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上个星期六与菲利普见面的。
在此之前,林谷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穿过低地的那些沼泽时颇费了一番功夫,弄得浑身湿透,高筒靴、裤子和风衣下摆全是泥泞。尽管如此我却没得到丝毫同情,林谷的村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仿佛他们一生中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让他们在这种天气冒傻气走出温暖舒适的家门,长途跋涉、穿越沼泽,或是他们走在表面生着青苔和浮萍,丝毫看不出下面是牲畜粪便一般的污泥的地表时,能够像鬼魂一样从上面飘过去。
我注意到这是个返璞归真、充满自然风趣的小村庄,但里面颇有几户富裕的人家。他们的住宅保持着赤褐色的砖墙和黑色的尖顶这种上个世纪的样式,不过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住宅多有门廊,门廊前面挂着煤油灯,门廊和院子之间有精心打理的花园,建筑后面有佣人房和马厩,它们之间用灰色的石头错开铺成道路,显得整齐有序——这正是艾格斯顿或者布雷斯那样的大城市中的私人住宅所常做的。也许住宅的主人们厌倦了繁华都市中的忙碌,而选择到乡间买下这些老旧的房子,彻底融入这儿虽嫌不便但质朴宁静的生活,只在这些细节上留下一点儿时尚的痕迹。
告诉我走哪条路才能到达菲利普•梅尔维尔的作坊的,正是这样一栋房子的主人。
雨后天气仍然没有放晴,远处的山丘和洞穴显得幽深神秘,灰绿色的沼泽地上点缀着白色石楠,让村子显得死气沉沉。而自从我看到那栋房子的时候,门廊上的灯就亮着,我以为主人忘了关,直到走到跟前,原先一动不动的摇椅才突然吱吱嘎嘎地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白发苍苍,脸皱得像风干橘子一样的老太太朝我走来,站在雕花铁门后面端详着我。我想她大概是个富有的遗孀,因为百无聊赖才整天坐在门前看人来人往,于是便向她搭话,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梅尔维尔的木匠。我想如果菲利普在这儿的话,她一定知道,毕竟这个姓氏在低地小村里并不常见。
出乎我的意料,老人扬起眉毛,浑浊的眼珠往外突出,作出显然是不安的表情,她摇着头,不大像是表达否定,而像想甩掉什么不愉快地记忆一般,接着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指村子东方,又在空中划了个十字,点了点十字的一角,然后转身走开,即使听到我以最大的声音表示谢意,也再没有应答一句。
2、
菲利普的作坊比想象得要远,但很容易找到,如那位老太太所指,它在延伸向村外的道路旁,十字路口的西北方向,另外一条路通向村外的一口井。和村里大部分普通人家的住宅一样,这房子只是木梁和木板搭建的,唯一的不同是房子后面连着一个小小的仓库,我看见木料堆积在那里,旁边还散落着刨花和木屑。
我敲敲门,大声喊他的名字,不久我听见房间里有了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给我开门。他很警惕,和我说话的时候只把门留了一条细细的缝,我简直怀疑他右手握着一把斧子。
菲利普长着一张长脸,剃得很短的头发根根直竖,和大部分木匠一样给人固执的感觉,也许是年龄和经验的缘故,他说话的口吻显得简短而深思熟虑,仿佛很清楚对方会接受什么,不接受什么,在某些话题上总是点到即止,似乎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论。
我走进他的屋子,环顾四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我看见摆在外面的杯盘碗碟等器具只够一个人用,但碗橱里有吃剩的面包,角落里还放着一把椅子,或许他有个不常回家的儿子。
我告诉他我在拍卖行花高价搞到了一件栩栩如生的作品,又费尽心思才打听到作者是谁。我拿出了那个木偶给他看,请他确认这是何时所做,并请求他允许我为他的工作室拍几张照片,当然,如果我付得起那价格的话,我会再带几件他的新作回去。
让我意外的是,菲利普以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不再做这种东西了。”
我眨眨眼睛,目光从房间角落的木工工具扫视到菲利普手上的老茧和肿胀的关节,又落到躺在皮包里、露出半截身体的“斯特林”——那是大腹便便,面孔红润,有着酒糟鼻和泡沫般的胡子和鬓发、前额已经秃了,像是肉铺老板一样的木偶。它穿着精心制作的绸子衬衫、斜纹布外套和灯芯绒裤子,绸子衬衫还特意做得小了一点,让扣子紧绷在它放到最后一个孔的皮带上。这个木偶经历了不少岁月,活动关节处露出的木纹都变得模糊不清,不过表情仍然生动精巧,他的下巴可以活动,眼睛会眨,脸上带着的戏谑神情让人相信如果把它丢在地上不管,它会因为无聊而踱来踱去,然后说起笑话来。
“那么您现在做什么呢?”
“和从前一样。”
“从前?”
