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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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想必阁下就是今晚与我同行的伙伴了?”
“啊…你也抽中了9号牌吗?”
“没错。”
“幸会。”施密特谨慎地说。他抬起头,看见单边面具下笑盈盈的脸;对方肩膀后面露出的另一人则给他依偎在前者背上的错觉。不速之客伸出一只修剪得宜的手,与他短暂交握,心照不宣的冰冷。沉默追随着舞曲轻盈而至,滑入两人之间。
施密特问:“打算跳舞吗?”
单边面具侧过头来,与耳后相连的链子相撞发出悦耳的细声:“这是一个邀请吗?”
“不。……时间还早。我是说,很适合像你们这样的搭档下场。”
施密特转动手里的高脚杯,凝视酒液旋转时产生的气泡。他听见单边面具的声音,仍然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别在意我们。毕竟舞会实在很难找到这么合适又宽敞的角落。”
“那真是巧了。”施密特实话实说,“我站这儿妨碍你们约会了吗?”
“约会?”单边面具反问道。
“你和你的,朋友。”
“哦,你说这位。我们看起来很像密友吗?”单边面具侧过身,示意自己的跟随者向前来。施密特的眼睛被某种暗色照亮:尽管两人服装设计犹如同坯,后者一直紧闭双唇,只偶尔瞥单边面具一眼。
“或者兄弟?”施密特心说,至少他没有这种穿情侣装的家人关系!闭目塞听究竟为他的血族生活带来了什么?
单边面具若有所思地说:“私人物品,再看罚款了啊。”
“……”
施密特很快放弃在公共场所警惕自己的舞伴,私语如同爬虫细细经过他的耳朵。他太久没有像接近一群人类那样接近几名血族,招呼也显得生疏,两处旧伤被掩盖在新制的衣物下面,伴随行动发疼。
上一次参加血族集会的布料正连同木箱一起腐朽,他撑着手杖走进成衣店,除去礼帽、披肩、长袍与内衬,发青的胸腹部被贴上软尺。女店员习惯性地开口:“请您呼一口气……啊,抱歉!”
她的指尖富有体温,此时轻微震动,即便散发着恐惧的味道,仍然十分温暖。也许对于现今活动的血族来说,被如人类般的弱小错当成同类算得上是一种侮辱;可施密特只是直直看向女店员身后的镜子。镜子缺了个角,花纹已经过时,银线描出的葡萄叶片显得灰乎乎的,长久地烙进镜框里。深夜,成衣店里不会有第二名血族顾客,施密特在缺角的镜子前整理衣襟,成衣的尺码非常合身,紧紧箍住手臂相互黏连的创口。
“它还在这儿啊。”施密特说。
“是的……”店员如实回答道。
灰纹上多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施密特收回已经愈合的手指。“传说生物的倒影和灵魂相生存在。一定要仔细观察,除了耳朵的形状以外,靠镜子,或者水面的倒影,也能辨别出谁是吸血鬼来。”“为什么要说这些?”“对不起,我不能再保证你的安全。”离开居所之前,他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口,掸去褶痕。“这是假的。”施密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无法忍受只在回忆中重构某个场景。
他不再看向无光的镜面。
和每次一样,他弯下腰,用完好的那只手提上鞋跟。
舞曲变奏,人群打散又重新汇聚,相贴的身躯,缝隙间露出单边面具的一个剪影,然后又露出旁边红头发的矮子。施密特面无表情长在原地,他好用的一侧腿支撑重心和挺直的脊背,正因过度使用而酸痛。
“你拿走了人类的一杯酒。”单边面具说。
“是。”
“如此浓重的血气……太混乱了,所有人的气味都混在一起。”他将手指尖自耳旁压进长发,一直分到发尾。
“无论有没有食欲,血液的味道都会让我们产生一些欲望。”
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扑闪。
施密特有一双翠眼,此时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懒洋洋地发红。“我不饿。”他抿了一口对吸血鬼来说淡而无味的精制葡萄汁。事实是如此清楚:血族介入其中,舞会的假面就无法将人类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就算是暂时。就算是维持人类本来的面目。
“舞会是为了让参与者放松的场所。”单边面具说,“在伤痛的考验之前,果然还是应该抓紧机会欢笑。你以为呢?”
“你也做了准备吗,”施密特问,“这一次的演武?”
这只是第二夜就会揭开的谜题,单片面具摇摇头。
舞会的殿内点缀烛光,似纱的昏暗笼罩在明亮上面,在气氛中施加易燃的成分。施密特穿过低声交谈的人群,已有人在舞池中央旋转,舞裙与身姿曼妙。对血族来说,人类尽管压低声音,仍清晰地被捕捉。血的味道不止在酒精当中,还有包含酒精、鲜艳地自伤口播撒而出的那部分。下一夜地面与墙壁将被染红,而舞会,至少舞会应当被尊重……
“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单边面具问。他的粉色发丝披在两肩,柔和的珍珠光泽。贴近后仍然能闻到身上没有愈合的尖锐创口,来自单边面具的。施密特溃烂的手臂和腿被盖在衣服下面,伤口不再新鲜了,只是在那里。施密特摇摇头。他正被舞伴流畅的舞步携带,向前、向后,旋转。
“人类呢?也是一样吗?”
