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流水賬,就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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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二十九彰剛為了不叫自己被風紀委員趕出校門,而翻墻進了學校。雖然這耗費了一些力氣,但不至於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小心翼翼地越過圍墻上方的鐵刺,然後跳了下來。
接著發現的事情就造成一些問題了。
首先是著陸點——
他跳下來的位置是花壇,這倒是個不錯的地點,地面柔軟——當然,這沒什麼可說的,問題在於他為了躲開墻上的刺而崴了腳。
其次是他可憐的自控力——
“嗚哇……!”正常人崴到腳的反應,大概都是會大叫一聲吧。
當然最主要的問題還是——
他選擇翻墻的地點旁邊站著個成年人,看對方的打扮,似乎也不是家長。
造成此事致命的成因則是——
“喂……!同學!不能這麼翻過去啊!”從墻那邊傳來了大概是風紀委員的傢伙的聲音。完蛋啦。二十九心想,堅定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成年男性——對方比自己還要更高一點,栗色短髮,三七分,戴著一副看起來就散發著睿智氣息的金絲眼鏡。
是,是領主。二十九看著對方的樣子心裡一沉,斷定下來了對方的身份。
這名教師模樣的“領主”對著圍墻的另一頭說道:“怎麼回事?”
“栗原老師!這個新生違反校規,戴著頭盔翻墻,請您帶他進辦公室處置一下!”圍墻那頭傳來了剛才在校門口盤問二十九的人的聲音。二十九穩固心神,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事,并準備開溜。
——隨後,他感覺到被稱作栗原老師的男性的視線。
“這位同學,你跟我來辦公室。”
……以上,便是二十九彰剛緣何身處於辦公室的全部經過。現在,他正坐在教師辦公室的沙發上。隔著一張茶几,栗原老師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他扶了扶眼鏡,揉著太陽穴看向二十九。後者悄悄在頭盔後觀察著四周。
能看出辦公室是多個老師妥協過的結果——雖然東西多且雜,但每張桌子看起來都很整齊,尤其是這幾張沙發組合而成的區域還被人特地用假花和多肉植物裝飾過茶几,想必在使用的老師們都很上心。
這時,栗原老師的聲音又提醒了二十九他現在不太妙的境地。
“不把頭盔脫下來嗎?”
“不……不要……”二十九嘟囔著,“那樣太難受了……”
“你在這裡等你班主任來吧。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栗原皺了皺眉,卻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我在哪班呢……!我叫二十九彰剛!”
“二十九彰剛,是吧?你稍等,我先看看今年的新生名冊。”栗原說著從公文包裡拿出來一摞文件,仔細閱讀了起來,“你在一年B班,是塔季揚娜老師的學生。”
“謝謝!”
“聲音不要太高,會吵到別人。”栗原揉了揉太陽穴。
“對不起對不起。”二十九連忙噤聲,栗原也沒有再追究,只是看著手上的名冊,再看看二十九的臉。
“你得把頭盔摘下來,二十九同學。”
“請容我拒絕。”二十九直立起自己的腰板,努力做出要和對對方對視的樣子,不過因為自己戴著頭盔,看來效果不佳。栗原歎了口氣,將背部靠向身後鬆軟的椅背。
“有什麼原因嗎?”
“我的臉不可以叫別人看見。”
栗原揚了揚眉毛:“你這樣就讓我比較難辦了,畢竟,這是校規。摘下來吧。”
“但是……”二十九停頓了一會兒,最終只好低下頭去。
“摘下來吧。”栗原雖的話雖然聽不出什麼情緒,卻很強硬。二十九明白對方的態度已經是無法拒絕的地步,只好扶住自己的頭盔,惴惴不安地看向對方。
“好吧,我摘……請老師不要看我的臉。”二十九掰動頭盔上的紐扣,將頭盔脫了下來。
看到了,看到了,一定看到了,臉上有什麼東西,清除不掉,沒有辦法,怎麼辦,我要衝出去嗎,快點把事情辦完吧,我要戴頭盔,我要戴頭盔,我要戴頭盔,不行,這樣就被看見了,不能讓人家盯著看,要是這樣下去肯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我要清理乾淨,我要遮住,我要遮住,我要遮住,好奇怪,太奇怪了,不行,被看到了,栗原老師也看過了,果然不應該脫掉,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這樣太奇怪了,好羞恥,我可以離開嗎。他坐在那裡,抱著頭,壓制著內心中一種想法的成形。但是還不夠,他被那種想法擊敗了。
“你怎麼了?怎麼在撓自己的臉?”隔著自己的手指,他聽到茶几對面的栗原老師那麼說道。
“我臉上……不,我覺得……我臉上有東西……”
他能感覺到栗原的聲音好像有些困惑,不過仍然還保留著剛才的強硬:“入學式已經開始了,和我一起過去吧。”
“……好……”二十九點了點頭,捂著臉,憑藉指縫間漏出來的狹窄景象看著外頭的世界。在那道縫裡,他看到栗原搖了搖頭,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開了辦公室的門。
教學樓裡沒有什麼人,但即使站在這裡,也好像能隱隱約約聽到從禮堂那兒傳來的聲音。除卻這些聲音外,建築內分外安靜,樓道也空空蕩蕩。新學期伊始,卻見不到別的學生,這叫二十九感到有點怪,但事出在己,他只好老老實實跟著栗原老師一起從禮堂的後門走進去。
不會有事的,他安慰自己。大家都在聽演講,不會有人注意到的。二十九摸了摸自己的臉——就像自己所知道的那樣,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異常,但他還是忍不住不停地去檢查那裡,並且不想叫別人看見。
栗原打開門,剛才還被厚重的門扉遮掩的世界立刻展現在二十九眼前。講台上,一束燈光聚焦在正在講話的人身上。坐席上的年輕聽眾或是聚精會神,或是心不在焉。二十九被栗原指引著,走向其中一排座位。坐在那排禮堂座位最外的,是位金髮碧眼的年輕女性,無論是以二十九個人的眼光還是俗世的審美來看,對方都是個美女。而且,還是少有的外國人。是外語教師嗎?二十九彰剛小心翼翼地猜測著。
“塔季揚娜老師?”栗原試探性問,“這個學生是你們班的二十九彰剛。”
“哦……”美女教師顯然嚇了一跳,等她瞭解清楚狀況,便有些試探性地問道,“這是怎麼了……?”
