うれ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想いは 万華鏡
さび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絆は 蜃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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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付丧神。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人与器物的命运与缘分,无论善恶,在踏入这扇门时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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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完结
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1381/
*嫖喵嫖出了一个少女漫一样的互动(……
*感谢八百屋家的哥哥!(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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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又凉子时常翘课。原因无他,太无聊了而已。
这所高等女子学校并非专门的传道授业解惑之地,非要说的话,倒像是培养“贤妻良母”的地方。学业四年,以结婚早退为荣,以读满毕业为耻。
凉子已是二年级的学生了。班上开始陆陆续续空出了位置。每当一人退学时,老师们便会投去赞赏和自豪的目光——她顶讨厌这种“荣辱观”,也厌恶这种学风,但她说不出口。
因此,除非遇到喜欢的科目,其他时间她便干脆逃课,也能算作一种幼稚的抗议。
从前翘课时她总是会去漫无目的地游荡,找找书籍,瞧瞧古物,看看饰品,直到她得知了那家名为“徒然堂”的咖啡屋,在踏进店里的第一秒,少女就毫不犹豫地决定从此在这里驻扎。
某日午后。正巧赶上了阴天,行人来去匆匆,谁也不愿在寒风中过多停留。多亏明净的窗户将冷空气阻隔在外,少女才能乐得清闲。不过,处于长篇大论和蝇头小字的双重夹击之下,她也实在是疲乏不已,无心看书,便抬起头来,观察起了徒然堂里的客人们。
普通人居多,非人之物也不在少数。
但老实讲,自从得知了“九十九”这种付丧神的存在后,她就愈发辨不清“幽灵”和“九十九”的区别了。
有些头疼。她心想。
“疼”字尾音恰好落地时,足音跫然响起。似是宁静的湖面乍泛微澜,稳健的步伐踏在了人们的交谈声上,由远而近,自上而下。
于是,那抹竹绿色就此映入眼帘。
* * *
猫。
三花猫。
任她抚摸、毫不反抗、甚至还会自动躺倒、翻出柔软肚皮的三花猫。
鹿又凉子彻底疯了。
她蹲在街边拐角,也不顾来往行人的异样眼神,一个劲儿地换着法子逗猫,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逗猫”更有意思、更重要的事了。什么遇鬼,什么看书,什么收集物品,通通都是过眼云烟!
少女一面享受着三花猫的肚皮,一面餍足地感叹道:
人生啊,有猫足矣。
只可惜好景不长。三花猫细鸣了一声,突地翻转了过来。
“……啊。”凉子猝不及防,收回手,眼见着猫咪抖了抖苗条的身子,项圈上的金铃铛清脆作响。
这只三花猫大概是有主人的。毕竟野猫不可能这么干净,并且,她刚才在逗弄时也瞧见了红色的名牌,只是一心逗猫去了,便没来得及翻看。
它要回家了么?少女顿感寂寞。
却见三花猫瞅了她一眼,眯眸“喵”了一声,长音像猫爪轻挠,挠得她心颤。
“你也舍不得我么……嗳?”
原以为猫咪是舍不得自己,她正感慨万千地伸出手去,没料到它却猛地蹿了出去,在前方停下,转头望她,再度拖长音叫了一声。
少女站起身来,眨眨眼,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进了一间店铺里,凉子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望了望墙壁和柜台上陈列的竹编花器,瞧了瞧正打量着她的青年,又赶忙拔腿跑出店外,不多时,拖着脚步回到了店里,朝青年微一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您……您好?”
