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年级开学之后不久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傍晚,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像往常一样环绕着穿校服各式各样便装的学生、温暖干燥的空气跟哔剥的,小小火焰舔舐松木的声音。然而在没什么人注意的一角,暗红天鹅绒帷幔的阴影里面坐下了两个神神秘秘的身影。乍一看上去他们就像其他的学生一样随意地坐在矮桌旁边的椅子里面,暖红的火光映出两人的侧脸,两头红发仿佛也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一手交钱,一手交杖。”
不过这话听起来可有点儿不太普通。
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看起来非常严肃——至少看起来是。其中一个掏出了一个抽绳封口的小袋子,另一个则拿出了细长的丝绒面长条盒。然后袋子被放在小桌上推过去,盒子则被稳稳当当地交到了对方手里。
“奥提斯·帕西诺!你怎么刚一开学就找我大保健——呃保养魔杖?一个假期没有用魔法之后应该状态很好才对。”
年轻的杖匠一把抓过钱袋往袍子口袋里塞,一边特意忿忿儿又低声地地把这句话丢在面前的桌子上,直等它自己反弹到对面人翘起的耳朵里去。
“下次——要是两个月之内还有下次!就算你给我双倍的价钱,我也不干了!”
“……噢。”
顺便提醒一下,对面那位头上翘着的是头发,不是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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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提斯这个人一直让安杰洛非常头疼,这还要追溯到他们第一次相遇,也就是奥提斯一年级前到店里来买魔杖的时候。当时的场面简直是一团糟——两个红毛小子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一会儿是奥提斯咬住了安杰洛的领带,一会儿是奥提斯咬住了安杰洛的袍子。
几秒钟后魔杖店的店主莱斯利·所罗门放下手上的魔杖走过来,把两个人一只手提一个领子地分开了。他看着奥提斯笑笑,看着他不情愿地松开了嘴里的衣襟,把那只好不容易被攥在了安杰洛手里的魔杖抠出来重新交到他的手里,然后被奥提斯咬住了袖子。安杰洛则被罚站思过五分钟。
“来吧,挥一下——对,挥——不是咬。”
安杰洛听见了莱斯利轻微的叹气声。
唯一一点还称得上幸运的是,那只被咬过的魔杖真的选择了奥提斯。紫杉木跟龙的心弦,十三英寸,跟自己的魔杖一般长——安杰洛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组合。他在思过的五分钟里不断想着这只魔杖为什么被咬了还会选这样的家伙做主人,然后在第三分钟过去三分之一的时候脑子里蹦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词——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紫杉也是特立独行的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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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杰洛听到分院帽把奥提斯分进格兰芬多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是崩溃的,更不要说一年级的时候两人的宿舍离得很近这件事。虽然他那头跟自己颜色相仿的头发确实有一些格兰芬多热情洋溢的样子。
教授及时在他要咬住帽子尖之前让他下了台。
他在那一年里亲眼目睹了奥提斯铁齿铜牙的威力——那口牙齿几乎咬过他能想到的一切东西:领带、袍子、魔杖……
魔杖?!
安杰洛非常非常心疼那些魔杖。
要知道手工制作者对作品的热爱是出人意料的疯狂,这跟是谁做的并没有关系,在安杰洛眼里,前辈们制作的魔杖和他自己那只德国匠人做的白桦木魔杖都是值得呵护的珍宝,正是出于这种职业精神带来的爱,他似乎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为所有魔杖负责,不时地强行宣传魔杖日常保养贴士和所罗门魔杖布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还好的是奥提斯基本上只啃自己的魔杖——基本上,而其他人的其他东西却是经常遭受这种“毒口”。据说赫奇帕奇的马修学长——今年是马修教授了——曾经给自己的领带施过防御咒语,当时刚回来就任的林凯一教授也换过不知道多少次发带,还有好多人向自己抱怨辫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险遭毒口的事情。
那段时间魔杖驱虫贴纸好像卖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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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霍格沃茨·美味的尽头》
霍格沃茨的厨房里传来了迷人的香气,那是家养小精灵们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每一天出现在长桌的各种食物里充满了食物和魔法的精髓。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享受美食对精神和身体的抚慰。但只有少数人懂得,真正的美味,在食物的末端。
可能不止食物。
椰奶布丁颤巍巍端出来时用勺子挖到的第一口,法国长条面包边缘上那一圈焦脆的弧角,还有弗洛林变色冰淇淋圆筒上面的那个锋利无比的尖尖,无一不是顶尖吃货们追求的绝世美味——当然,这美味通常伴随着争抢和各种各样的时效性因素,而且,有些美味自己是不愿意被吃的。
奥提斯·帕西诺就深谙此道,他总是能找到那个美味的末端将它们塞进嘴里,不管是在自己面前的桌上,还是手里,甚至是在其他人的身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咬住。
上午的魔咒课结束了,奥提斯·帕西诺要等到同学们都走了之后才离开教室,因为这里会出现闪光的食材——林凯一的发带。没错,这就是奇迹的美味末端。想要吃到这一口,需要精准的时间判断,在林凯一教授转身出门时路过自己身旁的那一刻跳起来,才能咬到最新鲜的一口尖尖。
等等——这个是话筒线不可以咬的!呜啊啊啊先关掉先关掉————
(然后这一集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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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开始之前安杰洛照例在所罗门魔杖店里帮忙,此时他已经颇为熟练,也可以自由使用魔法卷尺了。虽然他还是比较喜欢亲自用手来量取数据,这一点和他的父亲诺文颇为相似,不过在业务繁忙的时候,魔法卷尺确实能够给杖匠们省去不少时间。
