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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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6314
*写得我自己都困了……
*文力全给薇塔塔了……
*装逼好难……
20.
古钟鸣响十六次,街道的翅膀在少女的眼瞳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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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类唧唧咕咕的声音仍然在几人的耳边回响个不停,无法的前行的瓦尔哈拉只好选择打道回府。
六人一狗,不,一狼,借着微薄的晨光从树枝间穿过,小心翼翼避开前来换班的巡逻队,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地摸回了寄住的狗妖精家里,主人的房间里还传来轻轻的鼾声。
几人快速地清理了身上的尘土和异物,收拾妥当的时候,小小的狗妖精已经起床来敲门了。阿伦德尔看了下几人的打扮已经没什么异常,便打开了房间的门——同时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
站在门口的狗妖精被面前的血盆大口吓了一跳,琥珀色的大眼睁得溜圆,向他们打招呼的笑容僵在脸上,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都倒竖起来。而自知做出了与自己一向的优雅相悖的事情,年轻诗人用尴尬的笑容勉强解释:“昨天……昨天整理这些笔记,太晚了……”
然后又打了个抑制不住的呵欠。
狗妖精晃了晃尾巴,疑惑地歪起脑袋:“昨天你们睡得不算晚呀……”
“我……认床。”跑了一夜的奥列格又皱起了脸。“所以睡得不好……”
狗妖精同情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侏儒,然后把目光回到几人身上:“不说这个,要一起来吃饭么?不要辜负了清早的大好时光呢。”
“好呀吃早饭!”侏儒瞬间容光焕发,只是眼睛下面的阴影仍然老老实实地述说着他熬夜的事实。
几人无精打采地入座,只有艾丽西亚似乎实在无法抵御睡意,用赖床当借口窝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而瑞贝利安干脆连衣服都没收拾就一身鸡毛——不,是鸟毛——的滚进了被子,夸张的鼾声几乎要把小小的房子震塌。
矮矮的饭桌上放着几盘水果,有他们熟知的苹果桃子这类果实,也有些他们没有见过的果子,比如昨天晚上艾丽西亚啃的那种。一边淡黄色的面包正散发出清新的麦香味,然而现在似乎除了狗妖精以外没人对这些东西有胃口。
奥列格勉强啃了两口水果,似乎熬夜的反应在他身上变成了反胃。倒是叙泽特稍稍花了点时间冥想,显得比较精神,吃罢手中的东西之后侧头看着狗妖精开口询问:“我们对圣木还是很好奇啊。这么大这么古老的树一定有它的故事,能为我们讲讲圣木的故事么?”
“有什么传说么?”侏儒用小小的拳头撑着额角一脸苦相,那模样好像那脑袋已经沉重到他一松手,就要掉到桌子上去跟水果作伴的样子。
“圣木啊……其实关于它我们所知道的或许也只有冰山一角呢。”狗妖精玩耍一样轻轻咬着手里的果子,望着房间一角若有所思,目光又迅速收回到几人身上。
“当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时它就已经是一座树林了,好像当这个村子建立时,它也已经有不小的岁数了。”果子红里透着粉,被狗妖精的犬牙一口咬破,清香的果汁味道立时飘荡在饭桌上,“不过它时至今日还依然顽强地活着,很不可思议吧?”
“啊……”奥列格似乎打起了些精神,“这么古老的树真的是个奇迹呢。”
阿伦德尔点头表示赞同:“虽然知道它很古老了,但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古老。”
“我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别的地方都没有见过这么老的树,或许在德菲卡有?”狗妖精吃完了水果,拿起面包在上面抹了点蜂蜜。
“圣木为何禁止靠近?”叙泽特又拿起一个苹果,“既然它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想必是很顽强的。”
“因为圣木虽然古老、顽强,却也是脆弱的。”狗妖精笑笑,眼睛眯得细细,“越是像这样年纪的树越是如此,不是吗?”
叙泽特小声咕哝了一句,蓝没能听清楚。
奥列格学着狗妖精的样子将蜂蜜抹在面包片上:“你们搬来这片森林多久啦?”
狗妖精拽了拽脸边的头发:“我的话……几十年了吧。”
奥列格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却转移了话题:“昨天我们在村子里逛的时候,好像看到几只小鸟,以前没见过呢!你们知道是什么鸟吗?”
“是什么样的鸟?”
蓝感到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下,大概是疲劳所致的面部神经痉挛。
奥列格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就是,红褐色的,小小的鸟?叫起来喳喳的那种……”
“那种鸟似乎在村子的北边很常见,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狗妖精吃完了一片面包又拿起了一片。
侏儒的笑容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谢谢!小鸟真的超可爱!”
然后他把头扭向另一边装作找什么东西,刚刚的一张笑脸马上变成了跟吃了口苹果发现半条虫那样的扭曲。
阿伦德尔不失时机地揶揄了起来:“如果队长这么喜欢它们的话,我们过一会儿可以去仔细看看。”
真可爱,可爱到现在藏在头发里的那点伤还在疼,少年腹诽。
叙泽特选择沉默,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看着她被啄得满是淤血的那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捏住裙摆的样子,蓝觉得大概这个高等精灵的内心也是波澜壮阔得像坎维之外的热海那样,恨不能抓住这鸟烤了喂给瑞贝利安吃。
饭毕,两个诗人出门,毫不犹豫地向着村子南边走去——看起来确实是对那些鸟有了什么心理阴影。而自知出门会出现什么情况的半卓尔知趣地回了房间,选了个离正鼾声如雷的瑞贝利安最远的地方躺下,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有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仿佛圣咏,仿佛丧钟。
他睁眼,看到天空是浑浊的黑,有些像遗都暴雨之前的云层,却又透着丝晦暗的光。
少年站在街道上,四周是比他高出半身的人潮在涌动,像是遗都最繁华的市场,却比那小巷宽敞干净了不知多少倍。
他茫然四顾,脑中对于“自我”的概念一片模糊,他尝试辨认周围人的面容,却只看到模糊的影子,他们行色匆匆,从他身旁掠过,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像是不存在于这世界的语言。
他们似乎在讷讷自语,又好像在窃窃私语,他们似乎对他们当中的这个孩子视而不见,又好像正在一刻不停地讨论关于他的一切。
少年开始慌张,他伸手想要去推开人群,却被人潮裹挟着向他们走去的地方。
放开我,放开我。
他想喊叫,喉咙却被扼住一样无法出声。
他从一双双腿中寻找出路,朝着反方向努力挥动双臂。
古奥的钟声从天穹上传下,人们停住脚步,一齐看向他。
他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
各种颜色的脸上,本应长着眼睛和嘴的地方被黑色的、幽深的窟窿所代替,而那些窟窿全部转向他,层层叠叠,像是山的影子。
“你是谁?”
他们这样问道,声音在不存在的风中震颤。
少年看着自己的双手,蓝色的,浑浊的颜色,不需要光的颜色。
“你是谁?”
他们不停地问。
我是谁?
我不属于这里,和你们不一样,一定是不一样的。
“你是谁?”
他们似乎不满于这种回答,仍然在问着,一排排的空洞向他压迫而来,声音此起彼伏,穿透少年的耳膜。
我是谁?
少年仰头看向浑浊的天空,那里有云飘过,倏忽消失,像是他的幻觉。
有笑声飞过,年轻人健康快乐的笑声。
我谁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
钟声再次响起,人群层层叠叠围绕上来,幽深的空洞将他包围,仿佛要将他吞噬进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和声音之中。
少年摸着自己的脸,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五官,应该是眼睛和嘴巴的地方他只摸到无尽的虚空,连手指伸进去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原来我和你们一样啊。
人群蓦地散开,如同一树惊了的鸟,下一刻空荡荡的街面上只剩下少年一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像。
少年视线末端出现了门,温暖的光芒之中影影绰绰。
他被光芒吸引,一步步向那里走去。
“不要过去。”
稚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回头,蓝色的男孩在他背后仰头,灰色的眸子中似乎有火焰燃烧,尽管他知道那是光的倒影。
你是谁?
他想问,却仍然无法出声。
“不要过去。”
孩子重复,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看回那片光芒,光里有人向他伸出手,仿佛在呼唤他一起走进门后的光明。
男孩拽住他的衣角,他竟无法动弹分毫,白色的大门渐渐关闭,光消失在他视野里。
男孩松开了手,和人群一样凭空消失。
他耳际的声音不再是森严的钟声,而是歌声,和声用他所无法理解的语言歌颂或悲叹,脚下的地面碎裂,四周的建筑崩溃,世界在他眼中分崩离析。
最后属于他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不需要光明了。
请给我生命。
21.
皎洁的月被黑暗吞噬,沉眠于大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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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感到有人在晃他,他挣扎着睁开眼睛,黑暗混乱的梦境终于离他而去。
梦境里那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他努力将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一点,环境的影像终于清晰起来,他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正皱着眉看他。
“先别睡了……来开个会。”年轻的诗人神色里透着疲倦,看来是搜集情报去了。
“啊,好的……”少年狠狠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的神经疼得仿佛断裂。
会议内容无非还是怎么样对付那些鸟类,而作为团队智囊的队长却一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想参与讨论,其他几人也有些精神萎靡,连瑞贝利安也没精神去做什么惹人烦的事情,艾丽西亚虽然出去玩了一圈,现在却和狼崽一起因为倦意而频频点头,反而是不需要睡眠的高等精灵比较有精神。
风元素裔的女孩打着呵欠用手比划:“我们在村子北边看到了好——多那种小鸟,有个老爷爷在喂它们——”说着拿出一包东西,“就是用这个。”
奥列格无精打采地补充着:“那是个精灵老人……他说他已经将近五百岁了,而他小时候这树就已经这么大了。”
“哦哦,他还说那种小鸟叫做文瑞鸟。”女孩往嘴里塞了个不知名的浆果,似乎精神了点,“还说,我们也可以住在这里呢。”
“……不,我们没办法住在这里的吧。”阿伦德尔忍不住打断女孩的妄想。
会议并没能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倒是让本就困倦的几人更加混乱了。
“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奥列格狠狠捻着头发,“先休息休息吧……”
于是这场小会在被确认无意义之后就带着众人的困倦和怨气散了,只有对这些负面感情一无所知的艾丽西亚还在愣着,表情里显然带着对其他人态度的困惑和不满,一直到瑞贝利安自顾自地晃了出去她才和小狼崽一前一后地跟上。
连瑞贝利安都无法分裂的瓦尔哈拉,居然要被起床气分裂了。
白天很快在蓝又一次的无梦睡眠中度过,入夜之后的时间流逝得极快,几人抓紧时间来到树下,再次攀上了圣木。
侏儒仗着自己的种族优势身轻如燕地从枯枝处登上了二层,在上次蓝被那些文瑞鸟群起而攻之的地方洒下了精灵老人给的饵料,这些小东西不出所料地一窝蜂扑向了那些鸟食,在一层的几人趁机爬过了本来被鸟群所封锁的主干部分。
终于站在二层中心的几人开始思考前进的方法,脚边是梨形的鸟巢,头上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什么像丝绸一样的白色东西,而另外三边还有可以作为路来使用的树枝,几人犹豫之后最终决定再次分队。
蓝又被理所当然的与叙泽特一起作为“最强战力”分到了突破组,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地向上爬去,很快“白色丝绸”的真容便在两人眼前显现出来——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的蜘蛛网。
蓝抽出短刀,尝试割断密密匝匝的蛛网,却差点把刀子粘在那上面。而他这么一动作引起的振动导致蜘蛛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常,不算太大的蜘蛛一只只顺着蛛丝爬过来,每一只的八只眼睛都泛着光,少年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眼睛盯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发什么愣呢,快走。”叙泽特轻声斥责他,说话间手上的短剑已经附上了冰魔法的白色,蛛网接触温度极低的冰之后变得十分脆弱,极容易的便被锋利的剑刃破开,蜘蛛似乎也忌惮这股冷气,自动退开了一片区域,正好能让两人一前一后通过。
“我们发现了一枚蛋……算了,等下再说。”夜晚太过寂静,奥列格的声音即使通过弦月传来也显得无比清晰,“你们那边怎么样?那些白色的是什么?”
“白色的东西是蛛网,不算太多,可以通过。”叙泽特对弦月另一边的奥列格这样报告。
身形轻捷的高等精灵很快越过了这片区域,攀上了树塔的第三层,半卓尔少年落后一步,速度本也不算慢,却停住了手上攀爬的动作。
脖颈处一阵恶寒,汗毛直竖,好像被蛇冰冷的鳞片擦过一样。
——视线。
是谁?或者,是什么?