猫即正义,不能怪猫,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路痴。这真的不是猫的错。鹿又凉子在心里泪流满面。
“你好。”
青年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他身形颀长,面貌清俊,穿着干练,微微展露出的笑意,仿若深深竹林间,一轮明月高悬。
她一怔,零碎字音脱口而出。
“——竹绿色。”
是那天下午她在徒然堂所见的竹绿色衣服的青年。
他眨眨眼,“……嗯?”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凉子心里莫名痒痒的,有些许赧然:“前几天我在徒然堂里看见你了。你那时候正从二楼下来。”
青年微一思忖,尔后垂了眸,歉疚地摇头:“抱歉。我没印象。”
“没关系的!”鹿又凉子赶忙摆摆手,又微一躬身,“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
不知怎的,幽幽一丝失落萦绕心间。明明没有印象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反倒是她自己。这样的她……就像突然失控了似的。
她不免懊丧了起来。
为了不让这些细微情绪再妨碍自己,少女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一哆嗦,总算清醒了不少。随即话题重开,她三两步走到花器前,俯下身去细细观察着柜台上的精巧物件,不由赞叹出声:
“请问这些花器都是店长您编的么?……真好看啊。”
鹿又家里几乎没有竹编的花器,陶制的居多。若不是平时爱闲逛的话,她或许也不会清楚这些造型各异的竹制器物。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去。样式简洁,灵气四溢。精妙的编织里,器物的匠气与手艺人的匠心巧妙地融为一体。
木屐轻响。男声由远及近,“谢谢夸奖。”
凉子直起身来,转头笑望他:“请问多少钱?我想买一个。”当做纪念也不错。
“喵——”
猫叫声适时打断了他的回答。
两人皆一愣。少女先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声源——三花猫正伏在青年脚边,舔舔爪子,刨刨脸颊,复又“喵”了一声。
是你啊。凉子忍俊不禁,又被这景象勾得蠢蠢欲动,顾不得青年会怎样看她,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抚摸起了它的下巴。
真好啊……猫真好啊……
她拼命忍住了感叹。
“你喜欢猫?”
他的声音落入耳畔。凉子抬起头来,才发现竹绿色的衣摆就在面前,青年的脸庞亦近在咫尺。近得她能瞧见乌黑的发梢。还有那双银灰色的瞳仁,像是盛了一面无风的海,寂静而深远。
鹿又凉子顿感僵硬。
她极少像这般近距离接触到除父兄外的男性,他却又偏偏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魔力。她试图静下心来,目光游移间撞见了他别在腰际的长管,像是烟斗——她愣了愣,使劲儿闻了闻,这么近的距离下,只能嗅到不知名的清香。
该不会……是体香?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心跳便立刻在耳边隆隆轰鸣开来,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鼓膜。
打、打住打住!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不得已错开了视线。
“……嗯,我、我刚才在路上碰见它,和它玩了会儿。看它要走,就鬼迷心窍地跟上去,然、然后就迷路了……”
咬到舌头的感觉真不怎么样。又疼又耻。
片刻的沉默压了下来。她不敢去瞟他,只能努力和三花猫玩耍。可心思总禁不住飘到他身上。她抿抿唇,心说刚才那个解释是不是太蠢了些,虽说是事实,但常人哪会被猫迷成这副德性的?
在她心绪百转间,他终于开了口:“三毛乃是个好孩子。”
“……嗳?”手指一颤,金铃铛铃铃作响。三毛乃?这只猫的名字么?少女抬眼看去,见他笑意清澈,便不由松了口气,回以一笑:“嗯,很可爱。”
四月微风,林间清露,春夜月明。
她确信了,他的笑容里有种奇特的魔力。
这时,从青年身后又蹿出了两只猫。少女手一缩,诧异地看着凑上前来的虎纹猫和奶牛猫,惊道:
“……‘九十九’?”
那是两具透明的灵体。和三毛乃并排而立时便更加明显了。
之所以断定是“九十九”而非幽灵,只是因为她恰好目睹了他腰间的东西消失的那一幕。至于另一只,本体就不太清楚了。
青年似乎也没料到她的发问,眸中闪过讶异。
“你知道?”
“啊——嗯,算是知道。”她挠挠脸,“毕竟我也是那儿的‘常客’嘛,也有些渊源。不过,我猜您应该是清净屋吧。”
他望着她,目光闪烁。大抵是想问“你怎么知道”。
凉子笑了,竖指贴唇,俏皮地眨眨眼。
“请不要小瞧女孩子的第六感哦?”
