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想做閃閃發亮的那種人,小時候不是大家的夢想不都是基本上做不到的事情嗎?什麼宇航員啦、畫家啦、科學家之類的,在那裡面我最想做的職業是偶像。成年之後有一些人會去追隨別的夢想,而有一些人代替他們實現,我覺得那就是偶像的根本。就是這樣啦,自我介紹下,我的名字是李金生。”——ARS李金生,《Produce606》未播出片段。
回過神來的時候,力量終於開始回到自己手上,意識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ARS公司的另外兩個夥伴就走在旁邊,在黑暗的過道裡沒法看到舞台上的情況,也聽不到有人交流的聲音。在走廊的盡頭處,富有表現慾的白色燈光像是要找尋下一個心儀的對象似的彈了出來。
走進房間時,李金生也感到完全放鬆了下來。說到底,為什麼緊張呢?歌詞都已經記到隨隨便坐什麼的時候都能流利地從嘴裡流出來的程度,哪會有什麼問題。屏幕上正播放著自己所處的公司ARS的名字。對著房間大屏幕的是六十多個呈金字塔型排列的座位,現在已經有幾個練習生坐在上面了。
在金字塔的最頂端,是有點誇張、由三個三角形組成的巨大金色座位。
“厲害啊!永渙哥!金生哥!快看最上面那個位置!眼睛、眼睛好痛啊!”同屬於ARS的金旻浩第一個說了出來。
“啊,確實是很誇張!”金生回應道,旻浩這麼一說他才意識過來那個座位實際上是王冠狀。比起來其他的位子要寬大上兩倍左右的扶手椅,看起來都能讓小孩子窩在上面睡一覺了。
公司的前輩南永渙在一旁投射出來慵懶的視線:“坐上去也太羞恥了吧?”
“不如我們來猜拳,誰輸了誰去坐那個吧!”旻浩擅自決定了下來,好像在節目正式開始之前就已經充滿了幹勁。
“這個……”
南永渙困惑地揚起眉毛,隨後輕輕笑了起來:“額——不要。我今天的幸運數字是4,而且我喜歡軟沙發。”
被這樣回答的旻浩大失所望,好像被剝奪了非常重要的樂趣。但他素來尊敬公司裡的前輩的決定,因此還是跟在永渙的身後一邊念叨著“什麼嘛永渙哥,你這樣太無趣啦!”一邊走上了座位所在的位置。
ARS的成員都坐在同一排,因為所選的座位位置很高,能看清房間的大部分樣子。現在雖然也有其他的練習生在,但數量並不多。就這麼安穩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著其他練習生入場,反而讓人感到煎熬。有要坐在旁邊的練習生,也會在雙方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相安無事。
最後,金字塔頂的位置也被佔領了。看著這樣的景象,李金生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那麼緊張。不過,坐到那樣的位置上,也是需要肚量的。房間在第一名的位子被人坐上之後開始沸騰,不過很快又歸於平靜。全場的座位只剩下幾個了,恐怕馬上就要坐滿了吧。
原本就要這麼沉寂下來的會場,突然在一名女性走進來之後沸騰了起來。
那張臉即便是一直在國外生活的李金生也見過。甜美可愛的長相、搭配最近流行的髮型——或者說是因為她做了那個髮型才流行起來的——在各國間都有著一定人氣的藝人敏安,此刻正站在舞台上。
“敏安!”李金生從座位上騰地站起來,一起加入了舞台下的歡呼聲中。漂亮的女主持人拿著話筒,對坐席上的練習生們綻放出甜美的微笑。
“金生。”
“哈,對不起對不起,永渙哥我就是太激動了。”雖然說著對不起,但李金生卻並沒有真的要道歉的打算,不如說連回到座位的打算都沒有。不過沐浴在前輩的視線中就像是在被說教一樣,舞台上的敏安也開始講話,再繼續站著顯得不太禮貌,李金生便知趣地坐了下來。
“大家好,我是國民製作人敏安。大家一定很疑惑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吧。”實際上,並沒有人疑惑,不過李金生還是點了點頭作為回應,“我今天在這裡並不是作為評委,而是作為國民製作人的代表站在這裡的。大家想必都已經知道,《Produce606》並不是普通的綜藝節目,我們的節目並沒有評委,從五十名練習生中選出來的最終的偶像組合,是由國民親手在網絡上投票選舉出的。而我,就是國民製作人們的代表人。”
敏安說著揮了揮手,她身後的屏幕立刻變成了由若干個小方塊組成的三角形。
“各位練習生們,想必也都看到自己現在正在坐著的座位吧?接下來,你們就要為能夠坐在更高的位置上,或者為了能夠繼續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而努力了!”敏安將手中的話筒舉起來,笑著說道,“下面將是決定各位生死,向國民製作人的第一次見面。”
敏安地話筒指向了舞台前的攝影機,這部分是李金生先前在公司裡的時候就聽說過的。在場的練習生們紛紛向著舞台行李。
由各個經濟公司的標誌組成的畫面跳上屏幕。
“這並不是由我們節目組製造出的評審,單純是為了改進各位的技巧,塑造出最能代表韓國國民的男團而生的等級評價。有了這樣的評價,我們的老師能夠針對你們的問題來改進,怎麼樣,是不是有點鬥志了呢?”
豈止是有點鬥志,不如說是等太久了。在舞台下的練習生中,有些人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也有些人迫不及待,其中不乏有緊張過頭的人,當然,還有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人。
“那麼,接下來向大家介紹的是本次《Produce606》的老師。”敏安笑著揮揮手,攝影機跟著她的動作移動,投向走上舞台的三人。
這一次,現場爆發出更大的熱浪。
“是L.ION啊!”
L.ION是但凡是唱RAP的人都聽說過的名字,另外兩位老師也都是經常能在媒體上看到的人。這下子,比起來都是預備偶像的氛圍,不如說會場變成了小型的粉絲會。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真正進行表演的不是老師們,也不是國民製作人代表,而是在場的五十名練習生。或許是意識到這回事,第二次冷卻的速度要來得更快。滿意於在場的練習生們的反應,敏安笑著舉起來話筒。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接下來就開始等級評價吧!”
