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世上万事皆缘起,因缘生万物;万物又有灵,就此诞山川精怪,飞禽鸟兽。
大清尚书纪晓岚先生有云,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林林总总的东西多了,便会起争端,扰世间清闲。
只是非人的东西要是搅乱伦常纲纪,也不好叫人判断,因此诸国就此暗地里建立了各自的组织。
说到这里,便要提一提那中国的六扇门——此地搜人类中的能人异士,又招神佛妖怪,为的是清查异常、解决事件。
正是因其存在,世界齿轮啮合如常。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半架空企划,并不会涉及南京的严肃历史事件。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南京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摸了
秋崇:小蝶是你女儿还是我女儿?
路人:哇单亲父亲一双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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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这个,还有别的款式吗?”
喧闹的玄武湖边,刘达熊正对着一位热情的摊贩皱眉头。今天这一带正在举办儿童节的活动,周围挤满了带着小孩的人们,而小摊小贩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商机,早围着湖边摆出了一圈杂货摊子,卖的大多是给孩子的玩具。刘达熊已经在面前这个摊上看了一圈,应付了好一会儿摊主的推销,才找到了一件感兴趣的东西。
“恐龙玩偶啊,这儿摆着的都是呢!老板您想要什么样的?”摊主一听他问,立刻把摊位上的几只布偶堆到一起,推到刘达熊面前,“我这底下还有别的样子的,您是给儿子还是闺女买啊?”
刘达熊慌忙摆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假装没听见摊主的第二个问题:“有没有霸王……呃,手很短的款式?”
“这个啊!这个手够短吧!”
看着摊主举起一只娃娃,刘达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儿童节的特别活动之一就是恐龙展览,所以这儿的摊位上多少都有些恐龙相关的玩具。刘达熊平时对这种玩具可不感兴趣,今天难得想来找一只,却没想到这么难碰上心仪的款式。“没有再短一点的吗?”他刚摇摇头,隔壁闲着的摊主就闻声凑了上来,手里举着两只玩偶:“老板,您看我这个!”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摊贩的进货商估计就那么几家,刘达熊逛了快俩小时,已经见到好多相同的娃娃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家没见过的款式,他才开口询问,结果还是没有他盼望的那种,要像真实的霸王龙一样夸张的比例,大大的脑袋,又小又短的手,甚至可以更夸张一些——他想那样秋霓蝶才会喜欢。
他当然没有孩子,这一趟是在为秋霓蝶跑的。他们的年龄都算不上儿童了,只是几个小时前偶然和秋崇一起路过,想凑个热闹罢了。看到秋霓蝶对周围摊贩卖的玩具很感兴趣的样子,刘达熊便想送她一只。他记得她特别中意霸王龙,因为“它的头好大手好短,好可爱”。她还问秋崇有没有毛茸茸的恐龙:秋霓蝶的脑回路向来如此,刘达熊事到如今已经习惯了,听进耳朵里,采集到的信息就只有“秋霓蝶应该会喜欢毛茸茸的霸王龙玩偶”了。
他本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却没想到市面上的霸王龙玩偶大都把手的比例拉大了,大概因为这样会看起来协调一些,但刘达熊不需要这样的调整。就这么快把商铺逛遍了,他都没看见心仪的。
南京六月的天已经有些闷热起来,他这一下午问得口干舌燥,瞟见前面有一家小卖部,便想去买瓶喝的。远远的,店门口五颜六色的,也挂着各种儿童节特供的玩具。他简单瞟了眼,立刻就发现许多今天见了无数次的同款。叹了口气,他绕开网格架走进店里,对这里的品种不抱希望,便没再仔细翻找,直冲着深处的电冰箱走过去。不料才迈出一步,脚上好像绊到了什么,一股拉扯的力道后,身边传来“啪嗒”一声,几团东西从身边的货架上掉了下来。他慌忙转身,定睛一看,竟是几块……恐龙样式的围巾?
他愣了愣,旁边的店主已经凑上来。“抱歉。”他赶忙道歉,麻利地蹲下,把围巾都迅速捡起来。
“没事。”店主摇头,“这个现在清仓,10块钱一条。”
想也是,谁在这个天气买毛绒围巾?这些还是兜帽带围巾再在末端接了手套的款式,完全是冬天用的。然而刘达熊翻了翻,站在原地想了一阵,开口道:“您这边有镜子吗?”
