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审核群群号:469544401
*让蓝歇斯底里一回。
*埋下了一些伏笔。
*碎片式的,很短的小东西。
*手机WPS计字1269
晴之诗5.5
过去在他面前那样重演,从此少年眺望天际的眼中再没有了那颗星。
--------------------------------------------
“时间…差不多了。”奥列格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时间?几人不约而同看着队长。
“先退出去…先退出去,此地不宜久留。”侏儒急促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驱赶着内心的不安。
整个队伍向后回转,打算离开这可怕的地方。蓝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人,只道是两个姑娘经受了太大的冲击迈不动步子,便要回头去拉她们。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摆脱的地狱。
无名之城的天是黑的,地是白的,令他错觉他是踏在那法师白塔的顶端仰望大沼地无边的星空。银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星在天空中画出完美的圆形轨道,城市周围静静悬浮着碎块——
——“你好啊——有人吗——打扰啦——”
——“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会毁灭哦。我相信瑞图宁女神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所以她才派我来呀,我可是世界第一厉害的瑞图宁牧师!”
——“看在你是朋友的份上,就不收钱咯。”
——“瑞图宁女神一定会让森林恢复的,那时候你请我们去森林做客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多说话才能让气氛好起来呢。”
——“仙人掌汤,好喝吧?盐是世界上最具有魔力的调味品。”
——“你醒醒醒醒!不要睡不要死!”
——“你没事吧?”
依瑞斯和伊利亚斯的笑容好像是镶在天际处闪闪发亮的星河里。
——不,她们的笑容不像冷冷的星,而是温暖的太阳,哺育万物的太阳。
然而那时女孩们是那样的恐惧,还带着孩子气的脸庞被强行扭曲,取代了笑容的是非人的惨状,一如三年前他被人杀死的父亲那样——
为什么总是因为我……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让自己失去重要的人?
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总是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为什么啊,我不懂啊!
咸涩的液体被夜风吹成冰冷,顺着他的嘴角滑下。
他张开嘴,却只能嘶哑地出声。
“神啊……”
他仰头,看着城市边缘白色的光芒。
“神啊!!!”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街道。
“如果非要人死去,为何不让我这有一半肮脏背德的卓尔的血的人死!”
身体和声音一起抑制不住的颤抖。
“既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地狱,那么你就让我下地狱吧!”
大量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已经分辨不清天际的星是那条银河还是依瑞斯和伊利亚斯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她们死啊……”
他喘不上气,抓紧了手中的物件——那是依瑞斯原本新绿颜色的发绳,被血泡过之后是难看的棕黑色。上面深蓝色的弦月深深地刺入他的手心,红色的血丝在深黑的夜幕下看不真切。
“……该死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漫天繁星下,仿佛没有了树,没有了花,一切都消失殆尽,只剩一个少年匍匐在白色无尘的地面,手握弦月,泣不成声。
“如果你这所谓的未写之神是正义的公平的,为什么要让不应死去的人死去,让应该死去的人一直苟延残喘!”
少年张弓,搭上一支通体漆黑的箭——那箭被送他的人唤作“真理破坏之箭”。
“如果你是这样的神,还不如快点和我一起下了地狱的好!!!”
箭破空而去,然而一瞬间竟然调头飞回。
——神的惩罚么。
他闭上眼睛,黑箭却没有插进他裸露的额头,而是一声清响插进了石板路的缝隙。
良久,少年带着未流尽的泪水笑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你的惩罚啊。”
他弯腰拾起黑色的箭。
“你的惩罚,是让我永远在人间地狱中生活。”
“凡我欢喜的,汝尽夺去;凡我看重的,汝尽毁灭;凡我爱的,汝尽分离……”
----1742字----
一
“我们离开那座塔了吗?”白光消散,再次出现在瓦尔哈拉小队众人眼前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天空、静默旋转的星子、砖石房屋、铺石板的街道和两行沉默不语的行道树。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Suzette小声抛出问句的同时踩了踩坚实的地面,以这个动作获得的踏实感来抗衡传送的不适。美丽的高等精灵的头发有些凌乱,右手仍然按在剑上。她就像每一个经受训练的暮刃一样精干、善战、顽强,但是那种百战百胜的锐气不再外露。她身上精灵布料制成的衣服,比丝绸更柔软轻薄,比钢铁更柔韧坚强,此时软趴趴地贴在身上或是没精神地流泻下来,好像受了潮一样,不再跟随微风摆动。这样看起来很不舒服。
“只是‘我们’。”阿伦德尔把帽檐拉低。他发现帽子上还残留着泉水的潮湿感觉时,就像触电一样突然松开手指。那座该死的法师塔让触感都强烈起来,它们黏留手指上和骨髓里,使阿伦德尔在狠命握紧了拳头都挣脱不开。
平时聊天相当活跃的奥列格队长没有接话,蓝也照例保持沉默,阿伦德尔不指望谁接他的话。一直保持温文尔雅吟游诗人形象的阿伦德尔此时话里带着隐忍的尖刺,但是没有人反击没有人辩驳,队友们也放任他一句话越过喉头消散在无名之城毫无生气的空气里。
毕竟他们从法师塔里出来了,不用面对不知名的敌人,难预料的危机和残酷的战斗,接下来一周的休息时间是属于他们的。
毕竟,只有他们出来了。
此时毫发无损地站在无名之城里的,是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阿伦德尔、suzette和蓝,而iris和伊利亚斯还留在法师塔里,永远留在法师塔里。瓦尔哈拉其余队员和卡利亚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听到两名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是一块块重物落地的声音,这之后法师塔重回平静。
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的,阿伦德尔怎么都想不通这两位少女遇害的原因。他们为了安全,已经让suzette打头阵,蓝和卡利亚断后,iris和伊利亚斯应该待在最安全的中心,就在自己眼前才对。没错,奥列格已经冲到了最前面,他还稍微拦了一下好奇的iris,两位少女就一直在阿伦德尔的视线之内,这样才对。受到攻击的人,更有可能是排头和队尾,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队伍中间的她们……
……等等,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有什么东西被记忆模糊掉了。
阿伦德尔惊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见iris和伊利亚斯在队伍中间”的记忆,甚至连之前想起来的“奥列格挡了iris一下”这种印象都像早晨的梦一样,现在再想起来觉得格外不真切。他开始寻找记忆中进入法师塔之后的每一步每一句话,但是画面只停留在iris和伊利亚斯一边微笑一边说着什么那一处。阿伦德尔不甘心,他反复回想着他们进入塔里、打败飞来的蝙蝠、听见诡异的笑声,最后走上二楼的话语动作,但是两名少女娇美的容颜最后也消耗殆尽,难以追忆。阿伦按了按太阳穴,头疼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增强到另一个量级。他感觉眼压增加,身体冰凉沉重,好像是发烧的症状。阿伦德尔蹲下来,几乎没什么意识,身体就自动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想要抵抗那种一跳一跳的难受。
“要走了哦!”有点耳熟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出现,声音带有回音,不像是在空旷的遗都,更像是在密闭的空间里。
阿伦德尔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座法师塔,但是他已经因为休息周逃离这座塔了才对。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普通的房子和街道,现在都像热奶酪一样融化,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砖石。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他心想着“醒来吧醒来吧”,但是那些砖石和击打在砖石上回荡的少女声音好像在说:
“阿伦德尔,你无法醒来,也无法逃离。”
二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伸出手朝旁边床上躺着的阿伦德尔晃晃,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看起来还在睡。蓝从半夜就消失不见了,大概是不习惯合宿生活。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奥列格一个人醒着,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是幻听幻视。
但是之前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和影子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听见看见了嘛!奥列格有点嗔怒地想着,认为自己的眼睛耳朵不该被怪罪。
——不过……
他这么想着。
——尖细的声音、墙上影子柔软的腰肢脖颈,显然是属于女孩子的啊……
奥列格觉得冷风袭来,他离开床铺穿好衣服。
旁边阿伦德尔仍然在睡,奥列格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的起床时间差不多,就算这阵子大家心力憔悴状态糟糕,在他之前穿衣服的那阵子,阿伦无论如何都该醒来了才对。
他走近对方的床铺,喊了一声半精灵的名字。
-----------
中间有一处诡异的地方w
故意设置出来的,如果有让你吓到/觉得不祥就好了
司磷
——6520字——
由伊格、莉芙、零和弗蕾亚组成的四人小队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另外两人潜入教堂的同时,驱车向黑森林的深处前进。
阴沉无光的天空给予这片荒原孤立无助的死亡,但这片森林却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凭借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得以发展壮大。尽管暗色的树木不可避免地让人联想到腐朽和死亡,可他们的生命力是不容忽视的,当荒原上的枯枝诅咒着黑暗的天穹时,他们仍在拼命地将枝干伸向远处,不断壮大着森林的躯体,这股生的意志正是自然无言而又强大的力量。驱使着马车的伊格深谙此道,不过一股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着她,这森林的异常绝不是在于它的存在本身,而是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也许是魔女的原因…但真的如此吗?”
伊格暗自思索着,但这挥之不去的不安感终因没有能够解释它的证据而只能搁置一旁。丢掉这无意义的思虑,伊格打算把精神集中在驾驶马车上。可是罪之女神的牧师弗蕾亚不知何时从车厢里来到了驾驶位,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些像走马灯一样从马车旁一闪而逝的树木,那双总是掺杂着邪秽欲念的眼瞳此时此刻正闪动着神职者那种纯粹的狂热。伊格不禁背脊发凉,这个玩世不恭的邪神牧师在她的印象里极少露出这种眼神,而能让一名邪神牧师如此狂热的东西,只是稍微动用一下知识和想象力都会得到一些难以承受的结果。
“…你在看什么?”
“那些树啊~”
面对伊格无法理解的目光和带着些不安的语气,弗蕾亚眯着眼睛,语调里带着一种轻松和愉悦,戴着手套的右手仿佛致敬一般地向着那些树木稍行一礼。
“生命最纯粹的欲望就是生存,而这座森林充斥着这种求生的意志,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在如此灰暗的世界之中,着实难得呢!”
“虽然这是好事,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以常理来思考这个牧师的行为处事总会得出很多错误的结论,伊格再次确定了这一点。不过不合常理的事情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毕竟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位牧师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想到这里,伊格意识到马车车厢里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以那位牧师的性格,目睹如此景象应该会让她惊叹不已才对——
“弗蕾亚姐姐也觉得这里的景色很棒吧!”
“啊,是呢~”
不出所料,莉芙欢快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伊格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把手紧紧地按在车门上看起来随时准备下车的莉芙,以及摆好架势阻止莉芙的零。
“莉芙稍微再等一会儿吧——”
零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与弗蕾亚四目相对,而弗蕾亚只是耸了耸肩。目睹此番景象,伊格只觉得刚才车厢里的安静和这二人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我说…呃!?”
就在伊格想要一问究竟的时候,随着一声马匹的嘶吼,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起来。伊格不得不迅速转过身拉紧缰绳,就在转身的刹那,伊格的余光偏见了让她心头一紧的景象——颠簸让零一时间站立不稳,架着着莉芙的双手顿时松开了,而莉芙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迅速打开门飞身跃出了车厢。
“等等!莉芙——“
伊格话音未落,立在她身旁的弗蕾亚已踏着驾驶位的围栏,轻巧地跃向半空中,径直朝着翻身落地准备跑入森林中的莉芙飞去。
“啊,抓到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弗蕾亚整个人落在莉芙的身上,她娇小的身躯和轻盈躯体的神术似乎让相撞产生的冲击力减轻了许多,足以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阻止莉芙继续奔跑。莉芙在这股不大不小的冲击之下趴倒在地上,弗蕾亚则是紧贴着莉芙的背脊,伸出双手抱住了她,两人以一种十分尴尬的姿势倒在路旁的草地上,直至匆匆赶来的红着脸的伊格和依旧是满脸无奈的零将二人分开。
“弗蕾亚姐姐在和莉芙玩抓小鸡的游戏吗?“
“她没有在和你玩,还有,以后不准做从马车里跳出去这种危险的动作!“
在莉芙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向刚刚挨了一记满含深意的手刀的弗蕾亚发问的时候,却被伊格一声带着些许怒气的训斥打断。伊格也没有再给莉芙继续对话的机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和弗蕾亚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后者则是以惯常的那种邪秽的目光望着两人,嘴角浮现起某种得到了极大满足般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这幅场景让弗蕾亚的身心都快要融化了呢!“
弗蕾亚那夹杂着喘息的绵软腔调让呆立在一旁的零感到尴尬和困惑,这三人之间发生的状况似乎在他的常识范围之外。无法理解的零只得对眼下比人际关系更迫切的事情以队长的身份作出决定。
“莉芙需要伊格你来控制住,那么马车还是由我来驾驶吧——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眼前的道路…“
马车停在了深入森林的半途上,被一条条横穿道路的藤蔓所拦下,正是这些藤蔓使得马车颠簸起来,并且放缓了马匹行进的脚步,让莉芙得以跃出车厢的同时也不会遭致严重的损伤。从这里开始,前进的道路变得崎岖而狭窄,尽管马车的通行并不成问题,但只能维持在和步行同等的速度了。
“如果马车能够通行的话就带上,以防万一。待到不得已的时候再选择抛弃。“
伊格把莉芙安置在马车上,反复叮嘱了几句之后向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零点头回应后就纵身跃上了马车,而弗蕾亚在谈话的间隙已经用武器清除了拦路的藤蔓,一时停滞的队伍终于得以继续前进。
坐在马车边沿的莉芙似乎注意到了伊格忧虑的神色,一路上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随手从擦过马车的树枝上摘下的花朵和野果。
“那个果不能吃,知道了吗?“
伊格见状又叮嘱了一句,心里也暗自感慨自己比起朋友更像是保姆的这种情况,同时向弗蕾亚投去责备的目光。未及伊格开口,弗蕾亚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一样抢先回答了。
“莉芙在车厢里说要去森林里捉迷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因为很危险,弗蕾亚就说让弗蕾亚先出去看看森林适不适合捉迷藏~在那之前莉芙要乖乖地呆着~“
“发生这种状况,你该做的第一件事是通知我。“
“咦?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弗蕾亚一脸惊讶的模样,伊格意识到这惊讶绝对不是为了活跃气氛而做出的伪装。
“…我实在不想说你的脑子和莉芙是一个级别的。“
“嗯~弗蕾亚觉得那样也不错啊,不受束缚地遵从着自己的想法哦~不过弗蕾亚在‘那种方面’可比莉芙要厉害得多哟,需要建议吗?“
那双黑瞳里又闪烁出狂热的目光,而这一次是处于对职业的热爱。联想到罪之女神的信徒一般从事的职业和弗蕾亚平日的表现,伊格已经明白若她接茬的话,接下来的话题一定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污秽。
“弗蕾亚,只有这一次,请你闭嘴吧。“
伊格的原本只是想要责备一下口无遮拦的弗蕾亚,但弗蕾亚却默默地把手放在了身后背负的镰刀刀柄上,同时,罪之女神的罂粟神徽也开始闪闪发光。未等伊格反应,惨白的刀刃已带着一道暗色的闪光毫不犹豫地向她疾驰而来,巨大的生命威胁使得她的思想在那一刻变得清澈而平静,而她所思考的第一件事是——镰刀的轨迹。
从弗蕾亚的双手的姿势判断出这是一记横斩,而从其位置和刀柄的长度判断出它的落点是——自己头颅的正后方。而在那里,一股阴冷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先一步袭来。
下一秒,一声肉体撕裂的巨响将伊格从思考中拉回现实,而紧随其后的是惨绝人寰的嚎叫。
“…!?“
镰刀的刀柄暂停在了伊格的脸庞,而刀刃似乎命中了她身后的某物。短暂地震惊过后,伊格迅速转身,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是一个皮肤惨白而有着异常獠牙的“人类“,弗蕾亚的镰刀在他的手臂和胸口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痕,鲜血喷洒在草地上流淌成一条带着腥臭气息的小溪。而他身后的树林之中,还有着三个同样的身影。
“吸血鬼!“
伊格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拿出了弓箭准备射击。听到惨叫的零也跳下了马,挥舞着双拳赶了过来。第一个发现这些袭击者的弗蕾亚,首先踏出了脚步,挥舞着镰刀径直斩向了被击倒在地,正打算起身反击的首位袭击者。
挥舞的利爪停在了半空中,先一步抵达头颅的利刃直接终结了他的生命。紧接着,致命的箭矢直接贯穿了最先靠近弗蕾亚的袭击者的右眼,赶到跟前的零立刻以一记右勾拳彻底击溃了他的脑袋。
剩下两名袭击者一时间呆立在原地,似乎在犹豫是否要逃跑。但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他们无从躲避那一颗不知何时从远处飞来的光球。抵达近前的光球急剧膨胀,爆裂出一阵炫目却无害的光芒,这似乎预示着一个失败的神术,但眼下它造成的效果确是极为致命的。视野被一片耀眼的白色所覆盖,一人只能听见另一人肉体撕裂的声响和悲惨的嚎叫,感受着自己四肢传来的剧痛,却无从进行还击。待到光芒散去,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各斩去一只,而那位挥舞镰刀的黑发少女,正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发问: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袭击我们?“
他惨嚎着,口中吐着诅咒的话语,下一刻,镰刀就切断了他剩余的四肢,而他依旧是嚎叫,依旧是诅咒,直到镰刀贯穿他的头颅
——而事实上,在他的意识里,他也只是把这一伙人当成可口的食物罢了。
“暴力审问真的能得出情报么?“
零对伊格和弗蕾亚采取的行为深表不解,可是弗蕾亚却满不在乎。
“弗蕾亚可不知道他们除了痛苦之外还在乎什么。“
“我想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食物袭击路人罢了。“
伊格看了一眼那个身着破烂服装的尸体,皱了皱眉头。无论是那些诅咒的用词和语气,还是这破旧的服装,都透露出这些吸血鬼不像是有身份的家伙,反而像是一般的乡下村夫。
在第一次的袭击过后的旅途中,这些吸血鬼三五成群地袭击着四人,但伊格看不出他们的行动有规律或者计划可言,而且越往森林的深处前进,这些吸血鬼的数量就愈发减少,这一次的袭击与上一次的间隔是最长的一次。眼下这只倒在她面前的吸血鬼,恐怕只是单独行动而在森林深处迷路的一只罢了。
这些吸血鬼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但还有更让伊格担心的事情。
“…你也是不愿意说吗?“
一只松鼠一样的生物从伊格的肩上跳开,摇了摇头,消失在树丛之中。
忽视掉弗蕾亚和莉芙羡慕的目光,伊格沉浸在那愈发膨胀的不安之中。
作为德鲁伊的她本应能够得到森林里动物们的协助,哪怕只是近乎于施舍般的帮助。但在这里,她遇见的每一个动物都在拒绝她,拒绝提供这个森林的任何情报。而她也不可能强迫这些动物们,只能无奈地接受他们的拒绝。
“弗蕾亚觉得,真的有魔女在里面吧?“
一旁的弗蕾亚没有经过过多的思索,只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或许…的确如此。“
前往深处的旅途之中,得到所有情报都只有这样一个结果而已。
有魔女在这座森林里。
道路终止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
潺潺的水声带给疲惫的众人一股平静和舒适感,若不是伊格阻止,莉芙差一点就以玩耍的名义跳进了水里,不过她没法阻止同样不太正常的弗蕾亚把溪水洒得满身都是。而在这样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中,伊格一直紧张不安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长足的放松。
零注意到很多动物在溪旁饮水,于是默默地用溪水灌满了储水用的水壶,而伊格则是从这些动物的身上感受到同样平静的氛围,似乎某种力量使得这条溪水远离种种邪恶和喧嚣。
就在众人的身心都处于极度的放松之下时,一阵悠扬而美妙的歌声从远处传来。本来是令人愉悦的歌曲,却让大家再次紧张起来。
有歌声,或许就意味着有智慧生物的存在,也许…就是魔女?
