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见信如人。
问候暂免,我现在在一个岛屿之上,被称作‘牧羊犬’。有与我相同的人们,也有被称作‘黑羊’、‘羔羊’、‘牧羊人’的人们,所有人都在这岛屿上生活着。
要说为什么我来到这个岛屿——
那可有的说了呢。
……”
Komila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窗外。透净的玻璃外暖色的阳光透进来撒在窗框框成的框架中,均匀纯澈。暖阳将温暖也传递给阳光所不及的房间,虽然略有些阴暗,但并不阴冷。Komila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想到在绒软的草原上看着天上层叠的灰白的云层推推搡搡的移,时有露出的阳光在远处打下一道光柱。
好景色。
他这么想。
起来伸展了下腰肢,komila打开门走出去。位居高地的房屋视野开阔,他视线越过那些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树从和那些若隐若现的房屋,直直的望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深蓝海洋和浅蓝的天空相交的地方。呆立了半晌,他又抬头望向天空,没有草原上那样成团成絮的云堆积在一起,几片淡淡的云丝给天略加粉饰,阳光把天映的透明又光亮。太阳本身金亮成了白色,光芒耀眼的就是抬头看看离它稍近的天都会让人睁不开眼。
Komila眯缝着眼抬头看太阳,不断颤抖着的眼皮和他的睫毛都有些碍事。因为这些这轮白色在他的眼中模糊的什么都不是了。
他就这么和自己的眼皮以及模糊的视线斗争了几分钟,在外人看来他可能是精神上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疾病——整张脸紧绷着皱紧眉头,眼睛几乎要被摧残的流泪了却还在死死盯着太阳。
的确有人这么认为了。
那个有些细小的声音在旁边微弱的响起来:“……请问。……您还好么…?”
Komila停下自己奇怪的动作——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的,事实上这就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扭头望向那个瑟缩的声音发出来的位置,远远的树荫下面站着一个瘦削的人,稚嫩的脸庞上带着警惕,一头墨绿的长发编织成两股麻花辫,长长的拖在地上。他看见komila转过头来了,摇晃了下身子,又开口说道:“您知道……”
声音虽轻,但是komila还是听出了里面少年的音色。长发的男孩拘谨的将地名告诉komila,他眼眸里的紧张任谁都能看出。Komila走近他,蹲下身对他笑了笑:“是迷路了么?”
“……不……”或许是komila靠的有些近,男孩有些拘谨的退了几步。似乎是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他微微的红了脸用比刚才更小的声音说,“……是我忘记了。”
听到这话komila不禁有些失笑,但他相当镇定的忍住了自己的笑容,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歪着头:“唔,是么……”
“我也是刚来这里,要不一起去找?”komila略微想了想,轻轻地笑道。
对于komila的提议,少年对此略显迟疑,他轻轻的揽住自己一边的发辫抚弄了些许时候,才轻轻的回答:“恩……。”
“那么,你叫什么呢?”
“……梅瑟,梅瑟·戈耳工。”
“梅瑟·戈耳工……”komila轻轻叨念了这个名字,“蛇发女妖,美杜莎……。嘛,你好梅瑟,我是komila。”
听见了komila轻声叨念的梅瑟微微愣了愣神,随后才点点头:“恩……。”
蛇发的女妖……美杜莎。Komila看着瘦削的梅瑟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孩子是拥有美杜莎的能力吗?那他是黑羊……还是羊羔呢?
不管哪一个,komila并没有在上岛时听到的说明里那个所谓的感应。大概并不是匹配的吧。他这么想,回过头看着梅瑟:“那,出发吧?”
