她垂了垂眼,没有回应任何欣喜或者呼唤。
过去的人生并不属于归来的人,相似的面容会让人联想起过去,但现在在这里的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肆皆无走向教室的角落,那里的百合花刚刚被从其中取出,还放在桌面,那时他们这些归来的人可以选择的位置,小镇里每天都有归来的人,学校里每天都有“转学”的学生……这里的学生都已经习惯有陌生的面容出现在班上。
可肆皆无的面容并不“陌生”,她的身后传来了期待的目光,可少女只是沉默。
相同的面容只会唤醒伤口的疼痛,她什么慰藉也无法给予,故而,少女也只能沉默。
而沉默什么都无法带来。
.
所以,肆皆无避开了。
圣伯多禄学院的庭院一向是午休的好去处,对肆皆无来说也不例外。
她近乎逃一般地离开了教室,凭借着声音找到了僻静的角度独自坐下。
“呼……”
石制的回廊被藤蔓掩盖,青翠的枝叶盖住了外头的阳光。
肆皆无坐在回廊一侧的石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四周青草的气息让她瞬间安心了下来。
这里没有其他人在。
少女是仔细勘察了这点才选择了这里的,虽然圣伯多禄学院的庭院一向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但并不多的学生让这个足以媲美小公园的庭院并不能被完全占据。
“……”可是到了这里,她又该做什么呢?
肆皆无不知道,她盯着地面上的石子出神,外头的鸟鸣声清脆,飞鸟们似乎也很中意这块安静的地方。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预计,再过十分钟,从这里返回教学楼将无法赶上下午第一堂课开课。”
一个声音忽然插进了她的叹息声中。
“咦咦?抱歉我马上回——呃?”
——不对。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慌忙抬头。
声音的来向上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年对她露出微笑,他黑色的左眼闪烁着歉意:“抱歉,吓到你了吗?”
“啊?不,没、没有……”
而他的右眼——则是一只红色的电子眼。
第十三位的圣印者。
注视着那只红色的眼睛,肆皆无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猛地收紧了。
“因为看到你很沮丧,所以忍不住出声了……抱歉。”而那少年再次道了歉。
——是为了让她不再沮丧吗?
意识到这点的肆皆无再度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个……呃、谢谢……”
她不擅长面对他人的善意……不,应该说是单纯地不擅长应对他人吧?话语声中不知不觉多了许多紧张。
为了缓解这份紧张,肆皆无急忙转换了话题:“你好像、不是这里的学生吧?”
因为少年身上并没有穿着校服。
他正穿着由『古蛇』之翼和『大罪』碎块混织而成的衣物——即便是白天,他的这副模样也像是要立刻出阵迎战兽群一般。
“是的。”少年轻轻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找人……谁?”
少年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在三天前就已经离世了,我不希望给她的后继者带来麻烦。”
“是吗……也对。”
肆皆无想她理解那感受。
“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一定不错吧?”她问道,“甚至现在还来找她……”
“不错吗?”这形容词让少年一愣,“不,并不会。”
随即——他的面容上又出现了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有着透明的质感,在从绿叶透下的斑驳阳光间不甚真切。
肆皆无觉得自己眼底似乎有着某种残像,和他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她曾经带回了我们的希望,『七印』,我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还有……”
阳光下透明的残像仿佛能在更遥远的深处激起什么涟漪,肆皆无忽然觉得,对方似乎透过她、看见了什么。
“还有?”
“……还有‘抱歉’,我最后没能保护她。”
“——”
呼吸好像凝固了。
肆皆无觉得四周好像有风,轻轻地掠过了石制的长廊。
“我想……她一定不会责怪你的吧。”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话语说出口了。
眼前的少年瞪大了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毕竟你已经把她的‘希望’安全地带回了希尔,不是吗?”
——『七印』。
从出现开始希尔镇就在这个怪诞的轮回中不断重复着生与死的旋律,而『七印』
唯有将『七印』收集并且解放才能离开这个轮回。
少年讶异地看向她,紧接着——又笑了。
他的面容上,似乎除了“笑”以外什么神情都不会有。
“希望如此吧。”他说,“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肆借无忽地又陷入了慌张中。
“不不,没有什么好谢的……!”她慌忙地摇着头,“那、那个……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是……?”
她怀着半分期待望向那少年,连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身为机械的少年并没有犹豫和思考,回答这样的问题原本就是他的义务之一:“NO.XIII。”他说,“我是第十三位的圣印者。”
.
