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很长。
1.
一周前,酒吧里来了个新的调酒师。
是之前辞职离开的Marcus介绍来的,年纪不大,但是技术却很不错。
更重要的是,青年长得很好看,也很会说话,在这种场所,无疑可以吸引人。
无论是抱着何种目的来这里的客人,一张漂亮的脸,总不会招人讨厌。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有人跟他搭讪,男的女的都有。青年也不拒绝,笑着和每个人聊天,言语间却滴水不漏。
Nello看着青年八面玲珑的样子,谈不上讨厌,却也莫名地实在说不上喜欢。
这家“Quirino”他开在这条街上已经是第6个年头了,能在这里屹立不倒的店背后多半都有靠山,“Quirino”也并不例外。
Quirino的幕后老板是蝮蛇,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件半公开的秘密。
他猜想青年大概是想利用自己的关系,从而能攀附上蝮蛇的势力。
这样的人Nello见过很多,可是多半都是些空有想法内里都是草包的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不知道青年是不是也如此,只是常年挂在他脸上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Nello看了就觉得厌烦。
这种温和有礼的小年轻,只要看到血,八成就要吓的腿都软了。明明是个男人,却没什么硬气,碰见闹事的客人也只是口头劝阻,最后还是自己带着人出面赶走才算了事。
但是说到底,他不喜欢归他不喜欢,青年的确在店里很受欢迎也是真的,所以他也就没想着赶人走,一时也找不到理由。
毕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青年的名字也很奇怪。Fremde,在德语里是“陌生人”的意思。
Nello看着青年趁着下午还没开店的时候,靠在吧台一边抽烟一边跟侍应生小姑娘聊天,应该是讲了个不错的笑话,逗得对方一直在笑。
他下了楼,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一片其乐融融,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
“大家今晚稍微好好准备一下,今晚我们的老板会到这里来,准备就按照老板的老样子,新来的那个……你知道老板喝酒的口味吗?”
“是,店长,你可以叫我Frey。”Frey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掐熄了手里的烟,嘴角带出的是他最擅长的弧度,一脸谦逊的表情。“之前您就叮嘱过我了,波尔多酒庄82年的经典,已经从酒窖里取出来了,我保证boss喝到的时候,会是最完美的温度。”
“那就好,老板来的时候是要包场的,你记得,老板喝红酒,总要加一块冰,不是单纯冰过就好。”Nello有点不放心,又多叮嘱了一句。
“好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准备着!”Frey保持着笑容应了一声,所有的眼里转瞬即逝的暗潮,都收拢在了嘴角,只留下一条美好的弧线,再看不出其它。
——不折不扣的伪上流暴发户口味,红酒还加冰,怎么没说加糖。
当然,这话Frey没说。
2.
蝮蛇来Quirino,从来不会一个人来。
当Frey看见蝮蛇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只挑起眉毛看了一眼,眼神就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活计上。
蝮蛇是带着女伴来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模样的人,Nello看见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边问着好,一边领着蝮蛇去了吧台后的VIP客房。顺便向Frey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备好酒,随时可以给蝮蛇送上去。
Frey把做好的冰块放到了一旁,把红酒放进了餐车上的冰桶里,备好了两个高脚杯,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推着餐车进到了蝮蛇刚进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户里可以直接看得到海景。只是夜色里的海水近乎于一种浓稠的黑色,带着不容抗拒的震慑力,唯独缺少了美感。
蝮蛇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女伴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手里端着杯红茶,即使看不清茶色,从屋子里弥绕的茶香来判断,也应该是极好的红茶。对比起没什么气质的蝮蛇本人,女子倒是透着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Frey用手拖住红酒的瓶底,酒瓶顺着小臂的弧度稳稳地贴住,写着年份和产地的标签露在外面,正准备上前让男人相一下手里的红酒,只迈出了一步,就被保镖拦了下来。
“你不能上前了。”保镖几乎高了Frey一个半头,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Frey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几乎没变,只是略略低着头,垂下来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温和地站在离蝮蛇大概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将标签展现给了蝮蛇。
“酒跟体温接触久了失了温度就不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突然出了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慢慢起身走到了Frey的身前。“Reid,我替你看。”
鼻尖传来的香水是沙龙香,味道内敛,却有种醇厚的优雅。
她略略扫了一眼就回到了沙发上,对着Frey抬了一下下巴,“端上来吧,不用试了。”
Frey放下瓶子,僵的久了,胳膊略略有些酸胀,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就启开了木塞。
倒酒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情。
酒不能倒的太满,也不能太浅,留下的深度需要刚好可以让人醒一醒酒却又不会溢出的地步。收瓶之前恰到好处的扬一下瓶口,可以避免酒的洒落。
Nello看着Frey完美地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一杯“嗒”地落入了冰块,另一杯什么都没放。
客房里的灯光很暗,红酒的颜色显得格外深邃。Frey的红色瞳孔跟酒映在一起,一瞬间,Nello觉得有股危险的气息从神经的最末端,慢慢舔舐上去,带着粘腻的凉意。
只是下一秒,青年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脸上的笑,纯良又无害。
“Reid先生,您和您女伴的酒备好了。”
蝮蛇很谨慎,几乎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验过,连水也不会喝开过封的。
经过调酒师的手的酒自然是要验过又验,如果不是被女伴一脸嫌弃地喊住,怕是还要再过一会才能喝到人嘴里。
Frey备的冰块不是普通的冰,冰块内部藏着小小的灯泡,从内部透过酒映出的红色,带着近乎蛊惑性的妖艳。
“……很漂亮。”蝮蛇还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女子先开了口。
Frey微微鞠了个躬,回答说,“能得到您的赞许,是我的荣幸。”
蝮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把杯子贴到了身边人的脸颊上。“这颜色意外的很配你,Sirenia”
女人笑了,这是她进这个房间后,第一次脸上有了表情。
“Reid,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他们举杯相碰,杯里的颜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3。”
蝮蛇举起酒杯仰头,深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子的弧度,滑到了唇边。
“2。”
液体缓缓流入喉咙,顺着食道一路欢快地向下,在心脏附近的拐角处略略凝滞了一瞬。
“1。”
像是有细不可闻的肌肉撕裂声在空气里蔓延开来,然而在下一刻,就被巨大的声响所淹没。
“Boom。”
面向海景的落地窗随着一声短促的枪声突然碎裂,玻璃分崩离析成了细小的碎片,无意识地飞溅到了角落里,蝮蛇身边的女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就连蝮蛇身边的保镖都出现了一阵骚动,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只是蝮蛇没有发出声音。
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代替他的,是胸腔上出现的小小孔洞。
鲜血汩汩流出的轻微声响,在这一刻沉默的空气里,被无限地放大。
直到被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所打断。
“Reid……!!!”
