うれ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想いは 万華鏡
さび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絆は 蜃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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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付丧神。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人与器物的命运与缘分,无论善恶,在踏入这扇门时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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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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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版
修正了一些小bug
添加了伏笔
引用的作品不符合时代背景请见谅
空太郎从咖啡馆走回了二楼,夹在指尖的是一盒没开过封的火柴——“徒然堂咖啡馆”,底下还印着些地址联系方式之类的小字——每天只点一根的话,这盒火柴大概能用上好一阵。
烛台上的半截蜡烛静静地立着,与昨天熄灭时别无二致,不过以它的长度来说,撑不过今晚了。
这是空太郎再次醒来的第三晚,也是自己点燃蜡烛的第三晚。
醒来或许是个不恰当的措辞,他只是处于什么也看不见因此不得不假寐度日的状态罢了。只要燃起烛火,即便没有人形,他也能“看”到别人的想法。并不是听到别人脑海里响起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什么嘴唇的开合、声带的震动,仅是一种以他能理解的方式将别人的思绪呈现在他眼前的,和嗅觉听觉别无二致的感官方式,他习惯将其视为阴影。
的确就像日光下得人影那样清楚分明。
如果天上的太阳也的确穿透人心,那就无怪乎一代代人类将其奉为神明了,他这么想到,没有什么他穿透不到的地方。
刚得到人形的他将这归功于点燃的烛光,然而那个能够点燃油灯的“少年”则否定了这一想法。
“你看不到么?”几年前的今天,自己也是这么端详着自己的本体,询问那个与自己本体相似的付丧神。外貌平凡的烛台除去抓握的部分外,铜制的主体已不再光亮,底座花纹的缝隙里泛着些绿色,述说着它所经历的的不短不长的历史,烛台上蜡烛的顶端仿佛富士山的山口,被熔融的蜡液迫不及待地溢出那个不大的凹陷,又在冷空气的阻拦下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
不远处,貌似少年的付丧神愣了下,四下望了望并无他人,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它终究没有出来,少年又将它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空太郎不耐烦地把本体放回桌上:明明简单的否定就好,冒出来的却全都是毫无头绪的话语,既混乱又无聊。即便不用能力,也能读出对方满脸的疑惑。
然而就是这个畏畏缩缩,满肚子混乱想法的家伙,却莫名其妙挺过好几个造化之日,该说是傻人有傻福么?不过自己也没有维持人形的必要也就是了,所谓的有缘之人并不能解决自己的困惑哪怕一分一毫。
空太郎并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家伙,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交流失败。回想起去年……
微寒的春风吹进来,并没有听到习以为常的风铃声。尽管是旧式的陶土风铃,甚至没有一层釉,而底下坠系着的纸片上用好看的花体字——那是什么字体?意大利还是其他什么国家的?——叙说着一句话“I had the keys but no instructions*”。
不过这句话的含义并不是由本人告知空太郎的,说本人或许有些不太恰当?总而言之,是他自己知道了这件事,而疑惑的源头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尽管她的思绪曾使他感到好奇,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一丝着迷。