放好几个盒子从木梯上爬下来的时候,安杰洛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奥提斯?你怎么来了?”安杰洛跳下最后几个阶梯站在这个终于被自己赶上身高的少年面前,看着他有些下垂的眼角,一丝不怎么好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
“我的魔杖,不能用了。”
少年的手心里是他那只魔杖,紫杉木跟龙的心弦,十三英寸,尾巴上已经被啃得不堪入目,甚至杖芯都露了出来。安杰洛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把夺过少年受伤的魔杖捧在手里,又抽出自己的魔杖来进行检查。魔杖点在伤处,金光一闪而没。奥提斯很少见到安杰洛这副神态——好像跟每次给自己检查魔杖的时候有些相似,蹙起的眉头,屏住的呼吸,但是这一次在任何方面都加倍地严重,面前的少年好像紧绷着全身的肌肉,手指都有了些轻微的颤抖。
“……你把杖芯咬坏了。”
像是医生告诉病人家属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样,安杰洛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摇了摇头,这绝对是自然反应而非刻意为之。“杖芯是魔法输出的直接媒介,损坏的话会阻断整根魔杖的魔法通路。”他好像随着这一声叹气卸掉了身上所有多余的力气似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像抽去了骨头一般耷拉在身体侧面。“而且外面也都被啃成那样了,可不是更换杖芯能够解决的——而且更换杖芯很不容易。”
安杰洛不是没见过废了的魔杖,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伙伴的生命渐渐流失,自己的挽回却是杯水车薪一样。他有些生气,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或是要对谁生气,他不想对奥提斯生气,即使他的脑子里有一瞬间掠过了打他一拳的想法,但那只是个一闪而逝的念头罢了。他想起曾经有位老杖匠调笑说“生出来的孩子泼出去的水,魔杖卖出去之后就是别人的魔杖了——即使它们是出自你的手。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他们,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魔杖只是一件物品。”他知道大多数巫师都是爱惜魔杖的,也觉得奥提斯并没有故意毁坏魔杖的意思,可是手里这只魔杖已经真切地失去了它原本的波动,那么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再给家里增加一支魔杖的销量了。
“非常遗憾,你得重新被魔杖选择了。”安杰洛最后还是把那只魔杖交还到了奥提斯手里,并且没有把“枉我给你保养魔杖那么多次”说出口。
我卖的是魔杖,可不是狗咬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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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紫杉木…紫杉木——紫杉木跟龙的心弦,十三英寸,你来试试这个。”
在又一次魔杖选择巫师的过程中,安杰洛发现了一件奇特的事情,确切的说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奥提斯已经尝试过了四只不同的魔杖,而结果都惊人地相似:它们半点反应也没有,即使奥提斯再怎么用力或是划出魔法手势都不行。
于是一切回到了原点,紫杉木跟龙的心弦,十三英寸。这是他咨询莱斯利之后得出的结论。或许之前那些魔杖真的不适合奥提斯,他甚至都没有把它们放进嘴里的冲动——或者是它们不干活是出于对于奥提斯会把魔杖塞进嘴里这件事产生的恐惧。
果然是在预料之中地,这只紫杉木的新魔杖被奥提斯下意识地塞进嘴里,还好安杰洛眼疾手快地拍掉了他的胳膊没让他咬下去,奥提斯再次抬起手的时候魔杖在空中划出一条明亮的红色路径来。
“就是它了!”安杰洛突然兴奋地喊出声,差点把奥提斯吓得扔了魔杖。
于是付了十一个加隆的奥提斯拿到了一支跟之前的配置一样的魔杖——不过就算长度跟材料搭配都一样,它也是一支新的魔杖,跟之前那只并没有联系了。奥提斯从丝绒盒子里拿出那只魔杖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新魔杖好像是比自己之前的那支要漂亮些,接着就被安杰洛提醒说你看手柄那里雕刻的那么精致你就别啃了我以后每次见到你都要检查你的魔杖哦记住了吗快保证说记住了……
“嗯。”
“那……给你一块魔杖布吧,记得要时常擦一擦魔杖哦。”
“嗯。”
对面的红色少年矮下身子叼住了魔杖布垂下来的角角。
“——奥提斯·帕西诺!!!!”
果然,这两个人大概是没办法消停的。
END
*院宠也变成长脸了怎么办在线等!!!(x)
摩西只小他一岁,据他自己说,他是个法国人。
他向来直呼戈多的名字,并称他充其量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哥哥”。他那货真价实的兄长在他不知世事、连数羊都数不清的时候就不知去处,沿着对于摩西而言长得可怕的堤岸踱步,天刚刚透亮,昏暗的星辰发出的光使他看不见亲人的背影,黑色的河卷起一阵浪。他的视野中并没有人影。那时摩西五岁。而对于兄长的记忆,不过是一脸和自己无二的雀斑和一双悲哀的灰色的眼。
摩西并不聒噪,但有一股野气。也许正由于这点,使他在远离现代化发展的闭塞、人情味尚足的乡下生活得十分如意。他刚来到这里,成为“罗森博格”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员时,戈多总以为家庭纷争的前兆已来,所谓外星分子尚且不明踪迹,世界安安静静,不知有否老大哥在玻璃窗外窥探,年老体壮的女人打开水龙头向着她可爱的番茄地喷洒,而加州,正值盛夏。
所有人都知道,连足不出户的村头寡妇都知道,他本不叫摩西。在他的双脚陷入加州湿热的土地之前,他原本应该是“大卫”、“戴维”、“迈克”、“杰克”中的一个,和其他孩子玩耍时,你喊他的名字,会有若干个不同的脸转过来对着猝不及防的你。这之后,戈多的祖母像呼唤另一个她原本的孙子一样,她的声音即使放在旷野,也足够让沉迷玩乐,一天到晚只知道趴在泥地里挖蚯蚓的摩西知道午饭时间已到,她为他取名“摩西”,而一般叫他“混小子摩西”,因为他十岁就懂得在飓风到来之后钻进他的床底看自己从法国带来的剧本,对他中气十足的祖母“帮忙修房顶”的命令置若罔闻。
“摩西”这个名字足够伟大,让法国男孩的岁月弹指一瞬,不足以充实他没有厚重感的生命,不见得让他密度暴增,使所有人都能对他行注目礼。他依旧只是个懂得一些招摇撞骗的小伎俩的法国男孩,不论以前是否行乞,不论是否背叛上帝。
只是这么一个男孩,戈多却畏惧唤他——他名义上不带血缘关系的弟兄为“摩西”。幼子的畏惧之心何其可爱,却叫他一开始便被抛了出去,以祖母与摩西为圆的交接地带,他至此远离了。
亵渎神明。他从人挤人的车上跳下,他还没有发现。他一路扇开令人气闷的汽油味道,顺着田埂大步跑,一只手还提着他的生日礼物——一个来自父亲的军用水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远远看到了摩西,一个初来乍到假装乖巧的男孩——就坐在祖母行在颠簸小道上恨不得把人甩出去的老爷车上。他们亲热地交谈,那样子一准是刚从集市回来,满脸灰扑扑的摩西抱着后座的锅碗瓢盆汗流浃背,好像参加了一场激动人心的赛马会,他不辞辛苦,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需要保姆照看的未成年人,对祖母耳背的毛病,他一句一句重复回应。驾驶位上的老人高兴得活像一个过境抢劫犯:“摩西!小心你的小脑袋!磕成傻子连我也不要你啦!”
