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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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者小队出没/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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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果天空是黑暗的
两个月前。
她全速奔跑在街道之间,依仗着瘦小的身形绕过正前方的两三个精灵,但是身后的追兵依然紧跟不放。
“抓住那个精灵的叛徒!!把她抓到维尼加涅鲁特去!!” 背后有人这么喊道。
她听到那个词心里猛地一揪,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要!!她不要去涅鲁特!!
涅鲁特是精灵语中的“集中之地”,最初据说只是用来集中那提耶尔帝国之内,除精灵以外的其他种族的地方,现在那里也会关押被抓到的反抗组织成员。维尼加涅鲁特是所有涅鲁特中最靠近首都坎加的一个。凡是被抓到那里去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她绝对,绝对不要被抓去那里!!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
追来的精灵有几个呢?两个?还是三个?不知道一起被发现的其他人怎么样了,看这些王国卫队的架势,他们这次好像打算将反抗组织一网打尽,其他人大概也在狼狈地躲避着吧。
她默默地在心里回忆着路,只要一个可以作为视觉死角的地方就好……没记错的话,前面右边有条小巷正可以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她抬头深深吸气,紧紧盯着前方看。
就是那里!看到路口的瞬间她急刹车拐进了巷子。
···
追赶着叛乱者的精灵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被逼急了的小女孩慌不择路地冲进的,是一条死路。
···
她站在巷子里,一动不动。
她的指尖一点一点消融在雾气里,接着是手臂,然后是身体,最后,她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阴暗的小巷。
···
那个参与叛乱组织的小女孩,明明身为高等精灵!竟然一点也不珍惜自己高贵的血统!竟然怀疑国王的统治!竟然加入由其他种族建立的叛乱组织!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简直是,愚蠢透顶!!
精灵是伟大的、高贵的、至高无上的!帝国的荣耀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行!一定要把这一点牢牢刻在每一个人、包括牙牙学语的小孩子的心里!这一次只当是在杀鸡儆猴!!
现在,他们只要慢慢地走进小巷,将那个叛乱者小女孩逼至墙角,就能欣赏到她悲痛绝望的眼神,然后他们就可以给她带上镣铐,把她抓到维尼加涅鲁特去,让她和那些充满污垢的种族关在一起,对她虐待打骂,看她充满着恐惧又不敢出声的样子,看她眼中愚蠢的希望光芒一点一点磨灭。
她不是喜欢那些肮脏的种族吗?不是要为他们反抗精灵吗?那就为了他们去死吧!反正,那些肮脏的种族马上就会下来陪她的!
首先是她,然后就是刚才逃跑的那个人类。
这样的想象让他们觉得满足极了。
区区贱民怎么可能动摇帝国的根基,真是自不量力!!
忏悔吧!!
为你们没有生而为精灵!!
为你们没有认清现实的愚蠢!!
为你们妄图反抗的自私无耻!!
忏悔吧!!
···
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她背靠着墙壁,腿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夏之神保佑。
···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个叛逃者,竟然从小巷里凭空消失了!
“给我仔细地搜!我就不信,难道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是!队长!”
···
她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往巷口走回。
一个精灵迎面向她走来,那张姣好的面容脸色隐隐发青。
她屏住呼吸僵住了动作,一动不敢动。
他的袍子拂过她的头发,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缓缓地向着巷口挪动,在走出巷子的瞬间转身蹬地向着西边跑去,把继续着搜索的精灵士兵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制造的隐身幻觉并不能维持很久,而且也不能掩盖脚步声。
之所以能够幸运地不被识破,不仅是因为巷子里光线昏暗,还因为那几个士兵根本没有想到她根本就不是精灵,而是一个拥有制造幻觉能力的“侏儒”吧。
···
“我已经很多年没在坎加看到过侏儒了,矮人也是,妖精和人类倒是还偶尔看到一些。”
彼时吉德图是这样告诉她的,语气中带着轻松:“哈哈!我超——庆幸这一点的!想想看嘛,这座城市的空气不会被矮人和侏儒污染!天空多么蓝多么干净啊!感谢梵的恩赐!!一想到他们在国内的其他地方还存在就让人觉得难以忍受,什么时候全国都能像坎加这样呢……喂,你有在听吗?”
本来在书架上找书的她突然被喊到,吓得心里一抽,连忙拼命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她心里觉得很屈辱,却不敢直言反驳一个精灵。
“你太胆小啦。”吉德图鄙夷地说道,末了又安慰了一句,“好歹也是个精灵,自信一点吧,要对得起自己身体里流着的血。”
加瓦尼只能垂着头保持沉默。
她……并不觉得坎加的天空哪里好。
坎加的天空好像与她在任何书上所见过的都不同,尤其是黄昏的时候,扭曲的暗红色里夹杂着浑浊的青灰,融为了一种几乎是漆黑的颜色。
每当她站在路上抬头的时候,都会觉得那片黑色沉甸甸地向自己压过来,压得自己的胸口发闷,简直无法呼吸。
吉德图是一个比她大二十来岁的女性高等精灵,她的父亲在凯旋西区开着一家图书馆,因此她读过很多书,同时也绝对地信奉着现任国王的政策。后来王国征兵,她的父亲也去了战场,她就帮家里管理图书馆。
正是她告诉了常去那里找书的加瓦尼“侏儒的名字通常都非常长,还会天赋幻术”之类的事情。
听到幻术的时候加瓦尼心里一紧,担心吉德图是不是起了怀疑,不过好像是她想多了,吉德图随口说了一句鄙夷的“真恶心,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吗?还不是又矮又黑丑得要命”就没了下文。
加瓦尼的记忆是从她流浪到坎加城内的时候开始的,从那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很确定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没有见过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侏儒,也无从得知是不是真的所有侏儒都像自己一样又矮又黑。
不过,她确实与生俱来有着制造幻觉的能力,她的身上一直笼罩着自己制造的幻术,把她伪装成一个精灵,好在这个国家里活下去。
她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她确信自己已经甩开了追兵,可是她还在往前跑着,喘着气,从这座城市的东边一直跑到西边,她路过了精灵的学校,穿过了精灵的居住区,凯旋东区和西区的建筑都是典型的精灵风格——高大华美、纯白端庄,又充满了透气感。
可是接下去路边的景色就变了。
先是那些美丽的建筑越发稀少,然后是大片大片荒芜的空地。
在空地的另一边,是坎加的“贫民窟”。
···
“贫民窟”是坎加仅剩的人类和妖精的聚居地,那里没有食物,没有医院,没有学校。
除了暗无天日看不到未来的明天以外,什么都没有。
贫民窟的人都在身上显眼的位置——比如胸口——佩戴着一个倒五芒星的标识。
“那是低贱种族的标志,用来时时刻刻提醒他们不要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吉德图说,“不配合的,统统拉到涅鲁特去。”
加瓦尼不自觉地用右手盖住了自己左手的手背,然后感受到刺痛似的闪电般缩回了手。
在她左手的手套之下,有着一个倒五芒星形状的烫伤疤痕。
加瓦尼从来也不觉得记忆力好是什么好事,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痛苦的不好的回忆都一寸一寸地从大脑里榨出来,把它们扔到沟渠里去。
可是它们还是深植于她的脑海,如同千千万万只蝼蚁无时无刻不在啃食着她的梦境。
而那天的事情,她无论过了多久都无法遗忘,每当回想起来都会惊惧得几天睡不着觉,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当时的场景。
因为她那“优秀”的记忆力,那些场景甚至连一点点因时间流逝而产生的模糊都没有,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仿若身临其境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使她出一身的冷汗,连手背上的疤都再次开始疼痛。
目之所及都是血和尸体,侧耳去听都是尖叫和哭泣,她已经不知道哪些声音是来自自己,哪些又是来自别人。
黏稠的空气里弥漫着血和烧焦的味道,她缩在墙角,害怕得想吐。
那是坎加城内一间临时的牢房,用来就地处置一部分“犯罪者”——一般都是出门忘记佩戴种族标识的人类和妖精——并将他们的鲜血献祭给梵。简而言之,就是动私刑的地方。
“下一个。”士兵说,“犯罪者”被折磨的惨叫声和他的声音一起穿过这临时牢房的铁门传了过来,显得沉闷而扭曲。
然后是一个精灵过来的脚步声,他打开门,将她从地上拿起。
她惊恐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尖叫着。
然后那个精灵真的放手了,她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磕得满脸是血,眼冒金星,全身的骨头都在痛。
他一脚踩住了她的手臂,骨头要被折断的剧痛使她几乎痛晕过去。
然后那个滚烫的五角星就死死地压了下来,就好像被抓来的路上她所看到的扭曲又沉重的天空,灼热的铁紧紧地黏在她的皮肤上,纵使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移开。
她不是第一次被精灵打,也不是第一次被精灵踩在地上,可这是她第一次没能忍住喊出声,也是她第一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真的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叫你不带标识!这一下就把标识刻在你的身上,叫你坠入深渊也记得自己是谁!”
精灵士兵狂笑着,大喊着。
她的手臂内侧被割了一条口子,她的血沿着手臂流到了地上。
她从指尖开始,然后是整条左手臂,一寸一寸地发冷,一寸一寸地麻掉。
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又睁开了眼睛,再次面临眼前的地狱。她分不清是不是真的死掉反而会更好一些,可她是那么怕死啊。
有多少人死在了那里呢?那如同红漆一样泼洒在地上的鲜血里,是否也混杂着她的同族的血?