少年不敢完全回头,只用眼角瞥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他想到梦境中那些空洞的眼睛,恶寒的感觉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脊梁,最后全身都被异常的冷覆盖。
又向上前进了一点,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怎么了?”叙泽特的声音从树枝间洒下。
“没什么……”少年加快速度向上攀爬,“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咱们。”
“突然,一双眼睛出现!”弦月里奥列格的声音被他故意压低,像是年老的吟游诗人在给小孩子们讲什么吓人的鬼故事。
“队长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少年无奈,三下五除二登上三层,随手摘掉黏在肩膀的上的一缕蛛丝,“我们已经通过蛛网了,你们如果没什么重要的发现也先前进好了。”
奥列格的声音充满了惊诧:“……居然顺利地!?”
身为队长的你难道一心想让我们出点什么岔子么。
然后特别的队长鬼故事大会就在弦月另一头绘声绘色地演了起来,结果就是叙泽特冷冷地将弦月封进了口袋。
稍作休整之后两人打算继续向上突破,却发现在上一层还较为薄弱的蛛网到了这里已经变得厚实而坚韧,结构分明、规模庞大,少年依稀能从蛛丝之间看到那些节肢类动物强壮的毛腿。
——直接突破的可能性不大。
然后嘈杂的声音从脚下传了过来。
“你们快点!”
“看本大爷……”
“小瑞……还有小小瑞?你们……”
“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下?”
少年听着几人的吵闹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起床气的瓦尔哈拉啊。
顺利汇合的六人一……狼——这小东西实在太像条猎犬,导致蓝总是忘记它其实是条狼的事实——稍稍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行为,便再次分队。
这次叙泽特和蓝一起向西行动,最终却无功而返。奥列格倒是发现了个可以下树的地方,只不过下去之后大概碰巧会掉在不太妙的地方。而阿伦德尔则报告发现了另一棵树和后面奇怪的断枝。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一次想要下树看起来没那么容易了。几人也都做好了被村民发现的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情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难过去。”弦月中诗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森林随着太阳醒了过来,就像人的细胞在逐渐舒展。
“不过……似乎有什么在动……那边。”
“什么东西?”奥列格发问。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阿伦德尔探身去看了。
然后是大约半分钟的沉默。
“……虫子。”阿伦德尔的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虫子……?”奥列格的声音也变了。
“好大的毛虫……大概有二十来厘米……”又一阵悉索,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它在看我……好像很不爽……艾,艾丽西亚呢?”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是冷静成熟的半精灵居然会怕毛毛虫,另一个半精灵心里有点发笑。
“哦哦我看到他们两个了!小瑞被小小瑞咬了哈哈哈!”奥列格对着从西边回来的两人招手,“我们这就过去!”
几人很快赶了过去,看见阿伦德尔正一脸困扰地站在那里,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而那大个儿的毛虫扭着肥硕的脑袋看了这一大群人一眼,摆出一副大爷样钻到了背光的地方。
“这虫子还不高兴了……”侏儒诗人目瞪口呆。
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口:“能拿个什么东西把它扒过来看看么?”
“我来试试……”不知从哪里找来根树枝的奥列格尝试去戳那肉乎乎的虫子。
虫子好像被戳得很不舒服,它扭了扭身子,摆过脑袋来咬住了树枝的顶端,然后一声脆响,那一小截树枝在它嘴里消失了。
树枝在它嘴里消失了。
在它嘴里消失了。
嘴里消失了。
消失了。
瓦尔哈拉目瞪口呆。
“被……吃掉了……?”奥列格伸着那根树枝,忘了收回来。
“这么说来,这种虫如果大量繁殖,会把这一片森林啃光么?”少年感觉自己背后有汗水滑下。
“所以那些鸟是克它用的?”终于记起收回树枝站稳的小个子队长仍然没从震惊状态摆脱,还在和毛毛虫大眼瞪小眼。
“还有蜘蛛。”少年补充。
“……好可怕啊这虫。”阿伦德尔吞了口口水。
奥列格眼珠子一转,从脚开始慢慢变化。鸟爪,鸟腿,鸟的身体和翅膀,最终变成了一只身高一米的超大号文瑞鸟。
周围一圈的生物,无论是人是狼还是虫,都看着这只“鸟”。
于是奥列格·文瑞鸟·尤里·谢尔盖就以这样的形态开始与虫子对峙,尽管其余几人都觉得这虫子似乎露着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瑞贝利安又适时地犯起了蠢,去拽奥列格的翅膀——实际上大概是袖子的部分,而奥列格一转头就用黄色的鸟喙去戳这个没事找事的战士,后者怕被推下树只好老老实实地放手。
艾丽西亚似乎比其他几个大男人还对这虫子毫无惧意,一弹指唤出一团光试图去照亮虫子藏身的地方,却被虫子狠狠瞪了一眼——或者是她觉得自己被瞪了一眼。没能在奥列格那里沾到便宜的战士跑来对着光球撒气,试图张嘴去啃,却只啃到一嘴空气。
虫子再次看了这几人一眼,悠悠地爬走了。
【羊群】
他们找到了六个字母。A、E、I、O、U、Ö,精灵语的六个元音。他们还在找到每个字母的时候找到了六个词。死亡、诗歌、鲜血、菲宁·希尔、奥伯、月光。这都和精灵……鲁诺莱亚摇了摇头,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思考:这都和德菲卡的精灵有关。
现在他们在通往高塔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放养着的羊。
“有人来了。”
它们开始说话。咬字清晰。
“是拜访者吗?”
“是阅读者吧。”
“他们读了什么?”
“他们读了高塔之歌。”
高塔之歌……
鲁诺莱亚抬起头,那座塔离他们不远了。那是座纯白的高塔,直冲上天际,在湛蓝的天幕之中取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那白色如此显眼,仿佛挖去了一部分的蓝。
唐吉诃德在他之前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们说的高塔之歌是什么?”他似乎很急切,要失去耐心似的。
羊群听到了问题,不紧不慢地唱起来。
“不洁的疾病使她的血脉脏污,
恐怖焦虑荒芜着午夜的圆弧,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即使从诗人的视角去审视,这也是一首相当不错的短诗了。可是鲁诺莱亚没有时间去进行文学评析,他正飞速阅览着自己的知识。菲宁·希尔,古代精灵语中的“午夜”,现在是菲薇艾诺三大弧顶之一的名字。他能想到的与刚才得到的线索的联系只有这个了。
“你们知道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吗?”唐吉诃德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是精灵语的六个元音,他想。
羊群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是字母。”
“六个字母。”
“白色的字母。”
“没有颜色。”
“所以说是白色。”
“字母怎么可能有颜色?”问题脱口而出,几乎没经过思考。
羊群中的几头看了眼鲁诺莱亚,它们审视般的眼神令诗人一阵不自在。也不知它们在思考什么,能够思考什么。只是似乎过了许久,它们才开口。
“他拿着琴。”
“七弦琴。”
“所以他是个诗人。”
“对,他是个诗人。”
“他应该比我们更明白。”
这更像是它们各自的交流,而不是说给他听的答案。
于是鲁诺莱亚弹奏起一首迷魂曲。这曲子能让人放松戒心,从而说出一些所谓的“秘密”。只是诗人也不知这曲子对羊群有没有用。
“在高塔的是一位女性。”
“她是一位诗人。”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
“她是一位精灵。”
“她不仅仅是一位诗人。”
“可她最后寻求诗歌的怀抱。”
“你们在阅读吗?”
“战火不会永久持续。”
“但诗歌会。”
看起来曲子起作用了,不似刚才秩序井然的互相应答,羊群开始七嘴八舌、自顾自地说话。不过很明了的是,它们描述的是同一位精灵女性。而这一连串的描述令一切都串起来了。
脏污、荒芜、午夜、往昔。
高塔、女性、诗人、战火。
“艾菲拉·伊普莉尔……”
这是位伟大的精灵诗人。在此之前她是一位伟大的法师,掌握着一座伟大的法师塔,“星辰”。以她为主角的史诗数不胜数,而她本人的诗篇亦永垂不朽。只是她经历了那场令所有精灵都悲伤不已的残酷战争,并在其有生之年都未见得最后的胜利。他读过她的许多诗篇,经历过她的悲伤与感怀。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又一次提问。这一次的方向明确多了。
“咩——咩——”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诗人皱了皱眉。可千万别这样,他在心里祈祷。
“咩——咩——”
它们四散开来,低着头,到处乱跑。这确实像是群被放养的羊了。它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它们就像是被设置于此,以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和许多英雄冒险故事那样,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给予迷茫的英雄向未来的指引。
——我们在拯救世界,似乎也算英雄?鲁诺莱亚笑了笑,跟着同伴向高塔前进。
【色彩】
这是座洁白的塔——这定义只有在接近它时,才能真正给出。塔身很朴素,甚至没有一点雕饰,那就是座高塔。抬头望去,只有一扇窗户开在最高处,从那远眺定能收获整个世界的风景。他本以为“星辰”会是座相当漂亮的塔,可事实与现象大相径庭。
塔门没有任何上了锁的迹象。诗人推了推,发觉其纹丝不动。再仔细打量一番,他便发现了门上的六个凹槽。恰恰是那六个字母。在每个凹槽上,都镌着一行非常细小的字。
A——死亡燃烧的颜色。
E——生命诞生的颜色。
I——伤口流出的颜色。
O——菲宁·希尔的颜色。
Ö——月琴散发的颜色。
U——奥伯森林的颜色。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这句话显然是和这里的情形相呼应的。可羊群又说他们的字母“没有颜色”。难道要赋予它们颜色?如何赋予?“我可没有月琴。”他苦笑着自语道。
突然,他听到Yves的叫喊。朝声源处看去,森精灵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他手上沾了点红色,不过那大约不是血。
“这花……能染色。”Yves指了指那片花丛,解答了他的疑惑。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字母染上颜色了?”奇诺娅的声音随之传来,与之相伴的是库勒烦不可耐的叫喊。
死亡燃烧的颜色。
生命诞生的颜色。
伤口流出的颜色。
菲宁·希尔的颜色。
月琴散发的颜色。
奥伯森林的颜色。
最有把握的当然是奥伯的颜色。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菲薇艾诺的精灵,鲁诺莱亚对奥伯森林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他对菲薇艾诺一草一木的了解。当他触碰那字母,无数栩栩如生的画面便在他眼前闪现而过。他拿起字母U,将其染上绿色,然后嵌入凹槽中。
随后诗人又颤抖拿出字母I。伤口流出的颜色。鲜血。他见过流血,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他闭上眼,将其染上红色,放进凹槽之中。
“月琴散发的颜色”,这也相当明显。鲁诺莱亚想到了菲薇艾诺中最神圣的、属于那位伟大神祇的眷器,于是他把Ö染上黄色。当月琴与月光相互应和时,便会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黄光中。那奇景被称做“Ledajiavioashieitölcone”,珂宁赠予她爱之花环。
而后诗人想了想,闭上眼。
“死亡燃烧……”
他想到了许多,有他不长的人生中经历的点点滴滴,也有他跟随美妙的语言与文字所经历的、可追溯至有书之年初始的那些故事。而死亡总是这些故事的结局。正如精灵哲人埃瑟琳·施勒卡提尼亚尔在她的著作《生命论》中所述:“万事万物并非永恒,高高在上的神祇亦会被杀,长寿如精灵亦将迎接死亡。一切都将回归灰烬,一切都将消散于风。”
他给予黑色“死亡燃烧的颜色”这一定义,将其嵌入凹槽。
而生命诞生的颜色必然是白色。新的生命是一无所有的,正如能够染上任何颜色的白色。诗人毫不犹豫地给E染上白色,一并放入凹槽。
最后一个也很简单。菲宁-希尔,午夜的颜色。那是一种深沉而宁静的蓝,而那朵蓝色的花就像是在那深色的天池之中泡过一般,有着与它相仿的颜色。
当鲁诺莱亚将染上蓝色的字母O嵌入最后一个凹槽时,门发出咔擦一声轻响。诗人凑近了,轻轻一推,门打开了,间或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音。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高塔】
火焰,高热,橙红色几乎填满了视野。火色要从那固定的形体中溢出似的,在整个奥伯森林中流淌。
野蛮的兽人没有任何怜悯,他们烧杀抢掠,他们高唱战争。那野蛮语言编织成的战歌随着他们的战斧收割生命。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注视我们!
他在注视我们,噢,他在注视战争!
我们在进行战争,我们在进行伟大的杀戮,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命令我们!
他在命令我们,噢,他在命令战争!