犹记得当时,新装的路灯并不比天上的繁星逊色多少,深紫色的最后一丝晚霞也即将匆匆谢幕。时至今日他也说不出,风铃声和那沉沉地思绪,究竟哪一个是晚风先送来的。
他走向窗边,旧日那个风铃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站在窗边少女,那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少女。
印象中出游的日子就是这天晚上,同时也就是俗人眼中所谓的百鬼夜行,然而随着现如今上至数学、物理,下至电灯、水瓶一股脑的传入,这种说法越来越被视为无稽之谈,警觉如夜巡的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分毫的异常。
当年旧主手下操练的士兵,是绝不会如此懈怠的。空太郎并没有亲眼见证过作战时的种种,但他对此坚信不疑,要是他是能够带上战场的武器就好了。
尽管不满于那些夜巡兵的粗心大意,他还是套上了一身类似的军装,毕竟这也是离他心目中的军人最接近的概念了。
在他还没有化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能分清说出来与没说出来的话语。没有谁是可以真的不假思索说出什么的,而他看来,说话不过是将一句话重复几遍,和那些在脑子里一遍遍打转的念头毫无区别。直到他所悉知的第一位主人的孙子的孙子都能用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话语教训自己的孩子,他才第一次睁开了双眼,意识到了浓重的训斥来自于谁,浅浅的不满又来自于谁——稚嫩的思想给予他的刺激并没那么强烈,就像声响有大有小,影子有深有浅一样。
这一点对于付丧神来说也不例外。
付丧神之间的经历大相径庭,思想也因此千差万别,不论是样貌年轻却背负着重重阴影,还是像他身边这位着巫女装的少女,身量已足,想法却与孩童无异的,都不足为奇。
“我是你的话,现在已经在准备晚上出门了”军绿衣装的付丧神适时打断了那些毫无营养的怀想,“一朵云根本就不值得看那么久……”
原本柔和的思绪瞬间像碰到火星的爆竹那样炸了开来,爆发出怒火几乎可以灼伤自己,不单是言语上被冒犯到的不满,也包含有被人捅破秘密时的气恼。考虑到空太郎的能力,怒火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不过挑起事端的一方并没有直面这阵怒火的打算。
“行吧行吧,你好自为之。”触了霉头的空太郎摆了摆手,向楼梯走去,难得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果然自己应该少管闲事。
年轻人往往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这句话似乎也同样适合用在青年模样的空太郎身上,尽管他的年纪早已不是一个青年了。
“之前那个风铃,怎么了?”
浊化了。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这短短的三个字,诚然,词语即沉默的一部分,是可以被说出来的一部分*。但没有声息的三个字此刻比白纸黑字的判决书更加鲜明,此外就是无法辨识杂乱声音,仿若收音机里的白噪音。
“……然后呢?”
消灭了。
怎么会呢?
空太郎几乎要喊了出来。
当时明明没有感受到混乱的情绪,即便是一丝一毫不满也没有。难道是因为哪一晚忘记点上蜡烛了?
仍旧处于错愕之中的付丧神魂不守舍地走下楼梯,对不慎在楼梯撞上的男子也不过是略略点头致歉,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交汇过一瞬间的视线,没有发现这远不能算上是常事。
你看到的不过是些在日光之下,阴影之上的东西而已。
阅读思绪的付丧神猛然收住踏出的半只脚,扶在楼梯上,忍不住回望向沙发上那个小小的人偶。徒然堂的店长端坐着,空白的思绪如同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而方才不慎蹭到的男青年,已经拐过弯,去到空太郎出来的房间了。
*珍妮特·温特森《守望灯塔》
1888年某个隐秘、潮湿又狭窄的暗室,她出生。那个夏天有无数只蝉死去,而她诞生在女人的尖叫后,那久久的尖叫如同蝉鸣,划破了整个夏天。
那之后过了很久,年复一年的夏天来来去去,唯独不变的是本港炎热潮湿的天气。也许还有,味道不同却颜色如一的灰白色烟雾。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捞出外套里金属质的铂金色烟盒,舶来品,三十块钱。手指转动烟盒,随意挑开,抖出定制的女士烟,她再熟练不过的动作,轻佻又冷清,这个动作发生在她身上本就是矛盾的。接着她微微张开唇瓣,塞进那根烟,动作大得有点粗鲁,显示出她的怒气,继而手指一划,燃起一根火柴点烟。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火光,与洁白的烟身接触后马上被熄灭,它存在不过三秒,马上化作烟雾散在空气里。