后来,每当肆皆无回想这个时刻,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时站在石制长廊下的她并不身处于那时,而是站在了某种间隙中。
在过去与未来的间隙间。
.
而后的几天里她没有再见到那个少年,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战场。
小镇和她的日常都一如既往,她觉得她已经渐渐地融入了新生活之中。
三天后,圣伯多禄学院。
肆皆无坐在座位上利用清早上课前的空隙时间温习着今天的功课,摊开的课本上是今天要上的课文内容。
她想利用清早的闲暇时间好好地把课文先看上一遍——
“好啦,别害羞。”
可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但、但是——”
前面一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他们的班主任的。
而后面那个……?
很快,门被推开了。
他们那个有着完全不像老师甚至不像是个成年人的娃娃脸的老师探进头来。
“啊啦,小肆你已经来了啊?”她笑眯眯地说道,“这样正好!”
她一把把身后的人拉进教室。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同学了!”
“咦……?”
肆皆无愣住。
因为被推进教室的人,正是NO.XIII。
“十三从今天开始就会在这里上课,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学了。”班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肆皆无一时间还无法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
——转……学吗?
仔细一看现在NO.XIII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三天前她看见他时『古蛇』鳞片与『大罪』之翼混织的战斗服,而是圣伯多禄学院的校服。
其实“转学”这个词对圣伯多禄学院并不陌生……不,应该已经可以算得上熟悉吧?
每天都会有新的圣印者“转”进这个学院。
几乎将“日常”当作信仰般维持的小镇,每当归来的圣印者中有适龄的人时就会将他们编入这所学校。
但现在仍生存着的圣印者“转学”进这里却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个、我……”NO.XIII看起来相当的困窘,“这样恐怕还是不太——”
“没关系没关系。”但他还没有说完自己的担忧他的话就被班主任打断,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老师“啊哈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当作体验一下同龄人的生活,懂吗?”
“可是……”
先不说体验不体验的……他到底能不能算是“同龄”本身就是一个疑问吧?
NO.XIII看起来更加窘迫了,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肆皆无,可后者对眼前的状况一片茫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再说,这可是艾因校长的命令,不是吗?”
听到“命令”这两个字时,NO.XIII的身体僵住了。
肆皆无豁然想起之前她曾经听说过,背负着“不祥的第十三”这个圣印的圣印者接受了身为机械必须遵守的三定律的束缚——
不得伤害人类。
不得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不得……违抗人类的命令……
NO.XIII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他说,声音平静得近乎不可思议,这份平静让肆皆无的心情多少变得复杂起来。
“嗯,很好很好。”班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还要请你多帮忙了,小肆?”
“——诶?!”
忽然被点名了的肆皆无一愣。
“你要负责告诉十三班级里的事哦?别看他这样,可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班主任满脸微笑,“接下来就交给你咯?”
……
…………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个老师……
看起来仿佛少女的老师挥手离去后房间里的肆皆无和NO.XIII一并沉默了下来,隔了一会儿,才彼此回神。
“呃,那个……十三?”肆皆无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被叫到的少年偏过头,脸上带上了温和谦逊的笑容。
肆皆无迟疑了一下,把自己最在意的事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会转学到这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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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追溯回前一天,希尔镇中心第五区的“圣堂”之中。
“您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这个动作实在太像人类——如果不细看少年右眼的话,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人类吧。
但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仍透露了他的身份,机械的眼睛在另外一只如同常人的眼睛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平淡冰冷。
NO.XIII现在很不安。
这样的情绪绝少体现在他的动作上,就算外貌再接近人类,少年的本质仍是人造物,他有着人造事物惯有的冷静平淡,能够以绝对理性的角度看待事物。