从精灵那里偷来的食物都在安洛卡手上,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发给贫民窟的人们的东西,只好直接往他们另一个接头点的方向跑。
不知道安洛卡有没有逃脱。
···
那天的后来,又过了很久——也或许只过了一会儿,守卫的精灵士兵以为她还在昏迷,就放松了警惕,没有把她扔回铁门里就悠闲地走到室外去和别的精灵聊天。
她发现自己的血在流干之前幸运地止住了,于是动用起全部的力气制造幻觉,隐藏自己逃了出去。
这个临时牢房设在凯旋东区一幢被废弃的房子里,这块地方不知为何有很多还未拆除的空居民楼,而且平时路人很少,正好方便了她的躲藏。
衣服上淌着血,会暴露她逃跑的路线,她就把衣服扔到了路边,赤身裸体地接着逃跑。
她躲进一栋居民楼,意外地发现这里的门都是开着的,房间里的东西也都按部就班地摆放着,就好像居住在这里的人匆匆忙忙出门忘了关门一样。
她溜进了其中的房间,发现柜子和抽屉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墙上挂着这家人的照片,是人类的一家三口,小女孩在照片上被她的父亲抱着,笑靥如花。
她盯着那个笑容看了一会,然后想到这应该意味着这家里会有适合她身高的衣服。人类小孩的衣服对她来讲还是有点大,但至少可以蔽身。
她尝试着用那可以隐身的幻觉能力把自己变成精灵的样子。她照着桌上的镜子,把皮肤变白,把耳朵变长,把深蓝的眼睛变成绿色。
然后用这副样貌流浪在坎加的大街小巷。
她为了活下去抛弃了自己的种族,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过于战战兢兢了一点的精灵孤儿,这在当今皇帝四处征战的现在并不罕见。
但是她无法骗过自己。
即使她手臂上的割痕已经愈合,即使她午夜梦回时把左手背掐得满是淤青,那个烙印也还是深深地烫在她的手上、她的心上。
她绝望地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标记了。
只要这个疤还在,她就是劣等的。
她还没跑到接头点就被组长找到了,接头点也被端了,不能回去。
“这次行动被抓了一大批人,损失惨重。”组长显得忧心忡忡,“你平安无事也是好消息。”
仿佛被夸了,她有些惶恐,又想到自己除了依靠谎言逃出生天以外并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心情低落下来。
然后组长告诉她,安洛卡也失去了联系,很有可能已经被抓了。
···
那天吉德图像往常一样,一边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书一边坐在借阅前台。加瓦尼也像往常一样,一边害怕地避开能看到吉德图的区域,一边在书架上寻找着关于介绍侏儒的书——她为自己身为侏儒而自卑着,却又矛盾地想更了解一点这个种族。
可是书架上一本关于侏儒的书都没有,无论怎样翻找都只有歌颂精灵的书籍,偶尔有一两本关于妖精的书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打开一看也都是贬低的话语。
有一次吉德图曾告诉加瓦尼,她们家把原本图书馆里馆藏的关于侏儒和矮人的书全部扔掉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进货。加瓦尼去寻找过的城里其他图书馆大多也是如此,能找到的也都和关于妖精的书一样,把侏儒写得人见人嫌。
也许侏儒真的就那么讨人厌,所以才会被美丽高贵的精灵驱赶。
她难过地想着。
但她总不死心地想找到那么一两本被遗漏的,也许不那么主观的书,所以才一次次地穿梭在那两三家图书馆里。
那天直到那时候为止她们都和往常一样,直到吉德图“嗤”了一声,把她手头那本书扔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我们需要的,是战争!把那些不肯臣服于精灵的种族统统打下来!统治他们!奴役他们!反抗者什么的统统去死吧!”吉德图慷慨激昂地发表完了演说,然后从柜台的凳子上跳下来,抱怨着怎么今天也没人来,然后进屋去准备午饭。
自从战争越演越烈之后来借书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好几次加瓦尼来找书的时候图书馆的非工作人员都只有她一个人,吉德图看她面熟,因此偶尔会和她发表看法,虽然就算没有听众她也时常像刚才那样自言自语就是了。
加瓦尼稍微看了一眼那本书的封面——《诸神故事之六月夏之神》。
她对神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周围的精灵每天都会向着战神梵祈祷荣耀与胜利,然而她并不信仰梵,甚至偶尔还会在心底暗暗地希望帝国能够行军失败。
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对被吉德图所鄙夷的这位神产生了兴趣。她有些犹豫,眼神却无法从书的封面上移开。心里有种奇怪的律动,有个声音告诉她:你应该去看。
她抬起头看了看,确认吉德图没有从内室出来,就慢慢地向着那本书走去,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接下去你要先保全好自己,我回去看看情况和首领商量一下,找机会重新安排计划把被抓的同伴救回来,到时候再联络你。”组长下达了指示之后就离开了。
此地也不能久留。
她抬起头,看到黑灰色的云笼罩着整片苍穹。
···
“你在看这本书?”突然听到吉德图的声音吓得加瓦尼差点把书扔到她的脸上去。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吉德图,眼神的惶恐里夹杂着些别的情绪。
“哟,快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吗?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吉德图笑着看向她,然后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眼神。”
那个总是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加瓦尼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尚有些闪动,但是眼睛深处却有什么让她感觉到危险的东西在萌芽。
“把书还我。”吉德图莫名地有点发毛。
加瓦尼右脚后退了半步,把书往她手上一扔,转身就跑。
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店。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新的、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她现在还想不清楚……可是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明白。
加瓦尼在“不死鸟的羽翼”里的组长是个年长的半精灵,他的小组主要负责从精灵那里偷粮食和医疗物资分发给居住在贫民窟的其他种族。
虽然只是半精灵,加瓦尼还是很怕他,不敢随意搭话,非要说话的时候会加上“您”,组长曾经试图纠正,但如果不这样讲话加瓦尼心里就慌得不行,所以最终还是没有被纠正过来。
组长苦笑着说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对半精灵讲话那么毕恭毕敬的精灵。
她垂着头,闷闷地不回答。
她没有告诉组织里的任何人她是侏儒这件事……因为,她不敢。
哪怕知道他们也许并不会因此而打骂她,可是她从一开始就以精灵的身份加入,此时如果说破,就是欺骗。
···
那一天,在贫民窟的边缘,一个人类女孩弯下腰,用银针般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精灵并不高人一等,矮人和侏儒也并非肮脏的种族,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话好像一声闷雷炸响在她的心中,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女孩,想逃走,腿却僵住一般没法动弹。
“你在等我说下去吗?”她露出了笑容,“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流动着的生命能量,那是和我相同的兀烈卡卡的光芒,所以我确信你是我们的同伴。”
“在犹豫吗?没有关系,先来听一听我们组织在做的事情吧。”
她语气笃定,笑容温和,眼神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她从这座城市的历史开始叙述,即使讲到鲜血与迫害也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垂下眼帘;然后她又讲了很多关于矮人和侏儒的有趣的小故事,加瓦尼愣愣地听着这些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在书上看过的事情;接着她讲了最近组织反抗精灵的迫害的几件事情,其中一些加瓦尼也略有耳闻。
最后她伸出手:“现在,你想加入我们吗?”
她当然不想。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躲躲藏藏地过完此生,也许可以一直平安无事。如果她选择加入反抗组织,以后的生活就会充满了危险,她随时都可能被杀死。
她那么怕死,当然不想啊。
可是。
“反抗吧!!听从自己心中的愿望!!反抗吧!!”
“将邪恶击碎!!将暴政推翻!!兀烈卡卡存在于每一份为了正义而燃起的怒火里!!举起你的武器!!”
那个时候书上所看到的、沉睡在她心中的话语,好像得到了某种共鸣一般回响起来。
她想起了吉德图对侏儒的嘲笑和对兀烈卡卡的鄙夷。
那个时候,她其实感到愤怒。不但对吉德图的不屑一顾感到愤怒,对胆小得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的自己更加感到愤怒。
她从小被告知精灵是比其他种族高等的生命,并对此深信不疑,可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生气呢?
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可是她觉得此时此刻她接近了某条道路。
心里有一股炽热的情绪掌控住了她的行动,她将自己的手放到那个女孩的手上。
她说:“我加入。”
女孩眉毛一弯,加瓦尼的手比她的小太多,所以她一反握,就将加瓦尼的手整个包裹在内:“我就知道你会加入的。我是兀烈卡卡牧师兼游荡者的安洛卡,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同伴。”
二、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
如果接头点一直不变的话被抓到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组长知道加瓦尼记性极佳,所以事先说了几十个与日期对应和接头点,让她每隔几天去不同的地点等待联络信息。
她每天在城中东躲西藏的同时往下一个接头点移动着,期间组长给她留过两次消息,都是说目前忙得不可开交,让她继续隐藏好自己,有什么消息再联系。
与此同时,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毫不遮掩地出现在了进入坎加城的队伍里,他一把长枪舞得虎啸生风,一个卫兵被长枪刺穿,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渗入那提耶尔王国干涸渴血的土壤。
白狼的长啸划破了天际。
好像一夜之间,坎加城就变得满城风雨。
又过了几天,加瓦尼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半精灵少女,她站在高处振臂疾呼,散发着反对当今国王统治的传单,红色的长发烈烈如火。
与此同时,加瓦尼收到了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条反击战的信息。
“来自内部的鲜血已经不可避免,明日下午展开行动。”
纸条的反面是一幅简陋的图,血色的箭头指示着城外的涅鲁特。
当她溜出城外,她看到坎加西南方向的天空下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她往前奔跑了很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维尼加涅鲁特着火了!
炽热的朱红色向天空伸展着自己的臂膀,将整片天空映成了红。
加瓦尼第一次看到天空变成了这样的红色,不再是以往昏暗浑浊、让人喘不过气的暗红,而是热烈的、猖狂的赤红!
如同压抑已久后的爆发,又像是《诸神故事》中所描述的兀烈卡卡的怒吼。
以那熊熊烈火作为背景,“不死鸟的羽翼”的成员们对维尼加涅鲁特发起了进攻,金属撞击与投掷的声音不绝于耳。
精灵卫兵们又要救火又要看着“囚犯”,一个个都手忙脚乱地不能专心回击。
“添把火!”有位卷发的女性冷静地指挥着,附近的火势立马又旺了几分,一队人趁机冲进了涅鲁特。
加瓦尼犹豫了一秒,旋即她的左手背刺痛起来。
如果她进去了,真的还能够出来吗?
直到一个精灵被砸到她身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出了神。战场上没时间让她分心!
她开始浑水摸鱼着对精灵士兵投石子,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扰乱攻击。她除了隐蔽和敏捷以外没什么长处,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噼啪!”
突如其来火焰爆裂的声音使她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突入了涅鲁特的先头部队带着一部分人撤了出来。
冲出来的人群中有三个少女格外惹眼,其中那个黑发紫眼的人类少女是当初邀请加瓦尼加入的安洛卡,一个叫瓦娜的红发精灵战士同样是“不死鸟的羽翼”成员,另一个红发少女则是前一日在城内所见过的发传单的半精灵。
仨人相比被抓之前有些灰头土脸,不过看起来都没有大碍。
安洛卡右手持着小刀,但凡靠近她的精灵士兵不但承受着匕首的攻击,还在她念念有词的祷告下纷纷被从天而降的火焰击中。
瓦娜大喊着“区区这些人!吉泽尔你看好!我一个人把她们全都解决掉!”冲进了战场,她拔出腰间的匕首灵巧地穿梭在士兵之间,匕首在脖颈之间一转,转瞬之间就杀出一条血路。
吉泽尔站在台阶的高处,深呼吸了几次。她口中轻念术语,右手在身前划过一道横线,五六个魔法飞弹凝聚起来,同时沿着不同的轨迹飞入战场,匆忙躲闪的士兵们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一茬茬被掀翻在地。
“噼啪!噼啪!”
笼罩着整个维尼加涅鲁特的大伙猛地抖动了一下,突然蹿高,滚烫的热气席卷而来,让在涅鲁特外打斗的人纷纷向外躲避。士兵好像已经放弃了灭火,抱着多砍死一个是一个的气势向着组织成员冲来。
战斗达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哐!!!”
有人一脚把被火烧过倒塌的门框踹到一边,整个人踏着已烧毁的砖墙腾空跃出,他的动作好像一匹高高跃起的狼,以落雷般的气势撞入了战场的上空。他在半空中调整姿势落地,踩稳脚步后猛然抬头,瞪圆了烈火一样的双目。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武僧,手中持着一把烧火的刀。
周围的精灵士兵看到他的眼神仿佛生了怯意,动作缓慢起来,而那个武僧却挥刀斩定,气势如虹。
在他的身后,他的同伴们,一个精灵法师、一个德鲁伊、一个人类游荡者也都默契地配合彼此扫荡着敌人。
胜负已定了。
三、如果自觉无力发光
自上次在涅鲁特的一场大闹,城里对反抗者的搜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格得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瓦娜和那几位旅人一起离开了,安洛卡在战斗中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还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比如拯救世界,比如无名之城,她对加瓦尼讲了很多很多,最后问她:“你想去他们那里吗?”