“這個學生在入學式開始前違反校規翻墻進了校園,所以沒能參加班級集合。”
“是這樣嗎?”被稱作塔季揚娜的女教師看向栗原身旁的二十九。
“是……”二十九低下頭去,想藉著禮堂座位的昏暗把自己的臉藏起來。
“我會和這位同學交流的,辛苦您了,栗原老師,但他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理由的。辛苦您了。”塔季揚娜老師一並說了兩次辛苦您了,栗原也不再追究,點點頭便拍了拍二十九的肩膀。
“解散以後再來辦公室找我。”
二十九忙點了點頭,目送著對方離去。塔季揚娜老師只是笑著讓他坐下,隨後就將目光投向禮堂的講台。這就叫二十九舒服了不少,他悄悄看著講台上的人,藏好自己的臉。
不知是否因為自己已經拖沓過大半部分,致辭意外地結束得很快。再之後的班長選舉與二十九無緣,不過,他還是在人群裡面為被大家選上的班長鼓了鼓掌。事情結束得很快,不過一會兒就到了時間,同班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出了教室門。
二十九慢慢悠悠地收拾著東西,因為比其他人要晚到,他還沒把自己的課本裝進書包裡。這時,塔季揚娜老師來了。
“二十九同學,我可以和你談談嗎?”雖然塔季揚娜老師看起來完全是外國人,但聽到對方嘴裡說著標準流利的日語卻絲毫沒有違和感,“先坐下吧。”
二十九看到對方拉來一張椅子,坐在自己旁邊。塔季揚娜老師太漂亮了。他想著,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那張臉竟然擺在對方面前。
“事情我都從栗原老師那裡聽到了。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二十九同學可以稍稍說說看嗎……?”塔季揚娜問道,她聲音輕柔,叫人聽起來很舒服。
“我戴著頭盔……到了校門……”二十九支支吾吾地說著,“然後……額……就不能過門嘛,我就翻墻過來了……”他洩了氣一樣把撐在桌子上,“我不想脫掉頭盔……”
“是不舒服嗎……?”塔季揚娜老師試探性地問。
“就是……老師,有些人有潔癖癥……我就和他們差不多,只是……我的是不能叫人看見臉……”二十九有些想放棄了,他也不大期望對方能理解。不過,他還是竭力注視著對方,并眨了眨眼。
“我明白……”塔季揚娜說著,二十九反而感到心裡一沉。
“這個……我也不是……想惹麻煩……”他搓著手。
“我能理解……但是,校規是不能違反的,我很抱歉。”她輕聲說著,為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道了歉,“我希望二十九同學你能和其他同學們正常地相處,所以,這是第一步——可以嗎?”
“唔……好……”二十九不知說些什麼,只好匆匆點了點頭。
“如果你有需要,能不能和我再談談呢?”塔季揚娜老師問道,二十九慌忙懇首,他把書包拉鏈拉上,想要逃跑了。
“謝謝老師,我先走了……”他有點脫力地說道,背起書包就快步離開了教室。穿過教學樓狹長的走廊,在教師辦公室門口,栗原老師早站在那裡等著他。
“額……老師,我來取我自己的東西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栗原指了指放在辦公室茶几上的頭盔,二十九便走過去,徑自戴上了。他感覺到那種安心感又回來了。栗原老師還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化成了一句“走吧”。
“謝謝老師!”二十九大聲說道,他大步踏出教室,在自己心裡默念道:
“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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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又要打卡了……銜接用短章,文風文筆都次到爆炸,而且還短】
“付喪神?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自己討厭我,然後叫我把煙斗丟掉?我才不要嘞!”來幸原本就對對方不慎信賴,現在又加重了疑慮,“大哥哥,你要是坐夠了,就回去吧!”
對方露出好氣又好笑的神色來,這更叫來幸不舒服了。但為了不叫自己把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他給自己倒上一杯水。
“那倒是不會,我只是煙斗的付喪神。”閣樓的不速之客說道。
“唔……”來幸從身旁拿起來煙斗,仔細端詳了起來,“那我要是給煙斗添上煙草,你會不舒服嗎?”他說著用手指戳了戳煙嘴,再偷眼看著青年的反應,對方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
“雖說我的身體也會因為煙草發燙,但因為煙斗本身就是做這種事情的,所以並不會覺得不舒服。”青年耐心解釋道。
“我該怎麼叫你呢……?”來幸又問,“叫你煙斗先生可以吧……?”叫煙斗聽起來有些生疏,單純叫先生也不太好,來幸便折中選擇了這個叫法。
“沒問題,反正我沒有名字。”自稱是煙斗付喪神的男人這麼說,“倒是你,竟然都不懷疑一下是不是真的付喪神嗎?”
“反正我這裡也沒什麼可偷的……”來幸說,隨即又想起煙斗本身的價格,他於是抱著裝古董的盒子緊緊不鬆手,接著又想起來一件事,“我可以給你取個名字?只有我能看見你?說起來,剛才村上夫人好像也沒看見你。”
“當然?”
“唔……那我想想吧,名字是很重要的。”
“隨便取個名字就好了……!又不是什麼名貴東西。”煙斗先生道。
“唔,不行,名字是很重要的。”來幸說道,“把外套脫下來吧,請您放在椅背上,我要睡覺啦?”來幸說著又攤開床鋪,把自己的古董盒子放在床頭,“對了……煙斗先生,我的名字是來幸。”
“嗯?是賴光的賴字嗎?”
“是未來的來和幸福的幸,幸福會到來的意思!好啦,我真的睡覺啦,晚安。”來幸說著脫下和服羽織和襯衣,給自己換上了寬鬆的睡衣,“煙斗先生,你要睡覺嗎?要睡覺的話就和我擠一擠吧!”他拍了拍身旁的床鋪,自己率先鑽了進去。
“不用,我不需要睡覺。”
“不許把煙斗拿走!”來幸嘟囔著,給對方騰出來位置,“晚安。”
“晚安。”來幸看到煙斗先生坐在桌前,好像獨自思考什麼似的。閣樓昏暗的燈光勾勒出成年男子背影的輪廓。叫他什麼呢,來幸想著,但比起那些,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的頭一靠上枕頭,疲倦感便輕柔地灌溉過身軀。
算了,明天再想吧。他迷迷糊糊地告訴自己,墜入了夢鄉。
夢裡,他夢到煙斗變成了煙斗先生,然後又變成了一道鎖。他看到在津山的老家的大門被那把鎖牢牢地鎖上了。
逃走吧!那道鎖向他喊道。逃走吧!
隔天早上,他醒來後就忘掉了這件事,滿心想著又要去工廠工作了。煙斗先生已經不見蹤影,不知道是去哪兒了。果然是夢……啊!不對!來幸慌張地打開床頭裝著古董的盒子,看到煙斗還在裡面,忍不住鬆了口氣。他收拾了一番書桌上凌亂的文稿,把之前寫好的稿件裝進信封裡。再蓋上昨天忘了收拾的墨水瓶。
收拾好這些之後,他換上上工時穿的衣服,戴上帽子,正打算離開自己的小閣樓,卻看到黑髮青年站在閣樓門口,手裡端著熱騰騰的米飯。
“不吃早飯?”