“我想著是熟悉的曲子我的RAP又不錯,應該能得到比較好的評價吧?我覺得我的夥伴都很強啊,你看,永渙哥可是vocal和rap都很擅長的,旻浩也是,很早就出過專輯了。嘛,啊哈哈哈哈。”——ARS李金生,《Produce606》播出片段。
ARS選擇的曲子是Masta Wu的《Come Here》,曲子正好是由三人演唱,選擇這個曲子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次公司決定的三個練習生裡有兩個是說唱歌手。
背景的警鈴聲響起之後,最先開口的是南永渙。李金生仔細地聽著,等待自己的部分,永渙的聲音相比起來他和旻浩的聲音要高一些,也更給人穩重的感覺。但是Come Here這首曲子不存在什麼穩重,它是爆發性的,情緒性的,將人們的感情帶上警覺的層面,然後——
徹底用爆破的方式打碎。
Rap這樣的表演形式,是從美國70年代的Hip Hop文化中脫胎而出的黑人文化,在韓國音樂圈子自然地發展韓語的大流,但同時大量地保留了英語的部分——這是得益于英語的韻律和節奏感。
Come Here這首曲子自然也存在這樣的歌詞。
李金生最喜歡的就是夾雜著英語的部分,雖然只是很短暫的部分,但是,這前後也是最能表現出來饒舌技術的部分。練習過了無數次,歌詞就像是本能一樣輕易地從嘴裡彈出來了。
Come here這首歌基本沒有什麼舞蹈,甚至連歌唱的部分都不存在,雖然存在將會場的氣氛提高的表情和動作,但實在稱不上是舞。這也是出於對成員所擅長的領域的考慮。在參加Produce 606之前,三人曾經無數次一同排練,但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的。
這就是在舞台上的感覺啊。李金生朦朦朧朧地想著,唱起來了最後的部分。
台下的氣氛早就調動起來了,節奏感強的曲子,總是能最快地將觀眾的心跳和想法一併扯進表演者的世界。
然後是由旻浩所演唱的的高潮部分,副歌的英語部分由李金生來負責。這部分是根據兩人所擅長的領域,在公司的許可下修改過的。金旻浩的聲音相比一般的男團成員乃至專業男歌手都要更低沉一些,但也更有活力,因此最適合這幾句歌詞。
南永渙則有著將氣氛弄得熱烈起來的天賦,從剛才開始,歌曲所帶來的溫度就在不停地上升。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隨後,背景音樂戛然而止。李金生從不停升溫的火焰中回過神來。
表演的效果應該還不錯吧?李金生盯著坐在老師席位上的幾位評委,等待後者露出滿意的笑容。
“啊,我也覺得我們很酷啊!我覺得我們哪裡都酷!”——ARS金旻浩,《Produce606》播出片段。
“真是非常不錯的RAP。”從L.ION哪裡收到這樣的評價,恐怕不論是什麼人都值得慶祝一番,“節奏感和英語的發音都很好,而且,氣氛實在是很出色。”
“確實如此,聽說ARS的李金生訓練生是從外國回來的吧?是英國還是美國呢?”敏安甜美地笑了笑。
“啊,都不是,是印度哦。到處都是歌舞的印度。”
從觀眾席上傳來了一陣陣溢出的笑聲,金生也笑起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在今後的節目上被剪輯無數次。
“不過這一組的選曲完全不帶歌唱和舞蹈啊,你們可以表演一下嗎?”舞蹈老師孝雅托著下巴,用有點嚴厲的眼神掃了過來。這位女性真的像傳聞中的一樣是一位冰冷的美人,利落的扮相也符合這種印象。
“表演是嗎?”金旻浩帶著自信問道。
“是的,自由表演一下歌唱和舞蹈吧。”
這點上,ARS的成員倒是有準備,主要還是因為南永渙和金旻浩兩人都擅長唱歌,且不停主職就是Vocal的金旻浩,永渙在之前是以Vocal的身份進入ARS公司,只是中途轉為了Rap而已。
“啊,那怎麼辦?”
“就唱那個吧,Big Bang前輩的那首,之前排練過的第一段。”永渙抿了抿嘴唇回答,“那首”指的是名叫Let's Not Fall in Love的歌。
不過,還沒唱完第一段,就在音樂老師和舞蹈老師兩個人的抗議聲下叫停了。
“停一下停一下,這不是還是沒有舞蹈嗎?是不打算跳嗎?”孝雅皺著眉頭,冷眼看著台上的三人。第一次被冰美人用這種視線盯著看,李金生只覺得後背發麻。
坐在一旁的姜老師則是盡力想讓自己的評論聽起來中立:“雖然旻浩和永渙唱得不錯,但是李金生的聲音是不是有點小啊。”
“啊,很抱歉,但是我既不擅長唱歌,也不會跳舞。”李金生老實地回答道。
“不是來自充滿歌與舞的印度嗎?”敏安困惑地問道。
“但我只有膚色像印度人啊?”
李金生已經能聽到從觀眾席中傳來一時間停不下來的笑聲,就連教師席位上也大聲笑了起來。完蛋啦,這回要變成搞笑角色了。李金生默默地想著,吞了口口水,隨後跟著會場上的大家一起放聲大笑。
“我也是認真地,絕對很認真地在唱啊。曲子也練過很多次了,Rap的歌詞睡覺的時候都能背出來,因為我是Rapper啊。但是跳舞和唱歌,不會就是不會,事後我可以去學,但當時就是不會啊!那能有什麼辦法?不管怎麼樣,我不會再在態度上輸掉了。”——ARS李金生,《Produce606》播出片段。
完蛋了。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李金生看到南永渙捂臉的一瞬間,開始深切地後悔。而坐在會場中央、被攝像頭聚焦的敏安,笑著宣佈了這次評級的結果。
“C,南永渙,金旻浩,結束。D,李金生,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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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噹。
我推開厚重的木門,八尾緊跟在我身後,嫻熟地帶上了門開關。
“現在因為是暑假,客人多喵,在這邊脫鞋就好啦。”八尾說著指了指地板上鞋架,確實,上面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鞋子。一眼看過去,多半是女式鞋,但也有幾雙男性的皮鞋孤零零地放在上面。
“客人一般是女客嗎?”我問八尾。
八尾搖搖頭:“早上來的客人一般是女孩子喵,但也有很多男性客人一起來的時候喵。”
我和八尾挑了個角落裡的座位。在我們旁邊坐著的是幾個年級差不多的女子高中生,她們正非常開心地摸著一直薑黃色的貓,貓兒滿足地發出輕微的呼嚕聲。這裡的貓看起來都身材苗條,沒有那種被寵貓的老婦人餵出來的肥貓,而且看起來都很活潑。
我坐下來的時候,其中一隻米黃色的貓跑了過來。既然是過來了,那大概就是說明還是很喜歡我這裡吧。我為它騰出來了座位。茶要了兩杯,都是冒出滚滚浓雾的绿茶,點心是草莓蛋糕,桌子上立著“不要餵貓咪人類吃的食物哦!”的牌子。
雨已經停了,不過襪子還是濕的。八尾拿來了兩塊乾毛巾和熱水袋,遞給我其中一條。因為下了雨,室內並沒有開空調,但卻還是很涼爽。貓咪發出來像是暖呼呼的熱水袋似的的味道。我隨手把他抱過來,撫摸起來貓咪的後頸。八尾趴在桌子上,興致勃勃地吃著蛋糕,他好像很喜歡喝茶。
“這家店真的很舒服呢。”我看著茶葉在瓷杯中綻放開來。
“嗯喵!大家都脾氣都很好哦。”八尾不無自豪地應道,“店裡平常也會救助流浪的貓貓,不過流浪貓貓不會接客的喵!”
