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悄悄地——让我们悄——
“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在咱家像个小偷一样?这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的吗?”
走在猫着腰前行的阿达西尔身后的莱安不解地问,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他身高窜的很快,但仍然与阿达西尔有着很大的差距。他甚至都不用特意弯下腰,就能很轻易地躲在阿达西尔尤为偏爱的一张高靠背椅子后面。
“嘘——!”转过身的阿达西尔做出噤声的手势,同时压低嗓音说,“因为这样才有趣啊。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东西很无聊不是吗,通过拼搏和努力得到的奖励才更醇美。”
“我怎么觉得我们理解的拼搏和努力哪里有点不太一……疼!哥你干吗打我!”
捂着头的莱安差点泛起泪花,虽然知道阿达西尔是开玩笑,但这位哥哥下手总是没有轻重。
“啰嗦死了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小声点儿不要被亚摩斯发现了!”
“不要被我发现什么呀——”
阿达西尔与来安同时抬头,看到逆着光线脸完全笼罩的阴影里的亚摩斯笑得爽朗。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阳光。露台。蹲马步一个人和跪坐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阿达西尔提着两桶水晃晃悠悠,汗珠顺着他的下巴一颗颗砸在水泥地上。旁边的莱安看着心疼,他努力保证大腿上顶着的水桶不要摇晃,一边悄悄挪到阿达西尔身边为他擦去汗水。
“哥,你就道个歉呗。亚摩斯也是担心你,你不是才……”
“闭嘴。”
阿达西尔撅嘴吹开挡住视线的刘海,他的头发又长长了,看来应该抽时间打理一下。
“我哪有那么娇贵?说到底我不舒服还不是因为亚摩斯,他要是一直跟着我,我至于那么难受吗?”
给自己换了个姿势,同时确保做到滴水不漏。就算在“监督者”视线以外的地方,阿达西尔也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妥协与示弱。
“如果不是——如果他肯……”
“我肯什么呀?”
亚摩斯的神出鬼没已经快要让阿达西尔怀疑他其实是一只羊,恩典就是瞬移。
翻了个白眼,阿达西尔打定主意不去看亚摩斯的脸。莱安虽然略带不安,但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他的哥哥与亚摩斯总会和好,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没——什——么——”
阿达西尔故意拉长音调,亚摩斯扑哧一下笑出声。
“看来我们的梅利尼先生尚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只好再加大惩罚力度。”
“喂……喂!你要干什么!不要给老子挂上这个!像个被丢弃的狗!快点拿掉听见了吗!”
阿达西尔气的直跳脚,莱安却努力憋着笑。亚摩斯给阿达西尔脖子上挂了一块纸板,上面写着“反省中”还画着一个哭唧唧的小人儿。
“真是逊毙了,老子才不会这样哭!快点给老子拿掉,信不信我炸了你!”
莱安爆发出一阵大笑,紧接着就被阿达西尔泼了一桶水。他嘟着嘴,学着阿达西尔之前的模样努力想吹开淌着水的刘海,拎起水桶看也不看就朝对方泼了过去,然后就听见阿达西尔毫无教养的大笑。
掀开刘海,莱安看到湿漉漉的亚摩斯沉默地站着,他的脚下正在汇集小小的水洼。
阿达西尔笑的前仰后合,他夸张地捂着肚子半蹲下来,用力拍打着地面。莱安几乎能看到亚摩斯怒气的具象化,然而阿达西尔只是顾着笑都够他忙的了。
最后一个水桶被倒扣在阿达西尔的头上,现在可好,在场的三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紧接着莱安有样学样,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他——妈——的——竟——敢——”
捏着手关节的阿达西尔夸张地发出劈啪作响的音效,他掀掉水桶想揍一切能看到的人,包括罪魁祸首笑得灿烂的亚摩斯和助纣为虐关键时刻居然不帮他老哥的莱安。
阿达西尔炸了一个桶,亚摩斯义正言辞说要扣他的零花钱。莱安嘻嘻笑着隐匿了身形,绊倒了冲向亚摩斯的阿达西尔后被后者压在地上揍了个爽。亚摩斯紧急支援,通过肢体接触压制住阿达西尔的能力,最后两个人都压在阿达西尔的身上,三人像是普通人一样互相挠对方的痒。
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在开怀地笑,他们忘记一切的不愉快与烦恼,专心享受现在。就像之前与之后再也没有同时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欢愉。
初夏的时节阳光正介于柔和与猛烈之间,吹拂过的风偶尔还带着丝丝凉意。很快就有人打起了喷嚏,剩下的两个人开始笑,紧接着他们像是被传染了,也开始接连打着喷嚏。之后他们又开始笑,就像三个人同时变傻了一般。
“我说,我说啊——”
放弃挣扎的阿达西尔躺在地上,他的左边是亚摩斯,右边是莱安。
“我们什么时候去野餐吧,我想吃烧烤了。”
“好呀。”
“好——!”