“唔……是該吃。”來幸喃喃著,又坐下來,“我先吃一點……”
“慢慢吃吧。”煙斗先生將米飯端上書桌。久別故鄉,來幸還是第一次在東京被人服務。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筷子,扒拉起來米飯。
“對了,我要去投稿,”來幸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說道,“祝福我吧!”他吃完最後一口米飯,抱起自己裝著文稿的信封,慌忙地逃走了。
窗外,春季的綠意才初綻頭角。
【文風?不認識的孩子呢。劇情?聽起來好像可以吃。羞恥心?有拯救世界來得重要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小的少年。
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少年無論是個子還是頭腦,都要比同齡的其他孩子來得發育遲緩。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弱小吧,少年淪為同伴們排斥的對象。
今天也是如此。
少年獨身一人坐在遊樂場的鞦韆上,慢悠悠地晃著寬扁的鞦韆。身上的衣服已經因為被人絆倒而弄髒,腿上也多了淤傷。就這麼回去的話,一定會被自己寄宿的家庭抱怨吧——少年想起來自己現在的媽媽,好像已經能想象對方生氣的臉了。
就這麼回去是不行的,不如就這麼流浪吧。他這麼想著,然後也這麼做了——拿著他小小的書包和豎笛,少年開始了逃開所有事情的旅途。他穿過一條條街道,去往一座座車站,渡過一條條河流,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不認識的地方。
我逃離了!我逃離了!我成功地逃離了!少年想著,想為自己找個舒適的地方過夜。可是無論哪裡都不合適,沒有錢也沒有身份,無論哪裡都不可能找到棲身之所。最終,他走到一所兒童遊樂場。
這地方與自己逃離的那個遊樂場,就像是雙胞胎一般相像。
已經可以了吧。感到疲勞的少年就這樣坐在遊樂場的寬扁的鞦韆上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就先待在這裡吧。他對自己說,抱著自己的書包,看著黑夜中好像要將視線模糊的橙黃燈火。
然後、想起來了自己的媽媽。要是媽媽在身邊的話就好了,他這麼想著,瑟縮成一團,感到眼睛有些酸痛。要是現在就能回到媽媽身邊的話,他這麼想著,我就抱住她,然後告訴她我想她了,希望她能快點回來。
她究竟在哪兒呢?他們說她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了。想到這裡,他又感到難受了起來,他抽泣著,想把眼睛裡的酸楚用淚水趕出去,可是已經止不住了。少年就這樣哭著,哭著,直到淚水化成低低的嗚咽。他抱著自己的小書包,踡縮在鞦韆上。
秋季已經禿露露的樹木在瑟瑟風中搖擺著石褐色的枝幹。
年紀小小的少年想到,自己說不定就會在說不清是哪裡的地方待到餓死了。不過,餓死也好,就這麼餓死的話,誰也不會想起來吧。少年回首自己短短的人生,感到世界上或許不存在什麼還在關心自己的人了。
“媽媽!”他一邊哭一邊抱緊自己的身體,隨後,他感覺到身後某人用厚重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少年轉過身去,看到身後站著的是個高大、戴著假面騎士頭盔的男人。
“怎麼了?怎麼還在哭啊?男子漢是不能哭的!”對方說著俯下身來,好讓他們兩人的視線維持在一個水平線上,“怎麼回事……?”
因為燈光的反射,看不清楚那頭盔玻璃後面的人的表情,少年能看到的僅僅是自己的哭臉反射出來的倒影。
“我……想媽媽了……”少年吸著鼻涕,不知為何對這個毫無干係、頭一次見面的“假面騎士”產生了傾訴的心緒,“我……不想活啦……”
“怎麼會不想活呢?”高大的騎士看著他——雖然少年看不見那頭盔後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對方一定在望著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可以和我說說看嗎……?”
要說起來,其實是有些誇張過頭的語氣,但是不知道為何卻給予了少年安心感。
“我,我,……嗚哇……!”少年想說些什麼,但語言最後都畫成哭泣,他大聲哭著,好像把十幾年份的淚水都給哭出去了,思緒與膨脹的心情猶如潮水,一浪浪蓋過少年薄弱的自製心。最後,他只是緊緊地抓著對方的手。
假面騎士抱住了他,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沒關係的。”
“不會……不會沒有關係的……”少年抽噎著,“我又比大家笨,又很矮,……老師也是,媽媽也是,都不會喜歡我的……”
“不會的。”
“怎麼不會嘛……”少年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直到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為止。這時,他的頭頂碰觸到某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假面騎士的頭盔。對方輕柔但又有些笨拙地將頭盔套上了少年的頭:“來,你看,只要這樣你就能‘變身’了。”
“變、變身……”少年喃喃著,透過頭盔的鏡片看這個新的世界。
“是啊,只要這樣就可以成為“騎士”。很簡單吧?感覺到了嗎?你現在已經變成自己的英雄了,有沒有自信起來的感覺?”對方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頭盔傳了過來,少年便慢慢地點頭。
“哎……”確實是,比起來剛才要安心了不少。少年想著,卻仍然有些畏畏縮縮。
眼前的騎士只是笑了笑。
“慢慢地,慢慢地從自己相信自己的‘自信’開始吧。”
“可是……”少年躊躇著,卻被對方被粗糙的老繭包裹的手掌附上了手,“我,那樣也不會有人相信我啊……”
對方停頓了幾秒,隨後少年感覺到對方有力的手臂摟住了自己的背:“並不需要什麼人相信啊,英雄本身即是英雄,不是嗎?好啦,小騎士,來,告訴我你家的地址號碼吧!”
——剩下的事情,少年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只記得接下來,自己被什麼人用摩托車送到了警察局。對方一直溫柔地陪著自己,然後,到了第二天早上,“現在的媽媽”帶著擔心的神色趕到了警察局。
他哭著撲向母親,好像已經很久沒和對方見過面,在後悔與安心的情緒中,靜靜地感覺著對方的愛和關心。
等到少年回過神來時,帶自己來警察局的英雄已經不見了。
***
二十九彰剛咽了口口水,他不知道第幾次調整自己頭上的頭盔。車上的乘客一路都盯著他看,讓他有點不自在。但是這些都沒什麼,他對自己說,比起來會讓臉看到的事實,被他人盯著不過是會讓他有些小小不快的因素罷了。
“請候車的乘客先讓其他乘客下車,請小心夾縫。”他聽到車站廣播那好像救命稻草一樣的廣播,緊緊盯著電車的門,在開門的那一刻沖了出去。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借過一下!”他大聲喊著,抓緊肩上的背包,在人流湧向車站的前一秒全速跑了出去,“不好意思啦!太太!”他這麼大聲說著上了扶梯,隨後擠過在車站麵包店前排隊的人群,又躍過忙碌的自動檢票閘口,腳步輕快地向著車站口奔去。
自然,不少人都為這樣的景象而側目。
“御涼亭……御涼亭學院……”二十九在車站出口的地圖前停頓了幾秒,接著頭也不回地向著標識了御涼亭高中的方向跑了過去。路上,能看到不少高校學子和家長向著學院的方向走去,到入學式開始還要再過段時間,行人的腳步稱得上悠閒自在。道旁,累累櫻花壓低枝頭,好像在宣告著已是春季一樣。
開學了,從今天開始就要有新的人生歷程了。二十九對自己說,他看到御涼亭的校門已經近在咫尺。好,就這麼昂首挺胸地走過去。他擺正自己的頭盔,大踏步向著校門沖了過去。來吧!新的校園生活!
“——同學,請停一下,入學式不能戴頭盔進去。”
二十九決定不理會對方的話,當做沒聽見一樣衝過去,卻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比自己的要更強硬。他被攔了下來,對方認真地拿出來了記事板,盯著他看。
“同學,請不要在校內戴頭盔。謝謝你配合,快脫下來吧。”
“我,我拒絕……”頭盔之後的二十九輕聲說道,“沒有頭盔是不行的……”
“那我們也不能讓你進去。”
二十九感到有些沮喪,不過,他還是向後退了幾步:“真的不行?一點也不行?”