加瓦尼低着头咬了咬嘴唇,说不出话。
安洛卡总是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能够看出生命之力的方向。”安洛卡笑着摇头,摸了摸加瓦尼的头发,好像在看一个可爱的妹妹。
是啊……
她,想去。
她曾经以为这个国家的情况是常态,如今却得知,这里才是扭曲。
自从那日的大火之后,天空仿佛被洗涤过似的变成了另一种颜色,扭曲似乎逐渐褪去,显露出一丝丝浅浅的蓝。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新鲜空气灌入胸膛的感觉。
也许,也许就像安洛卡曾经说过的,侏儒不应被厌恶和鄙弃……!
她想起了那几个在打斗中配合默契的旅行者,其中有人类,有半精灵,也有精灵。他们是伙伴。
……那样的世界,也是确实存在的啊。
所以……她想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些不会因为不是精灵就被虐待和杀死的世界,那些人类和侏儒都能自由行走、平等相待的世界。
而且,她那么怕死。她是如此的惧怕着经安洛卡之口所得知的“世界毁灭”的可能性,如果不为此而做些什么的话,她简直寝食难安。
一位在皇宫卧底的年轻半精灵接手了“不死鸟的羽翼”组织首领的职务,原首领带着大部分人趁着夜色深沉离开坎加撤往了帝国的北方。
组长和安洛卡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临行前,安洛卡微笑着说:“如果想去,那就去吧。你在你的旅途上加油,而我在我的旅途上加油。”
这句话给了她添上了最后一点勇气。
虽然,她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还没办法立即做出改变,甚至她现在已经开始害怕她的旅途了……但是啊,她还是想要往前行走!!
她,想要成长!!想要卸去这恐惧一切的性格!!想要从旅途中寻找到勇气!!
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向着光的方向迈步而去!!
漫漫长夜即将结束,天空是前所未有最为深沉的黑。
可是很快一缕光冒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光芒万丈。
她向着曙光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光迎面洒在了她的身上,从矮小的她身后延伸出细长的影子。
光芒肆无忌惮地,向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驱散过去。
相当自说自话的故事,过于意识流大概没人能看懂吧,太久没动笔的下场果然很惨啊【望天
字数2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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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太阳渐渐没入海洋,边缘溢出的流光也终于温柔了起来,淡黄的柔光仿佛眷恋着这个世界不肯离去一样,固执地将苏古塔的每条街道拥入怀中,给予最后一点温暖。
折途坐在神殿门口,以一副懒散的样子倚在门口的立柱上,晚风吹起鬓角的发丝卷起衣角,驱散了一天的疲惫,远远地能看见行人赶回家中,傍晚的阳光堪称最有效的安眠曲。有些鸟儿甚至把一动不动的牧师当成了摆设,随意地在他周围走动或是梳理羽毛,几只大胆的鸟儿干脆在他身边打起了盹,甚至有只鸟直接在折途头顶趴下,眯着眼眺望海平线。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鸟鸣或拍打翅膀的声音,并不吵人反而更使人感到闲适,在这种暖烘烘的悠闲氛围中,折途随便想着什么,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你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啊?”
温柔的话语直直坠入心底,过于突然地搭话瞬间把折途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折途简直像是被从头泼了一桶凉水一样,惊愕地转过身,猛烈的动作带起衣角扫到了几只还在休息的鸟,一片嘈杂的扇翅声中,神殿门前又只剩折途一人和空留一地的羽毛。
大概是醒来的时候有点急,折途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耳膜间充斥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僵停的大脑中一片混沌,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过了好一会,牧师才平静下来,仔细打量面前的人,只是,他之前有靠的这么近吗,正当折途迷惑时,脸颊异样地触感又让他警觉起来,几乎本能地伸手拍掉对方的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折途只能悻悻地装作捋了一下头发。
“这么快就忘记我的样子了吗?”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全身被宽大的袍子遮了起来,脸也被兜帽遮住大半,忍不住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于此。
“也是,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啊,最后你竟然会成为牧师,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果然很符合你的风格啊。”一边用充满怜爱的眼光看着,一边试图抬手再去揉揉年轻牧师的脑袋,然而在看到折途眼底的那份抵触和闪烁着的不信任时,男人重新将手垂在身体一侧。
“不好意思……虽然您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
折途仍努力地将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与自己记忆中的见过的人重合起来,这努力终究是徒劳,折途还是无法记起这个人到底是谁,神殿中的同伴、街上请求帮忙的居民、曾经帮助过的伤员、稍微亲密些的友人……还有家人……?总之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有一种熟悉的怀恋感,却无法将他跟记忆里的任何一人匹配。
于是折途选择看向手边,即使那里空无一物,只是短暂地想要逃开那人的注视,但是最后又怯生生地转抬起头看回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男人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笑着,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了,紧紧地裹住了折途,这气氛和那悲伤的笑容压得折途喘不过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样,折途抬起头看向那人的眼睛,同时开口说道: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就在看向他眼睛的一瞬,那种熟悉的怀恋感涌上心头,只是这次强烈地让折途几乎无法说话,整个人愣住,只是茫然地呆立着。
“你不是当地人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何时,男人移动到了折途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地,示意折途坐在他身旁,一时拿不好主意,只是渐渐时间流逝过去的感觉让折途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干脆自暴自弃地坐了下来。
“……………嗯。”
“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去旅行来着,怎么又留在这里了?”
“啊……”
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的确是,有个男人抱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当时年幼的折途出于赌气和不愿意直面现实的原因回答自己是独自出行的旅人。
“是的……我说过的,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折途转过头去看着男人,他的语调简直是教导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温柔,但是并不让人反感。
“我小时候吧,虽然没有认真回忆过,但是现在想想我完全想不起之前的事了……明明觉得好像就是……”
折途看着天边最后一点绯红变得沉寂,一边梦呓般吐出字句,布教归来的同僚用异样的眼光看了这边一眼,迅速地离开了。
“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男人突如其来地打断了折途的话。
“抱歉,以前的老毛病了,我对别人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所以刚刚不由自主插嘴了。”
“没事……”
“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吧?”
“嗯……这里人都不错,还不至于饿死。”
“为什么不去赚钱呢?”
“不为什么……不想赚……”
烦躁。
为什么跟这个人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明明说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扯过去就好了。
折途用力地揉了揉脑袋,想着用什么方法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交谈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男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一种苦涩的感情,还没等折途反应过来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闪烁的星辰布满了天空,除了黯淡的星光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去旅行吧,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拿着刀和剑,或者别的什么武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或者只是随便走走?”
“路途上会很开心吧,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体验不同的事情。”
“跨过了诸多苦难,也经历了无意义的迷茫之后总该会收获些什么吧。”
自以为被深埋的记忆浮现出来,那些原本以为不会再被想起,已经忘得彻彻底底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
一瞬间折途觉得有些目眩,他拼命伸出手去想够到那人的衣角,而指尖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您吗?”
几乎是乞求的问句,折途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男人逐渐走入黑暗。
男人一边笑着一边踱步远去,宽大的衣角终被黑暗所淹没,秋夜的冷风吹来,殿堂门口只留下牧师独自一人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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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了,因为那些话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就跑出来旅行什么的。
泛白的天空开始变成淡蓝色,远远地还能看到有片云飘过,折途把笔记本打开盖在脸上,自己的确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啥就干啥的人,但是最近这种散漫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多。
起身往篝火里扔了几根树枝,再看一眼身边那个叫西琪的小姑娘状态如何,前几天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经过几天的相处大概也能比较和平地跟她交流了,大概…象征性提她整理一下毯子,折途重新躺回去,至于她之前提到的队伍,稍微过去看看吧。
一动不动,就这么呆呆地躺着,折途突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说不定这样也不错。
不过那等起来再说吧,折途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读着笔记。
*WPS计字13010
*森林漂亮,作死大会【。
*这绝对跟植物干上了是……
*掉啊掉啊往下掉
17.