所有人都慌成了一团,紧接着又传来了两声枪响,却没能打中人,只是玻璃又碎裂了一扇。几个保镖挡在了女人身前,她几乎完全失控的抱住了头,即使一片慌乱中,哭声也没能被掩盖住。
Nello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瞥见了Frey靠在墙边,脸色发白,一点一点地摸向门口,像是被惊呆了,但本能地又想离开这里。
就在Frey就要摸到门把,他上前跨了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你不能走,现在这样,谁都不能离开。”
——他不确定Frey是不是笑了。
他低头对上了Frey赤红色的瞳孔,唇角看惯了的弧度突然带着某种肃杀的味道,让他的全部本能都亮起了危险的红灯。
只是下一秒,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浑身的神经都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只有意识还能勉强活动,青年不知从何时起,手里夹着一片看不出材质的利器,带着黯淡的血红色,就像是刚才的酒一样,带着蛊惑性的妖艳。
“我本来没想动店长你……不过也只能抱歉了。”Frey的声音很温柔,跟他平时说话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分别,温和中带着几丝客气,让人很容易卸下防备。
Nello没能挤出喉咙里最后一丝声音,几声喑哑的呻吟断在了嘴边。
然而尸体落地的声音还是让房间里的人注意到了动静。
“完蛋……”Frey心里骂了一句,轻巧地带上了门,随后就不要命地向店外方向跑了出去。
3.
Elvis在店外接应到Frey的时候,内心有点复杂。
Frey就像是久旱遇到甘霖一样地像自己的方向闪躲着跑来,完全不顾忌会暴露自己埋伏的地点,后面还跟着几个带着枪的保镖时不时远程开几枪。
手里的枪很重,带着踏实的金属触感。他一直喜欢金属和皮肤接触时的寒意,可以恰到好处地调动他的肾上腺素,让他的神经一点一点变得敏锐起来。
扣动扳机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像是逆流倾泻而下,大脑处于纯粹的高度兴奋状态。
指尖像是依附着灵魂一样,他举起枪,果决地扣了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他承认,看着人随着枪声倒下,猜想对方血液如何停止流动的快感,会让人上瘾。
就像是烟,明知有毒,却还是忍不住抽。
“……我说,还差俩,你开了5枪,只中了3个,他们发现有埋伏在叫人了,怎么办啊。”Frey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总算躲到了他这里,虽然自己的埋伏的地方暴露,不过对方只有两个人,也没有敢轻举妄动,只是在黑暗中藏匿了身形,让自己没法瞄准。
“闭嘴,你受伤了没?”
“没,我躲闪还是很风骚的,我觉得还是趁现在直接跑比较好。”
“往哪跑?估计马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Elvis收起狙击枪,换成了他熟悉的霰弹枪,准备应付可能会近身的敌人。
Frey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像是想找烟,又意识到抽烟无疑会彻底暴露自己的位置,手尴尬地在空中僵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维稳科应该在附近,往他们那里走。”
“啊?”
“有困难找警察,你妈小时候没教过你?”
Elvis眉头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想法听起来有点荒谬,而且他也不确定维稳科会不会真的会帮他们的忙,只是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你知道在哪吗。”
“嘻嘻。”Frey眨了一下眼睛,从内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之前从他一个手下那打听到的,蝮蛇关羊的据点,维稳科八成会在那边,不在就当中奖。”
“数字是……?”
“哦,他想泡我,当然就把电话给我了,顺手写一起了,别在意。”Frey自然地勾起了Elvis的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兴奋大于慌张,就像是个对游戏有着绝对信心的孩子,路上碰到的关卡只是单纯的趣味性,而并不是危险。
他不否认,这种处于危险边缘,神经紧绷成一条线带来的感受,他也很享受。
即使他们都很清楚,现实跟游戏不同,命只有一条,也不会出现续命蘑菇。
他还记得Frey当时对自己说过要加入神慈科的理由。
“加入神慈科的话,死亡对我来说,也会变成个不错的选择。”
Frey当时的表情很轻松,像是放下某种重担的表情,只是说的话,总觉得有点悲伤。
那个人身体里有一团类似黑洞的物质,他一直知道。
他无法触碰,只能陪着,至少让他能不被自己的空洞吞噬掉。
4.
