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大陆,圣别纪元后期。
血族女王莉莉安突然失踪,几乎同一时间爆发的怪奇疫病让人类数量逐年锐减,失去管控的血族加上疫病的席卷,让整个社会动荡不安。
将一切扭转的契机在于教会发现血族的血液竟是能治好疫病的良药。
从此,以血液为中心的利益旋涡将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
【创作交流群:691199519】
短,超级短
大半夜突发奇想码的,有问题等我明天醒了再改【。
补一篇和珍珠逃跑有关的日记!
其实主要是想写一些一般人对圣女的态度【
所以这部分就请当做是露露觉得自己记录了不该记的东西,所以撕掉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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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年12月12日
说起来,这两天都没有看到珍珠的身影……
虽然我们圣女并不会一直都在一起行动,但到了晚上就寝的时间,大家还是都会回到寝室的。
珍珠也并没有像我那时一样犯错,应该不是被关了禁闭……
尽管我们也曾问过玛歌修女,可她始终不曾做出回答。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
XX年12月13日
今天在中庭,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那两位正在交谈的神父和修女应该是知道圣女没有听力,所以并没有顾忌从旁经过的我吧?
尽管我也没能从他们飞速开合的嘴唇运作中读懂全部的意思,但靠猜测也能拼凑出一些事实。
珍珠似乎是逃走了。
那位年轻的神父是如此义愤填膺,他说的那么快,以至于我只能分辨出只言片语。
“明明是被神选中的圣女”
“如此光荣的使命”
“怎么敢逃走”
不过比起他激动的样子,那位看似温和的修女更让我记忆犹新。
我对她有印象,因为她经常会偷偷塞给我们一些玛歌修女不允许我们吃的糖果,还会教我们修行时偷懒的诀窍。
可是这样一位温和的修女,那时却露出了十分为难的样子。
“虽然确实是些可怜的孩子,但怎么能逃走呢?”
“她怎么可以这么任性,怎么可以不为我们去死呢?”
(此部分被凌乱地划掉了)
原来,他们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吗……
确实,弱小的我想要为大家派上用场,就只有献上自己的生命这一条路……
可是,如果我们还对生有所渴望……不!不行!一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才会让我这么胡思乱想!
我已经选了这条路了,不能回头了。
(此句被描了数遍,甚至划破了部分纸张)
雷涅,尤莱亚,我好想见你们……
这个世界和诶里克森印象中的截然相反,囚禁人类的血仆工厂,为了饱食而随意杀戮的嗜血血族。
而猎人……明明是消灭血族而存在的,为了金钱居然会制造血族。
矛盾如同乱麻一样,怎么都无法得到答案。
“先生,您……如何看待血族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呢。”在一次烙印的过程中埃里克森面前银发男人提出了他疑惑很久的问题。
银发男人口罩下传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的语气很沉稳。这是诶里克森在宣读规则之后再次听到西比迪亚的声音。
“人类对于吸血鬼相当于食物对于人类,无法舍弃。只是一般意义上所谓的矛盾并不能影响他们共存的现状。”
西比迪亚的回答很客观,不带有个人情感,中肯的向诶里克森解释这个世界的“法则”。
血族和人类的关系本是如此,只是食物而已。
自己过去所做的讨好“老师”(父亲)的事情,像极了……引诱血族来品尝自己狡黠争宠的血仆。
理智与道德让他有些反胃,手臂内侧传来疼痛让诶里克森思维回归到现实。之前圣痕因为血族自愈的能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状,而西比迪亚重新烙印上圣痕以抑制背叛而造成的溃烂。
“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否和我以前是血…仆有关。”
说到血仆两个字诶里克森停顿了几秒,他不知道自己对“老师”(父亲)而言,是否属于所谓的“血仆”。
诶里克森皱紧的眉毛,他的精神和肉体上都在接受煎熬。皮肤向全身传递着疼痛的信号,内心深处在犹豫是否需要质疑“老师”(父亲)。
“我想……如果只是因为对方是血族而不去报恩,这种行为也…太混蛋了。”额前的长发遮盖了诶里克森的表情,他用尽词汇只能找到混蛋这两个字形容背弃恩德的行为。
他给了选择,是“我们”自己选择留下的,是“我们”自己选择献上血液的,也是我自己希望能留在他身边的。
诶里克森不知道西比迪亚会说什么,做为教会猎人的领导人他活得比自己久得太久,甚至可能会比父亲还要久。
自己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一定是可笑的,或许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意料之外的,那位领导人非常平静的说到:
“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血族,不需要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做你想做的。”
内心的聚集风暴在西比迪亚话语结束之后彻底平静。
是的,他早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是的,早就……已经是血族了。
是的,他早已不需要用人类的标志来衡量自己。
是的,即使能重新站在阳光之下也不能更改自己非人的事实。
“况且,你已经是教会猎人,过去已经过去。”
手臂上新烙印的[圣痕]抚平了过去反复抽血留下的无法恢复的疤痕。