“這隻呢?叫什麼名字?”我指指懷中的貓兒,給八尾看貓金黃色的皮毛。
“玉子燒喵!”
“玉子燒啊。”我說著揉起來貓咪的肚皮,貓兒好像還算享受,不過,過了一會兒,它就從我懷裡掙扎起身,用毛茸茸的屁股衝著我了。
“淺井君的貓有照片嗎?”八尾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問道,草莓蛋糕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我向女服務生又要了一疊泡芙。這裡的服務生制服都是女僕裝,但並不是像秋葉原的店裡那種蓬鬆的短裙樣式,而是幾乎把鞋子都遮住的長裙,看起來非常古樸。
“沒有啊,我家不太喜歡拍照。”
“拍嘛拍嘛!給我看看好不好……!”八尾說著趴在桌子上起哄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能想象八尾在家裡的樣子了。貓咪咖啡店非常的舒適,空調也開得恰到好處,和想象中的不同,要是習慣了這裡過於熱鬧的氣氛的話,說不定會喜歡上這裡。
“嗯,開學之後我給你看吧。而且不是之前說好了要去我家嗎?”我稍稍試著挑起來眉毛,好表達出來誇張過頭的困惑目光。
八尾張大眼睛,將身子微微前傾:“什麼時候說好的喵……!淺井君有空的話!我當然會去啦!”
八尾真的好可愛。
生出來這種念頭,我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為什麼會這麼想?是因為八尾很像女孩子嗎?我是不是將青春期的私慾強加給友人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八尾真的是很可愛的人,和我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很難想象八尾會長大、變成大人的樣子。八尾會長鬍子嗎?性別感模糊的他,也會在未來長出來喉結嗎?會變得和那些糟糕的人一樣嗎?會變得和我一樣嗎?
想到那樣的可能性,我不禁覺得可怕。
“挑個我母親不在的時候吧。你有想玩的遊戲嗎?我們可以聯機。”我舉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強定心神。但是這種不安感卻被八尾捕捉到了,他慢悠悠地湊近,將手指搭在我的手上,好像想要安慰我似的囫圇摸著我的手。
八尾的手,原來這麼涼啊。
“唔嗯唔嗯……馬里奧喵?怪物獵人喵?音游喵?”八尾咕噥著問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喝著綠茶。
“到時候再決定就好了。這個泡芙真好吃,來一口。”我指了指碟子上的泡芙。八尾從茶杯上抬起頭,張開嘴等著我將泡芙放到他嘴裡。
“啊——”
“給,送到了。”
“收下啦!”八尾瞇著眼一口含住我餵給他的泡芙,大聲嚼了起來,看這幅可愛的姿態看起來也像貓一樣。我有點不好意思再看八尾,於是把恰好路過的玉子燒抓過來。貓兒的喉部發出呼嚕嚕的叫聲,似乎是不高興了。柔順的皮毛像液體一樣滑過我的指尖,掙扎著要從我懷裡出來,我猛地摟住貓兒的腰,好叫他不要溜出去。
玉子燒像是要從砧板上逃脫的魚一樣,在我懷裡有力地扭動著,小小的後腿蹬著我肚子。我抓住玉子燒的臀部,一手把他托起來,一手抱住他的肚子把玉子燒固定住,不讓他摔下去。但是玉子燒拼命地推開我的手。我不依不饒,仍然把玉子燒摟在懷裡。
突然,從手臂上傳來一陣辛辣的疼痛,我低下頭看去,看到玉子燒在我的小臂上留下來淺淺的幾道傷痕。
趁著這個機會,貓兒靈敏地溜出來,跳下了我的手臂。
“唔!……淺井君你沒事吧喵!”八尾從桌子那頭擠過來腦袋,查看我的傷口。傷口其實很淺,也只有幾道,並沒有撓出血。
“啊,沒事,傷口很淺。”我回答。
“非常對不起,對不起的喵。”八尾很抱歉地說著。其實我真的沒有感到痛,而且這起事故完全是因為我硬要抓貓過來才會發生這種事,他這幅樣子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事啦,也是我一心想著要摸玉子燒,並不是他的錯。貓兒不就是有這種習性嗎?”
“不是的啦……!玉子燒快過來的喵!”八尾說著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抱著金黃色的玉子燒回到桌子前,“玉子燒要道歉的喵。”他說著坐下來,按住玉子燒的頭。金黃色的貓兒不耐煩地甩著尾巴,要把視線移開,卻被八尾輕輕地把頭按了下去。
我輕輕咳嗽一聲,好把笑聲憋回去。
八尾實在是太可愛了。
“不可以這樣對待客人的喵,要溫柔一點!客人來了要抱抱的話,就算不舒服也要忍耐哦!真的不喜歡的話,稍稍推辭一下就好了,不要對人家那麼差勁的喵!道歉!道歉啦!”
嫌疑人玉子燒死不悔改,別過臉去看向旁邊的茶几。八尾蹲下來,彈了彈玉子燒的額頭,又叫玉子燒下次要注意才鬆手。玉子燒喵的一聲叫著溜走了,留下我和八尾兩人對視著。
“真的很抱歉喵!我替那孩子道歉喵!”八尾說著垂下頭,他的小辮子都好像失去了活力,完全不像平常那樣晃來晃去。這幅樣子實在太可憐了,讓我更加不好意思起來。確實是因為我的過失,我才會被貓咪抓的,如果是我家裡的貓皇帝這麼做,我也完全不會怨他什麼。
說到底,貓也講究私人空間啊。
“真的沒什麼關係啦,我家的貓要是被這麼抱著也會覺得不舒服,肯定會抓我的。如果我是貓,被不認識的人這麼抱著,我大概也會不高興地咬對方一口呢。”不知怎麼回事,我反而對玉子燒起了些許同理心的情緒。八尾睜大眼睛,抿了抿嘴唇。
“那人家要摸淺井君呢喵?”
“給你摸。”
“哦!等一下哦!我去給你拿創口貼和酒精哦喵!”八尾又這麼跑得沒影了,留下我在原地守著一碟泡芙和兩杯茶。貓兒玉子燒在幾步之外,目露凶光,好像要叫我好看似的。
“對不起啦,我剛才也不是故意要強迫你的,只是稍稍有點慌亂而已。”我對著玉子燒說道,玉子燒絲毫沒有理會我的打算,掃著尾巴藏到了貓咪爬架的小窩裡,時不時還從被陰影遮蔽的支架後面悄悄看我一眼。
八尾拿著酒精、棉花還有創口貼來了。
“麻煩你還要把這些給我,我自己來就好了。”我起身把桌子稍稍整理出來一點能放上醫療用品的空間。
“不行不行,淺井君是客人喵。”八尾搖著頭,讓我把手伸出來,“在做好了消毒之後,最好還是去打個狂犬病疫苗什麼的喵。雖然咱們家的貓都有好好地打過針,但還是不能疏於預防喵!”