* * *
不知何时起,徒然堂外的樱花开始缀起了花苞。有几朵按捺不住,在枝杈上悄然盛开。
这是个好天气,春光明媚,暖意融融。这样的天气里,行人与马车的步伐慢了下来,时间的流逝亦缓了不少,静静淌过脚边。
少女合上书,微啜一口红茶。茶香在口腔里四散。从口至喉,从喉入胃。
一切都是慢的,一切都是静的。
低语。水声。风吟。鸟鸣。足音。
忽然,大门被推开了。竹绿色再度映入眼帘。捧杯的手微微一滞。
* * *
光影的界限不甚分明。少女站起身来,抱着新买的花器,满意地向他道谢。
而青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随她一同出了店。
凉子故意落了他半步。指腹贴在竹片上,少女偷偷用余光瞄他,看他的鬓发在耳边乖顺垂下,日光在侧脸上勾出柔和的线条。
她是想问些什么的,比如名字。想了想,还是作了罢。
青年的步履始终是稳健而沉着的。穿越寂静街道,她望向前方,心底生出了一丝自嘲。
没再探究下去了。终究是不该过多探寻的。
——然后,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她向他一鞠躬,歉疚地笑了笑:“真是麻烦您了。”
而他缓缓摇头,似乎想说什么,银灰色的瞳中晕着光,明明灭灭。
少女不明所以,耐心地望着他,等待下文。
不料,青年竟蹙起了英气的眉。凉子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神情严肃。
“请问……?”
“——我叫八百屋。”
两股话音就这么撞了个满怀。
* * *
青年转过头来,隔过人影与热气,朝她点头,轻轻一笑。
好似无声的问候,于她来说,或许更像是一个妙不可言的,相遇。
“下午好,鹿又小姐。”
“日安,八百屋先生。”
分别给兄弟跟他们的CP产点狗粮。
都是现Pa,充满大量迷之私设,感觉要被亲家打。
踩点爆肝……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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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换衣服时,晓之助在自家客厅看见一样非常突兀、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琴?」他忍不住停下来研究了半天,疑惑地看着那张断了几根弦的古琴,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该是有点年头的古物了,「哥你……最近对收藏有兴趣吗?」
他转头去看很明显是把琴搬回来的人,试图用眼神委婉地传达「该不会是被什么人坑去买假货」的意思,被对方搓了搓头,「没有,是借放在这里的……吧。」
「……」
怎么听都觉得那个尾音带着主人都不确定的疑惑,晓之助还想接着追问,就被兄长指了指时钟,「……不是说有事情要出门?」
「啊……!我这就去准备,晚上不回来吃了!」
被一提点才注意到时间,确实有约的人连忙冲回房间叮叮当当翻腾一通,出来时换了便服,匆匆打过招呼后就小跑离开,留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的人站在原地,歪歪头,也便不再追究。
然后,独自一人的客厅中缓缓浮现了第二个身影。
「那是谁?」口气很不好地发问,瑶光扶着被斩出裂痕的七弦琴,警戒地看着把他——或者说是他的本体捡回来的人,后者回过头,看着他时仍是淡淡的,过了会儿才浮出笑。
「我弟弟,晓之助。」
凪彦冲另头戒备的付丧神招了招手,「我不会修琴,晚些再替你找懂修复的人,……先给化形做些包扎吧。」
「……啧。」
本能地对陌生环境和人类感到警惕,但本体受损的伤害难以忽视,没什么站稳力气的瑶光只能紧盯着对方,片刻才移动过去,谨慎地在沙发一角坐下,「你是所谓的『清净屋』吧?把我带回来是做什么,要净化吗?」
「……看到掉在路边,就捡回来了。」
而屋主给他一个会让人吐血的回答。
在瑶光差点翻脸之前,凪彦已经从起居室的角落里翻出了医药箱,折回来在他旁边坐下。瞪着人看的瑶光注意到青年有修长但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指,取出物品的动作相当有条不紊,像在做什么手工艺品般,遵循着某种缓慢但稳定的节奏。
回过神来,他的手臂已经被拉过去,对方开始上药、包扎。
「……是特制的药品,对化形也有作用。」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凪彦轻声解释了句,「多少可以缓解些……」
「……」
没有回话,瑶光只是别开了视线。
虽然被攻击受伤是个糟糕的意外,但是没想到虚弱得无法化形时会被别人捡走,对方还是明显跟自己是天敌的人类……瑶光不悦地皱着眉,呼吸之间胸口传来难以忽视的刺痛,让他的烦躁情绪更上一个台阶。
跟着,头顶突然传来一个触感。
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放在他头顶揉了两下的青年望着他,似乎浮出了很淡的笑意,「换边吧。……等下也帮你整理下头发?」