众人警惕地放慢了脚步,沿着小溪,悄然接近那声音的源头。
在远处的溪流的上游,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一位赤裸着肌肤的女性正在独自歌唱。她拥有极为出众的美貌,如水波般的肌肤,虽不能及约瑟芬那般倾国倾城,却也足以让一般人魂牵梦绕,更何况,此时此刻,她赤身裸体,女性特有的种种魅力一览无遗。
见到靠近的众人,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这副裸露的模样,面带微笑地对众人表示欢迎。
“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你们在我的领地上可是少有的稀客。“
“恕我冒昧,您就是传闻中的魔女吗?“
见到那人并无敌意,伊格径直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魔女?倒也有人这么称呼我。我的名字是宁薇,是这条小小溪流的主人。“
宁薇带着和善的微笑回应了伊格的询问,如此大方的回答让伊格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能得知您的芳名是我们的荣幸,我是伊格,身边这位白衣少女是莉芙,那位黑衣少女是弗蕾亚,而身后者这位男士,是零——不知您是否介意男士在场呢?“
“当然不,只要是客人,我都欢迎。那么,我的客人们,你们有何愿望呢?“
愿望?
众人愣神一下,面面相觑,大家从未考虑过魔女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伊格稍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最为谨慎保守而又实用的答案。
“我们想,问您一些问题,以解决那些围绕着我们的困惑。“
这样的回答,似乎让宁薇颇为惊讶。
“真有趣。我曾满足过无数人的愿望,却第一次见到仅仅想要询问问题的人。那么,真的这样就足够了吗?“
“足够了,有时候一个答案胜过一切奇珍异宝。“
伊格毫不犹豫地回答,而宁薇则是回以充满兴趣的微笑。
“那么,让我期待一下你们的问题吧。“
“这些,就是我们想要知道的。“
伊格张开了一张纸,上面罗列了几个与这个世界有着莫大关联的问题。伊格并没有全部得到解答的把握,但只要知其一二,或许就能够离真相更进一步——毕竟,她并不是十分信任约瑟芬的说法。
“神祗爱维欣的圣女“
“守护着城市的魔法与圣女的关系“
“宁薇的身份“
“那颗号称最为完美的宝石的情报“
看到这些问题,宁薇轻轻地叹了口气。
“首先就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你们的愿望比听起来的要困难的多呀。我受到誓言的约束,不能把爱维欣的真正面貌告诉给你们。但是关于圣女的力量,却不在约束之内。从遥久的过去开始,这个世界的住民之中就偶尔会出现生而具有特别力量的女性。而爱维欣的教会,掌握着某种引出这力量的独到方法。圣女的力量来自于她本身,使这份力量发挥出来的,则是教会。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能否使你们满意呢?”
“同一时期,有可能出现两个圣女吗?“
听到这样的解释,伊格想到是否有可能存在第二个圣女去取代约瑟芬的位置,但宁薇却摇了摇头,予以否定:
“与其说同一时期是否可能出现两个,不如说多久才会出现一个——圣女的力量是一种天赋,是极其罕见的个例。“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个守护着城市的魔法,我无法告诉你们详细的情报,但对于你们的问题而言,我可以说,它和圣女无关。“
“第三个问题,关于我的身份。正如我之前告诉你们的,我的名字是宁薇——有的人称呼我为魔女,也有人称呼我为女神,但是,我就是我呀。“
“第四个问题,那颗完美的宝石——那件事情很有趣,那颗宝石本身,就只是一颗昂贵的珠宝罢了。约瑟芬•若阿基姆为了刁难宾客,才会提出寻找那五件宝物的请求。但她又必须把五件宝物都握在手中,才能避免宾客们真的得到它。那颗宝石按计划也该落入她的手中,但她没想到吸血鬼会对宝石感兴趣,半路将宝石夺走了。而她已经没有时间另寻宝石替换它,因此,在宝石失踪的那些天里,这可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呢。“
“冒昧地打断您一句,您和约瑟芬熟识吗?“
宁薇略带戏谑的述说让伊格有些奇怪的联想,但是宁薇断然予以了否定。
“约瑟芬•若阿基姆吗?我从未见过她。“
“原来如此,那么——”
伊格正想说能否再问几个问题时,一直呆站在旁边的弗蕾亚忽然伸出了手。
“弗蕾亚可以问个问题吗!这片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蒙蒙的啊?”
宁薇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打断,那不变的笑容似乎表示她很乐意再回答几个问题。
“那天空是一个强力魔法的效果。”
“是传闻中吸血鬼的诅咒吗?或者,是来自某个堕落的神明?”
既然已经提出了新的问题,伊格就顺势问了下去,但宁薇给出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释放那个魔法的,并不是吸血鬼,当然,也不是神明。”
“那么,能否告知究竟是何人所为呢?该不会是您吧?”
“不,不是我。是一位我受到约束而无法说出之人。”
“您将他称为‘人’?”
“或许吧。他还能否称为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是这样吗…那么我还能问一个问题吗?”
“啊,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只能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在伊格的心里,令人疑惑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但除非一个一个的全部问出来,否则都无法得到完全的解答。于是这最后一个问题,他决定还是把它抛给自己的队友们。
面对伊格的注视,莉芙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而弗蕾亚满足于刚才的询问,只有零向前迈了一步。
“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您曾经帮助无数人实现过他们的愿望,可是您自己,又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零的问题,让宁薇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片刻之后,以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你们确实很有趣...我曾经实现过无数的愿望,却从未有人问过我的愿望。倘若真的需要一个愿望的话,那大概是结束这太过漫长的生命吧。”
结束生命?
宁薇的回答,让众人困惑不已,为何这样一位美丽而又强大的女士会选择这样的愿望?
可是,现状的发展并没有留给众人以思索的时间。从众人深入森林的那条道路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进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曾经见过面的若阿基姆家的女仆,而她则带来了一个让众人心惊不已的消息:
“不好了,约瑟芬小姐被吸血鬼袭击,下落不明!”
死于拖稿。
==================================
现在,库勒•耶索德陷入了异常的烦躁。
合上所有门窗的房间宛如还在温斯蒂时,渣滓洞岛上关押学员的大监牢。近乎凝滞的空气像是胶水,抽动着鼻子吸进肺里,又如同牙膏一样挤出来。劣质的蜡烛不时噼啪作响,除此之外就是肆意地释放着它那烦人的光热,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染上它的颜色。
他的神情一丝不苟,像根木头似的坐在这张常见的硬木椅上。椅子的触感很不好,保持正坐的姿势时更为尤甚。这种并不让人舒适的感觉被扔进他脑中沸腾的躁意里,本来就旺盛的无名火又多涨了几尺。
血丝悄悄爬上他不停眨动的眼睛,他定定地看着桌子,豆大的汗珠从前额渗出来,几乎要流进眼睑。
洁净的桌面上,泛黄的羊皮纸纤尘未染。墨水瓶插着羽毛笔,等待着某人拿起它书写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又或是动人心弦的肺腑之言。
“呼。”
浑浊沉重的气息渐渐化开。他猛地又眨了一下眼睛,手背抹去汗水,指肚轻摁纸张。他看向笔杆夹黑的劣质毛绒,微张干涩的嘴唇,然后将本不存在的唾液和几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再次吞咽。
无力的沉重是蛇冰冷的毒液,沿着颈侧强有力的动脉缓缓注入血液,目眩让他眼前的一切泛起了涟漪,哪里杂糅烛台的橘黄。
他知道,这样下去什么事也做不成。
不再眷恋纸张粗糙但美妙的触感,手指将露出的笔杆捏取,略微撩去多余的墨汁,笔尖在羊皮上初次留下一行字迹。
字体是正规的样式,或许是自己太久没有用过文具了,他写得有点潦草。
【致尊敬的狄安娜•奥维克小姐:】
点落最后一笔,这段就成了。标准的信封启首语,没什么特色,但他却长舒一口气,好像有什么负担从肩膀卸下了。他倚着木椅瘫倒,望向天花板模糊的岩纹,右手阖上双目。
“哼……”
绵长的气音弥散而去,夹带着他无奈的忧虑。搁在椅背的后脑抬起,双手将半身支撑,他不断摩擦自己前额的掌心却怎么也擦不去郁积的愁苦。
“啧。”
他不由得咂舌,无言地瞪着面前的动物皮质,手畏畏缩缩,又伸向静候使用的羽根。碰到笔杆的时候,他全身一颤,面容好像在瞬间枯败了不少,郑重其事地将笔尖抽离液面。
与方才比起来更显走形的文字被书写在纸上。每有一个字从自己的笔尖诞生,他灰败的脸色便会加深几分。当他写完最后一笔,将根尖抽离纸面,他的双颊完全褪去了血色,仿佛沾在羊皮上的不是浓黑的墨汁,而是他黯淡的死血。
【多日不见,恐怕狄安娜小姐您心中多有挂念我于店内欠下的23次未洗杯碗,我特意托人捎来此封书信。】
他犹如生锈机械般僵硬作响的手撬起贴桌的纸背,把它捧在手中默默地读了又读。
“果然,还是不应该这样写啊……”
他将头左右摆动,话语中满是对自己轻率行事的懊悔。松开夹着纸张的虎口,它软软地趴落硬木,就像它的笔者此时的心情。
他又把脸埋进双手掩成的屏障里使劲搓揉,粗糙的掌面好似打磨匠人们打磨石块的砂纸,微热的温感则是要把什么变软,让打磨来得更为顺利。
于是里面的“毛胚”被磨掉了表皮。他气急败坏地把手砸向桌板,结果在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把手收住——他生怕摆着的东西因为自己的蛮行发生什么差池,只好捂住两处的太阳穴,漫无目的看向四周。
可是这空荡一片的四壁,又有什么可以看的呢?他又重新将视线归回信纸,继续品尝自己酿出来的愁苦。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神色慌张地伸进怀中翻找,终于掏出扁瘪的小袋。可他右手一捏——他的左手还扎着绷带——他就放弃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的想法,把它揉作一团又塞了回去。
“……去找雪伦借吧。”他紧蹙眉头思考好一阵,想起了那个白发女战士,记忆里她和善的笑容让他瞬间坚定了这个想法,“她应该会借。”
他点头,对自己的没人听闻的提议表示肯定。
或许是这个决定让他恢复了些许信心,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笔杆,将一行工整清晰的文字从脑中抄上纸张。
【信中大概已经附有些许零散钱财,还请您务必收下,以去我多日光顾贵店赊账。】
划上句点,他拿着尾羽轻扫几下鼻尖,又好似想到了可说之言。蘸取墨水数滴,他在其后补上一节说明。
【由于此时我尚未知晓鄙人颜面足当铜板何几,倘若缺失,过后愿得补偿;如有盈余,您亦无须退还;正合其数,则实为我幸哉。】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这行字打量上几次,微微颔首,就连火烛的光热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他厌烦了。推开椅子,他将信件搁置在这,走到紧闭的窗户旁,拉起栓条,将它轻柔推起。
群天星辉投进烦闷郁积的屋内,风则把这些顽固的恶徒全部赶跑。他顶着想要下压的窗盖,仰望光点装饰的夜空,夜空也沉默,闪烁着它只有它知晓的讯息。
“那只猫!”