店主指了指收银台的旁边,他便抱着这一团围巾去了。
后接霓蝶那边(?)
*请抽到西红柿鸡蛋片汤的朋友自行取用,什么?饺子,这里没有饺子
腊月二十九,六扇门包饺子。
邓云青悄悄给我透露,说这次准备的饺子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于是我做足了心理准备。说到怪,无非就是臭豆腐榴莲折耳根,螺蛳粉皮蛋冬阴功,之后一看果真如此,但我没猜中全部。草莓车厘子的饺子真的能吃吗?我很疑惑。
还好我们抽到的饺子馅蛮正常的,是西红柿鸡蛋馅,我喜欢。
邓云青说,好耶,我们开始吧!然后就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臂看我。我一头雾水,问他,你干啥,不是包饺子吗?邓云青笑眯眯地说:鬼包饺子可能有点不吉利,今日全权由你负责。
我崩溃了,我哪会包饺子。
我就是传说中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青年,平日靠公司食堂和外卖为生,包饺子这项极限运动我真的没参与过。邓云青懒洋洋地说:那就试试呗,反正你都这么大人了,也该学学。
我无言以对。还好面已经和好了,接下来只需要进行一些我从来没进行过的操作就行了。我看邓云青:你真的不打算动手?我也没觉得你包饺子会不吉利。邓云青当着我的面直接消失了,摆明了要当甩手掌柜。
那你倒是教我怎么做啊!我对着空气喊。邓云青的声音在半空里飘啊飘,说你自己百度吧!
我就真的开始百度。到了包饺子这天才开始学如何包饺子的,大概我是唯一一个。
总之先把馅做好。我把鸡蛋放锅里炒,邓云青在旁边念叨,油放少啦!炒完鸡蛋切西红柿,邓云青问我:你会用菜刀吗?我怒切十八刀,让他看看我到底会不会。结果切完发现每块都不一样大,我的气势就立刻萎靡了许多。我把鸡蛋和切好的西红柿丁拌在一起,再加点小葱,邓云青又问,你怎么不放盐?我问他放多少,他告诉我适量,我的血压肉眼可见地升高了。适量是多少啊!
邓云青说你尝尝呗!我恨不得把他下锅炖了。
饺子馅搞定之后我开始对着面团下刀,然后擀饺子皮,这我是真不会,擀出来一张一张好像欧洲国家地图,这个像英国,那个像德国,还有像意大利的。好不容易擀出一个圆形,邓云青在旁边悠悠来了一句:太厚了。
我拿着菜刀杀气腾腾地看着他,然后重擀。包饺子就是一步一个坎儿,馅不会做,皮不会擀,等到了开始包饺子的时候,饺子也不会包,只能进行一个乱捏,捏出来的饺子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邓云青看了会沉默,希望到时候吃到的人不会流泪。
包到后面我开始找到一点窍门儿,饺子渐渐看起来有点像饺子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了。但邓云青还在一旁摇头叹气,我问他,他就开始笑,笑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后来我想,反正最后也不是我吃,爱包成啥样就啥样好了。
包完之后下锅,我算是知道邓云青为何发笑。这群大胖饺子一下锅就迫不及待地把衣服全脱了,嚯,好一锅西红柿鸡蛋汤!