走到维稳科附近羔羊的关押据点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跟蝮蛇的人交火了两次,两个人都挂了点彩,幸好伤势不重,也不会影响行动。
所以当Frey看到维稳科制服的身影的时候,几乎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天呐我亲爱的维稳科请接收来自神慈科成员诚挚的求援……被蝮蛇追杀两条街我觉得我们已经要死了,我知道你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如果无视后面伴随着几声枪响,Frey的表情几乎可以算的上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为首的维稳科本来想完全无视掉装作无关的样子,只是来人身后的追兵却明显不这么认为,并没有留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已经有枪口瞄向了他的位置。
看来混战是免不了了,Lean想。
并不是很好的反击时机,他是这么判断的。
多年战场磨练出的本能让他快速寻找到合适的隐匿位置,以少对多,先暗伏后围杀总是第一方案。
——枪声是在自己开枪之前响起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对自己求助的应该是羊,那他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牧羊犬搭档了。
听声音是霰弹枪,可惜距离有些远,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打击效果,然而流弹的碎片还是稍微阻挡了一下追兵前进的脚步,让对方出现了些许混乱。
这就足够了。
Lean的枪迅捷地探出头,拉动枪栓,瞄准,扣动扳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几发子弹,一如既往精准地击中了心脏,尸体顿时横了一地。
“……谢啦。”高大的牧羊犬从刚才自己隐蔽的地方钻了出来,对着自己道了声谢。说实话,以自己的角度来判断,他选择的地方并不算优秀,空隙太大,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看到从他身后冒出来的人一脸侥幸的时候,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唉真的十分感谢,我回去一定给维稳科送面锦旗。”刚才的人对着自己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身上的衬衣带着血迹,看起来也是经历了点苦战,只是一张嘴语气就不大对。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神慈科会在这里。”
“我们跟你们任务勉强算是有点关系嘛……其实我之前在这附近的时候就看到你们维稳科的在踩点了,于是就猜想你们应该会趁蝮蛇不在的时候行动,还好蒙对了。”
“这样。”
“说起来,那个谢顶死了哦。”明明应该是机密的任务信息,眼前的人却像是聊天一样直接说了出来,还一副笑得无所谓的样子。“然而他倒是死了,但是我的溜出计划有点纰漏,结果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不过多亏你帮忙,否则我都怕我要交待在这。”
Lean知道蝮蛇会死,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把面前跳脱得有点轻浮的人和神慈科派去暗杀的杀手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还是怪他!”青年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搭档,“要不是他接应的时候没能把看见的人全部灭口,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的搭档挨了这一下,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回嘴。
Lean本来无意跟他们纠缠过多,然而自己的同伴还在后面带着那个刚刚救出的羔羊小女孩,自己只是先行出来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结果发生的意外比预想的还大。
蝮蛇已然死了,并且已经被人发现是有人下手除掉的,而且凶手还没能走远,这里又有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这个地方怕是不会再安全太久了。
必须要赶在有人发现之前,他们能带着那个小女孩安全转移走。
只是身边又有两个麻烦的始作俑者。
Lean有点头疼。
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困扰的表情,青年突然提出自己要走。
“总之我在这里,你们也很不方便吧?我觉得果然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毕竟目前那伙人的目标只是我而已,再牵扯更多的人,没意思。”
Lean想说什么,却被他身边的搭档拍了拍肩,“我知道维稳科比较好人,担心良民安危。不过我们也不是普通人。”
“维稳科啊,就好好的做个普通人眼中的英雄吧。”青年突然接了一句,嘴里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烟,烟头的一点火星在夜色里一明一灭,映得表情也忽明忽现。
“……英雄?”Lean没能忍住,反问了一句。
“是啊,英雄,很帅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调与刚才不太一样,多了点无法辨识的情绪在里面。
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觉得对面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可惜,只有神慈科,可以是麻烦,可以是刽子手,什么都可以是,唯独不能是英雄。”
烟很快被他随手摁熄在墙面上,青年没有看向Lean,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最终两个人还是走远了。
如果蝮蛇的手下得知自己的首领死了,大概布下天罗地网,都要抓住凶手然后把人大卸八块吧。
已经临近午夜,夜色是一片抹不开的浓稠的黑。风有些凉,一波一波地吹在人的脸颊上,像是老旧的发信机在机械性重复着信号。
人类可以接收,却无法回应。
Lean手里的糖似乎被人放在怀里很久,糖纸多少还带着点体温。是青年临走前回过头硬塞给他的,说算是他救了他们的谢礼,直接扔到他手里,连拒绝的余地都没给。
他不吃糖,本来想着直接丢掉。
后来又觉得,留给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能多少起到点安抚的作用,也就收了下来。
远处似乎传来了枪响,短促的两声,随后就恢复成了一片沉寂。
深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5.
