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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卡林 1
  • 廢稿

      流光日和

      京都已經到了櫻花盛開的時節了,燕子也飛回來了。

      可惜的是八重累身處在最為貧苦的長屋區中,平日並不能見到什麼櫻花,道路兩旁能有樹木就不錯了。他趴在窗前,從頭頂不斷傳來嘰嘰喳喳的尖細鳥叫聲,八重累猜測那是雛鳥在呼喚母親發出的聲音。街道上,洗衣服們拿著衣簍,在人海裡蕩漾著,就如同竹枝所做的渡船那樣劃開了人海。空氣中散發著早春的味道,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街上跳鬧著,因為年齡太小,分不清孰男孰女,只是每一個都在街道上玩了個灰頭土臉。累看到那個相熟的賣豆腐的人來了,便遠遠在窗臺上打了聲招呼,對方似乎沒聽見,很快便挑著擔子走了,讓累感到有些落寞。

      不過這情緒很快就叫人給打破了。他聽到從屏風後頭傳來他兄長的聲音,便大聲向對方問好。

      “櫻哥早!”

      “喔!”累聽到醫生含糊地應答,隨後對方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兄弟兩人不很像,八重櫻的體格要更健壯,看起來也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樣。

      “今天要去上班嗎哥哥?”累問他。

      “今天不去了,你不是明天要開學了嗎?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們兩人坐下來,從鍋裡拿出昨晚的米飯,慢悠悠地吃了起來。雛燕鬧個不停,恐怕是等母親回來等得焦急了吧。再怎麼說,一起吃飯也得要家人陪著呀。累心想。等他們吃完早飯,燕子的父母也回來了,累將碗筷洗淨時聽到從房梁上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響,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包租婆的敲門聲。

      累看了眼哥哥,對方嘆了口氣之後搖了搖頭。

      “先出去玩吧?”

      累拾起放在門口的油紙傘和不倒翁,與那位包租婆擦肩而過。街上傳來賣唱少年清脆的嗓音“正是春季!正是春季!何不盡享此刻時光!”,累看到在賣花少女的竹籃裡延伸出的春季,星星點點綴在花色粗布上,仔細看了看,都是一些野花,要是住在更為鄉野的地方,或許就能做這種生意,但是由男性來做又顯得不是很好看,還是海帶吧⋯⋯對啦,海帶豆腐湯。只是稍稍想到又有點流口水了,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哥哥。

      就這麼走著,街上的人大體上都認識,累一一和它們打招呼,繞了一圈,最後看到一對父子拿著新搬來的行李。

      “兩位剛剛搬來,也累了吧,這邊請,你們的房間在這裡。”

      那孩子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要是有機會,或許能變成好朋友吧!累站在門外頭慢慢聽著。

      “好的,我們會自己注意的。那個,請問住在這邊的是?”

      “姓八重的兩兄弟,不過,沒見過他們家有其他人。差不多十年前搬來的,雖然有時候房租吃緊,但還算是不錯的住客。”

      什麼呀,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呀。累想著把自己藏到樓梯角下去。但畢竟長屋裡沒有秘密,家家戶戶知道鄰里的事情。半晌,他聽到那個越來越遠的中年男音說到。

      “啊,原來如此,能做好鄰居就好了。”

      “先生您真是非常謙和的人啊。”

      唉,怎麼這樣。累想著,在樓下躊躇了一會兒,自己也上了樓梯。哥哥的事情好像已經談完了,從他臉色來看,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晚飯吃什麼呀?哥?”

      “海帶豆腐湯?”

      “那好啊!想到一起去啦!對啦,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賣花的姑娘,但賣的都是野花。還有啊,咱們家旁邊搬來了新的住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在家裡做著各自的家務,燕子又叫起來了。等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到窗台上市,雷爾看到遠方明亮的太陽。就是那樣的東西。雷爾心想,要是人們每天都在同樣的地方醒來,那一定就是從那一點開始的。他聽到效應哥哥的聲音,還有他們樓下的新鄰居的聲音。

      唉。

      他聽到從地底傳來了湧動的聲響。那些成千上百的聲音中,有一個被他歸納為蟬的神隱,林一個呢,是蚯蚓在動輒泥土時產生出來的聲音。最後一個,他當作那是大地的心臟浮動的聲響。怎麼這樣呀,他想,然後趴了下去,穿過那層薄薄的、離得很近的閒聊聲,彷彿穿過一池淹沒過腳底的水似的。沒有抓到,什麼都沒有。他落寞了一下子,隨後趁著哥哥下午出去買菜時的時間,順著陽台的長桿向房頂爬去。

      這是他從來到這所房子之後就在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累對高處沒有恐懼心理。反而只是覺得很舒服而已。好像在這種高度上待著,就能輕而易舉地消除一天的疲憊。風流動的聲音從遠處來了。然後是美麗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溫柔的懷抱似的。長屋的房頂其實有些髒,他又要想起來哪裡是不是漏了水。要是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不好了,他還看到自己小時候脫落的乳牙,哥哥抱著他,好叫他快點礽上去。

      哎呀。累在屋頂上仔細地檢查起來房瓦,然後想到這棟房子真是頗有歷史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呀。

    廢稿
    雪卡林 1
  • 機器人的心脏与歌者(一)

    接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886/】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328/】 

    【不好意思和我互動的各位,之前因為比較忙所以填得慢,這篇三千出頭,剩下五千繼續補】 

     

      結束了。 

     

      走上劊子手的高臺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二十七雙眼睛看向刑場的中央,呼吸也在此刻停止了。 

     

      一切的始作俑者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就像在俯瞰一場悲情的猴戲。名為黑間久郎的假面被撕下去了,從裡面露出來的是冷淡的革命者的臉龐。 

     

      如果是為了宏大的理想,一切就可以被原諒嗎? 