其余两位跃跃欲试,全部的人都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即将到来的愉快出行。
悄悄地——悄悄地——让我们悄——
“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像个小偷一样?还有这个情节你不觉得眼熟吗?反正我是觉得眼熟。”
“嘘——怎么就你事多!”
按照惯例,莱安的头上又挨了一拳。他委屈地揉着脑袋,告诉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
“钓鱼也太无聊了吧!这么无聊的事扔给亚摩斯不好吗?他可是能一声不吭一个人看一整天书的人。我可不行,坐五分钟不说话就能要我的命。”
“那是哥你自己有多动症……哎呦别再打我的头啦!再打就傻了!”
“哦~?”阿达西尔转过身,莱安又开始觉得有即视感,“我看看我看看——”
“这不是一直都傻乎乎的嘛!”
阿达西尔轻轻拽着莱安的耳朵,笑的张扬又不可一世。莱安气嘟嘟地打掉对方的手,装模作样揉着并不疼的耳朵。
“所以,我们是要干什么去呀?”
“打点野味?兔子啊、鹿啊什么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抓!”
“哦哦哥你好棒!真的可以抓到吗?我想吃烤鹿肉!听赫西亚说烤鹿肉可香啦!”
“好!那我们就去捉鹿!”
“可是哥,你用什么捉啊?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枪或者箭都没有。”
“啧啧啧,”像是钟摆一样摇晃着食指,阿达西尔装出高深莫测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羊吗?”
随手拾起一颗石子,阿达西尔在手中上下掂量着,然后弹了出去。
改变势力的石块像是子弹射穿了一棵树干,最终牢牢地嵌在后面的树身中。莱安惊喜地跑过去,想要抠出来,尝试了半天都没有结果。
“哇……好棒啊!哥你超厉害!”
收到衷心称赞的阿达西尔得意起来,他又捡了一些石头装进口袋,以带头大哥的风范甩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外套。
“跟上我,我们去找点有趣的事做。”
当亚摩斯找到阿达西尔和莱安的时候,两个人正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傻笑。阿达西尔抱着树根不放手,脚一直在蹬,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莱安则是匍匐在地面上,时而翻滚,时而做出像是游泳的姿势前行。
“哥!哥!我不行了,我游不动了!哥你不要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
“莱安!不莱安你听我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绝不会抛下你!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来抓住我的手,趴在这块浮板上,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这是上演的哪一出。亚摩斯突然想爆笑,他余光看到了角落里吃剩的烤蘑菇。
“你看!哥你看是美人鱼!我们有救了哥!”
将迷离的目光转向亚摩斯,莱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声嘶力竭。
“美人鱼!快来救救我们!不要走啊美人鱼!啊啊拜托你,拜托你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的亚摩斯一反常态,笑的前仰后合,往日里闹腾的那两个人安静的就像是死了一样。说不定如果有选择的机会,阿达西尔和莱安宁愿选择死亡。
“你们……!你们真是可以,不认识的蘑菇也敢吃!”
亚摩斯快要笑出眼泪,莱安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阿达西尔脸红的就像一个苹果。但是他依旧挺立,那孤高又决绝的态度宛如最后一名战士。
“医生说你们食物中毒啦!不过洗了胃现在已经没事了,真该拍下你们当时的样子,看你们下次还贪不贪嘴。”
阿达西尔偏过脑袋,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看也不看亚摩斯递上的削好的苹果。现在不论亚摩斯做什么,他都觉得自己被嘲讽。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是我的错,对不起不该嘲笑你们。是我没有讲清楚食用野生蘑菇的危害性,还害得你们进医院,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阿达西尔嘟囔着,声音快要听不清,亚摩斯需要更靠近才勉强听得见,“是我误以为蘑菇长得都差不多,只要不是特别鲜艳的吃了都没问题。是我的错,你干吗往自己身上揽?”