邓云青盛了一碗,深深吸了一口:其实也还行啦,就当是片儿汤了。
我也吃了一点,其实也不坏,就当是片儿汤了。
那能一样吗!本来是包饺子结果做成了片儿汤,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包饺子呢?我怀着深深的疑惑,环顾食堂的四周,鼻子里闻到的却是一股复杂的味道——芝士榴莲饺子似乎下锅了,而螺蛳粉正在排队。
算了算了,甭管做成了什么样子,能吃已经是莫大的不易了。
【共117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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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先行一步。”
语毕,钟翼走进水汽氤氲的浴室。他把褪下的衣物挂到架子上,化形为玄猫,迈着轻盈的脚步潜入白雾。温泉源源不断地注入两平方米大小的浴池,浮在水上的玫瑰花瓣平添几分优雅。玄猫抬头嗅闻,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大抵是置于浴室某处的香薰作用。
他走到池边,探出前爪扒拉两下池水,待完全适应水温后他慢步浸入池中,令池水漫过他的周身。玄猫眯起眼睛,脑中播放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早晨碰面时他不自禁地抚摸了先生——白季夏的头,先生还戴着抽奖抽到的发光猫耳头箍,一脸惊诧——
抵达度假区时先生轻声细语地拍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倚着先生的肩头——
午间就餐时先生从只搛起两三条空心菜到完全停不下筷子,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和他一起洗便当盒、在度假区里散步、给予生活上的建议——
——还有,此刻正坐在浴池边,注视自己泡温泉的先生。
玄猫脑子一热,“嗖”地从池中弹起,几秒后伴着“扑通”的跌入水中的巨响和凄厉的一声“喵——”,落汤猫出锅了。
白先生见状连忙拨开水雾上前,弯腰捞起吸饱水的玄猫。他轻声喵了一句以表感谢。
“应该是我道歉啦,不小心吓到你了。”白先生放下玄猫,略带抱歉地笑。他走到浴池另一侧,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抖豁身上的毛。
“……小猫能吹干自己吗?”白先生顿了几秒问道。玄猫不紧不慢地走到先生身边,轻蹭他的胳膊:“喵,喵喵。”
于是他注视先生面带微笑地从浴池中站起,哗啦地划开水波,朝洗手台走去。玄猫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玫瑰厚重的香薰味中透着股淡雅的茉莉香气。
白先生从柜中翻出吹风机并插上电源。玄猫一跃而上,墨绿的眸子里映出白先生的面影。他取下一条毛巾置于台前,玄猫走上去坐好,随后被白先生裹进襁褓中,露着小脸眨眨眼睛。
白先生心中一抖,缓过神后动手抹去玄猫身上的水珠。玄猫眯着双眼享受这次SPA,不自禁地喵喵叫。白先生拨动吹风机电源,调至最低档,在鼓出的风变热后他将风口对准玄猫的背,问道:“感觉烫吗?小猫?”“喵喵。”玄猫摇头,尾巴灵巧地晃动。暖风拂过玄猫身躯的每一寸,不可视的黑毛在盥洗室中飞舞,白先生禁不住咳嗽两声。玄猫意图上前,白先生只是摆摆手:“咳,没事。”
半晌,玄猫回到蓬松柔顺的状态。待白先生收起吹风机,他探头蹭弄先生的手心:“喵——”
“好啦,不用谢。”先生轻挠他的脑袋,又抓了一把他身上的毛,“小猫愿意陪我再泡一会澡吗?”
“喵呜。”玄猫跃下洗手台,尾巴高高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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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看这个。”钟翼把手机屏幕递到白季夏眼前。
“唔,又发现一个学生跳桥?这看上去一点都不凑巧。”白季夏划动两下触屏,“嗯,情报科是调查拜香求佛传闻的源头——”
咕咕——咕。
白季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迎上钟翼从怔住到移开视线、再到耳朵微红的神色:“抱歉,先生……”
“不必道歉,小猫。”白季夏浅笑,“也是,我们现在还在放假呢。先去吃饭吧?”
钟翼颔首。二人比肩走向餐厅,窗外已是黄昏,残阳似血。
进行一个短暂的一秒钟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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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水不得不感谢六扇门的休闲区拯救了一个没带水杯的可怜人。定水没有经常端着杯子喝白开水的习惯,但是端着杯子喝茶的习惯却有。比起常显苦味的咖啡和过于让人上头的碳酸饮料,平淡无奇又能让人涌发力量的茶的特色便凸显出来了:清香,高雅...
----以上概念在速冲类产品里大多无法体现出来,但是总比难喝的雀◼️好喝啊!于是苏定水趁着超市大促赶紧抢了一盒,然后就被他一边后悔地抱怨着“早知道不花这冤枉钱了!”一边喝掉。休闲区所在的六楼离三楼有些远,所以除非是“这班我是一秒也干不下去了”的情况,定水打死也不会特意爬楼梯或挤电梯上来。他随手拿了个饮水机旁边的纸杯,把带着的茶包扔进去,再接半杯开水等上几分钟,就能(勉强的!!)打起精神干活去了。
“哇,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啊...”
门口传来声音,跟着声音一起来的还有一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中草药味。苏定水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抽出手习惯性的想抓住往日放在腰侧的剑,不过他并没有带着,而手里的纸杯一个没握住以自由落体之势倒在了地上,刚泡好的棕黄色茶水瘫倒在地。一瞬间整个屋子几乎安静了下来,只剩挂着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声提示着画面没有静止。
“......”