菲利普叹了一口气,似乎因为我知道他的木偶却不知道他更得意的作品而不满。他示意我跟着他到后面的仓库里。
雨后的阴湿气息混杂着油漆、清漆,以及各类木料的气味,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吸引人的味道。我看到冷杉、红松、柏木、杨木、桦木被切割、被打磨、被精妙地组装在一起,组成了形形色色的、雕刻着各种花纹的、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完成的以及未完成的——棺材。
3、
“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做这门生意已经快四十年了,这里有价格昂贵的,它们不会受潮,不会腐坏,用上一百年也没问题,也有价格低廉的,它们也相当结实,比人们记着埋在土里的人的时间要长久得多。男人、女人、老人、婴儿——我能够做出他们最后的归宿。”
菲利普对我说,我想他是真心为这份工作骄傲,或许给我指路的老太太就是讨厌这一点。但我没打断他,因为他难得显露出一丝兴奋,我打算在他高兴的时候问别的事。
“我的妻子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起初我打算让独子继承这门手艺,但他实在没有天赋,也不肯付出相应的努力。所以我想,再过不久,我将把这手艺带到坟墓里去。到那时如果我的眼睛花得不那么厉害,胳臂还举得动斧子和锯子,在木板上刨花纹的时候手不会抖,这辈子最好的一件作品,将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我用手摸摸一具只有手肘那么长的棺材,那大概是给婴儿用的,白色的盖子上雕着玫瑰和百合。抛开用途不谈,它和我带来的木偶一样精妙,而与仿佛要动起来的木偶不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宁静、沉默,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
我发了一会儿呆,以表示对菲利普的作品的尊重,然后朝窗外看了看,作出欲言又止的姿态,然后问道: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不再做木偶了呢?”
菲利普示意我坐下来,从桌上的铁皮壶里给我倒了一杯带着木屑味的茶。我知道他要开始讲话了。
“我的师傅经营着一间有年头的棺材铺,但我还在当学徒的时候,并没有被限制做什么。那时我还年轻,手很灵巧,学东西也很快。最重要的是对什么都抱着热情,我不满足于只做死人用的东西——木箱、家具、木制挂钟——只要能想象出来、能画在纸上的,我都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但我的兴趣总是不长久,学会了一种便马上抛开,去尝试下一种,即使遭到师傅训斥也不以为意,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十分倚重,需要我去尝试能卖给城里人的时新样式。”
“直到我开始学做木偶,我逐渐入了迷。一开始,我痴迷于用雕工表现出骨骼、肌肉的走向,用漆工表现出皮肤的纹理,用木头的结疤和天然长成的疏松部位模仿人类关节的巧妙设计,兴致勃勃地选择各种材料来重现头发的质感。再后来,我逐渐不满足于此,而试图把它们想像成真正的人,想象他或她从哪里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平时在想什么,以至于做出这样的动作或神情。”
我点点头,表示能理解这种心情。
“低地有往夭折的孩子棺材里放个木偶,陪同他或她一起下葬的习俗,因此我做的木偶销路并不好,人们也许觉得它带着什么……‘不祥’……是这个词吧,诸如此类的说法。但我依然不在意,日复一日地沉迷在选择木料、设计样式、制作那些小人偶的每一部分躯体之中。我相信这并不会影响到我的生计,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师傅自立门户,成为专门做木偶的工匠。”
“不久,有人从城市里搬进这个村子——就是有三个尖顶的红棕色房子,门前有灰色石砖铺的路,花园看上去很久没人打理了,我想您来的时候一定注意到了。”
他说的听起来像是我向她问路的那个老太太住的地方。
“真巧,那是米尔斯夫人,我要说的事和她有关……大概是三十年前吧,她和她的丈夫,还有他们八岁的女儿搬到这里来。”
我对那老人的年龄提出质疑,然后得知她现在也许刚过六十,这让我觉得很惊讶。我不知道看上去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否能把人摧残至此,但在我眼里她至少要比那老上二十多岁。
“米尔斯先生做烟草生意,看上去很忙碌,也有着与那种忙碌相符的财富和气质——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也常常想用金钱来购买时间——比如买下乡间别墅让妻子和女儿别去打扰他。”
我想这大概仅仅是理由之一。
“米尔斯夫人和现在不同,当时她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她很严肃,为人处世有点神经质,对孩子过度保护——但长相很美,金红色的长发让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熠熠生辉。因此大多数人还是对她抱有好感。”
“然后……她的女儿海瑟,那孩子是真正的天使。”
“当时我的妻子过世不久,这给我的打击很大。她是个富有活力又坚决的人,我们常常争吵,她离开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我有时会对着空气大声问话,因为得不到回答而生气,然后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我不得不投入到工作中以逃避无处发泄的伤感和失落。讽刺的是,这种专注造成的作品却广受欢迎——你手里的木偶就是那时做的。”
“就在这时我认识了海瑟,她在院子后面的树篱下面挖了个洞跑出来玩,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红色丝绒连衣裙上挂着苍耳,手脚都被树枝和荆棘划伤,皮鞋上沾满泥土。她的模样是母亲的翻版,只是很瘦,苍白得像个灵魂,阳光几乎能从她的手掌和脚腕穿过去。她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可总是在笑着,湿漉漉的眼睛里的神情像小狗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我不知道三十年前的记忆何以能够如此清晰,菲利普热切地向我描述这个女孩,讲她是如何走到房子外面,好奇地从窗子里打量满屋子的木偶,如何在发现了有人在看她时突然一下开始用严肃而有礼貌的、真正的贵族的语言讲话,如何迟疑着给予了木匠一个女孩最大限度对陌生人的信任,又如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问木偶的事,小屋里其它东西的事,以及他失去的家人的事。