某个熟悉的声音随着猫咪懒散的叫声一起出现了。
他望向街道的转角——从那里跑过了一快一慢两个阴影,还有一个小家伙看上去像是贴地滑行。然后他们倏忽便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不知道哪来的茅草球被他们经过的气流吹着滚过街心。
他耸了耸肩,莫名其妙的气音喷出鼻孔,用架子支柱窗盖,又回到桌子前了。
【或许小姐要困惑我为何这般周折了。】或许是心情放松了吧,没有丝毫停滞,他将言语化作文字,【此飞我本人所愿,实为迫不得已才施行此事。】
他写到此处,迟疑了片刻,又接着写道。
【但想必凭小姐才识,此时也能猜出鄙人已远孤堡高墙。
不错。我现今受人所嘱,在各地奔波劳累,而今正值闲暇时刻,故能抽出时间来与您写信。
此次外行,于我而言,收益实在众多。】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只不过故事繁长,而鄙人文字实在不得,顾不能在此叙述,还请小姐见谅。来日即返德莫拉,我定与小姐畅聊尽兴。
愿您在那方的生活幸福安康。
您的债务人:库勒•耶索德】
将自己的名字署上后,他整理好桌面的文具,将羊皮纸卷了卷,塞进腰袋。然后起身,推门下楼,走出了自己所住的小屋。
街上只有霜雪似的星光,实在黑得很。他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扇门。
“咚、咚、咚。”有节奏的三下敲击。
“来了。”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门被推开,是一个年轻的白发少女,也是库勒的队长,雪伦•阿卡夏,“库勒你有什么事吗?”
“噢,晚上好。”他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最近手头有点紧缺,斗胆敢问能不能借点些许零钱予我……”
“钱啊……”少女抱胸,右手撑脸思索着,“这个嘛……好吧,你等我一会。”
她稳步走向室内,不一会就出来了,携着一袋不算沉重、也不算轻盈的小钱,交予到库勒早已打开迎候的腰袋中。
“非常感谢!”库勒忙不迭地向雪伦行上一礼,又想起,问道,“话说方才我听闻街道上有声音,请问那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吗?”雪伦听到他的疑问后,惊愕地看着他,“唐先生在抓猫呢。”
“……哈?”
发生在永冬的事情,是转职前置(。
终于完结了
睡觉考试去
---
斯林特尔用手将自己呼出的湿气扇开,免得那些水汽扑在脸上变凉之后冻得人生疼。这是离开骑士们营地之后的第三夜,严酷寒冷的夜晚使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整,前路的渺茫也让人心生畏惧——这是一片针叶林的边缘,紧接着一片稀疏到可怜的灌木。诗人用那些可怜的、长不大的树枝在较低的树枝间搭起一个临时的平台,保护她免受寒冷的积雪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野兽的侵扰。有气无力的火堆就在她身下没多远,靴子上沾染的雪融化着浸透那点薄薄的皮革,过了一会儿才变得干燥又温暖。
火上架着个烤的黑乎乎又锈迹斑斑的铁罐,里面盛着干巴的雪,正在融化。里面还煮着稻草包着的酒瓶,整天让诗人担忧,生怕被冻裂了,走着走着浇透了行囊。幸好,不过这是诗人最后一瓶李子酒,喝完了就要回到德莫拉的灰翅之巢里,再等着老板擦完十个满是灰尘的杯子。
诗人满耳都是篝火的噼啪声,听着像是石块被烤的裂了,含着水分的树枝爆开,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身上披着的衣物都渐渐的烘干了,她在温暖的布料中缩了缩脖子,却被制品的粗糙破坏了舒适感。带着点动物气味的深色皮毛被烘得卷了起来,把斯林特尔与她的琴卷在一处。罐子里的雪全都融化了,正在冒出细小的气泡,诗人不得不花点时间把它捞上来,抱在怀里享受那一点点温度,把手指的关节暖起来。
她昏昏欲睡——松软的雪吸收了大部分声响,所以火的声音变得更加寂静又安抚人心,让人觉得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除了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这里的夜晚相当明亮,大抵是因为积雪的映照,而这一切,都衬得森林深处愈发幽深黑暗。
忽然,一片安静的阴影笼罩了她,巨大的黑色鸦类似乎是盯上了女孩儿头发上的装饰,悄然的落在较高的枝条上。
----
斯林特尔发现自己的发饰丢了的时候,正是惨白的太阳在山尖滚动的清晨。在雪原和苔原冻土上跋涉的数个日夜令她疲惫不堪,失去了应有的警觉。一大串金属制品、弦月以及那根灰色的羽毛一同飞走了,诗人为自己居然没有惊醒而吃惊。她教养良好的把某些字眼在舌尖上滚了半刻,边用雪把一夜后烧尽的篝火埋了起来。
她不想再花费时间去做个新的火堆,于是只把冻得像石头似的干粮含在口中等着融化。抱在怀里的酒比起外面寒冷的空气来说尚温,只要一口就烈得女孩儿脸色泛红。诗人最后还是把篝火的余烬扒了出来,扎了个临时的火把,又多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朝着原本标记的聚落方向深入了森林。靴底下的雪发出干涩的呻吟,还未传到任何一个耳朵之前,就被多孔而疏松的雪霰吞吃了干净,又在针似的树梢间隐没。诗人的身后跟随着一线琐屑的足迹,被拖曳在身后的衣袍扫过,变得不那么显眼。临时所制的火把窒息似的燃烧着,好歹还有一丝热度给人些许慰籍——即便它已经几乎起不到驱赶兽类的作用。
女孩儿第一万次诅咒寒冷的气温,冷的似乎脚趾都长在了脚跟上,已经毫无知觉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冬日潮湿而温暖,从未见到过这样连绵不断的雪坡与冰原。她现在正在追着某些有蹄类动物的踪迹——前几日在人无法轻易攀登的峭壁上所见的鹿形生物——穿过针叶林,沿着那些轻浅的蹄印慢慢的偏离原本的方向。
就算是那些鹿没有拖曳在身后的衣袍来抹去自己背后的足迹,但那些比想象中更浅的足迹都在松散的雪中渐渐模糊。她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回到正道上来,免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迷了路。并不需要太久,诗人便穿过了茂密又明亮的森林,来到了最近的聚落——或许就是某种类型的村庄。
或许诗人与酒馆本就会相互吸引,所以此刻她就能站在这里,被裹挟着人类气味的温暖空气扑上一脸,在眼镜上蒙了层水汽。原本看上去是扭扭捏捏的旋转楼梯的地方,被相当粗暴的破拆成称得上是简陋的阶梯,木质结构的房屋内部比想象的要大上太多,露在地表的只是巨鲸的背脊:似乎是精心设计过的通风结构保证了人与炉火的呼吸,埋在地下的多层建筑被相当暴力的改造成另外一种风格,木头桌子上大滩的蜡油烛泪,形成细长深色的污渍。外界是雪泥形成的道路与风雪苍白的太阳,酒馆的内部就完全犹如异域的洞窟,弥漫着油脂,肉食与人类的气味。
“哇哦。”诗人咕哝了一声,就被跟在身后的人挤到一旁。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那些封住的窗户所吸引了:深色致密的木头封住了所有原来应该是窗户的地方,挂满了因为油脂发黄的动物头骨。她意识到自己滞留在原地的行为就像是个没见识的傻子,皮毛斗篷里夹杂着的雪也在不停的融化着。酒柜和杂物边的角落看上去暖和又舒适,引诱她将厚重的外套统统褪下,盖在膝上。
她抚摸着冻得几乎发脆的鲁特琴,把琴弦重新上紧,活动着手指随意的拨出几个音符,希望接下来的曲子能为自己赚点吃的。
冬月之夜,无人之境
白日长盛不落
原野通透,冷雾渐起
亡魂幽幽前行
破碎之獾,盲目之鸦
皆随他者漫游
吾言语无声,喏喏而泣。
那日的太阳确实没有落下,诗人原本熟识的蛇麻田忽然变得一望无际,怎么都走不到水塘边的芦苇旁。冬日里白色的天光照的她来去的小路一片月白,气温倒是迅速的下降,几乎令呼出的气扑棱棱的落了下来。
她发誓这样的寒冷并不寻常,比现在这个永冬的世界更甚。银白色的魂灵在田野中穿行,均是些令人惊悸的形象:开肠破肚的郊狼与断头的鹿结伴而行,被剥去了皮的猞猁悄无声息的穿过几乎有人胸膛那样高的植物,浑身占满了白色的血迹。队列的领头是一名年轻苍白的青年,在死亡的沉默之中,在已经不属于人类的国度中漫游。
每一头动物的亡魂似乎都是人类为贪欲与虚荣而捕猎的罪证,而从领头之人的身上,诗人甚至看不出任何曾经为人的痕迹——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的是狂热的笑容,踏出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自己的国土上。后来斯林特尔将这段经历编成几句短小的歌到处附赠,这才在某个老得看不出年龄的人那儿得到了确切的传说。
“那是午夜白日之国。” 老人在橡树的结疤上敲打着烟头,“疯长的蛇麻田产生的灵气将一切都保留了下来。传说有战士在无人知晓之地陨落,终其一生与人类产生的邪恶为敌。在他死后,无数动物吃掉了他的身体,嚼碎了他的骨骼,使他的遗骸永远失落,仅余英灵在某处徘徊。”
诗人并没有将原来的诗歌改得更加符合实际。她本可以这么做的,但最终还是写了一段关于善战的人保卫了他心爱的事物,最终融化在他珍重的土地之间的平淡故事。关于那天她所听到的一切,最后只是化为纸卷上的一行墨迹,在炉火中蜷曲湮灭。
年轻的骸骨沉眠于此
与鲜血和战争一同消失殆尽
于白日降临之夜
再踏入生者之国
后面还有一段她唱不出来了。某种情绪塞住了她的喉咙,害的诗人只好沉默着弹完最后一段旋律。
是了,故事就是这么来的。抹去不适合唱给人类听的,加入眼泪和十二分之一的悲切,用事实的骸骨搅拌匀络。
“听上去不错。”看起来身高足有两米的男子等着空白的旋律过去后,插话道,“为了今天捕到的猎物和年轻的女诗人,老板,两份炖肉。”
除了诗歌。诗人悲哀的想着,把琴放到了一旁:一名不饿肚子的诗人不是好诗人。她看着酒馆老板抹了抹桌子,露出缺少牙齿的笑容,不自觉的把头发往后拢了拢。“谢谢。”诗人矜持的垂下眼,灰发又散了下去,“愿优泽与您同在。看来您今日收获颇丰。”
“一头泰加,够得上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猎人咧着嘴打量着诗人瘦小的身子,“你看上去不像是这附近的人。”
这话说的很对。酒馆里也坐着这儿的女性,胳膊和大腿结实健美,脸上泛着酒精造成的酡红——而诗人呢?不但拥有着一头格格不入的灰发,手脚纤细还抵不上炉火里的柴。就算她头发上没装饰着鸟类的羽毛,也不妨碍别人打定主意认为她不是什么安定生活的主儿,
“我从原野的另一边来,出发的时候还是极地罂粟盛开的时节。”诗人开始胡说八道,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仅限于冷的要命,“泰加是什么?”
“挂在墙上,左数第七个就是。”没什么牙的老板将炖肉丢在桌上,每一碗都比诗人的脸要大。“这次除了头成年泰加的还顺道捡了头幼崽,可惜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不能吃了。”猎人流水似的把肉送进自己口中,“但好歹皮毛完整,细软整洁,正适合你这样年轻的女士——”
哦糟糕。诗人尴尬的在墙上找着泰加的头骨,希望延缓一下即将到来的对话:她是来兜售自己的诗歌,而猎人兜售着他的猎物。不巧,诗人身上一分能用的钱都没有。
“如您所见,我已经有了这块狼皮。”该死,下次要备着点有价值的东西在身上。诗人数着墙上的头骨,心不在焉的往口中塞了块肉。
她看到了泰加的头骨,被一旁的蜡烛熏得发黑。它看上去几乎就是鹿——只是有着更加纤长,螺旋形的角,像弓一样微微弯曲着。这几乎立刻就令诗人想起了前几时在森林中追寻的鹿,它同类的头骨被挂在人类的酒馆里,浸透在烟火之中。
f
“这道菜,也是泰加的肉吗?”诗人又往口中填了块切开的腱子肉,多汁又美味。
“没错,昨天捕到的泰加,这会儿皮毛已经剥完了,只是还没有熟成,如果你想要的话——”猎人热切的张望着,他那份食物已经只剩下点儿酱汁。诗人慢悠悠的吃着,感觉膝上的野狼皮又沉重的往下滑了许多。
“很好吃,多谢款待。”诗人听见自己的声音礼貌的回答道。”可惜我并没有可以向您换取皮毛的钱,我只有这些。”
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在德莫拉用的钱,由于某种可笑的念想,她不嫌沉。
猎人与她隔着那些闪亮的金属对视着,不安的把重心挪来挪去。他并不瞎,看得出这些东西做工精巧,价值也不错,但在这个小小的聚落,不及一把稻草。
酒馆里很热,斯林特尔卷起衬衫的袖子,胸口装饰着的灰青树芽开始褪色。
“……我可以拿酒和您交换。”她犹疑着。“用最温暖的夏日里长出的植物酿造的烈酒。”
“可以一试。”猎人不置可否的笑笑,似乎没抱太大希望。
结果他们为了庆祝交易的成功又点了一份冰湖里的鱼,只可惜刺有点太多他们还喝了不少本地的淡酒,据说是用了某种极其耐寒的植物块根和不冻的溪流酿成的。
“听我说,女士,这儿最近可不太平。”猎人大着舌头,挥舞着勺子,汤汁飞到了另外一头,“听说有怪物在附近的游荡。”
“怪物? 巨熊、龙蜥或是双足怪?”
“照我说,那些根本算不上是怪物。”一个穿褐色皮衣的年轻人插话道,猎人发出一声赞同的酒嗝。“那怪物,光是看上一眼,就教人生出脓包,牙齿脱落。”
“而且它还吃人。”讲这话的人戏剧性的压低了声音,可惜他已经醉的不轻,“前些日子老皮匠的女儿就开肠破肚的躺在森林里,内脏都结成了冰。”
“胡扯,老皮匠家只有个傻儿子,哪有什么女儿!”
“别扯什么老皮匠了,那就是个可怜的姑娘。”酒馆的老板砰的将满满一杯淡酒砸在桌上,溅得他胡子上沾满了泡沫。“死在森林的边缘,被野兽扯得七零八落。”
“可不止这些。”此人有显眼的红鼻头,正为自己博得了关注而沾沾自喜,“她整个人都变化了,眼窝里长出了黑色的羽毛,手指变成了枯柴。”
在座的人纷纷打了个寒战,好似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他们的后脖子掠过。酒馆里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害的诗人只好停止咀嚼汤里的腌菜。
“肯定是夜鸦干的。”红鼻头敬畏的说道,其他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苦相。
“夜鸦是什么?”诗人勉力打起精神,克制住从肺里冒出来的咕噜声。
“是活着的疾病和死亡,女士。它们是贪婪的生物,光是看上一眼就会染上瘟疫。”褐皮衣大声的吸了吸鼻子,“他们偷窃人们的财物,抓走小型的家畜,现在已经开始吃人了。”
诗人斗篷里的金属薄片贴着她的腿发烫,这意味着出现了强烈的灵气——给她这小玩意儿的人这么告诉她。另外一半没告诉她的是,这小玩意儿的准确率就比掷骰子高上那么一点儿。她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尖,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你们没有找找专业人士来解决一下问题?”