     

      答案是否定的。 

     

      於是,川端由紀子按下了按鈕。 

     

      *** 

     

      心情不快的時候就會想吃拉麵。 

     

      由紀子的視線掃過食堂的食譜,最後定在了其中一行字上。魔法廚具則在料理台後懶洋洋地在飄著,好像已經對自己的職責感到懈怠。不知是否因為剛剛辦完學級裁判的關係,食堂裡人多到離譜。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大部分人並沒有吃早飯。   

     

      “醬油拉麵加叉燒和竹筍,糖心蛋請給我實心的。”由紀子合上食譜。廚刀就好像被哪位老練的大廚握在手裡一樣,嫻熟地在木板上削下一片叉燒。過了一會兒,鍋子烹煮著醬油麵湯的香氣傳過來了。 

     

      由紀子端著那碗看起來頗為專業的拉麵,像往常一樣搜尋著窗邊的座位。不過,自己平時常坐的那張桌子旁已經坐了一個人。 

     

      “叨擾了,我可以坐在你對面嗎?”由紀子向那個獨身一人坐在窗邊的男生問道,“你不介意的話。”儘管如此,對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沒有做出回答,因此由紀子決定將那個當做是默許,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件的原因,即便是此前沒怎麼說過話的人,現在的關係卻也被拉近了。 

     

      不得不說,拉麵的味道意外的好吃。雖然不知道味道算正宗不正宗,但頗具風味這點卻是肯定的。麵湯意外的爽口,筍乾的淡淡的煙熏味也起到了點綴的作用。 

     

      剛剛死過人,就這麼在午飯大啖美食好像不太好,但是死人不能吃飯,活人才需要。退一步講,食物也能讓人忘記難過的事。由紀子捧起湯碗,將鮮咸的湯底大口喝了下去。 

     

      活過來了。由紀子從麵碗上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少年。 

     

      “八木澤耶和華同學……是嗎?”她輕聲問道。對面似乎沒有料到自己吃到一半突然搭話,眼神不易察覺地飄向了窗邊。 

     

      “……是的。” 

     

      “嗯……”由紀子用筷子攪拌著那碗湯麵,“八木澤同學覺得人會隱藏自己的真心嗎?” 

     

      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午飯間會談的話題,但是,由紀子卻覺得如果不問問對方的話,自己的立場就會開始產生動搖。 

     

      要說起來,其實是相當突兀的一句話,八木澤似乎也是這麼覺得。不如說,對方似乎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由紀子在詢問他,而是遲疑了片刻之後,用溫吞的視線掃視了一次由紀子的嘴唇,才緩慢地回了一聲:“……唉,啊……”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太突然,對方沒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吧。由紀子歎了口氣,向八木澤道歉道:“對不起,突然問這種事。給你造成困擾了。突然提起來很抱歉。” 

     

      “是,怎麼了嗎……”八木澤小聲地追問,目光意外地回到了對話中來,“……” 

     

      “……唔。”由紀子看著色澤清澄的醬油湯,繼續說了下去,“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平等院的……或者說人類戴上假面這回事。” 

     

      果然還是太突兀了嗎?而且用這件事問超凡人級的贗作師似乎很失礼。由紀子暗自揣摩著,小聲地為自己下了個台階:“突然在說什麼呢……真抱歉。”她撈起一口麵條,好應對沒有人回復的尷尬感。 

     

      “唉……唉……?我沒太懂,那個,假面和平等院先生有什麼關係嗎……?”意外的,八木澤放下食具,用困惑的雙眼柔軟地叩擊這個描述,表情卻在暗示她繼續說下去。 

     

      “人裝作是其他人活下去這件事,可能嗎?” 

     

      在沉默中八木澤再度拿起了餐具。 

     

      “啊……”八木澤慢悠悠地旋轉著那柄叉子,最後將視線投到了自己的盤子裡,“……我不知道,您覺得呢?” 

     

      “我原本認為是不可能的……但是……”由紀子的胸腔因為自己的思考而再度灼痛了起來,適才通過食物撫平的心緒再度回到了原點。比起來怨恨平等院,倒不如說…… 

     

      在知道黑間久郎就是平等院的那一刻,由紀子的內心反而理解了對方一半。 

     

      那並不是原諒之類的情緒。計劃好殺人,并將那樣的事情推在別人頭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人原諒,更何況,由紀子並沒有那樣的權力。 

     

      “但是……”八木澤在食桌對面重複著,他的視線並沒有從盤子上移開,因此由紀子並不能猜測出對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催促著她說出來的。反倒是意外的,不知是以什麼為起因,想起來了那個金髪少年所說的話。 

     

      大家在這種地方應該都抱著不同的想法。有一百個人,就會有一百種答案。而且,只要想法足夠堅定,就誰都說服不了誰。 

     

      “就算是出於心裡嚮往著某種東西,強迫自己變得更好,得來的應該也只是一個人的一面吧?也就是只有憧憬的那一面,被模仿者其他的部分,對模仿者來說並沒有任何仿摹的價值。”由紀子慢悠悠地將思考了已經有一陣子的疑惑一股腦地吐訴而出,隨後,她在等待對方回答的漫長時間裡試圖看穿對方的雙眼下湧動的情感。 

     

      可是沒有,對方的雙眼裡所蘊含的東西由紀子無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八木澤的雙眼在迴避著這個疑問,比剛才還要更甚:“您……為什麼會,思考這個呢……”他以耳語般的音量小聲說著,但並沒有要停止這對話的意思。 

     

      “我想知道大家都是怎麼想的。” 

     

      “嗯……那個,真的對不起……我沒想過,但是,嗯……”八木澤摘下來耳機,有別于由紀子對其平時的印象,他的語調突然變得尖銳急促了起來,“您討厭平等院先生嗎?” 

     

      “我不清楚……如果說是黑間久郎做了這一切我會討厭他。” 

     

      由紀子討厭他背叛了所有人,也背叛了他自己。 

     

      “但是平等院的話……我……” 

     

      如果這件事是平等院所做的,雖然並不能原諒他,但是…… 

     

      如果是平等院做的話……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因為,作為始作俑者的平等院的人格,在場並沒有人知悉。 

     

      對於黑幕的靈魂,且不說由紀子,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期待。 

     

      是不是就可以說,如果幕後黑手是平等院玄真而不是黑間久郎的話,雖然不能原諒,卻是可以理解的? 