坐在田埂上,迎着加州的夏风,先知的名字混着水壶里的咸度适宜的盐水流进戈多的胃里,汗腺丧失了功能,太阳越来越烈,犹太男孩拉下他的帽子,他不得不知道了,他亲爱的祖母从不害怕让人知道,她大叫“摩西”的名字,她无意中让戈多完完全全明白,除了年龄,他正面临着难以避免的衰老危机。
他没有走近他们,仅仅作观望状。他浑身无力。
把车停靠在树下的女士正与肥胖的身体抗争,在她从安全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的过程中,上一秒乖巧至极的摩西转身把手里的糖丢进嘴里。动作之快令人咋舌。而女士却突然猛地回过身,想要摩西帮忙解开安全带扣,好事行将败露——法国男孩含着糖的嘴尴尬地鼓起一边,他捏着衣角的手心几乎湿透。
“亲爱的伊莎贝拉女士!!”
坐在车上的二人一齐将视线放远,投射到他们从未注意的地方。
戈多把手圈在嘴边,大声呼喊:“用力!如若不行,您的锤子正跃跃欲试!!!”
“亲爱的!我亲爱的!”车上的伊莎贝拉喜不自胜,用力扭动使她被勒得更不舒服,她的半个身子几乎要越过车窗,“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该提早告诉我一声!……”
摩西口中的糖趁机飞速融化。树叶筛落下的阳光碎片掉在他睫毛上,将它们染成金色羽毛。他不言不语,蒙混过关丝毫没有给他带来快意。
“今天你可以叫他戈多,”伊莎贝拉说,“明天叫他哥哥。”
“后天呢?”
“嘿小子,别装傻。有一个一起捣蛋的兄弟,你该高兴才对。”
“噢你知道,我从不捣蛋。”
“好的,坏小伙。”
他们的好日子到来了,或者,是小先生罗森博格少见的快活日子来了。
互相接近对于两个成年人像是一个各自磨心相嵌的过程,而两个孩童,他们的距离却可忽近忽远,他们之前缠着绳子,这绳子可无限度地拉近拉远,和等待一样漫长,和希望破灭一样短暂。
摩西一开始对戈多视而不见,毕竟他没有雀斑,更没有灰色的眼睛,如果摩西在“罗森博格”一家中是透明的,那么戈多在他眼里更胜虚无。
既然只是一开始,就要有以后。日子总要过下去。
暑气渐消。戈多提着他的军用水壶,像来时一样匆匆,不过这回,他算知情人。
他留下了第一次见面时摩西丢下的糖纸,想着母亲教他的方法,手指翻飞,折了一个皱巴巴的千纸鹤。
给弟弟。他附了张简便的纸条。
集齐50张糖纸可兑一把玩具水枪。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叫什么名字?”犹太教的忠实信徒——他的父亲是第三个知道法国男孩存在的人。
“ummm,”夹着书页的手指停在半空,他几乎不带停顿地回应,“爱斯特拉冈。”
摩西是个落伍的人,到十二岁他还没看过电影。
“舞台剧,我看过舞台剧。”
戈多说,“那不比去爱德华的果园好玩。”
“我请你看戏。”
“希斯克利夫养的鸡下新蛋了。”
“无聊。无聊极了。我建议你……”
“罗伯特饲养的兔子昨天见了上帝。”
“是猫。戈多。”伊莎贝拉在一旁洗涤新采摘下来的果蔬。
“那不重要,”他晃着脑袋,表示很不在意,“我是说我准备去参军。”
到了总结陈词时刻。摩西·罗森博格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夕阳西下,矮而斜的土坡上,戈多像个等待戏剧落幕的观众一样,拼命地拍打自己的手掌。
摩西深吸了口气,并告诉自己,无人使他紧张。
他沉默了良久,他从未这样严肃过。
这是一出无聊至极的最普通的法国剧目,由他和他的兄弟以让人眩晕的方式分饰各个角色演出完毕。
他们的无聊假日,亦要结束。
“生命本身就是等待。”
“而等待的人永远不会来。”
“哦,真逊!”戈多忍不住笑,他跑上前去勾住摩西的肩膀,让自己的取笑全数落尽摩西的耳里。
“抄台词……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这是在偷懒!爱斯特拉冈!”
他剩下的所有能被称为一切安好的假日时光,是和“罗森博格”家的另两个人度过的。在加州地平线爬上爬下的烈日之心,在一次一次令他大为光火过后又余情无限的戏剧排练中,在漫无目的等待戈多时,摩西,像一个被充饱气的氢气球,飞向无限远的、巨大的、以黑色的河为主要场景的蓝幕之中,对黄金州以唇形诉之密语。
耶和华,他永不再来。
*奥布斯居尔意为卑微的人。
*摩西为犹太教先知之名。
*爱斯特拉冈为《等待戈多》一剧中的主角之一。
*“生命本身就是等待。”“而等待的人永远不会来。”为《等待戈多》中的台词。
感谢戴纳·福克斯先生的倾情解说
有莱昂教授的友情串场,厚脸皮响应一下(
细节出入请配合其他球员作品食用:-D
非常抱歉没有写出大家帅气的地方,我、我尽力了(……
共3718字,以下正文
☆
隶属法尔坎游隼队的卡伊洛斯·艾利克已经早早换好了队服,他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闭目养神,光轮2000靠着他的左臂——保养良好的前年的圣诞礼物现在的状态估计要比主人好太多了——他的手里紧紧抓着击球手的棍子,好像这样能让他的心脏跳得慢一点一样。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卡伊洛斯睁开眼,瞧见他的小伙伴(杰西知道他这么划分自己肯定要跳起来踢他的胫骨)正带点嘲笑意味地上扬着嘴角,“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是在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那又怎样,一场魁地奇而已呀!”本队唯一的赫奇帕奇学生趁着高个子现在坐着可劲地捏他的脸,“给我振作点!傻大个!别把紧张带上场了啊,我可不想被游走球砸!”“唔……雷索德嘚(你说得对)。”
卡伊洛斯抬手握住杰西·帕克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我不会让你被游走球砸到的,杰西。”“……我说啊——”“是的没错!”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插进两人中间打断了杰西蓄力中的冷嘲热讽,多拉·璜挥舞着她的棒子,笑得露出她俏皮的小虎牙,“我们会从游走球的手里保护你们的!”“多拉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是!卡伊洛斯学长!”“……我身为追球手一定要表示一下对你俩的担忧。”