“谢谢您,先生。”
诶里克森把用于固定胳膊蓝色的丝带系回了脖颈
“我之前一直在想那些事情,其实那些事情和我无关。人类也好猎人也好血族也罢,都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
即使硬钻牛角尖得出的答案,也是旁观者的角度对别人评头论足,不是人类的自己凭什么有资格揣测人类的想法。
“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到底,即使代价是我的性命。”
绝不后悔,绝不后退。
(……因为今天再不发可能就没有勇气发了所以闭眼丢出.jpg)
虽然写了一些理论上是间章的剧情,但既然还有两周就湖骸入侵我说它是一章它就是一章!【震声(
关联剧情:
·费老师说有冒失猎人丢了身份证让我看看是谁啊哦原来是我: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2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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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涅在勉强能从教会医院的病床上把自己挪下来的时候就执意离开了大教堂。倒不是他非要逞能,或是什么无聊的面子问题,主要是由于他实在无法在有血族近在咫尺的环境下顺利入睡。不知到底是因为这些不同于人类的脚步声中确实有着特殊的频率,又或者只是出于一些猎杀者多年积攒下的直觉,雷涅的神经总会在巡逻的教会猎人经过时突然地绷紧,条件反射般地试图伸手去够武器,然后在断骨的刺痛中浑身冷汗地惊醒。
这着实不利于伤员的恢复,为此露西娅嬷嬷——他作为猎人的师父,因为一次围猎事故被迫退役,现在是圣伯拉大教堂一位普通的修女——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交代了她的另一位徒弟尤莱亚替他在镇上寻了一处落脚点养伤,间或趁外出采买时过去照料一二。
赦罪演武那天傍晚发生在百合花广场附近的事故很快地传播开来。当然了,就像一切传言那样,流转在口耳之间的消息或多或少地添加了口味不同的猜测佐料,导致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为什么一个血族在教会眼皮子底下当街发了疯似地攻击一位人类的猎人,又是为什么一名教会深居简出、虔诚苦修的圣女竟会在没有教会猎人护卫的情况下遭遇这样恐怖的事件。据说教会猎人们在事发后迅速组织了人手前去追捕这位胆大包天的吸血鬼,然而却空手而归,由此引发的关于“教会猎人也不过如此”和“前来挑战的血族必然早有预谋”的辩论甚嚣尘上了好几天。
无论如何,沸沸扬扬的离谱传言同时也模糊了对真正当事人的关切,至少雷涅在养伤期间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关注。那些高谈阔论着并非亲眼所见的细节、从他的窗下信步而过的闲人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之一就在一墙之隔的床榻上安睡。
受伤与痊愈,对于刀尖舐血的猎人们来说,如果不能说是家常便饭,至少也算得上一种习以为常的事故。雷涅曾经从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中恢复过来,他很熟悉这些流程:敞开的创口逐渐合拢,撕裂的筋腱慢慢粘接,被石膏限制活动范围的骨骼一点一点生长回原本的模样。人类的身体不像那些不老不死的怪物那样会飞快地修复,但总有一天最终还是能够痊愈。
复健花去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略长一些。撑开僵硬的肌肉与关节所带来的疼痛固然可以忍耐,然而新生的骨骼和神经还需要多用一些时间去反复适应,才能找回他原本所习惯和掌握的灵巧。秋天的脚步就这样在单调而重复的恢复性练习里匆匆滑过,到了白天也需要点起火盆取暖的季节里,雷涅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打开房门的时候,先朝他面门抛过来的是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物件。他下意识地接住,摊开手掌,躺在掌心的是他熟悉的东西:一枚猎人工会的徽章,并不是簇新的,带着显著的使用痕迹,左上角有一处豁口,如果翻过来的话,会看到徽章的反面用粗糙、拙劣的笔迹刻划下的,那个在他记忆里永远也不会磨灭的日期。
“还以为能看到你有些长进。”来人逆着光,嗓音里的冰冷却像是丝毫没有沾染到这样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雷涅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来客。很年轻,身材算不上高大,银白的发丝剪得很短,锐利地从下往上审视着他的眼睛是很浅的碧蓝色,毫不客气,绝不回避,甚至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苛刻意味。
“……我们认识吗?”他问。
银发的猎人挑了挑眉毛,似乎在掂量他问出这个问题是在挑衅还是在戏弄。
“费恩·莫里斯诺。”
猎人最终简单地报出自己的名号。或许是为了表达不满,又或是为了强调与提醒,提在手心里的一杆造型优美的纤长银枪被不轻不重地顿在地上,尖锐的枪尾扎进松软的地面,甚至没有带起一抹尘土。
雷涅听说过“银枪”的名字。这个猎人在工会的传说中是个频繁被提起的人物,即便雷涅绝少参与那些茶余饭后的闲谈,他也总在招募与悬赏的委托单上见到这个名字,与猎杀成功后的鲜红印记并肩出现,无端地带几分矜持的骄傲气息。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出色的猎人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的门口,一脸仿佛兴师问罪般的表情,甚至还带来了那枚他以为在广场事故中遗失了的猎人徽章。
