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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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的一生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制造意外,制造意外和制造更多的意外
如果泰迪•波克泰亚先生知道他的一句气话被意外误解的帕克当做座右铭并严格执行了下去,大概会活活气出狂犬病。
波克泰亚
麦迪•波克泰亚。这位憨厚老实的狗妖精本来应该在魔法试验区边缘的小杂货铺里憨厚老实地过完他的一生——事实上他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至少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半点,和魔法试验区中心那群疯子侏儒扯上关系的想法。
他走在夜晚的后街,那是他开的小零件店后一块用于放置废弃的材料和道具——绝大多数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的奇怪玩意儿——的小街道。那晚天气似乎不错,微风拂过让人多少忘却夏季或是塔那边爆发的熔岩的炎热,天上的星星看的蛮清楚,对于多多拉而言大概会是个不错的夜晚;这么看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店里有不少齿轮放在阴暗的角落快生锈了可以拿出来擦拭一下。狗妖精晃悠着他的尾巴,计划着结束了普通的今天后如何度过普通的明天。
一只侏儒出现在这个后街其实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毕竟这里的不少废品都有废物利用的可能性。所以尽管视线边缘闪过侏儒的身影也不值得惊讶,哪怕是被放在箱子里的不足三岁的全身赤裸的侏儒也……
泰迪先生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所谓狗妖精是不是祖先总是日了狗了才衍生出的种族”这样古老的哲学思考。
年幼的侏儒仍在卖力地吮吸着手中不知哪弄到的秘银管。
帕斯提帕克
“你家地下是不是住了一窝老鼠喵?”
泰迪捂着额头为顾客装好一袋铁钉,尽量以平常心婉拒了顾客义务捕鼠的愿望并尽可能快地把那只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的猫妖精推搡出店门。
“帕克!你安静点!”
他忍不住想这几年里这句话他到底喊了几万次。
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老实的狗妖精最终还是不能昧着良心放着一个婴儿在废墟中自生自灭。泰迪把婴儿捡回来,抢走他嘴里的管子;给他洗了个澡,抢走他嘴里的齿轮;又从衣柜里挑了几件勉强合身的妖精的衣服,再抢走他准备塞嘴里的改锥并把房间里所有能被他摸到的小玩意儿收好。至于名字,虽说考虑到是侏儒选了一个还算“啰嗦”的单词…大概只有帕克自己会用全程自我介绍就是了。
几年的相处里帕克确实给泰迪的生活带来了活力,店铺的地下室——那个存放着各类零件和金属的小仓库迅速被帕克占领。在一开始,泰迪觉得一个拿着各式各样小玩意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孩子实在是可爱,然而不出几年再面对帕克房间里隔三差五飞出来的怪异机械和那异想天开的脑子,帕克只想找点定心丸。
不管怎么说,不到20的孩子脑子里只有这些机械…这实在太怪异了。
“帕克!你安静点!”泰迪端着餐盘一边高声大喊一边旋转跳跃躲避着手掌大小的小车的来回冲撞。“收拾好你的'伟大发明',吃饭了!”
多多拉
帕克觉得他的世界是零散的。
他不太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他眼里的世界,就是一堆零散的,灰色的零件。
总之缺了些什么。
缺少部件的机械,并不一定就无法运转。他的外表看上去正常的像是刚刚出厂的成品,可是他明白,能够正确运作的原因仅仅是没有遇到需要那个零件的事件。
“多多拉还没下来,去把她叫下来吃饭。”
晚餐结束后,耳边几乎是惯例般响起了泰迪的要求。
多多拉,名义上是泰迪的女儿,实际却是一只换生灵——帕克曾笑话父亲的两个子嗣都不是亲生的,然后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揍。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多多拉就像是帕克的反面,沉默寡言无存在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会像个幽灵一般静悄悄坐到饭桌前——更多时候是忘记这回事——吃完又静悄悄翻回屋顶。多多拉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屋顶看天,一看能看一整天。
帕克实在搞不明白用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浪费生命是为了什么。这世界应该有更多有意义的,能够推动剧情发展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等着你去发掘去展开。…比如为了不被锅铲扣到脸上抓紧时间去把人叫下来。
从材料店的后门出去便是一条爬上屋顶的梯子,直通一个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雨保暖安居的小帐篷,那就是多多拉的领地。帕克站在梯子的正中央,从背后抽出一根晾衣杆长短的金属臂反复叩打着天台上的帐篷。姑且一提,这个把几根金属棍焊在一起顶端接上一个布包的“发明”可以节约下每天叫姐姐吃饭时爬楼梯的时间,是帕克引以为豪的伟大发明之一。
“…你在干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让帕克差点摔了下去。
多多拉站在梯子下面,手里端着餐盘,随着晚风轻轻晃悠着尾巴,悠闲地将饭菜送入口中,仰头看向空中单手握住梯子,耍杂技一般挥舞着有自己两三倍高的棍子的侏儒。
当然,任何一间房子都会设计用于爬上天花板的天窗,泰迪的小店也不例外,更何况狗妖精娇小的身躯本身也不适合爬梯子……毫无疑问这个梯子本身也是帕克制造,因为从天窗上屋顶又麻烦又绕。帕克觉得他做的事情是那么合情合理逻辑缜密,一切都如同齿轮一般精密地契合在一起,两点一线直达目标。然而这并不能应付多多拉,这个毫无逻辑的换生灵女孩每天的行为都如同在嘲笑精密的帕斯提帕克——不成章法,却总是把帕克耍得团团转。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天窗爬了下去而帕克则一个人冲着空帐篷挥舞棍棒——活像个小丑。
所以帕克讨厌多多拉。
“为什么有了这个梯子还要从天窗下来?为什么就不能正点出现在餐桌前?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呆愣的恼人样子?为什么总要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拿叉子的时候握得这么靠后?为什么这块牛排整整一分20秒也不见你吃下去?”
帕克跳下梯子,手舞足蹈地增加气势,连珠炮般咄咄逼人。
“明天…要下雨吧。”
帕克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去叫……”
泰迪的话刚开口帕克已经冲上了二楼,而等到身后传来“你今天的祷告呢?!”的呵斥时,帕克已经蹬开了天窗的开口,踩着天花板上的瓦片撞进那个简陋的小帐篷——对于帕克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干净整洁的坐垫旁摆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物件:一颗亮白的玻璃珠,一根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节,一瓶手制的星星饰品,帕克制作的会在饭点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的金属小鸟……靠,还是坏的。一堆垃圾。帕克在心中如此定义。而关键的多多拉小姐……帕克从帐篷的另一边探出头,顺着他做的梯子往下看过去,少女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和他双目对视。
“嘿你这愚蠢的妖……”
“梯子…够不到”
奔三的帕克突然意识到为接近一米的自己准备的梯子对于不到50cm的豆丁来说无异于蹦极…这个神经兮兮的姐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想要做做扩展项目……他看着身边这乱七八糟的垃圾堆,不知为何将背后背着的机械臂展开,顺着梯子伸了下去——他的目的应该是把多多拉叫下去,帕克这么想着,这大概是第一次出于“心血来潮”这样一种冲动,选择了不符合逻辑的道路。
而这一次,多多拉抓住了机械臂的前端。
帕克现在在后悔。
他和多多拉一起坐在简陋的帐篷里,发呆看星星。
确切来说是多多拉在发呆看星星而帕克在到处翻找多多拉的藏品以期待能找到些许乐子然而最后他只能抱着那只坏了不知多久的小鸟相视苦笑——自己拉的人,跪着也要等完。
帕克总算把小鸟还原成了零件,再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他只好万般不情愿地把目光汇聚到星空中…据说星星是具有力量的,星象是最原始也是最强大的魔法阵,法师们可以通过借助群星的力量来操控魔力,运转魔法——而毫无法术天赋的帕克,只会看得昏昏欲睡。
“那颗星星,和帕克的感觉很像。”
噢我的天多多拉小姐你终于肯开口了!…哈?
“像个人偶一样。”
人偶恒星和侏儒之间除了构成元素都有碳以外还有什么联系吗?!
“飘在外面不会不舒服吗?”
你的话语更加让我不舒服啊!帕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忏悔着自己的愚蠢行动。
帕克讨厌多多拉。
因为多多拉那双眸子实在太过深邃而难以理解,撩拨着帕克的好奇心,却又激发着帕克的恐惧。帕克害怕自己的一切被如此简单地看穿,指出,粉碎他一切的思考苦恼和努力——中二期的少年总是讨厌依靠别人。
所以当多多拉如此轻易甚至不经意地戳破少年的秘密时,帕克只想到以吐槽来回避。
帕克自己也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感觉。
他偶尔觉得自己提线掌控着名为帕斯提帕克•波克泰亚的侏儒少年,观其所看闻其所听,却不曾知其所感。以第三视角从不知何处窥视着自己,以最优选择最短路线寻找着攻略法,如同一款MMORPG。
帕克没有情感。并非不会表达表现喜怒哀乐,而是不具备感性的,情绪化的思维。
“大概是制造的时候出错了吧。”
帕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他的出身他也有所了解,出现一点“意外”也无可厚非。
“只是你还不会学习而已~”
多多拉摇了摇双腿,目光从未离开浩瀚星海。
“这算啥?发现美的眼睛吗?”