八尾輕柔地用沾過了酒精的棉花擦拭我的傷口,從傷口立刻處傳來沙沙的疼痛感。我回答道:“我會注意的。”
“感覺怎麼樣喵?很痛嗎喵?”八尾的頭髮刮到了我耳邊,感覺從那裡開始變得很癢。
心臟也是,茶喝太多了,跳得有點快。
終於,創口貼覆蓋了細小的傷口。其實完全不需要這種東西,我想著,看了眼八尾的腦袋。後者做好這些之後,又把東西收起來,踩著軟綿綿的步子走開了。
原來八尾走路是沒有聲音的啊。我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困。
八尾站在遠處,朝我招了招手:“淺井君還想做些什麼嗎喵?要不要我拿逗貓棒過來喵?”
“比起來那些……想睡覺。”我老實地回答道。
“是嗎?要睡嗎喵?晚安喵?”
我趴在桌子上,像把今天產生的雜亂念頭全部驅逐出去,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刻也沒法安心下來。無論換什麼姿勢都覺得不舒服,就這麼在桌子上磨磨蹭蹭來回換了幾種辦法趴著之後,我決定放棄在貓咪咖啡店睡覺的主意。
“睡不著嘛?”八尾從點心中抬起頭來。
八尾的嘴巴上沾了奶油,該不該告訴他呢?
“嗯,算是吧,可能是因為昨天睡太多了才會覺得睡不著,明明雨天是很容易就能入睡的好天氣。”
“要不要來睡人家的大腿喵!”八尾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樣的話就會很舒服了吧。”
“不、不是……”“快來啦!”“可是……”八尾索性拉著我的手臂讓我躺在他大腿上。八尾的大腿意外的很柔軟,是不是因為他其實比看起來要結實的緣故呢?就在我想東想西的時候,八尾摸了摸我的髮根。
“睡吧喵。”
我沒有再去搭話,而是合眼假寐。八尾哼著小曲,似乎是玩起來手機了吧,能聽到微弱音量的小遊戲背景音樂。
“淺井君。”
“嗯?”我抓住他的手,等他說完這句話。
“我總覺得淺井君和一開始認識的時候變化好大啊喵。”八尾的小辮子掃到了我的額頭,“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錯了喵,但是感覺以前的淺井君是更加的……”
“更加的?”
“誒、誒,像慵懶的貓貓一樣,人家是這麼覺得的喵。”八尾說著笑了笑,“也不是說現在這樣不好啦喵,只是比起來那時候,變得更加的……唔喵?想不出來詞彙呢!”八尾掙開那隻被窩握住的右手,我聽到“咕”的一聲,大概是他在敲自己腦袋吧。
“沒有關係,慢慢來就好了。”不光是八尾,我也需要慢慢來。
“嗯嗯,那晚安啦。”八尾好像比起剛才心情輕鬆了不少,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整個放鬆了下來。同時,一股倦意也席捲上我的心頭。
“晚安。”我最後這麼說道,隨後沉入夢鄉當中。再度醒來時,我看到的是百葉窗外深藍色的天空,身下是柔軟的枕頭和一床薄薄的被褥。再一看墻上懸掛著的鐘錶已經是八點左右了。再不回去的話,母親大概會生氣吧,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不想去思考這件事。
“淺井君,醒來了嗎?”
“嗯,睡得很不錯。”我回答著,揉了揉眼睛,好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八尾換上了貓咪咖啡店的女僕裝,站在門口的地方等我。他好像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只見,十分熟練地捲起來袖子,向我展示一份被便利店塑膠袋裹著的便當。便當盒是自家用的那種,應該是八尾他家自己做的吧。
“要吃晚飯嗎喵?”
“啊,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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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新學期的第一週平安度過了。
二十九開學時對新學期的期盼,很快就變成期待每天快點下課去社團練習的怠惰。老師講的課雖然都很有趣,但數學課還是讓二十九忍不住想睡著。令人意外的,歷史課倒是變得有意思起來了,或許是因為那些在過去實際存在過的故事令人心生嚮往吧。
戴不戴頭盔的問題也在和老師商討過幾次之後得到了雙方的妥協。可以在進班級前、下課時、體育活動和午飯時間戴頭盔,其餘的時候不行;另外,強迫症(OCD)的問題也在栗原老師的勸說下開始尋求解決的方法。
那就是每兩週的週末去一次學校附近的心理診所。
二十九站在全白色的低矮建築前,再三確認了這就是栗原老師所說的那家診所——比起來診所,說是被冰封起來的魔女之屋更妥當。這個被冰雪所凍住的屋子和想象中的心理診所完全不同,乾淨得像是要排斥病人一樣。
“我可沒聽說過是這種地方!”二十九在玻璃大門前躊躇著,不知道是該敲門好還是直接推門進去好。過了一會兒,他在門框上找到一個同樣是白色的門鈴。
好,就這么按下去吧。二十九想著,鼓起勇氣摁起門鈴。在片刻的等待後,他聽到門鎖發出微弱的咔噠聲。……厲害!是有人坐在什麼地方控制著這個門嗎!二十九抓住自己的挎包帶子,深吸口氣踏了進去。
騎士隨後發現建築的內部也像是被冰雪所凝結了,那並不是指物體被冰凍,而是時間和空間凝固的狀態。空氣很冷,吸進鼻腔裡的時候甚至讓人感到有點痛,在已經回暖的四月天裡說不上正常。四下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墻上的時鐘也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的電子鐘。
隨後騎士才發現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人在靜靜地凝視著自己。那是和建築同一顏色、潔白的櫃檯後站著全身素白的女性。確實是全白的——姑且不論服裝,頭髮和肌膚都白到幾乎透明,只有眼睛是奇怪的粉色。
二十九彰回過神來,因為屋裡強過頭的冷氣咳嗽了一聲:“啊!那個!我是二十九彰剛,應該已經預約過今天早上十點的門診了?”
“門診嗎?”對方輕挽兩邊垂下的白色秀髮,放到自己耳後,“確實是在名單上看到了這個名字。這邊請。”純白色的女性這麼說著,邁著緩慢的步伐為二十九推開了診所裡其中一扇門。二十九看到門上掛著一個上面有打印出來的漢字“虹村霞”的牌子。
然後出現在眼前的是和外面相比起來舒服過頭的小小空間。整個房間被主人用暖色系的墻紙裝飾過,自然光得當穿過後院的常青樹。二十九彰剛才意識到這件診所並非是全然白色,至少在周邊實際上有蔥鬱的花園。除了令人感到吃驚的環境,屋內的家具擺設也和外面全白色的簡潔風格完全不同,是由一套茶几和兩張柔軟的布面沙發所組成的。在屋子的墻角,放了書桌和儲物櫃。
在靠窗那一側的沙發上,坐著一位淺紅色頭髮的中年女性,看來大概二十到三十歲左右。不知不覺,帶自己來的白色女孩已經離開了,留下來二十九和沙發上的女性兩人對望著。
“你就是彰剛吧,栗原老師和我說過你呢。來,請坐吧。”女性說著做出來請的手勢,二十九聽話地做了下來,“要喝咖啡還是茶?”