我们在遵从命令,我们在遵从神圣的指令,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又是一名精灵倒下,一柄飞斧划开了他的锁子甲,把他拦腰劈断。类似的事件正在奥伯的每一处发生。一批又一批的战士从菲薇艾诺之中涌出,带着他们能获得的最好的武器,为了家园与残暴的敌人战斗。一名年轻的弓手颤抖着将箭搭上弦,可那时已有一个兽人冲到他面前,露出丑陋的笑容,在他处于恐惧之时将他斩杀。
高等精灵、森精灵,甚至还有卓尔精灵,他们放下了多年来的偏见与怨恨,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并肩作战。可他们无可依靠。
兽人们收割生命。他们纵火,他们咆哮,他们挥舞粗糙但致命的武器,他们送来死亡。
精灵们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们只剩下背后这座孤城了。月琴不再闪耀,美妙的音符业已逝去。他们无可依靠。
这一切宛若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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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诗人默念着,轻轻抚摸着墙壁。抑制不住的悲伤不断从心底涌出。那场旷日持久的失落之战发生在他出生前,且已相当久远,可他仿佛经历过这一切,因为那悲伤犹如刻在了灵魂之中,此刻只是被唤醒了。他看到了那一切,残酷,冰冷,无助。他只是看着。他看着最后一名战士倒在城门之下,兽人踩着他的尸体冲入城内;他看着女子和孩子被杀,兽人欣喜地将血与头颅做他们荣誉的勋章;他还看着兽人摧毁他们引以为傲的美丽建筑,把荒芜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他还看着……
精灵撤去,苦难伴随着他们。而胜利者享受喜悦,纵情释放他们可怕的对血的渴望。这座城再也没能被夺回来,我们流浪……
不,它被夺回来了。精灵撤走后,又过了许多年,他们修生养息,最终归来,以一场惨烈的胜利夺回了家园。只是那时奥伯已千疮百孔,菲薇艾诺也不过是坍塌的战争纪念碑。
“我无法接受……这……不应该是结局……”
他的耳边响起了啜泣,和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那声音是多么真切,他相信这是瑞音霓昔的女诗人一生的遗憾。她已尽了全力,甚至通过通道魔法将别的世界的精灵送了过来,可最终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如果这是您悲伤的源泉……这悲伤已经逝去了。我们赢了。”
鲁诺莱亚笑了,他笑得很舒畅。他就像在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现在的她比过去更美,比过去更伟大。她于暴戾中毁灭,又于鲜血中重生,不带一点污秽与戾气。”说着,他拨了两下琴弦,唱道: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他们到达了最高层,壁画也在此处戛然而止。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鲁诺莱亚走上前,推开了它。
在木门之后是一间朴素的房间,没什么特别华丽的装饰,只是一个朴素的房间。不过巨大的书架矗在四周,里面放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只有一面墙没有书架,那上面开了一扇窗。月光通过那里照进房间,还能看到她勾勒出的地平线的轮廓。
艾菲拉·伊普莉尔端坐在房间中央。她正如后世的诗歌所传唱的那样美丽。可她闭着眼睛,表情安详。若不是她的胸部正在轻微起伏,她真是如同死了一般。
像是什么发生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窗外,“来了!”她喊道。
震天的吼声从窗外传来,是混杂着的粗野的兽人语。还有他们粗糙的盔甲摩擦的声音,混杂在其中一并袭来。
“他们终究还是得逞了。”她哀伤地说道:“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菲薇艾诺……
“但是,这里是绝对不会灭亡的。”
诗人凝视着她。她始终怀抱这样的信念,因为火种还在,只要有火种,火焰就能被传递下去,直到永远。
只是她永远都看不到那天了。
于是他再一次弹起了那首歌谣。那是一首诞生于菲薇艾诺重建时期的歌谣,夺回故都的精灵们重拾希望,每一天都唱着它,来让自己的故乡重生。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尽管一切都将逝去,一切都不曾存在,
这奇迹将与时间共存,
不朽的、永恒的时间,
雕刻我们的丰碑。”
“是吗……”她静静地笑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艾菲拉·伊普莉尔伸出手,指向远处的月亮,“向着那个地方走,快走!”
“我们该怎么去?”诗人指着月亮,小心翼翼地问道。
“走就行了。”
当库勒听到“走”这个字,便使劲冲出木门,摔了一跤,还连滚带爬地跑着。
“我还以为是要我们破窗。”唐吉诃德干巴巴地说道,不过这个笑话在此刻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他快步跟上去,以防止库勒继续摔跤。
鲁诺莱亚紧随其后。他知道是时候去往结局了。
“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诗人喃喃道:“您会活着的。然后变得更坚强。”
一行人就这么冲了出去。
【玫瑰】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包括他们正在兽人军队之中穿行。那群兽人正朝着高塔进发,唱着他们的战歌: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注视我们!
他在注视我们,噢,他在注视战争!
我们在进行战争,我们在进行伟大的杀戮,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异色眼瞳的神明,他在命令我们!
他在命令我们,噢,他在命令战争!
我们在遵从命令,我们在遵从神圣的指令,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充满荣耀!
我们战斗至时间终结,我们战斗至万物化归尘土!
火焰,多么美丽,战斗,多么光荣,
异色眼瞳的神明,赞扬他,赞颂他!……”
库勒用他的独臂挥舞钝剑,企图在似乎无穷无尽的兽人之间打开一条道路——他确实成功撞翻了几个兽人,可他们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若不是唐吉诃德及时的补刀,库勒恐怕就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他们一路狂奔,几次被兽人的冲锋冲散。甚至有一次鲁诺莱亚正面撞上一个兽人,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对杀戮的渴望。万幸的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库勒冲了过来并用他的钝剑狠狠砸了那兽人的脑袋。鲁诺莱亚祈祷那个兽人在挨了那一记后还能有一个完整的脑子。
他们终于冲出了兽人群,鲁诺莱亚发誓那不会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月亮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鲁诺莱亚揉了揉眼睛,确保他没有看错。他们依然在前进,而月亮离他们越来越近,淡黄色的光也越发耀眼起来。很快,诗人便发现自己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就像是被裹在了雾里。紧接着便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们变得无法前进。
“好痛!”
库勒冲得最猛,因而直接被撞得后滚。他警觉地翻身而起,拔出钝剑。
而后,雾气渐渐散开。诗人惊奇地发现死去的雪伦也出现了。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可声音的主人却依然没有出现。
“……谁在说话?”
库勒倒吸一口气,他看上去正越发紧张起来,就好像周围随时会跳出一个兽人。
不过没有兽人,出现的是一位精灵女孩。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玫瑰花。
“是我啦,是我。”女孩挥了挥手,“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她热情地笑道。
于是诗人回答道:“我需要一枝这样的玫瑰。她就像火一样。”
而库勒瞅了两眼花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请给我一束红玫瑰,它当如鲜血般凝重。”
“那么也请给我一支吧”奇诺娅、雪伦与yves一起说道,从女孩手中各自接过一支。
“这是来自菲薇艾诺的花朵。”女孩兴奋地对这群陌生人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讲述着在她看来十分值得自豪的事。“你们去过菲薇艾诺吗?那里可是个美丽的地方。”她紧接着问道。
“那是我的故乡。”鲁诺莱亚笑着答道。“而我在这朵花上嗅到了故乡的气息,谢谢你。”
“我不是出生在菲薇艾诺,不过我去过那里。”女孩用夸耀地语气说:“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那……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听了库勒的话,女孩停下来,用感兴趣的眼神看着库勒。
“请问这里离你所说的菲薇艾诺有多远?”
女孩愣了愣,“我也不太清楚了呢……”她嘟哝道。不过她也没因此困惑太久,活泼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她脸上,“在菲薇艾诺,这种花代表着最为美好之物,你们觉得呢?”
“她就像浴火重生的菲薇艾诺一般美丽。”诗人回答道。
“我更注重它的颜色。”库勒如此说。
“美丽的玫瑰当归属心爱的姑娘。”奇诺娅则选择将玫瑰递给雪伦,优雅地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老大总是养不活这些较弱的小小姐。”唐吉诃德耸耸肩。女孩递给他一个玫瑰花苞。
在那一瞬间,女孩的外貌变了。变成了一个诗人不认识的精灵女子,她正慈爱地看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长大了。”她说。
“我没见过你。”
“可你听过我,他肯定对你说起过我。他们叫我埃勒瑞娜,我的本名是艾文娜丝·卡利芬。我是你的母亲。”
还未等鲁诺莱亚开口,她便接着说道:“我很高兴能看到你长得这么大,可同时我也很难过……对你所经历的。我的阿苏诺顿,你的内心的悲痛就像大海那般深沉。你仍未能从过去解脱出来,尽管……”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孩子,不要哭泣,也不要自责。过去已成定局,而未来仍充满变数。”
她走上前,牵起鲁诺莱亚的手。这时,诗人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他的老师的居所,也正是他成长的地方。
“你的老师,他被称作卡勒斯。这不仅是他自己选择的称号,也是他应得的。每个人都承认他,当之无愧的卡勒斯。”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声音如此柔和,再一次令他跌入现实与梦幻交融的海洋之中。
“这些玫瑰是多么脆弱啊……”他的母亲突然低下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玫瑰。鲁诺莱亚这才发现,他的手中空空如也。玫瑰迅速枯萎、凋零,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接着,母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位精灵女孩。
“请至少不要让你们的那朵玫瑰枯萎。”女孩说着,身影消失在了光芒中。而那光芒在一瞬间张开巨口,将他吞噬。
【结局】
啪。
这是书本合上的声音。
鲁诺莱亚睁开眼睛,迅速适应着周围的环境。
很明显,这是一个洞穴,周围没有开口——这是完全封闭起来的——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上的不顺畅。在洞穴的中央摆着一张木椅,椅子上的女性刚刚合上书本。
她是艾菲拉·伊普莉尔。
“你们最终还是抵达了这里,来访者们。”她抬头看向他们,“你们一直在我的诗中。”
于是一切都能解释了,那一切奇遇与现实幻想的融合都只可能在诗中出现。
“我是一名诗人。”她自我介绍道,正如鲁诺莱亚所想的那样,“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甚至没有什么才华的诗人,但我依然是一位创作者。我用文字记录下我经历的,以诗歌的形式让它流传下去。
在我人生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中,是诗歌给了我力量。……没错,诗歌是拥有力量的,你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诗歌的力量。”
“您是一位坚强的人。”鲁诺莱亚对她鞠躬,轻声说道。
“我想你们好奇于刚才的经历吧?”艾菲拉朝他点点头,开口问道。
库勒此时也向她深鞠一躬,探问道:“我只想求知其是否真实,还望指点。”
“那些就是诗。”
当这句话出口,不知为何,泪水从库勒的眼眶中滑落而出。他跪下来,“谢谢,谢谢,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实在是,感谢您……”他轻轻吻了她的手。
接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它并非魔法、不拥有魔力,但它能将创造之物化为实体,你们刚刚经历的就是那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在诗中,如果你们有在那些幻景中感觉到一些什么,那一定源自你们自身。”
她睁开眼。鲁诺莱亚肃然站立,他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注视。“……你所拥有的诗歌能代替静默的万物歌唱,你能让诗继续流传,记住……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但诗歌永存。”她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之间,一连串优美的字符涌入了他的脑海。那一首非常长的诗,讲述着万物的故事。每一个音节都如此美妙,仿若珂宁亲手创作。
它叫卡勒斯之歌。
“那么……未写之年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世界流传下来的吗?”诗人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就诞生于那位神祇的笔下,这或许就是这种力量的源头吧。”女子答道。
诗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而后,她冲一行人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把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她闭上眼睛、垂下手,似乎是睡着了。再怎么叫她,也没能有任何作用。她的书本也被放到一边,书页的夹缝中碎片的痕迹若隐若现。