他的沉默并没有让费恩过多在意,对方平铺直叙地径直往下陈述,仿佛不曾被他无礼的提问所打断:“我在广场附近的树下捡到了这个。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可能是因为卡住的位置太刁钻,才没有被人马上拿走。要不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的东西,我也不会碰第二下。”
徽章背面盛放圣血的小瓶子大概是在遗落的过程中碎裂了,珍贵的血液渗漏殆尽,对于普通的猎人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功用。雷涅用拇指擦过徽章的表面,发现有人曾经仔细地清洗过它。徽章很干净,干净得连那些新新旧旧的划痕里也没有留下曾经积存过血液的痕迹。
“谢谢你。”他说,语气诚恳,就像平常人在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帮助那样。然而费恩轻微地停顿了一下,似乎诧异于他的坦诚,但随后便理所当然地颔首,接纳了他的谢意。
“重要的东西自己保管好。”猎人冷淡地说,“下一次可不见得还会有人替你留心。”
费恩提起长枪转身离开,厚重的长斗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猎人纤细矫健的身形。雷涅凝视着她的背影。
知名的“银枪”费恩·莫里斯诺是位女性这件事,说实话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但谈不上有多大的惊讶。女性猎手在工会之中的比例不算高,但在最优秀的那批猎人之中从来不乏她们的身影。雷涅自己的恩师曾经就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女性猎人,他不会因为性别就对她们产生偏见。
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好像他遗漏了一些不言自彰的细节。作为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费恩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严厉,他不明白她那莫名其妙的不满师出何名,就好像他们先前有过什么过节,而雷涅完全没有留下印象。他试图回忆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和她有过交集,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他无意间瞥向停留在他手掌上的那枚徽章。金属的表面上那排笔迹深重凌乱的凹痕,那个年份和日期。
他突然电光火石般记起她说过的话,在打开门之后,费恩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是那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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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小女孩。”
雷涅说。他审视般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还没到他胸口高,斜拖着一根长木棍,银白的发丝半长不短地垂在脸侧,眼睛是很浅的碧蓝色,毫不客气地从下往上回应般打量着他,看起来似乎比他本人更加不满。
“她是艾德蒙的徒弟。”露西娅回答道,笑容可掬地抬起睫毛,瞥了一眼靠在边上的自己搭档。艾德蒙佯装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卷了卷手里的烟,专心致志地把它点燃,然后塞进嘴里抽上一口。“况且吸血鬼之中也有不少凭借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外表来迷惑人的家伙,不要根据外表来判断他们的实力。试试看,当心点。”
一开始他以为这句当心的意思,是要他对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手下留点情,直到他试探着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女孩露出明显嫌恶的表情,在他的手掌碰到自己之前沉肩躲开,手里提着的长棍轻巧往上一挑,啪地一声清脆地敲打在他胫骨上。
雷涅本没太把那杆还没他拇指粗、质地看起来也轻脆易折的木棍放在心上,可她敲打的位置特别凑巧,比起疼痛,带来的更多是一种从膝盖下方朝整个小腿扩散开的麻痹感。酸麻的感觉让他险些打了个趔趄,挣扎着站稳之前木棍借着从他腿上弹开的角度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利落地指向他的侧腰。他收不住向前的冲劲,看起来就像是把自己送到她的棍尖上去,只得下意识地去抓她斜斜挑起的棍身,意图阻止它刺进——如果它装上枪尖的话——自己的腹部。
意料之外地,女孩十分坦然地任他握住棍子,与此同时却毫不容情地一脚踹向他的另一只膝盖,雷涅刚刚把身体的重心从被击中而麻痹的那条腿转移到另一条,挨了这一下彻底站立不稳,狼狈地单膝着地。女孩的长棍轻松地从他松开去撑住地面的手掌里抽出来,虚点在他喉咙上,俯视的碧蓝色眼睛里没有胜利的笑意,依旧是一副不甚满意的表情。
“腰放低一点。”露西娅平静地指出,似乎完全没有对这样的战况感到意外,“注意她右手的动作。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并没有改变他无法靠蛮力战胜女孩手中灵巧得像条活蛇的棍子这个事实,再来两次也没有。最后一次他甚至被借力掀翻在了地上,长棍的尖端点在他胸口,女孩冷冷地看着他,然后雷涅听见她用清脆却同样冰冷的声音清晰地说:“你好弱啊。你这样要怎么给家人报仇?”