     

      “您覺得,他對平等的理解,有錯誤嘛?”八木澤一反常態地抬起頭來。這次,由紀子終於看到了他的神情。 

     

      “怎麼說呢,我在學級裁判時非常的生氣,——我因為黑間久郎說的話而感到生氣,因為黑間久郎不會做這樣的事,所以才不可原諒……但是平等院,我並不認識、也並沒有對他的人格有什麼期待啊,只是,他在對平等的理解上陷入了常見的邏輯錯誤。 

     

      八木澤並沒有接話,只是眨眨眼,他將耳機捏在手裡,等待著下一句話。 

     

      ……這麼說下去真的好嗎。由紀子想著,不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身為超高校級的他,首先否定了才能的存在、將才能視為絕望,然後希望我們能夠變成超高校級,也就是獲得才能。說到這裡,話的矛盾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那就是人類要全部獲得才能是不可能的,那麼到了這個地步,平等院究竟是站在哪個方向的呢。在一度否定過後他進入了否定了自己的否定的情況——雖然很正常,但是,如果是要說服我們的話就說不通了。另外一點是,他本身對平等的定義非常含糊。不知道是有意為之,還是如何,但是現在看來他自己無法向別人解釋清楚他的理論。這就是所謂唯物辯證的否定態,也可說是……我不知道這套理論他是通過套用哪種思考模式得來的,……你在聽嗎?” 

     

      八木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把耳機戴回去了,並且早早就閉上眼睛了,直到由紀子在話題上急剎車,他才從那種狀態中回過神來。 

     

      “啊,麵條坨掉了。” 

     

      由紀子用筷子戳著泡得發漲的麵條,為對方居然反客為主、並沒有透露由紀子想知道的心緒,反而詢問起由紀子的思考而感到生氣了起來。不過,這與其說是在對八木澤生氣,不如說是她對自己不多加思考就輕易放出的言行感到生氣罷了。 

     

      而且,也沒有得到想要的解答。 

     

      “抱歉……我沒太聽懂,對不起,打擾您了……要不要重新點一碗?”八木澤匆匆地從餐具後投來歉意的視線,隨後又回歸了那個和開始時一樣的、旁若無人的狀態。 

     

      “沒有啦沒有啦,本來就是我想問問題,結果莫名其妙地變成我說了一大堆。學校的擔擔麵不錯哦,我也很推薦。”由紀子捧起湯碗,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兩人在無聲中結束了對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機器人的心脏与歌者(一)
    雪卡林 6
  • [S6]馬多克斯
    雪卡林 5
  • 縫補天空的少年(下)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4035/】的過渡章 

    【寫完繼續回去寫二章(滑跪】 

      

     吃完早飯後,由紀子在餐廳小小休息了一會兒,在八點一刻時回到了位於宿舍塔四樓的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發生了兇案的關係,樓道里安靜地異常。大部分人還在式典之間調查。 

     

      由紀子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打開了房間的門,整理自己的心情。 

     

      斯特拉托沒有說話,由紀子對於這點很感激。距離學級裁判開庭的時間還有將近兩小時,整理一下目前發生過的事情也未嘗不可。她從隨身包裹中拽出自己的隨身文具,扯開其中一頁寫了起來。 

     

      這與其說是某種總結,不如說是由紀子平日用來梳理自己思維的工具,是一種思考的習慣。她拿圓柱筆點了點本子的角落,隨後開始寫了第一句話。 

     

      “死者真田零鴉。” 

     

      她頓了頓,在那個名字上畫了一個圈,隨後是一個,又一個,又一個,直到那個名字幾乎要被掩蓋。 

     

      “下午放學時在教室裡見過面,那時大概是下午五點到六點,他詢問了我一些問題。在那之後我就沒有碰到他了。調查尸體的人說他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一點到二點,在那之後,……大概五點的時候。”由紀子回想自己那時被真白的聲音吵醒時看到的時間,誠然,真白發現尸體的時間應該比那更早。 

     

      ……然後是真田零鴉身後的鐘上的時間,三點二十。 

     

      將三個時間在紙上排放整齊之後,由紀子放下了筆。斯特拉托的表情很平靜,不像他往常的樣子。 

     

      “從現在開始你是新的斯特拉托了。”由紀子輕輕唸到,她用圓珠筆對其進行狙擊,隨後斯特拉托不見了,“今天還發生了什麼?對了。”她想起自己在去餐廳時看到的東西,那是在地板上的一片碎布。 

     

      那片碎布的材質看起來與真田身上的服裝材料無異。雖然僅僅是一瞥,但由紀子還記得那時看到的真田零鴉的尸體上確實也有相應的痕跡——真田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或許就是在餐廳裡那片碎布的由來。 

     

      但是,為什麼要將真田零鴉身上的衣服破壞掉呢?犯人不會無緣無故破壞掉衣服,即便是想對尸體做些什麼,也沒必要是破壞衣物,愉悅犯的肢解或許有可能,姦殺犯拋下赤身裸體的死尸也不是沒有先例,但真田的衣服不是被脫掉而是直接在還在身上的狀態破壞,身體也沒有被大卸八塊,反而更讓人疑惑。 

     

      犯人或許是想掩蓋什麼吧,衣服上,或者真田的身體上的東西。 

     

      無用的東西……需要被掩蓋的東西…… 

     

      由紀子趴在桌子上,用圓柱筆在筆記紙上劃了一個巨大的叉。 

     

      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殺人犯的動機不明確,現在看來,唯一有動機殺了真田的,只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又沒有任何下手的可能性。 

     

      她在不停地思考中最終走向了死胡同,往後退幾步原本能走到不同的道路去,可前方的答案卻依舊不明確。一切都像被濃霧所掩蓋,然後是又一次進入死路。退出,再度進入。退出,再度進入。退出,再度進入,直到思維的連接失敗,川端由紀子跌坐在斷線的位置上。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警告自己,信息還不夠,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起一次推理,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擁有波羅和福爾摩斯的超能力,那不是灰色的腦細胞,而是被作者所眷顧的能力。偵探能從現象組成的無數可能性組合裡面找到正解,川端由紀子稱其為“靈感”。 