诗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书拿起来,把碎片取出,递给了唐吉诃德。然后他翻了翻这本书。
他没能注意到,在他取出碎片的一刹那,伟大的法师、诗人,艾菲拉·伊普莉尔,从那副年轻貌美的模样瞬间老化为了白发苍苍的老妪,最终皮肉也化作灰烬,只留下一副骨架。
“她……本就应该死了才对。她很古老了。”诗人悲伤地说道。
山洞也因她的死亡而悲痛,陡然振动起来。一条通道随之出现,灰土不断从头顶落下。这山洞正在崩塌。
“走吧,去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吧……”
一声叹息传入耳中。
她迎来了她的终结,可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鲁诺莱亚想着,与同伴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3844字----
不论是噩梦、残酷的命运、不情愿的任务,还是不能释怀的失去,都像身处阴影一样,无法醒来无法逃离。
一
蜥蜴与仙人掌总是最最常见的两样东西,它们生命力顽强,在遗都的贫瘠土壤上茁壮成长着,而在无名之城的住客名单里也能站得上席位。它们本来不需要被专门提起来的,因为在遗都,每一个孩童都熟识这些廉价食物,而在无名之城,冒险者也会尝试它们。但当这两样东西被写入歌词,被诗人们安排在押韵位置随着音乐重复的时候,它们就很能引起阿伦德尔的注意了。
半精灵吟游诗人阿伦德尔,他离开母亲的墓地,穿过广袤沙漠造访遗都,并在遗都停留数年的目的就是拜访遗都本地的诗人——或者说歌手——并记录属于遗都、属于沙漠的独特音乐和故事。他选择成为拯救世界的冒险者并为此赌上性命在无名之城和其他世界之间辗转,也是为了保护诗歌和诗歌根植的土壤。可以说阿伦德尔至今为止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的最终目标,既是诗歌的收集和保护。他自称是吟游诗人,尽管从很久以前起就没人听过他的歌声了,因为他仅仅是是收集诗歌的人。
但现在他做的事情和诗歌没有半点关系。
阿伦德尔在追踪影子。
最开始其实不完全是影子,还有尖细的声音。这是随队伍在无名之城休整的一个夜晚,阿伦德尔整理收集到的资料到了后半夜。队友们都进入梦乡,无名之城整个都已经沉寂的时候,莫名其妙被头疼困扰的阿伦德尔就突然听见了一种介乎于少女和小鸟雀之间的声音,同时看见了和声音一起出现的影子们。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嘻嘻哈哈,这种声音有点像圣木之林里鸟雀的啁喳。最开始听到声音看见影子的时候,阿伦德尔觉得是自己太累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但这种声音越来越响,比起鸟叫来明显更加空灵,没有活物的质感,影子也像蜡烛火光一样晃来晃去。这让他不知道这是不明生命的诱导,还是谁贴近耳后吐出的警告。阿伦德尔没有时间分心去思考这些,引诱还是警告如今都不重要,他只是跟着声音去追踪。他认为自己追踪的是有声音的影子。它们有时候合二为一形成一个不祥的标志在墙壁上出现,但是更多时候在阿伦的眼睛里它们是两个个体。
——两名少女的影子在无名之城里翩翩起舞。
为了追踪影子,阿伦德尔悄悄离开房间,在无名之城的街道间潜行。在圣木之林的时候潜行是为了躲开那些原住民们,而现在,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阿伦德尔在躲开他的队友们。
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要追踪?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头疼,且心里没来由的在意,难以平静。所以总之就是追着吧。他使用了在遗都学会的一种技术,这种技术让他得以在黑夜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奔跑。遗都,在那个充满了混乱杀戮和呕吐物的地方,没有战力又不会逃跑的新居民总要先付出很多东西作为“学费”。阿伦德尔曾经就是这样的新居民,一开始他付出的是金钱,后来就是鲜血,他曾经被几人袭击,刀伤带来大量失血和之后伴随着高烧的感染几乎让他成为遗都又一具尸体。但是他得到东西的和付出的代价一样多,凭着不知名草药和不想回忆的苦熬治愈伤口之后,他就开始逐渐从一个不会战斗(甚至不会逃跑)的,淡漠且文弱的半精灵少年,变成了一个可以扭断别人关节然后迅速离开现场的独立的吟游诗人。尽管还有些腼腆,不够冷血,仍保有过高的道德水准,以及难以祛除内心深处身为半精灵的自卑,但是阿伦德尔已经熟悉遗都的生存方式:为了活着付出一切,不浪费食物,勿谈感情。他还记得遗都破损的建筑和沙土弥漫的干燥空气,还有沙土之下靠仙人掌和蜥蜴养大的生机勃勃。他生活的遗都不算美丽,更不可能整洁,但是它是活着的,纵使表面看来濒临死亡,但是古老残骸下仍有新生。在那里,他曾带着少年似的骄傲生活着,没有朋友没有同伴。
然而如今在阿伦德尔眼前的城市安静美丽但毫无生机。其他冒险者或许在不同建筑中驻扎休整,街道上总是空空荡荡的。两排的建筑和路旁的行道树在天空星子的光芒下显得带有疏离,阿伦德尔游走在这些建筑间,觉着手指脚趾渐渐开始失去知觉。
这是遗都客近年来少有的感觉,而是追踪影子更是他生命里未曾有过的经历。血管里流淌的敏锐的感知天赋让半精灵感受到了危险,这些影子可能会将他引向万劫不复,但是他不愿意逃离。
头顶上第五季缓慢飘过,神性的光芒在阿伦德尔心里没有再产生初见时候的深深触动,甚至连头疼都没有帮他缓解。他默默呼喊瑞图宁的名字,然后悄然藏身于神圣光芒照耀下骤然增强的建筑阴影里。
光变强,影子也变强。
还有——
——若是追踪影子,就藏身阴影。
“如果想要找到仙人掌,就去仙人掌生长的地方。如果找蜥蜴,就去蜥蜴栖身之处。”
唱出这些猎歌的猎手,会为了捕捉最健壮的公鹿而披上鹿皮,混入鹿群之中。
那些千百年前就生活在山林里的潜行大师通过诗歌的方式告诉吟游诗人这种潜行的奥秘,他们在森林里悄无声息行动的技巧与诗歌一起永生,而吟游诗人在遗都学会了它们的一部分。
阿伦德尔毫无声息的在阴影中寻找,用眼睛看或者用耳朵听。他的双耳能辨析最细微的乐声,不是精灵血统的恩赐,而是他的天赋,而他也不吝惜把自己的能力完全发挥。他尽力忽视头痛,去仔细辨析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要一点点声音就足够找准方向,无声前进,然后实践这种潜行技术的另一部分。
在阴影中,毫无声息,找准时机,然后,出击。
此时无名之城静默无声。阿伦德尔在阴影里沉默不语,他的呼吸也降到了最低最轻,此时他在呼吸里吸入黑暗,又呼出黑暗。第五季巡游环绕,光芒骤然增强随即减淡消失,最后光线又回到稳定的程度,四野寂静。
进入耳内的,首先是自己心脏的跳动,砰砰砰砰,还不够平缓。随后是血液的流动,血液因为之前的高速前进而在四肢百骸里跳跃,略显不足。阿伦德尔随着呼出的气息向自己之外探索,他听见四周空气的流动。这种流动还称不上是风,它们是被他的到来激起的,就像艾丽西亚静静坐着不动时候身边的空气流动一样微弱不可察觉。尽管此时他一动不动,但空气把他的存在表露无疑。
这样还不行,动作还不够轻微。
他在阴影里沉默等待空气平静下来,之后,可以被听见的是几条街外其他冒险者的说话声音。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人平静安逸的鼾声。随着空气逐渐容纳他的存在,他可以听见屋檐上灰尘的下落,以及自己身后某一处空气的骤然旋转。
——就 在 那 里
眼睛还没有看见,身体就可以做出反应。
阿伦德尔顺着空气的流向转身,正面来者,然后那阵尖细莫名的声音又一次包围了他。
刺耳喧嚣在哭在笑。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嘻嘻哈哈嘻嘻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他并不害怕。
虽然之前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是空气温柔的,来者没有恶意,那些空气仿佛他所在的小队一样包容他,让他受宠若惊,然后那种极度的疲劳又一次出现,意识被拉着下坠,最后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在他的身上只残留“头疼”的概念……
二
呼吸很平缓,平缓而绵长,但是身体觉得有必要醒来了,所以呼吸的节奏也被打断了。阿伦德尔深呼吸了几下,半睡半醒中感觉有光照在眼皮上,他用手遮住光,手臂活动的感觉非常沉重无力陌生。他勉强睁开了眼睛,因为不适应而眨了眨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一样,他本来想闭眼继续补觉,突然惊觉环境和自己的房间不太一样,随即猛地坐起来。
他所处的并不是瓦尔哈拉男性队员的房间,没有剥落的壁纸和其下的灰泥墙面,而是全然的木结构,没什么装饰,只有墙壁上挂着兽皮,像是有猎人住着。他躺在角落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帽子和披风放在手边。床头是一个柜子,上面有一盏风灯,就是它发光刺得他眼睛不舒服。此时后半夜还没过完,天空有些发白,几颗星子还在闪烁。空气宁静的流动着,困扰人的头疼也消失无踪。
阿伦德尔揉揉眼睛,“这是哪”的问话还没有出口,就被陌生声音的“你醒了啊”打断。
说话人声音柔和清澈发音好听,是适合念诗的类型,然带有疏离,表现出的是独行者的拘谨。不过比起声音,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的突然出现。在他开口说话前,阿伦德尔根本没有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而在他开口说话之后,阿伦还是看不见他。虽然半精灵不是那种经验技术老到至于自负的人,但是察觉不到房间里有人这种事实使他完全清醒过来。
“你好,影舞者。” 没等他有下一步反应,声音的主人就从阴影里现身。这个人介乎青年与少年间,穿着有青色装饰的白衣服。他五官周正,面色仍有稚嫩,没有胡须,身材纤细高挑,灰色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搭在肩膀。表情上,眼角因为带笑而眯起,眉毛却自然放松,好像毫不在意间一切就都尽在掌握中似的。他的周身笼罩着某种能感觉到的神秘氛围,即使在简陋的小屋里也毫无折辱,这个人是人群中上位者的存在。还是称他为青年吧,此时他的眼睛在蜡烛火光跳动下显现出的似乎是晶莹的绿色。大概是高等精灵?阿伦德尔这么想着,觉得看见奇妙影子听见声音然后昏迷醒来再看见一个高等精灵的剧情有点承受不了。不过那人看见阿伦德尔盯着自己却愣了一下,然后很快露出促狭的笑容侧脸过去,拿左手无名指拨开灰发,露出属于人类的圆润耳廓。
“我不是你的同族,所以别误会了。”他完全不管话里的“误会”才会引人误会。
这个人有些自我,表现的很温顺乐于和人好好相处,又似乎步步紧逼的在读心,不过这些都不令人讨厌。以阿伦德尔的角度看来,对方太弱势他反而会觉得困扰,因为他自知自己不是强势的人,如果因为胆怯的互相试探浪费时间的话会造成烦躁和(很可能的)不愉快。
“不管如何都非常感谢,不过我正有事,就先行告辞了。”阿伦德尔掀开被子,还没触及地面就被青年拦住。准确一点来说,青年在眨眼的空隙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阿伦德尔身边,仅仅用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搭在他肩膀上,那种行云流水的速度和气势就让阿伦再难动作。
“你这是——”
“难得碰见影舞者,”他紧紧盯着阿伦德尔的眼睛,露出了难以捉摸的温柔微笑,“碰见了总想交流一下思想感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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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职就是从混乱善良变成中立善良……吧
(大家都在黑化或是混乱化,但阿伦这边在逐渐树立起自己的信心和信念呢,妈妈我真感动)
这孩子一开始是跟着母亲随便信仰女神瑞图宁的,后来见到第五季还有想要换信仰的倾向,不过碰见冲击三观的事情之后信仰就破碎了
所以一开始选个信仰真是随随便便啊……
最后,对于私心塞自家孩子进来这件事,你们尽管报警吧,我不会悔改的(危险发言
司磷。
字数8532
第一次写这么多字,好久没写过东西ry
两个沉默术士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
下次推线一定先放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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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折途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在空气中震荡着扩散开,渐远处还有朦胧的回音传过来,而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声音。
某人,不是,某种生物的惨叫声,伴随着巨大机械苦涩的摩擦声混成了不协调的乐曲。
「—————,——————————」
风吹过这片土地,驱散了那种怪异的声音,但是气流穿过破旧房屋的声音同样令人不安,建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木质相互挤压的声音,就像是老妇人们对访客恶意的讥讽笑声。
这里看上去是个曾经很繁荣,但是现在已经破败地不能再破败的……地方,折途粗略地确定了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在心里默默对这里评估着,四周大雾弥漫,只有相对比较近的地方能看到一起奇怪的建筑,从腐化程度来看的确是被废弃已久的建筑,这里就像一个暮年凋零的病人,在拼命地向医生展示他千疮百孔的病躯,肆意蔓延的铁锈和腐烂的木材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发炎脓化的四肢,静静地,挣扎地,走向毁灭和死亡。
折途闭上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样就能让那恶心的声音不再传入他的耳朵里,同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算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是怎样的现实在等待着他们。
好烦啊……连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觉得累……
但是,不能逃……
是的,西琪还站在他的身边。
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的情况下,却还妄想着要保护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愚蠢和自负的人才能有这种狂妄的想法啊。
睁开眼睛,正好撞上西琪好奇的目光,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回头看看吧,这么想着,折途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于是西琪回过头,这诡异的场景更能让她的好奇心燃烧起来,小姑娘不安分地四处打量,金色的侧马尾在雾气中跃动着,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从何时起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放在西琪的保护人这个位置上的,明明什么东西都守护不了,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是怎么厚颜无耻地如此感觉良好,仅仅是因为之前救过一次那孩子吗?不,不……那根本算不上救……
脑子里乱得不行,于是继而去思考别的事情。
雾气……?