青的火在夜晚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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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第五季的谈话过后,几人重新返回驻地,一路上讨论有关碎片的事情不提。
这次休整期的几天里无名之城闹得可称是鸡飞狗跳,瑞贝利安这个社会毒瘤在迦楼罗之羽的“盛情招待”之下遭遇了他人生中大概是第一次的惨败,瓦尔哈拉与迦楼罗之羽还有秘银之隼也因此结成了不可思议的同盟关系,之后队伍还遇到了队长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的老友,也是瓦尔哈拉的大家简直要感激涕零的天使——一见面就能够把瑞贝利安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风元素裔女孩艾丽西亚。
这之后剩下的几天还算比较安稳,至少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恶劣事件,除了那场规模不小的地震造成了些许的混乱,瑞贝利安差点被铁冰骑士奥莉薇砍死,和艾丽西亚似乎有被拐走的嫌疑以外。
总之当大家准备进行下一次的冒险时,这个队伍已经再次吵吵嚷嚷地活跃起来了。
熟悉的白光再次亮起,失重感消失的时候蓝发现脚下的触感熟悉得令他不敢相信。
白光很快消散干净,映入眼帘的是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仿佛无穷无尽的翠绿。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景色,阳光穿过枝叶变成青绿的颜色,斑驳地洒在地面时却如同碎金,树干上爬满深苍的地衣与苔藓,空气中充满青草树叶的甜味,林间的风安详恬静,若隐若现的小道相互交织着通往森林深处。
他愣在原地,耳边是队友的惊呼,阿伦德尔由衷地赞叹这世间竟存有如此的史诗,叙泽特少见地露出了纯粹的欣喜,天真的风元素裔已经开始四处探索,好奇的侏儒与他的友人一样东张西望,从未见过森林的战士也呆呆地愣在原地,接下来理所当然地欢呼着跑了出去,队伍里的几人也自然追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幻森尚未消失的时候,父亲仍然健在,自己仍然可以在林间自由地追逐着猎物奔跑,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没有死亡,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他莫名笑了一下,抬脚向前走去,又好像这森林、这光景、这回忆都与他毫无关系,无论它们或生或灭,他都不喜不悲。
弦月仍然发出淡淡的冰冷蓝光为众人指示方向,一行人加一只小小的狼崽慢慢行走在林荫间。走在队伍最前的瑞贝利安依然安静不下来,一会去赶赶路边的兔子,不然去踩踩花,最后终于发展到了上树,已经习惯了这人脾性的几人并没有理他,艾丽西亚则是尝试跟着他一起往上爬。身手敏捷的战士三下五除二地攀上了树的半腰,艾丽西亚找不到地方下脚只得在树根处团团乱转,不时喊一句让并不理他的瑞贝利安拽她上去,同样被叫做“瑞贝利安”的小狼崽也扒着树皮想往上爬,却只起到了磨爪子的作用。
“嘿嘿看本大爷的爬树技巧……”这家伙手上攀着树枝嘴也不闲,扩音器似的大嗓门恨不能让全世界知道他爬上了这棵并不高也不粗的树。
然后喀吧一声,树枝在他的体重压迫之下理所当然地断了。
措手不及的瑞贝利安就这样四脚朝天地掉了下来,好在他也还算机灵,快要着地的时候调整了落地的姿势,没有摔断脊梁骨,却由于脚先落了地摔伤了腿,躺在地上嚎叫,并且成功地吸引了队伍全员包括瑞贝利安(狼)的注意。
“呜哇你怎么摔下来了!”艾丽西亚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在树上耀武扬威的家伙毫无形象地打滚。
惨叫的战士并不理会女孩的关心,只是一味高一声低一声地呼痛,四周的动物都被他吓得乱跑。
艾丽西亚则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战士无意识的恶意:“是扭到脚了么?站起来试一试能走路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他。
本来走在队伍最后的蓝这时也赶了上来,看着瑞贝利安扭曲的脸皱了下眉头,蹲下身拽过那只明显发肿的脚:“别乱动,如果是骨折,让他随意站起来是会出问题的。”
瑞贝利安显然也无心再去说些什么废话,这不轻的伤让他倒吸着凉气,一边被艾丽西亚扶了起来。
被脱下的鞋子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那味道早就已经超过了半卓尔的承受范围,被熏得一阵头晕的少年差点坐到地上。被搞得有些烦的小孩狠狠捏了一下那个肿得发亮的脚踝,战士不出所料地杀猪般嚎叫起来。
“大概没伤到骨头……”不过也不能确定,估计再怎么动他也是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他自忖,如果川途还在就好了。
无奈下他回头拾起地上的树枝,从箭筒里抽了根绳子出来:“总之你别动,等我简单给你上个夹板……”
上完夹板的战士又精神了起来,把大剑当做拐杖要自己往前跑,跑了没两步又疼得一瘸一拐起来。
“你这样折腾就算没伤着骨头脚也得出问题……”小孩儿显然对这人无奈了。
一路吵吵闹闹,除了瑞贝利安受伤的小插曲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弦月的光芒始终指向北方,小狼崽四处乱窜,时不时扑下蝴蝶或者叼朵花回来朝着艾丽西亚邀功,它的主人则是捧着精致的笔记本不停记事。
平和,快乐,温暖,这些感情对于少年而言已经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仿佛神游梦中,只怀疑下一秒这些景色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灭,面对他的依然是原来那个冰冷的世界。
然后正在神游的少年耳朵里突然闯进了划破空气的熟悉声音。
“全员后退!”巡林客疾呼出声。
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时,一支羽箭疾飞而至,结结实实地扎进了瑞贝利安脚前的泥土,几人皆是吓了一跳,在前面一瘸一拐的战士也停下了脚步。
“不要动,等一下。”蓝知道射箭的人在考虑什么。这种攻击方式不是取人性命,只是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再往前走——和他在法师塔内警告瑞贝利安的方式一样。
一串优雅华丽的声音从枝头传下来,听得少年心里一沉。
精灵语。
他抬头,棕色的树枝上先是两只纤细秀丽的足,然后是线条优雅健康的小腿,亚白色的布料缠在结实的大腿上流泻而下,毫无顾忌露在外面的腰肢和手臂已经和弓弦一起绷紧,美好的曲线从腰间一直延伸到锁骨和白净的脖颈,两只尖耳朵上似乎戴着什么饰品,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美丽的森精灵少女表情严肃,似乎下一箭马上就会落在他们头上,警惕的眼神尤其在蓝身上停留得更久。
少年忍不住紧了紧斗篷。
对于精灵而言,卓尔永远是被厌恶怜悯的生物,更不要说是卓尔的半精灵,他们在这些正统精灵眼里的地位也许还不如他们捕猎时的猎物。但这个年轻的森精灵又和他一样是巡林客,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处境就难免尴尬起来。
而另一边的奥列格就自然得多,和有点不自在但没有蓝那么尴尬——的阿伦德尔一起一脸疑问地看向叙泽特,显然是想从她那里听到翻译。
“她在问我们是什么人。”叙泽特也许是自恃高等精灵的身份,也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对这个森精灵的质问并不那么在意,表情仍是恬然自若。
而一边的瑞贝利安在最初的惊吓之后似乎被这个精灵戳起了什么奇怪的点,指着树上的少女大喊大叫“精灵”,还叽里呱啦着胡诌出来的不知哪国语言,艾丽西亚则在一边认真地往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我们是过路的旅人,似乎有点迷路,请问这是哪?”奥列格努力仰起脑袋看着精灵,一边的叙泽特则是帮他把话翻译成精灵语,蓝虽然心里有些忐忑,还是对着这巡林客的少女行了个礼以示友好,一边的阿伦德尔却保持了沉默,还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也许也是由于在正统精灵面前的自卑?少年心里苦笑,看起来自己回去至少要学习些常用的精灵语。
瑞贝利安依然安静不下来,挥舞着手臂想要接近精灵,被蓝一脚踢在简易夹板上一声惨嚎,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艾丽西亚蹲下按住这个永远不消停的战士,这家伙也不知脑子又抽了哪根筋,一口咬上了德鲁伊少女的手,小狼崽儿从女孩胸口神奇地钻了出来,直接就骑在了瑞贝利安脸上。
精灵再次用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年,蓝只有讷讷地收回脚,精灵少女却也收回了手中的弓箭,似乎不再把他们当做敌人。
瑞贝利安躺在地上看了一会骑在自己身上的狼崽,开始对着它嗷嗷的嚎,而小狼崽则摆出了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阿伦德尔再次离这家伙远了点。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森林外侧的岗哨明明没有任何消息。”少女改用了通用语,依然带着骄傲的精灵语口音,金红色的长发在微风里摇荡,苍翠底色之下尤其刺眼。
艾丽西亚抱起狼崽搂在胸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其他人,狼崽跟着她四处探头。
不止是艾丽西亚,其他人也都是一时语塞。他们是被第五季直接传送到这片森林之中的,自然不会被森林外侧的岗哨发现,但是如果对这少女实话实说又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老实交代,还是随口瞎说, 这是个问题。
“我……我们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岗哨……可能不小心避过了?”奥列格只有搔着脑袋干笑。
瑞贝利安从狼崽的禁锢下脱离了出来,立马看中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看看其他人在说话就想去捡,眼睛仍然盯着树枝上的精灵。
“你又想干什么……”半卓尔少年简直无奈了,一脚踹在他腿弯,战士应声跪下,一边的少女立刻接上说教,捧着笔记本蹲下开始她“妈妈写过”式的喋喋不休:“用石头砸人是不礼貌的哦,妈妈的笔记上写过……”
如果奥列格看到看到此时战士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大概会不顾形象地笑得满地打滚吧。
“再往前就是村子了。”精灵少女略一颔首,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小队在这里的事实。
奥列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欣喜:“非常感谢!”
阿伦德尔同样颔首,蓝则是深鞠一躬。
而一边全程卖蠢的瑞贝利安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子不走了!”
精灵少女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这货一眼。
蓝发现脚踹对这家伙好像相当管用,便一脚踢在这熊货屁股上,谁知他这次王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不挪窝,还大叫起来:“老子不走啦不走啦!探险什么的你们自个去吧!”
奥列格刚才面对精灵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只有转向了瓦尔哈拉的拆弹专家:“艾丽你劝劝他?”
少年想到了在塔中的事件,便拔脚就走:“那你就待着吧,千万别跟上来。”而叙泽特和阿伦德尔也跟在他后面径直走了过去,只不过少年诗人原本和高等精灵的叙泽特相处得相当正常,现在却格外不自在的样子,似乎被哪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那样别扭,整个人在卯足了劲往小里缩。
谁知这家伙这次竟然油盐不进地躺在了地上。
蓝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这死皮赖脸的货咬牙切齿,却没打上去。
奥列格只有对艾丽西亚合掌:“艾丽,交给你了。”
谁知艾丽西亚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再次搬出“妈妈说过”来说服这战士,而是几乎一脸圣光地蹲下:“那我也待在这里好了?”
这句话仿佛天降霹雳,直接劈傻了瓦尔哈拉全员,成了瓦尔哈哈。
奥列格双手搭在蹲在地上的艾丽西亚肩上:“艾丽,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
蓝也试图劝说这个脑回路在另一种意义上和瑞贝利安同样难以理解的女孩儿:“艾丽,刚才的精灵说往前走有村子,这么说应该是精灵的村子,你不是对精灵很感兴趣么?”
奥列格用他诗人吟唱一样的语调开始对艾丽西亚进行洗脑劝说:“我们在无名之城的时候告诉你的,美丽的月之碎片,如果不能把它收集完整,这个世界,这片森林,那边那个瑞贝利安就都没有了,你还记得吗?”最后一句话似乎还带上了迷魂曲的调子,看起来作为队长的奥列格·尤里·谢尔盖同志真的拼了。
艾丽西亚皱起眉头扁着嘴:“可是他受伤了啊,如果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不定会被野兽吃掉的……?”
这次蓝和奥列格的意见相当一致:“那你就劝他一起走啊?”
艾丽西亚思考了一下,于是开始劝说瑞贝利安:“一起走吧?你看如果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危险啊,而且,”女孩儿把毛茸茸的小狼崽举到胸前,“如果你走的话就把小小瑞借你养两天?”
狼崽黑亮的鼻子对着瑞贝利安两眼之间,这个战士莫名其妙地对了下眼,然后狼崽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唾沫飞了瑞贝利安一脸。
瑞贝利安一手把小东西推开:“我要只狼崽干啥,还有别用老子的名字叫它啊次奥,你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奇怪?”
艾丽西亚睁大眼睛:“它这么可爱!”说着把狼崽再次举到瑞贝利安脸前,狼崽好像自然而然一样直接给了瑞贝利安一爪,虽然还没长好的爪子造不成什么伤害。
这一下瑞贝利安直接捋袖子蹦了起来:“哎我日你这个——”
然而战士的话没说完,他跳起来时直接撞到了蓝还没完成的肘击,两方速度相加搞得他天旋地转地躺倒。
半卓尔少年活动了活动被撞到的手肘:“这货脑袋瓜子这么硬,好疼。”
奥列格抬头看了眼枝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森精灵少女早已不知去向。
18.