“……恩。”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个单字。
我承认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呜呜呜呜这次低产我对不起小梅瑟【你
感觉自己ooc严重我心方。
基本流水账我方张……我等着被梅瑟亲妈打死【躺地
海岛上空气潮湿,早上醒来寒冷就着湿气往每一寸肌肤中渗透。“真冷。”撒尔瓦托这样想着,却依旧只穿着薄薄的睡袍,光脚站在阳台的地上,那上面的地砖经过一夜的冷却,像冰一样——这是撒尔瓦托来到岛上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半,寂静的东方没有一丝光亮。
大概站了二十多分钟,撒尔瓦托的脚和嘴唇变得微微发紫,终于走进了房间。前一天中午入住这里之后他把地擦了整整六遍,浴缸十遍,撒尔瓦托有洁癖,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房间里铺着很高级的地毯,装潢也颇为考究,家具的摆放也完全模仿着以前撒尔瓦托房间里的布置,甚至连厨具都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现在撒尔瓦托将略微冻僵的脚趾在柔软的地毯上稍稍擦动,看着眼下周围,十分满意。可懂些心理学还是其他什么玄乎理论的人能看出来,这房间的主人不安的像躲在角落不肯出来的猫崽,太明显了,他几乎就要把恐惧和不安写在墙上,这房间里满满的全都是对以往的怀念,甚至妄想催眠自己从未离开过以往,可当你看向房间主人的脸时,那只会有温和的微笑。像撒尔瓦托这种人——如果撒尔瓦托有同类的话——他们往往会把情绪表达得非常明显,当然不是在脸上,反倒是除了脸之外的任何地方。
撒尔瓦托给自己煮了一杯奶茶,坐在皮质转椅上看着东方如何一点点透出铁锈色的黎明。他习惯早起,他每天早上都会慢跑一小时。但今天不会。今天是礼拜日,也是他到这个岛上经历的第一个早晨。“Domenica。”他缓慢念出这个单词。撒尔瓦托的家族是虔诚的国教徒,每个周末都会去教堂参加礼拜。但是撒尔瓦托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记住礼拜的所有流程。他想起在他变声以前,常去的那个教堂的主教曾拉着他的手夸赞他声音好听“圣洁得像天使一样”并大赞他的虔诚,而他微笑着听着,认为那主教是个变态的恋童癖,撒尔瓦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不是很愿意去做礼拜,因为他最喜欢的那套正装在前一天被洗了没有干,而他在坚持要穿那湿衣服三遍未果后,抢过洗衣佣的熨斗烫了她的脸。不知道那滑稽的红色伤疤现在下去了没有,撒尔瓦托噗嗤的笑了一下,那玩意儿的形状就像是没啃干净的猪脚。
奶茶喝完,撒尔瓦托又坐了半个小时。已经六点了,不去晨跑的早上显得格外漫长,他站起身开始换衣服,不多时,就站到了房间门口。在锁门离开前,撒尔瓦托又带上了立在门口的黑色雨伞,昨夜起过风,今天的太阳肯定会格外刺眼。
教堂不难找,在这个宗教性质的岛上,巴洛克风格的教堂是极为显眼的建筑,教堂前是气派的圆形大广场,高大的柱廊环绕两侧,廊顶有精美的雕像。广场中心有座漂亮的雕塑喷泉,撒尔瓦托走过去,摘下手套摸了摸冰凉的石头喷池,很舒服。他的面前就是灰黄色的教堂主体,教堂周围保留着历史建筑和立面仿古的新建筑,分外神圣辉煌。撒尔瓦托静静地看了一些时候,天也开始亮起来,喷泉流水的哗哗声伴着鸟雀清晨的啼叫声使得这神圣的广场有了些许生气。他看得厌倦了,便离开了广场,在周围转了一会儿,等到教堂一开门就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撒尔瓦托坐在靠后的位置,即使他差不多是第一个入座的教徒。他一直都很想坐在后排试试,这在以前的家里是不允许的,他们家作为贵族和虔诚信徒,一直都是占据最前几排。他一般被安排坐在母亲的右边,这个习惯延续到母亲去世后的今天,他会故意空出左边的座位,有时还会在坐下前先往左边座位上铺一块手帕,父亲再婚后,坐在撒尔瓦托左边的换成了那位眉峰奇高、浑身肉滚雪白的新继母,但他依旧会空出一个座位,这让那位新继母非常不满,甚至有几次差点在教堂发作,撒尔瓦托并没有在意过那位继母的态度,在他眼里那继母只不过是一个坐错位置却又没被责罚的拙劣的管家。他偏过头看了看左面的那些空位置,心想即使等到礼拜结束,那儿也再不会有傲慢无礼、浑身散发俗气香味的下贱女人了。他又开始低低的笑起来。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涌入教堂,礼拜很快就开始。撒尔瓦托在教堂的角落位置向前望去,几乎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后脑勺——全是男性。