帕克噘着嘴,强迫自己看向早已印在脑海中的天空。
“……”
多多拉捡起机械小鸟上拆下的一枚齿轮放在腿上,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那个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帕克借着月光低头看向年轻女孩儿裸露的大腿——上有些锈迹的齿轮,然后伸手抓起透过齿轮的圆孔窥视着对方的眼睛。
“圆舞曲…?”
多多拉也看向齿轮的圆孔,和帕克对视。
“好啊,那么我试试看。”
帕克收起手中的齿轮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向空中投去一瞥。
“感觉会是个晴天”
帕克小声嘟囔着,多多拉则报以微笑。
尽管只是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变化,帕克觉得这个侏儒的核心添上了一枚至关重要的零件。
帕斯提帕克•多多拉•波克泰亚。他以如此的形式,记录下自身的补全。
“噢我的天!我就知道中二少年得找电波少女来治!”而老泰迪贼眉鼠眼地在天窗上露出半个脑袋,尾巴甩得活像帕克做的自动扫地机。
而多多拉那天忘了吃晚饭……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
在耳边的低吟,充满了绝望,试图反抗的吼叫,忽远忽近…这时突然被一片漆黑包围,寂静,孤独,绝望…随后身体突然浸入如同血液一样的液体,身体也慢慢地下 沉,向上伸手祈求被拯救,却因此不小心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窒息…血红色的液体渐渐变得滚烫,像火焰一样烧灼着皮肤,绝望地大口吸气,嘴里却像吞进了一只火 蛇,从气管一路燃烧到肺……
他睁开眼大口喘着气,眼前,是家里的破旧天花板。“你又在做噩梦了。”“嗯。”少年只是低声回应了下,侧身支起了身子。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头发滑落,滑过少年的脸,滴到床上。
“还好吗?喝点水吧”眼前的男人提着水壶走过来,扔给了少年毛巾“这几天又没有休息好吧”“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接过毛巾的少年潦草地擦了几下头发,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男子的大手抓住了手腕,“一会,记得回来练习”
“好的父亲。”少年回头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的男人,却发现充满血丝的眼球和眼角匆忙擦去的泪痕,“您…又想起母亲了吗?”
他嘴角微微抖动了下,随后勉强地笑了起来: “哪有…你去忙你的吧!”
说来也奇怪,少年开始记事的年纪非常的晚,大概六七岁,他才开始记事。而对于童年的事,父亲也是不怎么提。
从少年记事起,他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他是父亲一手抚养大的。而关于母亲的事,父亲也闭口不谈,每当少年问起时,父亲甚至会莫名地发怒。
清 晨的村子,被盖下了一层薄薄的雾,微风带着微微有些潮湿的空气吹拂着不知名的树木,树叶被吹起来,落在少年走的石头路上。每三天,少年都要帮父亲去不远处 的药铺取药,几年来父亲的腿一直不见好转,连大城市里的医生也说,这病治不好,但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两三天会有一次酸疼感而已。
进 了药店,扑面而来草香味和干货的苦味混杂的奇妙味道。“呦,来啦”从柜台后面冒出了一个瘦小的老头,黑色的小圆帽就像他遮住眼睛的小墨镜一样的奇怪,“你 父亲的药,咳咳,给你准备好了”少年拿起小药包,对着老头鞠了一躬表示谢意,老头摆了摆手不知是笑还是咳嗽了一下,一边说着“年轻人还是不喜欢说话啊”一 边回到柜台中去。
走出药店,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薄雾也已经褪去了。提着药包的少年轻巧地跳着台阶,快步地走着时,却注意到一边的 两个老人偷偷地对他指指点点。不知道为什么,老一辈的老人们并不是特别喜欢和他交流,换句话说,少年经常从老人们眼神中看出一种不属于这个村子的感觉,就 算他们多么奋力地掩饰。少年向那两位老人招了招手,老人们随即挤出笑容回应了一下。
“父亲,我回来了”少年推开门,把药包放在木桌上。当他走进厨房准备煮水时,却发现父亲坐在火炉前对着火焰发呆。“煮水喝药了!”少年催促后,父亲回过了神,有些晃悠地接过了药包。“您没事吧?”“没事没事,只是有点想你母亲了…”父亲揉了把脸,微笑着拍了拍少年。
午饭之后的时间,充斥着小孩子们追着打闹的笑声,和老人们唱的奇怪歌曲。少年也正伸着懒腰准备小睡一觉时,却被父亲叫了过去。“去山里砍点柴吧”父亲盯着火炉的火焰,眼神有些迷离“可是下午是全村的集会啊…全村人都在一起我一个人没回来也不合适啊”
大概是离火炉有些近,父亲的额头渗出几滴汗…“叫你去就去呀”父亲开始有些不耐烦地吼起来了。不喜欢被强迫的少年啧了一声,气愤地站了起来,提着斧头和篮子气愤地摔了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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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天已经泛黄。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背起扎成捆的柴,伴随着木柴摩擦的声音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 年开始刻意地去注意风吹过树木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树木在低吟一样,不时让人觉得他们就像森林的守护者,保护着属于森林的一切一样。少年也开始注意经过的 山路中那些花花草草,大概是因为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在玩弄花花草草,还是因为经常光顾药店的原因,少年喜欢观察花草,也许,更是一种天生的喜爱吧,就像有人 喜欢动物,有人喜欢歌唱一样。有些沉醉在自然中的少年晃了晃脑袋,想了想还要去参加村里的集会,便伴随着树木的低吟,快步向山下走去了。
带着木柴回家后,跑去参加全村人都会来的集会,听年长者对村落的建设,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
为什么村子会灯火通明?为什么村子里这么热闹,吵吵嚷嚷?是已经开始庆祝了吗?
在 少年眼前的,不是欢天喜地的庆祝画面,更没有大人小孩的欢呼声…而是血红的火焰吞噬着的一座座房屋,是一声声被淹没在折断柱子后面的呼救声,是孩子一声比 一声虚弱的哭声。年轻人从柱子后面爬出,想要扑灭火焰,又被一根根砸下的木板盖住。炽热的浓烟盖住了天空,吞噬了还来不及投下月光的月亮。风声盖过了火焰 中绝望的惨叫声,又被不停的折断木头的声音盖过。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燃烧的味道,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绝望的味道…
火焰,绝望,肺部燃烧的火蛇从嗓子窜出,从炽热变成温暖,最后火焰变为血红色的液体,在血液中慢慢上浮的他从黑暗中看到了一点点熟悉的景象。
少年的记忆如同被不停敲打的镜子,飞溅的碎片映着过去的一切,寒冷的雪天,与狼群度过的日子,以及,狼群被村里人杀光时的景象…那彻骨的孤独感…
他想起了寒冷的月光下,那一声虚弱而又悲哀的孤独的长鸣,想起了曾经咬着牙说出的那句话…
“我从没有这么,讨厌过人类”
“救我!!救我!!!”一声哀嚎把少年拉回到现实,被火焰吞噬的村庄,少年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直在一起玩到大的玩伴。
“这里!这里!!”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男人忍着疼痛挥着手,“我的腿卡住了!帮我一把!”男人的腿被一块木板压住,而火焰却一点点向男人靠近…“这里很不结实,稍微有点差错就会塌掉!帮我一把!”
少年站在原地,因为心中莫名的仇恨而犹豫着:这个村子的人,是当年屠杀自己亲人的人,却也是抚养自己成年的人。仇恨与感恩混杂在一起,选择的恐惧让少年流下了不知所措的眼泪。左脚抖动着想要迈出去,踩在地面前却停住…
“你在犹豫什么!快来拉我一把…”看到对方变得犹豫不决,男人从责怪慢慢转变成恐惧“你……快………快…………”男人颤抖着伸出手“咱们……是朋友的…………对吧……”
少年抬起头看着伸出手的男人,他的眼中充满着恐惧,失望,还有一丝丝孤独……
少年想起了那孤独的感觉,孤独的长嚎……
“不 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孤独…不想再失去任何人…”这样的想法从少年心中爆发了出来,他踩下了迈向男人的一步,“坚持住!”他飞奔向男人,然而不长的距离,房 子却随时有崩塌的危险,害怕来不及的少年,一边跑一边流下焦急的眼泪。而另一边,看到伙伴冲过来的男人,管不了抹去鼻涕和眼泪,伸出手想要抓住这最后的稻 草,“快!!快!!!谢谢!!谢谢!!!!”
就差一点,就能抓住他的手,就差一点——
男人头上的木梁突然一声巨响,他的表情还来不及从欣喜若狂转变,整个房屋就坍塌了下来,淹没在了火海中…
少年因为没站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角的泪水还没干透,新的泪水又打湿了眼眶…少年只是这样蜷缩在火堆旁,默默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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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我 不知道自己是讨厌人类…还是喜欢人类了…”少年抱着膝盖缩在树根旁,“不管讨不讨厌,一切都过去了!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那我该怎么做…”“去大城 市!和别人接触接触!诺!这个!绿林故都!我在那里的动物朋友们也不少,可以帮到你的!”“嗯……谢谢……”“打起精神!奥利安吉!