风走过他的面前,高唱着赞颂伟大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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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轮流扛着被打晕的战士向前赶路,不多时应该是那森精灵少女所描述的村子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隐于深林,呼吸的村庄……”
“不,这里应该用‘村庄活在翠色的火种之下’……”
两个诗人已经讨论了一路的诗歌,看来是非要为这次冒险写一首长诗来记录不可了。
村子不大,中心是棵巨大无匹的树,大到五人都不一定能够合抱,而住家的房子就以这巨树为原点呈蛛网状辐射向周围的丛林,与错落的树林相映成趣。
是个具有艺术感的村子,少年这么想。
奥列格已经兴奋了起来,他还从未见过精灵的村庄,激动得连脑袋上的两根呆毛都竖了起来,阿伦德尔看起来还是满身的不自在,一边走路一边往小了缩,恨不能把一米八的大个儿缩成猫妖精,但似乎受到了什么感染似的也在四处张望,不时还发出点小小的惊呼。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精灵,只不过都用相当惊讶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小队的冒险者,蓝忍不住再次紧了紧斗篷,而艾丽西亚似乎感受不到他们的排外,用更加惊讶的眼神看了回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这么一路下来这一个本子是不够她用的。
奥列格已经开始挥舞着手臂用他一贯的亲和力向村民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是迷路的旅行者!受到温柔的精灵小姐指引暂且进村休息一下,打扰啦——”
——收效甚微。
村民的态度依然冷淡警惕,森精灵的保守程度已经达到了他们这些在多种族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无法理解的程度,更不要说对人际关系根本一窍不通的艾丽西亚。不过倒也有些看起来不那么排斥外人的村民和奥列格搭上了话,还算没有让队长同志的努力白费。
“最近很少有外来人来了。”一个村民这样对奥列格说,其间还完全没有放下手上的工作,“你们自便吧……不过,不要靠近圣木。”
“圣木是什么?”艾丽西亚在这点上和奥列格倒是一样的好奇,两人凑过去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圣木是指村庄中心的那棵树么?”蓝不太敢上前,话却比他的脑子更快地溜了出来。
村民抬起头看了这群人一眼,手果然指向了村子中心的巨树:“就是那棵。”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的几人又一次开始端详这棵树。
“它对这座森林而言很重要。”那人继续说道。
圣木树干笔直,树皮在年岁的侵蚀下已经有些龟裂,却依旧健康,上面爬满了苍翠的羽状地衣和苔藓。它的树冠同样巨大无匹,遮天蔽日地覆在村人头顶,阳光与在林间时一样,只有从密密匝匝的叶间渗漏下来,在地面上洒出一个一个绿色的小太阳,而村民的孩子正在其间欢笑玩耍。向四面八方舒展的枝叶似乎在无言地庇护着这些森林的子民,看起来与其“圣木”的称呼一样神圣而庄严。
“……真美。”许久,叙泽特轻轻感叹。
“原来如此!”奥列格看罢圣木继续问了起来:“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了……今天想在这里借住一晚,请问这里有旅店之类的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没有。”那村民摇了下头,继续做起了他手上的活。
“也是哦,毕竟没有外人来啊哈哈……”奥列格有点尴尬地笑着,那人却不再理会他,强行结束了对话。
奥列格又四处问了一圈,发现刚开始的村民简直是这个村子标准待客方式,冷淡、排斥,甚至还有些生气似的不愿说话。而精灵以外的妖精们则友好得多,有些德鲁伊的狼伙伴还和艾丽西亚的小狼崽玩了起来,艾丽西亚也因此和德鲁伊们很快打得火热。但同样的一点是,这些人都告诉他们不要接近圣木。
少年心里开始嘀咕,以上一次寻找碎片的趋势来看,这次的碎片很有可能就在那对于这片森林最为重要的圣木里。
小孩子们似乎与诗人们相处得更好,不像他们的父母那么警惕排外,正缠着两人请他们讲故事唱歌。比起奥列格的泰然自若,阿伦德尔似乎还有点不知所措,好在缩成一团的身体总算是是重新舒展成了队伍的标志杆。他被一群孩子拽衣襟拽了半天后勉勉强强蹲了下去,结果瞬间被淹没在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中。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叙泽特也被一些精灵和妖精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甚至还有人向她讨教些什么问题,而她也微笑着回以解释和说明。
这些人似乎不仅见外乡人见得稀少,更是对于冒险者没有什么概念,似乎只是觉得无端出现的这些人打破了他们生活的节奏,也并没有其他的恶意。
蓝被善解人意地安排了看住瑞贝利安的任务——尽管这个已经被打晕捆上手脚的家伙现在并没有什么威胁——他也就兢兢业业地看守着这个暂时被泼了水的不定时炸弹,一边看着几人和村民交流,时不时发出些笑声,却像是沙漠夜晚的冷风那样令人难熬。
已经习惯了。
应该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孤立和冷漠,已经习惯了嘲讽和白眼,明明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为什么胸腔里这颗心脏现在还是会蜷缩成一团地疼痛?
疼痛到他想要将它掏出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碎,就像踩碎未燃尽的炭火。
他用力向前拉着斗篷的帽子,恨不能将整个人包在里面。
因为什么你才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这个队伍、这几个人的一点点施舍似的温暖,你就会变得如此贪心不足?
你以为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竟然在奢求、竟然敢奢求这些本就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本来就不应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你的。
半卓尔,你太可笑了。
可笑得不可理喻。
在村子里转了半日,几人终于被迫面对一个冲击的事实:他们没有地方住。
“咱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在林子里扎营?”奥列格一脸发愁地捧着腮帮。
现在唯一一个不想这回事的人就是还在和德鲁伊朋友愉快玩耍的艾丽西亚,听到这句话直接便对着她的新朋友们问了出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住,可以暂且寄住在哪位家里么?”
“来我家吧?”说话的是个相当好看的狗妖精,琥珀色的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笑。
“真的可以吗!”艾丽西亚双手交叉,两眼放光,弯腰下去的动作让人感觉她身后会分分钟和狗妖精一样冒出一根尾巴。
“当然可以啦!”狗妖精张开双手转了个圈,白色的裙边像蝴蝶张开的翅膀。
“好啦!”艾丽西亚转回身来对着队友们笑靥如花,“这下我们有地方住了?”
在一边看完了整个奇妙交流过程的几人只有目瞪口呆,看起来都在腹诽这个风元素裔的大脑回路看起来和狗妖精是一样的,大概可以和黑德爱尔还有奥诺结成不错的朋友,一起讨论更好玩的是球还是飞盘。
于是几人就扛着被打晕之后开始呼呼大睡的瑞贝利安来到了这个好心的狗妖精家里。房子不大,住下他们几个会有点挤,但是对于这几人而言已经是不错的居住环境了。
眼看着同伴一个个都进了房子,蓝却踌躇了起来。从这半天的情况看来,他这半卓尔是相当的不受欢迎,没有人要把他剁巴剁巴献祭掉他已经该暗自庆幸了。而现在这个狗妖精好心收留他们寄住,也很有可能是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的。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如在村外扎营了,这样也不会对小队造成什么影响,他自忖。
艾丽西亚和狗妖精一起站在最后,把四人让进房间之后看到了在最后犹豫的蓝,一双大眼和狗妖精一样扑闪了下:“你也进来呀?”
“……我这么进去好么。”他看着女孩儿那双明净的眸子,心下苦笑,大小姐一样性子的艾丽西亚又怎么知道他的顾虑呢。
“既然是艾丽的朋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狗妖精扒在艾丽西亚腰上,同样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蓝看着一脸和小狗一样表情的狗妖精,内心突然有种柔软的欣喜:“那么……谢谢了。”
手向前伸了伸,又缩了回来。
狗妖精依然好奇地看着他们,琥珀色的头发在风中缓缓摇动。
而他们也注意到,仅剩的三枚弦月冷冷的蓝光聚在了一角,直指圣木的顶端。
19.
所有的鸟都归巢,所有的鱼都沉没,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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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的几人开始考虑如何取得这次的碎片。
奥列格理所当然地开始发挥他的交际特长——其实并不是特长,只不过在这个普遍交际短板的队伍中他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外交家了。
“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侏儒笑得天真,对此事不知情的人们大概也看不出他心中藏着的目的。
“并没有啊……只不过是普通的过着日子而已?”狗妖精轻轻啃着自己的尾巴。
“那……奇怪的事情呢?特别的事情呢?”奥列格歪着头。
“嗯……昨天去采果子的时候看到了两只兔子在……”
“……”
大概奥列格也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吧。
艾丽西亚和她的狗妖精朋友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跑了出去,怀里抱着她的笔记本,看起来是去继续她的旅行笔记了。阿伦德尔则跟着她一起出去,同样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所听到和看到的一切,眼睛里属于诗人的热情似乎已经打败了作为半精灵的自卑。
等到众人终于玩够了,也和艾丽西亚费尽心思解释了为什么要接近那被三番五次强调不要接近的圣木之后,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
“所以……我们该怎么上树?”奥列格一张脸愁得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不要靠近圣木……我们不仅得靠近那棵树,还得上树顶去啊。”
蓝提供了他悄悄调查周围得到的资料:“圣木周围有村民护卫队巡逻,还有独立的巡林客和德鲁伊,强行上树有些困难。”
“唔……有巡逻队……趁巡逻队们换班的时候悄悄过去?”艾丽西亚啃着另一个德鲁伊送她的不知名的水果,说起话还有点口齿不清。
“这样吧,我们整理一下现在需要完成的任务。”奥列格拿过阿伦德尔的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写了起来,很快便举到了众人面前。几人凑过去,看到这么几条东西。
1.看好瑞贝利安;
2.观察护卫队的巡逻规律,找到破绽;
3.打听关于树的各种信息;
4.稳住村民,不让他们对我们起疑心;
5.寻找上树的方法。
取下了面具透气的半卓尔眉头微蹙:“显然看住瑞贝利安这种高难度的任务只有艾丽能够完成……观察的话,应该交给不易被怀疑的人,或是身手敏捷到足够隐藏自己的人去做……”
“我来完成第二项任务。”叙泽特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好斗的意思。
“……如果你不会和他们打起来就好了。”蓝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第三项和第四项,可以由一个人……或是一组人同时完成。第五项我来吧,关于这种飞檐走壁类型的任务,我应该还是比较有能力的。”
“我和阿伦去套情报吧!”奥列格一脸的跃跃欲试,下一句话被阿伦德尔接上了:“是收集诗歌,一切的信息和历史都在诗歌之中。”
“……我才不要闷在屋子里。”艾丽西亚终于吃完了她的水果,有点不满意地撅着嘴,“我也想出去转转……那棵树很漂亮呢。”
“那……你也去感受一下那棵树?”奥列格扶着额角。
“好呀!”风元素裔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然后真的化成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竟然又回到了房间里,把小狼崽儿放在被再次补了一个手刀打蒙的瑞贝利安身边,还叮嘱:“瑞贝利安,要看好瑞贝利安哦?”