在愤怒来得及化成白热的火焰,沿着血管窜上他的大脑之前,一直没过开口的艾德蒙直起身来,把烟从嘴边拿开,打断了徒弟直白的责难。
“费恩。”他说,语气平静,但调子很严肃,“这不礼貌。”
女孩把长棍收回去,轻轻点在地面上,没有吭声,但她移开了视线。
露西娅走过来,向躺在地上的雷涅伸出手。她朝他微笑,齐马蒂的红玫瑰已经没有当初那样年轻了,但那双饱含柔和笑意的眼窝还是跟她跨着爱马从家乡远道跋涉而来时一样美丽。她把自己的徒弟从地上拉起来,笑着拍掉他衣服上沾着的灰尘。
“我亲爱的。”她亲切地说,口音里带着还没有被这么多年在纳塔城的工作与生活完全洗去的集落人的悠长拖腔,“在这一点上你恐怕得原谅雷涅,他还没有正式接受过战斗的训练。事实上,在你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抱歉。”女孩看着地面,生硬的语气里透着不情不愿。
雷涅保持着沉默。那团没有成型的火焰很快平复下去,融化成冰冷的水,又或者是毒液,流淌过他脖颈后面的脊柱,将他过去所熟悉的一切,他骄傲和自豪过的一切,将麦田的颜色、苹果的芬芳,将笑容与歌声、温暖的炉火、甜蜜的吻,统统都冻结、蚀刻、封存在了那个刻骨铭心的日期。他再也走不出的日期。他再也回不去的日期。
他第一次拿到那枚象征着接纳和认可的猎人工会徽章的时候,大腿上新装不久的储血器还没有让他完全适应,持续散发着不算疼痛却很难忽略的异物感。盛放在里面的第一份良药换了这片薄薄的,比他掌心还小上一圈的金属,代表着他从此之后有资格随意出入这座几乎每个时刻都充满活力的厅堂,接受庇护、补给、工作委托和其它可能的支援。
雷涅坐在人来人往的工会大厅一角。那不是在一个寒冷的天气,没有点燃的炉火,窗户为了通风打开着,透进来明亮的天光和偶尔麻雀的吵闹声。他用一把匕首在崭新的金属背面刻下那个日期。工具不是很趁手,在光滑的金属上打滑了很多次,留下不必要的划痕,字迹也全然谈不上工整,毕竟在过去的二十来年中,他几乎没有得到过练习的机会。然而他依旧执拗地、一笔一画地在徽章的背面刻下那个日期,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祭奠。就像在他亲手埋葬的亲人和朋友墓碑上刻下那些无法回应的名字。就像他为自己提前刻下的,本应一同在那里沉眠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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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涅带上门扉。门开着的时间太长了,漏进来的冷风让火盆本就微弱的热力愈发聊胜于无,还没有完全好透的手臂在温差中敏感地散发出微弱的酸胀进行抗议。他活动着小臂,用掌心的热度试图安抚它的不满。那枚失而复得的徽章也沾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在被小心地塞进贴身衣兜时没有冰凉的触感,只是温和而妥帖地,停留在那里。
他想或许再过两周他需要去一趟纳塔城。弹药固然暂时还不需要补给,然而他的储血器似乎在冲突中受到了一些损伤。圣伯拉大教堂固然不缺少优秀的医生,但安装在他体内的储血器有点特殊,除了在纳塔城的猎人公会,很少能找到合适的人为他做调整。他盘算着在走之前应当去向师父道个别,或许还有露缇娅。这个小姑娘身上有种偶尔会令他觉得为难的固执,特别是在她非要将他受伤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之后。若是还像之前一样,只让师父转告而不亲自和她见上一面的话,恐怕又要收到来自她的一番书信轰炸。
最后他才无端地想到费恩·莫里斯诺。艾德蒙的徒弟,“银枪”猎人。在此之前他从未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如果他早知道……