“没有。”施密特踩了他一脚,“如你所见,我没有朋友。”
END
*古血&古血,有一点缺德
翁德雷依靠着帕斯玛街区那被熏得昏黄油腻的砖墙,开始卷着他刚换来的烟草。在血族血液需求量只增不减的情形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捱了。普通货币变得不再值钱,就连一口烟都要几个利德才能买到。也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猎人才更喜欢直接以物易物。但这样却令某些市场更加混乱了。
也不知是恰逢天公不作美,抑或命运认为他活得还是太舒坦了。几滴雨点应着雷声落下,掐灭了他才点着的烟头。翁德雷条件反射对着头上灰蒙蒙的天空骂了一声,便像条野狗似的灰溜溜找地方躲雨去了。实际上早在前几日,他还有个足以歇脚的避风港。罗纳尔夫人虽算不上是个多么可爱的人儿,但她对情人也足够慷慨,这点对翁德雷这种投机的过街老鼠而言已经足够了。
但这个女人在几天前刚对他下了逐客令。情人扇在脸上的大门并未在翁德雷心底里掀起多少涟漪,他估摸着也该是时候了,这段关系已经比他想象中维持得要久,但反而是她说过的一句话就像一个警铃般敲击着神经。
“那些追着你屁股咬的跳蚤们,可又上我这儿来闹腾了。” 那个女人当时冷笑着在他耳边说道。他呢,则像一条真的被虫子叮咬的狗般在床上打了个激灵。
这说明如果近期他再不动身前去找点儿活干,还了老亨利的债,纵使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估计也难逃下半辈子得像条无足的蚯蚓一样在地上爬了。普通残疾人在帕斯玛街区里鲜少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最后大多来不及等到教会每月的巡逻及救济,会在湿漉漉的暗巷内缓慢糜烂,最后于鼠辈与蛆虫的腹中永远睡去。
相比这种漫长又折磨人的死亡,他宁可去找一头失去理智的嗜血血族碰碰运气。虽然他也曾听说过有倒霉鬼在被血族开肠破肚后仍活了稍许时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吃,但那都是非常小概率的事情。血族的大部分攻击于人类而言还是致命的,对急于寻个痛快短见或是求挣快钱的人而言,工会猎人是个不错的职业。
但不恰巧的是,死神这回仍在跟他调情,没有直接拥他入怀。它吻过了翁德雷的肩头,正如他吻着情人的肩头时那样轻柔和暧昧,但留下的吻痕却过于热烈了。那道由三根利爪留下的创口像是要触及到骨髓深处般,现在仍折磨得他火烧火燎的。可他没死成,那日子就还得继续过下去。待这一场叫人怄气的阵雨过后,他便启程赶往老亨利那儿去了。要是事情进行得顺利,说不定他在害上破伤风死掉前还能喝上一口麦芽酒。
在经过路上的集市区时,翁德雷再次遇见了罗纳尔夫人。那个女人当时还牵着另一个年轻人,俩人在叫卖的小贩面前驻足停留。翁德雷并不记恨于罗纳尔夫人之前向老亨利一伙人供出了自己的行踪,甚至有点理解她。换作是他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至于那年轻人,他没去瞧仔细。但对方系着一条显眼的粉色领巾,在这灰暗的街区里显得格外醒目。他一言不发地经过两人身旁,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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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命运还有着它自己的安排。当翁德雷与诺克夏·梅奈在数月后的一次回城的路上寒暄时,他才逐渐想起对方来。说来也奇怪,罗纳尔夫人的面容早已被几瓶烈酒洗刷得一干二净,但翁德雷却还记得诺克夏,尽管他那条领巾现在已近乎成了碎片,只剩零星的碎布条还颤颤悠悠挂在他的脖子上,布料及周边还沾着些许血污,已经开始变成了棕褐色。
“我说怪不得看你也很眼熟。” 诺克夏在得知对方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的答案后,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那看来我们还挺投缘的。” 翁德雷边走着,边擦掉自己手上的绿色液体。出于好奇的驱使,翁德雷每次都会蹲下身朝着诺克夏身旁这只既像猫又像狗的古怪生物伸出友好的“橄榄枝”,想逗一逗它。而后者也十分“赏脸”地用它那奇大无比的舌头舔了他一手的口水。
“你平时都给它吃了什么,苦艾酒吗?” 翁德雷无奈地看着那些绿色的唾液跟身前的衣物上干涸的血迹交融在一起,调出了一种诡异的颜色,便朝身旁的伙伴打趣道。他顺手把兜里剩余的烟卷掏出来朝诺克夏递了递。虽然这烟卷在一番劳顿后,形状被挤压得有些许凄凉了,但它仍是一枚烟卷。
“绿豆。” 诺克夏摇了摇头,没接过对方的烟卷。他看着翁德雷顺势把烟卷往嘴里送,用火柴剐蹭衣服上的皮革,点燃了剩下的烟草。他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遇上制冰的小贩时,它便可以加餐。”。
“这小家伙可真会吃。话又说回来,我以为你去给那些睡火柴盒的老不死当护卫去了。你以往可很少来狩猎区找嗜血血族,今天吹的什么风儿,嗯?”