“不管你的伙伴们是什么种族,只要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失去他们!”
莉芙并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会和眼前这对体型相差悬殊的组合结成队伍。
“莉芙也想坐!”
如孩童般的渴望眼神并未能打动零的原则,与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喵萝拉不同,对方好歹是个有着一米七身高的女性,于情于礼都并不合适。不过出乎零的预料,自己仅是礼貌地摆手回绝,对方就如乖孩子般微笑着点头应诺。
“那,这个这个!”
下一刻,被莉芙掏出的猫薄荷瞬间吸引了注意力的喵萝拉,终于在对方不带有丝毫恶意的笑容攻势下失去对陌生人的基本警戒,自零的肩上坠落至无尽的薄荷深渊。
正思考着该如何向两人介绍莉芙的伊格,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顾虑是彻底的多余产物,叹着气跟上了莉芙和喵萝拉的玩耍步伐。
其实这并不是单纯的友好交流聚会,伊格的师傅在给伊格布置任务的同时,也有意让伊格去吸取更多的团队作战经验。所以这一行的目标是捕获破坏森林环境的粗鄙毛贼。不过,对手的程度似乎和三人并不对等。
至于为什么说是三人——
“哇噢!”
战斗正要开始,莉芙已经十分乖巧地站到了绝对不会被波及到的后方,如看现场的童话表演般蹲在原地瞪开了期待的眼睛。
对于这群惯于偷鸡摸狗又没有什么战斗经历的毛贼来说,零很强。
仅是试探性挥出的直拳,就已经轻松将一个自信过剩的小贼迎面击飞,在他尚未完全挥下看似不甚坚硬的木棍以前。
同伴的身躯掠过眼前径直飞出,一下子涌出恐惧的两个贼伙,分别迈开步子试图从左右同时举起兵刃夹击眼前的不倒巨躯,却依然被对方转身挥出的回旋拳风给震住脚步,继而在分别挨上一记恰到好处的腹拳后颓然倒下。
一下子解决掉三个毛贼的零,脸上依然平静得像是在进行平常的身体锻炼。就连在出拳前从零肩上跳下的喵萝拉,也毫无紧张感地拾起枝条戳向倒下的毛贼后背。
然而,毛贼并不只有三个。潜藏在草丛暗处的贼首悄然抬起手弩,却在箭矢击出前被更快的弓箭精确命中手背,吃痛得狼狈滚出。
在伊格眼里,这样的隐蔽并不高明,更何况是这种利用自然条件的雕虫小技,简直就是在德鲁伊面前班门弄斧。未等毛贼缓过,下一支箭矢便以更为凶狠的去势狠狠地钉上毛贼的另一只手背,让他彻底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
简单的热身,不过刚才近战和远程的瞬间接应还是让伊格有了一定的收获。只是——
“好棒好棒!”
完全转职成喝彩观众的莉芙高兴地在后方拍手鼓掌。这让本想让她学着一起战斗的伊格莫名不快,一下子转到她跟前拎起了她的耳朵。
“呜呜莉芙知错啦知错啦——”
伊格终究没能敌过对方即使在吃痛下也依然威力十足的笑容攻击,以望天长叹作为教育的最终结果。
其实,这仅仅冰山一角。
为了节省开销而决定跟莉芙住同一间旅店房间,这是伊格造成苦难的开端。
第一天晚上莫名的犯困,早早入睡后却于梦中感到浑身的不自在,直至天亮才发现自己的身躯被某人从后紧紧搂住——
睡得比谁都香的莉芙,正嘟囔着轻蹭自己的头发。伊格顿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无计可施。
从心理年龄上,莉芙显然只是个孩子,这种睡觉粘人的行为并不存在恶意。
然而——
她比我高。
她比我高。
她比我高。
这种结论一直无声冲击着伊格的世界观。的确从外观上看,反而更像是莉芙将伊格拥入怀中。
结果到最后伊格始终是摇醒了莉芙,并试图教育她什么是正确的同房礼仪。
“但素抱着伊格睡好书糊——”
含糊着应答的莉芙直接将目标转移至伊格掀开的被子,紧抱着再次眯上眼重归迷糊。
算了,不跟孩子计较。作出这个决定的伊格却在第二天晚上遭受变本加厉的撒娇攻击。
“莉芙想和伊格一起睡。”
伊格当然知道这个一起睡没有其他古怪的意思,但本来就不喜欢和别人共寝的她,还是给予那抹期待的笑容一个断然的拒绝。
莉芙很乖很听话,在伊格认知的大部份情况下。
所以在大半夜醒来的伊格被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吓了个措手不及——
说好分开睡的莉芙,居然在夜里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再次抱紧了自己睡。
这又是什么鬼?
这又是什么鬼?
这又是什么鬼?
正当伊格准备转身拎起莉芙的耳朵时,一道微弱的梦话如影随来。
“不要丢下莉芙……莉芙会乖的……”
伊格终究未能顺利转身。梦话里隐约的些许哭腔,与自己所认知的莉芙截然不同——或许是被她那张似乎永远都无忧无虑的笑脸给洗脑了吧。
彻底放弃抵抗,伊格就这样试着习惯在他人的拥抱下调息入眠。
当然,没有谁会忘记此行的主要的目的。
于阳光的森林下碰上的第二波毛贼,乍看之下实力要比上一波高上那么一个档次。
依然一马当先的零,以如暴雨般密集的直拳连打,狠狠压制住为首的三个近战毛贼。锐利的拳风逼得架起兵器的三人连番后退,力气在招架中逐渐流失。
试图在身后给同伴作射击掩护的两个贼伙,始终没能顺利射出一箭——捕捉到他们动作的伊格,早已抢先用箭矢射中两人的手臂,继而越过零的顶上,纵身在枝条间飞跃,快速逼近那两个在下一刻就被第二道箭矢射中小腿的可怜家伙。
要活捉这些家伙并不是难事,所以零和伊格都只用上恰到好处的保留实力以进一步锻炼自己。喵萝拉这次也不再是单纯地看着两人活跃,而是吟唱着恢复体力的神术让零的连打锻炼更加轻松。
不过,有一个人却直接陷入了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迷惘。
伊格在战斗前给予莉芙的只有在后方用神术支援他们的指示。
但是她没有料到,莉芙根本就没有学会该怎样正确施放支援神术。
连打间,零突然感到拳上涌出一股莫名的内劲,竟于出拳的顷刻将当头毛贼的兵刃狠狠击飞——没有人会联想到,这是莉芙误打误撞的成果。
没学会正确的神术使用方式,也没学会任何支援队友的正确方法,莉芙仅是放弃思考般盲目进行祈祷——也可以理解为胡乱使用根本未曾掌握的支援神术,歪打正着地抽到加强力量的手牌然后也正好塞进了已方武僧的手里。
并没有注意身后变化的伊格,在着地的瞬间遭受自草丛突袭而出的贼伙埋伏。刀刃上的寒光并未能让伊格震惊,挽弓在手的她早已察觉到埋伏的存在,此刻仅是用来锻炼自己的良好基石。
零距离射击,一直鲜有在实战锻炼的伊格以更快的反应速度将箭矢抬至对手眼前,却未能料到下一刻意外的发生——
本是慢上一拍的刀刃,居然在瞬间莫名加速,甚至抢在了伊格射出箭矢之前。险些愣住的她,始终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弓箭瞬间脱手后以后跳及时闪躲。
惊诧尚未散去,偷袭的毛贼早已被伊格的黑犬扑倒擒获。是他在保留实力?不,那一刻的加速时机太不自然了。
“莉芙好厉害呀喵!”
在知道莉芙顺利给零施放增益神术后,喵萝拉一下子就改观了——毕竟自己虽然在恢复性的神术上颇有自信,但面对同样资历不高的莉芙,自己在增益性神术上明显相形见拙。
被夸奖的莉芙也高兴得拉起了喵萝拉的手不住转圈,却完全没注意到耳朵的再次受难正在悄然逼近。
“呜哇!”
耳朵被拎起。
“给敌人增益很厉害么!”
高兴的笑容反而在此刻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呜呜莉芙不知道发生什么啦——”
即使痛得眉头紧皱,也依然无碍那笑容无辜横行。
“你就不能先选择好正确的神术和目标再施放么!”
没有参与对话甚至连轻叹都给省略掉的零,早已默然收拾好倒下的毛贼,一并用绳子打包了起来。
“但是莉芙不会哎——”
“不会你又用得出来!?”
“莉芙只是在向神明大人祈祷啦——”
“哇!是祈祷吟唱!莉芙果然好厉害喵!”
“她厉害得都快变成完美第六人了!”
回过神来的伊格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要对插话的喵萝拉吐槽的角色了?