“……这就是这次全部的经过了。”
神慈科的询问室里的灯光一直是黯淡的白炽灯,没有一丝生气,看起来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要坏了一样。
Frey身上还有几处包着绷带,身边的Elvis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的Calvo。Calvo有个酒槽鼻,一笑起来,像是头阴鹫的鹰。
“我看了反馈,尸体只有胸部一个从内部刺穿的伤口,是归功于Frey你用借着冰块把你自己的血送入目标体内然后直接刺穿心脏,而Elvis恰到好处的配合响枪刚好掩盖了这一点,看起来就像是被远程狙击了一样——虽然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并不适合狙击,但总有例外,总之没有让人联想到是能力者,这点很好,只是……“
Calvo放下手里的报告,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为什么你们没有把目击者全部消除,甚至留下了和他一起来的她的情妇。而且在Frey暴露后,居然还找到维稳科去帮忙,甚至把任务内容透露给了维稳科,以及预先没打招呼,就喊了神慈科的外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些行径,如果放到十年前的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处决你们。”
Calvo很愤怒,而在Calvo愤怒的状态下,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Frey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刚好足够撩拨人的神经,让火气进一步升级。
“……你笑什么?“Calvo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眼睛紧紧地盯着Frey。
”没什么,只是教官你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想要我们当个精准又完美的游戏里的佣兵主角,无论遇到什么意外,总有刚刚好的巧合能救我一命。“Frey唇角还是带着他平日里惯有的弧度,只是赤红色的瞳孔里却没什么笑意。
“我的恩典很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不留凶器地杀人,这点我知道,你们应该也很清楚。现在的结局是我有嫌疑,也只是‘跟杀害蝮蛇的狙击手有关‘这个程度而已。只是他们抓到死也不会抓出来的,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狙击手,我们也成功的被神慈科派来接应的人会合——嘛,虽然中间多亏维稳科搭救了一下,但从结果来看,基本可以说是完美了。“
“所以说。”Frey顿了一下,调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姿势。他伤了腰,没办法直坐太久,索性直接倚在了椅背上,“这个结局至少比失去我的GPS信号要来的令你们高兴吧?“
“我们不是英雄,也不需要做完了之后什么人来崇拜说我们宣扬正义之类的,所以在我看来,无论过程多么难看,只要结果和预计的出入不大,后续都不难处理,我说完了。“ Frey两手一摊,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结果背靠的位置不好,腰又使不上力,眼看着就要从椅子上滑落。Elvis一旁及时地伸出胳膊揽住了人,直接就揽到了自己腿上。Frey也没拒绝,任凭Elvis用这种过分亲昵的方式抱着自己。
Calvo看着两个人的坦然,一时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Frey倒是一幅没什么太大所谓的样子,只是似乎有点烟瘾犯了,几次想伸进口袋掏烟,迟疑了几下,还是没拿出来。
——大概是知道自己对烟过敏,这个青年,一向有些过分留意细节。
他说的没错。
从结果看,并不坏。留下的目击者虽然身份是蝮蛇的情妇,也有些实权,只凭自己慌乱里的记忆和一份错误的尸检报告,无法有什么大的作为。至于维稳科,不外乎只是会被卡维莱克道貌岸然地谴责几句,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重要的是,蝮蛇被抹消了,而且并不会有痕迹显示是存在着的”能力者“下的手,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黑手党火并。
“……所以你刚刚是在嘲笑我老了,反应过度吗。”
“不不不,教官你不要再给我扣帽子了,我只是鼻子出气重了一点,我道歉。“Frey回答的一脸严肃,结果Calvo还没说什么,倒是Elvis先笑了出声,然后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声呻吟,被Frey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这次就算了,只是下不为例。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不留痕迹,好好揣着,别丢了。你们受了伤,外面又有人通缉你们,短时间内都不要出去了,回去关一个月禁闭,好好反省一下。反省书给我乖乖地写一份,记住,是两个人每个人交一份,别再像上次一样两个人交了一份。”
两个人离开得很快,不过像这种地方,也从来没人愿意久留。
就连Calvo,都有点怀念曾经的搭档了,他决定带束花去搭档的墓前看一看。虽然搭档不喜欢花,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不擅长选礼物,应该也不会在意。
11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仅仅是窗外的风声就会让人失去出门的勇气。
只是看着偶尔会投下一抹的阳光,还是忍不住心生向往。
6.
酒馆关了接近两周的门,Frey开门的时候,因为阴冷,屋子里都略略有股霉味。
Elvis的嗅觉一向灵敏,他有点受不住,脱了披风就把窗户打开了。夜里的风很凉,从窗子里涌进房间,家具上的浮尘被夹带起了一点,有些呛人。他本来想说让Frey先歇着,结果一转眼,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听动静像是在后门。
“哎呦你看,这猫居然还没饿死,我以为我两周没喂他他早得跑了。”
他走到后门,看见一直住在Frey后门外酒箱里的那只黑猫亲昵地蹭着Frey的手。腰不好受力,他索性坐在了地上,用手指逗着猫玩。
“只能说不傻,你走之前放了一整袋开口的在外面,看着倒是吃的差不多了。”他重新开了一袋,用手抓了一把丢在地上,没想到那只猫却不领情,只顾着用身体磨蹭着Frey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脸很舒服的样子。
“啧啧,不食狗来之食,有骨气。来,我喂你。”
Elvis有点无奈。不过说来也奇怪,Frey拿着猫粮喂那只猫,猫也就听话地乖乖低头吃了起来。
一人一猫,看着倒是和谐得不行。
“……起来了,坐地上冻到了,对你伤口也不好。”
“疼疼疼,你轻点!我腰用不上力!”
Frey腰上的枪伤是在之前被追击的时候打中的。失误的是Elvis,开了一枪却没能打死对方。Frey在跟人缠斗的时候,被他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地上开了一枪射中了腰部。好在运气很好,来接应他们的人不久就赶到,伤口并没有太出血,被他用自己的恩典生硬地遏制住,一直到被处理后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这也是Elvis第一次觉得,羊的能力,或许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恩典。
他们闹了很久才睡下,两个人都有伤,即使有那个意思,也不能做。
只是亲吻,吻得很轻,一下一下地碰触对方的嘴唇,一边确认,一边回忆。
“我说啊……你要是枪法准一点,真的可以去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我不干。”
“为什么?”