“可以喝牛奶嗎?不好意思”大概這一位就是虹村醫生吧。二十九在心裡想著,悄悄地透過頭盔黑色的玻璃看著對方的樣子。雖然就相貌來說,虹村醫生實際上算是很搶眼的類型,但不知道為何給人一種鄰家姐姐的安心感。
“倒是在冰箱裡有一些牛奶,我叫凌子給你拿來吧?”
“嗯!麻煩你了!”二十九點了點頭。虹村醫生走到門口,向櫃檯前的雪女(二十九給她取的外號)說了些什麼。隨後,一杯牛奶被端過來,房門也被輕輕帶上了。
“那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虹村霞,你的心理咨詢師。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在霞或者霞姐裡面選一個來稱呼。”醫生的臉上露出來溫和的笑容,“作為替代的,我直接叫你彰剛君可以嗎?”
“好、好的,霞姐。”二十九咀嚼這個稱呼,喝了一口冰牛奶。味道比平常喝的感覺還要甜上一些。
“那麼,你來這裡打算咨詢什麼問題呢?”
“我在學校裡面不被允許戴這個頭盔,老師也說這個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所以讓我過來尋求咨詢。”
“之前有看過心理咨詢師,或是心理醫生嗎?”霞姐為自己泡了一杯熱騰騰的茶,茶的味道很香,室內還飄著淡淡的熏香味道,兩種香味混合在一起,讓人感覺很舒服,“室內的空調是二十七度,會不會覺得冷?還是太熱了?”
“沒問題的,剛剛好!”不如說是非常舒適。二十九彰剛想著,一口氣把牛奶喝乾淨了,“初三的時候有看過心理醫生,吃過藥,不過在中考前幾個月就不再看了。當時被對方確診了強迫症。”
“是因為學業才不再去看醫生的嗎?”霞以輕柔的嗓音不緊不慢地問著,好像並不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不再去看了。”
“是從什麼開始一定要戴頭盔才行呢?”二十九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睛顏色很奇異,是好像晚霞一樣由兩種顏色渲染在一塊的色彩,可以評價為渙散的色彩。
“大概是初二的下半年,可能更晚一點吧。”二十九低下頭去看起自己的手指,“從那時候開始覺得自己臉上有東西,必須要遮住才行。”而且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與異世界的騎士產生了聯繫。
“那麼你的父母呢?對你來看醫生有什麼想法嗎。你還未成年,可以的話其實由父母來進行家庭療法(Family therapy)相當不錯。”霞用商量的語氣輕輕地敲著二十九彰剛的心門。
“爸爸很忙,媽媽不在,一般是小姨來我家幫忙。”
“小姨多長時間來一次?”
“小時候更多一點,現在一周維持在三次以內!”二十九很高興地介紹著,舉起來殘留得只剩下底部淺淺一點牛奶的玻璃杯,試圖將牛奶全都倒乾淨。
“還要的話還有哦,平常泡茶一直用純牛奶,還剩了不少。”霞姐笑了笑。
“不用了,今天的份已經喝完啦!”
“嗯,除了這些以外,在學校裡的情況如何?”
“成績比較糟糕,不過,初中的時候是體育特長生。雖然高中只是普通地考上的。”
“那麼和同學的交際情況呢?”霞輕聲問著,二十九這才發現她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著記錄板寫了起來,而且,似乎已經寫了很長時間了。
“啊,沒有啊,一起冒險的夥伴。”
騎士並沒有可以度心度肺的夥伴,即便是在做著“自己”的時候,認識的人也多半是點頭之交而已。儘管騎士自己將那當做是朋友關係,但對方卻不一定那麼想。
“嗯……這是什麼意思呢?”霞姐露出來有些困惑的目光,“可以稍稍把頭盔脫下來說嗎,我不是很明白。”
“那、那個……我沒有……朋友……”二十九感覺到自己又恢復到沒有防護的狀態。剛才還很溫柔的霞姐,現在就像是在試驗台上解剖著小白鼠一樣想要將他的想法整理出來。
“這麼說的話就明白啦,那麼,願不願意試試看踏出第一步呢?”霞姐將剛才一直在寫著的記錄板攤在茶几上,并畫上了三個圓圈,“現在彰剛的狀況是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對吧?這是你的想法。”
“啊……是這樣沒錯。”二十九感到自己的脊背僵硬。
“這樣的想法讓你的情緒變得焦慮,”霞將兩個圓圈相連起來,然後又拉起一條直線,連接上第三個圓圈,“你不得不開始用戴頭盔的方法將自己和其他人隔絕開來。然後呢,這樣其他人就很難走入你的內心,然後,這樣的反饋讓你更加難以和別人交流。”
從最後一個圓圈上延伸出來長長的曲線,最終回到了一開始的原點。
“這麼說能明白嗎?”
“大概是可以理解……”二十九想要驅散那種失去對自己身體控制權的不快,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該怎麼做呢?”
“先從第一步開始吧,首先,先去試試和別人交朋友怎麼樣?這就是下次的作業——無論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霞說著將紙筆收了起來,“要不要再喝點什麼再走?還有牛奶哦。”
“沒關係,謝謝你,已經不用了。”
二十九不想再留在這個空間裡了,簡單地和霞還有綾子做過告別之後,他徑直向著車站跑了過去。剛才霞所說的話還不停地縈繞在耳邊。這並不是什麼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要說有理由的話就是自己的過錯,但是,還是可以武裝起來自己,只要能夠變得堅強,無論是什麼事情就都可以解決。
“因為是騎士,必須要變得強大才行。”二十九彰剛輕輕地對自己說出來那句咒語。
調整好心情後,二十九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涉谷區,在家旁邊的籃球場和不認識的人打了一場籃球。對方給自己取了奇怪的名字,叫“頭盔男孩”,雖然說了是“騎士”而不是“頭盔男孩”,不過這些傢伙似乎沒有要修改這個稱呼的意思。於是二十九只好用“哥布林”這個外號來回敬。儘管如此,球賽本身還是很愉快的。
回家之後好好地洗澡,二十九為自己做了飯吃,再看看假面騎士的重播,差不多這樣就結束了一天。
第二天早早起床,去學校進行足球部的訓練,然後再在結束時換上校服。走到班裡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齊了。二十九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抱著書包坐在座位上。已經快要上課了。
霞姐留下來的作業還是得要做,但是,二十九卻想不好該向誰詢問一起共進午餐。明明是學期開始時最初的幾周,但卻找不到和同學交談的時機。就是因為這樣,才……二十九將那仲感覺甩開,提醒自己這並不是事情的主因。
是的,沒有人會在意的,就這麼在最後排待著,誰都不會注意到臉上的東西,這樣就好,不會有事的。沒有焦慮的必要。
注意到的時候,四周已經安靜了下來。上課鈴響了,老師帶著一個身材修長、穿著校服的男生走進了教室,那是張新面孔。四下裡悄悄地傳出議論聲,不過,那名男生卻並沒有在意,反而好像很享受似地掃視著室內的課桌。
“這位是與世川平世同學,因為一些原因,他現在才加入我們的教室。那麼,與世川同學來介紹一下自己吧?”塔季揚娜老師向坐在教室裡的二三十名學生解釋道。
“我的名字是與世川平世,請各位多多指教咯。興趣是戲劇,”在停頓一下之後,平世笑著說道,“就是這樣啦!”
