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器,皆具魂灵。
灵则缘起,来莫可抑。
悲乐喜怒,爱怨别离。
万相诸法,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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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付丧神。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人与器物的命运与缘分,无论善恶,在踏入这扇门时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企划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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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和奶奶打架
如愿以偿的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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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应该是秋天的季节,郊外的小树林子中却红的像是一块被烧烫了的铁,火焰舔舐着还未烧起来的树叶,很快的,那篇焦黄色的叶子飘落下来,成了在空中飞舞的火焰。
玉梢挥了挥手,重新举起自己的弓,,右手的袖口已经被烧焦了大半,皮肤灼烧着,似是被一块滚烫的布料包裹住那般,用力拉开弓弦,将依然为数不多的羽箭搭在弦上的那一瞬间,玉梢止住了自己的呼吸。
弓的上头已经有一些烧焦的痕迹了,好在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并不名贵的木制弓箭,箭尾的羽毛也已经烧焦,难看的很,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有些发硬的边缘蹭着指腹,玉梢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已然不记得到底射出了多少支弓箭,只是记得带来的两个箭篓已经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支罢了。
铁链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靠近着,伴随着周围树木轰然倒地的声音。
从火光中浮现的身影并不高大,只是在妖冶的光芒中那影子被脱得很长,像是一个巨人一般,缓慢地逼近,四周围挥舞的铁链也似怪物那般毫不留情的挥扫开周遭的一切,带着热度焚烧着这片视野中的区域。
映照在视线中的光线,就好像要将玉梢的眼睛也烤熟那般,瞳孔中倒映着那妖冶得扭曲着的影子,玉梢放开了自己的手指,那支箭划开热量,带着火焰的方向朝着那影子飞去。
在周遭挥舞的像触手般的那些铁链,停顿了一瞬间瞬息之间便収束起来,又像是一个花苞那样展开。
玉梢朝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了碎石之上,她看着带着火焰的链子朝自己袭来,在失去平衡之时用力的侧了侧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跪在了地面上,手心触碰到的地面很快的就冒起了烟,想要抽手离开,但是根本就没有气力站起来。
少女趴在地上喘着气,眼角滴落的是红色的鲜血和汗珠混杂在一起的液体,在接触地面之前就已经化为了滚烫水汽。
在这篇如同灼热地狱般的大地上,她挣扎着,衣衫褴褛地匍匐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吸入腹中的却更多的是燃烧后的似要将血液煮沸的空气。
脚步声和沉重的锁链声交互响起,那个被火光拉长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左手的袖口被利器割破,嘴角的笑容浮现出的更似愉悦,血肉模糊的双手抓着红绫,用力拉扯,那铁链也就一块响起摩擦声。
玉梢咽了咽口水,整个身体就像是要被蒸干,她猛地站起来,背过手抽出箭支,拉满了弓弦朝着那人,或者说被锁链围住的少女射出,那些铁质的箭头早已滚烫,若是放在冰凉的河中,可能会发出如同铸剑时冷却的美妙声响。
而那躲在锁链之后的女子只是伫立在那里,眼球活动着,朝迂回跑动的玉梢望去,奇异颜色的瞳孔像是猎鹰那般,锁定着猎物,她挥舞着锁链,截住了那些飞来的箭矢,似乎是在嘲笑着对方那无所用处的挣扎。
“唔?!”