杰西没能再说上两句,塞尔瑞弥·多洛茜喊队员们过去集合,七人的队伍排成一列走入球场,卡伊洛斯的个子是四个格兰芬多两个拉文克劳一个赫奇帕奇中最高的,特别惹眼。等到两支队伍都聚集到身为裁判的飞行课教授身边时,他认出对面其中一位击球手是在决斗俱乐部见过的安德·麦卡锡,四年级的学姐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向他挥了挥手,她长长的头发现在编了起来盘在脑后,只是改变了发型,给人的感觉却和之前很不一样:“又见面了,很高兴能够和你一起比赛,卡伊洛斯。”“这是我的荣幸。”“那,一起全力以赴吧?”“好。”
“好了,姑娘们和小伙们,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莱昂教授诚挚而热情地说道,他吹响哨子,十四把扫帚同时升空,追球手们向着鬼飞球冲过去,杰西也在其中,然而最终抢到球的是曼迪·阿玛蒂,发间绕着黑白图案缎带的姑娘敏捷地抱球穿过奥利弗·怀特和多尔芬·加菲尔德的联合防线,卡伊洛斯看到某个小个子脸上闪过不甘心的表情,但又很快调整扫帚方向配合己方球队进攻,他下意识地笑了笑,接着扭动上身把一枚自动瞄准他的游走球向着哈恩佐德蜂鸟队的方向打了出去,游走球没有直接击中谁,而是像在从晕眩中恢复清醒一般突然变轨,往佐伊·苏的方向冲了过去。
布鲁特·克林杰的著作《击球手的圣经》第一条:干掉找球手。
当然拉文克劳三年级学生并没有因此被击中,眼见游走球失了目标再一次胡乱飞行起来,卡伊洛斯驱动扫帚尽量避开追球手们的飞行路线,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用在做一名好击球手上面了,连一头白发的格兰芬多解说员说了什么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场比赛里先得分的是游隼,接着蜂鸟不甘示弱地反击,红色的鬼飞球在半场和半场之间来来回回,卡伊洛斯和多拉守在队伍附近时不时地击中或是拨开游走球,安德以及蜂鸟队另一位击球手希尔达·库珀也在做着同样的事,至于两位找球手,包括法尔坎的队长塞尔瑞弥小姐,显然他们都没有找到目标,只是在远离斗争激烈的得分区的地方避开偶尔向他们飞去的或是故意被击向他们方向的游走球,两队比分在反复的进球中逐渐追平,突然的,卡伊洛斯听到多拉的尖叫,他连忙向她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她并没有被球击中而松了口气的下一秒,观众席上爆发出惊呼,哈恩佐德蜂鸟队的守门员,尼古拉斯·惠普尔·奥布莱恩队长,毫无防备地被一根莫名眼熟的棒子击中,就那样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了下去。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卡伊洛斯的反应比意识更快,不过叶夫根尼·伊里奇·索科洛夫的位置和速度都比他更适合救人,斯拉夫人稳稳地接住了他的队友,使得蜂鸟队没有上来就失去重要的守门员。见到人没有出事,双方都松了一口气,但球还是要罚的,多拉的球棒攻击不论是否主观故意都违反了规则,看到小学妹的心情似乎十分低落,卡伊洛斯原本有过去安慰她几句的念头,但一想他的嘴是公认的笨拙,说了怕是只有反效果,只好悻然作罢。
现在法尔坎游隼队所有的队员——除了守门员杰森·R·艾伦,这个在头上戴满了彩色夹子的美国小伙现在正在球门前悬浮着,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然而他握扫把的手却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了——都站在了哈恩佐德蜂鸟队的追球手们身后,罚球期间他们不被允许离开现在所处的位置,卡伊洛斯没有看人,他只是盯着那个鬼飞球,红点从一个人的手中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最后擦过杰森竭尽全力伸出的手指,进了金属铁环的球门。
“反超!多么美妙的词汇!每个人都应该去赞美它讴歌它想要得到它,它就像是语言学中的金色飞贼,而如今哈恩佐德蜂鸟队抓住它!就是再一次变得激动人心起来,谁也无法预言!”
戴纳·福克斯的声音总算播进卡伊洛斯的耳朵里了,年轻人不由得为自己的直觉所明察到的、这次罚球成功而将要导致的己方不利的局面而感到过多的难过了,原本在离他有点远的地方的杰西皱着眉头飞了过来,他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掌印所在火辣辣地疼。
“球我们来进就好!”他那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此时听起来亲切得很,“你担心个什么劲!好好做你的击球手!”“……”卡伊洛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安静地看着杰西,小个子刚刚飞来飞去忙活太久了,现在还在一阵一阵地大喘气,仔细打理过的头发也乱了,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显出疲乏,但更多的成分还是燃烧的斗志,他放心了:“我知道了,杰西。”
比赛再开,这回似乎对面更得胜利女神的青睐了,哈恩佐德连连进球气势汹汹,而法尔坎的攻击则被屡屡拦下,再加上曼迪的左臂被多拉没能完全击飞的游走球撞到擦伤了一块,双方的比分越拉越开。卡伊洛斯有了先前杰西的打气还算撑得住气,但多拉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了,焦急从小狮子身下没见过型号的扫帚划出的轨迹上表现出来,她突兀地大喊了一声,原本还处于卡伊洛斯视野中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什……”卡伊洛斯大骇,连该盯着的球都顾不上了,他很快找到目标,只见多拉直接闯进两队追球手胶着的局面,将碰巧改变轨道的游走球击向对面,这还不算完,她又像瞬间移动或是施了移形换影一般出现在下一个游走球边上,然后把球击向了杰西·帕克,她的队友,后者根本没注意这个方向,他正在往鬼飞球飞来的方向赶,试图赶在别人之前把它接住。
卡伊洛斯·艾利克此刻空前的冷静,可以说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冷静过,他冲出去,以仿佛可以听见老光轮交错的树叉狠狠打寒颤的速度窜到游走球前面,然后他松开扫把,双手握紧球棒,使出足以甩飞刘家锐x3的力气把它打了出去。
“多拉!!!!!”他不顾风度地嘶吼,自出生以来到现在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位女性用过这样的语气和音量,甚至柯罗诺斯都没有,“你在做什么!!!!!”