“战争,女士。有本事的人都上前线和兽人们耗着呢,哪有时间管我们这没钱的小聚落。不瞒您说,就是有哪天我们这儿的人都死绝了,也不会有人多留一声叹息。我们生来就在酒中受洗,受不了的孩子就此死去,呆瓜和兄妹乱伦的产物被双足怪掳走,剩下来的人活的那么大,却还要担忧黑漆漆的怪物吃人——然而一文不值,女士,一文不值。没有人会为一个聚落的消失而忧心,不论它是被兽人粉碎,或是都死在无法解释的疾病之下。”
“唔。”
“你在听吗?女士。”
“在,叫我斯林特尔就好。”
----------
斯林特尔在奔跑的时候将累赘都甩到了一边,连带着那根曾经被她当做占卜棒使的手杖也不知去了哪里。
“等我抓到你,我要把你的头骨嵌在我的手杖上!”她咬牙切齿的诅咒着,头发上沾满了雪。她刚刚给自己的行囊补充了点食物和没见过的廉价玩意儿,就被只黑乎乎的大鸟抢走了。沉重的包袱令鸟类无法顺畅的起飞,所以她的草稿插在雪地里,新鲜的食物又冻成了冰坨,四处散落。
诗人半是挫败的尖叫了一声,受过锻炼的嗓音简直要令平滑峭壁上的雪统统滑下去。在雪地里毫无经验的前行耗费了她太多体力,鸟大声嘲笑了她。
最后鸟带着诗人的行囊落在了巢里,胜利似的展开翅膀示威。诗人眯起眼睛。
“你的翅膀上有孔洞。”她朝着鸟嚷嚷,“你是人们说的夜鸦吗?”
夜鸦发出咕的一声。
“好的,好的。”她摸了摸在奔跑的时候被琴砸痛的地方,嗤的出了口气。
斯林特尔是个诗人,虽然缺乏实际经验,但还是个诗人。想要全然拒绝一名诗人是很困难的事情,他们总有能让人倾吐真言的方法,也几乎总能迷惑其他人——不是法术,但是某些时候比法术更有效。
她以一个鼻音开始,重新弹唱了午夜白日之国的故事。永不落下的白日从她的歌声里升起,几乎让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冷彻骨髓的夜晚。
真的变冷了,寒气冻得她指尖发僵,让她不得不将曲子停下。惨白的太阳又重新回到天穹顶端,将一切都照亮。原本藏在知觉里的死亡乐土重新降临在此处。夹杂在似梦非梦的疑虑之中沉郁
的倾泄而出。
“嗨。”他说,“你再发呆就要冻死了。”
“我以为幻觉是不会企图和人搭话的。”
“的确,虽然是幻觉没错。”
眼下多年之前所见的白夜之王正发出声轻笑,以诗人不太能理解的状态攀附在窃贼的巢边,犹如等待着机会吞噬鸟蛋的蛇一般。原本耀武扬威的夜鸦炸开了脖子上的羽毛,缩头缩脑的躲在一旁……看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动物魂灵星系般的盘绕不休。
他看上去很年轻。诗人敬畏的仰着头,这才发现他还抱着只黑色的猫,看上去要比其他动物实在些。黑发的青年恰到好处的把自己安置在峭壁的缝隙之间,与一群若隐若现的山羊与鹿挤在一处。
“就不能稍微暖和点吗?”诗人咕哝着抱怨,不得不把琴放下,手笼回温暖的衣袍之中。
“再暖和这些小家伙就会融化了。”青年含糊的朝着那些小动物挥了挥手,引起他们行进轨迹中的一丝涟漪。“虽然我只是片刻的幻觉,但还是能帮上你少许的忙。比如这个——”
他不顾夜鸦惊恐的尖叫,伸手从那羽毛和树枝组成的巢中捞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诗人原本佩戴的弦月,看起来也算得上是夜鸦多年收藏中数一数二美丽与精致的东西。鸟类看上去极其愤怒,甚至尝试了攻击青年——很快就被穿过自己喙和脑袋的手吓得大惊失色,哀鸣了一声匆匆逃走了。
作为报复,青年把它巢里的所有收藏全部倒进了诗人被劫走的行囊里,才将鼓鼓囊囊的包裹丢还给诗人,砸得她手腕发疼。里面充满了辨不清楚价值但都闪闪发亮的小玩意儿,在那之上,躺着诗人的发饰,只可惜灰黑的羽毛已经被揪了去,变成巢穴的一部分。
“非常感谢,愿……呃。”诗人连细细腼腆的祝词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哪位神祗保佑着这样的存在,更何况,白夜之国的王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死去的鬼神。她只好抱紧自己失而复得的行囊,大声的抽了抽鼻子。低温冻得她已经麻木了。“感谢您帮助我。”
青年模糊的摆摆手,扰动得那些星云闪烁了起来。诗人注意到他的身边有一头鹿形的生物,无疑就是猎人们所说的泰加。她首次近距离观察——虽然只是死灵——她追踪过一段时间的生物。长弓一般的双角螺旋着指向天空,现在看来珍珠白色的被毛打着旋儿从脊背上流淌下来。这是那头成年的泰加,确实与她换来的幼崽皮毛不同,更加华美、更加轻捷,但如此美丽的生物,就在最近被开肠破肚,分割售卖。
对,我还吃了它的肉。
诗人又吸了吸鼻子,打定主意不去找是不是有什么被剥了皮的幼崽。
黑发的青年看她找得无趣,坐在尖利岩石的边缘摇晃着身体。这些小动作都让诗人觉得似曾相识——直到他怀里的猫从他的胳膊下面钻出来,从相当可观的高度一跃而下。
“好好吃饭,少喝酒,不然一辈子可就这么矮了。”
猫伸展着打了个哈欠,诗人发现它似乎并没有舌头。
“后会有期。”猫说。
诗人刚想回答,就被扑棱棱的黑影袭击了脑袋。被吓跑的夜鸦用翅膀扑扇了诗人的脑袋,害的她不得不把手从温暖的袖中伸出来,以抵挡爪子和翅膀的袭击。待她从乱糟糟的纠缠中把大鸟挥开,整座峭壁和空地上已经只剩下了她自己。刚才出现的亡灵和白日之国似乎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斯林特尔发现自己很难不发出代表失望的轻哼。她绞着手指,几乎要把衣角拧得开线。四周的气温已经慢慢回升了,虽然依旧寒冷,却已经无法让诗人颤抖。雪地没完没了的延展着,连接着峭壁、森林和远处的人类聚落,树影在傍晚的夕照下阴森的耸立着。
女孩儿耸了耸肩,提着装了小物件的行囊,决意找回一些好心人资助的食物,就离开这里。她现在已经可以给自己的诗篇添上许多行,包括怪力乱神和以前从未见过的生物和食物。
提到食物让她有点不舒服。
大鸟不依不饶的在高处冲着诗人尖叫着,不过这没有丝毫的作用。斯林特尔沿着来时的踪迹搜索被丢弃的东西,挑挑拣拣,将吃的塞在包里带走。她再次穿过森林,一半是为了她丢在某处的手杖,一半是为了气那只看到她取出琴就会逃跑的鸟。
不过她似乎是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渐暗的天光模糊了路上的细节,与近视一起坑了诗人一把。繁茂的针叶嫩芽流淌着,青灰柔顺,而想象中的聚落无影无踪。
诗人能看见林间的苔藓和泥土之间闪闪烁烁的不冻小湖,居心叵测的摇动着粼粼的荧光。在雪地上如盐沼一般格格不入的水面像是被萤火照亮,反射着朦胧泛绿的光芒。她蹭到近前,朝着湖里张望。
湖里一切倒影都被染上了翠绿的色调,光是一眼,她就不再愿意看下去——她自己的脸在那种奇诡的光芒下扭曲,堆叠,看上去格外可憎;灰发被染成了一种黑乎乎的绿色,像是腐烂在海底的植物残骸。
原本她是想在水源边上将就一夜,不管如何,明天都启程回前线。但这里着实太过可怖与异常,令人不安。诗人有种感觉,就像她曾经在树上躲避着狼群逡巡。
四周是无限的寂静,但空气变得粘稠,好似充满了胶质。诗人背上的琴发出难听的嗡鸣,和着树梢间升起的泾渭分明的蓝色、紫色和绿色,将她卷入混沌的光中。
是夜鸦。
并非维护自己廉价藏品的蠢鸟,而是存在于人类言语和恐惧中的生物。白色的长喙面具被缝织在黑色的形体之上,仿若被丝线牵引着,一堆灰黑的布制品以不合常理的姿态升起,缠绕成四肢细长的类人生物。它的背脊弯曲着,像是高高堆叠的杯子似的朝着一边倾倒。
诗人开始流泪并且感到疼痛就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当她发出微弱的哀嚎并且捂住眼睛的时候,眼中的整个世界已经蒙上了一片粉红。她想要抵抗住痛苦再次睁开眼睛,所能见到的只有那个扭曲的、令人作呕的物件,不比叠高的盘子们更加稳定。
她失去了视觉。
眼睛灼热的发着痛,令她想埋进雪堆里。紫色的光,她想。蓝色和绿色。人类本能让她不战而逃,四处却都是毛骨悚然的树的气息;动物本能的部分告诉她巨镰正在跨越这该死可憎的湖面。
她能感觉到如同蝙翼般闪烁的盘旋与升起。蓝色。诗人搜肠刮肚。绿色。盐沼。女孩儿抬起手护住头,被一道锐利的风推得向后倒去。
“维达-艾希恩!”诗人尖叫道,驱赶着流淌到她身上的形体,“德赛扎古拉!愿望与幻觉之湖,蓝鹫休憩之所!”
该死的,白夜之王指摘她身高的口气和混球诺言如出一辙,都是这个湖干的好事——
翅膀拍击的声音杂乱的充斥了四周,剧痛纠缠着诗人的眼睛,像是在火山中煮出的气味混合着黏糊的恶臭环绕着小湖。
“我不害怕你,因为你只是存在于人类思维中的恐惧。”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能嗅。比雪更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在剧烈疼痛中的昏暗视野里,戴着雪白颅骨的怪物不断的迫近——它与之前有一点不同,看上去突兀的现出弓似的长角。
汝食吾之肉,饮吾之血。
它嗡嗡的说着,长角破开空气。
诗人摸索着,将沉重冰凉的猎刀入手。
--------
“要咱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诗人没试图睁开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盖着条温热的毛巾,不过这丝毫没给她带来什么舒适安闲的感觉。她尝试着出声,逸出喉咙的只是干巴巴的气体。
“啊哈,咱就说。小姐,要喝点水吗?”
斯林特尔试图坐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四肢都麻木了。她试图活动双手,感觉像是从深海里重新把自己的肢体捞回来,接上去。随着触觉浮上来的还有痛感,她这才发现手臂上似乎是有伤。
“我这是怎么了?”诗人努力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咙,这才顺利的开口说话,“我的眼睛怎么了?”
“雪盲症,小姐。”那把口音很重的声音说道,听上去像个中年女性,“要么您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大小姐,要么你来自一个与咱这儿完全不同的地方——您的眼睛不适合在雪地里长时间的跋涉,或者你完全没有经验——咱这儿漫山遍野的白雪伤害了你的眼睛。不过不必担心,休息个一两天,你就能看见了。”
“我的琴⋯⋯”
“在这里,还有你的包袱——说真的,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害得咱在雪地里找了很久。”诗人感觉自己躺着的地方朝一边陷了下去,发出哗的声响,“自从咱把你这点行李拿来,外面就多了只把脸压扁在咱窗上的蠢鸟。你养的?”
“不⋯⋯就是跟来的。”斯林特尔凭着触觉摸到了弦月,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冰凉的物件在掌心慢慢被捂热,她感觉到了与她说着话的人坐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身体另一边也陷了下去。在不远处大概是有个壁炉,此刻正在噼噼啪啪的响着,淡淡的松节油味让她闻不到别的,只觉得相比起在外漂泊流浪,窝在原地温暖异常。
“那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吧?”诗人感觉到坐在身边的人倾斜了身子,垫在身下的东西发出吱呀的一声。
诗人默默的点点头。弦月在,才证明自己不是做了个漫长而真实的噩梦,也证明了其他很多东西。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自己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中,每日都被外面的寒风冻得鼻头发红,安定的、孤独的,在这个风雪交加的世界里自生自灭,长个高个儿,把猎刀捅进真正的猎物身体里去。不过弦月的存在算是提醒了她,她还在荒谬的旅途之中,与一群同样背井离乡的人共同进退。
不过鉴于其他人都来自遗都,吉泽尔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跑到那种鬼地方还睡着了——要不是、呃,你就要冻死在那里了。满是残雪的林间空地可不是什么睡觉的好地方。”
“空地。”
“是的,空地。”
那湖大概是走了。根据过去的传说,蓝鹭湖总是栖息在火山口,在喷发的前夜离去。它会向四周辐射某种力量——这使周围的生物愿望成真,不论好坏。
更加适合的说法是……犹如言灵一般的存在。不但是人们口耳相传的怪谈会成为现实,对他人的恶意、嫉妒与怨恨也会幻化作实体。它不加选择的将一切化为所谓的真实,像是在舞台上堆积场景和音乐,等着戏子们自己走上去,演下去。
白夜之王说的对。人类愚蠢、肮脏又污秽,每时每刻都在做出不可挽回的愚行。
“你还是现吃点东西吧。”声音的主人玩笑似的捏了捏斯林特尔细瘦的腕子,把一个木头削成的碗塞进她的手里。碗里大概是某种肉类的汤,隔着木碗也透出了强劲有力的热气。
诗人又被塞了个削得很差的勺子,它摸起来还有点扎手,她暂时没法抵御食物的诱惑,只得勉强自己的另外一部分接受食物,多吃上点儿。汤里的肉吃起来意外的带着脆脆的口感,还在汤里找到了某种植物比较新鲜的根。
大概是她边吃边发出了疑问的声响,回答从天而降。
“是鼠肉。”听起来特别开心,诗人甚至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在拼命摇晃身体,“拴着尾巴晾干的。至于里面的蔬菜,是咱这儿那片能在冬天生长的田毁了。原本配着永燃的火和棚棚,它们可以高高兴兴的再长上几个月,不过一下子全部冻死了,什么都蔫儿了——现在储存在田里的就是一地冻死的尸体。”
大概是那片湖的功劳。它现在走了,再多希望也换不回来一个奇迹——同样的,再多恶意也无法召来任何怪物了。
“但咱还不想走,不想像上一个聚落那样,留下好多中看不中用的房子。这儿已经变成咱的家了。森林里总有吃的,那些广阔的原野上也未必没有。只要悉心照料,那些最耐寒的甜菜根未必长不起来。咱们就打算在这儿和漫漫的冬天死磕了,要知道,人就像那些长在巨大石块上的小玩意儿,毛茸茸,薄,你要说死绝,那也是没可能的。”
诗人为自己看不见说这话的人而忧心,不知道以后的诗篇要怎么写上这些故事。
“愿优泽与您同在。”诗人咕咕的祝福着,“我会记住这里发生的故事,如果你们不会介意的话。不过到了现在咱该走了,咱已经在睡觉上花了太多的时间了。”
她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咱得走了。”她企图离开自己窝着的地方,却发现寒冷的空气正在阻止她。
“有点耐心嘛。”那把声音带着埋怨和嫌弃远离了一点,把一堆像是衣服但是厚重异常的东西堆在她的膝上,“你原来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咱东拼西凑的给你借了套衣服,可还是大了点。”
诗人的礼貌告诉她这时候不该鼻子出气。
可她就是忍不住。
“谢谢您。”她干巴巴的说,把话里的不礼貌归结成看不见的烦躁。诗人不得不换上那堆厚衣服,意料之外的,它应该是在炉火附近暖了很久。虽然袖子之类的都长上不少,但都已经贴心的卷起并固定好了。
“有什么不对吗?要咱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急事?”