虽然在来到岛上之前已经听说了有关“庭院”的事情,关于里洛尼亚的超能力者“羊”和“犬”,但听说和实际见到是两回事,撒尔瓦托稍微皱了一下眉头,“Fastidioso。”他低沉的念叨,都是男性,他讨厌男性,实际上他也讨厌女性,如果他不够自信他连自己也会讨厌。空气中混合着几千人呼吸出的二氧化碳,撒尔瓦托感觉自己好像被无数个烂糟糟的肺给埋了起来,仔细一些的话,甚至可以嗅到昨晚或者更早遗留下来的肾上腺素和某种体液的味道,他蹭了一下鼻子,糟透了,简直要吐了。主祭念完了长长的经文,唱诗班的少年在台上唱诗,这使他又想起那个主教,撒尔瓦托心里快速的闪过一句脏话,然后又快速的忘掉,比起坐在温暖教堂里的四个小时,他更喜欢清晨寒冷空气里只有自己和鸽子。
最后一次祈祷了,撒尔瓦托喝下分发下来的水,然后把剩下的一小块面包装在口袋里。他没有吃早餐,但他也不愿意碰那块面包。祈祷结束,唱过圣歌,撒尔瓦托几乎是逃出了这偌大的教堂。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面还未全部散去的人群,那里面,有结队的人在交谈,有虔诚的信徒在向神父询问,饥饿的猎人在寻找猎物。撒尔瓦托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教堂,走到广场中心喷泉旁边时候,他把口袋里的面包揉碎扔向面前的鸽群。
撒尔瓦托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喷池的边缘然后坐下,登录庭院局域网的休闲论坛。在这个岛上,有个搭档最好,听说得到政府信任的话,还能稍微离开这里几天呢。他所关注的那个网页上有很多的征友信息,撒尔瓦托按了几下屏幕,输入了自己的信息,还拜托一位路人帮他拍了一张照片附了进去。其实并不是多么急切地想交朋友,撒尔瓦托又看了一会儿鸽子。帖子有了回复。
屏幕上那人混着金色刘海的半长头发看上去并不让人讨厌,嗯……影子、成年、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很沉默。撒尔瓦托笑了笑,回复道:“Grazie,兰道先生,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愉快。”
【*PS:文中对教堂的描写参考圣彼得大教堂】
一
今晚是平安夜,整个街区都被彩灯和圣诞相关物品装饰了起来,日落后的教堂挤满了来参加弥撒的人,整个教区都被一种温暖祥和的氛围所笼罩,让人感到一种奇妙的平静与安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好像世上从来都只充满了幸福与快乐的事情,就连非教徒的卢卡斯都有些沉溺于教会节日的气氛中。
【卢卡斯你不吃吗?再过2分钟就轮到我们值班了。】坐在一旁的金放下了刀叉,一边拿纸擦拭着嘴一边问道。
(不,我不是很饿,修斯先生已经吃完了吗?那我们去接班吧。)卢卡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披上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开始催促坐在对面的柯特,(米勒先生,请别再拿了,马上就到我们换班的时间了。)
在劝说无效后,卢卡斯直接无视了对方的抗议,把手里还拿着盘新出炉烤肋排的柯特从教堂门内推了出来。在接触到门外的冷空气一瞬间,刚刚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氛围就被一扫而空,呼吸都变成了一团白雾。将柯特交给了赫西亚后,卢卡斯和金守在了教堂大门外,维持着进出人员的秩序。
看着来往的人流,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在站岗接近尾声的时候,卢卡斯趁着人流不多走向了金的身边,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
(修斯先生,过会儿结束后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二
平安夜的宴会终于结束了,空气中还残留着节日的余韵,喧闹庆祝完的人们陆续从教堂和附近的街区离开,簇拥着赶回自己的家中在和其他前辈道别后,卢卡斯走向了等在一旁的金。
(真抱歉,因为怕在执勤中弄脏或弄丢,我把礼物放在了办公室。请修斯先生在教堂内等一下,我马上就拿过来。)说完后新人便立刻转身急着走,却被金一把拉住。
【没关系,我也一起去吧。】
(修斯先生的家跟工作地点是反方向吧,从维稳科回去的话不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吗?)