多拉没有回答,她不在那了,而现在飞到多拉原本位置的是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攥着球棍,在身后的背景上写满了“我生气”的,面无表情的希尔达,她冷冷地瞥了卡伊洛斯一眼,追着格兰芬多的同级生飞了过去,好像对方是个她不得不打的大型游走球一样,即使打到她的球经过简单的推敲就能知道其实是卡伊洛斯干的。
事后卡伊洛斯想起来,场面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受控制的,而把多拉形容成游走球一事,大概是他少有的语言上的神来一笔,格兰芬多备受瞩目的小公主在球场上到处乱飞,不分敌我地把游走球打出去,希尔达在追着多拉打的同时也在抓住机会就把游走球打向法尔坎们,其中有一个撞到了没能及时躲开的塞尔瑞弥,加上安德,这位幼鹿般惹人怜爱的赫奇帕奇学姐可能是被游走球一见钟情了,有一阵被两颗球轮流瞄着打,她一一把它们击出去,无一例外都是朝着游隼队的队员打的,这就苦了卡伊洛斯,年轻人陷入了一对三的艰苦局面,再怎么努力也是分身乏术,他没能赶上飞向菲奥斯的那个球,可怜的亚德尔,直接被砸晕了,被抬着下了场,而在他为此感到后悔之前,游走球朝杰西的方向飞过去,这毫无疑问让艾利克的光轮2000又一次减少了可观的使用寿命。
“多拉·璜!!!!!!!你看准了再打行吗!!!!!!!”
于是这回是尼古拉斯挨了一记游走球,他再次从扫帚上掉了下去,叶夫根尼下去救他,没成想被砸了个正着,成了第二个被抬走的,游隼仅剩的两个追球手抓紧机会数次进球,艰难地追逐着对方遥遥领先的比分,然后塞尔瑞弥——
卡伊洛斯直觉她那突兀的变轨不是因为受伤口和疲劳的影响而是发现飞贼了,与此同时佐伊也突然行动起来,他们向着同一个方向冲了过去,并肩而行,看不出来谁比谁的速度更快,卡伊洛斯在一旁看得呆了,完全忘记自己应该去支援己方,好在法尔坎还有一个击球手而且她可能已经恢复正常了,多拉拿着她那根饱经历练的棍子——这根球棒今天下来都磨损得可以看到光亮——把一个游走球打向了佐伊,击中了他的左腿,让他慢了一拍,塞尔瑞弥抓到了金色飞贼,150分,比赛结束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最终结果的出炉,戴纳清了清嗓子。
“先生们女士们,请允许我这个无名之辈在这里宣布法尔坎游隼队的赛尔业弥·多洛茜小姐抓住了黄金飞贼!比赛结束!法尔坎游隼队以十分的优势获胜!多么精彩紧迫的一场比赛,拉文克劳四年级的多洛茜小姐创造了最终的奇迹,而这一切离不开法尔坎游隼队的每一位勇士!梅林,我们理应向他们每一位致敬!”
这场异常激烈的球赛没给卡伊洛斯留下欢呼的力气,年轻人现在感觉特别累,累到想直接抱着扫帚就在半空中睡上一觉,这当然不可以,他用开始模糊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全场,塞尔瑞弥高高举着那个小小的金飞贼笑得十分灿烂,多拉像分院那晚一样高高抛起她的球棍,杰西和曼迪以及杰森三人一起击了个掌,他看向他这边,朝他挥了挥手,而对面的队伍呢,希尔达双手扶着自己的扫帚做着深呼吸平复情绪,佐伊已经着陆,奥利弗和多尔芬礼貌地鼓着掌,安德的头发有点散开了,她没有在看哪里,她掉下去了………………!?
好在他离她还算近,卡伊洛斯不暇思索地向下冲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上自己的扫帚,安德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于是他就慢悠悠慢悠悠地向下降落,然后他终于站在地面上,被大地所支撑的感觉几乎要让他热泪盈眶,年轻人扶着前辈把她交给急匆匆赶过来的校医室的老师,自己站在原地,杰西也赶着飞下来了,他拿着比他还高的扫帚跑过来,抬头喊他,喊得是什么听不大清楚,卡伊洛斯迷茫地眨眨眼,弯下腰拥抱他。
“太好了,你没事,我们赢了。”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04#魁地奇&小白马
*字数8116
*只提了一点的就不响应了………有点个人线内容,具体请结合其他队员的作品食用!如果有ooc请大力地打我(ry
*
脚步声,走廊里的回声,猛地拉开椅子时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椅子不堪重负的吱嘎噪声。距离塞尔瑞弥从床上醒来并盯着她那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愣已经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当一年级的黛西•弗洛拉坐在她的对面时她仍然毫无反应,打破这沉寂的是对方的一句充满同僚友情的问候。
“多洛茜——很高兴看到你!”塞尔瑞弥对着她十分勉强地笑了笑,事实上处在她的角度,塞尔瑞弥甚至不确定那是笑,也许那更像是在哭吧。最终黛西对着她耸了耸肩。
“别在意那么多,多洛茜!我知道的、我坚信你会赢!”