“我和妻子对即将到来的孩子做过很多想象,我们希望那是个女孩,海瑟也许在某些部分与我的想象重合了。据说她患有严重的气喘病,来这里是为了休养,平时被禁止出门。但她总能想出办法来到我这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
4、
“这个孩子给了我很大的慰藉,我决定做个木偶送给她。”
菲利普说话的语速变慢了,他斜眼瞧着我头顶上方的虚空,那是开始回忆的人常有的表情。
“我让她慢慢地想,要什么样的木偶,她则认真地在脑海里描绘起这个礼物的形象……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中间还反复过好几次,她差不多尽了最大努力,让我知道这个小人的体型、肤色、头发、眼睛、嘴唇的颜色,同时我从她孩子气的描述中,隐约意识到这是她‘想要成为’的形象……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想要这样一个玩具,或许这是哪本图画书上的公主吧。”
“我从师傅的仓库里弄到一块上好的木料,花了很久终于完成了——‘她’有点像东方人,看上去有十岁或十二岁,皮肤白皙,眉毛弯成优雅的弧度,睫毛很长,橄榄形的大眼睛是深紫色的……她的长发十分光滑,只在末端有一点弯曲,从额头两侧垂到腰际,黑得像乌鸦的羽毛。她的嘴唇是樱桃红,脸颊微微鼓起,仿佛孩童脸颊上桃子表面一般的汗毛还未褪去,但已经显示出少女富有魅力的姿态。她也同样瘦削,但肢体柔软,该带上弧线的地方已经开始发育……这是大概是小海瑟想象‘美’或者‘未来’诸如此类概念所能到达的极致。她会眨眼,可以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垂下双腿,我发誓她不止一次在木工桌上或是橱柜里盯着我看……那是我最优秀的一件作品,海瑟把她叫做‘茱莉亚’。”
菲利普的描述让我对那件作品产生了很大兴趣,但言语中表现出的迹象又让我对再次看到它不抱希望。他开始用梦呓般的腔调讲下去。
“海瑟对这个木偶爱不释手,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我曾几次看到她在花园里或是阁楼上和‘茱莉亚’一起玩耍,但是慢慢地,她来我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不再偷偷跑出门,甚至不怎么在室外出现。”
“我很担心她,除了她母亲以外,我也许是这儿最担心她的人。不久,听说别墅的女佣去请村里的医生,大夫托米连续去了那间大屋两三次,接着有马车从城镇的方向匆匆赶来,据说那是海瑟的家庭医生,又过了不久,米尔斯先生的马车来了。”
“他们说海瑟高烧不退,症状很像天花,连续一个星期,大屋变得繁忙起来,有人进进出出,大家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郁。多嘴多舌的女佣甚至已经在问我的木匠师傅,打一口桃花心木的小棺材要多少钱。”
“那时候我心里有一丝悔意,也许我的作品真的会带来厄运。我每天为我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的灵魂祈祷时,都请求他们看顾这个还有机会活下去的女孩——或许这起了作用,海瑟最终活下来了。”
5、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菲利普点起一盏油灯,他的面孔在摇曳的灯火中变得惶惑不安,然而他的目光却从空无一物的屋顶移到我的脸上,愣愣地盯着我的眼睛。
“大屋的人们松了口气,米尔斯先生破天荒地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那里便渐渐恢复了原状。我期待着海瑟再次到访,但是,她再也没来过。”
“出来采购的女佣告诉我们,海瑟自从痊愈后就越来越奇怪,她变得寡言少语,经常坐在某个角落望着门、走廊和走动的佣人们发呆,当人们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她便缓慢地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讳莫如深的微笑。”
“更为诡异的是海瑟外表的变化,她带着小卷的金发从发梢开始变深,也变得更加柔顺,细长的眼睛眼角吊起来,变成像杏核一般,淡淡的眉毛变得像炭笔勾过……她依然苍白瘦削,但开始喜欢穿浅色衣服,尤其是陈旧厚重的白色长裙,它们往往已经发黄,层层叠叠的蕾丝沾满灰尘,佣人和女佣们说,小姑娘穿着这样的东西,像是包着裹尸布。”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米尔斯夫人终于放弃她的坚持,想要海瑟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接触阳光和风,但是她再也没踏出过那屋子一步。她整天呆坐在窗前,不说话,像蜘蛛匍匐在网中间观察世界,没人知道原来的‘海瑟’内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有我……”
我张着嘴,意识到自己额角渗出了冷汗。菲利普继续用那种骇人的声调说下去。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拐弯抹角地和佣人打听‘茱莉亚’是不是还在,得到的回答,是米尔斯夫人觉得它不好看,在海瑟生病那几天把它扔掉了……我想可能更彻底些,把它烧了或毁了,只是佣人不好意思告诉我。”
“后来,连米尔斯夫人也几乎不出门了,佣人们一个个被辞退,最后只剩下一名管家和一名保姆,那位保姆告诉我,‘海瑟’夜里也常常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一天晚上米尔斯夫人在房间里大声尖叫,保姆赶到房门前的时候,刚好看见海瑟从她母亲的房间里出来,从保姆面前飘然而过,我们都想不通,是什么让一位母亲如此害怕自己的女儿……除非……”
她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海瑟在房间里做什么了?”我问道。
“她……保姆后来问了米尔斯夫人,她说她在睡梦中惊醒,当时正是夏天,门窗都开着,‘海瑟’……或是那正在变成别的什么的东西,穿着缝线都被扯破,繁复累赘的白裙站在月光中,对她露出微笑,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数了一个数字:‘三’。”
“这是什么意思?”