连最基本的恢复神术也不懂,虽然当初的确隐约感觉到了未来潜能的可能,但现在真的无法当成可靠的战斗同伴去考虑。
智障牧师欢乐多,摸彩神术一时爽,全队火葬场。
脑海莫名浮现起莫名的打油顺口溜,伊格开始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反过来被莉芙牵着走。
第一印象,古怪的孩子。
第二印象,乖巧的孩子。
第三印象,爱折腾的孩子。
第四印象,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孩子。
然而,自己始终无法讨厌起来。
……………………
…………
……
“所以,这就是我们最不可靠的牧师,莉芙。”
在简略整理了关于莉芙的战斗表现后,伊格向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了身旁这位晃着腿好奇地环视四周的超级大孩子。
“带上她是为了增加额外的惊喜么,还真是别具一格的情趣。”
名为迪诺的盗贼浅笑着瞥上莉芙。
“让人眼前一亮的牧师,愿意和我一起去感受下属于大人的快乐吗~?”
名为弗雷亚的牧师故意向莉芙抛上一道玩笑似的暗示媚眼。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单纯微笑。就连擅长故意开玩笑挑逗他人的弗雷亚也轻叹着微微耸肩。
因为接取了特别的任务而传送至这座陌生的城市,四人碰上了似乎是和他们接取了相同任务的两人。在零的建议下,六人来到了城市的广场,占据了公用的聚会桌椅初步地相互认识起来。
“既然你们愿意带上善良的累赘去冒险,跟着你们至少也比和那些各怀鬼胎的家伙们混在一起要好。”
“不要让我太无聊了哦,伟岸的零队长~”
肯定了他们的迪诺抱头靠上椅背,弗雷亚更是玩味地伸手摸了一下零手臂上的肌肉。
总之,队伍是组成了。在伊格的第一印象看来,这两人似乎不坏。
或许自己还要继续兼职保姆的角色,不过既然把路走开了,也没有回头的意义了吧?
得到伊格的同意,同时将猫薄荷递给憋得有点难受的喵萝拉后,零终于将目光放回到了未知的前方。
“那么,队伍的名字是……”
硬生生用WPS凑了8282字!妈妈再也不担心我的强迫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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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何时起,被遗忘的事情庞大到连自己都无法察觉。
甚至包括遗忘这件事情本身。
“嘿伊格,你还记得你父母的样貌吗?”
橡木酒杯因伙计的搭话在手中握紧。
“忘了,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7岁。”
——你在说谎。
内心在暗自嗤笑,明明在被收养时,名叫伊格·斯图亚特的女性人类的记忆中,连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都未剩下。
家族亲眷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与何时何地出生也是如此。
而她觉得,这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
Part 1
脑内最初的记忆,亦是模糊一片。
迟钝的五感中,伴着触觉最先复苏的是听觉。
那是以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为衬的男性惊呼。
“是伊格!伊格!太好了,斯图亚特他,他的孩子还活着!”
……有人?
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被粗暴的扔到一旁,茫然的孩子被健壮的臂膀搂入怀中,男人的声音哽咽中带着狂喜,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般将伊格紧紧箍住不放。
接下来是嗅觉。
鼻腔内满浸火灾现场的焦糊味道,就连肺部似乎也被其充斥,除此之外还有某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这个味道在不久后,伊格便从林火中被烧焦的动物身上所闻到。
来自全身各处的灼烧痛感,在试图咳出焦味时迅速复苏,以背后和左臂尤为强烈。
经历长时间烟熏火燎后几近无用的视觉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刚从焦木中被刨出的孩子毫无目的的挥舞着手臂,一心想要碰触到什么却无功而返,哪怕被人紧紧抱着呼唤着名字安抚,安全感也没有徒增半分。
事后想起,伊格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在十分丢脸的嚎啕大哭。
当然她没好意思去找导师加养父确认,放在现在,对方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一番,毕竟出糗的立场好不容易调换一下。
伊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上躺了多久,即便有短暂的清醒没多久便再度陷入昏迷,只眼被纱布所覆盖,金色的眸子每次张开时都能隐约看见某个高壮的身影在自己旁边忙碌。
——我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因为是朋友的孩子才会把我救出来吧,万一我不是呢?
这几个问题充斥脑海,即便在睡梦时也不肯放弃纠缠,无数次噩梦中,被火焰炙烤到焦糊看不清面貌的人影以次次不变的方式扼住她的喉咙质问低吼:
“明明得救的应该是我…是我的!”
惊醒,满身大汗。
“对不起…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身体恢复差不多后,满缠绷带的孩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无论如何也低垂着脑袋不愿和人对视。
躲着人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胆怯,哪怕放到现在当事人还是弄不清楚,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能够尽心尽力从火灾现场将自己救出的男人不是坏人,自己不能欺骗好人,尽管坦白真相后下一刻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冒牌货。
“要是被救的时候说出来就好了…”
这是孩子当时唯一的想法。
并不是不想获救,而是不想获救后被再度放弃。
“没关系,小孩子受到那么大刺激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的!”
男人咧着嘴摸摸她的脑袋浑不在意,本以为马上会降临的斥责迟迟不到,与之相反获得的是温柔的安抚,虽然之后伊格发觉自己脑袋被拍的很疼。
或许是因为年幼,伊格恢复的很快,外加施救的及时,虽然总烧伤面积不小,但万幸的是只有背部留下了明显的灼烧痕迹。
她对于父母的印象,完全是来自于养父奥连·凯特西的口述。
“你的父亲,是个有点神经兮兮的吟游诗人。”
“你长得像你母亲,但是发色和瞳色都是继承你父亲的。”
“你父亲经常跑来跑去听各种各样的传闻,然后把那些东西编成小曲,虽然你母亲唱歌比他好听太多。”
“他俩都很能喝,当初一起冒险的时候我和另一个战士被合伙放倒好多次。”
……
诸如此类。
记录着二人影像的魔法物品不曾存留,伊格所能做的,就是从壮实的养父那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一点点描绘着二人的相貌、性格、爱好。
她不是没想过将其绘画出来,但二人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只能作罢。
“那…您是怎么确定我一定是他们二位,我是说我的父母的孩子?”
被收养半年后,伊格小心翼翼的问出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心情忐忑,像是正在作案时被受害人一把扭住的小偷。怀疑和动摇在迟迟不能恢复的记忆面前被无限放大,无论她怎么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于两人的印象,无数次夜深人静时拼命的锤着脑袋想要想起什么,结果都只有那个男人告诉她的而已。
“因为你们长得好像啊,而且你看上去年龄也符合。我和你爸妈一起冒险那么久,连是不是他俩的孩子都判断不了,我看上去有那么傻吗?”
简单明了的答案打消了些许对于自己身份的疑虑。
望着将胸脯拍的作响保证不会认错的奥连,伊格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没有没有!”
男人满意的咧嘴笑出声,顺便伸出大手将伊格的脑袋揉的一团糟,后者猝不及防脑袋被压下去一大截。
“说起来,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闲话?”
趁着揉脑袋的机会,伊格偷偷的擦干净眼泪吸溜下鼻子使劲摇摇头。
尽管伊格这么说,第二天还是看见养父高高兴兴的甩着膀子进门一脸得色,尚未进屋便用生怕四邻都不知道的音量大声嚷嚷起来:
“嘿!我把那些说闲话的家伙都修理了一顿!”
眉飞色舞的男人将手指掰的嘎嘣作响:
“自然女神在上,对于说闲话的家伙就要用拳头教他们好好做人。”
伊格不知道奥连是以什么为标准挑选可疑人物的,但她替那几个无辜挨揍的家伙感到抱歉。
Part 2
“您每次游历回来,发生的变化都太令人诧异…”
这是伊格被收养的第二个年头。
作为德鲁伊,奥连呆在家里的时间算不得多,如果没有伊格,他估计会不断的刷新自己夜不归宿和家具上灰尘厚度的记录。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着半年一次的游历生涯,出发和归来时间均是不定,一觉醒来找到人或者一觉醒来人不见是常事。
“人生中要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奥连深沉的用这句话搪塞着养女。
“您的人生每半年重置一次吗?”
尽管奥连说了很多次,伊格还是坚持在每次交谈中使用令他感觉关系生疏的敬语。
“这是尊敬的表现啊,虽然我记不得怎么和我父母交谈的,但是我觉得我会用敬语。”
“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奥连想了想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过他悲哀的发现,随着二者关系越来越熟,后者遗传自其母的一大特质开始逐渐显现,那就是精准异常的挑刺本领。
只要他含糊其辞的话语中出现半点破绽,就会被伊格准确的抓住加以反驳,而且这种本领随着对方年纪呈正向增长。
最终就是奥连在伊格面前出糗的概率越来越高。
“小姑娘家嘴巴这么坏…呃没什么。”
男人还是把后半句“会嫁不出去”吞回肚里,伊格距离成年还久,提这茬肯定会让脸皮薄的小孩害羞很久。
似乎,好像,也只有在他面前又嘴巴坏又脸皮薄而已。
“和她母亲真像啊…在外人面前温和有礼在熟人面前原形毕露。”
这句话他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非要扳指头数次数的话估计只能找百臂巨人了。
此刻他正深刻的意识到上面的描述是多么精确致命。
“您非要把自己彻底搞成一只身高两米的折耳猫才开心吗?”