“啊,什么?”塞尔瑞弥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在对自己说话,此前她正戳着餐盘里的土豆泥,似乎是励志把它捣成甲虫眼珠般细腻的粉末。“噢、好啊……”
“再见——还有,小心游走球!”在黛西享用完早餐后她离开了座位,走出来几步又犹豫地走回来,用着叮嘱的口气对她说道。塞尔瑞弥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她才一年级!),然后接触到对方稍微有点正经的目光时又连忙点起了头。
我到底是怎么了……塞尔瑞弥想,突然之间一切都改变了,往前数十秒她好像还站在公告板前挨字挨字地读着魁地奇比赛即将举办的通知,就连克莉丝从书本后抬起眼睛面不改色地对她说:“粗鲁的运动,多洛茜。”也无法打消她半丝半毫的激动,但转眼间她的光轮扫帚已经靠在一边,清晨的礼堂只有进食的响声。塞尔瑞弥机械地喝着她的奶油蘑菇汤,仿佛胃袋里塞满了石头与铅块,她想吐,但什么都没吐出来,就连餐勺早已触底这件事实都没有察觉。
早饭后他们走进更衣室,塞尔瑞弥在撩开布帘前抬头看了一眼——十点整,在这之前的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的。一年级的多拉拿着她的扫帚,轻巧地穿过其他的队员率先跑出门,她的朋友跟在后面,魁地奇的服装代替了校袍映在塞尔瑞弥的眼睛里,于是她急匆匆地把球服一拉到底,想了想又折回来把魔杖塞进口袋里。总会有用的,她安慰自己,总会有的。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此时的确给了她微小的安慰。
要详细地讲一遍她的状况,这就要从所谓的十秒,也就是几天前说起了。原本塞尔瑞弥甚至没有组个球队的打算,但一眨眼间什么都有了。福克斯向她介绍了格兰芬多的多拉•璜,她又拉来了她的朋友们,她的室友曼迪•阿玛蒂也在变形课教室前找到了她。这听起来真是太顺利了,除此之外她们还收获了一个队伍的名字——法尔坎游隼队。以至于训练的时间与黄昏走回拉文克劳的塔楼,在顶楼门前思考鹰环问题的时间都没有为她留下印象。
塞尔瑞弥在夜晚,在跳动的荧光闪烁下翻动着她陈旧起角的《神奇的魁地奇球》,在战术的位置折了一个角,又或者是蘸着墨水画下一条长长的波浪线。她合上了书栽倒在蓝色的绸被间,那往往是一天中最后的景象。
那么现在就要开始了。在进场前塞尔瑞弥认为她应当说什么,这是作为队长应当做的,然而她用空荡荡的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挤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加油!”于是她说,简短地又干巴巴地,好像是晚秋落了一地的树叶,一折就清脆地化为粉末。
这么说好像有点短了,于是在队员们排成一队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当心游走球!”当然这话她也在训练时强调过好几遍了,也许她应当再详细地讲一遍战术,但显然没有人站在魁地奇的球场上还能再多听进去一个字。
她正在和叶夫根尼握手,塞尔瑞弥曾经在拉文克劳的休息室见到他并且不止一次…不,实际上他们是同一年级上课的学生。她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所有的思考,即便她的思维无数次地敲着她的脑袋对她说:“你一定忘记了什么!”塞尔瑞弥骑在扫帚上用力蹬向地面。她在空中盘旋,在风的祝福中竭力地寻找一切金色的闪光。她飞得比任何一个队员都要高一些。
冰凉的空气灌进她的肺里,风很凉爽,吹得人好像清醒一些了。塞尔瑞弥看到曼迪举着红通通的鬼飞球,菲奥斯跟在她身后,塞尔瑞弥简直要不顾一切地对他们喊出“夹杀是犯规行为”这几个字。但一个倒传球的时间又到了菲奥斯的手上,又被投掷过窄窄的球门柱的铜环——显而易见,法尔坎游隼队率先得分了。
塞尔瑞弥游走在几位追球手的战场之外,尽力避开向她的方向飞来的游走球和队员们。忽然有一只游走球像是打定主意想将她掀下扫帚似的,带着一种目空一切般的气势向她冲撞过来——卡伊洛斯及时挡在她面前,将游走球抽得团团转——它又一头飞走了。
一点金光从她的视线中轻盈地划过,塞尔瑞弥压低扫帚径直追过去,另一只游走球在蜂鸟队击球手的控制下向她冲来,因此她不得不放松身体向旁边一歪,整个人都挂在扫帚上,用手和腿环住扫帚柄,就像是只树懒环抱它的树干。而游走球在扑了个空之后迅速选定了它的新目标。塞尔瑞弥早已无暇去看究竟谁是倒霉的下一个人,她迅速翻上了她的光轮2000,重新坐回扫帚上的感觉真令人感动得想哭。然而而再看过去的时候,原本闪着金色光芒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之后好像过了很久,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再也没有寻觅到金色飞贼的踪迹。塞尔瑞弥偶尔用余光看向佐伊•苏,那是哈恩佐德蜂鸟队的找球手。在看到他也毫无头绪的时候她会小小地松了口气,那是种极度狭隘又消极的庆幸。追球手们飞来飞去,她甚至已经看不清鬼飞球了——也许那只是一道红色的残影,也许那是个大了一圈还染了颜色的飞贼。
比分在拉锯般的往复一点点追平了,有时候是多尔芬划着之字的弧线进了球,真难想象他能够拖着一只义肢飞这么快,有时候是游隼队的追球手组成一个箭头将鬼飞球惊险地投进环里——只差一点,尼古拉斯的手套就要把它扑到球门外面去了。塞尔瑞弥在高空中发出一声喝彩,她在这一刻近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是抓住飞贼结束这场热闹的比赛而不是坐在特等席上和观众一起鼓掌。
意外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
直到多拉的球棍脱手而出,她看见尼古拉斯在下一秒就一声不吭地从扫帚上栽下来——叶夫根尼抓住了他——最终他们一同向着地面下坠,她才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意识中一片空白,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她用魔杖指着那两个小黑点大声喊,风灌进她的喉咙,冰冷的空气把声音切割成一片一片的。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奏效,但她希望会的——尼古拉斯再度爬上了扫帚,比赛继续,而哈恩佐德蜂鸟队得到了他们的罚球。
“梅林在上…我很抱歉。”塞尔瑞弥喃喃地说道,她的手动了动,把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这应该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在那之后当奥利弗•怀特第十二次地用一个漂亮的飞行轨迹进球后,塞尔瑞弥早已经没有了失望的力气。灰扑扑的麻雀不急不缓地擦过她的衣襟,蜂鸟队的球员在场上飞来飞去——曼迪是抢到球了,但她的肩膀被一只游走球砸中,塞尔瑞弥猜想那一定很疼。因此当她掷球的时候那软绵绵的、后继无力的鬼飞球很快就被别的球员抢去了。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用尽了他们的精力,除了多拉•璜,格兰芬多一年级的女孩儿仍然挥动着她的球棒,但那球棒也许已经不能称其为队友们的防线。游隼队的游走球。塞尔瑞弥在心里这么下了定论,与此同时她目送着多拉用一个漂亮的、完美无缺的姿势把球抽向了游隼队自己的追球手。
卡伊洛斯先她一步喊出了声,塞尔瑞弥近乎痛苦地呻吟出来了,彻头彻尾的灾难,从那只球棒重重地换来一个罚球开始。
现在是正午,蜂鸟队领先游隼队一百三十分。塞尔瑞弥停下她的扫帚,在远离了那个现在变得太过混乱的赛场的高空中停下来。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现在除了祈祷还能做些什么呢?在她寻找金色飞贼的空当,蜂鸟队将会领先更多的分数,然后一切都完了——即使她抓住了飞贼,即使如此,那也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已经结束了,太早地结束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太糟糕了——她伸出手来用力地揉着眼睛,但那里并没有眼泪渗出来。只有一种空落落的,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遗憾的感觉笼罩着她,塞尔瑞弥甚至不想飞了,她想,就这么落到地上去也不错。她甚至没有勇气把这话说出口来,那简直听起来像一个笑话。