——好,好厲害。非常隨意又自然地就把自己給展示出來了。二十九深吸口氣,這才開始注意到對方的樣子。與世川平世四肢纖長,但穿著樣式普通的校服也相當有明星的氣質,怎麼說呢,就是那種閃閃發光的人的感覺吧。頭髮不知道是不是染的,是很兩眼的淺栗色,髮型翹得厲害,全部都被分到一邊。
然後是眼睛——對視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二十九確實地感覺到對方和自己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二十九盡力地迴避那道視線,不過,平世只是輕輕鬆鬆地笑著,並沒有要追過來繼續盯著的意思。
“那麼,與世川同學就坐在最後一排吧?二十九同學旁邊的座位。”塔季揚娜老師的聲音再度出現在耳邊。二十九感覺到視線從四面八方聚集了過來,但是這次,他卻出奇意料的冷靜,或許是因為他清楚地明白,視線的主人公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同桌與世川平世的關係。他用雙手撐住自己的額頭,隨後聽到一聲金屬敲擊在木椅上的聲響。
二十九憑著眼角的餘光看到平世背包上的裝飾物。
是假面騎士wizard的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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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館之後,金燕梓簡單地進行了洗漱,然后在十點前睡下;早上起來再洗漱一次,然後重新審視目前的局面。
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似乎與離家出走前的想法相悖。不過對金燕梓來說,這仍然是件相當有意義的事。覺得什麼事情有意義說到底是對於現況的滿足感,並且認為未來也會繼續因為相同的事情繼續維持著滿足的狀態。“全時態的滿足”——金燕梓是這麼在心裡面定義“意義”的。
在這個旅遊淡季來到青年旅館的人多半是休學旅行的大學生,也有一些高中生或是研究生年齡段的人,不過相比起來并不佔多數。旅館低廉的價格很吸引人,偶爾也能見到看起來是為了肉體生意投宿的傢伙;因為大部分客人年輕到只會一個人住旅館,這樣的住客不常見也不受歡迎。
金燕梓把自己塞進旅館的扶手椅裡,打開了一包牛奶。
水野這個姓氏可能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罕有,要不然怎麼連個流氓都能說出來這個名字呢?……她倒是不覺得當時在圖書館附近的小巷裡聽到的那聲呼喊指的是她母親帶走的女孩的名字,如果是的話,那未免也有些太過巧合。
牛奶的味道很一般,不如在中心城喝的那個牌子味道好。在酒館角落裡有個看報紙喝沖泡奶粉的娃娃臉女孩,看起來就像被老爺爺佔據了身體的嬰兒,金燕梓盤算著以後有機會向對方打個招呼。
唯一能肯定的是母親現在已經不在這片區域了,不過她一定還在雪城裡。金燕梓瞭解金勝男的習慣,那個天生的冒險家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得太久。她們停留在那家旅館是因為某種不可抗力——或許是天氣,或許是病症,或許是為了等待那位皮膚黝黑的旅伴。
一一排列之後,事情就剩下來幾個方案,一是去尋找本地的獵人聚集的地方,二則是找那兩個同行者的消息——無論哪個看起來都會面對一無所獲的結局。但這就是旅行冒險的開始,金燕梓提醒自己。“起因”已經準備妥當,剩下的“過程”則需要自己去做。
“結果”不重要。
金燕梓走出旅館。在門外,遠遠地能看到雪城雪山的景象。大片由公路連接起來的建築群好像瓷器上的裂痕,割裂了蒼茫的雪原所產生的美感。在那些建築物底下,是深入地殼的地下部分。金燕梓現在所處的這片區域相對平坦,也比之其他區域要更加發達,露出來地表的部分更多——而這裡正是母親最後出現在公眾視野的地方。
雪城是由無數可以居住的小區域和三個大區域所組成的。金燕梓現在所在的地方則是三大區中的薩隆涅。
雪城的黑塔身處薩隆涅區的地下,母親出現在哪裡的可能性很低;格塞納爾區則是對金勝男來說太過安逸的地方;她的獵人同伴更有可能出現在塔德區,那裡有自由的交易市場,是獵人們做些灰色交易的地方——就算獵人暫時性地離開了城區,也肯定會帶著戰利品回到塔德區將其兌換成貨幣。
乘坐摩托車通過“絲線”到達塔德區大約花費了幾小時。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障礙,幾乎可以說是直接到達。金燕梓從摩托車上下來的時候是中午,吃過午餐之後,她立刻去往本地的市場。她想起什麼,從背包裡取出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寄信者的名字叫張浩賢,那應該是和母親一起共事時所用的名字。
如果是這個名字……她攥緊手中的信紙,挨家挨戶地踏進那些店鋪。最後,她停在一家販賣小型黑獸的店裡。
這地方的空氣中一股發霉的木屑味,鐵籠子裡養著叫不出名字的黑鳥,正在橫木上令人不安地跳來跳去。籠子不停地發出來撞擊聲。角落裡,是長著獠牙的兔子,金燕梓能想象出來這兩個東西是怎麼組合在一起的。所有的黑獸都是單獨以一個籠子分開關著,金燕梓曾在書上看到過這些生物驚人的繁殖能力,恐怕這也是店家為了控制貨物的數量所做的吧。
坐在收銀台後面的是個戴著眼鏡、略顯斯文的男性。
“小姐,您要看些什麼嗎?我們這裡有不少東西,您可以看個盡興。”男人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卻不無自豪。
“我想要很大的,嗯,差不多這麼大,”金燕梓拿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她聽到男人那道平直的唇線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這就沒有了。我們這裡的東西都是和外面的城市設施差不多的,你要想找那種,恐怕地去別家看看。”
“好啦好啦,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浩賢的獵人?”金燕梓盯著對方看。那張被金絲眼鏡覆蓋的臉上僵硬了一瞬,但馬上又恢復到一開始的模樣。
“沒有,我不認識那個叫張浩賢的人。”
“是嗎?可你好像與他很熟嘛。”金燕梓玩弄起自己的頭髮,毫不在乎地看著男人的表情。
男人的臉好像凝固成了憂鬱的石膏:“小姐,恕我不能說些什麼。”
“你放心,我並不是要找他做什麼,而是要找他問件事。”
“這是一樣的。”
“不一樣,如果我要找他做什麼,他與那件事必然有關,但我要做的是問件事——我對他本人沒有什麼興趣,你看,我一個女孩子,能對他做些什麼呢?殺了他變成獵人嗎?我還不想做呢。”金燕梓笑了起來,“人們總是認為成了獵人就能活得自由,可那東西我已經有了。”
籠子裡的黑獸逃竄得更加頻繁,鐵籠發出變形的呻吟。
“那麼,金勝男你認識嗎?我是她女兒。”金燕梓轉移了話題,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店鋪的老闆瞇著眼睛看了金燕梓一會兒,仿佛要驗證這句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她的話,我幫不上什麼忙。金勝男今天下午三點的時候會來我店裡,你就在這兒等著吧。”最後,店鋪的老闆這麼說。
***
下午三點時,一個看起來不像尤金本地人的男人走進了這家店。金燕梓站在鳥籠旁,正逗弄著那隻令她感到厭惡的黑獸。
“我來取剩下的錢了。”他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踏上店裡的臟毛毯,并得到了店長的一杯茶作為招待。
“你認識不認識這位小姐?”店長抬了抬下巴,指向站在一旁的金燕梓。
“這位是?”