狼崽嗷地叫了一嗓子,然后女孩儿又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间里剩下的几人再次目瞪口呆,狼崽再次嗷了一声。
“……大概咱们最后还是要借用艾丽的藤蔓,让她一起去调查吧。”少年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让少女跑出去玩的理由。
天黑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
几人先是假寐了几个钟头,等到后半夜夜深人静便偷偷摸摸开始了动作。
奥列格白天闲逛时便已经按照蓝的委托收集了大量的树叶用以伪装,此时几人身上也插满了这些叶子,还有奥列格幻术的加持,乍一看还真像会移动的四棵树和一堆灌木。
由于有了白天的调查,几人很简单便避过了巡逻的队伍,还有那些单独行动的巡林客和德鲁伊,很快来到的树下。
“这棵树……好好的活着呢。”艾丽带着微笑摸着粗糙的树皮,倒像是在抚摸情人的头发,“健康美丽的活着呢……。”
几人再次打了个冷战,深绿的藤蔓正从他们脚下迅速生长爬升——这个景象对于在伊诺平原上那座法师塔里探险过的几人简直是噩梦,虽然最终他们还是借着这些藤蔓上了树。
等到脚下踏上结实粗大的树枝,头顶也出现了已经一整天没看到的天空。几人本来松了口气,却发现这“圣木”出现了另一种异变。它开始生长,似乎是无止尽地向上抽枝发芽,很快他们已经看不到那干净美丽的星空,取而代之是树叶间斑斑点点洒下的月光,像是什么动物受了伤洒下银白色的血迹。很快,就连这些月光也不见了,头上脚下尽是黑色的枝叶,唯一敢于使用的光源就是手中弦月微弱的蓝光,此时蓝光仍然指向更高的地方。
蓝跟着叙泽特和艾丽西亚抬起头看向弦月指着的晦暗上层,两位诗人则看向远方。
很快阿伦德尔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便吸引了三人的注意:“那是什么……?”
五双眼睛所注目的方向上,黑色的、似乎无穷无尽的枝干正向远方舒展,仿佛要一直一直生长到地平线之上,通向无人所知的巨人国度,而月亮在那里沉沉地缀着。
“这树……好大啊。”奥列格最终发出的感叹只有如此的平实无华,也许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侏儒诗人心中的震惊与崇敬。
树枝盘曲错节,延伸向西面八方,几人脚下的每一寸树皮都书写着它度过的年月。
“我们接下来是先调查一下这四周的树枝……还是一口气突破到树顶?”奥列格开始起到队长的作用,几人在圣木中心开了个短暂的作战会议。
“我倾向于一口气突破。”蓝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能听到他冷静清晰的声音,“毕竟我们在这里寄住的时间是有限制的,没有时间让我们这样悠闲地来回探索。”
“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感觉对这些‘路’很在意呢。”奥列格搔搔脑袋,“这样吧,蓝,你和叙泽特还有艾丽一起向上突破,我和阿伦去搜索一下这些树枝……注意联络。”
几人就此暂时分开,奥列格和阿伦德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叶间浓重的黑暗中。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高等精灵后退几步,加速,然后手中匕首已经扎进了树干。
几次三番被叮嘱不要接近的圣木就这么被扎出个口子,蓝在心里替圣木心疼了一下,然后跟在后面攀了上去。艾丽西亚也比葫芦画瓢地跟着上行。
很快,方才压在他们头顶的黑色枝叶已经出现了他们身边,然而头上仍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碎片还在更高的地方。
“见鬼了……”少年啐了一口,这树像是什么神话故事中的魔法植物一样,难道是要直通到云层上面?
艾丽西亚在他后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嗯?”高等精灵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什么东西?”
有什么擦着少年的脸飞了过去,带着活物的温热,似乎还毛茸茸的。
“咕啾。”
那东西叫了一声。
少年一愣,这种叫声像是什么……禽类?
“喳喳。”
它又叫了一声。
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时间停止一般的静默,然后他们尚未踏足的二层树塔瞬间炸成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各种各样的鸟叫声连绵不绝,唧唧喳喳咕咕咯咯的大叫好像要吵炸人的脑袋,翅膀、鸟喙、利爪一起向三人袭来。
“妈呀它叨我!”艾丽西亚尖叫起来,风元素瞬间爆发出的气流吹得枝杈沙沙作响,却没能对这些鸟起到什么干扰。
“顶着攻击快速通过!冷静下来!”半卓尔咬着牙叫出来,他脸上刚被不知哪只鸟的爪子还是尖嘴划了道浅浅的口子,此时正火辣辣地疼着往外渗血。
“我不能袭击它们……太多了,击中之后它们还在增加!”叙泽特的声音也尖锐起来,高等精灵似乎是被这群以多欺少的鸟东西激怒了。
“走开走开走开!”风元素裔女孩儿遭到了旅程中第一次来自低等生物的袭击,光球雨云不停地围绕她身边飘来飘去,却没什么作用。
“哇!”
一只鸟大叫一声,被雨淋湿的翅膀啪地拍在蓝脸上,带着一股禽臭的脏水顺着少年的脸流了下来,小孩一双死鱼眼叫停艾丽西亚:“……艾丽,可以停了……呜哇!”
冷不防又被啄了手。
“队长的联络!”叙泽特一手捏着弦月贴到耳边,另一只手抓紧匕首不放,鸟群疯狂地袭击着高等精灵那只已经被啄得青青紫紫的手。
“你们那里怎么样!”弦月里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也许是鸟声太乱的原因。
“一——点——都——不——好——”艾丽西亚大叫。
“我们准备撤退,这里的鸟类非常暴躁,我们顶不住……啊!”暮刃第一次由于袭击发出了惊叫。
“那就快下来吧!我不小心掉下去了,正在往这边赶!”奥列格声音压得很低,大概艾丽西亚已经听不到了。
几人狼狈不堪一身鸟毛地回到一层时,正看到不知在想什么的阿伦德尔站在一层中央跺脚。
“接下来怎么办?”好歹摘掉了身上羽毛的艾丽西亚正在拼命梳理自己的头发,风卷得她的围巾乱飘,显然女孩儿对于那群鸟十分的愤怒。
“那边有条T型的路,我从那里掉下去的……这么结实的树上怎么会有那么脆弱的地方啊。”奥列格摘着自己头上的树叶,他身旁站着两个瑞贝利安,一个正蹭着艾丽西亚的腿,另一个正在抠圣木的树皮。
月亮沉下去了,天色愈发黑得可怕。
“就在这里么?”
蓝和阿伦德尔站在树枝上,看着离可以当做路的大树枝还有一段距离的树芝。
据奥列格所说,他们从这里走过去时看到了这个东西,看起来可以当个跳板去其他的路上,那树芝个头不小,一个人站在上面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以诗人们的身手大概是跳不过去的。
“就差那么一点……不然就跳过去看看了。”阿伦德尔耸耸肩。
半卓尔点了下头,猛地发力跳过了那段空隙,稳当当落在树芝上,树芝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那边连着两条路……没什么东西。”蓝很快跳了回去,“有一条似乎是刚才听队长说他掉下去的地方,T字路口什么的。”
“这样啊……”半精灵诗人始终沉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向北的路还没有探索是吗?”少年看着向北的岔路。
“没有。”阿伦德尔摇摇头。
“那走吧。”蓝把长弓从背后拿下来,一头顶地向前走着,“我探路,你跟着我的脚步走,防止出现和队长一样的事故。”
“唔……”阿伦德尔在少年背后轻轻应了一声。
这个高等精灵的后代到底在想些什么,蓝从来都没搞清楚过。
很快这条路到了头,面前是棵细弱的树干,两人绕了过去发现另一条路向东延伸,便跟着走了过去,很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
怎么会有光?少年心里嘀咕。
“谁在那里!”女性冷冽的声音从光源处传来,倒是让两人松了一口气。
“叙泽特?”阿伦德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光源停住了,很快向着他们走了过来,高等精灵美丽的身姿随着光源也从黑暗中一点点地被抹了出来。
“很抱歉,什么都没有发现。”叙泽特摊了摊手。
“我们这边也一样啦……”两个半精灵面面相觑着苦笑。
回到中心的三人很快遇到了从另一边蹦蹦跳跳回来的小狼崽儿,后面跟着开心的艾丽西亚,小声喊着:“我们找到上树的路啦——”
奥列格这次竟然比瑞贝利安更快,他先是拿过阿伦德尔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简单的地图——暂且不提队长突然露了这么一手把阿伦德尔给惊呆了的事情——然后指出上树的地方:“这里可以上去,但是很脆弱的样子。我们从刚刚我掉下去的那里掰点什么去加固它吧?”
“这么对待圣木真的没问题吗……”阿伦德尔在一边失笑。
几人拿了树枝去加固道路上树不提。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远处的地平线已经泛了一丝鱼肚白,众人的视野也因此扩大了许多。
瑞贝利安罕见的没有捣乱,而是跟在艾丽西亚身后亦步亦趋——似乎是那只和他同名的小狼崽儿给他吃了不少苦头。
弦月的光仍然毫无感情地指着他们头上的枝叶。
“现在……怎么办?”奥列格脸有点涨红,似乎刚才跑来跑去的一趟让他累得也是不轻。
“还是分两队去探索吧。”蓝叹了口气,现在他感觉自己提出的意见总会变成让人幸运值归零的乌鸦嘴。
“那么我和艾丽还有瑞贝利安往北,叙泽特和蓝还有阿伦往南吧?”侏儒挺直了腰板,“我怕北边有你们提到的那种鸟,如果遇上了我的幻术或许能起上点作用。”
于是终于凑齐的六人再一次分队。
这次几个人走了没有几步便走到了死路上,面前只有成片的森林。
“只好打道回府咯。”阿伦德尔耸了耸肩,准备原路返回,半卓尔少年却不打算动弹一样站在那根树枝的尽头。
“有什么动静么?”叙泽特看了巡林客一眼。
“这森林有点奇怪,你们难道不觉得么……”蓝的目光在林间扫来扫去,“它们都与圣木相连……简直就像是从圣木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独木成林?”高等精灵脱口而出。
在巡林客的知识中,确实存在着独木成林这种事情,只不过像蓝这种在沙漠幻森中长大的巡林客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对于树木的了解甚至还没有在森都成长的叙泽特多。
“喂喂?蓝在吗?”弦月里突然传出了奥列格的声音。
“在,出现什么情况了?”巡林客不再观察森林,转而回答弦月里队长的话。
“这里有个接近树干的断层……你来试一试,应该可以跳过去的,如果能从那里上去就好了。”侏儒的声音不甚清晰。
“好的,我这就过去。”少年这么回答,三人很快离开了死路。
天已经相当亮了,东方甚至已经露出了一丝阳光,几人的动作愈发快了。来到了断层的三人并没有找到队长,倒是看到了他所叙述的断层。
“队长大概是去搜索另一边了,我跳过去看看,咱们差不多得走了。”说完蓝便跳了过去。
还没落下,他就看到一大片棕色的梨形凸起,然后一个褐色的小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鸟巢,成千上万的鸟巢。
少年心道不好,脚却已经踩在了那周围的树干上。
二层再次炸了锅,没等到他再次起跳的动作做完,这些愤怒的小鸟就开始用敢死队的气势轰炸在半空中的小孩,啄的啄扑的扑抓的抓,半卓尔连稳住身形都做不到,就这么狼狈不堪地掉到了一层,抬头一看这正是他们半夜开始爬树的地方。
感觉一夜的努力就这么莫名其妙回到了原点,他有点气恼。
再次回到二层树枝的少年这次换了队伍,和艾丽西亚一起去看了另一个方向的路。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说这里可以爬过去……”女孩儿有气无力地召唤来藤蔓,这些植物好像和它们的召唤者一样有气无力,可现在也只能用它们。
两人一路向西走过去,同样看到了树干上生长的无数的棕色鸟巢,褐色的小鸟从里面出来探头探脑,警惕的小眼睛盯着这些侵入了圣木的不速之客。
“哈——”艾丽西亚已经打起了呵欠,还在不停地揉眼睛,“好困啊……”
天已经亮了,林间依稀还传来婉转的鸟鸣——至少比这些小东西制造的噪音好听了一百倍。
*2216字,不以自己角色的角度写也蛮好玩的w,继续队伍内销私货www【x
*剧本推线脉络:一行人来到未来的大根村,碰见权兵卫幽灵,知道村子全灭真相→野生巫女带众人冲出怨灵重围回到过去→回到过去正巧碰上权兵卫准备面见国主(送头+引发代官贪污被揭发事件,最后逼迫到村子为生存而叛乱,然后被军队全灭)→分头行动,三人去稳住权兵卫和众人,两人去试图制服代官改变命运。
天空放晴得似是在否定属于未来的破败荒芜。
回到过去,改变本应发生的悲伤惨剧。这种天马行空的幻想,第一次以实感展现在埃德瑞普的旅途。
他并不是未曾想过,回到属于自己的过去。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这只能是痴人说梦的奢望。
时间在流逝,属于他们的倒退时光正在一分一秒地不停倒数。几乎是和劝服权兵卫的三人同时出发的埃德瑞普和弗雷亚,早已随着乌鸦的指引踏上通往恶代官的驻地的路途。
“悠着点,人家的脚都发疼了~”
并不如话语属实的是弗雷亚长途赶路的必备娇嗔。埃德瑞普却并没有给予任何配合般的回应,目光在两侧的青葱绿野间游离。
德鲁伊喜爱大自然,但埃德瑞普并不是纯粹的正宗德鲁伊。除了欣赏这片难得的草绿景色外,尽量在周遭找到可行的蛛丝马迹才是此刻的必然之事。
在权兵卫找上国主之前留住他,并胁迫贪腐的代官将悲剧的起源重新收回正轨,甚至必要时杀掉真代官并进行伪造的家位继承。众人商议后的结果总让埃德瑞普感觉到些许不安——一切真的能够一帆风顺?