奥连对于伊格不能理解自己从灵魂深处都是一只猫感到十分遗憾,当然在这个原则性问题上,回答是肯定的。
“你看这花纹!这尾巴!这耳朵!哦虽然有点下垂但是迟早会好的!啊,每当我发出猫咪的鸣叫声并和闻讯而来的小家伙拥抱时,我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您请…冷静,总之,先吃晚饭吧。”
伊格望着沾沾自喜的男…猫,彻底闭上了嘴巴。
久违的二人一同就餐。
“嗯…没有洋葱,也没有小碎骨头,更没有其他讨厌的味道,烤鱼也有仔细的腌渍过…肉汤里放了柠檬太好喝!”
厨师此刻恰到好处的将一盘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酱料朝男人方向推了推。
“噢噢噢猫薄荷的气味!”
下一刻奥连便迫不及待的掰开面包,用刀叉仔仔细细的将其涂满不留任何一个角落,三两口高速消灭干净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尾巴也以心情舒畅的角度摇摆着。
“不得不说,伊格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承蒙夸奖,这酱我做了很多。”
伊格摆出努力消灭晚餐的模样将脸埋在盘子后面,从人进门起因不满一直耷拉着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Part 3
“唔…又和人打架了?是你先挑事?”
奥连无奈又心疼的将捣好的草药罐子重重放在伊格面前。
点头、摇头,而后对方抠出绿油油的药糊涂抹在胳膊上的淤青处。
“虽然小孩子有精神是好事,但每天出去都这样也不好啊。”
瞅着人触碰伤处时嘶嘶抽着冷气,他心疼的将自己头发挠成一团糟。
秉持让小孩子自然成长原则的奥连,在多次询问原因无果的情况下,第二次犹豫是否要违反原则,间接出面干涉他们之间的打闹。
于是大个子开始在小小的木屋里打转,他绕着桌子一圈圈走来走去的模样,放在伊格眼里就像一只大猫在追逐自己尾巴玩耍,虽然尾巴的频率摆向所表露的信息是其主的心情并不愉快。
“好嘞!决定了!”
突兀的,奥连一拳砸在桌子上,力气之大顺带着药罐都跳了几下。
“伊格!愿不愿意和我学点打架的本事!”
接受问询者被突然凑近的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带着椅子向后仰去,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个人仰马翻。
“呃…您不是说最好不要学吗?”
后脑隐隐作疼,伊格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一下突然摔出了幻听什么的。
之所以为何印象深刻,是因为奥连在成长上唯一干涉的是武技方面。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这是一年前放出的原话。
若在平日,只要不是品行上的错误,他对伊格采取的都是顺其自然的态度,顶多是在后者说出想要学文字的时候找了个熟悉的牧师帮忙教授而已。
对于对方的态度转变之快伊格有点意外,当然,她很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生怕万一对方反悔改口又要空欢喜一场。
“嗯嗯!”
雀跃的语气让奥连恍惚间想起了眼前孩子母亲那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神奇做派,作为当初的常备受害人之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于是每天早晨绕村长跑的队伍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父亲啊…我跑不动了…”
“叫我导师!”
“那导师啊…”
“不许说话!再抱怨加两圈!”
短发至肩的未成年人深吸一口气,低头紧盯脚下的同时,心中默默给跑过的砖块计数,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分散注意力让疲惫减轻些许。
跑步的确在提升身体素质上效果明显,至少后面的训练如果没有之前打下的基础,伊格觉得她肯定撑不下来,但同时也造就她对于“跑步能长个”这个理论一直嗤之以鼻,如果真能增高她跑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止现在这点海拔。
总之在伊格心目中,这是一个跑过头反而影响发育的悲伤故事。
接下来的柔韧度训练更是苦不堪言。
“骨头没有折断真是万幸…”
每每想起被养父称为“拔筋”的全套伸展筋骨动作,伊格的感慨基本就只剩下这个。
“咳这可是我游历时一个武僧教我的,疼了点但是超有效!别偷懒!”
平日的和蔼印象在严厉的呵斥声下烟消云散,只要动作稍稍不到位或是有松弛之势,奥连的吼声就会在背后响起,外带手动强大外力纠正姿势套餐,包你鬼哭狼嚎呲牙咧嘴无效可投诉。
伊格虽然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
“但是这串动作,真是,超TM的疼。”
顺带被列入脏话咒骂名单的还有那个无辜的路人武僧。
说是学点打架的本事,然而奥连除了各种各种的体质训练外,只教习了些基本的挥拳踢腿动作。
“毕竟还是小孩子啊,等正式选择自己将来的方向后再说,说不定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呢。”
伊格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她在躲着那群熊孩子们三个月后选择主动出击。
奥连只是当她去相熟的牧师那里过夜,就没放在心上。
然后第二天村外树林旁的小屋就迎来了一大波不速之客。
天刚蒙蒙亮就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睡眼惺忪的奥连甫一打开门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你看看你家小孩干的好事!”
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猛地将背后的男孩子推到面前大声嚎了起来,后者满脸淤青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躲避着奥连的目光:
“你看看我儿子被打成了什么样!”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人群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开始七嘴八舌声讨起伊格的罪行。
“我家孩子的牙都掉了!”
“别提了村口亚伯家的小子胳膊都被拧脱臼,正在床上哼哼呢!”
“你看看有几户幸免!个个都鼻青脸肿,嘿这小鬼下手真够狠的!”
……
奥连瞬间头大如斗,好不容易凭借自己多年的人望,外加同时保证坚决要好好教训肇事者等手段才安抚下叽叽喳喳的人群。
“这家伙…太能惹事了。”
而人群散去没多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正是伊格。
奥连好气又好笑,伊格怎么看,都是算好时间躲着来兴师问罪的大人才回来。
捂着被赏了一堆暴栗的后脑勺,惹祸精不用人催促一五一十的主动交代:
“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又说…”
说到这里她偷偷咽口唾沫观察下对方的神情,见奥连神色如常便放低声音继续说下去:
“说您是猫耳变态…”
伊格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之前打不过他们,现在能打过了他们又找家长告状,一群废物。”
奥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咳几声再度开腔:
“呃…总之,倚强凌弱是不好的。”
“他们之前还不是那样。”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好你也不要学啊!”
“我又不知道他们那么不经打…”
于是伊格又吃了养父的几个暴栗,这次的落点是额头。
事后奥连欣慰的发现,自己的教育还是卓有成效,起码被家长堵门这种事没有再发生过。
不过似乎最近碰到小皮孩子的概率有点低的出奇,而且自己和伊格几次打巧碰到他们后,只是打个照面对方立即扭头就跑…?
“很简单啊,上次教训完后只剩下几个嘴巴实在脏的不行的,我就趁他们落单的时候再次修理一顿,并且告诉他们只要敢告状下次见面肯定比这次揍得更惨。”
餐桌上经不住养父的再三询问,伊格叼着叉子一脸无所谓的揭露了谜底。
奥连无语凝噎,只剩扶额。
Part 4
“我想成为一名德鲁伊。”
“哈?好啊。现在就准备参加试炼吗,武器方面的话我记得你有找隔壁住着的巡林客学箭术和匕首搏击?”
奥连答应之快让伊格有些错愕,自己有学习技艺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养父,因为在辨识动植物以及野外生活常识这些地方还是他比较在行,不过对方一口应允倒也让她省去了不少嘴皮子功夫,可惜就是预先想好的说辞完全没排上用场。
“…您就不质疑下我吗?”
“有什么好质疑的啊,你品性如何我比谁都清楚。”
提出请求的第二天清晨,伊格就收到了自己的试炼项目,虽然不经人提醒,她估计会把那只盘旋在小屋上空的鹰当做来抢屋檐下熏肉的馋嘴动物,扔几片生肉送客了事。
“啊好快…”
当她从信鹰的脚上解下那段小小的羊皮纸时,不仅感慨起这个团体运作起来的高效程度。
“那当然咯,我们这里离绿都那么近,而且既然作为德鲁伊,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联系方法,同时在吸收新鲜血液上,他们的热情可是高涨的不行。”
伊格翻来覆去的将纸条看了好几遍,皱起眉毛将纸条叠好放入腰包:
“这个试炼,有期限吗?”
“上面没写就没有咯。”
“那有监督者吗?”