“那栋房子里剩下的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被这个字折磨得几乎发疯,但‘海瑟’没有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直到他们决定放弃,听天由命的时候,她说了‘二’——距离上一次刚好一年。”
我吞了口口水,故事快要结束了,我预感到结局恐怕不那么讨人喜欢。
“那么……‘一’之前,他们没采取点措施吗?”
“是的,最先意识到的是管家,他建议米尔斯夫人带着海瑟搬出去,到别的地方……到他们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被仓库里的箱子砸断了腿。”
“接着是马儿,两匹都生病了,在马厩里奄奄一息。米尔斯先生回来了,他几乎认不出海瑟……他时而暴跳如雷,时而唉声叹气,然而海瑟还是一副诡秘而沉默的模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保姆也受不了要求辞职离开,于是一片慌乱中,‘一’的那天还是来了……”
“海瑟已经完全成了‘茱莉亚’的模样,不知道米尔斯夫人对她丢掉的木偶是否还留有印象——她皮肤白皙、嘴唇鲜红、眼珠像紫水晶,头发黑得像乌鸦的翅膀……‘茱莉亚’对米尔斯夫人数了‘一’以后,又加上了一句‘再见’。”
菲利普陷入沉默,油灯的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动。也许几十秒,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总之漫长难捱的一段时间之后,他复又开口,他说:
“‘海瑟’……‘茱莉亚’?……不管那是什么,跑回房间锁上了门,第二天早晨,米尔斯夫妇发现她在吊灯上用绸带绾了个结,吊在那里……他们终于用上了桃花心木棺材,不过比三年前大了一号,我没有胆量参加葬礼,但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下葬的‘海瑟’或是‘茱莉亚’……她的手或脚是不是已经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即使是死人,也不至于变成那样子吧?”
天边隐约响起了雷声。我讨厌这种潮湿的天气,因为关节会疼,还会咳嗽。我也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的年纪,如果有什么能取代我多活几年,再回归它原本的模样,我想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把木偶塞回提包,扣上扣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
“不会。”
匆忙一张卡…………写得很没质量真是很抱歉(忽然吐血)一直很忙没空写
哦哦西了一下向日葵小姐……
*
爱丽丝走出家门时不记得那时是几点钟,她抬起头看向依旧很蓝、蓝得叫人想起S市的恼人天空,在心中估测道现在大约下午三点。也许过一刻、也许过半个小时,但或许那又是四点。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她可以询问鸡蛋饼、但她没有那么做,而是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那条河流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不借助交通工具,迈开的步伐也不会太急迫。当她途经商店街时那高大的、给大半条街道铺设下深远阴影的电子屏幕五光十色豪奢绚烂,放映的不是老大哥阴郁的神色和令人无处遁形的视线,而是由小仓奥萝拉代言的新型香水广告。站在街头两边的推销女孩笑容甜美、服饰闪亮如同宝石,紫罗兰色的传单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最终化为一只纸飞机打个转划破天际。
在人们熙熙攘攘的笑声中一张银色托盘迷失了它原本的方位,好像双翼折断的猛禽一般带着那一整盘玻璃瓶承装的香水闷头扎向大地。刹那间馥郁的香气争相四溢,腻人花香与地表尘埃的芬芳珠联璧合,叫人的胃液沸油般喷薄上涌。人群拥挤、有人叫喊道玻璃碴划破了我的手指,另一个声音正让他闭嘴。狂热的气氛从思想升华为实质,爱丽丝听不清全部的杂音,却觉得那没词的歌儿都在异口同声地唱道“欢快起舞吧,热闹又淋漓!”她感到一阵陌生的茫然,四下张望试图将那难耐的嗅觉比作身边的某一个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适合的对象,因为每个人都是那么符合标准。
——但也正是在这时,她看见了一条马路以外的向井向日葵,忽然察觉到曾经共同度过的大学时代还未完全褪去它们最后的色彩。她们挥手致意,正在这时那场注定要为S市带来无数变化、灾难与怀念的飓风拔地而起,搅乱海水和地平线交际的恐怖威势终于初现端倪。
电子屏幕挣扎几下以后忽然呈现出长久的死寂,四周的灯光也次第熄灭。
“麻生,停电了。”
这条短信将会经由通讯网络传达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麻生八重,在她行走在没有台风刮起的道路上或者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时她就会收到它、之后无论是回复还是删除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
在步入闷热夏季的最后几天里,沿海城市S市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巨型台风,所到之处电力设备纷纷陷入沉寂,由此带来的奇观可谓是数百年以前古老夜晚的重现。在远离电灯照明的时间里,人们惊讶却又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在国家尚且是划分人群的主流时,黑夜和月色有着多么浪漫又密不可分的色彩。而在最初的几分钟里,爱丽丝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开始奔跑、拨开反方向的人群,逆着逐一暗淡的灯光奔跑,鞋跟重重敲在地面上又毫不留情地高高抬起。
她不需要抬头就知道向日葵正不约而同地和她跑向同一个地方,因为不必言说的默契也正是浪漫思想的体现。穿过街道,远离繁华的城市中心,一直到鞋底陷入沙土,空气湿润富有藻类气息——
站在海滩上,时计爱丽丝与向井向日葵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她们回过头去,恰好赶上最后一束光芒熄灭的时刻,那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在此时终于陷入没有反驳余地的黑暗。
那是没有灯光照明的久违的夜晚。