第一次踏入和风的城下町,无论是人们的衣着还是商铺的建筑风格,都陌生让埃德瑞普几近驻足观摩。相对的,这里的也有不少民众对两位‘异国来客’充满好奇,那些偶有投来的聚焦目光让埃德瑞普颇为不适。如果莉芙同行的话,大概现在就会立刻走散的吧。他不禁自然感叹。
通往代官所在天守阁有卫兵拦阻,而天守阁外甚至张开了让自己的乌鸦无从潜入窥探的无形结界。无奈之下,两人依然回到了城下町寻找解决办法。
“一般这种大概会长得肚满肠肥的领主,都会在色字上被狠狠剁上一刀吧~?不如就让我来陪他乐一乐~?”
弗雷亚看似充满自信的调侃并未引起埃德瑞普此刻的注意。后者此刻依然在四处询问情报,无论是大小商铺抑或是市井小民。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国家,那些听命于领主的带刀武士有着比普通平民高上一截的地位。对于这种规则,埃德瑞普本应觉得不妥,但当他在粮食店和马市听到这些武士也要来执行诸如询问市场价格,或者用上自己并不厉害的辩舌试图讨价还价时,他对这些做着下属活儿的职阶瞬间下跌了一个印象。
“又不是一直都存在战场,总不能让这些吃着闲饭的人闲着吧~?”
抚摸着马店里的和式骏马的毛发,弗雷亚脸上挂着的却似是观光一般的愉快神色。
或许因为早已习惯,埃德瑞普完全懒得踢弗雷亚去别处分头收集情报。这样的异界之行也的确会是一场不错的旅行,无论是风头人情还是那些呼吸起来截然不同的空气。
如果你们还在,如果你们也能和我一起在这个世界的旅行。
回忆的尖刀骤然刺进心房。埃德瑞普讨厌这样毫无征兆的突袭,讨厌这样毫不留情的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应该暂时忘记什么,或者怎样去埋藏那些无法返回的过去,但他没法做到如那个人般彻底的云淡风轻。
【还记得老家伙的脸就足够了吧,有那心思还不如多看看那些有意思的新风景~?】
那个讨厌的自以为是的声音,仿佛正伴着自以为是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后。
对于迪诺的离队,大家都没有过度的惋惜,甚至莉芙还高兴地表示,迪诺以后会带着新的东西回来和大家一起玩的。
只不过是自己尚未习惯而已。或者是不能习惯,做不到像他那样,能够轻描淡写地和自己说着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的。
【毕竟是个长不大的倔强小孩呀~】
“滚。”
伴着喃喃的一句自语,瑞德瑞普迈出了离开马店的脚步,紧跟的是似乎已经听到并意味深长地偷笑的弗雷亚。
一路辗转搜集情报的他们,终于在酒馆处得到了最为宝贵的直接情报——一个喝得烂醉的武士在抱怨着他的‘怀才不遇’,甚至于直接告诉两人,他们的代官就是一个好色成性糟糕主子,城下町的花街柳巷都认得他那由脸上肥肉横堆而成的猥琐坏笑。
“看,我猜对了吧~弗雷亚大胜利~”
带着对莉芙的恶意模仿,弗雷亚朝对于结果有点意外的埃德瑞普比出了胜利的‘V’。
“那你就去好好满足那个死胖子吧。”
无奈地叹上一口,埃德瑞普掂起了轻尝的酒碗——清酒不清,烈酒不烈。或许是受限于这家酒馆并不光鲜的面门,酿酒的技巧也不甚高明,甚至于还不及迪诺的随性之作。
没有了他的现在,埃德瑞普甚至隐约觉得弗雷亚在轻佻的笑意上和他有几分相似。这是来自遗都的家伙的自带天赋?小小的地域歧视意向在他心底莫名萌芽。
离开了酒馆的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就连空气也洋溢着浓郁的脂粉气味的花街柳巷。
和前面的分工完全相反,意外地在这种场所擅长的弗雷亚轻松地和各种花姑娘打成一片,甚至于能在闲聊中冒出全无紧张感的轻松笑容。相比之下埃德瑞普只能本能地抱臂倚上角落,甚至于不愿意和陌生的女子有上过多的眼神接触。
或许是因为自带的气场缘故,等待着弗雷亚而停驻很久的埃德瑞普并没有被陌生女子过多的搭讪,只是意想不到的意外终究是发生了。
“嗝——哟——歪果的楠孩纸——?”
烂醉如泥的中年胖大叔踏着杂乱无章的醉酒脚步,摇晃着往埃德瑞普的方向靠近。喘着粗气的他毫不掩饰自己朝埃德瑞普投向的下流目光,甚至于在即将接近时朝对方伸出了色眯眯的手——
一阵天旋地转,猥琐的色胖子被干脆利落的过肩摔一下掀倒,继而被一记正中脑门的推掌狠狠拍晕。
“好干净利落哦,是不是经常和迪诺锻♂炼的成果呢~?”
没好气地拍拍刚沾上色胖子肥油的手掌,埃德瑞普彻底无视了弗雷亚朝自己投来的明显调侃。如果此刻同行的还有迪诺,大概会马上以同样轻佻的语言潇洒反击。
然而那只是如果。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心情糟蹋得一塌糊涂,没好气的埃德瑞普径直走出花街,在外面静待弗雷亚的准备完毕。一切都已经
顶上的天空依然晴朗得让一切一览无遗。
只是埃德瑞普依然不肯承认,他尚未习惯此刻缺失的,那个在不觉间已然习惯的身影。
我想表达的思想感情就是标题
字数3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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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在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前,一直认为世界上第一惹人烦的是自家附近教堂里布教的秃顶牧师,天天顶着个地中海发型揣着本教义见谁有半点出格的行为,就跟疯狗看见生肉一样汪汪汪叫着扑上去喷人一脸口水: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然的恩惠!”
“你居然敢利用自然的赐福为自己谋利!”
“你居然用人工物来亵渎神圣的自然!”
……
诸如此类,虽然伊格很想说“您那么崇敬自然干脆裸奔不吃熟食算了”,但每次见到他时都忍不住退避三舍,无他,唯口臭尔。
烦人的牧师今天又惹了什么乱子发了什么奇言一直是伊格家餐桌话题的保留项目之一,而且一般以同样的话语结尾。
“观念不同的人真难相处。”“是啊是啊。”
而第一令人头痛的是人送外号老石头的隔壁邻居,属于典型的平时还好一旦脑子犯浑就万事皆休的那种。先不讲隔壁三天两头传来的脸红脖子粗吵架声打断伊格多少次清梦,光是他偏要把某些奇想贯彻到底所做出的行动,便让四邻头疼不已。
比如他为了不借助神术魔法飞上天空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尝试,自己摔的头破血流不说还多次砸坏伊格家的暖房,顺便把其中的植物也弄死几株,更别提他想到自己飞不起来是因为身上没有羽毛,于是一夜之间村里的鸡无论公母全都光秃秃,而在大家得知罪魁祸首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他又摔瘸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私底下来说,伊格还是很钦佩他的钻研精神,当然前提是不要干扰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
“今天老石头瘸了吗?”
这句话一度是村内的例行寒暄,虽然伊格不知道现在的招呼语已经变成了“喂你知道奥连家的小鬼和人私奔了吗,对方不但是个女的,还是个傻子!”
不过幸好奥连没把谣言疯传的如此之快写入信中,若是真的被伊格知道,他觉得凭这个养女偶尔露出的蔫坏个性,十之八九会做出什么令村里人眼前一黑却找不到人报复的事情。
这个榜单中无名之城内人见人打的瑞贝利安除外,俗话说得好,孩子不打上房揭瓦,但是万一这孩子心理变态,那还是打死好了。
而现在,伊格真正察觉到了什么才叫做难以忍受的烦,当观念不同和脾气倔强合在一起时发生了难以言喻的不知道是神术还是魔法的奇妙反应,权兵卫,就这样诞生了。
不过主要原因大概是她还要劝服这个打定主意上告国主的烦人鬼不要作死。
面对众人询问他为何执意到国主处寻求帮助,权兵卫理直气壮的扯着大道理:
“万民都有各自的身份,遵从这个道理而活,事情才能变得顺利啊。这个不是有名的孔子的教导么?”
——孔子是谁啊完全没听说过!而且被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我们应该把你打晕了直接拖回去了事,因为劝人悔悟是牧师的责任啊!
不过好像俩牧师在和权兵卫交流上,都没有收到什么明显的成效。
随队前来的只有莉芙,在众人上前劝解时她也停止了玩耍圣光萝卜大计,此刻她正在用各种形式的动作和语言对权兵卫表达“你会死”这个信息,而对方百分之百没听进去。
“呃……我师父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集结被剥削的村子的力量,去推翻代官——你觉得这有可能成功么?”
——为什么突然零也说了听不懂的话!王侯将相到底是什么鬼!