诗人拧巴了一下衣服,叹了口气。估计就算前线再怎么糟糕,事情也该是解决了。自己大部分时候就是个累赘或者装饰品,只不过这次累赘自己长脚远离了点儿。
“咱得赶到群山那里……”
“前线?你这样的小姑娘去前线做什么?”
诗人耸了耸肩肩,发现这家伙的口音极具传染力。
“哎,看你是个诗人,总不会是要上前线采风吧?”
“……不,只是那里还有人等着我。”
*第二章推线剧情补完
*作者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FF14大法好!!!
------------------------------
4.
Bond lalust lawole.
------------------------------------------------
那塔的身躯美得令众人几乎窒息,它仿佛没有实体的阳炎一般摇晃着,令人怀疑它是否只是这漫漫大沼地里的一处海市蜃楼,是本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东西。
至于依瑞斯小脸憋笑憋得通红,从地下召唤出泉水给阿伦德尔清洗了帽子等等不提,瓦尔哈拉一行人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去这塔里调查一番。然而还未等他们迈出步子,身后一声嗤笑伴随着强烈的敌意便汹涌而至。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身体反应,蓝和叙泽特一起挡在了四个战斗力较弱的同伴身前,一个张弓搭箭一个寒光出鞘,诗人们拿起了乐器准备支援,依瑞斯也举起了短杖,属于瑞图宁的新绿色圣光在杖端的水晶上凝聚,卡利亚则是伏下身子,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呵,果然共和国也看准了这点呢。”他们身后是几个穿着王国军制服的军人,为首的男子正是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菲尔扎·裘德,虽然从外表而言他也算是个英俊伟岸的人,然而那双眼睛中的光芒却让瓦尔哈拉的几人非常的不爽。
——那里满含着彻头彻尾的轻蔑与恶意。
“嘁,共和国的走狗。”略薄的嘴唇向上勾出刻薄的角度,方才还是仅仅留存于目光中的嘲讽现在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看准了哪点?”阿伦德尔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不快,显然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依瑞斯无声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还在装,我都替你们累。”菲尔扎冷笑,指着他们身后美轮美奂的建筑物,“看准了哪点,你们不是为了那座塔而来的还能是为了什么?”
首领说出了如此具有挑衅性的话,他身后的几个卫兵却依然静如止水,流露出的只有强烈的敌意与些微杀气。蓝侧眼看到叙泽特纤细优美的眉毛拧了起来。
“啊……”奥列格带着有一点点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卡利亚,后者无辜地轻轻耸肩,看来是真的对这座塔一无所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用侏儒特有的清亮声音高声向卡利亚询问:“这难道不是一座普通的塔吗?”
卡利亚刚刚张开嘴,菲尔扎阴沉沉的笑声就打断了青年:“别装蒜了。你们一定知道开门的方法,所以才不惜来到这荒无人烟危险混乱的大沼地,不是么?”他粗壮的手按住了佩剑,剑柄上红色的宝石在苍白的太阳下闪着血样的光。
奥列格的声音猛地拔高:“只有我们中的某个人才知道这座塔的开启方法,请您不要轻举妄动!”
菲尔扎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然而立刻又成了凉薄的冷笑:“我就知道。”他眼中闪动着些许可以称为贪婪的光:“说吧,说出来——”红色宝石镶嵌的剑伴随着冷冷的鸣响出鞘,“——我就饶你们一命,让你们能继续苟延残喘着做共和国忠心耿耿的狗。”
“光说不管用,得做。我们演示给你们看才可以啊。”奥列格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微微点头默许了的神情,才拉了下叙泽特的裙摆示意她去开塔。
一行人慢慢移动着接近白色的高塔。
然而叙泽特并没有接触到那座塔,塔门却在隆隆作响中自动打开了。
“冲啊——”奥列格高声叫着被阿伦德尔拎了起来。
“请谨慎行事,不要轻举妄动。”少年一脸无奈,依瑞斯则是牢牢扯住他的后脖领。
菲尔扎一行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塔内,好像海盗看到了堆积了数万年的财宝一样。
瓦尔哈拉的几人这才进入。
塔的内部一如其外部,雪白的墙壁没有一丝污痕,塔底大厅有着天穹一样的穹顶,发光的文字浮现于众人头顶:
“Bond lalust lawole.”
——欲望束缚一切。
美丽的高等精灵红色的眼瞳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蒙。
叙泽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那种声音如同万年的古钟,庄严沉重地由远古的远古传来,仿佛穿越了几百万个世纪,回荡在白色的大厅内,回荡在她的的耳鼓与脑海中。
然而那神圣的余音尚在她大脑里盘绕,便被惊呼与惨叫打破了。
“那是,那是什么——?!”
二楼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惊怒与恐惧,那其中还掺杂些许生物在垂死之时的哭泣与哀求。
石门伴随着巨响猛然落下,白色的尘土纷纷扬扬飘落,像是下了一场小雪。
5.
心之森,泪之空,惧之花,血之泉。
------------------------------------------------
一个方才还在菲尔扎身后持剑待发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想要跑下楼梯,他的手扶在墙上,血红的掌印令人心里一紧。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
那是个看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到这群本是敌人的人后竟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求援。他那只手本应是拿剑的右手,然而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和一根拇指,原本有力的手指被齐根砍断,红白的骨茬齐刷刷的暴露在外,鲜红的血顺着原本是虎口的地方不停流下,染红了法师塔白色的台阶。
还未等几人行动,就有什么东西把年轻人拖了回去,只留下不成人声的惨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法师塔难道这么危险吗?”阿伦德尔看着叙泽特,女性精灵摇头表示她未曾见过这样的法师塔。
而奥列格考虑了一下后踏着那年轻人的血上了台阶:“走吧。”
台阶呈螺旋状,卡利亚本想在一楼守住楼梯,也被说服一起走了上去。七人呈单纵阵在楼梯上行进,气氛压抑得令人想要大叫。
二楼传来金属碰撞的异响,战力们瞬间作出反应,而响动的来源也出现在一行人目之所及之处。
那是一具盔甲。
仅仅是盔甲,没有任何人穿戴,却能够鬼魂附体一样做出战斗反应。它关节的护甲处碰撞出当啷作响的暗沉声音。闪亮的金属上有用秘法蚀刻出的魔法花纹,在叙泽特看来这些花纹都是流动的魔力,显然这种秘蚀手法构建了它的气脉或是类似的东西,让它能够自主行动。
而这种魔法气脉是无法控制的。
对形势十分清楚的她做出了最明智的判断,拔刀,破魔,分解,全部在一瞬间。
蓝默默地收起了弓,论战斗,他和这个堪称嗜血的女子还是差了一截。
散落一地的钢铁碎片在奥列格的眼里似乎是无上之宝,他一双大眼闪闪发亮,拾起几块装入了斗篷。
踏上二楼时,他们再次听到了人的呼号。
那是恐惧、疼痛、不甘、愤怒等等混合到一起的声音,只有在生命结束的一刻才会发出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依瑞斯声音颤抖,一片深红色的粘稠腥臭的液体从一间房间的门下缓缓流出。
“……有人吗?打扰了……”伊利亚斯壮着胆子把问话声提高了点。
“要不要去看一下这个房间……?”叙泽特两道秀眉拧成一团,蓝把弓箭紧紧攥在手中,而奥列格已经开始用轻缓温柔的调子吟唱安魂曲。
卡利亚双手抱胸:“我不怎么赞成。”
准备开门的两人停下了手的动作。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查看这群人是死是活,而是去找菲尔扎·裘德。”他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那个男人,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的人。”
奥列格本想低头看看弦月,却意识到那弦月被塔“吞”了。他只好转而看着阿伦的帽子,那上面的深蓝宝石光芒飘忽,暧昧不定。
“那么,一个人到楼下守住门?”伊利亚斯出主意,“也许裘德没被杀也没逃出去。”
奥列格停止了安魂曲:“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死了。”
其余几人也轻轻点头,这种阵势看起来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活下来的。如果菲尔扎已经死了,留一个人守门也只是多此一举。
“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把这搜刮搜刮看看吧。”奥列格又看了一眼漫出门外的血液打了个寒战,“先去看起来比较和平的房间吧……。”
二楼整体呈一个略扁的圆形,有六间房子,除了那间被血洗的以外还有一间厨房和四间客房。这些房间显然都很久没有人住了,客房里没有人的气息,厨房里也没有食材,但在魔法的效果下它们依然保持着整洁有序,只有一些兵器散落在客房的地面。
“……这制式,应该是菲尔扎·裘德的手下。”阿伦德尔拾起一柄做工精良的匕首,看起来像是防身用的器具,但从卡利亚的脸色看来,这应该是杀人的武器。
众人收拾了能用的武器随身携带暂且不提,最终他们还是来到了那鲜血淋漓的房间面前。奥列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展现在眼前的是全部被染成红色的房间。
漫遍了白色地砖的是黑红的血,仿佛地下开了一个口子,血做的喷泉从那里喷涌而出。大大小小的块状物散落一地,恰似喷泉旁有意装饰的石块。
然而呛人的铁锈味和腥臭却告诉他们,这些是他们——那些惨叫的来源,王国军卫兵们的尸块。
依瑞斯小脸煞白,摇晃一下差点摔倒,伊利亚斯两眼圆睁瞳孔缩小,奥列格好像下巴脱臼一样嘴张的老大,阿伦德尔钉在原地不愿动弹,蓝手中的铁箭当啷一声摔落地面,只有叙泽特还保持的相当的镇静。
“……这是屠杀。”半晌,她这样说。
-3847字,结局前最后的悠闲时间。-
虽然是冒险但是几乎都是在打闹,秘银之风是搞笑担当团吧(不,是拖稿担当团
另外,这次的板是完全没有个人美化过的,货真价实的本人扮演效果←之前没有这么污都是因为我没眼看。
————————————————————————————————————
帕克盯着6个字看了一个小时了。
他们仓皇的逃亡终点是一扇巍峨的大门,大小足够一只石头人进出,金碧辉煌,鎏金的精细纹路和图腾从地表起升腾而上一气呵成,顶端旋绕展开的双翼状饰物如托举皇冠的天使,两旁立柱上铭刻的是那个时代的历史印记。帕克以吟游诗人的学识担保,这是一件超越时代的艺术品,足以让考古学家发狂,让艺术家迷醉,让冒险者心驰。这样一扇华丽的门扉——
被不知什么划下了深入骨髓的伤痕。
整扇大门,从上而下被刻上了这苍劲有力的六个字,切削痕迹干净利落,笔画深处足以伸进帕克半个手掌,硬生生将一件艺术品,变成了另一件艺术品——一副透着肃杀气息,宛若武人不可一世的霸道的书法。
【其智不缘于己】
帕克终究只是一介冒险者,比起揣摩这字前后的艺术价值,他更在乎这字和这门本身的意义。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出现的这种门,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打得开后面就是GE,打不开就是TE。
很遗憾这次是后者。
所以帕克绞尽脑汁去研究这门的机关,这个字的意义,这些画的意义——
结果就是他觉得这几个字当真就是在嘲讽自己智商不够哪远滚哪。
反战如他现在也想把这个作者抓出来喂青蛙。
能够确定的仅仅是,这些痕迹是一气呵成的切削痕迹而非点滴积累的雕刻,而这个人选极有可能就是建造这座塔的武神本人;以及那些追杀而来的魔物并不会接近这扇门附近,而仅仅是远远埋伏起来——虽然这埋伏实在太过可笑甚至已经被黑德爱尔摸清了埋伏人员的性别相貌。
“剑么…仅仅靠剑这把剑实在太过庞大了吧……辛西娅那把剑的……三倍,不,甚至这以上?”
辛西娅的样子也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始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靠在墙角。
……曲子吹傻了?帕克又是一阵头疼,从没听说过迷魂曲还有过敏反应的。
板很担心的样子,警戒的过程中时不时回头瞄上两眼留在门旁的帕克和辛西娅。
大概是因为辛西娅是她唯一可以发展的对象吧——嗯,各种意义上的。
这么一看值得依赖的只剩黑德爱尔了——
不不等会这根骨头绝对不会是开门的钥匙那根也不是,更不会有人拿着蜥蜴人的腿骨去刻这些字!
帕克一阵脱力。
“线索不足,先回去找找怎么样。水下……以及没去过的几条通路。”
继续留守也不是办法,况且他们只有4人……和数之不尽的魔物打持久战极为不明智。正巧黑德爱尔巡视回来,帕克招了招手,将她和板一起叫来商量对策。
“要从这里离开的话至少要解决两队斥候,否则很可能再面临大部队的包围。同理,只要能顺利解决这两队,我们应该能够从这条路躲避绝大多数的魔物回到中间的房间……当然那里视线太开阔,战斗不可避免。”
黑德爱尔在地上画出了她侦察过的地图和敌人的部署,一本正经地解说着当前的形势。一直以来忙于应付脱线的板不合群的辛西娅以及脑洞突破天际的帕克,让黑德爱尔本来行事认真思维缜密的性格遭到埋没,而这正是作为侦查者最重要的特质。
“狗狗,这个圆圆的看上去萌萌哒的团子是……”
“陆龟人。”
“那这个看起来像个娃娃鱼玩偶的东西……”
“蜥蜴人啊?”
“所以这几个球堆起来的就是个Q版石头人吧……”
“嗯,所以到底怎么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板和辛西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黑德爱尔那童话风的战略地图上,帕克则担心连地图的比例都被压缩过。
“……算了直接上吧。”
这才是符合秘银之风的战斗模式。
埋伏在通道拐角暗处的是六只蜥蜴人,漫长的等待让蜥蜴人已经昏昏欲睡,靠着转角的一只蜥蜴人有些坚持不住向通道外倒了下去,那布满鳞甲的粗糙脑壳靠上了一团温软的事物——这远比冰凉坚硬的墙角舒服多了。
辛西娅瞥了一眼靠在她大腿上的家伙。
斩下的蜥蜴人头颅被扔向一时懵懂的同伙时,这群可怜的炮灰才意识到它们所蹲守的人已经开始了反击。它们连忙拾起自己的武器,嘶吼着将辛西娅包围起来。
踩着墙沿的缝隙攀爬潜伏在一旁的黑德爱尔见状单脚钩住天花板的藤蔓弯成弓形,借助腰力甩出的匕首准确地刺进蜥蜴人柔软的眼眶,黑德爱尔紧随坠下,靠着重力再在匕首柄上补上一脚将整个匕首踩进蜥蜴人眼球。
连辛西娅都看的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辛西娅将长剑捅进了瞎眼蜥蜴人的心口,算作她难得的慈悲。黑德爱尔则将剑作为踏板闪身扑向辛西娅背后试图偷袭的最后一只魔物。
而被一刀斩断了咽喉的蜥蜴人将无力的棍棒拍在辛西娅肩上时,板她已经开始庖厨的工作了,虽然其中被她当做武器的一只实在经受不住那狂风骤雨的挥打变成了介乎于肉酱和尸体之间的什么东西,索性另外两只的尸体“还算完整”。
帕克声称独自去处理前方岔路边的陆龟人,那里本应通向一片黑暗的水域,此时却意外地灯火通明。狗妖精敏锐的嗅觉闻到阵阵焦香……她突然觉得或许被利刃和重拳结束生命都是一种侥幸。等板她们收拾好场面上前帮忙时,那条通路已经回归寂静,帕克正百无聊赖地抛掷着弦月,其上的光芒已经宛若新星,大概目标也已近在咫尺了吧。
“话说帕克,你看到我料理用的那桶油了吗?”