阳光太灿烂了,耀眼得让人看不清东西。塞尔瑞弥在下降,落向那个她一直俯瞰着的此时的战场,直到能看清的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这有多么惨烈。菲奥斯不知何时已经摔下了他的扫帚,他躺在场地上一动也不动,橘发散落在他苍白的面孔上,安静得好像从来没有骑在扫帚上飞过,莱昂教授正蹲在他的身边,还有更多的人——塞尔瑞弥的心抽紧了,简直是在痛,是无能为力的痛苦,她作为队长理应做些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假装掉下扫帚,经过漫长的坠落,最终砸在被太阳烤得过分炙热的地面上。
“——不能输”
塞尔瑞弥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究竟是谁的,听起来实在是个陌生的声音,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是听了无数次,但那无数次都是轻微的,好像是吹熄烛火般的响声,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翻动书本的噪音中。
塞尔瑞弥猛地调转方向,期间她差点真的摔下去,尽管她现在似乎暂时放弃这样做了。她回过头,在拉文克劳的座位上克莉丝•克里斯提尼站了起来,看着她的方向——塞尔瑞弥明明没有看见克莉丝做了什么,但是她这时候却无比的清楚:克莉丝来看了她向来不屑一顾的魁地奇比赛,用塞尔瑞弥从未听见过的声音向她大喊。这个认知令她乱成一团浆糊的脑海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各种各样的情感全部涌上心头,想要说出口的事情,想要听到的事情,就像是划破夜晚烟火,绚烂又清晰。
不仅是她的意识,在她从漫无目的的愣神中收回视野时,在被游走球砸中前的最后一瞬看到的是希尔达•库珀面无表情的脸——塞尔瑞弥原本在拉文克劳休息室不止一次地见到过她,留着短发,冷冰冰的,即使如此却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么想,然后她也没有余力去思考了——视野天旋地转,她的手指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变得僵硬了,它们现在简直是两排毫无生机的木条,除了紧紧箍着扫帚外连抬都抬不起来。腹部受到的重击令她甚至想要呕吐,那里在发热、变得滚烫,塞尔瑞弥近乎因此痛苦地喊出声来,但真正张开嘴的时候才发现连喊叫的余力都没有剩下。
“我本来应该知道的,小心游走球?”塞尔瑞弥对自己说,她捂着自己的腹部,感到这一刻发生得颇有些戏剧性、但事实上从早餐的时候仿佛就注定了。
即使如此,在她重重地挨了一记游走球后,塞尔瑞弥真切地冷静下来,这之中还要感谢克莉丝的喊话。“现在还远不是认输的时候。”塞尔瑞弥对自己说,然后重重地掰起了扫帚柄。她知道鬼飞球从她的头顶越过,也知道多拉正与希尔达较劲儿似的打着游走球。好像又有人受伤了,隐约传来沉闷的声音。她缓慢地回升,在远离这些的赛场的边缘,她看见了——佐伊一定也看见了,他正在掉转着方向回冲,在多尔芬的身后,一点金光隐没在树冠投射下来的的阴翳当中。
塞尔瑞弥知道她该做什么,她也的确下意识地做了。此刻她好像一只真正的自由的鸟,羽毛与锐利的喙都栩栩如生,她突兀地俯冲下来,与佐伊同时转向一个方向,太阳炽热的光投射在她的身上。风把她的队服吹得胀鼓鼓的,好像那是一个充满了的气球,编成了三股辫的长发也变得散乱、在她的身后如同一面旗帜那样高高的飘扬,她知道那个胡桃大小的金球扇动着它的翅膀正久久地徘徊,为着自己应当飞往哪个方向而犹豫不决,最终她和佐伊近乎齐头并进了,他们在同一时刻将手抽离了扫帚,满怀着热切的向往、对胜利的期待与决心——与此同时一只游走球重重地擦过她的耳畔,佐伊•苏被砸中了。远远地传来一声庆祝似的欢呼,那很明显是出自多拉的手笔。
“做得好,多拉!”
她大声喊,全然不顾对方是否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耳朵里嗡嗡地响个不停,与此同时塞尔瑞弥将身体完完全全地向前倾去。她同时放开了自己的两只手,用一个十指交叉的鼓掌般的动作前伸,将向前落荒而逃的金色飞贼牢牢按在手指之间,它挣扎了一下,银色的翅膀像鸟一样无力地扑闪着,而后终于不动了。
忽然世界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有气无力的小金球上,塞尔瑞弥把它举在手里,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疲惫、但仍然发自真心的笑容来,伤口又在突突地跳动,疼痛丝毫没有减轻,不过这不要紧,她知道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铺天盖地的喝彩声和尖叫声在下一个时刻笼罩了所有疲惫不堪的球员。这是对所有人,为今天这场作为开幕的魁地奇比赛的褒赞,一波又一波地起伏着,像是拍击礁石的巨浪,那声音洪亮地响着,久久不息。
当她低下头去的时候与缇娜金黄色的双瞳相对。她就这么温和地看向塞尔瑞弥,在人群中对她露出了微笑。塞尔瑞弥在这时终于完完全全找回了那些被她暂时抛诸脑后的记忆,她再次从队服中抽出了她的魔杖,握着它深吸了一口气。
“呼神护卫——”她大声说。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确信自己将会召出一个完完整整的守护神,实际上也是这样,银白色的小马背朝着她轻盈落到地上,穿过重重的人群向缇娜跑过去,最终在她的面前白马停下了,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着她。缇娜和它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她向它伸出手去,小白马轻柔地低下它的头,任由白皙的手指穿过她银色的、虚幻的鬃毛。
白马消失了,塞尔瑞弥与法尔坎游隼队的队员们落在地上。她想要从她的扫帚上跳下来,但终于还是握着扫帚倒在了场地上。痛感依旧剧烈,但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桉树细碎的叶片把阳光切割得细细碎碎的,照在她的脸上和手里的飞贼上,所有的东西都在闪闪发光。她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那是她睁着眼睛、最后还清醒时的记忆。
*
这是塞尔瑞弥在同一天里第二次看见白色的天花板了,这片纯白从她的视线开始一直往下,把墙壁、布挂帘和她身上覆盖着的棉被一道染成了单调的颜色,实在有些刺眼(不得不说这里很像是麻瓜们的医院)。于是她将眼睛闭上,过了几秒后再次睁开。她感觉被游走球打中的地方已经不再那么痛了,那么这应该是医疗翼沙莱耶先生的功劳。
所以我们真的赢了?这是塞尔瑞弥醒来后尚且迷迷糊糊的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于是她再次久久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盏一动也不动的吊灯,好像他们有几个世纪没有再见了(事实上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于是她决定笑得开心点)这茫然的对视持续到她的眼睛因为酸涩渗出忍无可忍的泪水来。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感到切实的与地面相连的心安——即使他们之间隔着床板与地砖还有一个空教室那么远,这终归是飞在空中体验不到的。
她把枕头立在身后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有余裕去观察她身边的状况,偌大的医疗翼里只有呼吸时平静、祥和又悠长的声响,按照正常的行程来说他们应该聚集在一起,切庆祝蛋糕、放礼花,但是由于这场比赛实在太过艰难的缘故,从队伍里找出几个清醒的人来开聚会——这大概会是一个比同时抓住两只金色飞贼还要遥不可及的任务。
她将在医疗翼无所事事地度过这个晚上,也许还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她觉得这里的床远没有寝室里的舒适,它们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人情味)塞尔瑞弥感到有点口渴,她想要杯水喝又反应过来她的床边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水了。当她抽出魔杖变出一个玻璃杯的时候才注意到床头柜码放着的精致的果篮…也许已经有人来看过她了?
