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世上万事皆缘起,因缘生万物;万物又有灵,就此诞山川精怪,飞禽鸟兽。
大清尚书纪晓岚先生有云,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林林总总的东西多了,便会起争端,扰世间清闲。
只是非人的东西要是搅乱伦常纲纪,也不好叫人判断,因此诸国就此暗地里建立了各自的组织。
说到这里,便要提一提那中国的六扇门——此地搜人类中的能人异士,又招神佛妖怪,为的是清查异常、解决事件。
正是因其存在,世界齿轮啮合如常。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半架空企划,并不会涉及南京的严肃历史事件。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南京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进行一个乱写
年关将至,我和邓云青开车去采购。我头一次知道鞭炮和烟花真的能用来驱赶年兽,不过近年来为了环保,六扇门也改用电子烟花。这可真是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电子烟花都有了,什么时候来点赛博年兽。我把赛博年兽跟邓云青说了,他在副驾驶上哈哈大笑:“想象一种年兽病毒,在每个人的桌面上像瑞星小狮子一样咆哮,到时候过年加班的就不是我们了,是程序员。”
邓云青不开车,虽然他有驾照,但是那玩意毫无疑问地已经吊销了,开车的重任落在我肩上。我上路经验太少,一趟下来开得慢悠悠,每次倒车进车位,手心里都捏一把冷汗。邓云青当指挥,在我旁边喊“倒倒倒”,把我搞得心烦意乱。
我不是后勤部的,这趟采购本来没我什么事,不过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办,就干脆来当邓云青的司机。在车上我给邓云青详细解释了一番如何推断出最近X岛上一个灵异串的事发地就在我们要去的商场,他听得津津有味,又问我,那会不会很危险。
“白天大概没问题,我只是去踩个点,不行就打电话叫人。”我说。
“电话打不通我就极速飘回去叫人。”邓云青给出后备方案。
我嘴角动了动,没说话。邓云青对自己的新身份很适应,似乎还有点乐在其中,这让我觉得不太高兴,又说不出为什么。
我们到了目的地,我先下车,给邓云青开车门,然后撑伞,仿佛他是个少爷。从商场门口到门里,就两步路,他也要打伞,而且偏要我给他打。我有点搞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以前他打篮球扭到脚,都一声不吭地打完下半场。但我决定不跟他计较,毕竟有句老话叫死者为大。
进了商场,收了伞,我们先去采购。商场里到处都装饰着大红色,播放着喜气洋洋的过年音乐。我们被华仔的恭喜发财围绕着,走进悬挂着大红春联的区域,选好烟花鞭炮还有春联,邓云青就开始跟老板讲价,看他张口就把价格砍到一半,我就知道这项工作我永远都干不来。
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竟然还乐呵呵地帮我们把东西都抬上车,有时候我怀疑邓云青也会法术,他的法器就是他的嘴。
后勤部的事做完了,接下来是情报部的时间。
这个商场的4号电梯只到7-9层,但是如果按下6层的按钮,电梯仍然会上升。X岛的肥肥说他是晚上来的,结果打开电梯之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怎么也走不到头,还感觉一直有人在跟着自己,他吓坏了赶紧回头,最后倒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我们情报部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妖异,打算确认过之后就让执行科的人来处理。
我和邓云青来到4号电梯,这里位置很偏,少有人来。我按下6层按钮,对着电梯门摆了一个照相机,设置好了定时连拍之后走出电梯。邓云青很有兴趣地在旁边观看,我则是有点不安地看着电梯的楼层。小小的显示屏上数字从1逐个数到6,在6层停下了脚步。我默默在心里读秒,十秒钟之后按下按钮,电梯开始向下。
6,5,3,2,1,电梯门打开,我长出一口气,至少相机还在。我和邓云青迫不及待地打开相册,一张张翻过去,照片里电梯门在6层缓缓打开,但那里并没有什么走廊,只有大片不祥的,如同电视信号不佳时的灰色雪花。
“可以确定了,就是妖异所为。”我说着,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要不我上去看看?如果对方是鬼,我们还能沟通两句呢。”邓云青说。
“你上去干什么?太危险了!”我立刻反对。
“没事,相机还在,对方攻击性看起来不强,”邓云青笑了笑,“再说了,我又不会死。”
他的表情刺痛了我。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能猜出来必然是非常之难看。
“邓云青,”我咬牙切齿,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在发抖,“你要是真想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邓云青好像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赶紧过来拍我的肩膀:“我开玩笑呢。我又不会打怪,这种事肯定还是要让专业的来嘛!”