刚刚还没有这么大的雾吧……
正当折途疑惑自己的用词时,他很快就明白了,潮湿的空气,虽然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算不上令人注意,现在的雾气似乎一个活物一样,缓慢但是坚定地向访客这里蠕动起来。白色的雾气正泛着红色,若有若无地,铁锈的味道也随着异样的雾发酵着。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折途心里的阴影也在一点点扩大,心脏被阴影挤压着,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身体里只充斥着急促的心跳声,为了摆脱这种不安的感觉,折途强迫着自己继续观察四周,就算这么想,四周泛着雾也看不清楚什么,建筑暗隐其中的轮廓更像是怪物的魅影,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轮子。
巨大的轮子。
即使是只有轮廓也异常瞩目的建筑。
突兀的存在感瞬间抢走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巨大的压迫感也吞灭了两人的存在,那东西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巨大支架立起来的巨大的轮子,只是这个轮子上挂着类似车厢的东西,与周围无异,赭石色的铁锈像藤蔓一样爬满了这个轮子,它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其他建筑像是敬畏一样离它远远的。
偶尔有风吹过来,上面吊着的车厢便轻轻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看上去就是单纯地立在那里一样。
不详的预感,但是并不令人讨厌。
压下心头各种想法,折途看向西琪,向她询问她的想法:
“要过去看看吗?”
“……(点头)”
这个小姑娘并不会说话,折途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继续查看周围的景色,缓慢地前进着,诡异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膨胀着,折途本身也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与其将口舌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扯谈上,牧师更愿意一个人闭嘴安安静静地待着。
也是为什么折途愿意跟西琪一起上路的原因,除了某时她异想天开的冲动性行为之外,照看她并不是什么累人的事。
不,说不定她奇怪的行为已经抵得上跟一个喋喋不休的话唠一同旅行的疲惫了……
于是折途放弃了思考。
累死了……
路途并不长,一顿胡思乱想之后两人站立在轮子的底座旁,建筑本身散发的压迫感又凝重了几分。跟预想的一样,铁质的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铁锈,红褐色的锈斑就像皮肤溃疡之后露出来血肉一样,也残留着少许原本的色彩,用手指轻轻一捻便化为粉末脱落下来。
像是车厢一样的装置里能看座位,如同老旧的外观,座位上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皮革和棉花的霉味穿过破了大半的玻璃在空气中弥漫着。
折途尽量仔细地调查着眼前的事物,然而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轮子可能是以前用来做什么的装置,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能让它启动起来的面板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能打烂它吗……?”
折途微微侧头看向西琪,虽然不太喜欢开这种没有智商的低级笑话,毕竟兴致来了就随口说出来了。
“………………(摇头)”
果然……
西琪先是看了看巨大的装置,然后看上去是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抬头用着坚定的目光看着折途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摇动着,流露出些许不满和被戏弄了的气氛。
大概被讨厌了……
正当折途打算开口招呼西琪离开这个满是压迫感的诡异地方时,有什么东西略过视野的边缘,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随着破裂的风声消失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角落,消失不见了。
折途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影子消失的方向看去,这片诡异的土地已经够邪门了,不管对方有没有敌意,在这么邪门的地方能出现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怀着朋友你好吗情怀的东西。四周无异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周围的雾变得更浓了一些,地面并无异样,那么头顶上的天空……
折途抬头向上看去,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迎接会出现的荒诞生物,只是出现在建筑顶端的……生物还是让他微微震惊了一下。
少女。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到,那都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女,近似人类的生物。
然而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放轻松,反而变得更加阴郁起来。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下面的两人,仿佛与建筑融为一体一样静止地站立着,她站在轮子的顶端,目光向远处的浓雾深处延伸不知道在看什么。
至少是没有主动攻击过来的样子,折途这么想着,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是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事情,眼下只有跟少女交流这一个选项了,折途感觉有些眩晕,粗鲁地喊叫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要是声音引来了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反而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之前两个人保持着安静的状态可能是也是避免了意外发生的原因。
那么,爬上去?
折途很快地看了一眼西琪然后又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个建筑的高度,果然让她爬上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等等为什么我要让她爬上去……在心底悲叹了一声自己的愚蠢,折途拉住了小姑娘想要攀爬这个装置的行动,然后用力敲了敲斑驳的铁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礼貌一点。
这么高的高度声音大概也传不过去吧?
“你好啊…………”
空荡荡的平地上回荡着折途感情匮乏的问候声,沉闷的回音在装置的内部传递回响着,层层上升,终于惊扰了站在顶端的少女。
“离开这里。”
少女漠然地看着脚下的旅者,她的声音冷冷清清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虚无的缥缈感,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立刻从这里消失一样,毫无存在感的非实体。
“待在这里你们的精神会被侵蚀的。”
“赶紧走。”
精神被腐蚀啊……老实说,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在这见鬼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要用常识思考,只是精神污染这种程度的话,甚至可以能说让人放松了一点……才怪。
习惯性地用手扶住额头,折途再次抬头向少女看去,如果是可以交流的人,能多获得一些情报总是好事吧?于是,正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含住了第一个音节打算吐露的时候。
「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哦?」
有谁的声音。
不是西琪也不是迷之少女。
不属于这里任何人的声音在脑海里直接回响了起来。
一股恶寒在体内炸裂开来,像是被惊吓过度的小猫,折途神经质地迅速回头确认是不是有新的生物出现在四周,但是四下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安静的令人窒息。
精神过于紧绷突然放松导致的幻听吗……
强行按下翻腾的呕吐感,总算是能让喉咙发出声音了,发现了自己不适的西琪正担忧地看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简短的问句。
“梦妖居住的世界。”
少女回答道。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叹息。
“梦妖……那是什么生物?”
西琪向折途的位置移动了一步,低下身子手搭在剑鞘上,战士已经进入了临战姿态。
牧师则是认为既然对方没有攻击过来的意图还是展露侵略性比较,虽然并不打算真的起冲突,但是也没有制止西琪的行为,默默做好支援的准备。
“以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讲大概是一种能够出现在梦中的生物。它们能以做梦的方式接触到拥有实体的生物并通过梦来取食对方的精神。”少女发现了西琪的“小动作”,她晃了晃头,接着说,“梦妖中有人将他们视为异类,准备用恶梦吞噬他们,然而大部分的梦妖还是觉得他们只不过是误入这里的人,希望他们赶快离开,否则就算是这些比较温和的梦妖也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措施。”
………………
慢慢消化着少女话语中的讯息,折途开始略微对这个少女,或者是说梦妖这种生物的试探。
“如果我们选择不离开呢?”
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西琪。
折途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嘭——”
一声怪异的响声之后,原本应该是用来挥舞的刀剑变成了一只粘糊糊的……史莱姆。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折途感觉有冷汗从太阳穴旁滑下去。
相比之下,西琪的反应倒是淡定地很,史莱姆被紧紧地绑在她的腰带上,不断地挣扎着,而且西琪看待那个史莱姆的眼神,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的眼神啊。
什么鬼……折途在内心脱力地吐槽着。
“哇哦……善意的小幻术吗?”
西琪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那个在不断扭动的史莱姆,软软的组织被她戳下去一块,史莱姆紧紧地缩了一下,噗嗤一下挣脱了束缚,弹跳了出去。
“……我说你不能先把那玩意扔掉吗?”
看着追逐起史莱姆而且玩的不亦乐乎的西琪,折途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石化。
暂时把西琪放在一边……好像因为自己讨厌史莱姆惹西琪生气了的样子……嘛,不管了……
“虽然对这里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但是这里的确不是欢迎我们的样子。”折途向那名少女喊道“那么起码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吧?”
少女用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哦,你们不是以正常方式来这里的啊……要是实体的话也挺麻烦的......”后半句更像是她在喃喃自语。
“啧……那个眼神还真是让人不爽啊,以及小孩子的把戏也可以适可而止了哦。“实在是忍不住,折途悄悄远离了那个在西琪手中不断扭动的史莱姆。
感觉到刺过来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折途一时有些慌乱,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少女就无声的消失了,就跟她的出现一样无影无踪令人摸不着头脑。与此同时,身后响起咣当一声,被西琪拿来玩的史莱姆又变回了剑,只是上面多了不少恶心的黏液。
梦妖……
实体……
是啊,现在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毕竟剑会变成史莱姆这种荒唐事,用脑子想一想也不会在现实世界发生吧。
结果还是没有搞到出去的方法啊……说起来,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相当令人在意的东西。
折途再次看了一眼旁边的建筑,跟来之前一样,它安静地站在那里,偶尔发出一下老古董特有的吱呀声。
西琪不知道在一边搞什么,是中了什么幻术吗,正当折途胡思乱想的时候,西琪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静止不动的轮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有脆弱的铁柱和以往不变的浓雾而已。
然后,西琪向这边冲了过来。
那个眼神不像是平时的打闹或者什么,虽然相遇还没多久,两人之间没有多少默契但是折途能看出焦虑。
和危险的信号。
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在那个瞬间,西琪没有展露出攻击的意向,她甚至没有挥剑。
极短的时间折途无法思考更多。
想要转过身去的瞬间,折途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上的重物借着冲击力将折途压倒在地,力道之大甚至让牧师被撞飞了出去。
“咳——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挤压的肺部终于能正常工作,伴随着剧痛呼吸出了一口气,折途挣扎着立起上半身,被撞到的地方立刻传来强烈的痛感,淤青没跑了,祈祷一下肋骨没有骨折吧,颤抖着伸手摁压了一下,虽然很痛但是没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所幸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怪物之类,从别人的视角来看大概是西琪突然飞奔起来撞倒了自己而。
由于刚刚的撞击倒下,地上被激起不少尘土,然而周围还是渗人的寂静以及一成不变的景色,那些建筑,那些影子,始终笼罩在这里的浓雾还是不变。
白色,灰色,黑色。
在空气中弥漫的血红色。
视野被白色所侵犯,作为点缀的灰色,零星散布的黑色,隐藏在某处的红色。
梦妖,实体,梦境,侵蚀……
这个不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虽然双脚能踩踏在这片土地上,然而没有任何能确信自己存在于此的实感。
仿佛置身于梦中一样。
刚刚西琪绝对不会因为生气之类的原因就那么撞过来,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那是想要一起躲避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异变……
既然是梦的话,也就是出现了西琪能看见而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大概两个做白日梦的家伙正好梦到了同样的画面吧?