“有啊,伟大的自然就是。”
不光是关于试炼的介绍,连任务的说明也是极其笼统,惩罚破坏自然的家伙听上去是个可大可小的事情。
“总之,春之女神一定会指引着我。”
不过该说是绿都的环保工作做得好呢还是居民普遍素质高,一路上连个攀折枝条的人都没,更勿论盗伐偷猎者了。
事实上在出发前,伊格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原本练习用的木制匕首及箭头都委托养父附加了铁木术,光是备用的就在背囊里装了不少,食物及饮水更是勿论,火石及驱虫粉这种辅助的小东西也几乎能称为毫无疏漏。
——多亏自己早早就留心起这些小物什,否则一时半会肯定准备不齐。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这样飞速掠过,原本刚入林时的白色长发为了方便活动,伊格以带有驱虫气味的藤蔓将其束起,肤色也比之前晒黑了些许,而被荆棘划烂的衣服上更是留下了不少洗不掉的植物汁液;背囊中的水和食物所剩不多,为了节省用量以防万一,最近好一阵伊格都用野果和烤蘑菇充饥。即便如此,试炼也没有半点完成的迹象,除了几个想用弹弓打鸟的淘气包被赶走之外,她好像没有做过任何符合试炼要求的举动。
——绿都的防护严密众所周知,哪怕有盗伐偷猎之辈,也几乎不会将此地选为第一目标。
伊格并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片森林,重新寻找完成试炼的地点,但每次她试图动身时,总有种莫名的力量将她牢牢拴在此处。
不是出于外力,而是出于本心。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
义父的潜移默化让她本来就比周围的同龄人更要亲近自然一些,产生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厚非。
“这下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德鲁伊愿意守着一片森林过一辈子了…”
伊格小声嘟囔句,解下背囊准备露营。
森林里的动物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异类的存在,从一开始入林时只是好奇的在远处望眼,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作鸟兽散,逐步发展到现在大部分都视其如无物该干啥干啥,甚至有胆大的家伙都会主动凑近讨要吃食。
除了某件事外,一切似乎都很好很和谐。
“咦,奇怪,大角怎么没来…”
伊格挠挠脑袋。
大角是头一个有胆量靠近伊格的食草动物,也是后来唯一一个敢朝她索取面包吃的水鹿。这个绰号对于犄角比同类大一圈的它来说也是名副其实。在伊格眼中,它很有可能成为鹿群下一任的头领。
毕竟她曾亲眼看到大角顶飞了一头偷袭失败的离群孤狼,后者吃了一击后便哀鸣着飞出去夹着尾巴跑掉,那个倒霉鬼被撞掉的牙齿现在还在她腰包里放着。
按理说按照习性,这家伙是不可能离水源太远的,但是似乎从昨晚起就没有见到那个晃着大脑袋的家伙,若是往日这个时点,它肯定撒着欢小跑过来,“呦呦”叫着催促自己交出手里的面包,若是取的晚了还会用角轻轻顶下以示抗议。
“是不是被野兽咬伤了?”
伊格觉得在缺乏偷猎者的此处,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出于原则,这种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现象作为外人不许插手,不过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决定前去大角的部落看看。
“就只看一眼。”
林中松软的落叶下,某些地方有厚厚的腐殖层,伊格根据师长的教诲每次前进时都用探路手杖用力戳戳前方,不时拨开某些可能藏匿有蛇虫的枝干,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迈开步子。
这也算是经常在林间跋涉者的常识。
然而探路的伊格发现了某些奇怪的地方。
她上次走这条路的时间大约是一周前,地上的落叶恰巧可以没过靴面,这次行走巡视时厚度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然而湿度并不包括在内。
枯枝败叶呈现出雨后常见的褐色,但是这几天并没有下雨。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什么外力将底层的树叶翻了上来。
伊格皱起了眉头。
动物有意识翻动这么大面积枯叶的概率太低,哪怕是喜好吃菌类的兽类也不会如此漫无目的的翻找,它们凭借嗅觉寻找起这些食物不要太轻松。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片森林里,来了不速之客。
越往前走,伊格的眉头皱的越紧,对方看上去显然是名老手或是有老手指引,被谨慎扑灭的火堆和仔细掩埋的食物残渣都说明,他或者他们,并不像是一时兴起来这里游玩的普通旅人。
起码后者不会深入林中这么远还未曾折返,也不会这么仔细的试图消除掉所有生活痕迹。
所以,前去查探一番的必要性更大了。
此刻伊格心中有着不怎么好的预感。
Part 5
“所以说,那三个偷猎的家伙被你解决掉咯?”
“算是吧,也不算是。”
伊格耸耸肩:
“只能说是以有心算无心的胜利,否则面对那几个职业者,别说拖延时间,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准确的说,是惨胜。”
“没想到您也能精准的反驳了,失策失策。”
伊格半躺在床上,倚着枕头和养父聊天打趣,胸腹部及双臂裹着的纱布似乎并没对她的兴致造成半点影响。
伤的并不轻。
如果当时躲避的动作慢了些,估计会被那个蛮子的晕厥前一击开膛破肚。
“我完全没想到有人中了蛙毒还能撑那么久啊。”
起身反驳却再度扯到腹部的伤口,隐约能看到内脏的弧长伤迹,哪怕在促进伤口愈合神术的刺激下,还是透过纱布渗血点点,伊格只得咧着嘴乖乖缩回去愁眉苦脸的蜷成一团。
“看看,当个冒险者不好玩吧?出发的时候我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逞能,要不是他们轻敌,估计你压根撑不到支援来临。”
“是是——我应该放着让他们大开杀戒然后转身溜掉跑去求援——”
死鸭子嘴硬。
嘴硬的后果是肩膀上挨了一巴掌,掌风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上臂划伤处。
“…您把我拍死可没人给您准备晚饭了嗷嗷嗷好疼!”
“不过说起来,几个正式职业者来偷猎也是有够罕见的,养家糊口的方法多得是,何必呢。”
歇停了片刻,伊格忍不住开口想要从养父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毕竟在支援到来后她就被当做重伤员抬去治疗,除了那个失去行动能力的蛮子外,剩下两人的情况她是一无所知。
“按照老规矩咯,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倒霉,他们是接了任务板告示前来捕捉珍兽的,在外围蹲点好久摸清规律后这才敢进来,居然到绿都来做这档子偷鸡摸狗的事,也只能说他们是艺高人胆大了。”
说罢奥连斜着眼看了倒霉的养女兼弟子:
“看他们下手那么狠,未尝没有杀人灭口的念头,万一放跑了你被巡林客缠上又是一摊子事。”
伊格决定伤好后去春之女神的神殿内好好祷告一番找点心理安慰,普通的试炼都能碰上这种血霉也是运气差到头。
“等等,我找了支援试炼不会不通过吧!”
她慌张的掀开被子想要找羽毛笔写信询问,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即便知道可能没啥用,也只得朝着养父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神定气闲:
“怎么可能不通过啊,等你伤好了就教你德鲁伊语,别想太多睡吧睡吧。”
Part 6
“这故事没绘本上的有趣哎…”
“是的,没有哪个绘本上的主角刚一出村子就被坏蛋打的满地打滚落下不少伤疤。”
伊格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笨蛋粉发牧师,后者略带失望的表情让她产生丝愠怒,重重咳了几下:
“这才是真实的故事,你还要照着绘本上写的去拯救世界吗?”
“要——”
年轻的德鲁伊重重叹口气,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用纹身掩盖的伤疤表情无奈之极:
“随你便好咯,不过被坏蛋欺负可不许哭鼻子啊。”
*并没有肝起来
*自嗨
*夹带私货
“灰翅之巢”是一间灰蒙蒙的小酒馆,就连招牌都被常年到来的风雨和污渍侵蚀,与民居混在一起,不引人注目的存在着。侍女终日用沾满灰尘的布将杯子擦得比酒馆的招牌还脏,石质的地面被柔软的土和灰尘掩盖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识货的酒客都知道,这里供应着瘟疫似的李子酒和烈得能让人失明的蒸馏基酒。
事实上流连在此处的也只有酒鬼们,似乎连血管里流淌的液体都变成了这种一点就燃的危险物质。诗人一开始只是想要走进每一家酒馆,却被这里的酒绊住了脚步,在极其闲暇又稍有富余的时候,就花费整整一杯烈酒的时间在此处消磨。酽茶似的无害的酒正摆在她的面前——就着老板对于“女人喝的酒”的抱怨和酒鬼们愁苦的寂静,诗人默默的将酒流水似的倒入喉中。
诗人的灰发和眼镜让她老了整整二十岁,当她把自己心爱的鲁特琴如同行囊一般背在背后,而将鸦首的手杖靠在身边时,看起来就像是个瘦小悲伤的女人。
毕竟这里是德莫拉,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商业和最疲惫的旅人。
“那个斯什么林,今天没有带曲子来?”酒馆的老板是个声音粗哑的胖子,浑身带着老窖泥说不上像什么的气味。他把酒重重的搁到桌上,给脏兮兮的桌子又添了一层污渍,“你上次那个关于商人的故事才讲到一半。”
“是斯林特尔。”诗人细声细气的重复了遍自己的名字,发饰上羽毛的尖端摇晃了两下,“您要是想听的话,就等这一杯喝完。”
酒馆老板哼了声,把一碟小石子似的腌贝扔到了诗人面前。客人们似乎对这种状况以及习以为常——或者根本不在乎,都只是尽力想要将自己溺死在酒杯残余的一丁点儿液体里。酒馆里醉醺醺的胡话开始骚动起来,阳光只是刚刚西斜,但大部分人已经醉倒,在污黑的尘土里无声的哭泣。
诗人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她似乎被这种悲苦的气氛所感染,脚尖在离地几寸的位置来回晃动着。最终她还是相当艰难的解下了鲁特琴,草草的调音之后拨弄出一段回旋变低的小调。
“黑色的商人向着海妖低语
拿去吧、拿去吧
眼睛、野心和灵魂
我会离开我一生所爱的女神
我将遗忘挚友、同伴和敌人
取走我的眼睛,贪心的鬼魂
好教你永世守护着她,我的盖文”
这个故事是一名褐色皮肤的调酒师讲给她听的。当诗人辗转多次到达这片沙化严重的土地之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被沙子由内到外的洗了个遍——但是当她喝着用某种多浆植物酿造的烈酒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回到了海上潮湿咸涩的时光。最终被取走了眼睛的商人离开了航路,永远的告别了燃尽了他前半生的海盗事业和曾经为之而战的盖文号,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平静的过完了他的余生。
“或许仅此而已
最终一切悄无声息的结束。”
那时调酒师漫漫的舒了口气,而诗人选择相信——即便她看到了调酒师颈子里干燥得如同鳞片一样的痕迹,但也不太想去那艘名为盖文的船最后何去何从。
不过这次诗人不太走运,“灰翅之巢”虽然拥有着别的地方所找不到的好酒,但却再也没有像当时调酒师所赠与她的那种故事,充满着算计、矛盾和悲苦遗憾的故事。酒馆的老板一心只扑在可以把人烧起来的烈酒和更脏的杯子上,而酒馆的客人们一心只愿把自己喝个烂醉而已。
诗人苦着脸把一粒坏掉的腌贝吐在杯边,灌了一大口酒来冲淡让人头晕的味道。她盘算着自己还没讲过的故事,将关于动物灵少女的故事留给下一个有着好酒的酒馆。
德莫拉港口是诗人的天堂,大半区域里塞满了冒险者、观光客和商人,站在路上抡起琴砸倒一片人,几乎就能包括所有的人种和职业。诗人喝干了最后几滴酒,随便拾掇了两下就离开了充斥着灰尘的酒馆。
“又来喝酒了?”