“呃,真对不起...看来是我吓到您了?”
刚想进来的人下意识站定在门口,露出有些无辜的表情,“没想到这点除了我还有人加班啊...工作辛苦了...要我帮你吗?”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啊...没关系,我自己来吧,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定水缓过神来赶忙顺手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弯腰擦地,顺便趁着间隙瞄了一眼他:是没见过的长相,看起来颇像是个外国男人,穿得挺考究。思考片刻后定水得出初步结论:不是国际合作科的就是情报科的,前者是因为长相,后者则是因为情报科工作忙,加班是常态的节奏。
“也是个加班的人...您是情报科的?”
“啊,是,我是情报科的,叫唐晓绅,”见地面已经被擦干净他便收起了纸巾,也走到饮水机旁掏出(看起来像是老年人用的)细长的保温杯,往里面接热水,“既然您也是在加班...我猜您是执行科的人吧,听说都是精英,久仰久仰。”
“是,我叫苏定水,在执行科伪劣法术制品收缴办公室工作的......我也不算精英的,哈哈哈,进去就是混口饭吃的...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些简单的分析推理,”唐晓绅在旁边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始阐述,并顺手打开了灯,“没怎么看到过...所以我就先觉得是三层楼以下的员工,隔着远嘛;第二是我看你刚才貌似有个下意识把手放在腰侧的动作,一般来说是抽出武器准备防御的架势,尤其是拿刀剑类的,曾经有观察到过执行科的朋友是这样的,所以就下意识觉得大概是执行科的吧......啊,抱歉,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我在这方面有点职业病,哈哈...”他抱歉似地笑了笑,而后晃晃杯子喝上几口,顿时皱了皱眉头“好难喝的茶...下次再也不相信超市的打折产品了...”
“没事…真不愧是情报科,很强的分析能力……”等等,呃,很难喝的打折茶...苏定水往已经和沾着茶水的纸巾抛弃在垃圾桶的茶包,又往他手里的杯子看了看。同是天涯被打折商品骗到的人,难不成这茶还是专吊社畜的钱包啊...
“...是◼️◼️的茶吧,那个确实好难喝,不要相信超市...”
“啊这个,速冲类产品能有这个质量也算及格了,”唐晓绅不急不慢地笑道,“要说喝茶那就有很多故事在里面了...”
苏定水看了眼手表,在他看来应该还不算深夜...反正不想干活了,跟人闲聊总归比加班好,于是他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开始了没头没尾的茶文化探讨......
酒吧射灯下冰块叮当作响,卡座上响起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陈知安风尘仆仆赶来,却依旧晚了一会。
外头车水马龙,正值下班高峰期,这附近又是酒吧一条街,难免摩肩擦踵,这家店铺也着实不好找。
她脱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稍显正经刻板的白衬衫,领口因为方才赶路开了两颗,露出了一点锁骨。
不少人看着这么个正经人进酒吧大门,索性吹起了口哨,陈知安只是自顾自地整理衣角,站在门口撸平了额发,又向着那边吹口哨的五颜六色青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知安长得不错,就是偏男气了点,平日里为了防止被认错习惯了夹两片假发在发尾上,颜色选得骚气,也被不少人误会过。倒是她自己从没有进过这种地方,头一次来就被吹口哨也颇为奇怪。
她下意识摸了摸发尾,这才发现自己的发片不知何时被挤掉了,正要掉不掉地挂在衬衫领口上。
“有好戏看诶。”尹时两翘着别人看不见的尾巴,趴在柔软的沙发背上探头张望,橙黄色的柔软毛发隐隐泛着光泽,“她就这么个打扮过来呀。”
女孩开玩笑似的清脆笑声在卡座间响了两声,被身边的同伴拽住了。
“也不担心一下呀。”吴琼也好奇探出脑袋,竖着根手指叫尹时两小点声,手里还捧着杯夹着薄荷叶的起泡酒,“别到时候出事嘛。”
“你是说那群小混混出事还是店面出事。”尹时两好笑,又去招呼柳笙,“来看开场活动。”
又一个脑袋探出,三个人排排坐,齐刷刷露出三双看好戏的眼神,跟着陈知安偏头的动作看过去。
陈知安余光瞥见了那三个有点明显的脑袋,无奈笑起来,索性拽掉了自己的假发片,手里挂着那件外套朝着口哨男的地方走。
后者看人既不怯场,又不躲闪,甚至大方朝自己走过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知安那只蓝色的眼睛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闪着妖冶的水光,转过来盯着谁的时候,总让人产生一种被不可知晓之物看着的错觉。这种感觉在玻璃杯的碰撞声中猛然崩塌。
陈知安不太会点酒,索性要了杯一样的东西,雪克杯摇晃间,男人只见这个雌雄莫辨的家伙从口袋里掏了掏,这年头少见的纸币里夹着一本什么东西被掏了出来。
“三年少管所,两年刑拘,这次是准备捡尸还是闹市呀小哥。”陈知安背过身,双手打开靠在吧台上,大开大合的动作无形间产生一种闲适的信号,也给别人一种压迫感,“怎么,上海混不下去来南京,你的脸现在还留在我实习报告的PPT里呢。”她笑起来,“被我抓过一次还不够呀?”