可是这样的少年依然拥有“感情”。
现在,这“感情”正明显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坐在他对面的女性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无框眼镜下的蓝色双眼闪着光亮。
“这不是很好吗?”她带着明显玩味的微笑说道,“正好可以让你尝试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不,不是这个……呃……”
“还是你对此有什么抵触吗?”相当于希尔镇镇长的女性坏心眼地笑着,“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艾因姐姐可是非常愿意帮你远离高中的哟~”
艾因——希尔镇中圣印数最小的女性挺了挺胸,胸前的巨乳在动作下摇晃着。
“我没有这个意思。”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立刻说道。
如果不立即制止还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在NO.XIII的态度中包含了这样的内容,让艾因再度哼笑了起来。
“也是啊,前两天你还擅自跑去那里了不是吗?”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NO.XIII显得更加不安了,属于人类的那只有些闪烁。
“我……抱歉……”
——在他的词典中并没有对眼前人“隐瞒”的选项。
作为希尔镇战时的最高指挥艾因必须得知所有的情报,因而从一开始,这点就并未编译进少年的程序中。
然而少年对此却一无所觉。
艾因的目光中混进了些许怜惜。
“不是也挺好的吗?”她继续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去尝试一下所谓的‘高中生活’。”
仍旧搞不懂眼前人究竟存着什么样心思的NO.XIII迟疑着,以概率(经验)而言艾因会让他去做一件事绝不可能单单只为了一个目的——想方设法利用一时一地的资源,这才是艾因喜欢的做法。
在希尔镇,人员和资源都是有限的,因而以更高的效率完成更多的事情就成为了更在需求之上的“要求”。
艾因习惯于这样做。
但她更习惯的是安排适于这样做的人员。
觉察到眼前少年的迟疑,艾因仿佛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哼哼,我们家小十三也变得多虑了起来啊~”
“请您不要用这样的称呼。”NO.XIII的声线窘迫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啦,姐姐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哦?”
说是从小看着长大——倒不如说是看着他被设计和制造。
虽然艾因本人并没有参与那件事,但NO.XIII的设计者似乎和她是好友的样子。
“不过多想可是件好事,有所准备总是比莽撞前进来得好。”艾因微笑着说道,“让你去圣伯多禄高中也是有备无患。”
NO.XIII似懂非懂地点头。
“况且——你也很在意她吧?第四圣印者。”
“!”NO.XIII一惊,“您——”
“你后来去见过她对吧?”艾因仍旧微笑着,“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
“是……”少年的头垂了下来。
本质为机械的少年仍旧被机器人三大定律束缚着,尽管他并不会百分百地听从所有命令,但在无指令的情况下行动仍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那是两天前的事了,他离开位于第五区的研究所去了在第七区的圣伯多禄学院,为了与两天前归来的那位少女见面。
肆皆无。
她在上一次死亡时的战斗中拼尽全力将七印之『奉献的司提反』送回了希尔镇。
而后第三天,她罕见的以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样貌回到了小镇……
出于对之前死去的肆皆无的某种敬意,NO.XIII去学院看望了她,但两人并没有说上太多的话。
“哼哼,怎么样?是个有趣的女生吗?”
“就接触阶段而言,她与别的受印者没有什么区别。”NO.XIII如实答道。
“我想也是。”艾因很有趣似的眯起眼睛,“那么,她成为兽印者的可能呢?”
“——不排除。”
这下NO.XIII明白艾因想要他做的是什么了。
希尔镇中的圣印者在一些特定情况下会堕落成为兽印者——一如名字所示,这样的人并不是小镇的同伴,而是“兽群”的一员。
兽印者们是小镇的叛徒,他们通常都会离开小镇,但也曾有兽印者伪装成圣印者躲藏在小镇中以窃取情报的事发生。
艾因担心的就是那样的事。
没有人确定谁会成为兽印者,那样的变化只发生在兽印者的内心。
所以尽管兽印者出现的概率很小,但任何出现异常状况的圣印者都必须留心。
以往他们也曾经对其他圣银者进行过类似观察,这种事都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对这个小镇来说,这是必要的。
是必要的试炼。
NO.XIII是最能理解这点的人。
也是最适合执行这种任务的圣印者。
定律虽然束缚了他不得伤害人类,但“兽印”却并不在系统认知的“人类”之列。
机械质的红色右眼闪烁着光芒,而他的左眼里的神色已经变得坚定了起来。
“圣伯多禄学院是我们最重要的战力储备地,我们不能冒让兽印者进入的风险。”艾因注视着他,“明白了吗?”
“是的。”NO.XIII回答,垂下的眼眸里也不知是什么神色。
艾因把身体后仰,脊背倚靠在椅子坚硬的背上。
——像我这样的人迟早会堕落成为兽印者吧。
她带着自嘲想,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会完成现在自己的使命,希尔镇就是一个让她即便如此也要保护的地方。
“所以,NO.XIII,去吧。”她说。
NO.XIII奇怪地抬眼,因为艾因很少用正式的名字来称呼他——他看见艾因正在注视着他,没有度数反射着光,遮挡了一半的视线。
“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无论想要完成什么样的目的,去那所学院就好了。”而后会发生什么,会带来什么就看上主的意志了,她是布局的人,却并非下棋的人,“——这就是给你的新指示,明白了吗?”