     

      和作曲、寫作,乃至繪畫一樣的靈感,唯一的不同是,偵探的結果是相對於宏觀的唯一答案,創作的結果是相對於作者自己的唯一答案。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看。由紀子強撐著將自己從桌子上分割開來。真田零鴉的臥室。雖然那裡還有線索的可能性極低,但總比不去看要強一些。 

     

      抱著一絲逃避心理,她收拾好隨身物品,旋即上了樓梯。真田的臥室在五樓,只需要幾步就能到達,徒步的過程卻給人一種時間過得漫長的錯覺。川端由紀子走向盤旋樓梯的末端,她從樓梯墻壁上新鮮的手印推測,已經有人來過這裡了。 

     

      真田的房間是離樓梯口最遠的一間。門不出所料上了鎖。雖然不知道尸體上的戒指是否還能打開,但看來也與案發現場沒有什麼關係。由紀子帶著這條中斷的線索走了回去。然而,她卻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未希。 

     

      “未希……”她小聲向對方說道,未希看到她之後抬起頭來。她們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未希調查了嗎……看到真田的尸體了嗎……那個樣子的真田。” 

     

      在沉默中由紀子意識到自己掉了眼淚。但對方並沒有嘲笑,也沒有說什麼“不要再哭了”之類的話,只是遞出來了一張紙巾。由紀子擦拭著眼淚,頭一次感受到了櫻井未希所散發出的溫柔。 

     

      “真田他在死前曾經來找過我商量過……但是我那時因為害怕自己的情緒外露,而沒有和他說真話……現在,他死了……”由紀子小聲地說著,未希既沒有說“這不是你的錯”,也沒有說“我懂的”,只溫柔地聆聽并接受了一切。 

     

      隨後,未希輕輕抱住了她,在那溫柔的搖籃裡由紀子脆弱不堪一擊的心情徹底決堤,她控制淚水的能力不知為何也一併失去。 

     

      感知在此刻被放大到最大。未希的身體是如此的溫暖,讓人重新獲得了生命實際存在的感覺。 

     

      未希就這樣無聲地抱著她,時不時輕撫她的後背,兩人在樓道裡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 

     

      “由紀子、由紀子。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那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如果說所有的故事都要以很久很久以前為開頭,那也未免太過乏味了一些,我是這麼覺得的。所以,這個故事,讓我們將他設定到更晚一些的時候。就是在那麼一個時機裡,天空的心上破了個大洞。” 

     

      “於是有一個少年被破了的天空所選中。由紀子啊——不要用那副眼神來看我嘛,笑起來嘛,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雖然是個滑稽的故事,但也是我想了半天的哦。”那個漂亮的女孩子那麼說道。 

     

      “‘少年啊,我希望你能拯救我,也能拯救我所覆蓋的大地。’天空對少年這麼說,‘你去找人間找些心裡快樂的人,再找些心裡受傷的人,然後將他們的心獻給我。’” 

     

      “少年起初很抗拒,因為他懂的別人的心不能那樣隨便地偷走。但是,因為天空破了個大洞的關係,從那大洞裡面源源不斷地射出來傷人的光線,不得已,少年只好接受了自己要為天空縫補心的事實。” 

     

      “少年他找啊,找啊,在天涯海角尋覓著合適的心臟。他在一個農場遇到了一隻牛。牛的心臟應該很大,少年想,於是他假裝是來做客的,敲了敲牛的牧棚,可當他進來時,他卻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了牛和她的家人們。牛溫柔地對待其他所有動物,將他們當做可愛的寶貝,擁有這樣的心的動物,少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痛下殺手。” 

     

      “少年只好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他在一個森林中遇到了一隻龍,龍的心臟應該很大。少年想,於是他假意要當做勇者,跳入了龍的巢穴,可當他要進來時,他卻再度後悔了。龍作為森林的守護者,一直以來保護了那麼多的動物,要少年取它性命的話,少年是做不到的。” 

     

      “於是少年灰溜溜地走向一個城市。越來越多的人被天空破洞所殺死,少年只好加緊了自己的步伐。” 

     

      “在那裡他遇到了一個機器人。一個機器人!一個無父無母,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他意識到這可能是最佳的機會,於是他去詢問了機器人是否可以把她的心取走。” 

     

      “‘當然,因為于我來說,沒有人會對我本來的心臟感到難受。如果這個東西能縫補天空,我會很開心的。’機器人說道,許可了少年的想法。她將她那個精巧的小心臟給了少年,接著便一動不動了。少年拿著那個心臟縫補了天。” 

     

      “天空欣喜若狂,她寶貝地抱著那顆精巧的小心臟,一直抱到它發熱、發光為止。天空吻那心臟,就像太陽親吻你們一樣。獲得了心臟的天空成為了新的天空,時至今日也好好地掛在我們頭上。” 

     

      “這個故事完了嗎?”川端由紀子坐在課桌前,向講故事的孩子問。 

     

      “某種意義上算是完了吧。”講著故事的孩子說道,“由紀子,以後我每天都來講個故事吧。” 

     

      “好啊。” 

     

      讓我來為你的心臟填補上有趣的東西,然後你將成為新的由紀子。 

     

      梨津奈那麼說著,吻了她的額頭。 

     

    【先說一下⋯⋯!由紀子和梨津奈還有和未希都是普通的友情!!防止大家買錯股票預警下⋯⋯!!】 

    縫補天空的少年(下)
    雪卡林 6
  • HP黑戶口表

    姐姐和野兔讓我掙扎一下要不要狗出來人設紙……   

    是的,都是npc   

       

    “蜘蛛”   

    馬多克斯·潘·阿萊尼亞 Maddox Pan Aranea    

    17歲,斯萊特林,7年級   

    Wand:冬青木,適中,17英吋,龍筋   

    Background:純血,阿萊尼亞本家長子,上有一姐,下有一弟,另外有三個私生子同胞,對方狀況不明。   

    Character:傲氣,文質彬彬,虛與委蛇,大家都懂的那種蛇院男子。   

    Favorite:有趣的事情,人的掙扎,“苦刑”   