Elvis笑了一下,Frey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像是连着心脏都一起在笑。
“因为这种角色,通常只能出现在主角身边一下,所以我不干。”
黑夜会占据一天的12个小时,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漫长到他们彼此什么时候牵着手一起入睡的,都没有人记得。
只是醒来,黑夜的记忆就会被忘却在身后,感受到的,只有手心传来的温度。
附着着灵魂。
暖的几乎像是沉溺了一般。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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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节不停切视角,可能有点混乱
感谢Lean在我这里耍帅出境,WWK 全通CG 收集中,教官真的好鬼帅我真的希望我没有写的崩坏……
非常非常不擅长写这种
非常不
有bug请告诉我
这座名为艾格尼丝的城市,是依理勒亚大陆近年来新兴的城邦之一。她因为高速发展的科技、壮美的风景以及贵为大陆交通枢纽中心而以日新月异的姿态蓬勃发展。
然而任何一个对艾格尼丝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了解的人都会告诉你,这座城市除了具有那些发达城市所拥有的全部条件,还有一项得天独厚,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优势。
这座城市不仅仅居住着人类,还是非人类们的滞留场所。
非人类。
如同字面意思,那些任何能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你能或不能想象到的,按照科学的角度而言本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白天属于人类,夜晚则是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舞台。
今天的艾格尼丝也是24小时连轴运转。
阿达西尔觉得无聊,同时觉得饿,但是他对面负责办理“特种生物合法入境手续”的强壮金发男子令他很容易就压制了本能的冲动。
名为克里斯的男子本隶属于“非自然灾害应对协会”,最近似乎因为人手不足而临时借调到入境管理处。但是对于阿达西尔这样的生物而言,克里斯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那个曾经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恶魔暴乱的威猛男子,身材魁梧到有阿达西尔两个那么大。据说他具有神之血缘,但只是据说。毕竟除了天使,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神前来进行户口登记。
“我想想……”克里斯偏着脑袋思考,露出些许孩子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能麻烦你在这底下签个字吗?”
阿达西尔点点头,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男人有着近乎本能的惧怕。
“真是不好意思,我才接手这份工作,有不少生疏,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事……哦,我是说没关系。我能走了吗,已经不早了。”
“我还以为这个时间对于吸血鬼而言才是刚刚好?”
克里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达西尔厌恶地向后缩了缩。
“请拿好这份材料,沿着走廊直走,然后在左转第三间房子领取你所需的基本身份证明。如果丢失或者损毁的话请及时联系我们进行补办,毕竟这是临时入境生物的唯一合法证明。”
地球什么时候是你们家的了?阿达西尔按捺住吐槽的冲动,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尔后站起身意欲离去。
“啊,对了。我很好奇——抱歉,这是我的个人问题,不想回答也可以。我还是第一次见吸血鬼,你和那些传说中的氏族,有什么关系吗?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你会不会是个元老什么的?”
“我和看上去的一样年轻,哪里像那群老不死?”
说完这句话,阿达西尔觉得轻松多了。他踩着轻盈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向下一个职能部门走去。
“我好饿。”
吮吸着人造血液的阿达西尔说。他撑着胳膊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旁边站着位有着鳍一般耳朵的少女。
“那你就吃。”
“吃人类犯法,我会被驱逐出境。这还是小事,被通缉了怎么办。”
“那你就饿着。”
“你该死的是没喝水?说话夹枪带棍的,他妈的对我客气点。”
“我尖叫了哦?”
“……操。”
每当有新的生物得到入境审批后,组织就会委派一名有着一定居住时间和资质的生物对其进行最基本的教导。阿达西尔分配到的导师是条人鱼,有着看上去比他还年轻的脸和凭吸血鬼的直觉感受到的比他还长的年龄。
那人鱼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极为不满,言行都表露出了厌烦。但是念在阿达西尔的脸还算过得去的情况下,总算没有一直对他摆脸色。
“所以……你也是翘家?”
端着奶茶的人鱼问,阿达西尔注意到她的指甲变成了浅色。
“你也是?看来他们真是找了臭味相投的人配在一起。”
“我爸来学校找我,我从家躲到学校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又翘了学校躲在这里。”
“那你可真没选一个好地方,只有这里我们才被正是允许入境,他还会找到你。”
“大隐隐于市,懂不?”
人鱼的心情像是突然变好了,她转了一个圈把奶茶扔进垃圾桶。阿达西尔想女人真是麻烦。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只要你有钱,没什么买不到的。”
阿达西尔喝着掺了水的血,他觉得这个情景很眼熟。他的生活导师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找了两圈都没看到对方后果断决定放弃。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这里。
鱼龙混杂,烟雾缭绕。嘈杂的音乐,各种令人作呕的体味。
有只恶作剧的史莱姆化成一滩守在通道旁,想要滑到所有经过他的人;往返于桌子间的可爱小姐们真的是兔子精,耳朵一抖一抖笑着说你好讨厌然后毫不客气给对方一巴掌;舞池里的太岁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快要成为众人的焦点,他方圆五米内无妖敢接近;打赌输了的独角兽的角上穿了一串土豆片,气急败坏地拉着貔貅想要赢回下一局;而吧台前的沉默调酒师看上去像一条东方龙。
这里太吵了。阿达西尔想。太多的妖,太多的想法和思念都令他不快。他想念自己卧室的红木棺材。
饥饿和不适以及没来得及倒过来的时差都令阿达西尔的血条分分钟向下降。这里的血太贵了,人类的尤然。他不懂为什么要对那些弱小的生物予以保护,适者生存还是他们的谁提出的观点。
回家去,睡一觉也许就好了。阿达西尔想,实在不行,就偷偷喝点谁的血,只是一点点,不会要他们的命。
深秋时节,酒吧外的空气格外清冷,阿达西尔深呼吸一口,思考着如果没有电车要不要飞回去。
叫地铁的玩意儿应该运营到很晚,不过这座城市有休息一说吗?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阿达西尔开始后悔。吸血鬼什么的,果然还是更适合安静古朴的地方,哪怕只是乡下,只要有被蔓藤围绕的城堡,他还是可以忍耐的。
“蠢爆了。”
阿达西尔嘟囔一句,有只小小的蝙蝠轻轻落在他的肩膀。
“我不喜欢这样。”阿达西尔轻声说,小蝙蝠扬起脑袋,它的眼睛黑亮亮。
“我不是人类,没必要遵守人类的规则。吸血鬼就该喝人血,人造血液算什么玩意儿!”