NO.XIII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了解。”他说。
于是就这样——背负着不祥之数的NO.XIII,“转学”到了圣伯多禄学院。
纳尔弗之女,传奇猎人,世界上第一位归还者,猎人协会的第二任副会长。
在现在的记载中她最早是在42ST、时年23岁时正式以“猎人”的名号开始活动的,当时机车还没有开始在猎人中普及,因此她通常是一手持剑一手持枪地行走于荒芜的大地上。她的生日是12月22日。
由于碎片的归还无法简便地进行,所以她不得不把收集到的碎片拿到附近留有城市的地方进行归还,这一举动在客观上推动了归还技术的普及,她的身姿也成为了许多人向往的目标。
她的一生有许多被后世咏唱为传奇的故事,例如独自屠龙或者单身剿灭兽人部落等。出曾经和她结伴同行过一段时间,但诺特并不知道他身为虹桥的事,两人只是如同常人一样往来。
黑发、皮肤因为日晒而变成古铜色。她的摩托是由伊弥尔制造并让出带给她的第一代“虚型”机车“奈特”。
个性豪放但却认真,自尊心高,有些好强。曾结过两次次婚,第一任丈夫因为无法忍受她近乎胡来的举动而与她分手,而第二任丈夫死于柱倾之战。有一子一女,长子于2ST因狩猎虚构兽而失踪。
卒于20AT,享年84岁。在她的葬礼上,出曾经在远处为她送行。
试着用跑团的方法写了一下角色背景,有点小黑暗和自我中心请注意0v0
然后继续求立绘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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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们。
——想象过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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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弗的世界里一片漆黑。
他睁眼就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光芒。
“又来了啊……”他嘟囔。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怠与厌恶,他从床上翻下,摸索着向一侧走去。
脚边踹到了什么东西,从质感来看应该是新买的剪刀,足尖尖锐地疼痛着,大概是被拉开了口子。
外头他应当称为父亲的东西喝醉了酒回家,为了不让他看见他们关上了门,却忘记了虽然没有光声音依然能自由地穿透。
而他的耳朵一向很好,女人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觉,他在梦里踢翻了一地的龙舌兰酒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咔吱作响。
“吵死了。”他靠着门板轻声说道,“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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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据说那是他学会的第一个人类单词,是他没日没夜争吵不休的父母给予的馈赠。
人类总是会与同类相互争斗,他的父亲是个酒鬼,每天夜里他喝得烂醉而后走进房间,拳脚之类的不过是家常便饭。
年幼时的他在房间里一个人蹒跚学步,一个人咿咿呀呀地说出他近来听见得频率最高的单词。
没有人见证。
从那会儿起他的房间就是一片黑暗,他在黑暗里学会听声识物,几个星期后他们学会了新的骂人话语,“杂碎”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后他意识到了,他能理解那些咒骂的含义,却始终无法理解那之后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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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弗·赫尔。
他有一个并不算罕见的姓氏,来自瑞典的名字却其实用了英语的词义。
等他长大,他的母亲竟然还没有放弃送他去上学,或许是法律终于在他的人生中发挥了作用,他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出,可学校是个无聊的地方,他对它唯一的念想就是它看起来可以燃烧得很美。
要知道这世界上一切事物在被点燃时都是美丽的。
阿加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点的,他印象里有一只飞蛾冲进火堆,在飞出后痛苦地扑扇着羽翼。
他最喜欢看它挣扎着燃烧,它的身体渐渐化成飞灰,向上飘在空气里。
——那很美。
它美到让他愿意伸手碰触炽热的火焰,那之后他被灼伤,母亲发现了那点,她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叫骂着让他去拿伤药给自己包扎。
于是他拿了伤药,触摸着脸颊上刺痛的地方,在心底累积着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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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一年,他的母亲失踪。
他把剥了皮的野猫塞进学校的抽屉,看抽屉的主人在见到那东西时吓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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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的水果刀实在太不好用,于是他买了把蝴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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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附近已经没有能宰的活物了,他开始瞄准那些生活在人类院子里的东西。
有几个混混找上了他,他们打了一架后在警察到来前各自散开,他舔了舔唇角伤口流出的血,腥的,他仅仅是吮了片刻就吐掉了。
他喜欢伤口,他喜欢看血流出,但他不喜欢血液,血腥味充斥了他的口腔。