「你当我是小鬼吗……」
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抢白回去,但疲劳感让瑶光也没有什么力气去辩驳,索性就任由对方替他拉开衣襟处理了另侧的伤势,再之后是梳理开散乱盘结的发髻,重新束起。
不知是本就疲累或者对方的轻柔动作有催眠功效,他渐渐也垂下眼睛,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
「……你说什么……?」
迷糊间似乎听见青年说了什么,瑶光随口问了句,还没得到回答就渐渐失去意识。
而被问话的人只是细心替他理好了发和衣领,视线扫过妆容也掩不住的眼下阴影,叹了口气,从旁边拉过毛毯跟靠枕让陷入沉睡的人睡得更舒服,「……没什么。」
只是……真像猫啊。
对野外捡小猫、小狗很有心得的八百屋家长兄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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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
少女赧然地挠了挠侧脸,让晓之助也忍不住脸红了下,才笑着掩饰一瞬间的尴尬,「没有,我也刚到。」
于是对面的人露出安心的笑容,把小跑时散出来的一缕鬓发别了回去,从包里抽出票券,「那——我们走吧?」
点点头,晓之助接过其中一张,跟对方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建筑。
——这天是所谓的恋人之日,2月14。
原本没有什么特别打算的人正准备和每个周末一样去图书馆或者书屋消磨时间,却收到了来自女性友人的邀约,让同学好一阵挤兑。
「该不会是要告白吧?」爱玩的同窗好友硬是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在晓之助急忙挡住时发出窃窃笑声,「哇塞,不得了啊,还是女子初中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
晓之助简直百口莫辩,只能在接下来的短短半天就看着传言从他们班扩散到他们系上,最后整个专业的人都知道了「传说中的书呆子八百屋同学新交了女朋友」这种完全跟现实背道而驰的不实流言……就连教授都贴心地暗示他可以提前下课去买礼物,更不用说同学之间含着欣慰的目光不时投过来,更令他如坐针毡。
是说,到底为什么他们这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对此不得其解的人到最后也没找到向他人解释「只是一起去看展览」的机会,就这样迎来了情人节当天。
「……八百屋先生,怎么了吗?」看着脸色突然开始微妙变化的人,凉子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没看到奇怪的游魂、幽灵才放下心来,跟着才想起对方与自己不同,并不是「能看见」的那种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没有……」
怎么想也不能说「因为想起你跟我被误会成情侣的事情突然胃痛」这样的话,晓之助含糊地应了声,就带过话题,「说起来……鹿又小姐为什么会是邀请我来呢?」
普通这个年纪的女生,即使是看绘画展,比起相熟不到一个月的男子大学生,应该也有三两亲近好友可以邀请吧?
「欸?」
被问到的人愣了下,视线突然开始游移不定,「……你、你觉得困扰了吗?」
「啊,不是这样……」意识到对方似乎误解了,晓之助也忽然尴尬起来,连忙解释,「只是觉得可能比起我,邀请朋友会好一点……你知道我不太擅长玩乐,只是爱看书而已,对流行也不太敏感的。」
「我是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无趣吧。」苦笑了下,他用常被人这样评价的评语作结。
而凉子望着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弯起眼角,轻巧地耸了耸肩,「可是如果说到这点的话,我也差不多呀?」
不如说从最开始……他们就是经由书本、艺术,这样那样一些在同龄人看来或许有些沉冗的事物所建立的缘分。
思考了下,晓之助也抱歉地笑起来,摇摇头,「是的,是我失言了,不好意思。」
冲他露出个无需介怀的笑意,凉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两人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展馆大门,入口处的牌子介绍着今日展出的是位冷门艺术家的作品,来来往往的也没有几个参观者,却不约而同地是他们两人喜爱的画家。
向检票的安保交出了票券,凉子回头望着比她高些的少年,漾出笑容。
「『你可以享受这美丽的一天,我们很少有这样的一天。』」
她说,而晓之助回答她,「『有那么多待发现的美丽,和那么多有待揭幕的神秘!』」
然后,他们一起笑起来,并肩走进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