“好久不见。”向日葵双手扶着膝盖,喘息着对她说。看起来真是熟悉极了、因而爱丽丝也轻轻在心底说道,好久不见。
她还可以回忆起几年前出于同样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缘由,她带着向日葵从校园东边一直跑到最西,从黄昏一直到最后一盏街灯无声地点亮,原因或许只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像医治一个病人一样——听说癌症曾与肺结核并称为绝症——让她摆脱无所谓爱的困境,忘记另外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的爱丽丝的笑容和力量,以及“你一定会幸福啊”那种叫人连辜负都无从说起的天真言语,从那以后就连金发女性都一度成为了令她难以接近的事物之一。
然而所有情况都仅仅持续到她和向井向日葵那场令人摸不着头脑、又令人感动得几乎落泪的相会时间。在那个风平浪静的午后,她们花去几个小时的时间面对着一条河流从上游走向下游,沿着流水冲刷的古老河道寻找一座通向对岸的桥梁;又翻越低矮围栏踩过长势不一的草坪,不急着离开而是沿着开满雪花莲的绿地绕了一整圈来观察最美好的一朵——最后她们到达时天色已经完全收起了光亮,在大学最西边伫立着没有边际的围墙,蛮不讲理地将里侧与外侧一分为二也阻隔了全部去路。
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其结果却一无所获,她想,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从未这么开心过。爱丽丝背靠着墙壁,冰冷的触觉透过外套划过脊背。她发现自己正在往下滑、于是没有阻止任由疲惫了几个小时的身体重重坐到地上。
“谢谢你。”
爱丽丝用手指梳理着钩着草屑和细碎树枝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用手环发给她这样几个字。她抬起头来,看见向井向日葵手扶着围墙,明明几乎显得很痛苦却依然对她露出笑容,爱丽丝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出于什么感情,但的确有一瞬间她的想法与她的言语重合在一起——
“今天真的很开心。”
*
爱丽丝打开了公寓的门。
麻生八重已经不在了,屋里却依旧漆黑一片,月光的清晖被窗帘严丝合缝地掩盖着,就连一丝光线也没有透过。
“爱丽丝,你回来了吗?”小仓奥萝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询问道。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在黑暗中小仓奥萝拉并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如影随形
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3246/】
先致歉……很多朋友们都被我厚脸皮地响应了真是不好意思【土下座
Vi veri universum vivus vici.
借由真理的力量,我在有生之年,得以征服万物。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
*文中与阳对话的所有他人,即i、淡红岚、比尔·布莱克、小仓奥罗拉、理查德·沃德、安格斯·鲁、以及另一个阳锐锋都并不真实存在在本篇文章中,所以性格和人物的真正性格可能有些许偏差。希望大家海涵。*
理查德·沃德没有接电话。这是十五分钟之前的事情。理由不是对方懒得理他或是手机不在身边。而是i和他发现他的手环坏了。无法发出任何信号,也无法接收任何信号。
他就像一座无人岛一样与所有人失联了。是十三分钟之前的事情。i没能搞清楚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信号塔正好断了他这一根链接。而他才发现自己对理查德·沃德与安格斯·鲁的担忧在疯狂地如野草一般滋生。于是他做了他想到的——戴上领巾闯出了研究所,哪怕他明白可能理查德和安格斯并没有什么事,也不可能正好就在家中,但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宁愿成为一具尸体。成为台风中的意外死亡者也许比在台风中的自杀者更让他的两位SO能接受一点,他这么认为。当然,除了i之外没有人试图阻止他跑进台风中。而i也没能拦住。
他的左眼被迎面吹来的台风中的钢筋直接戳中,是四分钟之前的事情。他没感觉到什么特别剧烈的疼痛,因为那阵风并没有那么大,以至于那根钢筋没能戳进他的颅内,只是戳爆了他的眼球,摧毁了他的所有视神经,让他的左眼仅存的一点点光感完全消失之后就适可而止了。他知道乌鸦和黑猫都被杀死在了台风里。他看见一只黑猫被一块钢板砸成稀烂,又一只乌鸦被狂躁的气流裹上天空,最后剩下了一片凄惨的黑色羽毛。他站在原地伸手试图把钢筋从他的眼眶里拔出来的时候,他又被横着打来的树干击中了头部,台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将他头上流下的血吹飞干净。而他毫无反应。在他试图继续往前迈开步子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将他硬生生拖进了旁边建筑的楼梯下方。
他被按在楼梯缝隙里的时候对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但他没有兴趣去关心那是谁。他淡然地伸出手猛地拔出了他眼眶里的钢筋。钢筋的前端被血红覆盖,他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眼眶正往下汨汨流血,但他并不关心。身为一个经常和生物学家合作项目的化学家。他见的血也许还多于他喝的水。他只从钢筋前端摸下了一部分粉碎的眼球,那宛如透明凝胶的质感让他觉得有趣。可惜它碎了。他心想,要不然我要把它放在福尔马林里泡起来。这种恶心的趣味使他面不改色地将左手伸进自己空无一物的眼眶中又摸出一部分他碎裂的眼球,他甚至摸到了他红色的虹膜。他将它拿出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用舌头轻轻尝了尝它的味道——当然,除了腥味他什么都没尝到,然后妥帖地将它放入里面卫衣的内袋里收了起来。
野猫和流浪汉才会来这里。那个黑影在他的对面说,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阳锐锋刚刚极度猎奇的行为。阳锐锋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对方露出的鞋子的漆黑剪影,他甚至能认出那双鞋子,是AJ11 Bred。已经绝版了的一款篮球鞋,他自己也有一双。那黑影继续说,野猫带着破布、纸箱和可怜的幼崽,流浪汉带着他们的铺盖、疲倦和走过的故事。你呢,你有什么能在这里留下来的凭依?