西琪警惕地看着四周,在那层警觉之下有着掩盖不住的惊恐和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折途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丝,轻触着少女的后背,试图安慰她,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西琪看到的梦境一样。西琪偏过头看着折途,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折途抬起头,重重的地叹息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替西琪打扑掉身上的灰尘,无意中瞥到那把原来变得脏兮兮的剑突然间变得异常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果然是梦吗……
“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折途指了迷雾的另外一边,刚在走过来的时候也看见那边有相当令人在意的地方。
更准确地说是听见的。
那种惨叫声的源头。
朝着声音走去,听得越清楚越是恶寒,之前听到扭曲的机械摩擦的声音大概是也是从那里发来的,像是古旧的留声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一样。
之前因为少女突然的出现而减缓的压迫感和异样感从角落里纠结生长起来,重重地压在折途心头。一路上,被人窥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许在浓雾中隐藏着别的看不见的生物,后背像是被舔舐一样升起一片恶寒的感觉。
目的地被笼罩在一片血红中,模模糊糊能看见一块低矮的轮廓,被雕刻成马的模型被铁柱贯穿钉在平台上。平台上木制的地板残缺了好几块,像是异界怪物狰狞地张大等待着粗心的猎物踏入,腐朽化状态稍微好一点,但是肮脏而鲜丽的颜色反而更加突出了不协调感,难以让人想要接近,诡异的惨叫声更像是这个舞台的背景音乐,这声音听久已经觉得像是蹩足三流吟游诗人在拉乐器锯木头一样。
呵呵,折途想到。
像是感应到两人的到来,或者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原本看上去已经坏掉了的木马装置又动了起来,上下起伏地跃动了起来,在这圆形的舞台上旋转起来,逐渐小下去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大概年头过久,装置动起来的时候,木马的头部受不了这样幅度的动作,应和着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地掉在了地板上,黑色的眼珠直愣愣地看着来访的冒险者。
“真是令人讨厌的气氛……”
无视木马的异变,折途和西琪谨慎地围绕着这个木马装置调查着,四壁上刻有一些浮雕,木制浮雕被霉菌侵蚀了不少,边缘变得破破烂烂的,但是能依稀看出这种装饰的用途大概只有美化外观这一个用途了,用手摸一下,颜料也迅速变成粉末粘在指尖上。仔细调查之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周边也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只是能见度越来越低,如果真的将这雾比喻成怪物,那么现在已经被它吞下,马上就要进到胃袋里了吧。
“啧……”
不断降低的能见度也在催促着折途,让他意识到能给他们这样优哉游哉调查的时间不多了,焦虑的阴云也在不断堆积,放弃了思考,折途用手撑住平台的边缘,身体一发力一跃跳上木制地板上。
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西琪也从从另外一边的小台阶走到了平台上,确认了一下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折途向着中间的立柱走过去,小心地避开跌落的马头和地板上的破洞,总而言之还算是平安地接近了中央巨大的立柱。
绕着柱子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在柱子上印着颜色鲜明的简笔画,从颜料的鲜度来看与这个木马装置整体的破旧感不搭调,虽然不是那么新鲜但是跟周围一比,这幅简笔画简直新鲜地像是刚刚画上去一样,除此之外,它只是一副简单的简笔画,跟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出自任何小朋友之手的简笔画并无多少区别。
画面并不怎么清晰,不知道是掉色还是画师本身技法不成熟,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是一个法师的样子。折途尝试用手触碰了画面,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木马没有停下,惨叫声还在持续,倒是耳朵已经对这种不间断的噪音折磨感到了麻木。
大概只是普通的简笔画,梦妖的领地……可能是年幼的梦妖在这里留下的涂鸦,折途随便在心里瞎想着,默默把这幅简笔画记在了心里,可能以后会用,折途强行乐观地想着。
雾气越来越厚重,向外望去只能看到白雾茫茫一片,就像是被一堵厚重的墙挡住了实现。
红色的雾气显得越发妖艳,简直要滴出血来了一样。
啊啊,说不定真是血雾呢。
不详的感觉。
之前用被巨兽吞噬来比喻的话,现在已经被吞进肚子里吧。
不安。折途注视着那个简笔画的画面,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浓雾也没有让它变得更加清晰或者鲜活起来,依旧只能看见模糊的法师的影子。
所剩时间不多了,周围的一切都在迫切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放弃了对简笔画的调查,折途转身离开中央立柱,断头木马还是在顽强地上下起伏,该死的惨叫声也没有停下。腐朽的木马断头处泛着一圈黑色物质,看上去像烂掉的木头,里面的空间残留着一些腐化的纸片,好像有谁在里面放过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折途想要伸手去够那些纸片的时候,之前的那种恶寒感再次袭来,只是这次让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更加严重,心脏剧烈地鼓动着,不安和恐慌以血液为载体流遍全身再重归心脏,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要逃走,大脑拉起警报不断告诫自己马上离开这里。
折途愤愤地看了一眼木马,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拉住站在一边的西琪,如果那么冒失地把手伸进去发什么什么事情,两个人因为这种不明智的行动折在这里……
“好了,我们走!”
“啊……”
强制打断自己的想象,折途拉着西琪跑下了旋转木马,也顾不上什么声音的大小,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迷雾里,两个人拼命奔跑着,在这种浓雾中,伸出去手感觉都会被雾气吃掉,还要小心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墙壁,来不及停下很有可能装在上面,在这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地图没有路标,一切方向感全无,将希望赌在运气上,只能迈开双脚向前跑。
绝对不能停,折途在心里默念着,即使自己也不认为这样瞎跑就能找到出口,但是在这种时候停下,仿佛自己亲手埋葬了自己活下去的生机一样。
就在两人苦苦寻找出口的时候,突然间,脚底传来踩踏大地的触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迷雾开始散去,相对地四周开始变暗,白蒙蒙的天空开始变暗,而且……有另外的发亮的东西悬挂在头顶。
是什么,抬头向着天上看去。
月亮。
皎洁的满月。
正将满满的月光洒落下来。
折途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消化着眼前的画面,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机会休息一下,两人都狼狈地大口喘息着,重新确认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墓地。
连绵成片的低矮墓碑,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地平线,墓碑高矮款式不一,跟墓园比起来更像是乱葬岗,随便埋了下葬之后插上了墓碑,再也无人打理,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从远方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脚下柔软湿润的土壤时不时有蛆虫等在扭动,钻出地面然后被一脚踩死,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戳出了地面,不知道是谁的肢体被随便扔在地上,静静地腐烂发臭,惨白的月亮在浮动的黑云中摇曳着,腐烂的尸体味从地底冒出,独特的死的气息笼罩着这里。
比起刚才那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这种一目了然一下子让来访者能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墓地,显得亲切可爱多了……才怪。无论哪边都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
突然从白天……大概是一下变成了晚上,又不合时节的寒冷,之前跑过头又出了一身汗,一阵夜晚的冷风吹过,身体有些止不住地发颤,正当折途在想这么冷要不要把自己的披肩给西琪披上的时候,一回头看到西琪正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玩着骨头。
算了吧。
明明已经觉得很冷了为什么在不断地出汗,大概错觉吧。
折途僵硬地回过头,寻找前进的方向。
在月光下依稀能辨别出像是修剪的小路一样的道路,而且还有这不少凌乱的脚印,从形状和大小来看是人类留下的足迹,看来再次之前也有人拜访过这里,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起码折途和西琪现在并不孤单了。
也许是守墓人之类的,折途猜测着,然而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会有人看管这么一个乱葬岗。
沿着小道前进着,路上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鞋底踩踏在土壤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声音。能够一路安全地找到出口,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折途在内心祈祷着。
事与愿违,在前进的途中,有什么别的声音传入耳朵。
是过去查看还是直接无视走掉,正当折途思考的时候,西琪使劲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冲着某个地方指过去,急迫地希望折途看向那边。
有人在那里。
折途瞬间绷紧了神经。
下一秒等他看清了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时,一种更加沉重的阴影覆盖在了心头。
队伍里的同伴,Elvira。
之前是有见过他,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看样子他是比折途和西琪早来一步到达了这里。
但是完全没有找到同伴的安心感。
折途低下身子,随时准备着战斗。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
Elvira正在和什么东西苦战着。
但是无论怎么看,那里只有Elvira一个人而已。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Elvira正在对着空气挥剑,跟空气战斗着。
结果搞了半天,还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折途有些焦躁不安,Elvira在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敌人战斗着,这个时候贸然冲上去只会打乱Elvira的节奏,但是这样拖下去又会陷入不利状态……
到底该怎样才好……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该怎么做……
*10672字,新队伍【希望之光】创建完毕√
*薇塔塔抱住加瓦尼,加瓦尼抱住阿泽拉,三人舒服地靠上了大白熊的大肚子。亚修认真地在前面带队。【迫真【x
无论要经历多少牺牲;
无论要经历多少离别;
勇者也绝不会放弃的自己的旅程。
受到理所当然的召唤来到无名之城的我,和这里的冒险者一样,被神祗赋予了拯救世界的使命。没有犹豫的我迅速开始在陌生的环境召集志同道合的伙伴。不少来自于菲薇艾诺的有志冒险者早已听闻我的名声,如期聚拢过来,继而通过选拔组成了优秀的六人队伍。
众志成城的我们没有对未来的旅程产生过任何的质疑,以至于我们在进入第一次陌生的冒险时带上过度的骄傲,然后被意想不到的状况迎面打醒。
“维持战斗阵型!不要慌张!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我奋力呐喊着以当先士卒的冲劲勉强维持着队伍的气势,但我高估了我的同伴——一个纯粹出于崇拜而慕名入队的,空有天才的魔法技巧却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少年法师。
“不、不要过来!”
欺近到阵型跟前的野兽嘶吼着张开锐利的牙齿,受到惊吓的他一下子慌了阵脚甚至不顾阵型慌张拔脚转身,却不慎正正撞上了早已瞄准野兽挽弓的吟游诗人。两人冲撞之下的动静成为了树上早已潜伏已久的幕后黑手的绝佳机会,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急降而下,利爪一瞬间撕裂了朝它露出后背的青葱法师。
属于它们的反击狼烟残酷地掩盖了我们本应对胜利的自信,在黑兽的突破下野兽如潮水般蜂拥。再弱小的个体在惊人的气势下都能汇聚成足以开山破石的骇人巨浪,纵使我在与黑兽的交锋下尽战上风,已经被突破的缺口却逐渐被撕成清晰可见的致命血痕,队友一个个受伤,一个个倒下,继而一个个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终于,在我抓准机会一剑贯穿身手敏捷的黑兽的脑袋时,最后的一个队友也咽呜着在利爪穿刺下吐出了绝命的鲜血。不会为伤感绊住脚步的我迅速掏出压箱底的暗器——一个能瞬间炸开大片烟雾的丸状道具。下一刻,混战的大片身影瞬即在驱散的烟雾下有所迟疑。
然而,这并不是我逃生的手段。同伴全部阵亡的此刻,我手中的剑已再无顾忌——即使看不清轮廓,只要是周围活着的东西,就全部都是我的敌人!
朝我进犯者,斩杀之!
本能抵抗者,斩杀之!
茫然怒吼者,斩杀之!
畏惧退缩者,亦绝不放过!
挥斩,突刺,顺劈,上挑……忘我的身心全副投入到杀尽周身一切的纯粹兽性中。战神的喜悦给我的剑刃带来了更加暴烈的烈芒,驱使着我的杀性无限放大,动作越发凶狠,就连无辜老树的粗壮枝干也在根本不会得到控制的去势下被一下劈断。
雾散尽,周身早已沾满杀尽的腥红。大地早已吸尽足够鲜血,眼帘内景色的皆是四散的残缺肢骸,甚至连同伴的尸首亦在疯狂中无以幸免。
没有悲伤的时间,或者我早已不再存在悲伤。抓紧时限的我就这样连同伴的尸首也不加理会,以最快的速度在马不停蹄的奔波中完成最后的拯救。
回到无名之城,那些本应期待的眼神却在触及不仅孤身而且血染征袍的身影时不禁有所动摇。
是的,我成功改变了为他们所陌生的故事。
是的,在我成功的同时,也只有我一个人带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归来。
在休息的时间得到重整旗鼓的机会,我再次发起了冒险队伍的同伴募集。虽然还没有找到队伍,或者需要寻找新队伍的冒险者反响没有先前热烈,但我依然是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可靠的队友,并在我熟练的战阵指导下进行了简单而且成果也能让我满意的模拟训练。
深信着这次依然会到手的胜利,我带领着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新的冒险旅程。和上次相比,这次一路上虽有跌撞,但总体的推进还是颇为顺利,尤其是当我亲手摘下能称之为关键的稀有果实时,必胜的自信早已充斥了同伴们即将迎来凯旋的思绪。
然而,意外的戏剧,却在旅程即将完成的瞬间毫无征兆地急促上演。本应是被拯救的对象却在服下救命的药物时骤然豹变,就连他的家人,以及村落里人丁稀少的村民,都纷纷露出了狠辣的獠牙——我们只是被利用的对象!他们只是借我们之手恢复本来力量的被封印的带罪之兽。
胜利的凯旋变成了生存的逃亡。我奋力带领着同伴朝逃生的路线奋力斩杀,维持着战阵的他们并没有犯下一丝错误,即使受伤也绝不会成为被击溃的致命突破口。
本应如此。
如果没有那道顺利将我隐瞒的贪婪。
最终撕裂开我们战阵的,是来自于战阵内的獠牙。
队伍里一个好色的盗贼,虽多次与村落的某女子表现出超越感激的亲昵,但我却并没有对此过多在意,以至于他们的夜幕下进行了我毫不知情的苟且之事。而我们,包括他,直到那一刻也并不知道,和这些目标的身体交合,会导致神智被无声侵蚀,继而成为永远奴隶的可怕结果。
露出如傀儡般眼神的盗贼,驱使着手中的爪刃利索地划破了牧师猝不及防的喉咙,战阵亦在瞬间被强行瓦解。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咬紧牙关,以最快的速度斩下了继续试图攻击我们的盗贼的脑袋——我不可能为了没把握能够拯救的一个同伴,而贸然将其他同伴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剩下四个人的我们,始终被这些凶恶之物穷追不舍,甚至于能清晰听到他们如信仰口号般的齐声呼喊。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开什么玩笑!