在水果篮旁边是一个摆在花瓣上的苹果,直到塞尔瑞弥用咒语令它飞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花瓣底座而是它的果皮,和苹果一起飞来的是一张信纸,她一面把苹果送进口中一面展开了那张崭新的羊皮纸,映入她眼中的是短短几行花体字迹——因为有些匆忙的缘故染上了几处颜色浅淡的墨迹。
“祝你早日康复。
舞会要到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邀请您这位英雄跳第一支舞。
戴纳•福克斯 敬上”
塞尔瑞弥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她想起来那位福克斯并不在旁边。她摇了摇头,把信重新沿着原来的痕迹折起来放回原位,剩下来的那只果核也被她送进了该待的垃圾箱。她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自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动不动、在头脑中一遍又一遍过滤那些平淡的信息,像是在哗啦啦流淌的河水中寻找金沙),而第二封信比起信更像是一只便条。塞尔瑞弥从果篮里找出一只覆盆子,感受它在口腔中爆开时酸与甜相互掺杂的汁水,同时她读起这张小小的纸条。
“献给拉文克劳小小的勇士,
献给我们的塞尔瑞弥•多洛茜找球手,
你的荣耀如黄金飞贼般
熠熠生辉,永不陨落
Ps.吃到最酸的一颗黑醋栗不要急着吐出来,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C.C“
读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她刚刚漫不经心地将一颗浆果放进嘴里,顿时令人打颤的酸涩开始四下弥漫。为什么她不早一点读纸条呢——塞尔瑞弥懊恼地想,竭力把这颗不幸的黑醋栗咽了下去,与此同时一片淡淡的甜味升腾起来渐渐盖过了酸味,感谢梅林与黑醋栗丛林。
她用了比平时要多出一倍的时间来回忆C.C到底是谁,也许这是因为刚清醒的头脑运作的状态不佳,当她终于得出结论的那一刻枝条自己折成了一只小鸟——小鸟穿过半掩的门扉消失在她面前,亮晶晶的银粉沿着它滑翔的痕迹慢悠悠地洒落下来。塞尔瑞弥试图用手去接住它们,但是闪烁着光辉的粉末很快穿过她的手指,仿佛它们是虚幻的星星的光——它们落在地面上,渐渐地消失不见了。显而易见这是出自克莉丝的魔法痕迹,它们与它的主人一样闪着明亮的光,就像是克莉丝浅色的、在空中飘着的长卷发。
塞尔瑞弥用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有人打开了门,一把靠背椅从墙角慢悠悠地飘到了她的床沿。莎珐伊尔伸出手拨开布帘坐在她旁边,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然后把一袋巧克力蛙丢给了她。
“首先要恭喜我们的找球手——干得好。”她说,塞尔瑞弥有点尴尬地对她笑了笑,“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那是你的朋友吧。”
她一边迟钝地思考着那些人都是谁一边剥掉了巧克力蛙的包装纸,一口咬下了它的头,丝毫没有生吃活物的芥蒂,不得不说巧克力的味道实在好极了,与此同时塞尔瑞弥感到今天每一个人都在送她吃的东西,这让她有点想争辩她躺进医疗翼的原因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而不是饿了整整三天。
莎珐伊尔在医疗翼坐了一小会儿,期间给她变了几只金丝雀,现在它们正排成一队在她的床单上跳一种很时髦的踢踏舞。当她离开的时候莎珐伊尔转过头来,站在门边对她说:
“顺带一提,我也挺喜欢魁地奇。”
“你在开玩笑吗?”塞尔瑞弥回答她,莎珐伊尔的回应则是朝着她耸了耸肩。
医疗翼的门关上了,很快它又被再一次地推开,是缇娜——她把手里拎着的零食放在床头,现在它们和克莉丝的浆果们以及福克斯的苹果皮花瓣不分彼此地挤在一起了,然后她就近坐下来,用她自己的手盖住塞尔瑞弥的。
“再睡一会儿吧。”缇娜对她说,塞尔瑞弥本来在看到她时想说些什么,比如说守护神,比如说魁地奇比赛,比如说金色的眼睛——但听到这句话时她只好静静地把枕头放平躺在上面,当她闭上双眼的时候医疗翼化作一片沉默的黑暗,而后从黑暗里传来了宁静的声音。
"This door is opened
only at probability of a Quadrillion to one;
You will be blessed
only at probability of a Quadrillion to one."*
在听着她读书的声音时塞尔瑞弥能够从中得到如同重归地面般的安心,很快她又感觉有些熟悉,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希瑞尔——缇娜开着旧书店的表兄,在圣诞节的时候塞进她手里的童谣集。
“塞尔瑞弥小姐,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个,这是我一厢情愿的请求。”他对她说,塞尔瑞弥感到惊慌,甚至想把书重新塞回他的手里,但她只是愣在原地对着他的每一个词语点头,“以及,请千万不要告诉缇娜。”
塞尔瑞弥原本觉得她不会睡着,但是很快地她感到不可抑制的疲惫,就连缇娜的声音也不再清晰——她在最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再一次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至于当她在夜晚醒过来,与医疗翼里法尔坎游隼队的队员们围在一起举起魔杖大喊庆祝蛋糕飞来,以及第二日和缇娜并排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莫伊莱把鲜红的鬼飞球扔过铜环,那些都是她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食指和中指交叉意味着祈祷。
*出自海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