可我的发抖还没停止,甚至嘴唇都在抖。
“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说完这句话我就扭头往外走,一直走出商场正门,邓云青打着伞出来追我,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自己打伞了。
我无言地上了车,等邓云青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再发车,一脚油门踩得又猛又狠。
“你慢点开,限速的!”邓云青赶紧劝我。我还能不知道限速?但也许是我表情太过阴沉,四十迈被我开得活像八十迈。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邓云青道歉。
“……我没怪你。你说的都是实话。”
我一不小心又开始哭。丢人啊!丢人啊!但在邓云青面前也不算丢多大的人,所以我任由鼻涕眼泪一起流。邓云青又不是自己想死的,他有什么错?还不是我太脆弱了,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
“哎呀,你看我这嘴,瞎说啥实话。”邓云青说,用某个赵姓小品演员的语气。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邓云青看这招有用,开始深情朗诵改革春风吹满地。
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齐心协力跨世纪,一场大水没咋地。
想想那个时候的小品也没少歌功颂德,怎么就觉得那么好看。想到这里我问邓云青:“今年还看春晚吗?”
“不加班就看,不然也没事干。”
“我也是。”
春晚越来越难看已经成为一种共识,我能把语言类节目骂上几个小时,然后没完没了地回忆起以前那些精彩的节目。可以说大部分的经典台词都刻在我dna里了,树上骑猴,下蛋公鸡,蓝色骷髅,绿色尸体,队长别开枪是我,TV吧你说先踢哪儿,可以说我就是一个行走的春晚台词储存器。
我们开始玩台词接龙,邓云青在这方面不如我,很快变成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们有说有笑,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一样。
我本来想好好和邓云青谈谈,但转念一想,快过年了,不要讲太沉重的话题,等过完年再说吧。
不过就连我自己都知道,这只是我的借口罢了。
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希望天明知道我已经死了,别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现在想想,可能从一开始我就该装失忆,不过我的演技不怎么样,如果被看穿就会很麻烦。
不过我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看来以后得换种方式,我也不想老是看他流眼泪。
我俩在车上闲聊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扩音器的叫卖声:“……批发灵兽,欢迎选购……”
许天明急忙踩下刹车,我俩探头一看,上面有块牌子写着“烟花鞭炮,批发零售”。
场面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我差点就要打电话了。”许天明说。
谁不是呢?不过车都停了,我转头看到不远处正好有家一点点,干脆下车去买奶茶。
我给许天明讲笑话:“一个人去看病,医生说要忌口,他问医生,能喝奶茶吗?医生说,只能喝一点点。他又问,coco行吗?”
许天明没笑:“太冷了。”他有轻微的乳糖不耐症,不太喝奶茶。
他又问我:“怎么买这么多杯?”
“给同事带的。”我晃晃手机,上面是玄亥给我发的消息。玄亥是我们这儿的奶茶发起人,经常组织大家点奶茶。我对店员念了一长串咒语一样的东西,什么少糖去冰半糖少冰芋圆珍珠燕麦红豆椰果寒天,末了问许天明他喝什么,他说要柠檬汁,很好,很简单。
然后许天明扫码付款。我的支付宝都被注销了。
我们开始等奶茶,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到六扇门,还有六扇门第一女捕头。
“你要是白展堂,展红绫和佟湘玉你选哪个?”
许天明毫不犹豫:“展红绫。”
“那祝无双和郭芙蓉?”