阳锐锋将手伸进口袋里,他既没有破布,也没有故事,他有的只有一张他在他办公室地上捡到的草稿纸,当他面对i的时候,他将它叠起来放进了口袋,只为了出门把它扔掉,但是他临时改变的计划让他没能来得及扔掉这张草稿纸,现在这张草稿纸却成为了他唯一的抵押品,而他将它捧出来的时候,它却烂成了一滩纸糊。
我没有纸箱、破布和铺盖。阳锐锋说,我有我的血、我的眼和我的幻觉。我将用它们做抵押,请让我暂且留在这。
我把你拖进来,是因为看你还想走,而你现在想留下?那个黑影的鞋子变成了有奇怪小道具的鞋子。阳锐锋对这双鞋子实在是太过熟悉,他与它们的主人无数次评价和改进过它们。黑影中的i对他说,洛夫古德,你是个愚蠢的哑炮,你的血属于巫师,我看出来了,但你的眼中,你的幻觉却全是麻瓜。
我的幻觉里还有你。阳锐锋反呛回去,即便看不见黑影的脸,他也能猜测出黑影中的i翻了个白眼,他对这一切是如此地熟悉,所以这一切才就这样发生了。他看着黑影的脚,它就像i的脚一样在地上毫无节奏地点来点去。于是阳锐锋说话了。
你的发明有多强大?他问。是永无止境,还是会浅尝辄止?
当然是前者。黑影中的i笑道。
如此强大,如爱一般。阳锐锋说。
爱竟有这种力量?i反问。
阿莉安娜死了。阳锐锋又说,阿不思亲手把盖勒特·格林德沃抓了起来。这不是我要的结局。
你在说什么呢,格林德沃。i的声音虚幻而模糊,你爱阿不思吗?不爱阿不思吗?你爱阿莉安娜吗?不爱阿莉安娜吗?
格林德沃不需要为这种事做出回答。阳锐锋说,然后用左手捂住了左眼阻止血更多地流出,如果格林德沃死了,死在少年时代,那个还没有黑魔法成型的时候。他还没准备利用阿莉安娜的默默然的时候。邓布利多和阿莉安娜会幸福吗?
唔,我不知道,如果只让我分析。我会说物理上他们会更幸福,阿莉安娜不会死,邓布利多不用手刃爱人——但邓布利多也不会那么伟大,不背负痛苦的人是没办法伟大的,阳。黑影中的i说,至于情感上,你知道我不太擅长,情商67先生,长谷川和老板可能知道,但关于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给下一个人吧——
尖头皮鞋。这是阳锐锋眨了眨右眼聚焦之后再属于黑影的鞋子,很遗憾的是他对这双鞋子也太过熟悉。他无数次低头看到过它,仅仅是因为仰着头让他太累,而且他不想直视对方温柔的眼睛。
恋爱就是战争啊。黑影中的淡红岚说,战争的胜利者将获得奖品。奖品便是——这个世界。
世界于你仅仅只有白川小姐吧。阳锐锋问。和i一样,黑影中的淡红岚也并没有对阳锐锋淌着鲜血的空洞左眼眶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或反应,什么是恋爱呢,你又为什么叫它战争?