【没事我今天要值班,走吧。】金排除了卢卡斯的顾虑,率先迈开了步伐。
一路上无言,本来两个人就都不是话多的类型,此时平日里先发起话题的年轻牧羊犬更是由于神游天外一语不发,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来到了跟教区相比略有些冷清的独立栋。走进大厅,就看到教官Lean坐在那边值班。
(晚上好,Lean先生。)
“晚上好,教堂那边还顺利吗?‘
【没有出什么情况。】Gin卸下了围巾,【只有几个因为太激动而差点暴走的黑羊,马上就控制住了。】
Lean点了点头,又去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剩下的两人走向了二楼的办公室,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卢卡斯递给金一个用礼品袋装好的礼盒,(请收下这个。)
【谢谢,抱歉我没有准备礼物。】金收下了礼物,接过的一刻感觉到了不轻的重量,【我会好好珍惜的。】
(没关系,请别介意。……我来岛的时间不长,还不是很清楚修斯先生喜欢什么,请不要嫌弃。)看到对方好好收下礼物后,送礼的人暗自松了口气。(需要我留下来值班吗?)
【不用,我和Lean在就够了,你先回宿舍吧。】
(那好吧,晚安,修斯先生。)
【晚安,卢卡斯】
三
自从约金前辈出来喝过咖啡后,卢卡斯就发现两人的交流日益密切起来,除开工作日在单位的会面,下班后两人偶尔也会相约去岛上的店内坐坐。有几次路过办公室的时候,还能听见金前辈在通过赫伯特前辈询问自己的训练状况。太狡猾了,卢卡斯心想。在碰触到这份关心背后所隐藏的真心后,这种温柔就好像毒品一般侵蚀着自己,夺走了自己的理智,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苦恋中。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坐在修斯先生家的沙发上呢?)卢卡斯用手撑着头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这是他自来到岛上后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有些拘谨地坐了一会儿后,便打量起了金前辈的家。这里位于岛上富人区的一栋别墅,就如外面所见,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全部的房间能够容纳下数位家人与佣人。不仅这样,房间内的装修也很高档,既不会让人觉得像暴发户般的奢侈感也不会过于像普通人家一样简单或者朴素,家具的材质样式以及装饰品的精细度都算得上一流,就算是卢卡斯在岛外的家也比不上。很难想象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人会去有危险的维稳科工作,并且仅靠维稳科的工资是支付不起这座别墅所负担的费用的。
(但是,怎么说呢……整座别墅都没有人气的感觉……)卢卡斯一边打量着大厅一边自言自语。
没错,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家里都没有出现第二个人,起初还以为是金前辈特意出来迎接自己,但在客厅里独坐了十多分钟后,他可以确信这个家里真的没有第二个人了。四周安静到能听到窗外的风声,不远处的厨房传来了金准备咖啡的声音和香气。在无聊的驱使下,被邀请的客人走到了客厅的书架前打发时间,架子上的书都没有落灰,看得出主人非常爱惜它们。脱下手套,访客轻轻触碰起书架上的书,就好像抚摸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这个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有些是后来加进去的新书,有些则是很早以前出版印刷的限量版,不管是哪一本,装帧和印刷都很精美,有些更是有着独特设计的珍藏品。在查看了一遍书架上的书后,卢卡斯发现有一套书缺了一本,(维姆城的哀歌……?)他伸出手抽出了这个系列的第一本阅读了起来,这是一本关于架空世界的小说,作者并不出名,内容大致是古老的皇族继承人每日饮酒高歌和属下玩乐发生的故事合集,剧情却在中期剧烈转变,同一阵营的人会突然倒戈甚至刀剑相向,原本愚昧浅薄的日常一瞬间变得充满了阴谋与血腥。(真是特别的小说……)卢卡斯在读完一部分后关上了封面,正准备将书放回书架的时候却偶然瞥到了夹在书内的一张纸的一角,他抽出了这张纸,这是一张读书日记,从略显稚嫩的字迹上来看应该是小孩子所写的,而且还是两个小孩的对话。两个人对剧情的见解各执一词,最后还因为感想的不同吵了起来,青年笑了笑,准备把纸夹回书内,直到他看到了最后的署名,(Gin……Mojito……?)