所以他也不喜欢血肉互搏的游戏,人类,他如此觉得,格外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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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他的房间不再黑暗。
喝得烂嘴的杂碎终于把门锁弄坏了,他在半夜踹门进来,肆无忌惮地拳脚相加,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
这种行为在他用龙舌兰酒瓶的碎片几乎把他杀死后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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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装扮成受害者的话人们都会对他给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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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其实也很单纯。
他没有亲人,他们把他送去了福利机构,这里很吵。
满是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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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
因为家庭的变故,他转学了。
人们说一些人的生命中会有这样一瞬间,他们想通了一件事,遇上了对的人,他们会恍然大悟地觉得一切“本该如此”。
而阿加弗·赫尔,在他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遇到了那件事、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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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班上的班长是那种格外爽朗的女性。
短发,大眼睛,酒量很好,和男生混在一起。
她来找新同学参与班级活动,她说她听说了他的事,一切都没事的。
而他紧盯着她的脖颈,颈动脉在那里,听说将它切开鲜血会飞溅得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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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弗在这个班上渡过了三个月又八天后。
班长失踪了,连续几天都没有来上课。
有人说她和什么人跑了,有人说她被绑架,绑匪向她家勒索巨款。
他知道那些都是假的,班长正在他发现的一栋废屋的地下室静静腐烂。
原本,他以为这过程会很有趣,但当他发觉生到死只有一瞬时他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把尸体拆解,一部分寄到了学校,老师们拆开包裹时惊诧的表情让她觉得格外有趣。
第二部分他寄给班长的家人,电视上面她的父母哭泣着希望有人能告知他们女儿的行踪,他希望拆包的那一刻也能够有电视直播。
剩下的那些他大多丢给了警察,他想尸体就应该给警察才对,一直以来那些电视书籍都是这样说的。
他已经明白不是每个人都那样亲近死亡,明明那才是人一生中不得不渡过的阶段却很少有人会去想象。
死亡。
它总是会在人们身侧。
他这样想着,漫步向了那栋废弃房屋。
——现在,班长只剩下头了。
在某个无人的深夜,他把那个头刺进了学校铁门上的尖刺,保安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听着第二天早上响起的惨叫,决定“放弃”这个学校。
而后那天他在酒吧里喝了一整天的龙舌兰。
虽然尚未成年却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他把从附近空屋里搜刮来的钱财一掷千金,如同他的父亲一样喝了个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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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
他在梦里看到班长死去的身体长出了龙舌兰的枝叶,清脆的枝叶带着尖刺。
龙舌兰。
这个名字是他的名字,这种植物枝叶带毒,这种酒由尸体酿造,它是他的宿罪,他一生的模样。
他恍恍惚惚地踢翻了一堆龙舌兰的酒瓶,梦见他还是婴儿就被嫌麻烦的父亲喂给兑水的酒。
那些酒瓶碎了一地。
醒来他就听见外头的警笛响成一片,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为他带上手铐。
“你因涉嫌谋杀——被逮捕。”
他没有意外有这一刻,也没有去听那之后冗长的权力宣言,他听着这些话,开始回想。
这些家伙说的那个名字,究竟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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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这些照片吗?”
他看着摊在桌面上断肢的照片,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不知道。
于是他说了谎。
“不知道?”
——嗯。
他知道谎言可以让人稍微放过他。
“我们在邮寄这些的包裹上面发现了你的——”
证据在他眼前摊开,那是确实的证据,物证,铁证如山。
可那又如何,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藏。
——哦。
于是他回答。
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离开了房间,房间的墙面一定是单面玻璃,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他靠在桌子上打着哈欠,宿醉还没有醒,他头疼。
后来人们来来返返,他们对他说了很多话,从他的家庭到他的现在,似乎总想从他这儿得到些什么的答案。
“有那样的父亲,你小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或许是吧。
实际上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你现在所做的事是要报复你的父亲吗?”