“跟你差不多呗,被踢出来后做了一阵子流浪狗。得偶尔炒更赚点外快。” 诺克夏淡然道,随后便反问翁德雷道,“你呢,又惹麻烦了?”
“哦?这回倒不是。是工会正常下发的委托。” 翁德雷看着诺克夏向自己投来一个略带怀疑的眼神,便摊开脏兮兮的一对双手无奈笑道,“拜托,我也有老实当差的时候。”。
诺克夏不再与他争辩,安安静静走着自己的路。老实说,他对这位总是会将自身置于险境的生死之交有着许多不解。他倒不会轻易用鲁莽或愚者等字眼来形容翁德雷。这么做也并非出于对方有恩于他,或是对至交的袒护之情,这仅仅是因为诺克夏向来不擅对未曾了解的人和事物轻易下定义罢了。事实上,去不去了解,也对诺克夏本身无关要紧。
“回到城里后,你有什么打算?” 翁德雷吐出了几个烟圈。诺克夏看着这些灰色的圆环像幽浮般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随即便消散无踪,短暂得如同它们根本不曾存在过在这世上。
“钱也赚够了。随便去玩儿玩儿吧,哪里都行。” 看着那些烟圈,诺克夏喃喃着给出了一个及时行乐的提议。
俩人便循着这小路一起走远了。
洛基狼狈的穿梭在小巷子中,企图甩掉身后的追杀者,但是因为慌乱与年纪太小带来的经验不足,他没有去注意那些飞舞在各处的蝙蝠,在这个有着众多吸血鬼参加的舞会附近,出现蝙蝠实在是太过正常。
“呼,呼……”
洛基停在一处喘着气,想要恢复些体力,他已经跑了太久,完全不理解追着他的吸血鬼为什么不觉得累。不出所料的,血液凝聚的刀刃朝着他身上砍了过来,洛基没完全躲开,手臂上填了新的伤口,虽然因为强大的恢复力,伤口很快愈合了,但通过洛基身上那严重破损的衣服,不难看出他挨了多少刀。
“该死的!那个家伙在玩我吧!”洛基愤愤然的骂了一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吸血鬼有好几次能够杀掉他的机会,但是他没有,反而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不杀他,只是不断的在他的身上增加新的伤口。
“死胡同……”洛基的体力透支严重,实在是没有力气去翻越围墙,他索性抽出武器面向巷子口,等追杀他的吸血鬼过来,至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一直追杀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虽然自己嘲笑了那个吸血鬼比自己矮的身高,但怎么想,这么点冲突还不至于让对方冒着被教会追杀的风险来杀了自己。
一到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依旧戴着舞会上的面具,蝙蝠们围绕着他飞舞。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么玩弄我有意思吗!”洛基举剑指向吸血鬼。
“杀你?不,我不会杀了你的,那么多人都知道我跟你有冲突,除非我一直躲在菲尼克斯堡不出来,否则那些跟你一样的背叛者迟早会找到我,虽然我可以轻松虐杀你这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家伙,但这不代表背叛者中没有强者,我还没自大到认为没有人能奈何我的地步。”
艾维斯抽出那把装饰用的剑,摆出战斗架势。
“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打一顿还是可以的,毕竟我们跟背叛者的仇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洛基沉默,随后他一脸崩溃:“你们这群老不死的仇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背叛过你们!”
“我知道。”艾维斯一句话堵住了洛基:“毕竟你的年纪太小了。”
“那你!”
“呵。”
同样是参加舞会使用的装饰剑,只是一个体力充沛,一个体力透支,最终,洛基手中的剑被打飞。洛基认命般靠坐着,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维奥拉那孩子还没成年,而你想对她做那种事,这就是我追杀你的理由。”
“哈?居然为了一个血仆……”一发血刃划过洛基的脸颊,带出血线的同时成功让他闭上了嘴。
“维奥拉不是血仆,她是我的孩子。她成年后想干什么我不会管,但是现在,你不能对她出手。”
“哈哈,那还真是抱歉,我邀请她跳舞只是出于对美丽女士的欣赏,没有什么龌龊想法。”
“包括在跳舞途中触摸臀部吗?”
“嗯……”
“不过你的赞美我会转告她的,这是令女孩子高兴的话语。那么,再会了,希望下次能有个愉快的相遇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