四
(喂?是安德里亚斯吗?)在下班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卢卡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浏览着网页,在这座岛上,也仅有几个地方能连上外网了,维稳科的办公室算其中一个,真不愧是对能力者来说名副其实的监狱。
‘卢卡斯吗,真难得啊,自从你去了岛上之后就很少有消息了,岛上怎么样?‘
(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但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新加入的牧羊犬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嘴角却向上翘起保持着微笑,(代我向莱纳斯问好,感谢他之前替我去买书。)
‘我会的,这次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在找一套叫做维姆城的哀歌的小说,但是网上连转卖的信息都没有,你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吗?)
‘维姆城的哀歌?是新出的书吗?‘
(不是,大概出版了有十年左右吧。)卢卡斯微仰起了头,盯着天花板回忆道,(是精装本,作者和出版社都不怎么出名,过会儿我会把信息都发给你。)
‘好吧,我会替你看看的。说起来,你最近怎么一直在找书,是岛上的生活太无聊了吗?‘电话里传来了友人担心的询问。
(不是,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我最近才在岛上找了个新工作,不用太担心我。总之书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多少钱都行,我过会儿会把钱转到你的卡上。)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尽快帮你找到的。下次你出岛的时候记得来找我们。‘
(我会的,那么再见,谢谢你和莱纳斯。)
等对方挂断了电话后,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电脑,最后留在办公室的人在检查完门窗是否上锁后立刻离开了办公室。
五
在那通电话后的第五天,就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工艺复杂的礼盒,打开后会发现里面是一整套看似全新的精装书籍和一封来自友人的信,读完那封信后,卢卡斯将信小心地放入了书桌的抽屉里,检查起了书本。
即使从印刷厂出来后过了十多年,这套书看上去仍旧是崭新的,翻开扉页和封底,也没有看见任何藏书印和原主人的签名,很难想象这是从二手书店中找到的旧本。
‘这套书可难找了,初版的印量就很小也没有再版过,算小众书籍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这套书。‘抚摸着书的人想起了两天前友人找到这套书后的那通来电,‘你真是疯了,居然会花高价去买这种冷门的书,要是想要有升值价值的书来收藏的话多少我都能给你弄到……’
(这套书就足够了。)刚萌发出恋心的青年将书放回了礼盒内,重新盖上了盖子,不知道金前辈会不会喜欢这份圣诞礼物。
六
在结束了平安夜的执勤工作后,年轻的训练生牧羊犬从宿舍拿上了干净的衣物走向了单位的公共浴室,每日的洗澡时间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彻底放松的机会。将换下的衣物折叠好后,青年进入了淋浴的隔间,调节了一下水温,热水就从头顶的淋浴喷头落到了皮肤上,缓解了劳累一天后的疲劳。
现在是半夜,没有人会来到这个浴室。事实上,刚来的岛上的时候,他完全无法适应岛上的大澡堂,而进入维稳科以后,宿舍里也没有配备独立卫生间。因此,他总是尽力避开其他人入浴的时间洗澡。
(真想泡澡。)卢卡斯在心中默念。单位的公共浴室只配备了最基础的淋浴设施,要想享受泡澡的话还得自己去另找房子。他暗暗发誓,只要训练期一过,就要去找一间带浴缸的寓所。
正在他享受独处的期间,浴室的大门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有人进入了浴室。是值班的Lean前辈吗?随意猜想着,他继续往身上抹沐浴露,准备早点洗完早点出浴室。
【卢卡斯?】熟悉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
(修斯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正在清洗身体的青年全身都僵硬了,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在维稳科浴室里碰到金前辈,要知道金前辈家的浴室比维稳科可不止好上一星半点。
【Lean说我身上食物的味道太重了,让我来冲一冲。】隔着一道门的牧羊犬对他人的心情毫无察觉,径直走入了隔壁的隔间,打开了水龙头。
沉默,浴室里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尴尬气氛,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想要说话。就算是那个严厉的教官都比金前辈好啊,先进入浴室的人默默想着并地加快了洗澡的速度,幸亏隔间的墙是实心的,不然自己无措的反应一定会被看光吧。如果这算是圣诞节的大礼,那这份礼物中的惊吓成分一定大过惊喜。