玉梢奔跑着,再伸手去拿箭的时候却已经摸不着任何的尾羽了,她停顿了一瞬间,转身拔下插在树干上的箭矢,被烫伤的双手冒出鲜血的同时也散发着香味。只在这一瞬,橙红色的链子已经逼近了眼前,挥倒树木横扫过玉梢的腰身。
少女的身姿被重重地拍在岩石上,她张开嘴,却什么都吐不出,只能浑身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保持清醒,烙铁一样的链子并没有放开那个身体,而是像枷锁那样将她压在石块上。
“这儿明明不合适你。”女子说着,原本编好的辫子也已经散乱开来,靠近了看,那人的衣服上也已经被划开多处,流淌着液体,只是火焰呲的一声便将那些伤口全都堵住。
反观玉梢,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透,手指上的皮肤也已经被抹掉了一层,手心焦黑,手掌几乎不能弯曲。
原本整齐的黑色长发也已经被烧的卷曲而参差不齐。布满淤青的手臂几乎不能抬起,凤凰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拉开那张弓将箭矢射向自己的。
“差不多认输如何哩,再闹下去,也只是你遍体鳞伤。”
玉梢的视野摇晃着,所有的色彩都被火焰染红,摇曳,闪烁着。玉梢终究是没有点头便失去了意识。
当热度散去了大半,光线终于闪耀着照亮天边的时候,郊外早已是一片灰烬,所有的树木冒着烟,红色的火星明灭不定,散发着焦味。沾满灰烬的少女倒在岩石边,伤痕累累。
前情提要差不多了
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个秀恩爱
玉梢隐约的觉得有谁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是那并不叫做玉梢,更像是别的什么的东西的发音。她试图挥动自己的手,试图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并不能做到,就好像整个躯体都被裹在了琥珀当中那般,一动不能动。
或许成为尸体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也说不定了。玉梢不敢断言现在自己就已经是一种死人的状态,也不敢说自己已经下了地狱,毕竟眼前的光景一点也不像是书中描绘的那样满眼黑暗,或者有什么牛头马面等着自己,为自己打开那一扇地狱的大门。但是自己也不可能会去得天上,废话了,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就连死这个概念都不一定拥有的器物,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类那般的待遇?
“——”
沙哑的嗓音,粗糙的指尖,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身体,既熟悉又让人觉得绝望,似乎是有谁在不断地挣扎,但是又不想伤着自己的样子,就连指甲都不舍得卡进自己的肉里,只用指腹不断地,不停地骚刮。
不能呼吸,脸上的触感是温热而令人窒息的。她可能并不会因此而似人类那般死去,但是人类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口吐白沫,吐出自己的舌头,嘴唇发青了。
自己为什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玉梢的身体一阵抽疼,似乎是有谁,有什么东西,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东西,锐利,毫不留情地急促地往自己的身上用利器刮划,纹路东扭西扭。
不要,请不要,我不想——
她听见有谁在哭泣,哭得很伤心,心痛欲裂,但是自己就是连一滴泪都留不下来,甚至连张嘴呻吟都做不到,是谁?很熟悉,但是究竟是谁?请不要哭了,真的很麻烦。真的很碍事。
玉梢无奈,只好承受着身上的痛楚,一边回想这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哭成这般样子。
终于,那种奇怪的疼痛感消失了,好像有谁叹了口气,像是一件心事终于被放下了,又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那般的看着自己。
“————”
为什么是艺术品?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微微抬起头,玉梢终于是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一丝不着,原本应该受的伤也不见了,身体上的花纹似流云,又似花朵的样子,鲜红色的,皮肉翻卷起来,绘出的图案却是好看的,寓意美好的流云。
“————”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自己心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和想要逃离的感情是什么?
“————”
让我离开这里,我不要留在这,这里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究竟是谁?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我的记忆到底被丢在了哪里?为什么要讲我埋进墓里?!
“————玉梢!”
猛地睁开眼睛。
床铺上的少女身上绑满了绷带,浑身散发着药膏的味道,发丝凌乱,单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才停下,肩膀上的白色绷带渗出了红色的印子,有谁用双手强行地按住了她的双肩,像是不想让少女爬起来的样子,当事人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泪水,张着嘴,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莓……莓?’
玉梢做出嘴型,终于是放下了自己那只在半空中的手,转头去看,压住自己的是名为佘莓的,徒然堂的员工。一旁的桌面上则是放着自己的本体,看上去似乎是被修补过了的样子。
“啊,你终于醒了。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啊!”佘莓看玉梢似乎是恢复意识的样子,终于是坐回了椅子上,“你说你,被人家背回来先不说,怎么还伤成这样,差点都断成两半了哦!”
断了?话说回来——
“山…..山上——贼。”
“嗯?”
“狂百,和,人,在山上。”玉梢回忆了一下,说出的话依旧是断断续续,“绿植,很多,废弃的,房子,地下室和——厢房。”
“是,有什么东西被藏在那里了?”佘莓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有些急促地问着。
“是,很多。”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告诉店长——”
佘莓站起来,转身便想走,却被玉梢一把揪住了衣角。
“可能……有,狂百,清净师——”
玉梢绑着绷带的手被佘莓握住,一根根手指掰开,“不要担心,我知道了。”
留下这句话,佘莓快速的跑出门去,玉梢看见门外似乎还有秦艽的影子也一块飞走了。
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吗?