亚摩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病房里突然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莱安等了好久决定自己打破僵局。
“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野餐?”
阿达西尔与亚摩斯同时回头,他们看着这个像弟弟一样的孩子,然后对视一眼,终于笑了。
“好。”
“当然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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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受伤的总是阿西,为什么莱安犯错被揍得还是阿西【你
“爸爸~”
清甜又纯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赫伯特就知道自己又发梦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梦醒前的绝望和梦醒之后的懊悔早就已经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身体里了。这又是一个噩梦,赫伯特很清楚,但并不想醒来,哪怕知道继续下去会是有多么残酷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看着那张自己复习了一遍又一遍的小脸,拥住那小小的身躯。
“爸爸~看~”怀里的小男孩将一朵黄色的小花献宝似的举到赫伯特眼前。
“是蒲公英的花啊,很可爱呢。”千篇一律的台词。
“啊,原来是蒲公英的花啊~是可以飞很远的花呢。”男孩笑着将花朵举向空中,仿佛下一刻它就能变成洁白的绒球, 被风吹动四散开来一样。
“对啊,可以飞很远呢。”赫伯特揉着小男孩淡金色的头发,将这份美好拥进怀里。
“爸爸?”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赫伯特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柔软的头发在脸颊抚动的感觉。
——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啊。
这个想法不知道浮现了多少次,赫伯特逐渐收紧的胳膊让自己也有了窒息感。
然而时间还是不会停留。
女性的尖叫划破了这份美好,然后忽的,戛然而止。紧接着,周围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重物落地声,木板断裂声,建筑崩塌声,脚步声……
混乱中,怀里的躯体开始了剧烈的抽搐,耳边传来破碎痛苦的声音。
“爸……啊……pa……”
赫伯特松开手臂,便看到男孩痛苦到扭曲的脸庞,鲜红的血不断地不断地嘴巴里涌出,与不断涌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分明是在呼唤着什么,却再发不出声音。男孩的手剧烈颤抖着伸向赫伯特的脸,还处在痛苦的呆愣中的赫伯特回过神想要抓住那小小的手时,那只手却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转向了奇怪的方向。赫伯特抓了空的手顿了一下,还来不及收回,便看到怀中的小小躯体在一声声刺耳的骨折声中扭曲变形,然后四散开来。
一切都那么快,快到那小小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时眼睛里的泪水都来不及停止,依然混着鲜血慢慢的下滑……
“杰姆!!!”赫伯特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但灰暗的天花板,浑身冰冷的汗水和剧烈跳动的心脏,无一不再告诉着他,你已经回到现实了。
右脸上的伤微微有些抽痛,赫伯特偏过头去,床头的桌子上,相框里的小男孩依然笑的天真无邪。
天还没有亮,但是,已经睡不着了。
清晨的公园,薄雾还没有散去,赫伯特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将脸缩进外套里,微冷的空气并没有让那颗剧烈跳动过的心平静多少,反而是更突显出了自己与这个静谧的世界的不合拍。
赫伯特点起一支烟,看着香烟产生的白色的烟与清晨的雾纠缠在一起,有种身在虚境的不真切感。
——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雷纳德先生,早安!”温和的声音将思绪拉回现实,赫伯特这才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烧到烟蒂了。循声望过去,果然是那个亲切又沉稳的黑发青年。
“啊,早安,赫西亚。”
“出来散步么?不过,今天还真是早呢!”赫西亚露出诧异神情。
“只是起早了而已,”赫伯特掐灭手里的烟头,想要丢在地上,却又觉得不妥,无奈揉了揉头发,
“你也很早啊。”
“没办法,一大早就被闹起来了,”赫西亚微笑着伸出手,“不介意的话,交给我吧。”
“闹起来?”在赫伯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烟蒂递过去,“呃………谢……”愣神的间隙,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赫伯特的小腿,低头看去,黑色的拉布拉多正兴奋地摇着尾巴蹭着赫伯特的裤脚,像是在向老朋友问候早安一般,那撒娇的样子,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早安啊,拉伊德。”
或许是听到了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拉布拉多直接将爪子放搭在了赫伯特的腿上,站起身来,凑近赫伯特的脸贴了过去,想要与对方更亲近一些。
“养只宠物有时候还真是麻烦呢。”赫伯特一边阻止着拉伊德就要蹭到脸上的鼻子,一边抚摸着它黑色的毛皮让它放松。
“也不全是这样呢,雷纳德先生,”赫西亚将烟蒂丢进长椅旁的垃圾桶,转身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宠物有的时候也和家人一样呢。过来,拉伊德。”
听到主人的呼唤,拉伊德毫不留恋的从赫伯特身上跳下啦,奔向赫西亚。
家人么?赫伯特偏过头去,看着玩闹在一起的主人和狗。拉伊德鼻息的温热的感觉还留在手心里,赫伯特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也对,比起我这样一大早起来无所事事强多了。”
“不要这样说啊,雷纳德先生,不如去喝一杯怎样?”