“當然不行。”對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脫掉頭盔,同學你就能過門了。”
“那我就翻墻過去啦!拜拜!”他對對方大聲說道,小跑著離開了。
——十幾分鐘后,二十九彰剛坐在教師辦公室,呆愣愣地看著墻上的鐘錶。分秒的流動慢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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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我小聲問著八尾。
八尾一反常態,只是貼了過來。我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緊緊地抱住了我。一時間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怎麼啦?”我稍稍低下頭看八尾,看到他的髮旋。真奇怪,明明不該是看人家髪旋的時候。
“……”八尾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隨後跑開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管理魚塘的婆婆和北原大叔已經在一旁烤起了魚,或許是為了給我留些“私人空間”吧,他們並沒有再向我搭話。這種“體貼”我已經習慣了,倒是八尾的反應有些嚇人。
應該沒事吧。我暗自思忖著。
老實說,事到如今,再怎麼傷感也早就走出去了,但是周圍人的反應卻總是讓我有種倒退回幾年前的錯覺。
明明早就結束了,早就結束了。我胡亂從地上揪起來草葉,將他們係在一起,再像小學生一樣左右互搏起來。沒過多久,草葉就斷了,正好斷在中間。也在這時,前額上多了毛茸茸的觸感。
看都不用看,是八尾吧。
“八尾……”我抬起頭來,視線卻被一個橙黃色的圓形物體佔據了。那東西暖呼呼地貼著我的臉,毛茸茸、略微粗糙的表面覆蓋了視線。這個小生物在佔領我的臉的時候,輕微地發出來呼嚕嚕的抱怨聲響,不過也沒有做過多的掙扎。
是、是貓。
“淺井君把頭埋進去!”八尾在上方大僧說道。
“……好……”我應著八尾的命令把臉放在貓上。貓很胖,軟呼呼的,被我們這麼一來一去折騰著,不一會兒就從八尾懷裡跳了下去,飛也似地逃走了,留下我和八尾在原地對視,“剛才那隻貓是……”
“那隻貓咪是從附近抓來的喵!”八尾得意地叉腰,好像宣佈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啊,怪不得,不過能隨隨便便就把貓抓過來,八尾也很厲害啊。
“嗯……嗯……”我有些不清楚該說些什麼好了,“謝謝……”
“那個,淺井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八尾說著低下頭去,又好像要偷看我的反應似的悄悄抬起來頭。作為回應,我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對方在我手裡猛地抖了一下,但卻只是驚愕地看著我。
“已經沒關係了,比起來和老爹一起釣魚,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的現在。現在我很開心,謝謝你。”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說出來這句話,只是覺得要是不說清楚什麼,對方或許會誤會什麼……我注視著他的雙眼。
八尾睜大著眼睛看著我,他的信心又回到了臉上。看著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下來了:“嗯!”
“……橘貓果然沒有瘦的。”
“人家只是豐滿喵!”八尾笑著推了推我。貓兒在幾米之外洋洋得意地看著我們,搖著尾巴逃走了。我和八尾相視一笑。
“喂!你們兩個!快點過來吃飯啦!”看魚池的婆婆向著我們這裡大聲喊道,我和八尾忙趕過去。魚已經烤得差不多了,空氣中瀰漫著魚肉熱騰騰的香氣。八尾和我幫忙分好食碟和餐具,并體驗性質地夾了幾塊碳放進烤爐。沉甸甸的炭塊掉入火紅的同伴裡,立刻就發出來噼里啪啦的聲響。
“好熱啦……!”雖然這麼說著,八尾卻笑著在用扇子扇動火爐。婆婆給我們每人一隻用竹枝串起來的烤魚,能看出來特地給八尾的那份撒上了孜然粉。北原好像也恢復了之前愉快的心情,現在開了兩罐冰鎮啤酒坐在樹下,正配著烤魚暢飲一番。
夏日最後的聲音全部聚集在一處,遠處,有軌電車的聲音被掩蓋了過去。婆婆又把原本超出去預期的蔬菜水果放上了鐵板。一粘上炙熱的鐵板,食材立刻發出快活的滋滋聲。
“唱歌吧!婆婆!唱歌吧!”北原笑著將啤酒罐舉向天空,“淺井小哥,八尾小哥,你們也唱呀。”
“北原,你太叫人不好意思了。”婆婆雖然這麼說著,卻還是唱了起來。她最終所唱的竟然是時下流行的歌曲,雖然由這樣老邁的嗓音來唱,還是第一次。北原打著節拍,八尾則拿了筷子給她伴奏。她唱完之後,八尾又唱了一首貓貓之歌。
“喵!”八尾以一聲貓叫結束了歌,隨後,吃起來特製的孜然烤魚。這下,輪到北原唱歌了。北原唱的是父親那一輩才知道的老歌,我和八尾都沒聽過,不過,歌曲節奏悠揚曲調鮮明,北原又唱的不錯,到了末尾我和八尾都使勁鼓起掌來。北原顯然也很得意,紅著臉大聲說著:快吃吧快吃吧!但臉上又掩蓋不住笑意。
我們四人都坐下來吃,這時候,八尾剛才抓來的那隻橘貓過來了。肥肥的橘貓圓溜溜的眼睛覬覦著烤魚,真是司馬貓之心路人皆知啊。我想著,試著叫貓過來,卻被對方以屁股相對。
……被無視了。
“這隻貓是?”我給自己的烤魚加了點鹽,問婆婆道。
“我們這裡養的,叫蛋黃。”婆婆說道,隨手揉了揉貓,也給貓一點東西吃。怪不得這麼胖。好像聽到我內心在想什麼似的,貓充滿敵意地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埋下頭吃起來午餐。
烤魚吃起來十分鮮美,或許是剛剛從魚塘裡面抓出來的關係吧,舌頭單單是碰到發燙的烤魚都能感覺到那讓味蕾跳躍起來的鮮味。配上分量恰到好處的食鹽和醬油,單單吃著烤魚就已經很享受了。吃完柔軟的魚腹之後,是味道最為鮮美的魚背,然後是魚頭。
“婆婆家的魚,真好吃喵!”八尾說道
“那當然,這可和市場裡面賣的那種不一樣,是這裡現撈的啊!”婆婆自豪地拍了拍胸口,給我們兩人各盛上一杯冰好的麥茶。冰過的麥茶蓋過滾燙的烤魚帶來的味道,剛好化解了舌尖的疲憊。
酒飽飯足之後,四人一貓癱坐在樹下。北原原本要和我們打紙牌,但突然接到通電話,就告辭了。八尾在原地逗起來貓,我給他拍了幾張照片,他笑得停不下來。沒過多久,天色暗下來,我們也決定離開了。
看魚塘的婆婆站在門口,向我們揮別。我和八尾背著各自的東西,慢悠悠地離開了魚塘。太陽已經不像來時那樣炙熱了,陽光被幾片厚重的雲彩遮住,倒是恰的自在。
“我好開心啊!淺井君!”八尾笑著,腳步輕快地走在午後的人行道上,“能和你一起出來釣魚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雖然到最後都沒釣上來魚。”
“嘿嘿!下次嘛!下次嘛喵!”
馬上就要入秋的天氣,在我們離開魚塘之後,終於送了冷風過來。八尾用腳點著路邊磚縫枯黃的蒲公英葉,給我看路邊奇怪的摩托車,天色雖然還早,但卻暗得很快,不過,太陽還沒被完全蓋住。濕潤的空氣昭示著雨水的到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低飛的蜻蜓早已成群結隊,好像在歡慶似的出來了。
“天氣變化得真快啊……”我向八尾說道,“今天早上的時候還很熱呢。”
“是啊,天氣就像彩虹喵喵的心情變得一樣快呢。”
明明是星期日的午後,路上卻因為處在近郊的關係看不見多少行人。當鼻尖蹭到降下來的雨點的那刻起,我和八尾就毫無目的地跑了起來。我們兩人都沒帶傘,只知道掩著頭向前沖。我的鼻腔裡滿是雨水帶來的灰味,視線也被雨霧所模糊了,但不經意間瞥到的手臂上的雨水卻很澄澈。
“雨好大喵!”八尾好像毫不在意身體會濕似的,抱著頭在雨水中跑起來,“淺井君,淺井君,快看啊喵?前面有便利店!”