雷涅哑然失笑。
算了,他想,也没有什么区别。
前文:
序章 第1-2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5613/
第一章 (纳塔城攻防)
第3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8030/
第4节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20757/
5、
战场上的时间开始拉长,延缓。米迦勒意识到自己终于陷入了疲惫。
没有人能接替他们的阵线进行轮替,因为相似的战斗爆发在纳塔城的每一处。整座城市已被开膛破腹,街道像是被海啸席卷,留下遍地的黑色半凝固液体与几丁质。民房成了壁垒,地窖变成了居所,而广场与花园这样的开阔地则化作了腥臭不堪的屠宰场。
大部分人近战装备都耗损到了故障的边缘,而枪管总是过热的。他们斗篷和猎装外套上荣耀的绶带与徽章都已经污损不堪,浑身浸透了硝烟与汗水的味道。猎兵队已经不眠不休奋战数日,唯有轮流补充弹药和食水的短暂机会。
米迦勒不断下令准备更多陷阱,规定下一条撤退线,启动备用的猎场……转移,防御,然后再转移……队长的发号施令维持着事情依然在有效运转的表象。湖骸的死伤不可计数,但猎兵依然不占优势。
而对那些身处搏杀当中的人来说,一切过去与未来都不复存在,唯余当下。伤口的钝痛、失血造成的恍惚,都来不及被感知就抛向脑后。酸痛不已的肌肉因肾上腺素而持续超负荷运作,他们片刻不可停下。死亡的吹息已经抚上了他们的后颈,动作慢一拍就可能被追上。
安妮耶身上的金属甲片已被剖开、撕裂,残破的猎装难以辨认颜色,因其浑身上下都滴答着红色和黑色的液体。她自己的鲜血与汗水,死去敌人融化的形体,在猎兵脚下汇聚成了一滩粘稠的水洼。灼热的痛苦在安妮耶浑身上下燃烧,却也刺激着她所剩无几的求生意志。
只有她的同期猎兵战友们依然记得她的本名意为羔羊,但她绝不引颈就戮。早在第一次踏上战场之时,她就为自己赢得了受洗之名——安塔莱斯,灼热闪耀的天蝎之心,刺破黑夜的红光。
在安妮耶对面,湖骸变化成拉法叶的样子,张开双臂向她走来。安妮耶的眼中因愤怒而闪耀着明亮的火焰。真正的拉法叶早已经重伤,不省人事地倒在她身后的地面上,面庞朝下,不知死活。安妮耶自己的一条左臂也已经被湖骸扯碎,藏青色的袖管空空落落。她以仅剩的右手握持自己的弯刀,而嘴中叼着另一把本属于拉法叶的弯刀。
“回来!”米迦勒冲她大喊。当安妮耶回过头时,米迦勒看到她的脸上只剩下半张面孔——如同被强酸溶蚀的左半张脸上,融化的眼球正从眼窝里如水银般滑落,面部肌理根根分明地裸露在外,脱落的皮肉堪堪挂在原处。
安妮耶的牙齿紧紧咬合在刀柄上,隔绝了一切可能的惨叫。浑身受创的猎兵依然站立着,每一片衣衫与铠甲中都盛满了自己的骨渣和血浆。被砍断了三臂的神明还在释放祂的怒火,这真是不可思议。
但米迦勒很清楚这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把拉法叶带回来,”他向身边的新兵下令,米迦勒很清楚安妮耶为何不肯服从命令后退,“立刻。”
两名年少的新兵像影子一样蹿了出去,他们负责救援的部分,而米迦勒则站到了安妮耶身边,保护她毫无防备的左侧视野。
他能帮安妮耶争取一点后退的时间,但这不足以阻止这个地区的陷落。然而,就在他升起失败预感的同时,米迦勒的余光确认到不止一个身影同时袭向了湖骸——其他的猎人们来了。
多彩的外套与斗篷打破了猎兵队单调的藏青色战线。和静默令下默默战斗并默默死去的猎兵不同,他们呼喊着在杀敌间彼此联络,不同地区的口音诉说着同一种语言,粗鄙直白的人类语言,回击着湖骸无可名状的歌声。