权兵卫却好像听懂了这句话,直接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啊,你和之前村人的想法一样呢。”
他低下头,以至于整张脸都埋入太阳斜射下的阴影中:
“就算可能成功,也不能那么去做。”
路边的石子被权兵卫踢得咕噜噜直转,直到撞上路旁光秃秃连皮都被扒净的小树后才作停:
“即使真的掀起一揆,打倒了代官,甚至攻下了城池,那又能如何呢?”
“农民有农民的生活,商人有商人的生活,武士有武士的生活,这个本来就是不能相比的。只是今年因为老天的关系,庄稼难以产出罢了。”
——所以你都活的这么惨了还觉得国主能帮上忙是不是傻啊?!国主要真是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早就罢免掉代官了吧?!
“你就没想到代官会怎么办吗?万一国主没有罢免代官呢,万一国主觉得你们赋税不重是在无理取闹呢,那村里人面对的可能就是更加严酷的盘剥了吧,说白了,你这是在拿全村赌一个黑心国主会不会如你所愿。”
一直在内心默默疯狂吐槽的伊格,也忍不住加入了对话。
“确实是这样的,如果被他知道消息了的话,恐怕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我吧,而且,这不是作赌。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这不是我所能保证的事情,但是因为惧怕失败而不去做,那可不行啊。”
——你有这种勇气还不如用在造反上喂!而且其他人好惨的,他们无缘无故就要替你的馊主意买单啊!
“……”
零做出了扶额的表情:
“你不怕死,却又觉得需要遵守不合理的规则……虽然很失礼,这种固执真的很奇怪。”
——对啊对啊连一向少言的零都觉得奇怪了权兵卫先生你要好好反思一下!
然后直到看不见村子,权兵卫还是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回去的意思。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伊格已经隐约察觉到这次在交流上的障碍可能比以往的要大很多,那些奇奇怪怪的名词是一方面,而鬼魂权兵卫的描述也令她生出了“这人即勇敢又软弱”的念头。
勇敢在于可以冒着被代官半路截杀死亡的危险去上告国主,软弱却是因为他只想着在规则下为村人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不去想规则本身是否正确。
“所以啊,得到这种结果,真的是他咎由自取。”
伊格以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嘀咕了句:
“不争气的可怜人权兵卫,如果我是他的话,就算是化作鬼魂也不会找这些路人的麻烦,有本事,去吓唬国主和将军啊。”
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的伊格彻底没招,只得说出一部分弗雷亚他们的行动,试图让权兵卫能够多等一阵晚点去作死:
“我们的伙伴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他们已经前去劝说代官了,说不定他会看在我们是异乡人的份上宽限一段时间,所以可否请你等一晚上再去?”
“你的伙伴么?你们连代官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别开玩笑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村人们都在等着我啊!”
——虽然我不知道代官是什么但是不妨碍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啊!而且现在放走你的话,村民们是要等着你回来给他们说加租么!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伊格一瞬间产生了让权兵卫自生自灭的冲动,她用余光看见零已经开始在权兵卫身后摩拳擦掌,看来等待着油盐不进的权兵卫的命运,果然还是被打晕拖回村里。
“啊!这是什么!”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权兵卫突然鬼嚎起来,伊格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莉芙已经握住权兵卫的手开始默默祈祷。
“这是什么幻术!”
鬼嚎还在继续。
“兔子兵卫看到我们先前看到的画面啦——!”
眼看画面传输成功,莉芙转过身停下祈祷,高兴地朝伊格和零比了个V字。
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有这招。
“这算是莉芙的能力吧,能够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分享给别人,但能精确描绘的,只有曾经看到过的景物。”
“…然后,这就是我们之前——从你不相信的未来,看到的景象。”
在零和伊格的解释下,权兵卫仍然不为所动,他没什么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估计内心深处已经把一行人认为是会变戏法的扯谎专家:
“又要说未来的鬼话么?”
虽然表情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动摇,但是伊格此刻,已然产生了有说服他的自信。
“眼见为实,仔细看那片废墟吧,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找出相似点不会那么难吧?”
“我记得,村口是有个木桩的吧?那个老人就坐在上面哦。”
“那片广场,你不会没有印象吧,看上去好像你们晒谷的地方。”
“还有那栋房子,哪怕只剩下大致轮廓也能勾起你某些回忆啊,毕竟那可是你的家。”
话语一点点引导着权兵卫,男人的表情上的松动也愈发明显直至肉眼可见。
特别在提及家时,权兵卫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想必他此刻已认出,那栋被火烧过连四壁都无法徒存的废墟,竟是自己居所未来的模样。
“……”
伊格停下了刻意性的引导话语,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残忍,无论如何,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坏成如此模样,而且这还是在自己的错误下一手造成。
恐怕,权兵卫不愿意相信一行人所说的话语,也是下意识想避开这个残酷的事实所致。
“虽然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果然还是不能认同,既然已经有人揭出了错误之处,还执迷不悟才是蠢得没救了。”
正在她思考着是不是要下更狠一点药的时候,权兵卫总算开口做出了回答,这个答案也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我最多,等你们一个晚上啊。”
说罢,他便像泄了气般,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子的方向挪动步伐回转。
“莉芙大胜利——呜——”
伊格提起手臂揉了揉开始犯困的莉芙脑袋:
“多亏你啦。”
“呜……?莉芙好困……”
——困就困吧,回村这点路程,我还是背得起你的。
迷迷糊糊的莉芙在伊格示意下爬上了背,脑袋一歪靠着肩膀就自来熟的打起了小声呼噜,完全不管地点和场合是否适合睡眠。
想着前来帮忙的零被伊格拒绝了,因为她不确定今天的莉芙是否有好好穿内衣。
“还真是心大……”
伊格替人擦去嘴边口水小声咕哝了句。
奇诺娅对于“生存下去”这件事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执着。
在那个漂亮美人还在的时候,她的生活和玩偶没什么区别,除了额外多出来的、生存必须的活动,她总是呆在漂亮的小房子里,而母亲则会把精致的茶碟摆在她面前,再加上可爱的茶点。
“真想你快点长大啊,还有那么多漂亮衣服想看你穿呢。”
“真想你快点长大啊,你现在这张脸我已经看腻了。”
这是那时候母亲最常说的话。奇诺娅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将这些当成是所有家庭都会存在的状况,每个小孩都会被这样养大。偶尔,在母亲想要带着她出门的时候,奇诺娅才有机会看看别人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被勒令不要开口的奇诺娅跟在母亲身边,拼命从周围乱糟糟的世界里收集信息。她睁大眼睛看着菲薇艾诺的绿色、看着精妙的弧顶、看着尤尔—艾佐—希尔的热闹,她听着周围的声音,言语的片段被她的想象扩展成故事。
她开始怀抱疑问。在她几乎快要对着母亲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那个热烈追求“美”的女人死去了。
“我已经不再美丽了。”
奇诺娅看着平静的水面,她觉得有些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后的生活全得靠她一个人,买东西需要钱,和人交流得好好说话,诸如此类的事她在书上看过,也在为数不多的、对周围世界的观察里见过,可见过是一回事,照着做又是另一回事,而想要活下去,就非得这么做不可。
要继续活下去吗?
既然已经存在了,那么再继续看看也无妨。奇诺娅这样想着,回家整理了一番,将金钱和几件简便的衣物准备好后,她就带着简便的行李离开了菲薇艾诺,开始在盟约九城的游历。孩童的样貌的确会带来便利,行人会不那么戒备的谈论家庭和工作,而足够矮小又让她能灵活地在人群中穿行。
随着游历的进行,她的疑问变的更多。后悔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只要控制住自己,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懊恼的人,为什么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不说出那句话,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快乐的人生活在怎样明媚的世界里,他们眼中的落叶和悲恸者眼中的有什么不同?
“你想太多啦,”旅途中认识的诗人这样说,“能好好活着就很不容易,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那你又为什么总是自寻烦恼?”奇诺娅偏头,示意诗人左脸颊上发红的手掌印,“从我们认识开始,这样的事情就没停过。”
“我只是对美丽可爱的姑娘表达我发自内心的赞美,”诗人夸张地叹气,“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的确不太懂,但我建议你下次赞美对方的双唇娇艳如玫瑰的时候,把手上的白花换成随便什么红色的玩意儿。”
诗人停下夸张的姿势,问:“这是一个来自漂亮姑娘的建议?”
“一个来自有着基本分辨颜色能力的人的建议。”奇诺娅回答,不去理会诗人更加夸张的、关于“你对我如此冷酷,像是海边的坚硬岩石”之类的抱怨。
她想着诗人习惯性的举止,想着先前没有答案的问题,她的思绪往更深处延伸,她想起那个最初的疑问。诗人无意义的话语还在继续,从前吵得她脑仁疼的声音她已经习惯,敷衍一般,奇诺娅说:“花朵迟早会谢,时间将甜言蜜语蒸发,正如清晨露珠,倒不如送上些宝石,让那美丽的面容更添光彩。”
“要我说你也一样,”诗人没有对奇诺娅的建议作出评价,他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又是为什么对市井流言这么感兴趣?能够用来创作的素材多如繁星,你偏偏喜欢这个。”
“那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奇诺娅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她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和诗人结伴游历开始,她就只是自然地选择最能让自己感到愉快的事物,就像繁星追逐月亮,岩石陪伴大海……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和诗人类似的腔调说话的?
诗人也没催促,这对话最终不了了之。
那么,是为什么?
想在盟约九城游历,是因为童年在小小的屋子里度过;对市井流言感兴趣,是因为这是那时候的自己接触世界的唯一方式;逐渐熟练的轻浮语言正是被诗人影响;而最后和诗人告别,也是因为过去的自己没有学过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应对别人的示好——她并没有适宜的可参考目标,到现在她也没有建立稳定关系(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的能力。
正是过去的经验塑造了现在的奇诺娅,母亲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可怎么也摆脱不了。过去影响着现在,现在又通往未来,没有过去的未来会崩塌,而没有未来的过去则毫无意义。
奇诺娅站在时间的接点,看看过去,没趣,瞧瞧未来,无聊。
“您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这是奇诺娅最初的疑问。
她试着去忽略这个问题,可正如她所理解的,没有过去的未来会崩塌,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她没有足够坚强的、能够支撑坚定不移继续旅途的支架,可她又不愿意现在就放弃、让自己的未来成为没有意义的废墟。像是要弥补什么一样,她几乎是带着过分的兴味混迹在不同的地方,满足自己对于“过去”的探求,她还喜欢故地重游,将“现在”同自己建立在笔记上的对“未来”的推测对照,尽管她也明白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奇诺娅成为神言拉玛的信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在永停世界游荡,由于早期系统教育的缺失和后来诗人胡来的指导,她并不擅长传统的叙事诗和史诗。她歌唱尘埃,赞颂未来,她以故事交换故事,她还靠这个过活。她也会去酒馆的布告栏前看看,偶尔也会有适合的活计——独自游历总会懂那么些防身的技术。
而这一天,奇诺娅站在林歌酒馆的布告栏前查看,她听到一个声音,祂说:
“拜托你们……请拯救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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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置补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问题儿童成长历程总结【。