“求之不得。”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畅饮呢,结果喝一杯,竟然是咖啡么。”
对于两个大男人大清早就面对面坐在咖啡厅这种事,赫伯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一大早放纵可不太好,我看你没什么精神,还是喝杯热咖啡提提神比较好。”
赫西亚只是微笑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这份自然,反倒让赫伯特对自己考虑太多的感到有些窘然。
赫伯特没接话,只是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青年,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观察力的敏锐,对于这个人,赫伯特不喜欢伪装,也觉得伪装什么没什么用,毕竟自己对这个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不过对于赫西亚,赫伯特多少还是有些不理解的,岛上跟赫伯特和赫西亚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并不少,但是极少人能像赫西亚这样做到对其他人甚至是羊们都能无差别的仁慈和善的,更多的人都会留下比较深的阴影,对其他人或者羊有着排斥,就像赫伯特这样。
“还是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啊,雷纳德先生,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不可放松自己呢。”
“是么……无所谓了,毕竟我也是个老大叔了,该经历过的都经历过了。”
“雷纳德先生还年轻的很呢,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存在不少可能性。”
“可能性什么,我这样的……”
“毕竟我们都还活着不是么?”赫西亚少见的打断了赫伯特的话。
两人都沉默下来。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晨光越过屋顶,透过窗过,散在了咖啡厅的桌面上。
赫伯特脑内闪过太多太多,早上的梦,过去的回忆,赫西亚的话,在脑内纠缠着,一遍遍回放……赫伯特的手指不由抽动了一下,触碰到了面前放着咖啡杯的碟子,【叮——】杯子里没有放好位置的勺子趁机移动了位置,发出了清脆了响声,赫伯特感觉自己的脑内瞬间空空如也。
“对啊,我们都还活着……”赫伯特喃喃道。
“要回去了么?”
“不,一个人也无事,我再去转转。”
在咖啡厅门口跟赫西亚告了别,赫伯特觉得这个早晨,自己脑袋里思考东西的实在太多,着实需要冷静一下。
赫伯特掏出一支烟,低头点火的瞬间,一个少年的身影飞奔着擦肩而过,淡金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一种活泼的弧度,赫伯特的眼神不由追了过去。
“赫西亚~~等等我~~”少年追上了不远处的黑发青年,黑色的拉布拉多兴奋的围着少年打转。
“拉伊德~~拉伊德你今天怎么也那么可爱呢~~”
晨曦的微光中,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要是杰姆还活着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吧?