    Others:   

    純血家族阿萊尼亞家的公子。   

    阿萊尼亞家在過去曾被指控過涉嫌黑魔法,魔法部前往調查,沒有看到任何使用黑魔法的痕跡。   

    將痛苦稱之為苦刑,認為受難使人茁壯。因而自己會為自己創造“試煉”。   

    七歲之後雙目失明,父母為其定制了魔眼眼帶“蜘蛛之眼”。   

    實際對麻瓜出身者不在意,甚至非常喜歡。想要推翻血統論,並且█████████████████████。   

    在意“野兔”。   

       

    “蜘蛛之眼”   

    魔法道具。類似瘋眼漢穆迪的魔眼。   

    唯一的不同之處是上面的眼球有八個。雖然有六個在無法使用的狀態,真正在用的是最前面的兩個。   

       

    “臭鼬”   

    安斯蒂斯·沃克 Anstice Walker    

    14歲,赫奇帕奇,4年級   

    一般認識的人稱呼其為安   

    Wand:桃花心木,柔軟,13英吋,獨角獸毛髪   

    Background:有四分之一麻瓜血統的混血巫師。易容馬格斯,性別為迷,自認為性別是“中性”。真實容貌也未知。   

    因為種種原因最後住在女生宿舍。   

    Character:活力四射、思維獨特。語氣裡總有種獨特的諧和自嘲語氣。和男生女生都相處得非常好,講黃色段子是一絕。   

    Favorite:破壞規則,小裙子,“笑”   

    Others:   

    喜歡大家笑起來的表情,因此經常會耍寶。如果能讓他人的情緒轉好,那也是不錯的事情不是嗎?就算是被當做嘩眾取寵也沒關係。   

    忘性很大,因此雖然想記仇,記得的卻只有對方人還不錯這樣的事情。不愉快的事情會在第三天忘掉。   

    擅長遵守規則,然後再用精巧的方式把他們破壞掉。很愛玩文字遊戲。   

    明明沒有在惡作劇,卻總被劃分到淘氣鬼裡。因此而抗議。   

    真實生理性別女。   

    目前暗戀學長“蜘蛛”。   

       

    “狗”   

    列夫·艾維斯·安德森 Leif Alviss Anderson   

    16歲,赫奇帕奇,6年級   

    Wand:14英吋,柔軟,柳木,鳳凰尾羽   

    Background:純血,挪威人,家裡人在開奇怪的神奇生物農場。   

    Character:話不多也不少、正常的吐槽役。有的時候會發呆。最近經常陷入莫名其妙的青春期性妄想。   

    Favorite:色情的東西、看書、跑跑步。   

    Others:   

    普通的男學生,經常在幻想中進入自己的世界里,微妙地有點隨著性子來,還有點人渣。對於年齡來說,是少有的高大之人。   

    所謂性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其實是美感,發情的對象不限,從胸部到煙頭都可以。經常會把奇怪的東西腦補成魔女。   

    意外的是個詩人。最近感覺到自己被身體困住了。   

    成績不好,腦子也不好,渾渾噩噩地過著,總之也快要到畢業了。是處男來的。   

    比起來爆發更擅長持久戰。   

      

     

    HP黑戶口表
    雪卡林 2
  • 顏色很奇怪的畫
    雪卡林 0
  • 一加隆與十五便士

    【對不起……因為之前寫得實在太差起床之後看到好生氣於是刪掉了(滑跪土下座)】   

    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362/】   

       

    一   

    布萊茲·路易斯把行李塞進的士後備箱時,他父親已經坐在副駕駛席上了。車里放的是音樂頻道的廣播,現在正播著金榜上的紅曲,而司機本人則有點不安地透過後視鏡看著這對父子,大概是在納悶他父親那身不合時宜的冬日打扮吧。布萊茲早已放棄了教會父親如何穿麻瓜的衣服,事實上,他反倒很高興對方沒有穿泳褲出來。   

    布萊茲挑了個後排的位子坐了下來,他父親那金黃色的腦袋在前座來回晃蕩。“請開到國王十字火車站。”他說,“不好意思,你能開下窗嗎?我想透氣。”   

    “啊,當然。”司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從後視鏡裡顯露出的不安倒是沒過多地表現在他的動作上。車窗緩慢地降了下來,外頭霧很濃,早上剛下過雨,空氣還是濕冷的,就想要滲進人骨頭里。   

    “怎麼樣?”他父親問,布萊茲看到後視鏡裡司機那張老實的臉張了張嘴,似乎是以為他父親在問自己。   

    “就像往常那樣。”布萊茲回答,他想了想又覺得只會這麼點似乎顯得不夠親切,“像往常一樣好。”他補充道。   

    車子在這時發動了。   

    “你母親呢?”   

    “身體很不錯,她在抱怨您為什麼不把她帶過來,她想見我姐姐了,每天都在想。”   

    “這樣啊,那挺不錯的。”布萊茲看到他父親窩進椅背,以作為這個對話的終結,但布萊茲知道怎樣精準地刺激到對方的雷點,怎樣繼續引爆這段對話,他小心地翼翼地繞過那些陷阱,然後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您如果不想和我說話,不用勉強自己。”   

    這句話如料想般產生了反應,他父親的後頸僵得像結了冰,布萊茲·路易斯滿意於對方的沉默,他看向窗外的風景,風很舒服,行人結伴走在路旁,大都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的水窪。大概是上小學年紀的兒童舉著黃色顏色鮮艷的小傘,卻不用來避雨,似乎只是當做了玩具。   

    “我並不是勉強自己和你說話。”他父親說道,布萊茲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來點刻意的為難,“你母親身體怎麼樣。”   

    “很不錯。您要是還想和我母親重新一起住,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布萊茲答,“畢竟到了明年一切就結束了。”   

    “結束什麼?”他父親納悶道。   

    “我那時候會離開學校。”   

    “你才五年級。”   