“我是金勝男的女兒。”金燕梓說著抓起來一把餌食,灑在籠子底部,“你給我寫的那封信,記得嗎?”
“哦——您就是金燕梓小姐,我沒想到您這麼大了。幸會,幸會。”張浩賢走過來,似乎是想握住金燕梓的手,可找不到什麼空檔。他有點尷尬地把手抽了回去。
“嗯,所以我照你所說的來這裡找我母親,你要是還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吧。”金燕梓說著看向張浩賢。這個男人應當和自己的母親差不多大,但男性總是因為不懂保養總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更年老。那雙黑色的眼睛下生出來因欠缺休息而深得可怕的皺紋,額頭上也早已滿是溝壑。他看起來應當是和母親從同一個地方來的——而且認識很久了。
金燕梓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男人或許對她母親有什麼深刻的感情。她也不知道這個結論是從哪裡來的,這種事情甚至不需要邏輯,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在信上寫的不大清楚,確切來說你母親其實是在一個月前消失的,那個時候冬季快要結束,她去金富麗旅館借宿。”張浩賢說著搓起他修長的手指。
“這些我都知道,然後呢?”
“我事後又調查了一段時間,那個叫水野的女學生雖然很年輕,但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是個賭徒。我不清楚她們兩人的關係,但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好事。”
“嗯,那個女孩長什麼樣?”
“紅髮,看起來是燙過的捲髮。”
“說起來你知道這個城裡叫水野的人多不多?”金燕梓轉移了話題,“我怎麼在這幾天之內聽到了好幾次。”
她看到張浩賢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中年男人躊躇了一會兒,張開了嘴。
“除了那個女學生,雪城的地下還有個黑幫叫水野幫。”
“——那女孩和黑幫有關係?”
“不是。我雖然消息不靈通,但也知道那家並沒有女兒。前任首領只有一個獨子,現在已經是黑幫領袖,他也是個獵人。獵人的圈子不大,已經拿到這職業的都不會再互相招惹,實力的事情,說不準的。”
“哦,這麼說來你見過他啊。”金燕梓吐了吐舌頭。
張浩賢的臉色有些窘迫,他咳嗽了聲:“咳。雖然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確實是見過。”
“那就好辦了,他叫什麼?對哦,給我一個手機號吧,我要是找到我母親,就給你打個電話。”金燕梓打開手機的通訊錄,“我該去哪兒才能找到他?”
“金燕梓小姐,我不覺得你應該繼續再在這件事裡摻和了。你年紀還小,這件事要是真的和雪城的黑幫扯上關係,就不再是你能參與的局面。還是快點回中心城吧,在那裡你更安全。”
“安全?我母親失蹤了,她身上帶著我的命燭,我都不知道我哪天會死。”
張浩賢停頓了下來,臉色漲得通紅,好像受到了欺辱。金燕梓想笑。
“我知道那個人在哪兒。”過了一會兒,張浩賢回答,“我可以帶你去找那個水野。唯一的條件是,我必須跟著你去。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好對你母親有個交代。”
“再好不過,他的全名是什麼?”金燕梓把手機遞給張浩賢,好讓他把電話號碼輸入進去,“他很厲害?”
“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水野純,和那個被你母親帶走的女孩同名,所以我猜他們不是一家人——哪有父母會給自己家的兩個孩子取同樣的名字呢?”張浩賢在手機上輸入之後,又還給了金燕梓。
“那個名字很常見?”
“姓氏不多見,名字讀音相似的一抓一大把。”
“這樣,我們要去哪兒?”
“雪城的地下酒館,身份證就不用帶了,反正沒用。”
金燕梓掃了眼黑獸店鋪的店長,後者坐在收銀台後,裝作完全沒聽到兩人的談話似的擺弄著自己的一套茶具。
“這茶葉不錯,你們不喝一杯再走?”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白瓷器皿。
張浩賢搖了搖頭。
地下酒館的名字不叫地下酒館,而叫巴克斯與墨丘利,不過,它確實是處在地下的。這是條有點疏於管理的地下街道,能看出來擴張得毫無計劃性。街道骯髒,散發著股和黑獸店氣味相似的味道,不過烤牛肉的味道更濃烈。現在才剛剛到晚上喝酒的時間,進店的客人不少。
“就是這裡。”張浩賢說著搖了搖頭,“我帶你進去吧,生面孔在這裡是打探不到什麼。”
“哦?原來如此。”金燕梓看到玻璃窗後,身材修長的酒保已經開始調酒。檯子上做了不少人,“你認識那個叫水野純的吧?”
“不認識,只是知道名字。”
“哦哦,那就這樣吧。”金燕梓聳聳肩,推開巴克斯與墨丘利厚重的大門。瞬時,一股刺鼻的煙味竄入鼻腔。在這個骯髒又熱過頭的小酒館裡,十幾二十個客人各自坐在他們的位子上,或是暢飲,或是與夥伴大聲爭吵。吧檯的斜上方,屏幕已經花了的電視上正在播放賽馬,幾個觀眾安靜地坐在那兒,手裡攥緊了現金鈔票,提心吊膽地等待結局。
沒有人注意到金燕梓的到來。
金燕梓咳嗽了一聲,放開嗓子向著酒館內部喊道:“我要找個人,水野純在哪兒?”