诗人叹了口气。她下意识的将手杖往自己的身边靠了靠,才愿意回过身去面对那把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在这样明媚阳光的日子里居然能在户外见到您,真是罕见,诺言先生。”斯林特尔此刻觉得舌头上残留的奇怪味道分外明显,“我本以为您赚的都是那些夜晚出没的女人的钱。”
“不烦劳小姐费心。”被称为诺言的男子语带讥讽,“我与您不同,没办法靠着酒精活下去,只得在这等大好的休闲时光出门觅食。”
“在您与客人们寻欢作乐的时候,我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饮食习惯的。”斯林特尔的语气干得吸走了整片地区的水汽,“还有良好的作息习惯。”
诺言罕见的没有接着茬继续讽刺下去。他向来从不放过能够嘲讽别人的机会,语言恶毒得比他粉色的发尾更加惹人生厌。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当两位吟游诗人碰面的时候,向来能把斯林特尔积攒了一辈子的恶毒语句用去大半,同时还嘴角带笑,眼中藏刀,不将对方剁成饲料绝不罢休。
说是同行竞争也好,相似相厌也罢,其实大部分时候只是斯林特尔单方面的在逃避这个人。害怕他每次都会问出的那个问题,和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个词语。
家乡。
过来一会儿,诺言才开口,他的声音似乎从很高的地方传过来,显得格外犹豫:“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去?阿梓在家等了你四年了。”
“吟游诗人是没有家的。”斯林特尔小心的让家这个词从舌尖上含混的滚了过去,“像我这样的人更不会有家。”
“如果我当时没有教你这些就好了。流浪和诗歌只适合无家可归之人,而你有家,也有人在等。”诺言似乎有那么一秒想把斯林特尔好好打上一顿,但他最终只是拉紧了一些自己的斗篷。勾走那些无所事事的女人灵魂的桃红的淡妆在阳光下衬得他无比疲惫,他的声音也没有夜间小调时的光彩,“你会永远无知的在乡野之地活着,用他人的爱和恨磨去你灵魂里非人的部分。”
“人类信奉的不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斯林特尔抱着臂,干巴巴的回应道,“特别是未开化的地区,谁愿意养一个妖精的孩子?谁愿意自己的孩子与妖精的孩子亲近?按照他们的看法,那不就是妖精骗走更多孩子的把戏?”
“那你也就这样一走了之,给关于妖精孩子的流言蜚语添上一笔强有力的佐证?”诺言咳嗽了两声,换上了一把粗鄙的声音,“‘妖精的孩子都是白眼狼,稍微长大一点就没心没肺的跑了,真是白养活那么多年了——’这样的?”
“不,他们只会偶尔谈起这个人的失踪,就像谈论烂在田里的谷子。我离开不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么?还给他们一个存在于他们臆想当中的纯净人类的村庄。”斯林特尔的手杖更深的卡在了石子路的缝隙里,她甚至都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没有我,他们会活的更加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拒绝所有和自己不同的类人物种。”
“但有人会活的很难过,很难过。”诺言似乎一时半会找不出别的词语,使用着对于诗人来说相当平庸的词语,“阿梓等你,比护着眼睛还小心的护着你爱吃的那丛浆果。但⋯⋯你们海边的那个小据点都已经荒废了……但都还在。和你离开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您放心,她总有一天会忘记我的。”女孩儿努力的扬了扬下巴,做出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和一切正常人类一样,恋爱、结婚和生育,而不是和一个妖精换来的女孩终日厮混在一起。”
阳光似乎一下子就衰减下去,这个城市所特有的湿润的风开始刷洗整个港口。斯林特尔额发所投下的阴影变淡了,现在,诺言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
诺言默默的看着这还是个孩子的诗人,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德莫拉风从来都不冷,只是让斯林特尔头上灰黑的羽饰微微颤抖。他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那看上去像老人般的灰色短发其实还是孩子似的柔软,以为是溪流中割破人足底的砂石,其实只是篝火的余烬,在呼吸间漂泊不定。
“……您最近回去过吗?”女孩儿并未躲闪。
“那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不用回。”诺言收不住手,多揉了几下,疲惫让他显得异常温和,“好好吃饭,少喝酒,不然一辈子可就这么矮了。”
最终斯林特尔也不是很清楚诺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天色渐暗,某种假面般的傲气和魂灵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生生的撑起他的背脊和眼中的火光。
大雨如约而至,温暖的雨水沾湿了诗人沉重的衣袍。明明退两步就能回到“灰翅之巢”,但灰发的女孩只是静默的站着,毫无力道的拉扯了两下卡住的手杖之后,垂下肩膀。
誓约
只在前置用第一人称。
以前吉泽尔的自称为“吾”后来会慢慢改口成“我”的
共计4508
我跟你们说我这辈子都没写过那么长的前置[摔
还有,我连谈谈恋爱都没写过那么多啊!
谈恋爱=前置!
万年一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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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泽尔,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那个人类少女笑靥如花,在一片花海中回头对着我说到。
“吾……不明白。”我皱了皱眉头,对于约定这个词并不懂。
噗,吉泽尔你看了那么多书,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义吗?