    “我今年十六歲了,父親,今年我六年級。”他戳穿了對方的關心。天上又掉了雨點,司機打開了雨刷,讓那兩道黑色在前窗來回擺動,“明年就成年了,我打算再結束學業之後出去旅行一陣子,所以您不用擔心。”   

    “我並不是盼著你出去,布萊茲。”他父親說,“你隨時都能回來。”他那麼說著,就好像布萊茲馬上就要離開了一樣,布萊茲沒再接話,倒是在駕駛席上的司機插話了。   

    “嗯?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把頻道換到新聞台去好嗎?這首歌聽得我耳朵老繭都起來了。”   

    “當然沒問題,你想播什麼都可以。”布萊茲答。   

       

    他們在國王火車站前的麻瓜便利店買了點巧克力和一把小刀,由布萊茲付的錢。年輕的女店員找回來幾個骯髒的硬幣,布萊茲把那些零錢和一半巧克力揣在口袋裡,遞給他父親另一半。他父親似乎對麻瓜的零食不大滿意,但還是吃下去了。   

    “雨天真讓人討厭。”他父親說。   

    “您在倫敦住了二十多年了,應該習慣這個天氣。我們要先吃午飯嗎,我看時間還早。”布萊茲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他聽到他父親嘟囔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今天格外讓人討厭。謝謝你,不過我午飯做多了,回去吃就行了。”   

    “當然,您想的話,我們去站台吧。”這是句廢話,因為他們已經離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很近了。離發車還有半小時,布萊茲看到有幾個穿著巫師衣服的學生在站台附近來回徘徊著,他向他們問好,隨後帶著自己的行李沖了過去,他父親過了會兒才跟過來。布萊茲知道他父親已經打算走了,他們站在那輛紅色的列車前,恰好隔了有三英尺遠。   

    布萊茲最後看了眼他父親。   

    “我要走了,您有什麼想說的嗎?”他問。   

    他父親雙唇微微翕動,似乎是想逼著自己說出來點什麼,中年男人掙扎了一會兒,最後用細弱的聲音擰成一道祝福:“ 加油吧,會變好的。”   

    “我知道,那再見了,如果您還想和我母親復合,您多陪她說說話吧,多發點信給她。”布萊茲說著把行李拖上了列車,他回過頭去,看到父親孤獨的背影隨著人浪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沒有道別,也沒有揮手。   

    布萊茲站在那兒愣了會兒。我還沒告訴他我的OWLS考試成績,他想。早知道就早些說了,畢竟成績還不錯。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擋住了別人的路。“對不起。”他說,他推著行李箱尋找著合適的車廂,最後找到了其中一間空著的。這很好,沒有人,他雖然喜歡同人交際,但並沒有多少能稱得上朋友的人,而且,如果要是有人在這種時候和自己說話,他會頭疼。他坐進去,放好行李,從隨身的書包中拿出來那本暑假開始時就在看的書。   

    雨下得聒噪,如同柳鞭般敲在車窗上,遠處的霧靄更濃了,幾乎就要遮蔽了整個倫敦。書的內容很有趣,卻在此刻讓他讀不進,他本來應該看得更快點,但不知怎麼回事,那些字就像是滾過的車輪,在他心裡留不下一點印象。   

    他放棄了。布萊茲把那本厚重的書推到一邊去,接著在餐車推過來時買了一份報紙和一份三明治。隨後,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推著行李箱在列車的走道上探頭,他向對方打了聲招呼,那男孩便馬上拉著他的姐姐走了過來。   

    是他的室友,同為赫奇帕奇的艾治·喬斯達和艾治的姐姐艾格琳。兩人容貌不甚相似,卻都有雙溫柔的眼睛。   

    “艾治!艾格琳!”布萊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招呼他們,為他們騰出來位子,那兩人看起來也樂意與他同坐。他們互相寒暄過後聊起來了艾治暑假時看的世界杯賽——他們的姐姐是愛爾蘭隊的選手,艾治和艾格琳看來都對此相當自豪,雖然艾格琳一直躺在她弟弟的腿上吃蘋果派,但還是能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由衷的開心。   

    “不愧是世界杯,我也有些想去看了。”布萊茲最後以這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轉向了下一個,“說起來,喬斯達今年五年級吧?今年就是OWLs年了……?”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艾治的痛點,他難堪地低下頭去,似乎有點坐立不安,布萊茲看著他的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更好,過了會兒,艾治才不好意思地回答:“請不要提醒我這麼難堪的事實……今年可能要麻煩布萊茲幫忙。”   

    “沒事,有困難的話隨時問我。”布萊茲答,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這個對話。艾治很努力。布萊茲知道對方花了多少時間在圖書館,不過他同時卻也覺得對方多半是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時間和投資方向。說到底,在布萊茲·路易斯看來,沒有哪個巫師是沒才能的,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要做到什麼程度程度而已。   

    “放輕鬆,很快就過去了,你可能需要吃點榛子果。”艾格琳慵懶地從蘋果派裡抬起頭來,手上的食物已經更換成了南瓜餅。   

    “因為榛子是智慧之果嗎?真是犀利啊艾格琳。”   

    艾格琳沒有回答他,南瓜餅過了會兒也消失在這個十六歲少女的嘴巴里,不過,這一次,她的零食都吃完了。她對她弟弟投去無聲期待的視線,艾治顯然也早就諳熟於心,習慣了做他姐姐的小跑腿。   

    “我去找小推車買點零食,姐姐想要巧克力蛙和甘草棒吧?布萊茲有什麼想要的嗎?”艾治問。   

    “沒關係,不用麻煩你。”   

    “真的不用嗎?”   