先前这些猎人与猎兵队的碰撞并不能称之为友好。在外人看来,猎兵队仿佛严整划一的人偶,装备精良,威武逼人,唯独没有开口的功能,甚至分不清职级上下和彼此名号。他们的排外在沉默中表露无疑,而唯一会开口的米迦勒也不是什么风趣健谈的对象。
猎兵队过于封闭而神秘,每一名工会猎人也特立独行。但毫无疑问,他们留在纳塔城都是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让所有人一起活着看到下一次日出。
在猎人们的帮助下,猎兵队得以带着他们重伤的成员后撤。安妮耶立时脱力跪倒,如同圣像前进行临终涂油的罪人,四肢无力,头颅低垂。自她终于松开的齿列之间,拉法叶的弯刀当啷地跌落在地。
她在跪下去的瞬间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米迦勒捞住自己的姐妹,将她转交给一名来自教会的医者。哪怕是猎人公会的医师也已经快要束手无策了。虽然他们的阵地倚靠着猎人公会的仓库,弹药几乎无穷无尽,医疗用品却不在其中。
所有阵营的援助和配合都被接受——或说他们根本来不及互相商讨协议,就已经在兵荒马乱中开始合作了。米迦勒不得不重新计算手中的有生力量。确认死亡的,重伤难以恢复的,以及失去装备行动受限的人员比例正在上升。一部分后勤人员被再度启动了,包括那些他原本不愿意指挥的民兵。现在每一个豁口都至关重要,任何人都被视为作战单位。
拉法叶和安妮耶,战线上又失去了两位可靠的战友。三名新兵中有一个已经被纳塔城地狱般的围城战击溃,陷入了精神性的恐慌,不再适合正面作战。在乌烈和奎洛罗的坚持下,工会已经从地窖中搬出了一批又一批增援兵备,但那终究不是有生力量,而米迦勒手中的底牌已经所剩无多。
他的目光转向了猎兵队的马车。
“乌瑟尔队长,我们需要你。”
当他被唤醒时,乌瑟尔尚处于药物制造的平稳梦境之中。柔和的日光下,一匹白金色的汗血宝马谨慎地碎步向他靠近,鬃毛在微风中猎猎摆动。没有缰绳和挽具的束缚,那对人性化的乌黑大眼中依然带着惶恐不安——它一定是刚刚脱逃。
乌瑟尔在成为猎兵前曾是一名马场小厮。对他而言,安抚牲畜,特别是应对马匹,比和大多数活人说话还要更加自在。几乎不加思考地,乌瑟尔就开始安抚那走失的白马,一遍遍以整个手掌和五指梳理抚过它温热出汗的颈项。
而它的主人很快在其后现身,一个身处阴影却同样纯白无瑕的形体,让乌瑟尔不禁愣神,难以分辨那是否是自己的幻觉,抑或真的有神明能从古老的诗歌中走出……
回忆中的场景扭曲,散碎了,如同沙丘上被夜风吹散的足迹般无影无踪。随着米迦勒的召唤,乌瑟尔从自己的深层梦境中苏醒,但那温血马柔顺光滑的皮毛触感仿佛依然停留在他的指尖——他如今皱缩如同枯枝的指尖。
乌瑟尔在羊水般的棺液中张口,无菌液体灌入,早已失去功能的心肺系统并没有做出本能的溺水反应,而是由机械泵动继续平稳工作。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永远不会咳呛的扬声器,代替他的喉舌发出了声响:“狩猎是否顺利?”
“猎场已至极限,”米迦勒向他报告,“守卫目标仍未陷落。”
他的话中并没有任何悲观或绝望,只有冷静谨慎的评估。这种特质也是铁柩圣人们选择擢升他为新任队长的原因之一。
“我们退无可退。”
米迦勒离开了铁柩面前。棺椁开始发热,而不再冰冷。这是电机全面启动的信号。除了始终开启的维生装备,自检系统也已经上线,随后便是火器连接。
“那么,我们将不再后退。”
乌瑟尔隆声回答,铁柩抬升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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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柩圣人乌瑟尔回忆里那个是瓦尔爷爷哦(没意识到对方是血族之前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