SO是一个三角形。顶点与顶点的连线就是恋爱。淡红岚用鞋底磨蹭了一下地面,发出砂石磨砺的嘎吱嘎吱声,阳锐锋听到自己眼眶中和头上的鲜血滴到他被淋得湿透的实验袍和肮脏的潮湿地面上的声音,啪嗒,滴答,啪嗒,滴答。有灰尘被吹进他空荡的眼眶里,痛感隐隐传到大脑,让他无法思考清晰。但三角形也是所有等边多边形中角最尖锐的图形,妄图闯进三人的战争的人,都只会被钉死在尖角上——你需不需要把你的眼睛包一下?淡红岚淡然地问他。
你有布吗?阳锐锋反问。他知道答案,但他不会戳穿自己。你依旧没解释为什么是战争,战争充斥着血与死亡,枪炮与烟,泪与战火。这才是战争。他继续嘲讽对方,没有战争会在圣诞节停在别人的甜品店里,吃掉一个又咸又辣的奶油蛋糕,还认为那是上帝给他的东西的。
我有绷带和纱布。但我帮不了你。你明明知道。淡红岚对阳锐锋的嘲讽毫不介意,只是好脾气地发出一声微小的喟叹,淡红岚总是这样纵容他,所以他才懒得去改变自己的一切,他自己清楚。恋爱就是战争。淡红岚继续说,白川小姐拒绝了我,她就杀死了我的恋心,她用子弹使它不再跳动。我的鲜血和泪水灌溉了她未来的路,路边会绽放荆棘与花。如果我有幸被白川小姐接受了,那么我就杀死了泽尼的恋心,我用轰鸣摧毁了他的爱与孤独,他的鲜血是我们之间跳动的心脏。这是一条死路。
你觉得它是死路,是因为你为泽尼·莱昂纳多感到心痛。阳锐锋撕下了左手上的绷带,露出底下或旧或新的腐蚀性伤口。那绷带又潮又脏,粘性不复以前,但阳锐锋并不介意,紧紧地将它缠在了自己的头上,勒得自己生疼。他开始盘算在哪里去买一只义眼了。他继续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系统是SO的原因。三个人的平衡让我们心安理得,和平依旧。
所以您对您的SO其实是满意的,阳先生?比尔·布莱克的声音传过来。尖头皮鞋被换成了布洛克雕花皮鞋,黑影那里传来了敲打手环屏幕的声音,但是阳锐锋却没有看见任何手环的光。那么就您先前所谈到的。这次的情感类SO和您曾经组过的课题类SO对您有区别吗?
有的。他说,感觉自己可能失血过多,他感觉左太阳穴突突地跳,持续的痛感快让他麻痹了,但右眼却也因此看不太清东西,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地回答了下去。身份地位不同,在课题类SO中,我与我的SO是平等的,在情感类SO中,我是低等生物。您没有过这种感觉吗?当自己与某些人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分外低等。
您知道我并不存在吧?黑影中的比尔·布莱克那里传出推了推眼镜的声音,我只是您臆想出来的,您问我得不到我真正的答案。
我不知道。阳锐锋说,你可在台风中救了我一条命呢,所以请回答吧。
您这是讨好型人格的体现,这正是您的精神疾病的一种表现形式。比尔·布莱克毫无感情地叹了一声气,好像只是对阳锐锋的蛮横无理毫无办法。所以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不好意思,我没有那种感受。但我能理解。
是吗。阳锐锋说,好像有些遗憾似的。但他的重点已经不能再放在这些心理话题上面了,他没头没脑地问,医生,您有吗啡吗?
我有镇痛剂,但我是您的幻像,所以我不能给您。比尔·布莱克冷静地说,阳锐锋觉得这种幻像说自己是幻像的事情很是有趣。您的伤再不处理可能不仅对肉体有伤害,对精神也有损伤。以您现在的精神状态,即使我在您眼中立刻变成偶像我也不会吃惊。
您是作为我的理智而存在在这里的吗?阳锐锋问,还是作为我那渺小的自救心理呢?
是你的信仰哟。紫色的女式尖头皮鞋说。阳锐锋怔怔地看着这一个陌生的黑影,紫色的长马尾卷卷地从影子中露出一点端倪。他试图去从自己几乎被疼痛支配的思维中抽出一丁点儿来回想这个人是谁,却暂时没能得到任何答案。他本是过目不忘的。他心想,疼痛还有抹去记忆的功能吗,很有趣。
安心吧。黑影中传来动听的笑声,好像对方一点儿也不介意阳锐锋没认出来她。我会永远照耀着你的——
小仓(Ogura)奥萝拉(Aurora)?阳锐锋问,他觉得这一切都荒诞透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思维混乱的时候真的会和偶像说上话。他在半夜关掉理查德·沃德看了没关的电视时见过她。他是过目不忘的,哪怕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的名字是《亲亲我的小公主》。他甚至记得右上角的红字——重播,当时小仓奥萝拉剧中的人物说,Alea iacta est,骰子已经掷下。那一集就结束了,偶像的名字第一个滚过黑白闪烁的电视图像。阳锐锋还记得当时他回想起他在大街上的小卖铺买烟的时候看到过这位女士,当时她的头发还不是淡紫色。她捧着一罐香水,旁边写着Litmus Flower,花と神秘,还有一些没有意义的广告词。巨大的广告屏在蒙蒙细雨中照出了彩虹,右下角写着阿久间天治与莲野真树诸如此类的名字。他默默地想,第一个名字还挺适合上春晚的,然后递给那个老板五十块钱。后来回想起来又因为这个中国人专属的笑话弯起了嘴角。
是的,奥萝拉是您的Sweet Idol哦!女士的声音将他扯出回忆。好像对于阳锐锋认识她十分高兴似的。于是阳锐锋更确信一切都是幻觉了。但对人类感兴趣是他阳锐锋的天性,所以他努力地眯起还暂且能模糊视物的右眼努力想去看看他未曾关心的偶像具体长什么样,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我听过您的歌。阳锐锋说,Dominus Illuminatio Mea,主照亮我。请问您就是主吗?您好像常说您会照耀我们。
这是说谎的。阳锐锋根本不知道后半句是否属实,但他不在乎,他只是觉得应该为他的提问加一句话,显得他是真心提问的一样。他真是个他妈的虚伪的多足昆虫。卡夫卡可能并不是在瞎说八道。
我就是世界上最闪耀的那颗星星⭐!偶像自豪地说,然后压下声音对他诘问,但对你而言,并不是这样吧。
可能确实如您所说。阳锐锋说。他靠在身后肮脏的楼梯背面,蜘蛛网就在他的脸旁边,而他已经无暇顾及——他没有足够的意识了。台风越来越大,他的伤口会逐渐腐烂,他死在这里,谁也不知道,除了小仓奥萝拉的幻像。
那是谁呢?安格斯·鲁问。
那他妈的是谁啊?理查德·沃德问。
上帝,耶稣,弥赛亚,安拉。你们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他就是我的主。阳锐锋毫无精神地说,他甚至懒得去看他的SO们一眼,你们在哪,这该死的他妈的台风把你们关在哪里了,这该死的雨把你们困在什么鬼地方了?