    “真的不用了,我在麻瓜的便利店買過一點零食了,現在還沒有很想吃。”事實上,那塊巧克力現在還安安穩穩地放在他的口袋裡,和幾便士的零錢互相摩挲著。   

    艾治點點頭,他快步消失在下一節車廂,留下艾格琳和布萊茲兩人對視。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停了,現在在窗外出現的是大片田園風光。沒了食物可咀嚼,艾格琳看起來便陷入了困頓,卻又不能在學長面前睡著,於是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沒有艾治·喬斯達這個中間人,他們要交談起來有些困難。   

    布萊茲又翻開了那本書。這回,他能看下去了。他開始期待起來列車快些到達霍格沃茲。倫敦給他的不愉快已經被拋在了腦後,他現在只想回學校去。火車咬合軌道的抖動變得劇烈,與此同時,他聽到從過道上傳來了一聲叫聲。布萊茲和艾格琳互相對視了一眼。   

    “我去看看。”布萊茲說,他有種從無盡的沉默中解脫的錯覺,好像快些去看看聲音的源頭就能擺脫一切。像其他人一樣,艾格琳默許了。   

       

    二   

       

    他們說那是意外。   

    無論是不是意外,布萊茲·路易斯都被遺棄在那張病床上。   

    人一旦躺在病房裡,對時間的流逝就喪失了概念,今早護士為他塗了銀粉的事好像已經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了。   

    隔著一層淺綠色的布,布萊茲聽到那個被火龍重度燒傷的人發出來的呻吟。他已經死了好幾次,現在正在進行他的不知道第幾次死亡——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說不定倒解脫了,但他沒有,治療師延續了他的生命,家人的期待保證他還會繼續受難下去。   

    他在彼此稱呼對方的時候叫那個人焦炭叔叔,就像焦炭叔叔會稱呼布萊茲狼仔一樣,隔著一張空床,再往那邊去,是曾被水鬼馬帶到‘那邊’去的人。他們的本名都被對方遺忘了,儘管那張名片就掛在病房門口。   

    “叔叔?”布萊茲試探性地問,“你要我去叫治療師嗎?”在半空中飛舞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向下一個格子時,他聽到對方身上的身上傳來皮膚爆裂開的聲音。焦炭叔叔并沒有回答,可帳子那頭的呻吟聲停止了。   

    布萊茲按了傳喚鈴。   

    他從床上坐起來,肩膀上的傷口又一次撕裂,他能感覺到沉重的銀粉附著在傷口時肌肉灼燒的疼痛,他撩開對方的床帳,那個渾身膿黃的男人踡縮在床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他,好像在怨恨他為什麼要撩開那層輕薄的布料。   

    “叔叔,你怎麼了。”   

    “好孩子,讓我一個人呆著。幫我把床頭那束花扔了。”那個病人說著看向床頭櫃上那束花,他那微弱的聲音快要消失在那道勉強稱得上是嘴巴的縫隙里。花沒有枯萎,倒是玻璃瓶裡面的水早已泛黃,花是前幾天才被人送來的,瓶子倒是在布萊茲來這裡那天起就在這兒了。布萊茲看出來對方的傷口又惡化了,他照對方所說扔掉了那束花。   

    “怎麼了?”他問。   

    “我覺得我要死了,孩子,這次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要死了。”焦炭叔叔那張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相貌的臉皺成一團,四瓣腫脹的褐黃色間擠出來出來一點淚水,“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好不了,但我的妮娜還在等我好起來,可她不知道,我是好不起來的!我不想再治了,狼仔,你明白嗎。”   

    布萊茲搖搖頭,他為叔叔鋪好對方身下的床單,然後是枕頭,接著他拿起那個骯髒的花瓶。   

    “叔叔,你只是累了,待在這裡太長了。”他把那瓶花裡的水倒了,可因為手臂沒什麼力氣,花瓶重重砸了下去,在洗手池裡面摔了個粉碎,布萊茲回過頭去又說道:“叫幾個治療師帶你出去走走就會好些的。”   

    “真見鬼,累了。我整天都待在床上怎麼會累呢。狼仔,我們的人生都被毀了呀,我這樣的人不可能再有什麼前途,那邊那床也是,”這個中年男人在顫抖著,他一遍又一遍地拜倒在傷口下,隨後又站起來,可他太累了,他最後停在那個好像胎兒似的動作下,繼續說了下去,“而你,你才這個歲數呀,這是個活墳墓。你明白嗎,如果我沒被他們帶進來,就沒有這些事了,就解脫了。”   

    “但是不應該想著死。”布萊茲說,“我們要好起來,叔叔。”他抓著對方的手,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殘忍,這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垮了這個被龍燒傷的男人。   

    “對不起……”焦炭叔叔細弱的聲音擰成了懺悔,佈滿青筋的雙手在臉頰上來回摳弄,在那雙合攏的手後看不見了。“對不起……對不起……”   

    有那麼一刻,布萊茲想將他的手鬆開,但他沒有。布萊茲知道自己若是鬆開了,對方或許會有更可怕的反應,但布萊茲卻沒想是到對方先甩開了他的手。叔叔的那隻還有空餘的手抓向另一樣東西,目標正是床頭的魔杖。   

    布萊茲想說點什麼,可什麼都沒有,他聽到有人在急切地叫喊。   

    在一聲可怕的咒罵聲裡一切都結束了,焦炭叔叔也真正死了,那具被火焰融化過的肉體靜靜倒在床榻上,好像做了場很長的夢。   

    當天下午,焦炭叔叔的遺體被送了出去。治療師又過來更換了銀粉,并告訴他他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證據就是傷口雖然還未完全痊愈,但已經不再呈大量失血狀,雖然在今後傷口還會反復開裂,但已經不會造成什麼大礙,只需要注意飲食營養即可。   

    他就這樣被父母接回了家,母親很高興,晚餐桌上的東西比他能想起來的聖誕節都要豐盛,他們雖然擔心他會不會因為“下午那點不愉快”而產生心理陰影,但他母親堅信,只要喝了湯讓手腳暖起來,之後的事情都會變得更好。他姐姐還給他畫了小賀卡,這使得熱湯的味道變得更美妙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想。就像媽媽說的那樣,在吃完一個月來第一頓味道不錯的晚餐之後,他被他母親驅趕進自己的臥室。   

    “晚安,布萊茲,睡個好覺。”   

    “晚安,媽媽。”他回答。他母親用指尖輕輕扣住他的肩膀,在他額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她是那麼地小心翼翼,好像在對待什麼很容易就壞掉的東西似的。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似乎是為她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孩子而開心,不過,她還是熄燈病關上了那扇門。   