“谁知道?被路过的蜥蜴人偷去喝了吧。”
帕克平静地将弦月扔回给青蛙,脚不动声色地向后一蹬,把空桶踹进水中,重归昏暗的水池里激起的涟漪摇晃着漂浮着几具八九分熟的陆龟人尸体。
“走吧。”
“哦…?可是那就是用蜥蜴人制的油啊……”
黑德爱尔翻开她的冒险日志,在第八层的位置画上帕克的头像,然后打满了叉。
————————
“……”
帕克用力将插进石缝——它之前是石头人的关节——的弩箭抽出来擦了擦放回箭袋。
物资开始匮乏了。
他们在塔里转了两圈,几乎确定走遍了每一条路——除了那尚被封印的大门,以及一个透着危险气息的迷宫。
就连长廊周围的水域也没被放过,板和辛西娅搜索了每一处可以到达的水域。帕克和黑德爱尔因为身高的问题被拒之门外,本来辛西娅也对这个任务毫无兴趣打算推脱,不过板却突然大发雷霆:
“美少女湿身的场面怎么能错过!!”
虽然完全意义不明不过透着不可违抗的强烈魄力,让辛西娅也不得不妥协地跟了进去。
而在她们不知为何刚下水就潜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后,帕克和黑德爱尔则担负起了清理周边魔物的职责。
显然魔物背后的“指挥者”也意识到难以对这伙冒险者造成威胁,之后的攻击一直止于麻烦的骚扰和试探,应付起来也不算吃力。
“…………”
帕克再用力地将插进岩缝——它之前确实只是墙上的一道裂口——的黑德爱尔抽出来甩了甩扔到一边。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卡到那里面去??!”
“是谁信誓旦旦说能让那些乌龟自相残杀结果下一秒就把我给抡飞了的?!”
“哈?!明明是你自己踩到史莱姆滑翻了才挡到攻击的!”
“什么!辛西娅居然是隐藏巨乳?!”
上岸的板虽然没弄懂眼前发生了什么,总之也跟着叫嚣着加入争执。
然后被剑鞘重重敲上后颈瘫软地倒了下去。
手上还捏着一根……看起来像是腊肠一样的,让人不愿去深究的棒状物。
………
黑德爱尔莫名地心疼了一下辛西娅。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这样的高声喧哗也没什么反应么…”
帕克所指的是被列为最终探索对象的那间迷宫。
确切来说,是指让他们暂且搁置的原因——迷宫深处传来的,宛如轰鸣般的巨大的鼾声。
“看样子不进去一探究竟是不行了啊。”黑德爱尔有些忧心忡忡,那声音的主人或许有20黑德爱尔……甚至30黑德爱尔那么高,而且极有可能是具备高度智慧的生物。
“看来可以拜见到那些剑痕的主人了啊。”帕克显然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不过极为难得的,他这次并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清点了身上的装备,卸下些许不必要的工具堆在墙角,抽出缠在腰上的腰带,上面盘着一枚枚手掌大小的铁桶,表面镌刻着凹凸不平的纹路。这是帕克的“乐谱”,塞进“乐器”——那只形影不离的机械青蛙背后就能够直接演奏出特异的曲调,长期独来独往的吟游诗人磨练出的,同时使用音乐和武器战斗的底牌。
“这玩意儿一个就要做上一整天…可能的话真不想用啊……”
好奇心旺盛不代表有勇无谋。在危险面前帕克比谁都小心谨慎——虽然他对于危险的定义有些不合常理,但是比谁都渴望着世界的帕克是绝不会轻视自己的生命的——求生欲是一切欲望的起点。
“啊,迷宫里面套着个迷宫啊~”
“……哈?”
脑海中构想着打开大门后会遇到的可能性和处理方式的帕克被辛西娅慵懒的声音吓得一愣,抬起头才看见不知何时辛西娅早已推开大门里面,来回张望着附近的建筑。
帕克感觉智商遭到了来自上层位面某种人形智慧物种的侮辱。
不过恼怒的想法很快被抛之脑后,探索新鲜事物带来的冲击力远比这可有可无的情感来得重要。
然而门扉的后面是另外的门扉。
而且居然有五个。
“啊……搞什么,还有多少啊!”警惕着跟进来的板说出了帕克的心声。
他们所处的位置看起来像一条回廊,回廊的两旁各矗立着两扇门扉,而尽头则是如皇宫般富丽堂皇的大门——在外面所听到的鼾声,毫无疑问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帕克仔细观察了周边的壁画和雕刻,这些纹路就像爵位般象征着地位——这间大厅,和之前那扇大门,看起来是同等程度的建筑。
弦月此刻闪烁着耀眼的辉光,直指向最深处的大门中。
然后帕克捡起半截不知什么魔物的腿骨,把弦月嵌进了断口的空心处。
节能减排的理想火把。
“惯例地……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吧。”黑德爱尔心里悄悄为帕克向第五季道歉。
“四间迷宫,一人一间?”帕克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提出一个高效但怎么看怎么作死的想法。
“不不,这样太危险了,分成两人小队分头探索吧。”板则难得提出个建设性建议,然而紧接着就把辛西娅搂到自己身边。
“……那为啥要把战斗力最高的两个人分到一起啊!”
最终的分组结果是帕克和辛西娅负责左边,板和黑德爱尔负责右边。板现在看帕克的眼神似乎和看蜥蜴人别无二致,其怨愤和杀气浓烈到让一旁的黑德爱尔都汗毛倒立。
“嘛总之……趁着老大还在睡觉,赶紧结束吧。”
帕克指了指最深处的大门,扭头往左侧的迷宫迈出步伐。
“姑且……既然接受了提案,我就不会偷懒和她分别行动就是了。”
自言自语般的,帕克轻声补充了一句。
而此刻板正一脸糟糕的笑容摇晃着那根腊肠一步步逼近黑德爱尔。
字数4175
啊不行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写了啥(躺平
————————————————————
Part1
“亲爱的伊格,我很惊讶居然会收到你的信,要知道我连墓碑已经给你刻好了。”
伊格有点后悔,为何自己明知养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要抱着一丝希望拆开他的信。
信使的无法确定是快是慢,在前往流沙之城前听说城内有寄信的业务,她便不抱任何期望的试着写了封回去,没想到却在前往下一个世界之前在驿站无意间瞅到了回信。
事出匆忙,这封一直没时间查看的信与当时被随手塞到了腰包底部,而它再次重见天日之时,便是一行人准备前往森林前的准备时刻。
忙着采购各式各样补给品的事情有同伴来做就足够了,伊格现在的任务,是看好队里最大的超龄熊孩子。
“屋子里好闷,莉芙要出去玩!”
只要睡一觉就立刻精力充沛的本领,大概是笨蛋的专属技能。
好困啊好瞌睡啊好无聊啊这类的消极词语从不会从莉芙嘴里蹦出,她不像别的熊孩子那样喜欢以噪音噪声缠人,她只是一击未中后,便静静的走到你跟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射“带我出去玩嘛”的祈求光线,直到受害者忍不住心软松口为止。
“哼,同样的招数我怎么会上当多次。”
伊格不习惯自己在看私人东西时旁边杵着人,特别是在那人是个散发着笨蛋气场的牧师的情况下,天可怜见,万一这孩子心情一好或是被弗雷亚一哄说点什么出去,估计这上面的内容就会在第二天搞的众人皆知。
个人信息被泄露倒是没什么,架不住自己养父脑洞大会瞎写啊!
“伊格伊格,私奔是什么?”
“哈……?”
歪着头的莉芙在伊格心里打着小鼓时“机智”的补了个刀,她的视线不偏不倚恰好投向信纸,而所注视的地方伊格还未来得及看。
——个子高就是好。
“多半是村里谁家的适龄男女去追求爱情了吧……”
“追求什么??”
“好啦好啦小孩子不懂的。”
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轻声说出的伊格,随口掩饰了几句便重新将视线放回信件,关于这些年轻男女的绯闻她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养父会写在信里,估计自有他的考量。
不看则已,一看鼻子气歪。
她再次深刻发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猫男先生的思维发散能力和下限外加拉仇恨程度。
“哦对了,隔壁镇跟你交好的那个牧师也失踪了,你俩是不是私奔了啊?没关系我的观念是很开放的,你也是适婚年龄,这种行为自然界也有所以是符合自然之……”
剩下的内容越说越羞人,伊格看都不看就此略过。
刷刷刷。
“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我要将你的猫薄荷全扔了!”
远在绿都的奥连猛地开始打喷嚏。
莉芙目瞪口呆的看着伊格以从未有过的手速将信撕成小纸片并且揉成一团,那张原本总是表情稀缺的面孔头一次感情波动的如此明显。
她还没看完那封信呢,才看到“没有孩子”和“领养”而已,到底“私奔”后会怎么样啊。——会没有孩子?
——孩子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自己和伊格要私奔?
三条问题在脑袋里盘旋,牧师原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更迷糊了。
“茶砖,吃了它,快。”
被咆哮声从午觉中吵醒的小狗夹着几乎没有的一坨尾巴,颇通人性的柯基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伊格没有平时那么好说话,也没再就吃纸违反狗权上争讨晚饭加肉的权益,麻溜的打了个滚起身三两口将纸团吞进肚里。
“……刚才看到的东西不要给任何人说。”
证据毁灭,下来的事情就是让人证兼“绯闻当事人”不要四处乱说,要是真的被队友知道,伊格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从身到心愤世厌世外加干出什么可怕事。
莉芙没料到对方的表情会如此奇特,脸涨红到耳根不说,还在不住咬牙切齿咒骂着某个她不认识的人,她在自己一点也不充裕的词汇库中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最为适合此刻伊格状况的形容词:
羞愤交加。
望着人涨红的脸,莉芙木木的点了点头。
“莉芙乖,刚才不是想出去玩吗?”
笨蛋牧师继续点头。
“那一起?”
笨蛋牧师拼命点头。
呆在房子里或许只会让刚才信中的内容记忆更加清晰,比起枯坐在此,带着人出去散散心效果会更好些,何况收买人不乱说话的筹码好像还不太够的样子。
“莉芙有什么想吃的吗?”
事已至此,她果断拿出哄养父的压箱底手段。
“蜜汁鸡翅!”
“只要不说出去,就烧给莉芙吃。”
“好——”
Part2
“人好多——”
双眼闪闪发亮的莉芙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每当要跑出伊格视线时,茶砖就会叼住人裙子防止走丢事件发生。
顺道一提,为了让贪嘴的柯基帮这个忙,伊格许诺它接下来半周内顿顿有肉。
拽住不安分的莉芙,伊格总算有时间来打量此处。
和静谧到可怕的夜晚不同,这座城市在白天可以用生机盎然来形容,若说绿都是环境优美的观光城市,这里则更接近于吟游诗人口中所传的战时堡垒。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带小孩子逛街,伊格便决定带着一人一犬去商业区转转,随便买点零食土特产之类的打发掉两个馋嘴家伙。
经过多次加固的石制坚壁和神迹一起将危险阻隔在外,其内生活的人们行色匆匆,在商业区尤为如此,喧闹声完全足以将呼喊掩盖,好几次伊格都生怕二人被人群挤散,莉芙也似乎意识到了这点紧紧拽住人手不放。
被挤得有些气闷,路中央突然出现的空白地带让伊格不由得脚步一停。
“感谢神明对我们的庇护……”
无意间听见老妇的祷词,对方几近于五体伏地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虔诚之至毫无一丝作伪。
路人纷纷从两旁避让开来神色自若,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突然伏在地上祈祷的虔诚信众。
这座城市的信仰已根深蒂固。
不知为何,伊格突然想起约瑟芬那番慷慨激昂的发言:
“我,要把人类从神明的桎梏中解放出来。”
她,会采用何种手段呢。
伊格有些不安。
“圣女是能关闭护罩的,不过她做这个没意义啊?”
联想下光头教宗所说,这股不安感被再次扩大。
要打破固有的信仰,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是将用于寄托信仰之物毁掉,放在这里的话,估计就是将护罩关闭打破人们对神的信任感,与之伴生的信仰亦会随之倒塌。
约瑟芬像是那么疯狂的人吗?
若是她对“驱逐神明”这件事的执念已到达狂信的程度,那牺牲普通民众的生命,或许在她眼里只是割除恶疮一般必要的阵痛。
——人类真可怕。
伊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养父的口头禅。
——要去阻止她么?
伊格按捺下如是念头,光凭猜测她无法博取任何人的信任,更无法对约瑟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哪怕假设是真的,她也没有自信去说服约瑟芬打消这个疯狂的主意。
何况,几乎与约瑟芬形影不离的亚伯拉罕在听到自己的言语后,肯定会挺身而出,用双拳来维护约瑟芬的名誉吧。
总之,这又是一个想再多也是白搭的僵局,一切的一切,只能寄希望于约瑟芬没那么疯狂了。
“伊格,伊格?”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拽,听声音即知道是莉芙所为。
“抱歉,稍微发了个呆,这就带你们买吃的去。”
二人一犬兜兜转转,最终在家小孩颇多的摊位前停住脚步。
“啊,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烘焙好的姜汁饼干整整齐齐排在纸盒子里,从正浓的香味来看应是刚出炉不久,除了做饼干必放的甜味剂蜂蜜之外,上面甚至还撒了层薄薄的糖霜,估计正是因其增添的几分香甜味道,才让小孩子们趋之若鹜。
更勿论匠心独具的老板为了吸引顾客,特意将饼干用模具弄成微笑的小孩子笑脸模样。
莉芙也不例外,此刻的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饼干双眼眨都不眨,虽然绿都因气候原因能种植大量甘蔗不缺糖,但恐怕每个小孩子在散发着香气的美味前,都会或多或少丧失些抵抗力。
相应的,价格并不便宜。
尽管囊中不算羞涩,伊格也只给莉芙买了她那份,足够让她好好解馋,自己则和望着饼干猛吞口水的茶砖一起啃着街边买来的烤肉。
估摸着采购人员的归来时间,伊格适时阻止了玩心颇重的同伴横穿整个城市的念头。
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直到一行人回到旅馆时,莉芙还在心满意足的嗅着手指上残留的香气。
“伊格记得给我烧鸡翅哦——”
汇合后的小队再次分开,莉芙不习惯坐在马车内,便坐在驾车的伊格旁边啃着手指,小腿随着马车的颠簸晃来晃去自顾自的打着节拍。
——你怎么就记得吃。
伊格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以低低的“嗯”声作答。
Part3
坦白来说,伊格在预感应验的那一刻,完全不想去救约瑟芬。
匆忙赶来的侍女告诉他们约瑟芬被抓走的消息,约瑟芬肯定不会出城冒险,那最大的可能即是她主动打开了防护罩,看来对方终究还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选择牺牲民众。
——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为理想献身的觉悟呢?
伊格低下头,尽量不让同伴看到嘴角勾出的冷笑。
生命平等,既然约瑟芬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牺牲民众,那主动挑起祸事的她不为唤起民智捐躯一下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这个念头就被她随即埋藏,若是对方真的死于非命,防护罩就再也没有恢复原状的可能,照此下去死亡数量只会越来越多,最终定格为光看死亡数目便能感受其背后鲜血淋漓的人间惨剧。
直到城内最后一人被屠尽。
不得不去救厌憎的人,伊格觉得没有比这更令人憋闷的事情。
偏偏为了城内其余人的安危,她还需要和同伴一起全力以赴。
“要不然,在她关闭防护罩后……?”