呵,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灰发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表情,转身离去。
只留下淡淡的烟丝在空中缓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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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赫西亚先生和拉伊德先生的支持~摸摸莱安
希望没有OOC 望不要嫌弃文渣
谈恋爱好难…【吐血
两个人终于搭上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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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赞街43号楼中层,那个曾经阴暗的客厅几乎找不出以前的影子来了。
茶几上现在摆着一大捧嫩黄淡粉的香石竹,枝叶蓬勃地舒展在春日的阳光里;深灰色的提花窗帘被织带束在大落地窗两侧,窗玻璃敞开着,好让轻风卷走满室的低迷。
一切看起来的确是趋近于正常了——除了畏缩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谢尔盖·菲奥多罗夫兀自深陷在往日的泥淖中,多日的萎靡让他形容枯槁。他把自个儿锁在心中狭小孤寂的客厅里,无论盛开的花朵抑或温暖的春风,都不能使他回心转意。
打从希尔·卡斯蒂安一步踏进菲奥多罗夫先生遗留的世界,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那串拴着废旧弹头的备用钥匙从莫伊手上递交过来,现在稳稳当当地躺在他的外衣内袋里。
软糯的歌声隐隐约约从厨房里传过来,几乎被静默的空气吞没无踪。
化身成麦金斯·波士曼的男孩已经洗净了堆叠如山的、成对儿的碗碟,又把餐具仔细在橱柜里收好;现下正致力于拉开菲奥多罗夫先生的冰箱——他自己的校服衬衫对于麦吉的身体略显短小,抬手的时候袖口几乎落在了手肘上面,露出一整截儿杏色的小臂。
冰箱里空荡荡的,仅有的几袋过期食品也在昨天被丢掉了。
男孩从短裤兜儿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辨识着上面笔挺的字迹,一面把手提袋里新买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冰箱:一大桶牛奶、整袋儿没开封的面粉,两盒生的鸡蛋;几大瓶意式肉酱、船牌沙丁鱼罐头、各式各样高热量的速食产品……他从袋子底部摸出一大把小晾衣夹,瞪着那便笺上重重划了两道红波浪线的单词愣了很久,这才咂着嘴把那堆塑料夹子塞进了冰箱深处。
孩子把冰箱关严,将字条小心翼翼地塞回磁贴下面,心满意足得像个得了胜的将军:现在它一定恢复成主人所习惯的模样啦。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扒着门框探出脑袋——
谢尔盖枯坐在沙发的凹陷里,连睫毛也没有动过一寸。死亡般的寂静依旧统治着这里。苍白的石粉墙面上,老式时钟的指针依旧不断前行,呆板空洞的滴答声生生敲击着活人的神经。
有那么一会儿,希尔觉得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绝望击溃了。
“麦金斯•波士曼”已经唱过了所有希尔脑海里的颂歌;他把这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巴望着熟悉的境况能让谢尔盖恢复精神,尽管“菲奥多罗夫先生不喜欢无关人士乱动他的东西”——他所饰演的麦吉做尽了他自己才会去做的尝试。
这是不对的。他难过地想,虔诚的希尔·卡斯蒂安可不该出现在这个渎神者的客厅里——可是在这凝滞的、死一般的国度里,一切都似乎不再有意义。
七天——短暂而漫长的七天,由始至终的一个礼拜周期,一月的四分之一。仅靠简单的流食维生,他不知道谢尔盖能够挺过多少个七天。金发的男孩满心疲惫地在谢尔盖身旁坐好,侧身窝进他怀里。那人的胸怀冰冷僵硬,心脏缓慢艰难地跳动着,带着种倦怠的沉重——男人的生命之火暗淡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无声地熄灭了。
“您是不是很累……谢尔盖哥哥?——神的身畔不会劳累……也没有忧伤。您会得到……得到永恒的平和与极乐。”希尔喃喃地说——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他把男人轻轻推倒在沙发上,又帮他把双手交握在胸前。“您睡吧,哥哥,您将会在神的庭院中醒来……”他在谢尔盖身前的地毯上跪下来,理顺那人枯糙的灰色头发——它们已经不再拥有夺目的熠熠光泽了。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您赐予罪过者宽恕,恳请您在绝望者心中洒下希望的光。”他把谢尔盖颈上倒置的十字翻转过来,端端正正地置于男人手中。
阳光温柔地包容了谢尔盖·菲奥多罗夫。细小的微尘在金色的辉光中打着转儿徐徐攀升;睫毛在他脸上留下一片灰暗的阴影。
那让他看上去像是已经蒙主恩召了。