“哟——”
“唔?!”
刚想睡下,玉梢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两只黑色的兔儿一晃一晃的,吸引了玉梢的全部视线。
“你醒了?”
“哪……哪位?”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玉梢不晓得应该用何种方式去询问对方的身份,只好单刀直入。
“把你背回来那个。”对方也是直率,可能是看着玉梢有些懵的样子,也没准备捉弄她,只是简单地自报家门了,“我叫阿照,在路上捡到你,就带回来了。”
捡到……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自己求救……的吧?
记忆过于的混乱了,是在是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说你,干了什么啊?”阿照也不管玉梢现在试衣服什么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伸手去理她的长发,“能把自己折腾成那副样子的,我可能就见过你一个了。”
玉梢偏过头,也不去答话,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自己也有些想不起来,太多的细节都发生在一瞬间。
“你的身体里究竟住着什么?”
“哈?”
皱起眉来,玉梢并没有理解阿照的意思。
“是什么样的怪物驱使你那样努力不顾一切?”他单手撑着脸,一只脚蜷曲起来踏在床沿,侧过头看玉梢,“看见你的时候,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啊。”
倒在石块上,满身伤痕,拖着长长的,鲜红色尾巴的少女。他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
“我说,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不想。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玉梢就已经被扶着上身拉了起来。
阿照的身高在房间里还看不出,一旦被带出室外,玉梢才正式觉得这人真是胡人血统,抓紧了衣角才能去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徒然堂里总是人流不断地,又是大清早的,她抿紧了嘴唇,把自己整个缩起来,脸埋起来才能不去在意他人的目光。
头顶传来的是笑声,玉梢有些不甘心地鼓起脸颊来,拿指尖戳地那人不笑了才停手。
徒然堂四季如春,能看见外面的地方也就那几处,时值秋季,从山上看下去,树叶还是黄一半绿一半的样子。
玉梢觉得那人似乎是停下来了,探出头来,秋风掠过脸庞,缩了缩脖子,再去看那景色,金黄色的麦穗,似浪潮那般,从远到近,在某处突然停止,紧接着的就是已经开始泛黄的树木,飞鸟惊起,随着风向朝上,朝远处滑翔而过,那些影子刺激着视线,一明一暗,舒缓人心。
伸手去接那些不可能碰到的影子,玉梢的指尖也变得一明一暗,凉风掠过整个手掌,就像是被谁抚摸的感觉。
自己确实回来了。
想到这里就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一般,安心下来,整个重心终于是愿意寄托在他人身上。
阿照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也不在意面前就是万丈深渊,沿着悬崖便坐下来,把玉梢放在了自己腿上。
“好看吗?”
一句话,气音略过皮肤,弄的她耳尖都微微发烫,原本就是不能动的姿势,这回是猛的想要推开都做不到,她从来就不是通情达理之人,更不要说这时候应该作何反应,一只手抵在对方胸前,碰也不是,收回去又不甘心。
心里是在这一会的时间里积满了羞愤和一丝开心。
尴尬得急了,那人,也不知道躲闪目光,只是侧着头,直勾勾看着自己,就仿佛在等自己的回复,她实在没得法子,偏过头去看那山下的景色,也不管自己的长发被悬崖的风吹起来弄的他有些痒。
“好看吗?麦田。”
“还,不错。”
事实上她眼里根本就没什么景色,原本应该看的比谁都清楚的她现在只感觉自己坐立难安,手心冒着汗,坐在那人膝上又是一动也不敢动。
“很热吗?”
那人倒好,十足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腕,轻碰手心。鼻息弄得她手心发痒,指尖碰着那人皮肤和那些许碎发。
指尖一颤,终究是没忍住用力得推了一下,倒是差些把自己推下悬崖。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反应快,还没等自己理解,那双手就环在了自己腰上,腰与腰相贴,把下巴搁在了自己肩上,微微抬头问着。
“怕了?”
或许也知道自己撩得有些过了。最终还是离开了那悬崖边上。
“你没准备就把这事放下吧。”他说。
“这与你无关。”玉梢反驳,硬是压下之前的心悸,权当是差些落下崖去的惊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句话还没说完,脸色和情绪就和平日无异。秋风灌满她单薄的衣袖,也不去招呼对方,就这么转身迈开步子。
“真是倔啊。”
阿照歪了歪头,叹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