恶念一旦滋生便难以抑制,伊格按住额角用指甲狠掐太阳穴才将其暂时驱赶出脑海。
抬起头来,迎上的是莉芙关切的目光。
“怎么啦伊格,不舒服吗?”
牧师笨拙的取出手帕替她擦拭额角汗水,眼神中满是担忧,伊格不由得庆幸在自己思考时同伴们已和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并不会探知什么破绽。
对方的手似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平静下来,伊格一瞬间有将自己想法朝着眼前人倾诉的念头。
刚刚萌生的念头便被掐死在摇篮之中,她不想给人平添困扰,何况,这种阴暗的想法若是说出来,肯定会被莉芙讨厌的吧。
“啊……突然头疼了一下,大概是没睡好吧。”
伊格躲避着莉芙纯净的双眼,心中有愧的支吾过去。
并不是因为恶念,而是因为她居然在如此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撒了谎。
“喂,快点上马车啦。”
同伴的呼喊传至耳内,伊格拽起莉芙转身欲走。
——脑袋被摸了。
如同小时候养父安慰自己那样,莉芙探出手安抚着眼前焦躁不安的德鲁伊,动作轻柔处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脸上所带的亦不是往日的傻笑,仔细看去竟是带着几分慈爱光芒。
“摸摸头烦恼就飞走啦——!”
——下一句话立刻破功,果然是看错了。
“好啦好啦我只是头疼而已,快走吧那边又在催了。”
不等人回答便再次拽住比自己高半头的笨牧师,德鲁伊叹了口气爬上马车。
——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呢?
伊格在心中反复责问自己,找不出原因的她只能将此归结于被戾气所染,哪怕约瑟芬再过可恶,她也没有理由将其弃之不顾,毕竟人命为重。
——更别说生出剥夺其性命的想法。
坐在车厢内苦苦反思无果,伊格决定闭目养神以应付接下来的苦战。
既然己方知道下水道这条近路,吸血鬼亦全无未曾察觉的可能,说不定埋伏已经设好就等他们踏进圈内,好来个一网打尽。
咒骂不自觉脱口而出。
“这个脑袋有病的蠢女人……”
“哎?大家怎么都看着莉芙?莉芙怎么了?”
“……不不,莉芙不是在说你。”
“哦……那回去头不疼的话,伊格要记得给莉芙烧鸡翅哦!”
“……好好好一回去我就烧。”
*5725字
*股份不少,手动黑枪不接受反对意见w【跑【x
*企主喵要不要考虑通过这篇的剧情加点成就或者公共事件什么www【住手
-----------------------------------------------
风雨欲来的阴天,并不是一个能让大多数人心情变好的好天气。
无名之城的角落,人迹罕见的小庭院,‘空白’的少女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在或许能让自己心境平静的阴云下,浅尝着被记录于书中的味道。
chant,并不偶然地再次脱离队伍,独享这片静谧的幽静环境。
只是,当她将书页翻至第234片页码时,
一只不速之汪骤然飞扑越过自己的顶上。
“汪汪别跑呀————!”
接踵而来的,是一个开心地追逐着小汪汪的陌生少女。过于的高兴投入使她在踏进小庭院的转角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隐藏在杂草堆里的完全有把握将冒失者绊倒的石头。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结果的chant,平静地看着这个玩得忘乎所以少女如标准结局般拌上。她料到了开头,却并没有想到结尾——
被石头拌上的莉芙,在眼看着即将要亲吻大地的瞬间,奇迹般敏捷地挪过身形,以完全出乎chant意料的前滚翻顺利过渡,并以如小孩般强行假装帅气的超人姿势重新站起。
“莉芙大胜利!”
已经不只一次在玩耍中被绊倒的莉芙凭借熟练的经验顺利过关。翻滚得连脑袋都沾上杂草的她自信地朝平静注视的chant比出了高兴的‘V’。
chant依然在注视着莉芙。
有近似隐约能读取心思的气氛读取能力,chant却始终难以从莉芙的第一眼印象读取更多——纯净得只有一种颜色的人?这是chant罕见地为着自己自己难以找出答案的问题而陷入无法从出神中恢复的状况。
“哇!好厚的书!你也喜欢看故事吗!”
打破思绪的是莉芙已经接近至跟前的声音。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不会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少女,正在大方地将脑袋凑近至可以阅读书本的角度,甚至于chant转过头恰好看见了一片在对方翻滚时被沾上至花环上的落叶。
“莉芙也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哦!要听听吗!”
因为夹带了不少文字而并没有完全看懂chant的页面的莉芙,再次以高兴的笑容掏出了她同样没有间断过记录的个人绘本。
庭院外,一对组合正在努力地寻找她们走失的队员。
“要下雨啦要下雨啦!chant不回来就要淋雨啦!”
元气到完全可以归类为吵闹的声音自‘眼镜’少女旁边响起。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声量的后者只是略带点无奈的苦笑应和一下,便继续用目光扫视范围内目标可能隐藏的地方。
终于,她们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处幽静的小庭院。但踏进去的两人却意外地发现,chant正在听着一个陌生的少女讲述着她绘本里的故事。
“额,那个……你好?”
因为对方过于活泼反而感觉略不适应的暝,终于是走近了朝乐在其中的莉芙打了声初次见面的招呼.
“你们也一起来听故事吗!”
完全不按暝的常识出牌,莉芙转过头来的笑容根本就完全没有任何陌生的意思。反而是活泼得似乎和莉芙对上了波长的煦,一下子举手应和了跑过去和莉芙凑到一块。
“然后啊!那个坏蛋就那样!砰的一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得就飞高高啦!”
“飞高高啦!”
完全吻合的波长让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孩子’彻底在顷刻间形成了似乎只有她们两个听懂的结界。略为尴尬的暝看了一眼绘本上自己完全不能看懂的图画,无奈地转向了依然将目光放在绘本上的chant。
“chant……你能看懂吗?”
“恩。”
一秒钟的回答,平静地昭揭了当下只有暝完全没法融入气氛的悲惨命运。
终于,在风雨即将来临以前,伊格也找到了莉芙的所在。然而在莉芙和煦的抱团嚷嚷下,两支队伍也同时陷入了被熊孩子牵着走的困境,终究是在同一处活动会所里共同避雨。
也许是出于信仰同一个神祗的缘故,弗雷亚在初见leia时便友好地朝对方抛出了略带些妩媚的微笑。本应并不讨厌的leia却在读出了微笑里的妩媚后不觉轻轻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始终是忍住了出口吐槽的欲望,但在知晓对方只是玩笑意图后随性地以嫌弃的吐舌回应回去。
零、伊格、暝和怜桑正在友好地交流着彼此的冒险见闻。虽然怜桑的笑容最为明显,但一直在旁边默然注视的埃德瑞普,在揣摩陌生人的恶意的惯性下,依然读出了与其他三人截然不同的些许危险味道。感受到埃德瑞普视线的怜桑却并没有就此报于任何,仅是在视线再次触及自己之时回以依然的制式微笑。
莉芙和煦,还有chant依然在远离大伙交流的小桌上说着自己的小故事。被煦打开了噪音开关的莉芙在彼此的玩耍中得到了与听话的安静截然不同的天赋,虽然两个熊孩子的音量客观上依然能盖过其他人正常交流的声音,但似乎两边都对各自的熊孩子毫无管教的意思。相反的离噪音源最近的chant不仅丝毫也不觉得恬燥,反而小声地跟着两人听起来似乎不明所以的拟声词应和。
“来尝点能够增添下雨天气氛的调剂?”
悄悄地调好了酒品的迪诺端着盛满杯子的盘子随性而至。无名之城的自由设施让他终于能够锻炼这项一直图谋已久的技能,虽然结果还是遭到了部分只能喝果汁的好孩子的抗议。
“说得很好呢,不如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轻尝着杯中酒品的弗雷亚舔过下唇,自袖里翻出一副精致的扑克。
“弗雷亚要玩那个吗!”
看到扑克的瞬间莉芙马上高兴地举起了手。前一天晚上,弗雷亚正好教会了莉芙一种扑克的有趣玩法——抽鬼牌。
结局也没有其他建议的众人答应了弗雷亚所提出的游戏项目。不过依弗雷亚之言,为了提高游戏的刺激乐趣,她在规则上写上了一条关于失败者的隐藏惩罚。在五局游戏中每一局的失败者都会被列入惩罚的名单。
“惩罚或许是惊喜哦~”
多少让人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微笑,终于在发完牌以后开始了友善的厮杀。
第一局,手牌在回合开始前瞬间解完的是暝、埃德瑞普、伊格、chant。
解剩一张的煦自怜桑手中获得幸运的秒杀牌,继而弗雷亚、莉芙、leia、怜桑都先后过关。
手握一张手牌的零突然间凝起了专注的神,搭配上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竟让唯一剩下来的迪诺感受到了彷如临战的肃杀气息。
“我感受到了风的流动……!”
骤然瞪眼,零迅猛地一手抽走了迪诺手中的正确卡牌,顺利一击脱险。
“喂喂,该不会真的什么场合都能使用逐风劲吧?”
苦笑着迎接败北的迪诺,率先抢在了leia之前无奈吐槽。
“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平静的零毫无破绽地给出了脱险的答案。
第二局,率先回合前解开手牌的是暝、莉芙,leia。
一上手就握着⑨张残牌的弗雷亚面不改色地以全中的姿态一帆风顺地顺利将手牌完全送走。煦、迪诺、零也先后顺利过关。伊格虽然和埃德瑞普意外地互相卡牌,但始终还是在他人的无意喂牌中有惊无险。
“是这张吗?”
怜桑指着chant左边的手牌,朝最后的对手微笑询问。没有回答的chant却意外地用目光向怜桑透露只有对方才能解读的情报。
然而,怜桑并没有马上采纳chant的目光。我有没有解读错?chant会不会是故意让我去抽鬼牌?这么想着的他却并没有过多犹豫地抽了与chant所暗示的方向相反的牌。结果却是在入手后徒劳露出惨败的苦笑。
“是我错了哦。”
放下最后的鬼牌,怜桑似是安慰般轻轻拍过chant的帽子。
第三局,率先解开手牌的是暝、怜桑。
莉芙和煦似是在比拼谁的声音更加吵闹一般边抽着牌边欢呼。结果两人都僵持到了战局的最后,直到伊格被动喂了煦好牌,才将这场有声的决斗及时中断。
惩罚是什么,弗雷亚出的主意必然不是好事。这么认定着,伊格突然认真地看向了留到最后的莉芙。
“鬼牌是哪张,乖,快说。”
“这张!”
然后就是毫无犹豫的一抽。
继而是围观者的短暂沉默。
“这样算犯规吧?”
忍不住转向弗雷亚的leia,抬手就指向了直接放下解开了的手牌的伊格。
“并没有这个规定……”
心虚的伊格顾左右而言他,留下了眨着眼微笑着似乎并不在乎的莉芙。
第四局,率先解开手牌的是暝、零。
众人的牌势都颇不顺利,互相卡牌的情况层出不穷。恶战在持续了足足十数个回合后,终于是留下来了两个苦战得最甚的男生。
“喂,你都输过一次了,干脆直接让我过关吧?”
并没有展示友善眼色的埃德瑞普紧盯着迪诺看似轻佻的神色,后者似乎是因为最后的对手竟是前者,竟故意地耸耸肩将右边的手牌突出出去。
“喏,拿去吧。”
太顺利了?并不是很相信迪诺善意的埃德瑞普开始了犹豫的挣扎。然而迪诺反而似是催促般挑了挑眼眉:
“怎么了?还怕我害你?那就抽另外一张好了,输了不要怪我哦。”
挑逗的发言无比有效,手中突出的牌瞬间被抽走。下一刻,同时在两人脸上浮现的是被骗后的不甘和得逞后的满足。
就连伏在埃德瑞普肩膀上的小乌鸦也不禁无奈摇头。
第五局,开局前似是发现了些什么的leia率先抗议:
“暝把眼镜摘下来。”
一头雾水的除了众人还包括暝。毕竟就算是弗雷亚也并未看出暝的眼镜暗藏了些什么机关。
结果,战局的发展也十分机关——利用强运在前四局强行秒杀的暝终于在这一局四处卡手,甚至在最后陷入了和leia的生死决战。
“看吧,没有了本体就是幸运E。”
尚未反应过来的暝手中的好牌就被leia利索抽走。面对这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的众人,暝也只好无奈地尴尬苦笑。
五局游戏全部结束,弗雷亚若有深意地注视上失败者的名单,惊天大阴谋即将上演。
风和日丽的第二天,无名之城的广场突然出现了一个临时架设的露天咖啡厅摊位。
路过的冒险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很多女性冒险者就此停驻——全因咖啡厅的特色是,执事咖啡。
五个属性看起来截然不同的执事统一穿上了帅气英挺的华贵执事服,静候着顾客的青睐光临。
“……你是玩真的?”
完全没有开过这方面脑洞的leia转向了在后台俨然一副幕后妈妈桑样子的弗雷亚。后者却似是欣赏自己的杰作般上下扫视被精心打扮过的五人。
怜桑的长发在散下后被整齐地梳成了成熟的背头,更有单边的透明眼镜片予以辅助;迪诺本来并不柔顺的碎发被梳理至颇为贴服,甚至于连额前的刘海也很是整齐;埃德瑞普略为凌乱的头发却在加工下更显凌乱野性,脸上更是画上了一小块颇有图腾味道的小小脸妆。搭配他们的上妆更是突显了他们此刻的属性——成熟稳重、轻佻风流、野性孤傲。
至于莉芙和暝,弗雷亚更是祭出了她全副的装扮技巧——本来身材上就并没有什么料的两人穿起燕尾服来也颇为合身。并不算长的头发也被同样扎起垂至脑后,只是莉芙完全露出了她清爽的额头,而暝则是保留了被梳得柔顺的刘海,还被要求了全程戴上她那自称为护目镜却已经被彻底当成的眼镜的眼镜。在弗雷亚竭尽全力的帅气上妆下,两人显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伪郎,一个阳光活泼,一个知性儒雅。
“无懈可击~”
满足地拍着手掌,弗雷亚似是寻求认同般转向投来目光的leia。抱着臂的后者虽然也不得不肯定弗雷亚的技巧,但依然说出了为什么你不自己上的诸如此类的吐槽话语。
其实更让leia白目的是,弗雷亚甚至还备有能够让人短暂变声的药物,以至于在营业期间两伪郎甚至在声音上全无暴露。
“需要替您的咖啡加点贴心的糖分么?”
意外地驾轻就熟的怜桑,以无懈可击的优雅举止替诸位完全被他的魅力俘虏的女顾客上好一道道秀色可餐的茶点。从容应对女性投来的目光,甚至于恰到好处地保持优雅的适当距离,如果以入戏的标准来形容,那此刻的他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影帝的桂冠。
“美丽的小公主,您的美貌比之天上的繁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次展现隐藏技巧的迪诺也颇为从容地应对女顾客们的光顾。无论是抛媚眼的技巧还是能够将天真的小女生捧上天际的言语都同样值得肯定,虽然客流量并没有怜桑的稳定且多但是合口味的顾客粘着度是不得不承认的高。
“哇!姐姐好厉害哦!”