没错,你说得对。这样才对,这才是你。
狩猎吧,就像之前的数百年一样。
掠夺吧,那是深入你种族灵魂深处的执念。
毁灭吧,你才是夜之帝王!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如同鬼魅,再次响起。
阿达西尔用力砸着自己的脑袋,小蝙蝠被迫离开他的肩膀,一边发出只有阿达西尔才能明白的声音,一边绕着他担忧地飞行。
不不,别那样。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要再来。求你。
有什么味道。
极远处有着什么好闻又香醇的味道。
抬起头的阿达西尔眼睛变成了亮红色,他大口喘着粗气,用尽全力抑制着。
和血略有不同,但同样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味道。
啊啊,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很多年前我也曾经拥有。那个时候我的身边充斥的全是这个味道。
但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味道不再属于我?
这个味道,究竟是什么?……究竟是……?
……谁?
黑色的肉翅与夜色相融,阿达西尔扇动着翅膀急不可耐地向目标飞去。小蝙蝠试图阻拦,却被对方带动的风吹得晕头转向,最终摔在地上。它被一双带着蹼的手捡了起来,人鱼喝着可乐目送阿达西尔远去。
那是一个浅亚麻长发的男子,他有着深蓝色的双眼,和始终保持上扬的性感的唇。
阿达西尔眯着眼睛,几乎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嘴。他平日里隐藏的犬齿不知为何慢慢探出牙床。
我认得他。阿达西尔想,我认得你,你的味道我很熟悉。我知道你。
我能回忆起你的血液在我的唇齿间流淌,每次看到你涌动的喉结我就有忍不住咬下去的欲望。我能记起月光下我将手覆上你的颜,你再把自己的手贴上我的。我能想起那个时候我问你……
那个时候我问了你什么?
……还有,你是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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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捏他各种梗,发生场所是之前和朋友联合创作的同人小说中的虚拟大陆(我又拉某人出来鞭尸【),出场角色是自己以往的企划孩子,如果继续写的话,会陆续登场一些老面孔吧。
写出来和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玻璃渣。
~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85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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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的大风雪过后,天空一片澄明。初生朝阳的光辉毫不吝惜地洒向世间万物,森冷新雪所覆盖的古旧教堂也似披上了层暖融融的粉橘色纱帐。
德莱尔神父抱着一大摞手抄的乐谱,走在去往教堂的红砖石小路上。
作为唱诗班的指挥,他的年纪已经大了,眼神不再像年轻时那般灵光;可那些即将分发给唱诗班孩子们的手抄乐谱,上面彩笔的注明标记依然万分仔细,连一个不起眼儿的长音符号也没有漏记。
他伸手推开教堂的大门——
一缕童音的清唱从教堂里飘了出来,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
“——您若指向之星,辉映于心;赞美天上的父,愿您降身甜梦之中——”
轻柔的歌声像是一只小小的、洁白的雀鸟,直向那至高的神圣之地振翅而飞——
德莱尔神父轻轻地拍了三次手掌。
歌声戛然而止。仿若凝滞的圣洁空气之中,神圣的十字形塑像下面,一个跪坐在砖石地面上的孩子坐直了身子。他穿着暗红色的高领针织外套,身后垂着一条牛的尾巴;晨辉透过彩绘的窗玻璃照在他身上,将男孩稚弱的身躯笼罩在一层肃穆的色彩里。
“第三段的第二小节是没有降音符号的,希尔。”老人说,慈爱的目光温柔地包容着那个满脸愧容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的心,你不能专注地颂咏了,我的孩子。”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将那摞乐谱齐齐整整地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
“是的……我应承受责罚,神父。”希尔·卡斯蒂安虔诚地匍匐在地,一路膝行直至他身前——“我心里有一个人。”
“你总是挂念着可怜的麦吉,好孩子。”
“唔哎,这一回不是麦吉……愿神宽恕,我心里记挂着一个——一个渎神之人。”
年长者微微收敛了笑容,用一种慈祥却不失严肃的目光注视了希尔好一会儿,伸出双手托起他,把那个冰凉的小身体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是否因私欲而生悖神之念,卡斯蒂安?”