——不,并不是。
他不明白这件事什么时候与那有关了。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嗯,没有。
否则就不会有福利院来收容他咯。
“那你的母亲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
他又撒了谎,实际上他知道他的母亲在哪儿。
……
人们总是试图证明他这样的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诞生的,因为环境因为外物因为没有得到人类所必要的什么东西。
可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像他一样的人,他们天生就是如此,没有理由。
.
然后他们送他去学生监狱。
以他的年龄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后齿轮开始咔哒咔哒发出声响。
喂。
你知道吗。
阿加弗·赫尔这个人最为畏惧的是什么?
不是失去自由,不是遭受刑罚,不是无法生,而是无法带来死。
“……杀了你们啊,杂碎。”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着离开这里。
少女在黑夜中奔跑。
漆黑的夜色如墨般蜷住了她的身形,纤瘦白皙的手臂在黑暗中仿佛泛着白色的柔光。
她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脸上凝聚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紧张,披肩的黑发因为跑动而向后散开,远远看去仿佛融进了黑夜。
少女的一手上抓着与那纤细身体完全不相称的巨大枪械,被红色和银色缠绕着的枪械顶端看起来已经彻底融化,完全不能再使用了。
而沿着手臂向上,穿着——不,附着在少女的是银灰色的紧身衣,它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金属色光芒,其材质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任何材料。
——没错,那并不是,那是仅在这个结界?希尔镇内存在的、以『古蛇』之翼为材料制作的服装,它有着比蛛丝更大的强度与柔韧性,通常的攻击绝对无法将它破损。
然而现在少女身上的衣服已经根本不能称其为“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布条黏着在白皙的皮肤上,好像下一刻就会变成飞灰,而少女的身体也是,无数剑痕、刀痕、焦痕、酸蚀、鞭打、贯穿——彻底笼罩了她的身体。
可即便这样,少女仍然在奔跑着。
在她奔跑的方向上有一片闪烁着的灯火,那光芒在这片黑夜里明亮得甚至能够让人产生希望——
——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与她的年龄相符的笑容,她更加卖力地向前跑去,然而她破败不堪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疯狂的跑动,她摔倒了。
就在终于濒近那片灯光的地方。
“不要……!”少女发出了凄惨的呼声,那声音立刻就被呕血的声音替代,从少女的嘴里冒出了大团大团的血块,她挣动着向前,可已经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完全无法回应她的呼唤,“明明……咳咳……明明、就在……前面……”
——可是她已经到达不了了。
肾上腺素的分泌减少,之前一直强忍着的剧痛笼罩了身体,眼泪在少女的眼眶中打转,她努力地伸手捕捉着什么,远处的灯火在指缝间熠熠生辉。
黑夜中传来了一阵扰动。
那是从最远、最深处传来的扰动,飞快地搅乱了一片死沉的夜色。
声音越来越大。
少女听见了——并且也理解了——那是无数凄历呼喊的集合。
是尖叫、是恐惧、是悲伤、是痛苦、是无力、是绝望,是憎恶着世间一切怨恨与恶意。
那是来自无底洞深处,『古蛇』的“兽群”的呼喊。
少女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光从声音就能知道那些“兽”正在不断向这里逼近,少女知道它们一定会冲进远处的那片灯火之中——对,正如同它们每一天晚上所做的那样……正如同她有记忆以来,她所得知的那样——
毕竟这个希尔镇,建筑在无底洞之上。
它是无底洞的盖子,古蛇的封印,是与“兽”对抗的阵地——
“至少……至少要让我把这个……!”
手指,下意识地攒住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东西。
被她握住的“那个”,就算称为“希望”也不为过。
那是即将死去的少女胸中所怀抱的,对于过往、对于现在、对于未来、对于可以循环往复的“平日”、对于可以平静度过的“每一天”——那样渺小的希冀。
少女因此而又抓住了身体里的一丝气力,从深渊的边缘挣扎而出抓住了最后的力量。
“所以、拜托了……呜、至少、……它……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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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少女面前,那个少年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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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凭空出现于黑夜中一样,他的身体覆盖着闪烁着金属色的黑色衣物,他的左眼一如那衣物般漆黑,而他的右眼则是一只电子眼,深邃的红光从中透出,不带一丝情感。
少女认出来了,虽然看起来宛若金属,但覆盖在少年身上与构成他右眼的物质都是由『古蛇』之翼与『大罪』碎块混合而成的物质,其强度比两者单纯相加都来得要高,并且……
——是自己人。
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西侧遇袭,兽群已行进至第三阶,请所有受印者——”少年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想必是他已经注意到了少女现下的状况,少年半跪下身,似乎想确认她的伤势。
“没、没用的……”少女阻止了他,“但‘这个’,这东西……务必……”
她交出了一直握在手中、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没有放手的东西。
——那是一柄短剑。
在剑柄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剑身上雕琢着精细纹样,少女手中的短剑正发出温暖的光芒,如同要照亮这片黑夜一般。
“这是……!”