我在公园的桥下,涨起的河水把我吞噬。安格斯·鲁轻描淡写地说。我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女孩子栽入了水中,岸上的人没再看到我上去过。事实上我已经在河流的下游浮出水面,我的脸已经被河水泡得白而浮肿,你捞尸体的时候可能认不出我。
我在体育馆的残骸下,坍圮的墙壁将我埋葬。理查德·沃德云淡风轻地说,我在冒雨回家的路上被台风看中,它吹倒了离我最近的墙壁使我脑浆飞溅。你永远也没办法认领我的尸体了,阳,它把我弄得烂成一滩,你看到地上红色的血迹时,请记住那是我。
不。阳锐锋惊恐地睁大唯一一只眼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切声音变得短而尖利,令他几乎耳鸣,世界在旋转变色,他的理智走到了尽头,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他妈是假的,这是幻觉,这他妈不是真的,告诉我这是假的。告诉我这是假的。
SUUM CUIQUE,各得其应所得。情商67先生,亚洲佬,阳,阳先生,阳锐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响起,黑影中的鞋子又变回了那双AJ11 Bred,他当然有相同的一双,那就是他的鞋子。你知道墨菲定律吗。他自己窃笑,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不,不,不。他说,你是我神经质的幻像,你不存在。就像沃德和鲁的尸体也不存在,不,他们不存在。那都是假的,你这个怪物。
什么最像人类,却又最不像人类?黑影中的人没有理他,只是淡然地问他。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撕扯,好像这个问题是他的圣水与银器。
什么最像人类,却又最不像人类?黑影中的人往前一步,阳锐锋看见了湿透的白大褂的下摆。
我不知道!阳锐锋大喊,他的手指已经抠进他空洞的眼眶,鲜血早就浸透了纱布,他却看起来毫无知觉。
你知道的,回答我。对方很冷漠地又向前走了一步,什么最像人类,却又最不像人类?
我不知道!!阳锐锋捂住耳朵痛苦地将头磕在地上,他看见鲜血几乎成股淌下,地面已经被暗红浸湿。然后他仿若惊醒一般瞪大右眼,可怖地抬起头来,颤抖着看向走出黑影的人。
“…………尸体。”
他看着自己的脸,恐惧无比地轻声说道。
“没错。是你。”
左眼空无一物的,走出黑影的『阳锐锋』冲他露出一个奸邪的微笑。
“陪葬去吧,黑色的昆虫。”
然后黑暗侵袭了他的世界。
Fin。
Q: 背景怎么样?
A: 巫师界和麻瓜界都是各种意义上的黑漆漆,按照麻瓜的时间轴来看是二战,默认存在但是不要用真实历史人名以及不挪用原作人物记得回避和角色。巫师界的话是处于那种已经禁止黑魔法的状态,为了“和平”极力鼓吹“正确”的价值观。另外纯血观念在那个时候还是依旧很根深蒂固的。
Q: 当时的校长和院长是?
A: 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大喊一声开放招募(哭着大喊)四个院的院长包括校长都欢迎应聘!(不过报名记得先私信给我字设)
Q: 真的有黑魔王和食死徒?
A: 有,但是不是老伏,也不是老G,因为不挪用原作人物。然后很抱歉大家的学生时期黑魔王还没开始招募手下所以,你开始不想搞事没在人设纸上写之后想搞事也是可以的,其余的可能会进行官方剧情更新(如果我不懒)。这么说因此他手下也不叫食死徒就是了。
Q: 当时魔法部政治风貌怎么样?
A: 有搞事的有不搞事的,应该是分为两派,看大家想怎么玩就怎么定?主要看有没有人投这类角色→也就是说(未来的)魔法部部长和司长和傲罗办公室主任也开放招募,即学生毕业后会担任这些重要职务的话记得先私信我报备避免重复。
Q: 校服允许改造到什么程度?
A: 你穿西装上学也可以接受的程度,巫师袍拖地也可以接受的程度,你在巫师袍里穿维多利亚风格也能接受的程度但是拖地礼服裙就算了……留给圣诞舞会吧(闭眼)
Q: 有没有群?
A: 还真没,毕竟主要鼓励大家进行长期独立创作(所以我们开的是E组不是企划)。当然如果之后人多的话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