    隨後她鎖上了兒童房。   

    在第一次被鎖上的臥室裡,布萊茲聽到了他父母的尖叫聲與咆哮,他們彼此咒罵,彼此怨恨,恨不得對方快點去死。他聽出來那個話題的內容是他自己。在短暫地休息後,是又一次地互相責怪。   

    “我不怪你,因為那是個意外!可傑羅米,你竟然要求治療師不要為他治療!”他聽到他母親咬牙切齒的聲音,母親以前從未這麼說過話,這是第一次,“‘不要為他涂銀粉了!’這種混賬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吉妮,你不懂,你不知道那些狼人巫師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只是——我只是沒法想象我的兒子在那種環境裡生活下來,蒙受那麼多的痛苦——屈辱——還有別的!”他父親說得那麼快,以至於到了中途變成了法語,布萊茲聽到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你父母都是麻瓜!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   

    “麻瓜!好啊!傑羅,你倒好了,把事情說得那麼輕巧,把要謀殺自己的兒子的事情說得高尚,再把別人的質疑歸咎于他們的出身!”   

    更多東西碎了。   

    “我絕不是要殺他,吉妮,他那麼痛苦。你看到他的傷口了嗎!那些傷會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好起來的!他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想讓他幸福地過下去呢,可是這事情必須得跨過去,如果不忘了以前的布萊茲,我們就要一直被困在這裡了。”   

    “不,我不要,去你媽的你的孩子。他是我生下來的,你做過些什麼了嗎?回答我,傑羅米,你做過些什麼了嗎!”   

    布萊茲聽到他母親的哭聲,然後是他父親的,他能想象到他們擁抱在一起,他在黑暗中摩挲著那張賀卡,忍不住倒在地板上乾嘔了起來。   

    隨後一切都寂靜了下來。   

       

    三   

    聲音的源頭是艾治和一個格蘭芬多的少年。後者的狀況明顯不是很好,不停從嘴邊吐出來血液,恐怕是有嚴重的內臟傷。   

    “沒事我很好你們不用掛心噗咳。”雖然對方這麼推脫,但布萊茲還是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讓少年側躺在火車硬椅上。這樣躺著的好處是不容易壓到內臟,也不會被自己吐出來的血嗆到。   

    ”抱歉,是不是有點太多管閒事了。”布萊茲問,“藥是他們拿到的那瓶棕色的嗎?”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又有人過來幫忙。   

    “是的,沒事沒事,老毛病而已,不用太在意,謝謝你。”被艾治叫做格拉尼斯的說著又想坐起來,不過在布萊茲的視線下,他又躺了回去。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數是被艾治的聲音吸引過來的。   

    “如果還有不適感,一定要和別人說,就算不是我也行,像是乘務員一類的……我走了,抱歉。”布萊茲向對方說道,他意識到格拉尼斯似乎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痛苦,與其留在這節車廂,不如像對方所說那般離開。   

    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再在意也沒什麼用。   

    畢竟,都是無可奈何的事。   

    等格拉尼斯的情況平穩了下來之後,他們很快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艾格琳的巧克力蛙顯然挽回不了氣氛,不過她自己吃得很開心,那雙慵懶的金色眼睛也精神了起來,而艾治則和他的女友到別的車廂去了。謝天謝地,列車就要到站了。布萊茲收拾好他的書包,隨著其他學生一起出了車廂。   

    就如同往年一樣,他們在夜騏的服務下回到了校舍,今年的分院帽儀式還未開始,在一群群新生緊張的神情裡,布萊茲為他們打氣,那中間有個看起來是麻瓜出身的孩子一直在流鼻涕,似乎是感冒了。   

    “別緊張,會好起來的。”他給對方一張衛生紙。   

    “真的嗎?”   

    “當然,你會被分進最棒的學院。”他給她擦乾淨手,隨後在人群越來越多的時候藉口去了衛生間。   

    脫離嘈雜的大廳,布萊茲在幽暗的長廊中一人獨行,燭光從鬼魂半透明的身體裡穿過,留下縹緲的影子。他醞釀著急切的感情,但他卻又知道不需要了,想見對方的心情已經高出了一切。   

    旋轉的樓梯在半空中交疊、變形,他走上通向八樓的台階,那堵墻靜靜地等候在那裡,他在那兒來回踱步,想象著屋子那頭的模樣,隨後,從墻上出現了那扇門。   

    布萊茲輕輕推開那扇門,他看到房間里有十二把椅子圍成一圈,每一把都背對著另一個,每一把都是黑色,唯一不同的是,只有在房間最盡頭擺著的那把椅子上掛了藍色的絨布和裝飾。而在那個巨大原型的中央,一口巨大的坩堝吐出溫吞的氣泡。   

    “你來了。”他聽到坐在藍色椅子上的那個人那麼說道。“我們開始吧。”   

    所有人的臉上都戴上了面具,這是集會的主持人賦予房間的規則,人們在圓圈的外圍等待著,看不清彼此的臉,也聽不清彼此的聲音。那個戴著兔子面具的主人以魔杖攪拌著坩堝,三次,又三次。   

    “甘草、白鮮、山麥冬。”   

    戴著狗頭面具的少年將什麼東西丟進了坩堝裡,乾鍋的內容物仍在旋轉,只是變成了詭譎的色澤。   

    “蝙蝠、蚯蚓、青蛙眼。”   

    戴著臭鼬面具的少女將什麼東西丟進了坩堝裡,乾鍋升騰起一片白色的霧氣,但集會的主持人不為所動。   

    “最後是狼人的血。”   

    布萊茲走上前去,口袋裡的巧克力早已融化,那幾枚硬幣還在那裡,他把手伸到口袋的底部,拿出來了那把小刀,順著手腕的痕跡割了下去。   

    毫不留情,也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唯一存在的感情,是那快讓他發瘋的狂喜。他知道他在笑,他看著野兔的面具,想揣摩對方面具後的神情。   

    “我想見你,野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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