“郭芙蓉。”
我心想,好家伙,这不是跟我选的全都反过来了。又想,上辈子他当秀才的时候,和他谈情说爱的那个确实挺郭芙蓉的。
不过不管他选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选项里永远不会出现邓云青。
之后我们又聊到一起案子,许天明参与处理的第一个案件。他很擅长寻找事件里的联系,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找到事件相关的拼图,虽然是第一次参与情报科的工作,但他也算是帮了大忙。许天明说起案件的时候没有了平日的那点木讷,反而是手舞足蹈,神采飞扬,整个人好像在发亮。他这副样子我没少见,从小时候一起玩推箱子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他两眼发光地从地上跳起来,夺过我的手柄,兴奋地从第一步开始推演。说实话,我很难不对这个动心。
每当这时我的脑子里就会闪过一些类似的念头:“如果……就好了……”,如果我那天没有出门,如果我能再小心一点,如果我能早点和他说,可惜没如果。人应当向前看,我也希望许天明向前看,可他却总看着我。
我到底是真的拿他没办法,还是我也喜欢这样,希望这样?
我拎着一堆奶茶回到车上,许天明给我撑伞。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我问他:“对了,为什么是展红绫?”
许天明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毕竟是初恋吧。我比较喜欢先来的。”
我听完了有点高兴。还有人比我来得早吗?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我这就是太不巧了。
白炽灯闪了又闪,一股煤炭混合着潮湿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木板床上有着干净的肥皂味。
女孩眨眨眼,重新适应光线。
“唉!囡囡睁眼了。”是奶奶的声音,眼前虽然依然模糊,但是令人感到安心。
“姐姐怎么这么弱。”啊是弟弟,真烦,女孩闭上眼睛假装还要睡。
“小妹妹醒了啊。”一个陌生的男生响了起来。
女孩吓了一大跳,睁开眼,一个长相周正的小辫子衬衫男坐在床边,正关切地看着她。
这男人正是收起了耳朵的夏墨,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用自学的治疗知识,照顾了这小姑娘好些时候。女孩的病不单是感冒或是感染,更像是撞煞中邪,单凭医疗技术不能完全治愈。
“醒了吗。”不远处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孩望过去,是一个外国长相的陌生人,也十分俊朗。布莱兹让夏墨起来,自己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小小姐,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女孩看着王子般的金发,愣了好几秒,才脸红红点了点头。
“布哥,你让人家喝口水休息下嘛。”一个挑染卷发男子拍了拍布莱兹,对女孩笑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有点坏坏的味道,但说的是温柔的话。
奶奶正好从他们中间挤了过来,给女孩递了杯水,关心又有些责备地问:“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不要去湖边吗?”
“怎么这么说啊婆婆。”挑染男子黄昊宁立刻问。
奶奶也给他们递了水说道:“最近村子里好几个小孩去湖边玩,回来就发烧,一烧好几天,人都要烧傻了……”
“谢谢婆婆。”布莱兹接过水。
“医生都说是着凉,着凉能病成这样?不可能,依我说就是有脏东西在河边……还是很不得了的脏东西。”婆婆接着说。
几个男人心下了然,免灾科的夏墨更是直接站出来,眼神不坚定地说起了谎:“这都建国多少年了,哪来那么多‘脏东西’。小孩子嘛,真的吃了脏东西闹肚子的可能性更大。”
奶奶支支吾吾了一下:“那,医生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迷信的老婆婆啦……”
说着就转身去了厨房。
“小妹妹,我是黄昊宁,黄哥哥。这个外国人叫布莱兹,然后那个是夏墨,门边的哥哥叫莫要……”挑染男介绍起来,女孩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个帅气的男子,“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蒋佳佳,我没有乱吃东西。”女孩子喝水润了润喉咙,张嘴说道,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啊,你可以讲话了。”布莱兹开心地打开笔记本,本子里夹着一只蜷缩的蜻蜓,他把蜻蜓拿出来给她看,“小蒋小姐,这个蜻蜓是什么,在哪儿见到的?”
一看那蜻蜓已经不会动了,蒋家女孩突然愤怒地凑近:“怎么会!已经死了!”