她深吸一口气,烟通过气管进入她的肺部,一时间她胸腔疼痛,喉咙似乎断开,仿佛她只剩大脑,余下部位被一切两段。这样也很好,她勾起唇角,有些促狭地想,这样她就没必要因为日益发育的身体被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受到杨太异样的眼光。
嘉玲想起来,那时她十二岁。逐渐成熟的年纪,胸部有一点点隆起,脸侧细小的绒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轮廓模糊,她才刚过完十二岁生日。
她讨厌夏日,毋庸置疑。苍蝇狂欢的季节,汗淋淋的季节,她为什么要喜欢?她能想象一切不美好的东西都在夏日,她痛恨的夏日,她不得不出生,不得不在夏日生不如死。
嘉玲穿着一身很普通的浴衣,浅绿色竹纹印在衣摆,腰后扎起一个素色的结,她挤在人群中生不如死。现在是她讨厌的季节,而让她更痛恨的是夏天的传统节日。
祭典,多么好听的名头,人们总是能借不同的名义庆祝。她费力地从成群结队的人们中穿过,将将要达到对岸的空地,突然间万物俱静,她厚重的呼吸明显得要掀翻她的脑袋。
晴朗得容不下一丝云的夜空闪过一颗星,只划过一瞬,快得只瞧见它拉长的尾巴。有人看到了,也有人没有,嘉玲只觉得眼睛一痛,她眯起眼睛,试图缓解疼痛。紧接着又一颗星下落,天的那一边仿佛崩塌般,无数颗星星坠落,静静的河面倒映着这幅景象,星星就好像掉进这条河里,熄灭了。
那应该是这个夜晚最沉默的时候。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嘉玲多希望能停在那一刻,但随后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议论声惊呼声大过一切,她觉得头更疼,似乎最初那颗流星坠进她眼中后将她的脑袋从中间劈开。
噪杂的交谈声,在这片夜色的衬托下带着许多希望,人心沸腾。一年一度的节日,死者的灵魂回归的日子,那或许真的是也说不定。既然这样为何不一起带我去,嘉玲心下一片烦躁,咬了咬下唇,手指捏紧衣袖,她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脸,看不出她急需一根烟压下她不定的情绪。
空气凝滞沉闷,人群的呼吸重重的阻碍了风的前行,这就是夏天,闷得人透不过气。嘉玲转身,试图向人群稀疏处前行,她的正对面,站着一名青年人。
显而易见,那位青年大部分的脸庞掩在拉低的帽子下,而他下巴的轮廓苍白又清晰,瘦削得像是锋利的剑刃,唇抿着,用力得狠了,连带着唇线都看不明晰。他穿着特别,西洋人打扮,但他的脑后露出得一点翘起的头发却是那么黑,浓重的阴影般。嘉玲不禁停下脚步,侧过身仔细观察他。他腰杆笔直,不属于祭典这样热闹又平凡的地方,他——应该生而不凡。
这样奇特的人突然抬起头,偏向嘉玲这侧,正巧直直对上她的眼眸。这才终于看起那人的全貌,却是比想象中更要清秀的五官,单薄的面孔,一切都藏在这里,嘉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那是位女性。
黑崎注意到身后那道视线有些久了,她才有些不快地转身去看视线的来源,被人瞧见纯属意外,她一点也不想理会。她正忙,夏天到了,唉,夏天。她第一次经历这块土地的夏天,四面被海包围的夏。
正巧对上对方的眼睛……不是那样的。眼睛藏着一个人所有的想法,是通向未知世界的秘密入口,而且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才算礼貌。黑崎看向对方的眼睛,想也不用想就轻易地找到眼睛的位置。
如果说一颗流星的坠落代表一个人的死亡,那么眼睛里的流星则代表着人对死亡的渴求。那双眼睛,藏着流星。黑崎眼前有片刻模糊,她对总是能看到这样的眼睛感到厌烦,也对那本身无可抑制的痛恨。
不止一次,眼中飘忽不定的星星划下,一颗一颗像在给人生划下休止符,无聊透顶。这样的场景总是带她回到那个年份,第一次呼吸的时候,记忆是那样清晰又模糊。
这一刻,人群的另一边,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其中一颗将要落下的明星挂在她夜幕般的眼里,黑色的浪潮般的眼睛,要将那颗星星带下。这一边,黑崎握紧拳头,止住愤怒带来的颤栗,以及无边的厌烦。这一刻谁都没有动,人群化作一道道拉长的速度线,压在两人的中间,世界好像只剩下加速后尖锐的风声,她们对望着,一句话也没说。
*先打卡,能补就补上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