“有一只羔羊就要去到您的身边了,请赐他净土,请赐他……新生。请您……准他在您的……庭院……”
祷词被生生哽在喉头——男孩徒劳地张着嘴巴,却再发不出一个音节。陌生的激烈痛楚挤压在他小小的胸腔里——那魔鬼叫嚣着、挣扎着,似乎下一刻就会不受控制地在他体内膨胀、爆裂,然后只给他余下一片黑洞洞的空虚。
平生第一次,希尔·卡斯蒂安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为对方即将开始的神圣旅程感到欢愉。
“……阿门。”他从嗓子眼儿里挤出结束的两个音阶,把冗长的祷词吞进肚子,赶在那恶魔逃出来以前捂住了嘴巴。温热的液体无声无息地划过男孩的脸庞。他觉得心脏被捏成了杏子大的一团,缚在胸中的魔鬼愤怒地掐它、拧它、挠它,在他心尖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希尔在谢尔盖身边躺下来,张开手臂环住他——贴在脸侧的羊毛呢衣料立刻被浸得湿润了。一支安详的调子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缓缓漾开:既不圣洁,也不明朗——他轻声哼着,带着轻微的哽咽——那是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扎哈尔曾唱给他的、异国的奇异歌谣,繁复优美的音律透着种淡淡的伤感,慢慢抚平心中的仿惶。他轻轻拍着陷入了死亡般沉睡的男人的身体,一下,然后又一下……
一只手覆上了男孩的手背。冰冷,却毫无疑问地带着人类的柔软。
希尔张大了双眼,惊讶得连歌儿也忘了哼。他的头埋在谢尔盖的颈窝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是又一个梦境,抬起头就会看见残破枯萎的、现实的残骸——
“我听过……这首歌。”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摇啊……摇……宝贝乖乖睡……”那声音用里洛尼亚语唱道,嘶哑暗沉,像刚从炼狱深渊逃回人间的死灵,几乎辨不出音调。“我听过……那时我还是个滚在烂泥地里的孩子。该死,我不记得它了。”谢尔盖自言自语地说,茫然地打量着整洁光明的客厅。窗户敞开着,窗帘整齐地束在两边——为了掩盖私密、谨慎提防,或者说因为心中的恐惧,男人通常会把自己的领域遮挡在提花窗帘后面,让光从布料间狭小的缝隙照进来——现在阳光从春意盎然的室外肆意地洒下来,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希尔像个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谢尔盖微侧过头,淡紫色的眼瞳安静地注视着那个男孩。希尔呆愣愣地瞪大了双眼:是他——那的确是谢尔盖·菲奥多罗夫。尽管仍像具苏生的死体,可他眼中微弱的火苗终于重新亮起来了。
“花园里有只……蜜糖鸟儿……宝贝会在梦里飞……”男人继续低声唱道, 鲜血从干涸开裂的唇上淌下来,衬得他的脸色格外灰败。
希尔曾无数次幻想过谢尔盖的苏醒——他在脑内不断勾勒那些欢快的、感人的、使人激动的画面;期冀着拥抱、笑容和欣喜若狂……然而当男人淡漠的瞳孔终于望向他的时候,希尔·卡斯蒂安徒劳地开合着嘴巴,好一会儿才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翻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我给您倒些水喝,菲奥多罗夫先生。”
他僵硬地爬下男人的沙发,惶惶不安地转身迈开步子——
谢尔盖没有放开他的手。
“我记得你叫我哥哥。”男人说,力道微弱却坚定地拉着希尔的手:“你是谁?——我知道你为我唱了很久的歌。”
“希……麦金斯。”男孩儿轻轻从他手中挣脱了。“麦金斯·波士顿,您可以叫我麦吉,先生。”温和的童音逐渐远去,又慢慢清晰,半杯温水塞进了他的手中:“……您在东岛救过我的命。”
“救了你?”男人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真难得,我通常担当杀人者的角色。”
“是的,如果没有您的话……我很感激您,菲奥多罗夫先生,所以……”
“你可以继续叫我哥哥。”谢尔盖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对着希尔露出疲惫的笑容:“我喜欢你的歌。你不要再哭了……”他说。男孩抽了抽鼻子,这才意识到泪水正从眼眶中汹涌而出,顺着他小小的下巴不断滴落,将他校服的前襟浸湿得一塌糊涂。
“给我唱一首歌,好吗?”男人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理智的阀门终于失控。男孩一头扎进谢尔盖的怀抱。多日来的委屈、失落、仿惶,此时都化作了哀鸣与悲泣。
希尔·卡斯蒂安在谢尔盖怀中失声痛哭。至于安稳礼貌的麦吉是否也会如此失态——男孩早已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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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观赏!欢迎指点~
感情写得好艰难……一边精分一边努力地唤醒了睡美男【不
上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564/
2.