孩子愣了愣,忽的涨红了脸颊;他把那颗银灰色的小小头颅摇晃得飞快,慌忙辩驳道:“我只是做了一个——一个很好的梦……在梦中,我将那人当做了我的哥哥。”
他似乎听到背后的人轻轻松了口气。
“我看到了神的花园,神父。那里有我过世的安杰尔哥哥……”
“神赐之福,你应喜乐。”
“然而那梦中的幻影,实际上却是他……”
身着逆向银质十字坠饰的渎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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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头一次见着谢尔盖·菲奥多罗夫,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月末礼拜上。那男人坐在第二排靠着墙边的位置里,整个人被纯黑的呢子大衣包裹着;他单手拄着下巴,侧耳聆听着唱诗班的颂唱。重彩的窗玻璃在他银色的长发上洒下光影,让它们发散出一种令他似曾熟识的、色泽奇妙的辉光。
他用那对淡薄的紫色瞳孔紧盯着希尔,神情格外专注。
好一会儿,男孩才发现那人并没有看他。男人的目光笔直地穿过他的身体,穿过唱诗班的孩子们、穿透了肃穆的圣十字和厚重的墙壁,出神地凝视着无限的虚空;好像那里有什么人的身影——循着声与音的通路、跨越了尘封的时间与空间,映在他深紫色的眸子里——
四目相对。
男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剩下的时间里,他漫不经心地待在位子上,似乎对这一整场齐聚的盛会完全失去了兴趣。
那种深情的专注再也没有出现。
【注-谢尔盖已逝的恋人亚伯曾是唱诗班的成员。详见谢尔盖的番外-Bad Drea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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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徘徊在他身边,拼命想要与他结识——一个下午,在图书馆里,他靠在窗边看书,我假装想要得到高架子上的典籍……我跟在他身后,假装和他偶遇;我与他说话,把神的恩惠与福祉与他分享……我以为他真的会成为我的,我的……哥哥。”孩子抿了抿嘴,低声吐出最后一个单词;好像单单说出这个字眼儿就会触犯了诸神的忌讳。“——直到我看到那东西——那秽物……就挂在他胸前,神父。一个逆向的圣十字。他不是神明的信徒。”
“你不应迷惑,孩子。你当知道那影仅是措意。”
“您说得对,他和安杰尔哥哥一丁点儿也不像……我千百次地告诫自己——是光在他发上赋予的、魔幻般的色泽蒙蔽了我,让我想起了过世已久的哥哥……”希尔把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似乎这么做能得到极大的安慰似的。
”我在神的脚下祈求,祈望神圣的父将那身影从我心中抹去;可它依然在那儿,像是块哽喉的石头;我不得不注视着那影,祷告的时候、颂唱的时候;甚至在我的梦里——即使我知道那身着圣洁白衣的并不是他,他总是裹着一件黑极了的呢大衣。”孩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就快要哭起来了。
“您说过梦是神明的恩赐,可我不能知晓它的真意——您觉得……神是在暗示他可成为我的哥哥吗,即使这人身负渎神之罪?”
“那人既有罪,便应赎罪,孩子。”德莱尔神父柔声说。他抱着男孩,用神甫服宽大的袍袖包裹住孩子的身体,想要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若他赎净了自身的罪过,便也能去到神的庭院吗?——当那日来到,他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凡有罪者,如若悔改,他必宽恕;凡不洁者,如愿濯洗,他必救赎。”老人说。
孩子望着他,雾气蔼蔼的灰蓝色眼瞳中满是懵懂。“可是,我该怎样使他得到救赎呢?”
“苦难与奉献是神所乐于见到的,孩子。当令他得苦难,当令他献自我。”神父揉了揉孩子银灰色的柔软发丝,“引领迷失的灵魂抵达神之庭院——愿神赐福予你,卡斯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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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尔神父望着那孩子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茫茫白雪之中,觉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尔盖·菲奥多罗夫,他听说过那个曾焚毁教堂的重罪之人,也知道希尔曾一度和他过于亲近——那甚至引起了部分对他抱有期待的神慈科人员的警觉,菲奥多罗夫是个危险的问题角色。现在他们希望借由那孩子的手让他“安静一些”。
“愿你为神之利刃,希尔·卡斯蒂安——愿你拯救那黑羊于万劫罪狱之中。”老人说,语声中饱含着温情与期许;他转身走进教堂,从桌前的一摞乐谱中抽出希尔的那一张。
他在那纸张背面细心地勾勒出第三个小小的十字。这是那个孩子第三次接受神慈科的测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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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的番外-Bad Dream(4)链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422/
如果德莱尔神父存在OOC,请NPC的里之人和我联系~XD
文笔有限,欢迎指点~
*被http://elfartworld.com/works/84029/刺激到疯狂地产了一个段子集(……),感谢Lukas荔枝人的产出!
*然而某个名字到最后一句才出现,希望不要介意(笑。
*时间顺序从少年到入维稳科,最后一段之后受到了邀请,接上之前链接的漫画剧情。
“我说,你就不能笑一下嘛。”Fizz捏起Gin两边的嘴角,用力扯着。
Gin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举起的拳头已经离Fizz的脸很近了。
“好好好我松手,那你笑一下。”
“……”
“好恶心,还是不要笑了。”
“你真烦。”Gin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他却只想哭。
“我推荐一个好东西给你。试试看,总有一本你喜欢的。”照例的拜访,Fizz这次带了一个小推车。
Gin看了一眼小山似的书,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整理完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后,刚准备睡下,路过这一堆,随便拿了一本打算看看。结果竟然看到眼睛酸痛才想起来要睡觉。
“如何,有喜欢的么?”
“这些不错。”Gin把包上书皮的一摞书搬出来还给Fizz。
Fizz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便翻了几页:“这书写得好烂,现实根本不是这样啊。”
Gin:“……这不是你给我的吗。”原来你并没有看过啊!
Fizz:“你不想去外面看看真实一点的么?”
Gin:“不想。”
书中所写的世界总是各有色彩。对于从小就在岛上生活的Gin来说,不同的书,不同的故事,可以让他从不喜欢的现实中得以短暂的逃脱。书是Gin的避难地,而外面的世界并不是。
Fizz:“今天这本是什么?”
Gin:“讲物理的……”
Fizz:“我这有一本特别适合你,来,你记得在办公室里看,改善一下你的形象。”
Fizz掏出了一整套四格漫画书,主角是一只长得很诡异的猫。
Gin:“……”
Fizz又在周日晚上来拜访这个有点沉闷的牧羊犬。
“听说维稳科可是有机会出去的。”
“一个人去也没有意义吧。”
“你可以带Mojito去。”
Gin的身影剧烈地抖了一下,“你说得对。”
没有了Mojito,Gin这辈子也不会加入神慈科。但是现在在维稳科,说不定真的有一天可以实现弟弟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愿。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Gin突然把Fizz摁在沙发上,眼里跳动的,是从未有过的希望。
怪我吗?!Fizz一边腹诽,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Gin的肩膀,“所以你好好加油吧。”
“你这个月献血的量是不是又超了。”Fizz拎起Gin的一条胳膊,“一不看住你就这样?”