秉持着速战速决早走早轻松的念头,他清洗身体的手劲越来越大,把皮肤擦红了都没有停下,然而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开始搭话。
【卢卡斯,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从隔间传来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像地狱的号角。
卢卡斯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奔溃了,无论是搭话的时机还是搭话的内容都让人抓狂,一想到金前辈刚才走过的时候通过隔间的半门打量自己就感到莫名的焦躁与羞耻。尽可能地平复心情后,他回道,(我的食量一直是正常水平。)
【是嘛……】
浴室又重新回归了寂静,只能听到水流的声响。冲洗完了身上的泡沫,再也不发忍受这份沉默的新人准备逃离这里,在他推开隔间门的一剎那,隔壁传来了比平时更为低沉的声音,【谢谢你的书。】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答谢,对方却仿佛无所谓一般继续接了下去,【这对于我来说是一套有其他意义的书,感谢你让它变得完整。……mojito是我的……弟弟……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我知道,我看到了客厅的合照。)卢卡斯平静地回答道。愤怒、不甘、痛苦,这些之前还困扰着他的情绪在和赫西亚前辈的对话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金前辈过去的探寻心和难以言喻的痛心。由于羊的过失失去了家人,却仍旧对羊抱持着理解与关怀的想法,这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啊,卢卡斯肯定自己不能大公无私地做到这点,甚至金前辈的这种牺牲精神让他感到强烈的反感。执着于他人的幸福了,于是连自己的幸福也要放弃吗?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无权代替他人作出决定,他所能做的,就是慢慢地影响金前辈那种消极的思考方式。如果金前辈只看到别人的幸福的话,自己关注着金前辈的幸福就行了,这大概就是命运使然吧。
【我的家人……】金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停下的打算。
年轻的牧羊犬静静地听着金前辈第一次诉说自己的事情,没有同情或者怜悯的情绪,只是静静地听着。
【抱歉,让你站在那里听了那么久,你很冷吧。】过了很久,金如梦初醒般地询问倾听的人,想要推开隔间门去看。
(没关系……)隔间外外的人却走过来用手抵住了门,从雾气中只能看到对方洗完后还湿着的银发,(我很高兴修斯先生愿意和我说这些,从之前开始,我就一直希望能够了解修斯先生。)
什么意思?金有些疑惑。
(我很高兴修斯先生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很抱歉之前言语上有所冲撞。)
啊,这是在说之前对于羊的看法的事情吧,金心想。
(我接下来想说要一些毫无用处的话……)卢卡斯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这个世界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25年前出现的恩典……我们都不过是偶然间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所以……修斯先生也不过是个值得拥有自己生活的人而已。牧羊犬确实身负着阻止羊的责任,但这不代表牧羊犬要去献上自己的一切……)
金皱起了眉,想要打断对方的言论。
(所以,请修斯先生教我安抚羊的方式吧,让我来分担你的工作。)
【?!】
(不要想着自己去承担一切,要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的话,试着去依靠周围的人吧。我们都不过是独立的个体,总有一天会迎来力量的极限,而在这种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岛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说话的人顿了顿,(在遇到没法应付的时刻,没有知情赶来的同伴是不行的吧,死去的话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在加入维稳科的时候我就做好了牺牲的……】
金见缝插针地准备打断对方的话,总感觉不妙,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的内心就会发生什么改变。
门外的人丝毫没有顾忌到插进来的话,反而提高了声音说:(只要修斯先生还活着,修斯一家的记忆就不会消失!你和家人所度过的时光就不会白费!)
这一句话就好像一剂强心剂,让金的内心泛起了强烈的波澜。他张开了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挡住门的人终于放下了手臂,(谢谢你听完了我的胡言乱语……那我先告辞了,修斯先生注意不要着凉。)
不等金作出下一步反应,雾气中的人影就一晃而过,浴室的大门发出了嗑嗒一声声响后,整个浴室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个平安夜的夜晚,两个人的内心注定都不会平静。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