身體已經濕了,好像就不需要在意避雨的問題,但我還是跟著對方跑了過去。大雨中,便利店的室內燈顯得格外明亮,就算不去特地看也會被引過去似的。八尾大聲說著:“好冷啊!”一邊笑著推開門進去了,門上懸掛的電子自動鈴鐺應動作而起,發出叮咚聲響。小吃鋪的玻璃蒸籠裡,包子和肉丸看來熱氣騰騰。我和八尾向著熱源那兒站了站,然後發現店鋪唯一的店員正坐在那裡打遊戲。
“要買雨衣嗎?”我問八尾。
“可是,身體已經濕得差不多啦,啊,買點衣服吧?”八尾站在最近的特賣商品貨架前,指了指和某個吉祥物特別合作的商品。商品中似乎剛好有T恤衫的樣子。
“這還真是及時雨……”我拿起來貨架上的一件T恤說道。
“明明是無傘偏逢連日雨吧喵!”八尾指著窗外的大雨,他那兩道細細的眉毛上揚,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指正我的錯誤。
“沒關係啦,雨不能下一年嘛。八尾,你看這件怎麼樣。”我說著攤開折疊好的T恤,老實說這個吉祥物實在是很醜,但是因為醜到了極點,反而變得可愛起來了,“我穿起來如何?會不會被別人指指點點?”
八尾拿起來一件黑色的T恤,上面畫著同一個作者的另一個吉祥物,能看出來吉祥物的原形是貓:“這件不錯喵!淺井君就穿那個嗎?”
“啊,但是這件衣服的尺碼我穿不下。”我看了眼自己手中的T恤的號碼。
“淺井君是肥肥大大t恤派喵?來交換交換喵!”八尾說著將手裡拿起來的t恤塞到我手中,又拿起來我手中的那件,徑直走向櫃檯。坐在收銀台后打遊戲的店員看到有人來了先是一愣,隨後慌忙收起來手中的手機,給八尾掃碼。八尾也並不見外,他大聲說著“我先去換衣服了!”就進了便利店的廁所。
動作還真快。
我抱著剛剛選好的衣服走向收銀台。我慵懶的售貨員同類正打著哈欠,強迫自己從遊戲世界的窘境中走出來,毫無氣力地說完“今天的巧克力特惠”後,就無精打采地幫我掃碼。
真是辛苦你了,老兄,一直站著簡直就是對關節和昏昏欲睡的最大折磨。我想著,也拿上自己的衣服,到廁所面前等候。
八尾很快就換好了,他散開了小辮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八尾披頭散髮的樣子。八尾那原本就中性的面容,在這麼做之後看起來又模糊了性別。
“怎麼樣!”他用兩隻手揪起衣服上畫著吉祥物的部分給我看。
“……我知道它長什麼樣啦!”我嘟囔道。
“哎?不是,我只是想給你看看嘛喵!”八尾慌亂地看著我說道,“我只是想給淺井君看看這件衣服上的吉祥物喵!不要生氣喵!”
“沒有,沒有生氣啦。”我有點不清楚對方為什麼突然這麼緊張。是我剛才的態度不太好嗎?還是因為我的語氣不對呢?總之,八尾看起來好像嚇到了的樣子,“我只是說,比起來吉祥物什麼的,我其實不應該看得是八尾穿這件衣服的樣子嗎……?”
“……唔……!”八尾摸著下巴,以名偵探推理版的姿勢點了點頭,“說是那麼說啦喵……!”
“怎麼樣,接下來要去哪兒?”我問八尾,窗外的大雨看起來下得正猛,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不好意思,我們再買兩件雨衣。”我隨手從貨架上拿起來兩件雨衣放在收銀台的桌面上,迎來的是售貨員應付式的掃碼和“今天的巧克力特惠哦。”
“之前不是和淺井君說過,我家是開貓咪咖啡店的嗎?”八尾突然說道,他拿起來其中一件雨衣拆開,套在自己頭上,“不如在去我家玩玩吧!”
“好啊……!我很期待!”我也套上自己的雨衣,走出便利店。門外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八尾和我小跑著在雨中潛行,腳下,不停地踩起水花,八尾的腳步很輕巧,就算跑得很快也沒有弄濕衣物,我就不行了,跑過幾步之後,褲腿和鞋子就全濕了。
雨不知不覺小了。
我勉強地跟著八尾,跑進了車站,對方笑著指給我看車站外的天空。
“看啊!淺井君,是彩虹耶……!”
只見天空上懸掛著一道纖細的弧形緞帶。
材料:
二百五十毫升左右酒精或汽油
酒瓶
水松、塑膠、蠟、橡膠或軟木塞
布料少許
火種
添味:一點父愛和殺意
蟬聒噪得要命,吵得人受不了。
那加•蓋拉背著他的行李,跟在教父佛朗西斯身後——後者在這大熱天裡面還穿著一身西裝。奧凡托河的水波在艷陽下猶如魚鱗,掀起層層疊疊的浪花,可當那加走近一看,卻發現水是綠的,讓人很掃興。
“還沒到嗎?”那加咽了口唾沫。
“還沒到,再忍一下,到了就能吃午餐。”他那沒什麼表情變化的教父搓了搓鼻子。河水聞起來一股腥味,叫人倒胃。
“哈,那還真是振奮人心。”
他們穿過稀疏的木叢。那加調整了下他背上的東西,佛朗西斯點了根煙。河岸,皮膚曬得發紅的孩子裸露著上半身,在沙地上堆起堡壘。那加向他們招手,得來這些小當地人們好奇的目光。
“阿伯特——他是個怎樣的人?”那加突然問起來。
教父只是繼續走著,用腳攆斷擋路的灌木,他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你不需要知道。”
“我還以為你們的關係很好呢——”那加說的你們包括他父親。
“現在不了。”
他們停在一個好位置,這兒恰好能清楚看到那間屋子,但周圍的環境叫他們不那麼容易被發現。那加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盯著他教父看。而沙場老手只是嫻熟地從背包裡面拿出來酒瓶。至於期待已久的三明治,那是那加的哥哥做的,裡面放了肉丸和起司,還有對三明治稍稍有點過量的番茄醬。唯一的遺憾就是在背包裡放得太久,導致起司有點冷了,但味道仍然不錯。
“快吃吧,吃完了就該幹活了。”
那加大口吃著肉丸三明治,他看到他的教父掂量著手中的酒瓶,并將布條塞好。佛朗西斯的那根煙已經只剩一節,掉在當事人掌心裡,被他自己捻沒了。
“你不吃?不是馬上要幹活了嗎?我哥做了你的份,味道很棒,是他自己捏的。”那加問。佛朗西斯拍了拍手,叫那加打開他的行李。酒瓶被擦乾淨了。他們在樹蔭下看著行李箱裡面的三竿槍,黑色的槍桿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暗淡的光。佛朗西斯拿上他慣用的那把伯萊塔,那加則將剩下兩把拿起來。
他們盯著那棟木屋,直到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中年、肥胖的女人。看打扮,或許是附近的主婦吧。那人抱著一筐衣物走了出去,過一會兒,奧凡托河河畔的小屋又恢復了平靜。那加知道他們該去了,他看到他教父的眼睛裡已經燃起了什麼東西。
手上的槍把在夏日發燙。
他們走過去。佛朗西斯一語不發,那加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不是時候。隨後,佛朗西斯一腳踹開了門——阿伯特坐在屋子裡,還在吃著午飯,好像沒明白過來有人闖進來似的。他們四目相交時,那加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沒等佛朗西斯開口,子彈就已經射進了阿伯特的腦門。然後是第二槍、第三槍。