并不会有人指望莉芙能理解当下的状况,但纯天然不含添加剂的纯真本色竟在此刻天衣无缝地彰显了自己的属性。许多富有母性光辉顾客不自觉地就和本来活泼的莉芙聊到一块,对于喜欢听闻新鲜事物的莉芙来说这份工作完全是轻松而愉快。
“那个……请、请慢用……”
完全陷入腼腆的暝全然不适应此刻的执事身份,但这种尴尬的违和反而在此刻催化出了意料之外的成果。乐于看她窘迫或者说完全是带着调戏的心态的顾客,偏偏就粘上了这个身高明显要较其他执事要矮的‘可爱眼镜弟弟’,让她忙于招架分身不暇。
“就连失败者都如此恰当,果然是命运的选择。”
点头的弗雷亚开始数起这一波顺利纳入囊中的银子。这不仅仅是娱乐,甚至还是另辟生路的赚钱方式。也正因为如此,最后众人始终是同意了这次的惩罚‘游戏’。
“不如来赌一下哪一个执事拉到的销售额最多吧?”
似乎胸有成竹的leia带着微笑一下子将金子压在了怜桑的号码牌上。
“乐意奉陪~”
下一刻,弗雷亚的金子也果断压上了迪诺的号码。
同一时间,并没有落败的两个人也并没有在此刻闲着。
换上了犹如保镖般的正装的零,正有模有样地在可视整个执事咖啡厅的位置看护着整个店铺的秩序。
吵闹的煦则在广场外的地方游走,以似乎并不会疲劳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拉客的广播。
看似大家都在‘努力’的此刻,却有一个人始终是格格不入。
埃德瑞普始终是以冷淡的态度应对投向自己的目光。他很想就这样将客人都赶去其他四人那里,但偏偏就是有喜欢冰山属性的顾客,怎么赶都赶不走,越是冷淡,越是着迷。
其实光顾的除了女顾客,还有男顾客。男顾客当中当然不只是陪伴着女顾客同行的男士,毕竟喜欢男士的男士其实并不会太过缺乏。
这些前来光顾的男顾客,并没有人是故意来此处找碴的。但第一个或许能勉强算上引发意外的顾客终于是出现了——
一个满脸横肉,脑袋上稀疏地顶着几根毛发的猥琐大叔,一进来便马上抛出了一个似乎冒着紫色毒心的飞吻。
飞吻的对象是正处于恼怒,却恰好在此刻对上目光的埃德瑞普。
“……”
短暂的沉默,仿佛是给某根正要断掉的弦充足的准备时间。
“哟,可不要让客人久等哦~?”
憋着笑意的迪诺话音刚落,一个盘子就径直朝自己的面门飞来。
“这不特么全是你害的!”
生气地抛过盘子的埃德瑞普,却又在下一刻接过迪诺反抛回来的同一个盘子。
“愿赌服输,连这种赌品都没有?”
“那就来赌一赌谁先接不住!”
本想上前制止的零,却在踏前几步后发现这完全可以放任自由——两人只是隔着几个身位来回抛盘子,除此以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任何过激举动。而顾客也并没有因此惊恐,甚至一部分的顾客观看得十分开心。
“年纪轻轻地就是爱折腾。”
坐在角落记录着眼前事物的伊格,装作年老的样子长吁一声。
“伊格不喜欢这些场面?”
同样坐在旁边记录的chant,闻见叹气后随之接过话语。
“不,我就随便说一下。”
得到对方平静的回答后,chant抬头直视上顶上不带有些许阴云的日光。
那是能令人感到愉快的和煦暖意。
最终,赌局的胜利彻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那些乐于调戏暝的顾客,毫不吝惜地买下各种茶点强行留住应接不暇的她。虽然在顾客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在销售额上却以些微优势胜过了顾客数量大幅领先的怜桑和迪诺。结果暝也终于在打烊后获得了奖励的大箱冰棍,以补偿她几乎虚脱的一天辛劳。
“如果还有机会,不如拉上汪汪之风队的人一起去办吧~?”
看着满满的金币袋子,吃髓知味的弗雷亚突发奇想地联想到了一个特色的执事项目。
截然不同的远处,正在忙活着自己事情的黑德爱尔猛然打上了一个狠狠的喷嚏。
02-03 星也落尽(5)
·第二章完结,4107字
·恶搞向,OOC都是作者的锅
去你的装逼引言。
——唐吉诃德
/
这次的缓冲时间给得要比上一个世界长。唐吉诃德把匕首丢在熊孩子家门口,专找没啥人的小巷子溜溜达达,又四处磨蹭了一会时间。盗贼是个眼尖的,一下逮着了那个明明见到他却不知为何试图偷溜的男孩,二话不讲伸胳膊就是一把刀擦着男孩的手臂钉在石头缝里,成功唬住对方。
“切,你没死啊。”男孩很不情愿地磨蹭过去,一步步挪,“就说不会死,你说你当初吓我做什么。”
“谁讲的,我差点就死了。”
“骗人,明明一点伤都没得。”男孩振振有词,半晌回过神,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等等,你还记得?不可能,一定是骗我的!”
这小表情和陆仁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世界不同唐吉诃德都要思考陆仁在外面乱搞的可能性了——这方面一向没啥节操可言的唐·以下内容重音·未成年·吉诃德如此暗戳戳编排自己的好友。
“我骗你干啥,又没得好处。”他笑眯眯逗人家。
男孩显然被问住了,发现似乎好像自己还真没啥被骗的价值,又嘴硬不肯承认,只好恼羞成怒地哼唧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和唐吉诃德说话。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男孩针锋相对,却忘了前几秒刚下定“再也不要理这个讨厌的家伙了”的初衷。
“我?我叫唐·吉诃德,现在能说了吧?”
他刚问完,就见那熟悉的、见鬼的白光从视野中乍现。
“……我叫【——】。”
——什么?
“喂!!!不要忘了,我叫【——】!!!”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男孩加大音量,满脸焦急。但声音传到唐吉诃德耳中,仍旧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男孩嘴巴一张一合,大声叫着。
——吼屁,我听不见啦。
最后,他只来得及回以对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
无名之城内,和队友一起被遣送回城的唐吉诃德叹气,那神情呀,冷漠、凄清、又惆怅。
——第五季一定是在玩我。
他恹恹地想,还以为这次能捉一只熊孩子玩养成呢,嫩嫩的小徒弟听上去口水都要流下来好不好!所以才一时兴起就努力刷上那么多次好感度……再想想当初乐行玩得可开心(并没有)的样子,结果轮到他就只剩白期待一场。
他倒也没想过对方那副看见他就躲的模样,怎么也和自己当年那副“乐行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神话”的傻脸对不上号。
最后是鲁诺莱亚拖着魂不守舍的唐吉可德去找了忘神的信徒——虽然唐吉诃德想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想到这群人到底是从哪个岔子里钻出来的,他把这当做一个超大型旅馆,本来就不太关注无名之城里头的事,就算窜出几个新居民,只要不是正对自己选的那个小屋,基本发觉不了。
吟游诗人没理会发呆的唐吉诃德,拿着石雕给他们看过后就开始和信徒们侃大山。鲁诺莱亚和信徒聊得有点high,完全没注意到盗贼那迷茫的眼神。最后他只好一边听天书一边[戳酸奶.GIF],心底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非要拉上他到底是干嘛啊?你以为你是上厕所都要带好姬友的小女生吗!
唐吉诃德十分郁闷,在鲁诺莱亚聊爽了准备走人的档口终于抓住机会问出他唯一想问的问题,“超越记忆……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或者说,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神明消失在火焰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令他实在是无法不去在意。
为首者语速不紧不慢地回应他,却并没有正面说出答案,“那么,你们超越了你们的记忆吗?”
“知道吗。”于是唐吉诃德也不紧不慢起来,“我觉得你们这种要说不说的调调真的讨厌透了。”
信徒们面不改色,满脸挑衅的唐吉诃德面面相觑,同时说出一个“呵”字。
吟游诗人无语地拉走盗贼。
“你心情不好?”他问。
“非常不好。”一想到自己已经和软萌可欺的徒弟弟失之交臂他觉得连呼吸都痛,求一个倒转时光的道具这一次他一定强抢民男也要把小徒弟拽手里。
鲁诺莱亚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都些什么鬼玩意儿,所幸诗人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八卦,全然没得刚刚在忘神信徒们面前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爱好。
两人没走出多远,黑影闪过。纯黑的灵猫灵巧落地,唐吉诃德的角度能看到它的四分之三侧面,眼珠半透明的凸起,底色是幽幽的绿,像以黄绿为基调的油画做成两颗水滴宝石。不得不说是很漂亮的一只猫咪。前提是能无视盯着它满脸“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的傲慢神情,以及嘴里叼着的东西……
盗贼一翻腰包,果不其然那朵枯萎的黄花已经不在。
“……”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诗人,“现在的猫还有隔空取物这么高端洋气的技能吗?”简直人不如猫。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鲁诺莱亚也开始有点怀疑世界观。
小正太没拐到手也就算了,小萝莉的花还要给一只蠢猫抢走,就算叔可忍,婶婶也表示要掳袖子揍你丫啊!
眼见黑猫跑了,唐吉可德二话没说拔腿就追,留下鲁诺莱亚一个短腿诗人站在原地,看着盗贼扬尘而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只好翻了个白眼。
/
黑猫跑得很快,却始终没能甩开穷追不舍的唐吉诃德。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游戏有些无聊,它一个拐弯拐进了巷子口里,如果唐吉诃德没记错,那是个死胡同。
“呵呵。”他笑,“你再跑啊。”
巷子口的唐吉诃德弯着嘴角,墙脚的黑猫抖动耳朵。一人一猫遥遥相望,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呸,怎么看自己都是被鄙视了好吧!
唐·不爱动物只爱植物·吉诃德一点压力都没有,出手就是飞刀,黑猫敏捷地躲过攻击,头歪过去,看了看盗贼。
很好,这次不是鄙夷的目光了,这拓麻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调·戏!!!
卯足了劲准备好好教训这个高冷物种,结果黑猫哧溜钻进了随意丢在胡同尾的废纸盒里,唐吉诃德再一掀开纸箱,猫毛都没看到一根。
“泰德弥斯……”他回过头询问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吟游诗人,“现在的猫还有瞬间移动这么高端洋气的技能吗?!”
“……”鲁诺莱亚干巴巴地回答,“我想大概是没有的。”
“真是好极了。泰德弥斯,麻烦你个事,帮我去酒馆发布一个任务贴在……哦,管他有没有人任务版,没有就糊墙上。”唐吉诃德笑容里透着腾腾杀气,“我有预感,我们的小朋友有点调皮,不太好逮。”
——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乎抓猫这么愚蠢的任务。
但鲁诺莱亚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只是换了个话题,“你有预感……这话听上去真耳熟。和zyme一样来自女人的直觉?”
“……”
“想死直说,我的好诗人。”
/
显然吟游诗人并不想死,他很快就走了。而唐吉可德则开始他满城捉猫的奇妙冒险。
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凭直觉漫无目的地找,直到路过陆仁他们待的地方,隔大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一时没耐得住好奇心,爬个窗就溜进去了,正好看见萨米尔、吉泽尔两人成包围之势,困住里德,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萨米尔和吉泽尔一同回头,“啊,糖糖!”
“是唐宵。”他无力地反驳。
“我们在给老大……”萨米尔拿着手里的东西一扭头,里德早跑得连影子都没看到了,“咦,老大呢?”
唐吉诃德看着在横梁上冲他疯狂摇头的里德,一时半会也没想好要不要揭发他——也是老大这个治个病也能被丧尸嗷呜一口的万年幸运E终于运气爆表一回,难得唐吉诃德今天没得什么要恶作剧的心思。
“算了……糖糖你来得正好,吉泽尔也给你准备了衣服,来试试吧。”萨米尔一脸“我正在哄骗你”的表情就差写字在脸上了——不过就算他真的写上去,唐吉诃德也不认识就是。女法师也配合地拿起挂在手上的破布……不,是衣服。
所以只是奇怪与自己和陆仁他们队的两个女生似乎并不怎么熟悉,唐吉诃德点点头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想不通自己和里德之间有什么共同点,难道因为都是盗贼?是新买的装备?
他换上衣服走出去,萨米尔看上去要笑晕了。
“有点宽大。”唐吉诃德实事求是,“不方便活动。”
“不,挺适合你的,相信我。”萨米尔一边拍着盗贼的肩膀一边抹去不存在的眼泪,将全身镜推到了唐吉诃德的面前。
“…………”
“女装?”他就说穿法感觉怪怪的,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吉泽尔则兴致勃勃地拿起别针开始给衣服做修改。少年盗贼本来就消瘦,穿着给里德的尺寸准备的衣服这会半个肩膀都快露出来了,
“你说得没错,确实挺合适。”等她改好后,站在那被像娃娃一样摆弄的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一个相当客观的评价。
其实唐吉诃德并不怎么生气,虽然总有人认错他的性别不过这张充满欺诈性的脸带来麻烦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不少便利。只是虽然一直有人说着“诶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这种话,唐吉诃德却一直没有尝试过女装。
——原来是这个感觉,看来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装女孩子试试。盗贼暗戳戳的想。
帅得没什么必要的德鲁伊在一旁为盗贼不存在的节操而表示目瞪口呆。
似乎他的好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没下限一点?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份微妙感抛在脑后,拿起另一件兴致勃勃地询问,“那要不这一件也试试?”
一发不可收拾的换装paly开始了。
充当空气,从里德被逼开始就一直在一旁全程围观的陆仁无语好半晌,捂住他的脸,以表示自己的不忍直视。
“等等……”唐吉诃德回过味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满足了恶趣味的萨米尔满足地问。
一旁,吉泽尔的黑猫跳上窗台,女法师激动地搂住了它,“Luna!你去哪里?”
黑猫眨巴眨巴金色的双眼,和之前那只某欠揍猫咪截然不同的颜色,神色不知为何透露出一股“心忧天下”……额不对,应该是“我家主人不可能这么蠢”的忧郁。几秒后,盗贼恍然大悟地跳窗而出,“想起来了,那只猫我还没抓住呢!”
/
他从不知道无名之城的黑猫是这样多。
黑猫向左一步,盗贼向左一步。黑猫向右一步,盗贼向右一步。如果不是因为眼睛颜色对不上,身上也没有铃铛,唐吉诃德险些就以为自己找到了那只自带嘲讽脸的死猫。
而最终结果是,唐吉诃德有些尴尬地和带着白帽子的小个子法师道歉,少女养着的宠物炸毛似窝在主人肩膀上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总之还是抱歉……我叫唐吉诃德。”
“chant。”蓝发少女的视线始终半垂着,没和唐吉诃德对上。
这个名字有点拗口,本来就不识字的唐吉诃德磕磕绊绊重复了一句,得到少女一个点头,“嗯……是圣歌的意思。”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
少女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又坚定地“恩”了一声。
唐吉诃德虽然会交际,大部分时候不算一个主动且多话的人,而chant比之他更加是要被列为沉默寡言的范畴。没有什么理由,这两个人一人一句接起来,竟然气氛还算和谐。
最后带着法师给他的建议,盗贼再次踏上满城捉猫的奇妙冒险……才怪。
理所当然,(毫无意义地)忙活了一天过去,唐吉诃德也没再见到那只黑猫的影子。气消得差不多不打算继续找罪受的唐吉诃德果断选择放弃。
没看到两只巫师家的猫都不能又是瞬移又是隔空取物的猫,还以为自己只是遇见了一只普通的猫科生物?
拜托,他又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