“带它、回去……”少女艰难地说道,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疼痛麻木到近乎无法感知,“它、它是……”
少年沉默了片刻。
“你的名字是?”
“哎……?”
“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你的圣印。”
——啊啊……
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少女因这个问题而感到了微妙的温暖。
“肆……皆无……”少女在意识坠落前的最后一刻把答案说出了口,“我是、……第四圣印……”
“——了解。”而少年、则在确认了少女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体征后才再度开口,“你所夺回的东西就由我来带回。”
他以冷彻的、丝毫不带感情的机械音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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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XIII从现在开始执行最优级别任务——护送七印之『奉献的司提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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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夜晚随着镇中无尽的战斗声与建筑的倒塌声落幕,新的一天跟随黎明到来,“非日常”又变回了“日常”,小镇再度变得宁静。
“……昨晚的战斗有一半的同学在战斗中丧生了。”圣伯多禄学院高一二班,班上的座位已经有一半空了。
不过说是一半,其实这个班级原本就没有多少人,虽然在希尔镇内年轻人的比例是压倒性的高的,但以六百六十六为基数再高的比例数量上也高不到哪里去。
具体到这个班上,总共的学生数也不过二十左右,而一个年级也只有两个像这样的班级,这样简单地构成的学校,简直不像是为了正常授课而设立,而是单纯为了“学校继续存在”这件事而设立的一样。
“小肆也……”说话的少女琉璃色的眼睛里带着哀伤,她望向教室后侧,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摆着一朵百合,那是她带来的,为了她的好友、在昨晚的战斗中死去的肆皆无。
她们也曾约定要一起活到她们的“日常”成为真实,然而这样的约定终究是种虚妄。
“觉得难过吗?”与她对话的少年如是问道。
“不会……”少女摇了摇头,但马上就又是一顿,“不,我确实、有些难过……但是,这就是这个镇子。”
这就是封印之镇·希尔。
在这座小镇里重复着夜晚的战斗与白日的生活,死与生,神圣与罪孽,离别与重逢。
或许对他们来说,“非日常”也已经是“日常”的一部分了吧,可这并不代表着什么,他们是圣印的受印者,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与印同生的命运。
“我不会放弃。”站在上课前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少女露出了坚强的笑容,“我会连小肆的份一起……我会活到七印全部被夺回揭开——活到新天新地降临的那一瞬间、直到那瞬间为止的。”
她合上双手放在身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见状,少年也摆出了相同的动作。
“……愿主垂怜。”
“愿主垂怜。”
少女死后的第一天,祈祷声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
混杂着虚假与现实的日常仍被战战兢兢地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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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班上恢复了一些生气,有一些新同学来了,也原本的同学失去了踪影。
桌面上第二批的百合已经放了上去,前一天和少女对话的少年不见了踪迹。
有离去、就一定会有归来;但这不是任何人规定的事,这只不过是人们依据经验推断出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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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三天前摆上的那些百合已经被取走,教室里的人如同流水,有人加入又有人离开。
三天前在桌上放上百合花的少女也没有来到学校,前一天晚上小镇东侧的战线受到了大罪的攻击,少女在不让它们进入小镇的保卫战中阵亡。
这世上生与死既是如此无常,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少女的桌上也被朋友摆上了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那是今早盛开的第一批花朵——由于结界的缘故,这个小镇里的事物每天早上都会得到一部分恢复。
……人也是。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透近来的晨光带着透明的质感。
那个少女从外头走进教室,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来这里上课,她知道自己可以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座位上。
少女有着纤瘦白皙的手臂和披肩的黑发,十五六岁的面容,她的手臂上用黑色刺青着“肆”字——这就是他们的圣印,被从一开始就这样刻在他们的命运之上。
她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经上说,“你这拆毁圣殿,三日又建造起来的”。
于是少女·肆皆无在第三天的时候回到了她曾经熟悉的学校,带着全新的记忆。
再一次迈入这个小镇(封印)的轮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