“夠了。”
那加感受著手上槍支的熱度,他聽到他教父的手拍在肩膀上的聲音。
“我殺人啦……我殺了阿伯特了。”他說著,不知是出於喜悅還是懊惱,是出於悔恨還是解脫,“我殺人了……但他該死。”
“作為第一次,做得不錯。”佛朗西斯將他的酒瓶拿了過來,示意他也過來幫忙,“來吧,讓我們把這房子燒了。”
他們點燃了燃燒瓶,把尸體拖到火裡,然後在更多的人被槍聲和煙霧吸引過來之前離開了。佛朗西斯腳步輕快,那加只好跟著對方。燃燒瓶都用沒了,回程要快上不少。他們走了幾里路,最後停在一個公交車站前。那加低下頭彎著腰喘著粗氣,淚水和汗留得滿身都是。不該穿這麼多,他胡思亂想著。
“太熱了,我得把衣服脫了。”
“車子快來了,還是別脫了。”佛朗西斯看了眼表。
“阿伯特,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和阿伯特在一起過過生日呢。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呢……啊……”那加說著,隨即感到他的教父寬厚的手掌重重地、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那動作笨拙得要命,絲毫感覺不到做炸彈時的靈巧。
“好孩子,好孩子。”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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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平來幸在東京安定下來時已經是二月初,從家裡帶來的錢快要見底,老是住旅社是行不通的,好在在快要山窮水盡時找到了一家出租閣樓的三層洋樓住下。
找到住處還不夠,得有穩定的收入。原本,來幸想著能做些店鋪夥計之類的工作,但是面試時一開口就被人以鄉下口音為由拒絕了。第一次失敗之後,又接連幾番挫折,最後才在洋火工廠裡找到了白天加工火柴的工作。因為還是個少年工,一個月有七圓工資。等到月末他算了算,才發現這麼下去錢還是不夠,只好又去找了傍晚為廚房打下手的零工。
對來幸來說錢是存不起來的,一去逛街,就不知道為什麼抱著文具和書回家了。不過,來幸對吃穿沒什麼講究,或許是因為過去這些都是由瑛瑚做的吧,到了自己獨自一人時反而沒有心血去研究飲食。起初,他還會買些豆腐作為配菜,到東京後不出十天菜譜就只有白米了;穿衣也不需要太過在意,反正並沒有多少機會洗。
到了三月時,來幸對大城市的新鮮感也退下去了。那些原本叫人激動的街道黯了下去,成了平日隨處可見的風景,可他對這地方的歸屬感也強了起來。那些逐漸熟悉起來的街道以他所居住的閣樓為圓心,在城市裡擴散開來。在工作結束後,他時常走上街道逛逛,這時便會遇到在飯後出來散步的鄰人。他一一向他們打招呼,也得來對方禮節性的回復,久而久之在人群中有了叫不上名字的熟面孔。
除卻散步之外,來幸還有另外一個熱衷的活動,那就是逛逛周圍的店鋪。三月二十二日哪天正好發了工資,他將滾燙的硬幣放到口袋裡,想找個機會把他們花出去——於是在書店前躊躇了一陣,不過她又想起來前幾天剛剛買了寫東西用的稿紙和鋼筆,不宜再在文書用品上花錢,只好隨意在街上亂逛。
才剛過春分,可城市的季節總是比別處慢一步。街上的行人還未徹底脫去冬裝,也不見綠芽覆蓋枝條,只是太陽還算和暖。西洋式街道和和式建築混雜在一塊,但並沒有讓人覺得不協調,相反有著獨特的美感。
來幸最終在一棟建築前停了下來。
看起來似乎是咖啡屋之類的店鋪吧,或許是因為店鋪的牌匾寫的很好看,也可能是那建築本身有什麼獨特的魅力,原本來幸對這種地方沒什麼興趣,卻還是決定走了進去。
踏入之後的那刻,來幸就後悔了。他看到從收銀台後面走出來一個風華正茂的黑髮女性,對方略帶微笑看向來幸這邊說道:“您好,歡迎光臨小店徒然堂。要喝點什麼嗎?”
“……不,我只是隨便進來看看。”來幸面對那位小姐,為自己只是隨心而為進屋而羞恥,打起了退堂鼓,“我看完了就走……”
“是要去二樓的古董鋪的客人嗎?這邊請。”對方只是溫婉地笑了笑。來幸匆匆點了點頭,緊接著飛也似地逃上了樓梯。等意識到自己站在二樓的地板上時,古雅的店面留下的印象早已深植進心裡。
真的很漂亮。來幸矗立了一會兒,最後撓了撓頭髮,決定隨便看看周圍的商品。卻被站在自己身旁、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女童嚇了一跳。
“歡迎光臨徒然堂,請自由觀賞。”
對方只是輕聲說著,又踏著無聲的步子離開了。那不知為何,那少女給來幸留下人偶似的印象,或許是因為對方那凝固的眼神吧!
來幸決定放下那少女的事,在整理得當的貨櫃前打量起來——從西洋舶來品到富有大和風情的裝飾擺滿了貨架,錯落有致地依照種類分割開來。佔用較大空間的日本刀與其他貨品分開放置,其餘類型的古董則被人用心地排列過。
從家具上的手垢到物品的擺放方式能看出住民的習慣,因此房屋的狀態可以反應出主人的人格。不論店鋪的主人是誰,一定是個有相當有品格的人吧。來幸正想著,目光卻不自覺地被一件漂亮的古董所吸引。
“這個是……煙斗?”他撐在桌子上,聚精會神看起來那件煙斗,“從沒見過這種樣式的……”
眼前的煙斗比起自己在書上見過的任何款式都要華麗——在松平來幸對外界有限的認知裡,煙斗不過是外國的貴族使用的長長的、彎彎的、能讓人吐出來滑稽煙圈的東西罷了,但眼前這柄煙斗那細長彎曲的檀木口柄上,卻被以華貴的寶石點綴了原本就有著優美曲線的斗柄。
“真漂亮……”來幸喃喃著湊向那柄煙斗,說不清自己是出於怎樣的想法驅使,想要看得更近一些。這時,身後卻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你不用再看了,那個是假貨。”來幸聽到身後傳來成年男性冷冷的聲音便回頭望去。這是個大概二十歲出頭、足以稱得上美青年的男性,一雙眼睛猶如石刻,嘴唇的線條卻很柔和,且不論臉龐,對方身著能讓人忍不住側目的洋服,但那洋服之下露出來的,卻是能讓人看到橈骨的纖細手腕。
來幸見過很多漂亮的人,但是,能像眼前這一位一樣留下深刻印象的卻不多見。
“假貨……?這個嗎?”來幸問對方,出於教養,他沒有用手指指那煙斗。
“是,地攤貨哦。要買還是買些別的吧。”青年這麼說著,不知道為何,聽他這麼一說,原本只是抱著“看一看”心態的來幸,頓時生出了要將這煙斗買下來的想法。
“不,我就要買這個!”來幸說道,“那個——店主小姐?”他向著徒然堂內喊道。
“不不不,千萬別買,這東西可不是什麼真古董,是假的,千萬別買——”對方顯然慌亂了起來,這樣的反應不知為何,讓來幸對對方精緻的容貌帶來的好感蕩然無存,“你這樣的小少爺不清楚,但這東西值不了這個價錢——”
“那有什麼關係?他夠漂亮,不是嗎?我喜歡。”來幸說著,看到那個身穿和服、娃娃似的女孩小步走了過來,冷漠地看了眼站在櫃前的兩人。
“客人要這件古董嗎?”