酒館一瞬間安靜了下去,不過又很快恢復了之前的吵鬧。金燕梓看到在角落的小桌子旁一位身著西裝的青年男性站了起來。這個青年身材修長,但能看出來體格結實;酒紅色的長髮被隨意地扎成一束,放在腦後,五官清秀,面帶笑意,可右側的臉頰上卻帶著一道狹長的傷疤。
“我就是水野純。”金燕梓聽到青年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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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室老師沒約互動所以不響應】
“來參加籃球部,得到屬於自己的瑰麗色人生吧!”
“同學對棒球感興趣嗎?”
“如果是要體驗另類人生的話,請來文學社看看。”
“天文部招新啦,請收下這個傳單。”
御涼亭學園的梧桐道上充斥這樣的聲音,多個身穿校服的學長學姐正坐在社團的宣傳牌旁,向新生說明自己所在的社團。兩旁高大的樹木為即將入夏的天氣帶來一片陰涼,頭頂的葉子在風中發出來令人感到愜意的清脆聲音。
——如果身處在梧桐道上的話,當然會感受到這樣的景象。
但二十九彰剛只是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對著窗外的梧桐道發呆。
“請把手拿過來,接下來要測試的是血常規,你是最後一個了。”綠眼睛的校醫指了指二十九的手腕,“名字是二十九彰剛?對吧?不要擔心,並不是很痛,一下子就好了。”他好像已經把這句話說了很多次,爛熟于心了。
二十九聽話地將手伸過去,交由對方擺佈。校醫熟練地為二十九綁上了止血帶,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手腕,隨後再用指甲蓋大小的棉花為那處皮膚消毒。
確實是在一點刺痛之後,紅色的血液就引入試管中了。
“好了,那麼請按住這個棉簽,用力壓五分鐘就好了。接下來請來這邊量一下身高。”
二十九照著校醫所說的按住白色的棉簽,對方很快地將針拔了出來,這時候已經完全不痛了,留在手上的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覺。校醫收走了採集好的血液,不知道為什麼讓二十九感到有點惋惜。好像剛剛才達成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馬上就被別人取走了功勞。不過,他還是站在了校醫室的身高體重秤上。
“把腰板挺直,去年的身高是多少?”
“一,一米六四……”
“現在已經一米八了,體重是七十三公斤。暑假的時候有在進行體育鍛煉嗎?長得很快呢。”校醫在板子上記下來了些什麼,隨後停了下來。
“暑假的時候有踢球……沒有練習的時候在健身房……”
“是很不錯的生活方式,活動之後要記得多補充蛋白質哦。這邊請,先深吸一口氣,再沖這個小漏斗猛地呼出去就好了。玩體育的學生一般很擅長這個呢。”
“好的……校醫老師……”二十九彰剛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於是只好用這樣的代稱來稱呼對方。他接過來那隻白色的口罩狀的漏斗,猛地向裡面吹起氣來。不知道是源於什麼原因,總覺得如果這項目成績不好的話就輸了。隨著把肺部的最後一絲空氣擠壓出去,計量表上面出現了二十九不太明白含義的數字,他將那個儀器的吹嘴放了下來,撥出來之前放進去的白色試紙。
“然後是胸圍和腰圍測量,請把衣服脫下來吧,往這邊來。”
因為之前在走廊裡奔跑出了點汗,衣服不是那麼容易脫下來,不過校醫明顯並不在意這件事,而是慢悠悠地在桌旁等候著。等二十九把衣服折好,校醫老師才拿出來折疊好的皮尺,套在二十九身上。
“嗯,九十二,因為有在進行體育鍛煉的緣故嗎?腰圍倒是這個年齡段經常能看到的普通的數字。好了,在”基本上結束了,你就安心穿上衣服離開吧。檢查的結果在這裡,把這個交給你的班主任吧。”
——解放了。二十九鬆了口氣,好像終於完成了一項重要的任務。他跑回教室,將那份體檢表上放在塔季揚娜老師的辦公桌上,然後再飛速地衝到儲物櫃。
頭盔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
終於自由了的二十九將頭盔戴上,頓時,力量和勇氣便涌了上來。和老師妥協的結果就是每天午休時和放學之後可以戴上自己的頭盔。他快步走出教學樓,校中庭的廣場上也有不少學長在向新生分發傳單。
老實說二十九其實沒有想好要去參加什麼社團,不過一定要去參加體育社是最大的想法。只要參加了體育社,就能在學校裡也輕鬆完成騎士的修道。如果學校有美式足球部或者足球部的話就是首選,但籃球和棒球好像也不錯……所有運動都很好玩,除了游泳。一個會游泳的騎士有什麼用呢。
二十九這麼想著,穿過文化社團的攤子,徑直走向體育社團所在的地方。棒球社的桌子前聚集了很多人,能夠想象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一個龐大的社團。再過幾步,是劍道社所在的地方。二十九在入學前就曾經聽說過,劍道社是御涼亭裡歷史悠久的社團,也曾經在國內多次奪過冠。唯一令人意外的,就是在這裡看到的學長學姐,比想象中的要更平易近人。這樣的地方應該很適合鍛煉騎士精神吧!武士就是日本的騎士,一定沒有問題的!
不過還是再向前走走。
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游泳社和籃球社。游泳在練習的時候不能戴著頭盔,而且還要把衣服都脫光,自然而然地在二十九心裡落選了。籃球也很好,但就在二十九要下決定的時候,目光深處的另一個社團自然而然地吸引了目光。
在梧桐道的末端,放著畫著足球標記的社團廣告牌。站在那張桌子前的,是個運動員體格、看來身經百戰、身穿紅色體育外套的黑髮男性。二十九想起來今天早上的時候還上過對方的課,對方的姓氏也很好記。
這就是騎士道的楷模啊!
“佐佐木老師!佐佐木老師!”二十九小跑著走了過去,對方似乎並沒有想起來二十九的名字,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二十九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戴著頭盔。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佐佐木老師將足球社的傳單塞進學生手裡:“哦!要來參加足球社嗎!讓我們以冠軍為目標吧!”
“老師!我可以在練習的時候戴美式足球頭盔嗎?”
“……誒什麼,踢足球卻要帶美式足球頭盔嗎?我們是足球部,不是美式足球部啦。”佐佐木老師或許是感覺到有點犯難。不過,二十九現在卻不想在這件事上讓步。
“我知道的!但是在踢球的時候,我還是想戴著頭盔。可以吧?”
“足球還是有頭球在的,至少在比賽的時候不要戴著頭盔吧。”佐佐木撓著腦袋不帶嘲諷意思地笑了起來,那是讓人感到開心的明快笑容,“一定要戴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練習頭球的話要拿下來哦!”
“嗯,我知道的。”二十九揮舞著手中的傳單,也笑了起來,“那麼我現在就簽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