我是勇者。我的使命是拯救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世界!你们休想在这里停住我的脚步!!
“你们先走!我断后!!”
被身后的气势追上只会是迟早的事,我咆哮着停在了撤退的同伴身后——断后既能让他们获救,也能让我毫无顾忌地再次斩杀眼前所有为恶之物!
自持甚高者,斩杀之!
以势欺人者,斩杀之!
盲从狂热者,斩杀之!
再次降临于剑身的战神烈芒,再一次让我陷入了嗜杀的无我之境。眼前的血肉皆为可斩之物,活着即是我的敌人!无论身体遭受多少创伤,我的力气也没有丝毫减弱,战意亦没有丝毫消褪……我是勇者!我是拯救世界之人!眼前即是我不能退缩之恶!战斗,至死方休!
彻底陷入嗜杀狂暴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战略已悄然改变——他们意识到凭借早已在和战阵的对决中有所消耗的人员,并不能在一时三刻内将我直接拿下。机敏的首领竟带上了少数的精锐,借着混乱直接越过了我的防线,朝同伴们逃走的方向加速追赶!
当我意识到周围的敌人从攻势渐渐转变为守势时,我狂热的神智亦在无声地逐渐降温。但真正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却是在同伴的脑袋滚至自己的脚边时——我在杀死他的同胞的同时,他竟也完成了对我一个同伴的彻底击杀!
瞬间的脑海断弦,我几乎是凭借本能的驱使返身突破包围。当时的我虽然意识到为何包围圈仅会如此轻易突破,也注意到那些紧紧咬住我尾巴的眷属的企图。但我已无从选择——我并不能让自己舍弃同伴独自逃走!
当我一路追赶到悬崖的边缘,目睹的却是抓起我最后一个同伴的敌方首领的身姿。而这条直通悬崖的道路,则是由另一个同伴的残肢一路铺成的。
“哈哈,果然没有一个人逃跑!”
他狞笑着向我展示了幸存同伴的伤势。像抹布般被抓起的她,浑身的血印早已清晰了她已然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事实,但相对的,她的意识尚是清醒。
“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拯救他的最后机会!”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便被轻描淡写地随性甩向了足以让她摔得粉身碎骨的崖外方向。我甚至来不及发出愤怒的声音,身躯早已拼尽超出极限的速度径直扑向了她即将坠落的方向——
“抓紧我!!”
我终于是赶在最后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掌。
她咽呜着,似是想让感激的泪水倾泻而出,却又被眼前在绝望与希望中摇摆的处境给折磨得难以定神,仅能以渴望得到拯救的眼睛紧紧锁上了我绝不言弃的坚毅神色。
我要拯救她!但同时我也意识到我这一救没被阻拦的原因——敌方的首领似是在欣赏自己所创造的艺术品般,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趴伏在悬崖边的我走来。
“挣扎吧!让我看看所谓的勇者的妇人之仁吧?”
他狞笑着,等待着早已被他视为玩物的我的下一步行动。
我已经可以猜到,如果我直接进行将她拉上来的动作,那等待着我的只会是致命而且绝望的一击……答案早已了然于胸,我稍微别过头咬牙瞥了眼依然胸有成竹的首领,他满以为我此刻只有两难愤怒因而只是朝我眼神的余光回以嘲笑的轻蔑,全然没料到我这一举动的真正目的。
我已经作出了最后的抉择。
回过头的我,注视上了她的最后一眼。
“对不起,伊索妮迪。”
压低的声线,始终是传入了她诧异的耳膜,继而化作垂死的绝望,瞪大了那几近是求饶般的可怜眼眸。
下一刻,紧扣的手掌,放开了。
同一时刻,藏在衣袖里的飞刀瞬间划出,在敌方首领尚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反手朝在先前瞥眼中已然锁定的喉咙方向瞬间甩出。
下方的是同伴坠落死亡前的最后尖叫。后方的是敌人喉咙被刺穿后的痛苦呜咽。他们都没有料到我最后作出的已然预谋的行动。
是的,是我在最后抛弃了你。我在同时死亡的抉择中选择了独自存活,而且即使时光再次倒流一次,倒流十次,倒流一百次,我都依然会作出相同选择。
“你、你……!?”
尚未来得及缓过痛苦的首领,下一刻身躯便被我的剑刃硬生生地撕成两半。我能清晰看见,他至死也依然诧异地瞪开的不甘眼眸。那些带着愤怒和诧异的围攻的眷属,纷纷在首领死亡的瞬间发出痛苦嘶吼,直至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力量的弱化。
对不起,伊索妮迪。直至最后我不仅没能成功拯救你,甚至于给你抛下了最后的绝望稻草。
对不起,大家。我没能给你们带来胜利,却最终给你们带来死亡。
如果你们化成厉鬼,执意要向我索命,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这一切都只能在我成功拯救世界以后——那是此生身为勇者的永远宿命!
如今,就让我将这些夺去了你们性命的恶,变成祭奠你们踏入黄泉的安魂血路!
再次握紧了嗜杀的剑,我开始了对那些眷属忘我的屠杀。已经只会化作愤怒的悲伤让我再次变成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凶兽——记不清杀死了多少、杀戮了多久,眼前的尽是支离破碎的腥红血肉,徘徊在耳边的除了已经彻底化作裹腹食粮的杀戮声响,便只有属于战神的依稀的满足笑声。
当夕阳再次西下,山谷除了满地的血肉尸骸,就只有孤身立于崖边等待着回到无名之城的传送光芒的我。他们都死在了他们所陌生的异乡,甚至于连名字都没有被异乡的人们所记录下来。
如果我不是勇者,我的下场会否就是如此?
但正因为我依然活着,所以我更加坚定了我的使命——在世界得到拯救以前,我是绝对不会死去的!
再次回到冒险开始的地方,那些本应仰慕我的人们却在渐渐疏远。无论如何,我集结了两次队伍,结果两次都只有我活了下来,这样的结果足以动摇仅凭仰慕之心而靠近的陌生战友,更不用说是那些来自于其他国度的人。没有人敢响应我的号召,是现在的必然结果。
冒险不能独自进行,只要存在这条规则我就不能如我所愿地孤身前进。不愿意放弃的我,四处寻求愿意组队的同伴,却始终是颗粒无收。
上天赋予了我使命,我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抱着这种信念的我,终于在小巷后的大街碰上了命运般的转折点。
“修……雅兰……?”
那是陌生女孩的嗫嚅声音。我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无名之城极其罕见的卓尔精灵。她在触及我视线的瞬间似是如梦初醒般稍微激灵,继而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初次见面!我叫薇塔塔,是夏德娜的牧师。我是奉夏德娜大人的神谕来帮助大家拯救世界的哦——”
“初次见面。我是被赋予拯救这个世界的使命的勇者,亚修。”
“哇!自称是勇者的人类!”
我平静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对方犹如拾见新奇玩物般的惊喜神色。
“事先说明一下哦!我绝对、绝对,不是引来战争的邪恶卓尔。不过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呢——”
未等我作出回答,她便自顾自地继续将话语进行下去。
“毕竟,人类都是如此的狡诈残忍、幼稚任性。我薇塔塔,最讨厌人类了…… ”
“任何种族都会有邪恶的存在,但同时任何种族也有需要守护的善良灵魂。如果你也是立志要拯救世界的冒险者,就不要作出这种容易被浑浊的思绪所左右的发言。”
打断了她的发言,我开始皱起严厉的眉——那是我在教育露出浑浊意向的后辈时标准的不悦表现。
“哇……”
然而,她却睁大了好奇的眼,专注起我此刻的脸部表情。
“果然和雅兰不一样呢……”
那双与我对视的瞳孔,仿佛是穿透了我的眼眸,紧紧注视着我并不知晓的存在。
“我正在寻找愿意有志向的,愿意和我一起拯救世界的冒险者。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我并不会喜欢这种似是成为了某种比较物的感觉。不悦的眉再次扬出了打断她思绪的断然发问。
“那个……让我先考虑一下?”
犹豫着给出了答案的她,终于是作出了道别的转身,却始终是在即将离开之际不舍回首。
“说起来,你见过一个叫做修·雅兰的男人么? ”
“不认识。”
不想因为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关联的幻影过多纠缠,我抛下果断的回答后便迅速转过了背对她视线的身。即使她接下来似是抱着某种目的般远远跟在我的身后,我也无暇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我必须尽早找到同伴,然后继续我拯救世界的旅程!越发焦躁的我,似是再次收到神祗的指引般,来到了一条平时鲜有人走过的阴暗过道。
仿佛是受到了神祗的指引,急促的追逐声响使我将目光停在了对面即将有状况到来的拐角。娇小的‘妖精’少女,慌张地自拐角夺路而出,却在踉跄之下不慎绊到道盘的杂物,继而狼狈摔倒。
随之现身的追逐者是一头目露凶光,嘴角狰狞得不似是神志清醒的大型黑熊,它低吼着似是要将眼前倒地的少女彻底撕碎。无名之城不存在野生的动物,但肆意将自己的动物伙伴置于危害他人的境地,这样的表现绝对称不上是合格的拯救世界的冒险者!
摔倒的少女下意识地抱起头瑟抖这蹲伏在原地,却在身姿被阴影遮蔽的下一刻感受不到来自于熊掌的疼痛——本应无情挥下的熊掌被尚未出鞘的剑身给直接招架,甚至于未能凭借蛮力进一步压下这坚硬的抵挡。
“让你的主人出来!”
我怒喝着以毫不留情的力度狠狠踹上黑熊的小腹,逼得它倒退数步继而失去了抵挡接下来的攻击的身势——迅速跃起的我毫不犹豫地朝它的脑袋劈下了尚未出鞘的沉重捶击,照单全收的它脸上的神色转瞬间由狂暴变成痛苦,继而转动起眩晕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哎、哎……”
获救者依然是以慌张的神色对上打晕了黑熊并从容转身的我。直到我蹲下来伸出了友善的手,她才怯怯地抓过继而被轻轻扶起。
“已经没事了。”
我给与了她足以安心的坚定目光。
“我是即将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你不需要害怕。”
她似是在我的目光里读到了些什么自己渴望的东西,重重点点下了感激的头。
然而,如我所料,事情不可能过早完结。
“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从拐角处冒出的精灵德鲁伊气急败坏地抱上了晕倒在地的硕大黑熊。他似是匆忙追赶般的气喘吁吁,身高在精灵中不仅明显显得矮小,就连容貌也丑陋得似是天生行恶的感觉。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再次转过身,我以完全盖过他的气浪喝止住了他的进一步气焰。
“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动物伙伴失去理智!为什么任由它肆意袭击他人!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德鲁伊吗!你还是一个有着拯救世界志向的冒险者吗!回答我!”
理正言辞的高声质问下,我踏着压迫的步伐步步逼近。
“这、这是那个臭丫头干的好事!她、她胡乱将新试验的药剂喂给了我可爱的伙伴!她只是一个假装成精灵的臭侏儒!”
似是被我的气势胁迫得不由倒退的德鲁伊,道出了慌张之下直指我身后无辜少女的话语。
然而,这太不像样了……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低级诬蔑,还有对种族莫须有的歧视态度,这样的你还配继续踏上拯救世界的冒险之旅吗!我的怒意早已不住上涌。
“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卑劣吗!”
狠狠抽出的剑刃直指向几乎要倒退得倒坐在地上的慌张身姿,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毫无疑问是我几近溢出杀气的凶狠目光。
“喂喂,老兄。犯不着这么生气吧——”
插入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的,是一道似是微醉的浑厚声音。紧随而至的,是一个似是随着纷乱的轨迹从拐角悠哉走出的,脸带熏红笑意的虬须矮人。
“我的伙伴多有冒犯,失礼失礼——”
拱手作揖的他悠哉地走到了慌张的德鲁伊跟前,盈盈的笑意下,腰间久经打磨的锤子似是在表明他战士的身份。
“那就请你带着你的同伴回去,好好给他补上一堂关于冒险者端正品格的必修课时。”
怒意渐消的我就此收剑回鞘,却在即将平静之际听闻了似要导人向恶的发言——
“哎呀呀,这么认真干嘛呢,小兄弟。”
矮人抛出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别真当自己是勇者啊,拯救世界什么的,自己那点好处就好,何必弄得这么……!?”