男人猛然惊醒,手指摸到那本厚实的小本子,目光一瞥,蓝色皮质表皮,驾驶证的规格,然而是竖开的,银色徽章烫印赫然纸上。
吧台原本想看好戏的一群青年齐齐一愣,转头猛然盯向这个年轻女性,只见对方施施然收起找钱和证件,拿着杯新鲜出炉的鸡尾酒高高举起。
三个躲在椅背后的脑袋高出一截,手里举起气泡酒,叮的一声响。
陈知安其实想过很多次,自己进警校是因为父母影响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然而当她经历老师们的苛刻训练和各类犯罪学的熏陶后,逐渐就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了。
人类的欲求无止无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带过了,这时候其实具体理由就变得毫无意义又虚无缥缈起来。
她举着杯,在小团体慌张离场的背景音里和同事们击掌喧闹。
小姑娘的手心是柔软的,小动物的掌心有柔软的肉垫,年轻男性的手心比自己大了一圈,她的掌心有少见的枪茧,还有搏击留下的细小疤痕凸起。
陈知安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放下了那杯她根本喝不进去的鸡尾酒。
尹时两正拿着她那张已经没有用了的警官证好奇,柳笙想要抽烟,最终没找到烟灰缸,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打火机,吴琼忙活着给她重新倒甜口的气泡酒。
一切都那么热闹又五光十色。
觥筹交错间似乎外界隐秘的案件,和常人无法触碰的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存在,不管是毫无头绪的奇诡案件,还是已经消散于天地的那些悲痛,都离自己远去。
吴琼好奇,尝了口陈知安那杯没动过的鸡尾酒,深蓝色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几乎冲破天灵盖的薄荷味让小姑娘咳了好半晌。尹时两大声嘲笑她,柳笙推过去一杯温热的纯净水。
陈知安耳边像是隐约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和严肃女人的喝止声,劈啪作响燃烧的木料和手中破裂的气泡声混为一谈,暗红色的射灯照在她的眼睛上,一晃而过,一闪而逝,短暂的闭眼中,几乎没有看清的黑暗中,孩子们踩在青绿色的草地上,背后是高耸而年久失修的教堂,修女跪坐神像前轻声祈祷,她似乎重新站在了那片灰暗的天空下,俯视着原先比自己高的孩子,平时着早就忘记了容颜的修女。圣母像怜悯垂目,又碎在了五光十色的未来里。
“你未来想做什么呢?”有谁这么问道。
“我,我想试着学点别的东西。”陈知安听见自己如此平静地回答道。
“别的什么,那是什么?”那个人笑着问她,“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抛起国内高薪又稳定的工作,却没有任何目标吗?”
陈知安停顿了一会,感觉到嘴里泛着甜味:“能做的,想做的事太多了,一时间确实定不下目标。”她摊开手,“当我放下什么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我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无聊又有多少我不曾知道的故事。”
“无限可能和无限未来,你都想要。”那个人笑起来,很轻很浅,没有半点嘲笑,只是觉得新奇,“多少有点贪心了。”
“我应该有很多从小认识的朋友。”她说,“因为一些意外他们看不到一墙之隔的外面。我想替他们看看。”
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散落着啤酒瓶和几个空了的玻璃杯,柔软卡座里七歪八倒着半醉半醒的同事,陈知安像是刚醒又像是没有睡着过,抿了一口化在杯子里的冰水,徐徐抬起手,和那个不存在的声音干杯。
“以后见。”她说。
“以后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