Gin不为所动,“没什么关系吧,还很健康。”
“今天研究所没有指名要谁去,你上个月刚刚轮过,为什么又去了?”
“有个新来的……他看起来很抗拒的样子,我就去了。”
“哦,还挺有前辈的样子么。不过你可别用力过头啊,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照顾后辈嘛。”
“嗯……那还能做点什么?”Gin好像突然来了兴趣。
Fizz努力回忆了一下Gin平时描述中的同事们的样子:“呃,你看看赫西亚,活跃活跃气氛啊,聊聊天啊之类的?”
可是聊天的话要聊什么话题呢?Gin陷入了思索。不知道看的那些书有没有什么用?
“哦对了,”Fizz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这脸太严肃了,会吓到别人吧。不如多笑笑。”
Gin正要咧嘴,被Fizz激烈地制止了。他捂着Gin的嘴:“要练自己练啊,别对着我做出那种恶心的笑!”
Gin好像迷恋起了这种照顾后辈的感觉。做哥哥也会上瘾么?Fizz默默写着观察日记,叹了口气,“也好。”哎?那个后辈叫啥来着,Lukas?嗯,也写上吧。
主观角度太多,肝又已碎,只好上日记体。
啰嗦,小学生和流水账都是瑞坦不会写日记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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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日
在监狱里老布就说过,把自己觉得不爽,想不通,不高兴还有其他操蛋的事记下来,有助于梳理思绪稳定情绪。那时候作为监狱里的唯一的心理咨询师,我必须听他的。更何况确实有点用处。不过自从被西尔弗接出来后这个本子很久没用过了。一个合适的牧羊犬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也有些事情是不行的。所以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把今天——包括昨晚的事都记一记。
今天……确切的说,说从昨天就开始了。我们事后才知道我见到的那些都是幻象。不过在当时,火焰,艾米丽,我老爹老娘,可都活生生的和真实没什么区别。艾米丽,我可爱的小妹,幻想里她已经能算是个大姑娘了,却还是像往常那样掀我的被子,闹我起床。还有我的老爹在餐桌边看着报纸,老娘正端上一家人的早餐……见鬼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冰得跟跟冷库似的,又像是把心串在竹签上,在火里翻来覆去的烤,我自己也没法形容那感觉。我知道他们不真实,但老娘在朝我笑,艾米丽在抱着我的脖子撒娇,老爹还抱怨我的不正常的作息……就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地狱里的十二年就跟一个漫长的噩梦似的。
然而另一面的我却十分清楚这些都是假的。我已经十二年没见过艾米丽,连她现在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老爹老娘十二年前就死了。我亲手所致,亲眼所见,做不了假。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娘漂亮温柔的手指化为一节张牙舞爪的焦炭,轻轻一碰就随风消散了。老爹只剩下一副玻璃碎掉的眼镜……而我——
(一团胡乱的墨团涂改)
我不应该再回想那件事。总之,西尔弗后来拽住了我。据他说他看到我的时候,我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探出窗外。再晚上那么一点点,大概就只能看到窗下摔成一坨肉泥的我。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正被艾米丽拽着,跟着老爹老娘打算出门。老爹老娘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
阿现在想起来,如果真是那样也挺好。由老爹老娘来收我这一条命,本该如此,我没有任何怨言。
然而西尔弗抓住我从窗户旁拖开的时候,那些幻象……爹娘,还有艾米丽,都跟晨雾碰到朝阳一般消散了。就跟昨晚一样。他说那时候的我像是被魇住了似的,叫也叫不住,喊也喊不听,只能将我按回床上。但我那时候只觉得是被人从一团梦境里给活生生拽出来的,浑身冷汗,抖个不停,胃里只犯恶心,只有抱住他才能感觉好一点。
西尔弗……西尔弗的碰触很好,很安稳,很……踏实。我认识他已经一年有余,但每次被他碰到仍然会被刷新,被强调这个认知。他比那些没用的药有效多了。当然,这是牧羊犬和羊的体质问题,我懂。就跟那什么雌性激素雄性荷尔蒙一样,生理问题,生理因素,生理现象。但这就跟求生意志是差不多的东西,渴了会喝水,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而一个在悬崖上方的钢丝上行走了十二年的人,一旦踏上踏实的土地是很难再抗拒那股安稳劲的。
人总是是很难抗拒本能。
为了驱散这个幻象早晨我又拉着他做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幻象影响,西尔弗一瞬间似乎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因为他喊的是“Celeste”,一个女人名字。当然了,我当时是有点不爽,但很快也没余力能去想别的了。西尔弗的进攻又猛烈又凶狠,根本不留丝毫余地。我不得不承认……和他做的感觉比单纯被他抱着的感觉更好。这就像不仅从钢丝踏上了踏实的土地,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昨天晚上我还有几分在上面的期待,不过现实和想象总有差距。
不过算了,这事儿不太重要。
完事后趁着床上抽烟的功夫,我向他问了一下“Celeste”是谁(我发誓我并不在意!)。这才知道他还有个已经死掉的前妻,是被人弄死的,多余的事情他也不肯多说了。要撬开这一类人的嘴总是很难。而且和死人争风吃醋也不是我的风格。
早晨晚些时候我们收到了心灵广播的通知,才知道这些该下地狱的幻象都是由于岛内一名羊的暴走导致的。说实在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能力为什么要叫做神的恩典,这明明应该是恶魔的诅咒。
西尔弗很明显也受到了这个能力的影响,尽管很微弱,但确实受到了。他应该也看到了什么,尽管可能只有很短的一瞬。这很少见。虽然由我来说很扯淡,但是我真的有点儿担心。他整个上午都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而我只好在这里尽些一些无聊的事来抒发心里的不安。
阿我必须停笔了。因为他在叫我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