“他们都来了好久了,天都快黑了,你抓的蜻蜓肯定死啦。”弟弟跑到床前,嘲笑姐姐笨。
“小弟弟也知道蜻蜓的事吗?”夏墨探头问。
“嗯,大家都在抓蜻蜓……”小弟弟掏出一颗石头,“先用这个石头丢在湖边,一会儿就会有一只红色蜻蜓飞到石头上,然后一抓!”
“你也抓了?”布莱兹一边在本子上不停写着,一边忍不住问。
“没有,但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弟弟举着石头给布莱兹仔细看。
“啊!我的石头!”
蒋佳佳翻身下床一把抢过石头,就往门外跑。
突生变故,布莱兹黄昊宁夏墨三人没来得及反应。
就看那门口的莫要眼疾手快一捞,把女孩夹了起来,问道:“快要下雨了,真要出去吗?”
“放开我!”蒋佳佳挣扎,“我要去。”
“好吧。”闻言,莫要真的把女孩放开了。
蒋佳佳一愣,没想到突然重获自由,反而看见莫要抬了抬下巴催她快去,于是她踏上鞋子,往外跑去。
“要哥!你怎么真的放了人!”黄昊宁跑到门口问。
“她说想要去呀。”莫要笑着回答,“而且我又没说我们不去,你们还能跑吗?”
“嗯,能跑。”布莱兹神采奕奕,甚至原地小跑起来,“倒不如说我现在很想跑。”
“唉!跑!跑就跑!”黄昊宁也转了转胳膊。
“不是吧——”夏墨一脸痛苦,却看黄布莫三人已经跑了出去,只能跟上大喊,“蒋妹妹啊!跑慢点吧!”
跟着蒋佳佳跑过了几条小道,甚至有好几处都算不上路,如果不是本地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崎岖的路。
不过半个小时,蒋佳佳就带着四人到了太湖边。
她回头瞪了一眼他们,似乎在说不要坏她的好事,大有一副超过安全距离就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莫要笑着举着手停下,以示自己完全没有打算干扰。
蒋佳佳扒开一个树丛,把石头放在了树丛下,退了好几步,静静地等待起来。
天完全暗下来,湖边树林中寂静无声,几乎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在。那石头像是夜光石,透出一点蓝色的光来。黄昊宁想拿出手机照明,布莱兹直接按住他,指了指前面。蒋妹妹没有动,四人也不能轻举妄动。
突然一点红色的幽光略过湖面,往这边飘了过来。夏墨站了起来,莫要也往前了几步。
蒋佳佳没有注意到背后几人的动作,一心只在乎那蜻蜓。那几乎有些像萤火虫的蜻蜓往石头方向飞来,她有些紧张地往前挪了挪,伸出手,准备两手一网把蜻蜓抓了。
还没等她出手,一只更大的手猛地一抓,把蜻蜓捏在了手上。她抬头,只见夏墨皱着眉头,仔细看着手上的红色蜻蜓。
“还给我!怎么抢我的蜻蜓!你们大人还要这点钱吗!”蒋佳佳病还没好,有气无力地锤了一下眼前的坏蛋。
“哇,你这个小女孩怎么打人。”夏墨委屈,把蜻蜓往后一递,就看见布莱兹立刻接了过去,“这蜻蜓哪里值钱。”
“值钱,一只300,有个外地叔叔在村子里偷偷问我们买呢。”
“原来如此……那,这只蜻蜓算是你抓到的,带我们去找那个叔叔。”莫要的手摸了摸唐刀,似乎在安抚它,又像随时就要拔出来。
蒋佳佳向布莱兹伸手,布莱兹只能恋恋不舍地把蜻蜓放在她的手上。
“好吧,你们跟我一起去。”蒋佳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龙甲,又往村里走去。
“没事吧?”黄昊宁小声问夏墨。
“没事,这龙甲吸灵气,你们人类一被吸就不行,我们妖还是没事的。”夏墨挠了挠头,感觉耳朵的地方有些痒,担心自己该不会不小心露馅地低声问,“我耳朵没露出来吧。”
“哎呀,这长长的……”黄昊宁拖长音,看到夏墨又要伸手摸头顶,才又说,“路啊。哈哈哈哈,没有露出来。”
“你其实才是讹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