转眼两周过去,谢尔盖依旧时不时会来图书馆借阅,有时跟莫伊打个招呼或者简单聊上两句。
在一次闲聊中,莫伊得知谢尔盖有出岛许可的时候,眼睛霎时亮了。
“你能出岛?”
“嗯,因为工作的关系。”
“去里洛尼亚内陆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不,一般主要就在内陆的工作地点,当然如果时间允许,也是可以视情况四处逛逛的。”
莫伊轻轻搓着手指关节,苍白的指节微微泛红。“还记得小时候常去绿茵湖畔玩,夏天湖里会有很多野生的睡莲……”
谢尔盖稍微瞪大了眼:“绿茵湖?十年前就填了建伐木场了。”
“那瑞德尔广场上的红房子还在吗?”
“还在,不过现在作为历史纪念馆在使用。”
“梅尔奶奶的玫瑰园还在吗?”
“没听说过……”
“落日镇白桦路三十二号的书店大概也没了吧……”
“……抱歉,这个真不知道。”
“我六岁就来到岛上了,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已经快忘记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了。”莫伊揉了揉因用眼过度而导致干涩红肿的眼角,“岛外的事情都是通过读书得知的,我看了很多很多的书,不过好像真实的生活跟书里不太一样……”
“才六岁……我上岛也有十多年了,当年刚进来时正好满了十六岁。”
“十六岁……这么说是在你朋友去世那年?”
“嗯。”
在长久的沉默后,莫伊一声叹息:
“我去收拾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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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
莫伊从一堆书籍中抬起头来,看到将近一个月不见的谢尔盖的脸。
“下午好。”莫伊扫过对方略显疲惫的面孔,“又出岛了?”
谢尔盖耸耸肩,表示默认。
然后他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用防雨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裹,推到莫伊面前。
“礼物。”
莫伊不禁呆住了,过了几秒才直起身来,“这是什么?”
“自己拆开看。”
随着窸窸窣窣的拆纸声,防水纸摊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本肉眼看上去就泛着年代感的书,随着纸包的打开,一股书籍所特有的纸张腐朽气味朝四周淡淡地扩散开来。
“我去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三十二号书店,当然书店已经老早就没开了,幸运的是书店老板还住在由书店改成的杂货铺里。我跟他聊了聊你的样子,他居然还记得,说以前有个孩子特别喜欢在他的书店里看书,一站就是一个早上或者一整个下午,给他印象特别深。我问还有没有剩余的书,他去阁楼里翻了半天,最后找出几本。”谢尔盖指着莫伊手中那本说,“没办法,那几本破损得太厉害,这已经是保存得最好的一本了。”
“《布莱克童话》……”莫伊轻声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书,谢谢你。”
“别客气。”
莫伊低着头,悄悄地去擦眼角,结果被谢尔盖逮了个正着。
“你还好吧?我带礼物给你不是为了弄哭你啊。”谢尔盖笑了起来,“下次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我尽量帮你带回来。”
莫伊一边揉着红红的眼角,一边忍不住跟着笑了。
“好。”
哈克听着年轻的研究人员十分啰嗦的劝说词,但实际上他基本没去听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资料。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知道有关那个孩子的事。之前也不过是听项目小组里的人提起过,研究所里来了个有些特殊的“羔羊”。
看过资料以后,哈克算是明白他的特殊之处了。
会伤害自身的“恩典”。
失去家人的悲伤。
……可怜的幼子,但也不过如此。
这是哈克对门那的第一印象。
“所以,你想说什么?”
放下手中的资料便抬起头看站在一旁讲得口干舌燥的年轻的研究人员,这里姑且称他为助手C吧。助手C见哈克总算理会自己便松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辞。
“也就是说,希望哈克先生能为那孩子出点力。”
“匹配?”
“是的!”
助手C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害怕他不答应他的请求。哈克想了想,如果不答应大概会被丹格其利那老头抓去说教吧,如果变成这样也太麻烦了。
而且不过是摘除一个内脏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于是他将资料还给助手C,在别人看来是有些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现在还是之后?”
“现在!就现在!”