他的话语被转瞬间抵上欺近继而指向自己脖项的剑刃给死死噎住,继而硬是吞回到肚子里去。
“请不要抛出这种不负责的发言,拯救世界可不是你酒后的玩笑事项!”
我凶狠的目光死死锁定上了他终于开始定睛的眼眸。
“如果执意要质疑我的勇者身份,你可以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我的错误。但在这之前,还请你好好纠正你同伴所犯下的错误!”
犹如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迫使他唯诺着和他的德鲁伊同伴拖走了晕倒的黑熊。这个机敏的矮人战士早已从我刚才飞速的再次拔剑中感受到彼此的实力差距,此刻他避免再次引发纠纷的决定无疑是正确且理智的。
“谢谢你,勇者大人。”
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感激而真挚的鞠躬。
“我可以提出一个无礼的请求吗……”
她始终是未敢抬起谦恭的头,就连目光也似是羞涩至不敢贸然抬起。
“请说吧,无需紧张。”
为了缓和她此刻因紧张而犹豫的情绪,我配合着她的身高单膝半跪下来,让彼此的目光足以在同一平行线正面相对。
“那个……那个……”
看起来反而更加犹豫的她,突然间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深深呼吸了一口。
“请让我和你一起冒险,一起拯救世界吧!勇者大人!!”
未曾预料到的爆发话语,在我跟前颓然炸开。映入我眼帘闪烁着眨动的怯弱眼神,终于是在此刻迸发了些许坚定而又不带有丝毫杂质的纯净光辉。这不仅是纯粹的仰慕,我还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渴望得到改变的光辉。
我不知道当年幼的我初见义父的英姿时,是否也在那一刻闪烁着与此刻的少女近似的渴望眼神。但我可以肯定,我眼前的少女,并不存在丝毫的浑浊,丝毫的恶。
“你想拯救世界吗?”
我回以更加炙热的期待目光。
“想!”
她似是咬紧了牙关一般,猛然点头。
“你愿意为了拯救世界而冒险,甚至以身犯险吗!”
“愿意!”
“你愿意为此严格要求自己,在刻苦的锻炼中日益精进吗!”
“愿意!”
能力可以锻炼,但意志和觉悟,是支撑起能力方向的重要道标。能力过人却无足够觉悟的冒险者,我并不会对他们有所期待。相反的,只要对方有着能够让我肯定的品质,我会尽我所能将对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冒险精英。
此刻,她并没有丝毫杂质的渴求眼神,以及那些没有丝毫犹豫的许诺,已经构成了我绝对不能拒绝的理由——
“拯救世界的勇者队伍-希望之光,欢迎你的加入。”
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笑容的我,肯定地拍上了眼前名为加瓦尼的侏儒少女的肩膀。
“我也要加入哦——亚修——”
几乎是在我和加瓦尼互道姓名的下一刻,一直跟踪着我的薇塔塔骤然现身,一下子抱上了愕然的加瓦尼。
“哎哎卓尔精灵!?”
被突然抱住的加瓦尼在瞥见对方肤色的瞬间再次陷入惶恐,即使此刻薇塔塔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恶意。
“我是你的新伙伴薇塔塔——多多关照啦——”
未等加瓦尼应答,微笑着的薇塔塔就自顾地戳起了她茫然的脸颊。
我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眼前这个名叫薇塔塔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没有丝毫的恶的气息。
“拯救世界可不是儿戏。你明白吗?”
我严肃的语气一下子将她的注意力聚焦了过来。
“明白哦!不过我更加明白,和亚修在一起冒险会很有意思!”
有意思?
“这是拯救世界的旅程,并不是供人消遣的游戏节目。如果你执意要抱着玩乐的心态,我绝不欢迎。”
如果你执意要抱着玩乐的心态,我绝不欢迎。
“呼——果然会是这种回答~”
面对我径直投去的严厉目光,她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窃笑。
“我也是有着要拯救世界的欲望哦。”
“欲望?”
“我想看见亚修成功拯救世界的那一刻。在最近的距离,最好的席位。”
【我想看见父亲成功拯救大家的那一刻,在父亲身边亲眼看着哦!】
年少时的画面,义父曾经伟岸的背影,一瞬间无由来地涌上脑海。
曾经的我,视义父为最崇拜的勇者,不断追赶他的脚步。
那样的我,却被义父否定,无论做出了多少漂亮的成绩。
一直到他归于尘土。
我是勇者。我不再需要瞻仰任何人的背影。即使您至死也不愿承认,我也会证明给你看,谁的光辉更加璀璨。
“这意味着你将会接受自己并不情愿的锻炼,甚至被迫在冒险中听从我的指示。即使这样你也依然想要加入我的队伍吗?”
言语间,语调不自觉地加重几分。
“恩,想加入!”
她的微笑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过过分的指示我可不会乖乖盲从哦——”
“我不会出于私人目的发出指示的,请放心吧。”
“攻略成功!”
听闻我带有入队成功的暗示的话语后,薇塔塔高兴地朝怀里的加瓦尼比出了成功的大拇指,即使后者因为根本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而茫然愣住,虽然那其实也只是初见过一面。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无论是让我感觉到渴望的加瓦尼,还是本应不会轻易接纳的薇塔塔。我在答应以后莫名涌现的安心更似是一种未被揭开的隐若神谕,即使那或许是将谜底隐藏在以后的旅途道上。
让我更加肯定这种感觉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从过道走出的我们,脚边却被从另一个拐角轻轻扑腾着小脚步的陌生小东西轻轻撞上。
“呜咪……”
低头望去,身高甚至不足五十厘米的小小狗妖精,正摇晃着几乎要在冲撞中跌倒的小身躯,终于在一声完全不似是汪叫的软绵绵音节下站稳了自己的小脚步。
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陌生人之间的简单偶遇。
“抱歉,请问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出于礼节,我单膝半跪着尽量让她能不吃力地够着我此刻的目光。
“泥是……吖修?”
定睛看清我模样的她,主动凑过来伸手捏了捏我脑袋上的红发。
“不是假发咪……”
拍拍小手挂起了欣慰笑容的她,回头招呼着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赶来的动物伙伴——一只体型庞大到与眼前的小小狗妖精形成鲜明对比的敦厚大白熊,无论是轮廓还是表情都明显要比先前碰到的发狂黑熊要温和许多。
“看起来蛮乖的,所以加瓦尼就不要害怕咯~?”
似乎因为先前的阴影而条件性反射的加瓦尼,正扯着薇塔塔的衣角缩在了她的身后。后者虽然嘴上是在安慰前者,脸上却毫不保留对加瓦尼畏缩模样的观赏兴致。
“吖修哥哥……这个这个……”
小小的狗妖精轻轻扑腾着从大白熊身上挂着的小包里掏出某件东西,继而径直朝我递来——
那是我熟悉的,再也熟悉不过的的带着手绘花边的久违信封。
莉芙。
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眼里尽是那些熟悉的童真涂鸦、歪斜的稚嫩字体。本应暂时尘封的温暖记忆转瞬填满了干枯已久的麻木胸腔,继而连身躯亦不禁以微小得只有薇塔塔稍微察觉的角度轻颤。
那是几乎只有我能读懂的涂鸦画面。
那是几乎能透过信纸窥见的纯真笑容。
那依然是我记忆中的宝贵义妹的亲迹来信。
眼前小小的狗妖精,是莉芙新认识的好朋友的迷糊母亲。信中所言,虽然这位母亲外表只是需要他人来保护的善良群众,但她也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实力的有拯救世界意向的冒险者。只是她的女儿不放心她加入自己的队伍,才托付莉芙替她找一支能让她安心冒险的可靠团队。
阅读完整封信件,我最关注的内容却只字不提——莉芙现在到底在哪里?难道她已经瞒着我偷偷来到了无名之城?在这个充斥了各种冒险者的地方,她若真的刻意不向我透露自己的行踪,我也无法在不刻意寻找的前提下轻易找到……
“梨芙不让窝说出来……”
眼前名为阿泽拉的狗妖精摇着头慢悠悠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果然是瞒着我来到了这里么……不,这并不是绝对的结果,而且当前还有更多需要完成的事情。只能寄望于莉芙乖乖听话的可能性,我再次将心中忧虑重新压下。
“阿泽拉真的很厉害吗~?”
听到对方的入队请求后早已迫不及待的薇塔塔,似是理所当然般直接抱起了全无抗拒的小小同伴,并随之轻柔地揉捏起她肉呼呼的圆润脸蛋。
“窝叶素灰长梨海德……”
似乎被揉捏得蛮舒服的阿泽拉眯起眼应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继而举起双手轻轻拍拍。下一刻,身后依然保持敦厚神情的大白熊呆呆地觉起双掌,然后在众人始料未及的瞬间狠狠拍向地面——从地上传来的剧烈震荡波一下子让毫无防备的薇塔塔踉跄着几近摔倒。我能感觉到,如果它使出全力,薇塔塔或许就不仅是摔倒一般的简单了。
“阿泽拉好厉害~!”
不羞反喜的薇塔塔高兴地将怀里的小小同伴举了个高高,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加瓦尼也不禁鼓起了厉害的掌。看着被夸奖的小小德鲁伊高兴地挥动小手,以及自然地展现出快乐笑容的两人,我心里不觉泛起了久违的安心感觉。
她们也许不是最强的队伍,但是她们也许就是命运替我选择的,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善良队伍。
既然一切都是命运,那就表示我已经没有继续挑选的必要了。而且直觉告诉我,只要和她们一同遵循命运的安排,莉芙迟早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带着他们来到了或许是无名之城最好的队伍据点——一座空置的小型兵舍,不仅生活设施齐全,训练的硬件设备也足够齐备。
“哎——才第一天就要训练哦?”
回到室内放下阳伞的薇塔塔抱怨般嘟起了撒娇的嘴。
“我会加油的……!”
加瓦尼似是要驱散心中的怯弱般精神抖擞地点了头。
“咪?”
似乎永远要比她们慢上半拍的阿泽拉迷糊地抬起了埋在了大白熊肩膀上的小脑袋。
“你们可以抱怨我的严厉,但我不接受你们只是因为偷懒而提出的反对意见。”
我象征式地抓起教鞭,往手上使劲拍打。
“在下一次冒险开始以前,无论你们基础的高低,我都会展开时间对等的训练课程。”
带着脸上的严厉神色,我的目光再次扫视上一遍眼前的伙伴。
“我们无法预料冒险中可能出现的状况。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阔出一切地保护你们的安全,但万一碰上无法拯救的状况,我很有可能会作出放弃你们的决定。”
话音刚落,她们的表情瞬即有了明显的变化。薇塔塔似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应答般掩嘴窃笑,加瓦尼则是被骤然动摇一般张开了本应握拳的手,只有全无危机感的阿泽拉茫然地歪过了慢半拍的脑袋。
“但也请你们答应我,如果我遇上了你们无法救援的危机,你们要珍惜性命,毫不犹豫地将我抛弃。”
这或许是我今天最能触动她们的发言。或者说是触动薇塔塔和加瓦尼的意外话语。
“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生命,那只是我身为勇者的使命。请你们谨记,拯救世界也是你们的使命,但不是值得你们用生命去换取的代价。”
那一天的下午,她们始终是不再抱怨地完成了我布置的第一天训练课程。
对她们有了初步了解了的我,似乎也得到了她们相应的信赖。
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旅程能够一帆风顺。
但我发誓,
我会守护她们;
我会拯救世界;
我是勇者,一切,都是我此生矢志不渝的使命!
“哇!好香!”
看着我端出来的盘子,薇塔塔自然地露出了似是被久违的色香味牵动的高兴模样。
“亚修好厉害,居然还能做出四盘完全不一样的美味晚餐……”
加瓦尼转头看了下卓尔精灵和狗妖精,以及大白熊各自的餐盘,不由得朝我投来惊叹的仰慕目光。
托我长久冒险所累积下来的各类经验,我大概能了解对应她们种族的各自的美食标准。也托我长期的自给自足,我对自己的料理手段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葛葛做的饭菜好好嗤——”
和大白熊同步开动的阿泽拉自然地眯起了幸福的眼。莉芙的好朋友的母亲称呼我为哥哥……虽然明显只是学着莉芙的口吻,但听着多少还是会有莫名的违和。
然而,看着他们辛勤训练后享用我精致晚餐的安心样子,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亚修,你自己的饭呢?”
终于,再次抬起头的薇塔塔注意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咳……我去洗下料理的器具。”
我转过身强行掩饰再次走进厨房的尴尬。即使我在最后依然用余光瞥见了凑到加瓦尼耳边的,坏笑着窃窃私语的薇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