“是的,請幫我打包,價錢是可以分期付款的吧?”
“當然。”
“等等……!哪有這麼浪費錢財的!”美青年大聲說著,卻跟在來幸身後去了櫃檯。付過錢、拿到合同之後,來幸便得到被精心包裝過的煙斗。
“多謝您的惠顧。”少女模樣的店長略彎下腰,向來幸鞠了一躬。後者有些不知所措,也鞠躬作為回禮,隨後,他拿著那東西奪門而出。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猶如池魚順著水流而行。來幸抱著剛剛買來的古董,卻沒想到身後有個人一直在跟著,對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幸回頭一看,原來是店裡見到的青年。
“您怎麼也跟上來了……?”來幸雖然這麼說著,卻只想加快腳步,快點甩開他。他不喜歡自己中意的東西被人貶低,因此雖然還保留著客氣,卻已經希望對方能快點離開了。對方呢?緊追不捨,叫人沒法停下來。
“你這孩子,也真是,現在退貨還來得及……!”
“我不……!”來幸大聲說道,快步向前。這時,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小心!”青年拉住來幸的后領,來幸還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便看著那輛馬車在自己面前駛過了,“我跟你說,這東西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哪有你這樣隨便亂花錢的,這就叫浪費。”
“……大哥哥,謝謝你救我。”
“不謝。”
“但是,錢不就是用來花的?人要是不買喜歡的東西,有什麼意思?”來幸又不以為然道。
“……”
來幸丟下無法回擊的對方,穿過幾條街道,卻沒想到青年又跟了上來。這次,對方倒是沒說什麼了,或許是因為有自己的考量吧。來幸不以為意,敲了敲自己寄宿的洋宅的門,洋宅的主人見到是房客回來,便應了門。
“下午好,村上夫人。”
“下午好,來幸,快進來吧。”洋宅的主人——美麗的村上夫人輕聲說道,來幸便徑直走進去,上了樓梯,好快點進自己的閣樓。這時,他才意識到那個青年也跟上來了,他嚇了一跳。
“你快走,不然村上夫人會叫警察來的!”他說著,開了自己的小房間,走了進去。這次,輪到青年以不在乎的神情聳了聳肩,直接大踏步進了閣樓。他沒脫鞋。來幸想,他站在閣樓門口,好氣勢洶洶地瞪眼來人。
“怎麼,你還沒意識到?”著洋服的青年道
“意識到什麼……?好啦,你快點出去。”來幸說著,想把對方推出閣樓。
“我是那個煙斗呀,怎麼,我還以為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對方打量起來自己所居住的閣樓,這讓來幸感到有些不舒服。
“……啊?我不會受騙的!”來幸大聲說道,引來樓下村上夫人的好奇,他便忙掩飾過去,“你出去吧!”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對方從閣樓裡推了出去,然後鎖上門。不去管他總會走的。來幸想,他從懷裡拿出來剛剛買來的煙斗,為自己打開閣樓的窗,在僅有的陽光下仔細端詳起這柄煙斗。
在古董店裡不過是驚鴻一瞥,現在再仔細一看,來幸更加確定自己沒有買錯東西了,那優美的曲線和素雅的檀木配合鑲嵌的寶石,正好調整了美感上的平衡。煙嘴有些磨損,但來幸並不在意,反倒覺得被人吻過上百次的嘴沿相當有古董的韻味。
他小心翼翼地觀賞著煙斗,一會兒想把它放進盒子裡好好收好,一會兒又想把它拿出來把玩,再過一會兒,他裝作有煙草的樣子,把煙斗叼在嘴裡,但這樣實在很不舒服,他只試了半刻就放棄了。來幸就這樣看著新買來的煙斗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等瞥到墻角的鐘錶才不捨地將東西放下,興味索然地拿出紙筆,想著今天該寫些什麼作為練筆。
就寫關於煙斗的事情吧!來幸想著,為自己的鋼筆添上墨水,隨即又想起自己留在門外的青年。會沒事的。他想,過一陣子他自己就會走。他一邊這麼自我安慰,一邊寫下今天的日期,好提醒自己這歷史性的一天。
今日,晴……他在紙上躊躇了一會兒,回憶今天究竟是不是晴天,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又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紙上暈開的墨團倒提醒他,門外還有個黑髮的青年被他關在外面吶。這就叫他有點愧疚了。
我應該讓他進來的。來幸想著,有點生起來自己的氣。我不過是因為他說我喜歡的東西不好,有點生悶氣罷了……他也不是住在這裡的人,我叫他出去是對的……不,那也不是我對他無禮的理由。
來幸拍了拍自己的臉,好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筆下,但思緒卻飛向更遠的地方了。
他或許已經被村上夫人發現,被趕出房門了!……可那又如何,我總不能讓不認識的人進閣樓吧。雖說我這地方,也沒什麼可看的呀,讓他進來也無妨……不對,正因為沒什麼可看的,才更不能讓他進來呢!來幸篤定了此事,便心滿意足地低下頭去,繼續寫了下去。
赴一古董店,名曰徒然堂。建築堂皇大氣,內裡有……來幸想起來自己看見煙斗的時候的激動的心情,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見一煙斗,甚是中意,隨即買下……來幸用鋼筆劃掉錯字,然後想起來自己也是那時候被那青年說不能買這煙斗的,結果,他又賭氣似的在紙上加上一句:不論旁人何言,吾喜歡。
寫完這些,來幸好像完成了什麼大作似的如釋重負。他放下筆,在狹小的閣樓內來回踱步,最後決定先睡上一覺。可背部剛剛沾上床鋪,他就想起來了,自己還在外面關著個人吶。
已經過了好久,他總得走了吧。來幸想著,這麼安慰自己。可他心下又忍不住產生一個念頭:萬一呢……想到那個可能性,他又告訴自己,那是沒可能的,可他還是掙扎著起身了。
去看一下總不會有什麼損失,而且,是對方自己黏上來的,我可沒邀請他……這算不上失禮。他想著,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打開閣樓的門。
門外,那個身著洋服的青年正坐在地板上無所事事,見來幸來了,便立刻起身。
“……哇……!”來幸一驚,隨後意識到自己真的鑄成了大錯,他看著那個青年,不知怎麼的,羞恥和歉意一併化作傷感大聲哭了出來,“對,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在門外等這麼久……”他為自己找了個藉口,然後拉起對方的手,想請對方進去坐坐,但又不知道該不該這麼做。
兩人就這樣在頂樓的樓梯上僵持著,直到坐在地板上的青年露出譏笑的神情,將自己撐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來幸嘟囔著,做出請的手勢,好邀請對方進去坐坐。他空閒出的另一隻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好叫自己別再哭了。見對方在閣樓裡給自己找了個座子,他又走進去,為對方倒了杯水。
那青年饒有興趣、又有些嫌棄地看了看來幸棲身的閣樓,隨後開口了:
“開門見山地說吧,我是那個煙斗的付喪神。”
“哎?”