少女轻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吾还是懂的……”我低声喃喃到,“誓约……仅仅是誓约。”
对啊,誓约。
你答应过我的,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吾……吾做不到!”还没等我把画说完,她的身影就慢慢,慢慢地消散,化作彩色的碎片归于虚无。
“唔呃……真难受。”我揉揉头从书堆里爬起来,左脚一不小心踩翻了一碟马卡龙,连忙蹲下去把马卡龙一个一个放回盘子里,一个没注意,一直压在书本下的长裙在我起身之后被猛力抽出,书堆倾翻,而我借着惯性往前滑了出去,一头撞在桌子的角柱上。
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我无力地瘫坐在桌子边。
这样吃了读,读了吃,看书看着看着就在书本上睡着的日子已经有一月有余,存粮也吃得差不多了,若再不出门……没事,我还能饿个几天。
我拎起裙子,踮脚在书堆中穿梭,找到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翻开来继续看,顺带捡起一块马卡龙咬了下去。
“……吉泽尔?吉泽尔你在吗!我给你带吃的来啦!”恍惚之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我猛地抬头望向门口,却空无一人。
已经想念到出现幻听了吗。叹了一口气我继续翻看书页。
“古人云,一醉解千愁……”生涩难懂的东方字体我也在默默地阅读着并翻译成我能理解的句子摘录下来。
“就是说,吾就算有再多的苦闷,喝醉了也就烟消云散?”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东方的人也是有个挺好的脑子。
我望了望从天窗里射入的阳光,心中生出几份厌恶,晚上……晚上再出门好了。
深夜,郊区的某老旧图书馆里走出了一个蒙着黑色斗篷的人,看身高倒是如同15.6岁的少年,但是斗篷无法遮掩完全的身体曲线却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女孩子。
斗篷下露出的红铜色长发还有隐藏在头发下的略尖的耳朵,比普通人类略高的身材以及紫色的瞳孔,有一点阅历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半精灵。
Giselle Sibling。
吉泽尔 斯普林。
这是我的全名。
少女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步行着走向都市。
图书馆的位置是在森林与都市的交界处,安静而萧瑟的区域,人烟稀少因此十分适合我隐居。
“酒的话……应该会在酒吧里有吧。”我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四处张望着。远处一个大大的“酒”字的霓虹灯闪烁着,穿着奇异的男女进出着。想着身上的斗篷应该不会太显眼,我便偷偷地潜入了。
“呃,这位小姐,您要什么。”我进入酒吧后选择了一个背对大厅靠近吧台的位置,吧台上的小哥可能被我的打扮惊讶到了吧,有些犹豫地询问到。
我压低了声音慢慢说到:“来一杯鸡尾酒吧。”
“……好。”小哥愣了愣才回答到。
我从袖口处摸到一枚金币,右手四指并拢,贴在手心下放到小哥面前,“不用找了,剩下的做小费吧。”大约是我出手太阔绰,小哥在送上酒的时候还贴心地做了介绍。
“小姐您没说要什么鸡尾酒,我就擅自作主给您调了一杯Tequila Sunrise。”小哥说完将酒杯放到我面前便一鞠躬离开了。
虽然擅自作主这一点让我很不喜,但是看着酒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龙舌兰日出,一杯我有所耳闻的酒,混合了多种果汁,酒精浓度并不高……她也说过这家的龙舌兰很好喝,明明也是个未成年却想着带我一起来偷喝。现在我来了,你在哪儿呢?一思索到这个问题,我的内心就隐隐作痛,白日里做梦的场景再度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赶紧呷了一口酒。
鸡尾酒入口,除了果汁的酸甜便是龙舌兰的辛辣,皱着眉头把那口酒咽下,却期待起了第二口。
真不错,你说的这种酒,细细品来倒也别有风味。
只可惜……你不在我身旁。
不经意间眼角渗出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颤巍巍地粘在睫毛上,最后“啪嗒”一声落在我的手腕上。
还是哭了出来。
我本以为,她的死不会让我哭泣的。
她也这么说。
吉泽尔,你再也不要哭泣了。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克洛伊,意思是开花。
克洛伊的确也像一朵花儿一样可爱,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就这么觉得。有人说,当你夸一个女孩儿可爱,那只能说明你没有其他词来夸奖她。但是我不觉得这个可爱是安慰人的意思,因为克洛伊真的是最可爱的那个孩子。
她的长发乌黑发亮,经常被扎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腰后,头上有时会点缀一两朵鲜花,听说是她的弟弟采来送给她的。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但是边角的一些刺绣让裙子显得与众不同,心灵手巧都不能描述她手艺之精湛。
克洛伊的家里并不是很融洽,父母经常吵骂,对她和她的弟弟毫不客气,我总是会给她的弟弟上药,而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哭着。
我和她的相识,是在一个春天,那时的我刚刚被送到这偏僻地方的老旧图书馆,父母远去的身影彻底击碎了我的心,哭了个昏天黑地后睡在了图书堆里。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不,起书的时候看到在图书馆门口放了一个小盘子。挥了挥手盘子便飘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我唯一能自豪的能力,呃,取书挺方便的。
盘子里有几块小饼干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纸条。正当我疑惑这盘子是谁放在这儿的时候,图书馆的门随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叫声打开了。
“唔呃!好痛……”
“……你……你谁!”
小女孩儿站起身,揉了揉摔得有点红印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叫克洛伊……那饼干是给你的,你才刚来,估计都没有吃的东西吧?”
我有点害怕地问到:“为何你会知道吾的住处……”说着抱紧了面前的一本书,扫了一眼发现是一本童话书。
“啊因为昨天你来的时候动静可大了!我从家里望到的。哦对了,我家在那一块儿……”她伸出手指向通往都市的那条路,“很破旧的地方,嘿嘿。”
我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印象里的确在那条路的某处有一圈儿房子,从脑海深处刨出来一个词“贫民区”。
我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是人类,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但是都被打上了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缝的。
“你不饿吗?”克洛伊将我随手放到书堆上的盘子拿了过来,掂起一块饼干问到。
我正想回答一点也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
克洛伊笑声如银铃一般传出,我没有听出嘲笑,只听出了关心。
“吃……吃一块也不是不可以。”这种语句,应该是被称为傲娇的口气吧。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想。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面前的酒已经被我一口接一口地饮下了一半,脑袋昏昏沉沉地。原来我那么不胜酒力啊……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却控制不住又喝了一口。
真有趣……这一杯喝完会怎样呢……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巴眨巴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再度沉入了回忆之中。
“吉泽尔,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克洛伊鼓着脸颊,拽住我的袖子问到。
克洛伊的家里不是很富裕,父母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通用语都只能勉勉强强地看懂。但是克洛伊很有天赋,我才和她相处了五年,她不但将精灵语掌握了甚至以很快地速度学习了一点基础的龙语。听闻她的弟弟也有惊人的语言天赋,这是我多么期盼的一种天赋啊……而我只能把书本拖来拖去,呃有时候盘子也可以。
我一挥手,放在克洛伊腿上的书便飘到了我的面前。
唔,是这本书啊,以前我也读过……
“吾认为这个词应该是通用语里……唔?!”话没说完,一双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克洛伊皱着眉头说:“吉泽尔,注意自称。”
她很不喜欢我用“吾”这个自称。
她说“吾”这个字会让她感到距离感,但是她纠正了我五年都没有纠正回来……大概是我内心不愿意改吧。
我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身后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很少别人触碰,导致我身体一僵而脑内闪过的是逃跑二字。
“哟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哥哥请你不?”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地想把对方的手打下,但是担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便好声好气地转头对那个人说到:“抱歉,吾已经打算走了。”
那男人听到我说话,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哦是吗?小妹妹酒都没有喝完就打算走了?让哥哥帮你喝完吧。”说着就要去拿那杯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酒。
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已经将杯子拿在手中了,即将把嘴凑上杯沿的时候,我无法控制地大喊了一声:“放下!”
“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杯子碎裂,众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
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周围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咽了一口口水,拉紧披风想要离开,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了。
“小姑娘,很有脾气嘛,嗯?我的手都被划破了,不赔偿一下就走吗?怎么跟我上次遇到的那小姑娘一样呢,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男人拽住了我的披风,帽子一下子滑落露出我的脸。“哟,这发饰和那个小姑娘的一样,是不是你们认识?那正好……呃?!”
发饰……一样……我的脑内划过了这句话,双手就不听使唤地握紧,酒馆内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破碎。男人身边的一个瓶子炸开让他停顿并发出惊叫。
“呵,真是缘分。”我用右手拨开垂散在额前的发丝,“人渣,我会让你给克洛伊偿命的。”
右手从裙子底抽出那把匕首,虽然握柄处磨损地已经十分厉害了,但是依旧锋利。
“这把匕首,可是克洛伊亲手打磨的。吾觉得这样送你离开世界,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是?”
匕首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人的颈脖处,我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受自己控制,在一步步地走向堕落。
“吉泽尔小姐姐!住手啊!”一个稚嫩的少年音恍然响起,我一个激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声音分外耳熟,好像是克罗伊的弟弟,埃米亚斯。
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眼便认出那的确是埃米亚斯。
他冲过来抱住我的右手,抢下匕首,一把把匕首丢开。
“埃米亚斯,你干什么?”我一腔怒火被点燃得更旺了,厉声呵斥道。
埃米亚斯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姐姐让我盯着你,她怕你做出不好的事情!”
“……姐姐……呵……克洛伊就是被他们羞辱后才自杀的吧!?”我一时有些意识模糊,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将这个现实说了出来,这个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
是的,克洛伊是在从图书馆去都市给我采购东西的时候,被一群人围住羞辱之后感觉再也没有脸面回家面对父母和我了,便在当晚,自尽了。
我一心认为这是我的错,若我能踏出图书馆,不需要她的帮忙,她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对,都是我的错。
我的错……
“唔呃——”我嘶吼着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吉泽尔小姐姐……”埃米亚斯平静了一下心情以后扯住我的袖子,轻声问到:“姐姐……其实有给你留下一点什么不是吗……?”
克洛伊……你给我留下了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埃米亚斯。
他用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学着她姐姐的口气,说到:“吉泽尔,我们还有约定不是?若有独自踏出此地的那一天,就去找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想做什么呢?
离开了图书馆,我又可以做什么呢?
我站起身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目标。
拯救/改变这个世界如何?
克洛伊,如果这是你希望我去做的事情,那我便会做给你看。
毕竟,我是誓约啊。
对着酒吧老板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从腰包里取出几个金币作为补偿,我牵着埃米亚斯打算回去,回到那个图书馆然后策划一下未来的路,马上上路,我不想有一步迟缓。
虽然我是那么的无用,但是今天我学会了捏碎酒瓶子。
路过了酒吧的告示牌,我好奇地望了一眼却发现和我想象中的任务有所出入。
“呃?拯救世界?有点巧啊。”我一边对着埃米亚斯说一边伸出手想去把这张纸的边角抹抹平。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那张纸时,感觉被一阵强光包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
只记得,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体会到了宿醉的感觉,还有就是和我一样摔在地上面面相觑的一行人。
“呃,你们好?你们也是来,拯救世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