“嗯。”
不等年轻人的回应,哈克就径自往外走去。
等哈克都走出观察室的大门了,年轻的助手A才刚从吃惊中回过神。年轻的他似乎没想过一切能够顺利,毕竟听项目组里的前辈说过“哈克先生某些时候是出了名的难搞”。为了不被丢下,助手C收好资料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年幼的羔羊所需求的仅仅只是胰脏而已,执刀医生的技术也算的上精湛,因此手术过程称得上十分顺利。
为避免麻烦在手术过程中除了麻醉便是额外给哈克使用了含有“牧羊犬”血液的抑制药物,在经历多年的实验后,他的修复再生速度是一次比一次快。
曾有一次在手术的过程中,伤口的愈合速度赶上了执刀医生的操作速度,那次手术甚至因此而中断了。自那以后,每次的手术都会采取这一举措,目的便是为了避免他的修复再生速度超过手术的速度。
并且针对他的体质而另外配置的麻醉药对他产生了不错的效果。
但这一切都让他很不习惯。
过去的黑暗经历刻印在他身体上及精神上的记忆过于深刻,这也导致了他对现在在研究所里所接受的实验、手术的温和产生了强烈的异样感。
当他被送回属于他的观察室休息时,门那的手术也顺利的开始了。
麻醉的效果逐渐退去,强烈的痛感便紧跟着浮现。就算被切开的皮肤与肌肉已经愈合,内部的再生却刚刚开始。
看着哈克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样子,年轻的研究人员感到了不解与轻微恐惧。于是他向在一旁记录的前辈助手A发问:“为什么不给哈克先生使用镇痛泵?”
助手A在纸上记录着哈克的状况,时不时确认哈克的状况与时间,看也不看的回答了年轻人的提问:“是哈克自己要求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也知道他是为了习惯疼痛,恐怕是为了避免日后……总之你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年轻人不知道他为何不继续说下去,回过头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哈克,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他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痛。
“好了,你去拿套干净的衣服到浴室,我带他去洗澡了。”
“啊、啊!好的我知道了!”
洗过澡换了衣服后一身清爽的哈克站在隔离室的玻璃窗外看着躺在里面因药沉睡的孩子,投入抑制药后那安详的睡颜让人想象不出这孩子承受痛苦时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力量发动时是何种惨状。
但根据描述,那是与他完全相反但却莫名有着相似之处的力量,有些渗人的力量。
少见的,哈克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许就是因为微妙相似的人生经历吧,但因此而起的兴趣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
或许哪天他就忘记了自己曾对这个小羔羊产生过兴趣吧。
当哈克见到清醒的门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进行交流。但这次门那出现在他面前是戴着一个特制的、造型有些奇妙的头盔,这让哈克一时半刻没能将戴着头盔的门那与躺在那里沉睡的门那划上等号。
“……”
“……”
迷之沉默在二人之间持续展开。
最终打破局面的还是哈克。当然这还是他终于将人对上号以后了,不过他也不会告诉门那就是了。
“要一起看吗?”指着自己手中关于部分实验的结果报告问道的哈克看着门那,他不知道被隐藏在头盔下的门那是何表情,他也不知道这个年幼的孩子是否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实验,至少在哈克看来是这样的无聊实验产生兴趣。毕竟换做幼时的自己是不可能会对这些枯燥的东西产生什么兴趣的。
但意外的,门那同意了。
于是哈克让他坐在自己身前,就这么半抱的姿势与他一起看起了报告。
“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
“嗯。”
“我叫哈克。”
“……门那”
“嗯,我知道。”
孩子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给了哈克,这让哈克不禁感慨,小孩子和研究所里那些粗糙的成年人就是不一样。
尤其是那些狗,让人烦躁。
见门那不反抗,哈克就放心的将下巴搁在了他那坚硬的头盔上,一边给门那读报告,一边给他解释他不明白的地方。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的研究人员E君被感动到落泪。
看来,哈克平日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总之研究所的观察对象一号和二号建立起了奇妙的友谊,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听说E君后来被调去参与门那所在的项目小组了,不过据说在那里他似乎因为长期保持紧张的精神状态而得了胃病。
又听说后来哈克之所以会参与门那所在的项目小组的实验是因为丹格其利那家伙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们的。
于是那之后哈克偶尔开始对丹格其利进行起了小小的报复,但见哈克这么多年总算出现了一些变化,丹格其利还是哈哈大笑着接招了。
但是未来丹格其利秃了头或许也是因为哈克吧,不过那也是很后面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