給【http://elfartworld.com/characters/41389/】這位哥哥的應援(你走),加油搞事啊
↓中二輕小說出沒↓
沿著青翠而連綿不斷的河堤,夜見北的景色逐漸寬闊。
木宮青緩緩走在岸邊,凝視著平緩河水上低低掠過水面的鳥群。傍午的微風輕撫過面龐,帶來河畔草木的氣息和悅耳的聲響。現在是春季,還是夏季呢——對季節的變化一向不敏感的他困惑地想著,隨著自己的性子在河邊走走停停。
這種時候便會想起“他”。
木宮青與那個人並不熟悉,就他自己來看,不過是幾面之緣罷了。最初見到對方的時候,只是隱隱覺得那傢伙有交談的價值,於是便長期去和對方聊天。隨後,又發現對方比自己想象中的有意思,就變成了經常和對方出去走走的關係。
在旁人看來,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吧。
青就懷著這種不三不四的熱情,與對方交往了幾個月。說是交往,也不過是中學生間隨意的相處,沒有認真對待的必要。
——然後大概是某一天,對那個人厭膩了。
這也是常有的事。
熱情來得快,自然退得也快;鋼鋁材質的水杯雖然燙手,但很快就會冷卻,原本青就沒什麼興趣的“人際交往”也是如此。
要說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大概是那傢伙最後的表情吧。
那傢伙的那個表情,還想看一次。
木宮青想著,不過這心緒也很快被那份“無聊”所取代,他索然無味地踢著河邊的石子。灰黑色的石子不過在地上滾落幾下,又停下來。
就在這時,青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看到那串熟悉的數字之後,按下了接通鍵。
“喂?愛姐,有什麼事嗎。”
“青,我找不到我的粉底液了啊,在哪兒?”對面傳來的是冰冷的男聲。
大概是剛剛起床,對方又忘了吧,木宮青小聲地提醒道:“愛姐,聲音。”
“……啊,啊。不好意思,稍等。”
木宮青聽著話筒對面的人在幾聲咳嗽之後變成了輕柔甜膩的女聲,便繼續說了下去:“你之前放在衛生間櫃子的第二層吧,去那裡找找吧。”
“好的好的,說起來,之前認識的朋友不帶回家裡看看嗎?”
“沒關係,已經不是朋友了。”木宮青踢著路上的石子答道,“那個人也好,我也好,都得是熱情還在的時候才能繼續交流下去吧。”
“這樣可不行啊,不‘普通’呢。” 電話嬌柔得有些過分的女聲說道。
“沒關係的,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那個人應該會打電話給我吧!”木宮青笑了起來,對面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傳來了“找到了!”的驚呼。既然對方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那掛掉電話也沒什麼不妥。青歎了口氣。
今天的散步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是時候回去了。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手機默認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原本以為是愛又有什麼情況,正打算對她說教的木宮青在看到那串數字的時候凝固了。
是那個人。
……真棒。
他感到自己的心情突然從無止境又無所謂的無聊心境中脫離而出,那份愉悅心尖叫著扯開肉體,向著自己慾望所求的方向狂奔而去。
再給我看點別的吧。他想著,不由得笑了起來。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7045/】的簡短間章(過渡)……完全沒有什麼可以看的超短超平淡無聊日常】
【劇情的一小步,水龍敬本的一大步,5%】
從岡山到兵庫花了些時間,但並沒有來幸想象的那樣漫長。途中交通工具多半是坐馬車或是伸手攔下去集市的農民、戲團之類。到了兵庫後,來幸在當地兜了圈子,這才在打聽後坐上去往大阪的火車。
“小哥是真的不知道去東京要坐火車?”回想起自己發問時,對話的農夫詫異地問道。
“確實是不知道啊……”
照著車站的販售的地圖所寫,來幸坐上了去往大阪的火車。
途中的風景漸漸從明媚的田園風光變成了發達的城市模樣。龐大的工廠盤踞著,吐出濃濃煙霧,與在照片和書籍中所見到的景象比起來都要宏偉,完全超出了松平來幸的想象。他趴在車窗上,聚精會神地看著車外的風景,那小小的愉快被喚了起來,三等車廂污濁的空氣瞬時便被忘得一乾二淨。直到鄰座女人的孩子哭了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臉上長了麻子的婦人低聲哼唱著,好讓孩子安靜下來,接著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向身旁一位打扮得漂亮的女人說了什麼。另一個女人在聽過這位母親的耳語後,便脫下自己的羽織,立刻站了起來,用羽織擋住了這帶孩子的婦人。
來幸好奇地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卻被時髦的女性瞪了一眼:“男人不要看這裡!”
“對不起……”來幸漲紅了臉,移開了視線。對面坐著的中年男性咳嗽了一聲,車子裡的人便低下頭去看報紙或是望著不知哪裡發呆。
過了一會兒,嬰兒的啼哭聲止住了。女子華麗的羽織後傳來了吮吸的聲響。
列車還像往常一樣發出來規則的聲響,可是,這對來幸來說好像已經有些不一樣了。他倚在窗戶上,想象著那兩位女人的關係——看年齡,大概是姐妹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好友,或是親戚,兩個人一同踏上旅途——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火車靠站了。那帶著嬰兒的婦人匆匆將行李拿上,小跑了出去。留得衣著華麗的女人在原地。
車廂又陷入了寂靜。
大阪之後,是京都。京都是來幸曾在小說裡頻頻見過的城市,因此他在這裡停留了一陣。不過,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路線不太對,並沒有看到書裡所描繪的景象。
一直以來期待的金閣寺倒是相當夢幻。且不提淺金色的廟宇,光是水景便能讓人沉浸進去。湖邊的樹木生機勃勃,建築腳下的湖水燦燦生輝,恰逢夏末,天色也被映得明亮。
進入昏暗的寺廟內,來幸看到了苦讀經書、赤裸著上身的僧侶。
大堂中央裡擺著來幸叫不出來名字的佛像,父親對宗教向來是不聞不問的態度,因此來幸並不能叫出那尊雕像的名字,只是呆站在那裡盡可能去理解那宗教的象征所蘊含的美。
直到黃昏落幕時,他才像想起什麼,飛也似地逃出寺廟。他奔跑著,感到腳下的地面在不停地湧動,好像要追上他似的彎曲、延伸、吞進他的腳步。心跳劇烈地搏動著,等到跑到他再也跑不動的時候,他便低下頭喘氣。
完全不一樣啊。
他在那個書房裡看到的世界,和真正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啊。
他大口喘著氣,為這件事恐懼又欣喜,隨即趕忙前往下一個地點。古都遠遠沒有金閣寺要來得驚喜,不過,在旅途上見到的趣事和厲害的人,都比以往要多得多。
京都之後,離家出走的旅途又加速了許多。
火車先是經過滋賀縣,再到愛知。接著,從愛知的碼頭出發去往東京都。甲板上比平日要更難感覺到四季,日子更是過得緩慢。
一開始看到海景時的驚喜,慢慢成了對再次登上陸地的期許。船上真的很無聊,原本來幸想試著寫些東西,卻發現船的顛簸讓人坐下來就暈。
不得已,來幸只好和船上的水手聊起天來。對方的口音很濃重,一開始時有些聽不懂在說什麼,日子久了才逐漸習慣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旅途太過無聊,對方總會帶著在岸上聽聞過的故事過來。
到了西曆十二月初,船終於穿過狹長的東京灣,停泊於東京的港口。
再度站在結實的土地上令來幸不禁鬆了口氣。他伸展開四肢,慶幸再不會聞到海港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